第81章


    禅院月生在哥嫂家里待了一天不到, 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格外闪亮。


    这种亮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亮,而是那种很难形容的多余感。


    月生想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幸福的家庭主夫看起来真的幸福的有点碍眼。因此月生在弥生的挽留下, 吃了一顿早饭就告辞。


    临走前她郑重的握住小惠的手, 问他愿不愿意到姑姑家里去,差点被甚尔踹了一脚, 于是当着甚尔的面跟小惠蛐蛐他爹是个超级小气的男人。


    小惠啊呜呜的握住月生的手指, 翠绿的眼睛眨了眨, 他的眼睛如此的纯粹,透着初生的孩子还没有被任何东西沾染过的明亮光泽。


    月生每每触及到这孩子的目光, 总觉得心底柔软。她摸摸孩子柔软的小海胆发型, 站在门口时弥生将早晨带回来的两个手提袋塞在她手上。


    “是给你的礼物。”弥生笑眯眯的抱着小惠, 这么说。


    “谢谢。”月生没想到弥生竟然周全到了这个地步, 一时之间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甚尔叉着腰站在妻子的旁边,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月生心想你有什么好哼的,我不冲你哼一声就不错了。她双手提着袋子, 身体微微前倾, 对甚尔歪了一下头:“好歹是多年没见的妹妹,不送送我吗,甚尔?”


    甚尔本意想要拒绝, 这小崽子几年不见怎么变得那么事多,但月生盯了他两秒钟, 他仿佛从中预感到了什么, 低头看了看弥生。


    “我送她一下。”


    弥生点头,抬起小惠的胳膊对月生招手:“记得有空一定来找小惠玩噢。”


    月生笑着应下了, 接着弥生抱着儿子,转头进了屋子。甚尔确定门是关好的, 神色莫测的跟着月生往外走。


    “好歹是送我,表情好看一点啊。”月生不紧不慢的走在街上,清晨的空气相当新鲜,现在的时候还早。


    甚尔抄着手,走的也不快:“说吧,特意找我出来谈话有什么事情吗?”


    月生正想要说话,甚尔就斜了她一眼:“真觉得我傻?你可不是那种走出门还要哥哥来送的黏黏糊糊的人。”


    “……谢谢你还那么了解我。”月生有点艰难的道:“不过被你黏黏糊糊的称呼稍微恶心了一下。”


    甚尔在做“哥哥”这一角色上简直失职的有点可怕,不过月生当初也不是冲着让他来给自己当哥哥招揽他的。现在向来自己实在是一个非常仁慈的老板,手下人不干了,不仅好好送走,还自己出钱给他添了一大笔嫁妆。


    月生每次回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自己要被感动了。甚尔重逢的时候还叫错了她的名字,而她不仅没有施展报复,还把他叫出来讲一些他和太太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这么一想更感动了。


    月生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拆了一个糖果放进嘴里,甜味在嘴巴里蔓延开来,她才一边晃悠悠的走路,一边说:“小惠是你和姐姐唯一的孩子,对吧?”


    甚尔眯了一下眼睛:“你想做什么?”


    “他有咒术师的天赋。”月生用牙齿轻轻的咬了一下硬糖,又用舌头将它卷起来,“他身上有咒力。”


    甚尔的表情在一瞬间显得莫测。


    月生没有回头看他,对他的沉默也并不感到意外。


    甚尔是没有咒力的。


    无法选择的强制性天与咒缚剥夺了他原本可能拥有的全部咒力,然后回馈以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这在禅院家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是甚尔少年时饱受冷眼、嘲讽和霸凌的根源。


    谁也不知道年幼时候的甚尔是否也曾经苦苦渴求咒力,过去早已经过去,对于现在的甚尔来说仿佛已经不再重要了。


    然而戏剧性的是——


    没有咒力的甚尔和非术师的普通人弥生结合,他们的孩子拥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


    月生继续咬着硬糖,平静的告知了这一事实:“他的身上有咒力流动的痕迹,还没到能留下残秽的程度。咒力来源于人的负面情绪,将负面情绪转化为咒力并不容易,至少不是婴儿能够做到的。”


    “因此,绝大部分咒术师也是到了能跑能跳,甚至觉醒术式的时候,才逐渐展现出咒力的波动。像小惠这样天生的,一出生就能存在咒力波动,很少。甚尔,曾经在咒术界生活过的你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甚尔仍然没有说话,但月生听见了他深吸一口的声音。


    举一个简单粗暴的例子。


    咒术界诞生的孩子当中,上一个一出生就能看出剧烈咒力波动的人,是五条悟。


    再上一个,是禅院月生。


    最强的祖传术式往往伴随着不凡的征兆,甚尔想起弥生分娩的那一天,窗外不知为何盘踞了两只咒灵虎视眈眈。


    医院这种地方是咒灵的高发地点,但那两只咒灵仍然让甚尔本能的感到不详。等他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们之后,回来看到安睡的妻子和孩子,心里有一种塌地的安心。


    妻子睡着之前让他好好想一想儿子的名字,甚尔想为什么这样的工作交给他呢?弥生是非常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给孩子命名这件事理所应当交给妻子才对。


    然而她总在一些出乎意料的时候做一些出乎甚尔意料的事情,甚尔没有敷衍,从妻子布下任务开始就苦思冥想。


    等到他洗掉祓除咒灵留下的不详气息,沉浸在那股平和的安心之中,孩子的名字就福至心灵的落下来。


    “这孩子对你来说是什么,就可以叫什么。”那时候弥生这样说。


    于是甚尔低头,如同收敛獠牙与利爪的野兽垂首,用额头贴了贴妻子的手。


    ——是恩惠啊。


    上天竟然还肯对他这样一个人降下这样的恩惠。


    然后老天爷又开了一个捉弄甚尔的玩笑。


    他们的孩子会是一个咒术师,甚至会是一个非常强的咒术师。


    月生咬碎了硬糖,咀嚼的更碎之后咽了下去。清脆的声音终于将甚尔从短暂的恍惚之中拉回现实,甚尔的目光沉了沉。


    “祖传术式有可能同时出现两个吗?”


    如果他是在几年后察觉到小惠有咒力有术式,也许还不至于这样想。但对咒力更加敏锐的月生提前察觉了这一点,甚尔不得不将儿子和前几个一模一样的情况对比。


    “没有先例。”月生用鞋跟磕了磕地面,回过头来,乌黑的眼睛注视着甚尔:“御三家的历史上没有记载过,两个继承了祖传术式的人同时存在的情况。一般是一个祖传术式持有者死去或死去很久之后,再出现另一个。”


    她的声音顿了顿,“但是甚尔,你知道,自从我们这一代的祖传术式诞生之后,咒术界的格局发生了很多改变。何况历史上的情况并不一定会永远延续,也就是说,两个祖传术式拥有者同一时代出现并非完全不可能。毕竟现在这个时代的先例已经足够多了。”


    “何况,你知道我的术式是变异版本。”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相当于挑明了。


    小惠有术式的可能很大,甚至存在是原版十种影法术的可能。


    月生难以从甚尔难以形容的神色当中窥探他的心情。


    但能够预料到,绝对算不上好。


    完全0咒力的天与咒缚有一个咒力强大的孩子,一时间说不清这到底是对甚尔的嘲讽,还是对于禅院家的嘲讽。


    好吧,至少月生的内心对禅院家非常嘲讽。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告诉你,毕竟你是从咒术界走出来的。”月生把弥生给她的两个袋子挂在手腕上,两只手揣进兜里,静静的看着甚尔:“这孩子长大之后不一定非要去当咒术师,我没有强制改变他意愿的意思。”


    “但禅院家可不一定。”甚尔的表情很平淡,“如果他真的是原版的十种影法术,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也说不定呢。”


    御三家……噢,不好意思,加茂家已经没了,所以现在应该是御二家。像禅院家和五条家这种世家,一直遵循着古老的继承制度,但祖传术式永远会是制度的例外。


    十影、六眼、赤血操术。


    无论术式持有者出身哪一支,只要出现了,立刻就会被列为板上钉钉的家主继承人,第一顺位毋庸置疑。


    所以甚尔所言非虚。


    月生只是哂笑了一下:“你好小瞧我啊。”


    甚尔显然已经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月生就自己在原地自娱自乐的跳了两下,接着淡然的开始数:“首先,我对禅院家家主的位置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感兴趣。如果你想的话,将来我禅位给你,其实也可以。”


    甚尔露出一种嫌恶的表情,当初在禅院家都未必让他露出这种神色。


    月生掏出手机,冲他“啪”的拍了一张,在甚尔翻白眼之前,平平无奇的继续道:“其次,就算小惠真的是第二个十影,要是比侄子大了十三岁有余的我会被他动摇地位,那就只能说明,我是废物。你觉得我是吗?至少我不觉得我是。”


    甚尔哼笑了一声:“挺有自信。”不过转念一想,“确实该有自信。”


    也不是谁都能在上国中的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和一件灭门大案扯上关系还不留一点痕迹的。


    月生哔哔啵啵又拆了一个糖果,塞进嘴里之后,被酸的眉毛都挤在一起,低头一看,话梅糖。


    “……”


    她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算啦。”


    月生转过头,吊着礼物袋子的那只手还插在兜里,另外一只手摆了摆:“我走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吧。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我能保证小惠将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只有咒术师一条道路可以走。”


    甚尔默然片刻:“……谢谢。”


    月生被震得回了个头,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你能再说一遍让我录个音吗?我会当做我以后的起床铃声的。”


    甚尔:“……”


    甚尔:“…………”


    “哈哈哈哈哈哈!”月生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甚尔,哈哈哈哈哈,你现在的表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完了,站起身来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觉得胸腔好像因为刚才的笑声畅快了一点:“真高兴你现在这些改变,看来我当初的祝福实现了。”


    甚尔冷笑着抱着手臂:“什么?”


    “希望你幸福那一句。”月生说,“希望你以后也幸福。”


    接着她转过身,又摆了摆手。这次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哼着一曲不知名的歌,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第82章


    加茂琰考大学那一年, 正好禅院月生也要上高中。


    学校这边的建议是直升本部学校的高中部,毕竟鬼灭学园的学部涵盖了从幼儿园到高中,要不是这边条件不太允许, 月生心想产屋敷校长对办大学这事儿好像也挺感兴趣的。


    但是问及月生自己的意见的话, 她其实还没有下决定。她在鬼灭学园念完了三年国中,中途顺便参加了一个剑道部, 打了个比赛拿了个奖杯, 完事儿了就丧失了比赛兴趣。


    她是真刀实枪上过厮杀战场的, 再上赛场未免有点欺负小孩的嫌疑,因此拿过一次奖之后就再也不肯上赛场。


    社团的部长急的跳脚, 但副部长却意外的从容, 包容了月生的这点任性。


    在社团方面, 鬼灭学园是全国赛场上赫赫有名的剑道强校。这和本地到处都是道场也息息相关。


    从小学部到初中部再到高中部, 社团里说一句高手如云绝对不夸张。镇子不大, 创造神话,起码全国大赛的冠军已经连续包揽了许多年了。


    遥想当年继国缘一还没毕业的时候, 那才真是辉煌无比。这位缘一学长自从参加比赛之后就没有过败绩, 时至今日已经去读了大学甚至快毕业了,络绎不绝上门挑战的人当中也从来没有一个能战胜他。


    总而言之,在非常确定月生本身意愿如何的情况下, 哪怕部长为这个好苗子扼腕叹息,副部长灶门炭治郎还是在这件事上帮了忙, 甚至默许了月生在社团活动时间的摸鱼行为。


    剑道方面已经取得了成就的情况下, 月生有点想尝试一下其他的新东西,不过尝试什么还没决定好, 高中要不要留在鬼灭学园继续读,也没有决定好。


    家里人也没有催她, 百合子和雪惠一向奉行开心就好的教育原则,面对这种情况只会给月生塞零花钱让她多出去玩。


    所以加茂琰一月份下旬高考结束之后,月生就跟她组了个说走就走周末随便去哪儿玩旅行团,间歇性还向五条悟发个组队邀请去掀诅咒师的窝点。


    三年国中也不仅仅是读书了,至少这仨人非常频繁的组队干了数量非常之多的诅咒师。三个祖传术式凑在一起的破坏力是一加一加一大于三。


    禅院月生国中快毕业了,岛国境内的诅咒师们也被连根拔起了大半。


    手动去干了之后,这才能清楚的意识到总监会在某些程度上简直消极的令人发指。润二郎大学毕业之后在总监会的活动也算得上频繁,有月生站在他身后,他也算逐渐掌握了一些话语权。


    至少如今任务并没有一个劲的往学校里的年轻人头上堆,着实给孩子们减负了不少……噢,那群孩子现在其实比她年级要大来着。


    五条悟跑过来一起干架的时候,对月生的选择困难症也略有耳闻。他立刻开始撺掇月生:“去东京咒高吧去东京咒高吧。你比我早一年去等一年我就来了——到时候我们俩一个学校还有杰和硝子……”


    这孩子最近心情好的很明显,现在说话甚至开始有点不断句的迹象。


    月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不——”


    岛国一学年的开学日期在三月份,所以明明是同一年出生,二月份生的禅院月生要比五条悟高一个年级。


    五条悟垮起个小猫批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跟我上同一所学校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月生在还有些寒冷的空气里把脸埋进围巾:“我要读高中然后考大学,我不要去高专。”


    介于国情不同的原因,岛国这边去读学一门技术的专业学校并不算罕见,高中毕业之后就立刻进入社会打工的也有。


    但都说了国情不同。


    十来年过去,月生自己仍然有一点刻在DNA里的追求,念高中再念个大学。上辈子高考完甚至连录取通知书都没有拿到人生就重开了,残念啊残念。


    “再说了高专教的东西我都会——去高专要做任务,不去高专也要做任务。那我不如去学点新鲜的。”


    五条悟套着一件整洁的羽绒服,扯扯自己的围巾,陷入了思考当中。


    真正的准大学生加茂琰慢吞吞的走在前面打哈欠,刚干掉几个诅咒师,围巾被血染脏了,完全没有拿它回去洗干净再用的欲望,因此直接丢掉。


    现在脖子暴露在冷空气里,真是透心凉。


    “你也不一定非要跟我一起,小五同学。”月生也打了个哈欠,可能哈欠这东西确实会传染,当然也有可能是连夜爬山的缘故。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三人猎杀团的名声太过显赫,诅咒师的聚集窝点越来越往深山老林里藏。好烦,大部分时间其实都花在来回的路上了。


    她跺了跺脚,原地蹦跳了两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目标,所以会选择不同的道路。哪怕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同一条道路上并肩而行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


    “我要去吃章鱼烧。”他说。


    五条悟甩了甩漂亮的银白色短发,前不久刚刚修剪过,他是难得能从理发店笑着走出来的人,当然也可能全靠他那张脸顶着。


    年轻、不,国中二年级、准三年级的五条悟同学其实其实已经差不多到了青春期的时候。


    他的个子抽条非常快,长手长脚的,面貌也有了长开的趋势,几年前还留在脸蛋上的婴儿肥如今已经消失无踪。这实在是个在外貌上无与伦比的孩子,月生尽管做好心理准备,每次见面还是会感叹一下美神降临的程度。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有了一点大人样子了。噢,她自己好像也是。


    “我还以为你会顺着我的话接一点关于人生的探讨。”月生沿着下山的台阶蹦跳了两步,好孩子不要学,“毕竟我前面一段话可是说的很有哲理的,都是我的经验总结啊。”


    “比如琰决定投身医学苦海,而你还没下决定吗?”五条悟双手插着羽绒服的口袋,懒洋洋的一步一步下台阶,他眯着眼睛,只从雪白的浓密睫毛之中泄露出一点璀璨的蓝,“你明明就比我大了十个月——十——个——月——怎么好像比我多活了十辈子一样。”


    “比你多活了十八年。”月生轻快的说,“当然啦,我也知道,有时候你不自己去撞一下南墙,是不会信那个邪的。”


    “正论吗?”


    “人生道理吧。”


    “切。”五条悟加快脚步,连下好几阶楼梯,走到月生和加茂琰的中间晃晃悠悠,晃来晃去,接着大声道:“我不管,我的人生正论就是接下来我要去吃章鱼烧!我不仅要吃章鱼烧!我还要吃烤肉!火锅!草莓大福和巧克力蛋糕!”


    一直在前面眯着眼睛的加茂琰从宽大的大衣口袋里还没有任何征兆的掏出一样东西来,回过头对着五条悟就是毫无前摇的“砰砰砰”,然后她低头,在群鸟惊飞的声音里冲着枪管吹了口气:“知道了。说来,你也到了年纪了啊。”


    五条悟瞪圆了那双眼睛,无下限完美的拦截了加茂琰枪管里射出的子弹:“到什么年纪了啊?!还有我说,阿琰你谋杀吗?这也太突然了。要是我没反应过来,一代天骄就要陨落了好吗?!”


    “到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了。”加茂琰把枪管发烫的手枪塞回口袋,淡然道,“而且放心吧,我有反转术式,就算射穿你的脑壳也能给你救回来。今日份无下限练习完毕,反应速度很棒。”


    五条悟咋咋呼呼的要扑上去摇晃她的脖子:“我说,我说,就算我们说好了时不时来一下这种突然测试,可你这也太突然了吧!每次都要吓我一跳——”


    加茂琰往后仰着脖子:“谁叫你还没学会反转术式……只好先多练练无下限,都是术式,说不定练着练着你就突然开窍了呢?毕竟我真的很怕你哪天脑细胞烧干净死掉。”


    六眼配合无下限术式,一向在咒术界有着“最强”的名号。只是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带来的消耗也是相当可怕的,并且是直接消耗脑细胞的。


    也就是说,要是六眼的持有者不能在烧干脑细胞之前学会反转术式——


    真的会死。


    五条悟嘴巴鼓鼓,明明是个半大的少年人了,孩子气仍然没有褪去:“你是会反转术式的人,这种突然开窍的实验方法究竟管不管用难道你不清楚吗?”


    “不知道?”加茂琰淡然的把头一偏,眼睛看着茂密的山林:“我学会太早了,不清楚这种迟迟没有学会的情况该怎么办。但你的情况比月生紧急,所以加油啊,小五。”


    五条悟松开她的肩膀,犹如被锤子抡了脑袋,难以置信道:“以前——以前只有我说这种类似的话的份的——”


    “但我会反转术式,你不会。”琰毫无表情波澜的逗他玩,“要是你能从我的教学当中领悟,我也不用采用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方法啊。别灰心,就算你真的被我射穿脑壳,说不定就在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开窍了呢?”


    五条悟难以置信,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她:“你要不然回忆一下自己教学过程当中,那些抽象的拟声词呢?”


    加茂琰转过头:“两个反转术式都没能教会你,我觉得这不能是我的错。”


    “太冷酷了!你三十七度的嘴里怎么能接连说出超级冰冷的话!”


    月生从他身边路过,拍拍他的肩膀。五条悟的悲愤仍然没有消解,他萧瑟的转过身去,一头银白的头发在山风当中微微吹拂而起。


    “啊……”五条悟轻声感叹,悲伤道:“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加茂琰:“……”


    禅院月生:“……”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接着窃窃私语了一下。


    “到年纪了呢。”


    加茂琰小声感叹。


    “啊,确实,也到了这个年纪呢。”


    禅院月生小声感叹。


    “你说我能骗他再说一遍录下来吗?”


    禅院月生图穷匕见。


    “不知道,你试试。”


    加茂琰如此怂恿。


    第83章


    骗小猫的计划很不幸的当场失败了。


    禅院月生和加茂琰说话的时候, 看上去好像是窃窃私语了,但这条山路上统共就三个人,发出点什么动静都能被咒术师灵敏的耳朵捕捉到。


    正处在许许多多少年都会经历时期的五条悟本人, 并不会觉得自己此刻的想法有着什么问题。很正常的, 国中正好是中二病高发期,怎么想国中老师们面对扎堆的中二病都会格外的烦恼……


    但是这两个人光明正大的要密谋录像, 很显然就是等着看笑话。


    五条悟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月生正在脑子里组织语言呢, 心里寻思着怎样能让小猫同学把刚才的场景完美复刻一遍……太遗憾了,真是太遗憾了, 早就应该在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就把手机掏出来的!


    不行, 以后得养成一个随手记录的好习惯才行。


    然而五条悟又把那口气深深的吐出来, 转过身来的时候, 表情带着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月生会坦诚的讲自己很喜欢看这张脸, 主要原因就是太好看了。人天生就会追寻美丽的事物,并且对其怀有超乎想象的无限包容。


    他偶尔静止放空的时候, 那张脸会出乎意料的显出一点带着神性的美丽来。纯白的发丝如同雪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他没有情绪的投过来视线的时候,仿佛真的是天神之子落下了遥远的一瞥。


    不过随着年岁渐长,少年人活泼的本性就逐渐从骨子里泄露出来, 并且越来越有压抑不住的趋势。因此那张脸大部分时候都会露出各种各样不同的、活泼有趣的神色来,这立刻让冰雪雕琢一般的少年从神子变作了人间的烟火凡人。


    噢, 当然, 美丽的凡人。


    就比如现在,他鼓起脸来, 对着他两个亲近的好朋友开始闹小脾气了:“我都听见了。”


    他气的走路哐哐跺脚,“我就知道你们俩是一伙的, 好哇,你们欺负我,我要和你们绝交,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好朋友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路过两个女孩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侧了一下头,像是要看她们一眼似的。这下意识的动作来不及收回去,以至于五条悟意识到的时候,心中未免生出些许懊恼来,于是这一眼就变成气鼓鼓的蹬视。


    五条悟大声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回去,声势浩大的要把她们俩甩到身后去似的。这时候加茂琰手臂一伸,提住他脖子后面的衣领,将人轻轻松松的扯回来。


    “好吧,对不起。”加茂琰的眼睛弯了弯,看着白茫茫一片天地当中雾一般的少年,微笑起来,“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大声密谋的,我们没有主观上并没有欺负你的意思。”只有逗你玩的意思。


    五条悟:“但你们客观上欺负我了!”


    “好,对不起。”加茂琰态度诚恳,认认真真的道歉。


    五条悟凌厉的眼神注视禅院月生,月生便如法炮制的诚恳道歉,然后很熟练的开始顺毛:“我们下山的时候去吃火锅好不好?你刚才还说要吃火锅。”


    五条悟掰着手指头低头数:“还有烤肉,章鱼烧,草莓大福和巧克力蛋糕。另外我要吃冰激凌。”


    “如果你不怕大冷天冻掉你嘴巴里的牙齿的话,好啊。”加茂琰笑起来,嘴巴里吐出朦胧的雾气,“我请。”


    下山的十几分钟里五条悟仍然哼哼唧唧的走在前面,坚定不移的只留给两个好朋友一个银白的后脑勺。


    月生不知为何憋不住的有点想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在这样的环境里想要弯一弯眼睛,也许是因为刚刚战斗过之后畅快的余韵仍然停留在胸腔里,还没有完全散去。


    “请问,我们最可爱的小猫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呀?”她轻快的问。


    五条悟抱着胳膊,绷着一张脸,硬邦邦的道:“要生气到吃到火锅。”


    “好吧。”月生说,“那么我们冲啊——”


    两只色彩艳丽的巨型大鸟和一只背生双翼的猛虎从月生的影子里跳出来,凤凰和鸾鸟是体型近似的式神,而穷奇已经撒着欢将五条悟驮起来。


    少年面对这样的“突然袭击”并不惊慌失措,相反,他娴熟的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翻了个身就稳稳当当的搂住了大猫厚实的毛领,还撸了两把。


    “山君,好孩子!”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快活。他跟山君实在要好极了,殊不知山君眼里他也是个好孩子。


    三只体型巨大的式神挥舞翅膀,轻轻松松的跃下这座小小的山。


    最后三人在火锅店蒸腾的热气里好好吃了一顿。


    五条悟果然没有愧对他提出的要求,因为他真的吃了火锅、章鱼烧、草莓大福和巧克力蛋糕,也真的在吃完一顿饭之后又要了一只冰激凌。


    等到冰激凌也吃下去,他这才躺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至于烤肉?好吧,吃撑了,所以烤肉留到下一顿,他要在“个人美食店铺排行榜”中排第一的那家烤肉店里吃。


    他这副吃饱喝足摊在店里沙发上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一只翻出肚皮的长毛猫猫。月生从前偶尔会觉得猫塑不太好,毕竟小五同学再怎么可爱也还属于人类的范畴。


    她曾经也痛定思痛,想要拆除这种泥塑行为。然而每次和五条同学见面,这种泥塑的刻板印象反而会加的更深。


    ——根本就是猫啊。五条悟同学从此开除人籍加入猫猫籍,他一声令下将来月生可以掀了总监会改成东京喵喵教,从此五条猫猫教主一统江湖千秋万代……不,冷静,这样未免过头了。宗教主义要不得,得想个合理一点的办法……等等,怎么真的开始想了?


    小五是个人类,是个人类,是个人类。对,没错,默念三遍。


    默念完毕,视线转过去,月生还是没忍住,伸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怪道山君每次在有五条悟的场合出来都喜欢粘着他,大概率也是当成窝里的幼崽了吧。


    月生默默的喝了一口饮料,沙发上掀肚皮的五条同学终于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所以你到底去哪个高中,留给你做决定的时间可不多了。”


    月生的手指摩挲着杯子。


    她在学校里各个方面的成绩都不错,因此偏差值是足够她挑学校的。但是选择困难症就是这样的,选项太多反而不知道应该选哪个好,总之先拖着。


    “总之还没到死线的时候。”月生双手拢着杯子,也被他传染的打了个哈欠:“再说吧……噢对了,我明天要去兵库。”


    加茂琰考了东京的大学,但现在距离三月份还有一段时间,冷空气还没有离开呢。小五同学以前总抱怨琰和月生待在一块他待在另一个地方,现在好了,加茂琰跑东京来了。


    “有任务?”


    “有线索。”月生如是说。


    于是五条悟没再问下去,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眯了一小会儿。


    充满了死人、尖叫、崩溃嘶喊以及汩汩流淌的血液的那个夜晚,月生还记得,毕竟过去的时间也不算太久。


    周遭一片尖锐的要扎破大脑皮层的混乱之中,加茂琰披着一件外袍,在火光之中和一个诡异的……玩意儿短暂的交了手。


    是的,玩意儿。


    月生很难形容那到底是一坨……对,一坨东西。


    具有人型,甚至外表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但月生能够很清楚的看得到,那个来历不明的诅咒师早已不能算人类。


    额头一道黑色的缝合线之下,是由术式的作用加持过的大脑。不难想到它曾经会有过数次更换身体的经历,毕竟它那时候所操控的身体显然也是偷盗而来。


    月生没有和它直接的对话,但对方显而易见是冲着加茂琰来的。在那个混乱的复仇夜晚,有个不是人的家伙居心叵测浑水摸鱼,并且真的和加茂琰惊险的交手过。


    月生听见动静回身拔剑,只一瞬间通透世界就看穿了那个东西的真身。她能看到的是一个长者牙齿的脑子……这脑子的长相实在是太过恶心,以至于她的脸颊肌肉直抽抽。


    而下个一瞬间,身体就已经先一步的动起来。对面不算人,日之呼吸便比周围的火光更加耀眼。


    刀光与枪声之后,半个脱了线的脑子咕噜噜满地乱棍,操控着身体的大脑却不知所踪。


    它跑了。


    浑水摸鱼惨遭滑铁卢,不知道将来是否会藏的更深。


    月生的情报网也是最近才收集出一点似是而非的消息,她打算去一趟。


    加茂琰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者,何况东京还添一个五条悟,因此没有不放心的地方。


    只是那个脑子实在匪夷所思,她翻阅许多古籍也没有找到相关记载……干,咒术界那群老古董果然不太靠谱。


    而且更重要的是!


    月生深吸一口气,苦大仇深的盯着红色的汤锅。


    那个脑子太恶心了!以至于她直到现在都不想再看见任何形式的任何脑花!这完全是精神方面的重大摧残!


    第84章


    禅院月生并不是第一次来兵库。


    这些年因为围剿诅咒师、祓除咒灵……等等各种各样的原因, 她岛国各地都跑过,有时候为了任务还钻过一些特别犄角旮旯的地方,很偶尔的情况下还跑过一些没信号的深山老林……


    感谢系统给开的实时地图和自带的导航系统, 不然像月生这种出了家门或校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超级大路痴, 说不定真的会困死在深林里。


    方向感实在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至少月生从来没有拥有过, 这么多年下来, 从支线到主线, 什么地方都去过,但月生从来就没拥有过所谓的方向感。


    来兵库之前她还从东京挑选了一点伴手礼, 打算顺便来看看朋友。禅院月生和加茂琰幼时出任务, 遇到过头发配色很像毛笔的孩子, 这是一份从交换食物开始的友谊, 许多年下来断断续续的仍然保持着联系。


    北信介比月生年长一岁, 是个对生活非常虔诚的少年。这种虔诚从他生活的种种细节之中体现出来,月生偶尔来兵库出差和他见面的时候, 这种细节中透出的感觉时常让她非常感叹。


    北信介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从家里寄一些兵库县特产的点心, 给禅院月生和加茂琰,这些年从来没有断过。


    周末的早晨他通常起的很早……好吧,不止周末, 他每天起床的时间都非常固定。


    洗漱,晨跑, 收拾家务, 许多生活当中普通人懒得去做的细节是他的仪式。


    禅院月生穿过大片大片的麦田,沿着田埂上的道路见到北信介的时候, 他正好推开自家院子的门,抬头看见月生, 有点惊讶的笑起来:“啊,禅院君。好久不见。”


    月生提着伴手礼蹦蹦跳跳的走到跟前,眼睛微微一弯:“好久不见。不请自来真是失礼了,不过我也是突然决定要来到这里的。”


    月生把伴手礼交给他,北信介也微微笑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袋子里,声音温和而平静:“家里不再种竹子了吗?”


    月生托人给他带过自己种下的竹笋,许多次。


    北家对于信介朋友的礼物非常一致的表达了喜欢。每次送来的竹笋几乎都是最好的,非常新鲜,怎么做菜都好吃的。


    禅院月生闻言,很轻的眨了一下眼睛,微微莞尔:“嗯,不再种了。原先的竹子种在家里的院子里,搬出来的时候没有特意再去看,现在院子里已经不再种了。最近的话,倒是想回去看看竹子。”


    北信介现在正在读高一,正准备升高二。他从国中起一直参加学校的排球社团,因此每天早上都固定晨跑。


    月生来的点很早,正好是他准备晨跑的时候。于是北信介把收到的礼物放进屋子里,禅院月生则把背上背着的剑袋也寄存在他家的玄关,打算和他一起去跑一跑。


    按理来说,她的剑是可以塞进自己的影子里的,这样携带也方便。但月生在国中加入剑道社之后,莫名的喜欢那种剑袋背在身后的感觉。


    剑的重量对于月生本人来说并不重,但有一种垂坠感,使人的心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安心。


    大概是因为北家居住的地方更偏农村一些,周围有大片大片的农田和各种各样的植物。清晨的空气尚且带着些刺人的寒冷,被呼吸带进肺部之后,却有着奇异的清新感。


    跑完当天的运动量之后,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彻底出来,原本微明的天光几乎明亮的有些刺人。


    月生深呼吸,安详的躺在一条小河边倾斜的斜坡之上,北信介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胳膊搭在膝盖上,缓缓的调整呼吸。


    “好开心啊。”月生说,“运动产生的多巴胺真是纯粹啊,我大干一场之后也那么开心。”


    尤其是在干赢了之后。


    北信介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长长的吐出来,运动过后不太稳定的气息终于调整回来一些,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次来兵库,也是打算大干一场吗?”


    他们初遇的场合,是月生的式神捞起了差点被逃窜的咒灵袭击的北信介。因此他对于月生要做的事情其实略有知晓。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月生觉得北信介是个相当可怕的男人,至少接受能力这件事就很可怕。


    小时候被打破唯物主义观念的时候其实还好,毕竟那时候还小,接受什么都很容易。但是后来月生换回女装,坦荡的跟他讲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的时候,对方的表情也平静的可怕。


    简简单单的“噢”了一声之后,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有没有不妥的地方。结论是没有,因为他生活处事一向很周全的,那就放心了。


    月生闻言,回忆了一下自己一无所获的昨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透着一种接受事实的安详:“要是能大干一场就好了,要找的目标在兵库有点似是而非的消息,但昨天奔波一天,完全没找到呢。可能又跑掉了,真是麻烦。”


    “对方很狡猾吗?”


    “非常非常非常狡猾。”月生用一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架势,猛地坐起来,开始滔滔不绝,“我第一次见那东西的时候,本来想祓除掉的,但当时的情况比较混乱,一个照面过了几招之后,那东西就跑的无影无踪……我找了好几个月,跑了好几个地方,几乎每次都落空……哦,可能是对方放出来的迷惑性假消息吧……”


    禅院月生深吸一口冷空气,把脸埋进双手的掌心里搓搓,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啊——能不能自己跳出来乖乖让我祓除掉啊——”


    北信介平静指出:“那种事情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你说得对。”月生有点痛苦的道,“我本来想试试在黑市悬赏一下的……”


    “那个,黑市这种东西和我说没关系吗?”


    “没关系,因为是咒术界的黑市。事实上我的头也在上面。”


    北信介一时失语:“……”


    月生揉了揉自己被风吹的凉飕飕的脸,幽怨的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想着悬赏试一下的,但是你现在知道了,我自己的名字都在上面的。黑市鱼龙混杂的,我关于那个东西的线索又有重复的可能,万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啊。”


    她转过头,扎成麻花辫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被甩了一下。


    月生意识到自己忽然就打开了话匣子,可能是这两天跑太多地方有点太累,这个时候居然不过脑子的一口气吐出来太多和北信介完全无关的东西。


    本来只是来看看朋友,没想到被自己变成诉苦大会,这让她不由得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神情:“抱歉,一不小心说太多了……给你带来苦恼的话很抱歉……”


    北信介站起来,伸手,原本想拍拍她的头,又记起来她是女孩子,这样的动作未免逾矩,接着收回手。


    “没关系。”他的声音从容、平和,何尝不算是一款不同的精神稳定装置,“我们是朋友。”


    “唉?”月生豆豆眼,没听懂这句回答和她的话之间的联系。


    岛国一向是很忌讳给别人添麻烦的,但月生并非时时刻刻都能记住这条不成文的规定,所以脱口而出一大堆东西之后才想起来,难免有点懊丧。


    北信介却莞尔,下了两节阶梯,道:“我们是朋友,所以不用忌讳这个的。毕竟朋友的另外一种说法,是欢迎麻烦我。”


    “唉……?唉?!”月生有点震惊的顿住了动作,又有点感动的无以复加:“我要哭了,信介。”


    北信介思考片刻:“可以借你半个肩膀。”


    “才半个,好小气。”


    北信介笑起来:“去喝点东西吗?”


    禅院月生从草地上爬起来,双脚踏踏实实的站在阶梯上。两个人一起回到道路上,向道路尽头的小商店走去。


    月生没忍住在路上打了个哈欠,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信介现在成为正式队员了吗?”


    “还没有。”


    “唉?还没有吗?好可惜。”


    “稻荷崎是排球强校,高手如云嘛。”北信介并不生气,看起来似乎也并不遗憾,“没有成为正选,是因为队伍里有比我更强、更适合成为正选的成员。”


    月生把手塞进口袋里。


    岛国是非常鼓励学生的体育竞技发展的,从每年都有的盛大赛事和层出不穷的花样报刊当中就可以看出来。


    只不过体育竞技这回事,向来非常残酷,站上赛场的那一刻就只有赢家和输家两种可能。


    长久的训练,日复一日的坚持,到最后却可能得不到站上赛场的资格。


    月生歪了歪头:“不会遗憾吗?信介。”


    北信介初中三年都没有成为过正选队员,高中一年级已经接近尾声,他甚至还不是替补。


    北信介莞尔,摇了摇头:“结果并不是唯一的导向。”


    他顿了顿,眼睛里却流露出一点柔软的情绪:“不过偶尔看到优秀的后辈,果然还是无法避免的感到有些羡慕呢。啊,不说这个了,你也要读高中了,是继续留在鬼灭学园吗?”


    “还没决定好。”月生耸了耸肩,微微摇晃自己的头,“国中想干的事情已经干完了,接下来要开启一个新阶段,但我还没有想好要干什么。”


    从商店买了饮料出来,身边的高中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他注视着平坦的道路,忽然道:“要来稻荷崎试试吗?”


    “唉?”


    第85章


    北信介拧上了瓶盖, 转过头,“稻荷崎是一所非常不错的高中,你从前去稻荷崎执行过任务, 应该有所了解?”


    月生默了默:“呃……事实上我不太有印象。学校和医院之类人群密集的地方一向是咒灵的高发地点, 我去过很多学校。”


    稻荷崎高中她确实去过,但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各种任务跑了那么多次, 去过的各种学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所以月生对于稻荷崎仅仅留存的一丁点印象, 在于他是个排球强校。


    “好吧。”北信介有点无奈的微笑了一下, 他道:“这应该算是一个邀请?毕竟你还没决定到底去哪里读高中。我觉得兵库也许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也许你可以去看看。”他这么建议。


    于是月生就真的决定这么去考虑一下。


    凭心而论,北信介是个非常忠实可靠的朋友。他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安静且守口如瓶的倾听者, 很多时候还能给出可靠的建议。


    因此月生喝完水后也拧紧了瓶盖, 把这瓶水装进自己宽大的外套口袋里, 然后说:“好啊。”


    接着两个人很平常的散着步回去, 月生一路上的心情都不错, 因此走路的时候蹦蹦跳跳的。


    排球部的训练称得上是严密,因此周日的下午北信介要到学校去集合训练。长假的时候还会有和其他学校的合宿集训。


    “社团没有不许围观的硬性要求, ”北信介这么说, “经常会有非社团成员来看练习赛,你看上去年纪差不多,所以周末可以顺利的混进去。”


    “哇。”月生说, “哇哦。原来信介你也是会主动不守规矩的人呢。”


    北信介又有点无奈了,他发现这个曾经救过他的女孩好像总是对他存在一点莫名的滤镜:“这并不是违反法律的事情。”


    不过可能会略微违反校规。


    原则上不行, 但行动上可以。只要没人知道, 那就是没有违反校规。


    “而且,”他顿了顿, 又说,“如果你决定因此而来到稻荷崎的话, 就不算违规了。下午的训练会有几个国三的预备役也来。”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微微顿了一顿,眉宇之间流露出来一点微妙的、难以形容的神色。


    “他们都是很有实力的家伙,其中有一对双胞胎,性格上可能会稍微有一点……”他寻找了一个相当委婉的措辞:“吵闹。”


    月生摸了摸下巴。北信介的包容性其实很强,远比他自己想象之中还要强。能让北信介这样的人都微妙的形容成吵闹……她稍微有一点好奇那对双胞胎了。


    “比你强吗?”


    “比我强很多。”北信介平稳的向前走,“在排球界其实已经很有名了,我和前辈们一起去看过他们的比赛,赛场上很默契,也很有想法。”


    月生一听就知道他可能并不算非常赞同了。体育竞技的正式比赛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而北信介偏偏是一个相当追求稳定和脚踏实地的人。日复一日的训练、日复一日的清洁——这些重复的动作是他安心感的来源,而那对双胞胎恐怕不止是有想法,而是相当乱来了。


    “唉——真好奇啊。”月生弯着腰向前探出头去,歪着头道,“能让信介你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可不多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双胞胎……啊,双胞胎。真好奇啊。”


    在咒术界当中,双胞胎具有非凡的的意义。并不是好的方面,在咒术意义上,双胞胎被视作一个人,因此双胞胎的咒术和术式都有可能因此共享。


    但客观上毕竟还是两个人,两个人的天赋和咒术是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的,所以这种共享经常出现的情况,是彼此互相拖着彼此的后退。


    因此咒术界很多人将双生子视作不详的征兆——老实说,感觉脑子像是还停留在封建时代。


    月生的想法不由得又歪到了一边,她已经很久不关注禅院家家里的事情,但是好像听说,前两年降生了一对双生子。


    北信介很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想起前辈们整齐的、放心的、“托付给你了啊北桑”的眼神,他就觉得,高中时代剩下的两年时光,恐怕不会多么平和了。


    这条道路算不上多么长,因此很快就走了回去。


    北信介从小和奶奶住在一起,性格方面不可避免的也受到老人影响。


    北奶奶温和好客,尤其是孙子的朋友。中午的时候还亲自下厨,请月生吃了一顿饭。


    月生对待这样的长者总是尊敬而客气,她又想起老人确实很喜欢她曾经送过来的竹笋,心里盘算着哪天回自己在禅院家曾经的住处挖几颗过来。


    说起来也很久没有见到那片郁郁葱葱的竹子了,如果没有被砍掉的话,应该已经非常放肆的占据她曾经的庭院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实在有些匆忙,月生原本的打算是稍微收拾一下东西,起码也要给母亲留出能收拾东西的时间。然而事态的发展总会出人意料,到头来百合子抱着她,踩着满地的废墟离开那座半塌的家族,仅仅只带走了一盆花。其余的任何东西都被抛却了。


    月生有些想念竹子。


    下午北信介背着自己的排球包和奶奶告别,月生背起自己的剑袋,仍然轻快的跟着他。


    然而北信介转个头的功夫,就发现少女背上细长的剑袋已经消失无踪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没有的呢?谁也不知道。


    北信介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戏法,但每一次都颇为惊奇。这和魔术完全不同,他曾经近距离围观过怪盗基德盛大的盗窃宝石现场,年轻矫健的怪盗完全凭借着高超的技巧和快到常人无法看清的速度来蒙骗人的眼睛,而月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魔法。


    像秘密的魔法少女一样。


    在稻荷崎校门口的时候,一个黑皮肤的少年举起胳膊和北信介打招呼:“北!”


    北叫到的少年也点点头,“阿兰。”


    尾白阿兰是北信介的同期,和北稍微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在排球部是正选,并且已经因为极强的实力,有着成为王牌选手的势头。


    走进的时候,尾白阿兰看到月生,神色略微迟疑。北信介每次来训练的时候,几乎不会带陌生人。


    但这次破天荒带来一个,这没什么,但尾白阿兰却有一瞬间对这个陌生同龄人的性别感到犹豫。


    难以称呼。


    面前这个少年,穿着从头黑到脚的利落衣服,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把脸懒洋洋的埋在围巾里,长发编成一个麻花辫,就这么垂在身后。


    光从容貌上来看,好像说是男孩子也有道理,说是女孩子也有道理。现在的天气还没有转暖,因此衣服较为厚实,从身材上也难以判断。


    无论开口是那种性别,尾白阿兰都莫名觉得好像不对。


    北信介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了吗?”


    “呃……这位是……?”


    “我的朋友,月生,不要弯腰驼背。”北信介淡淡的扫过来一眼。


    “……”在寒冷的天气里缩在衣服里的禅院月生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老实的挺直了背。


    好,果然不是错觉。禅院月生的个头比北信介要高,这会儿她挺直了背站着,看起来个头更高了。同龄人当中,女孩子有这样身高的很少,而且这孩子看起来比北要小。


    尾白阿兰开口:“他……”


    北信介有点困惑的歪了一下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场没有另外一个男孩子能让尾白阿兰用到这个第三人称。


    “他是你想推荐的后辈吗?”


    长手长脚,身高很够。虽然看起来略微懒散了一点,但是背挺直之后,能看得出来矫健和沉稳。


    北信介更困惑了:“他?”


    他扭头看禅院月生。


    禅院月生表情平和:“没关系的,我一到冬天,经常被辨认成男孩子。”


    也有可能和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被当做男孩来养有关系。


    北信介一默:“男孩子留长发较少。”


    月生心如止水:“女孩子长到我这个个子也少。”所以把我当做一个留长发的漂亮男孩子情况不少。不过话又说回来,同龄的男孩子能长到她这个身高的也很少。


    初升高的年纪,她的净身高一米七七,高中毕业之后说不定就一米八了。


    比上辈子还高一些,怎么回事,频繁锻炼有助于长高吗?那她确实是从小到大都有在好好“锻炼”。


    一旁的尾白阿兰终于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顿时大惊失色:“啊?女孩子吗?”


    他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快跳起来了,这一声略高的声调在校门口吸引了两个刚刚到达的直白视线。


    月生淡定的用指尖抓抓自己的脸:“对,女孩子。”


    尾白阿兰,鞠躬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月生回答:“我习惯……”


    她最后一个尾音还没有从喉咙里说出来,北信介的左边和她的右边忽然分别冒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


    双胞胎一起抬起头来,露出一模一样的脸,拉长了声音:“北前辈好——阿兰君好——”


    从小就认识双胞胎的尾白阿兰,露出一点疲惫的表情:“……”并不好。


    北信介看看左边,又转头,看看右边月生旁边的脑袋,平静:“你们俩今天换了对方的衣服穿吗?”


    双胞胎:“……”


    双胞胎:“…………”


    月生退后了一步,在她后退一步的那一瞬间,她身边的少年就扑了过去拽住兄弟的肩膀:“哈!我就说骗不了北前辈!阿侑你今天的布丁归我了!”


    第86章


    “哈?”被称为阿侑的少年在双胞胎兄弟扑过来的一瞬间, 当机立断举起手开始反抗,并且毫不犹豫的对早就定好的赌约当场反悔:“哈、哈!抱歉了阿治,我在出门之前就已经把布丁全部吃掉了!”


    “哈?!那你还用布丁当赌约?不对, 我的布丁也在你的包里, 我的布丁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根本没有布丁。”


    “是被你一起吃掉了吧混蛋!”


    因为两个布丁引发的大战一触即发,兄弟俩当场在校门之前表演了一场小学生互扯头发, 其幼稚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月生把手揣进兜里, 默默的后退了两步, 和两个年长一级的前辈站成一排。


    北信介:“……”叹了口气。


    尾白阿兰:“……把这两个人收进稻荷崎真的没问题吗?”


    北信介:“这件事都已经决定了吧。反悔也来不及了。”


    两个同期若无其事的讨论着后辈的事情,月生不知不觉又把脸埋进自己的围巾里, 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不远处正在厮打的两个同龄人。


    可能是因为附近和稻荷崎高校和稻荷神有些关系吧, 明明是两个人类在打架, 但月生不知为何, 就是莫名的幻视成了两只狐狸。啊, 狐狸很好,是忠诚的、可爱的动物……话说回来, 不知道稻荷崎高校连着的那座后山上会不会有狐狸出没……唉, 说起来真是令人惊叹啊,很少有学校能连着一座山吧?虽然并不算多么高……


    月生的思维从岛国的这头跳的大洋彼岸的另外一头,直到尾白阿兰和善的和她问好讲话, 才回过神来。


    “是哪所学校的孩子?从前没有听信介提起过。”


    月生回过神来:“啊……啊,鬼灭学园国中部的, 我不经常来兵库。”


    尾白阿兰有点惊讶:“好远……不耽误明天的课程的话, 今天下午就要赶回去的吧?”


    “没关系的。”月生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和校长先生协商过, 可以请假的……啊,说起来, 要把他们两个分开吗?”


    三个人一起看向斗殴还没有结束的两只狐狸。


    尾白阿兰默默的卷起袖子:“见笑了,这两人就是这样的。”


    他原本打算过去手动分开一下这两人,尾白阿兰对于双胞胎这种程度的打闹已经很有应付经验,只要提一句下午的训练应该就可以……


    北信介这时候却冲月生点了点头:“拜托你了。”


    于是禅院月生走过去。


    禅院月生活动了一下肩膀。


    禅院月生一只手一只狐狸提着过来了,神色波澜不惊:“我们进去?”


    宫侑在空气里拳打脚踢:“怎么会如此?!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相比之下另外一只狐狸就老实的多,很显然比他的兄弟更加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在反抗无果之后就乖乖的被提着过来了,抬起头试图向站在那里的两个前辈求救。


    尾白阿兰目瞪口呆:“啊?”


    北信介冲她点头:“辛苦了。”


    “没关系。”禅院月生左手抓着宫治的衣领,右手捏着宫侑的后脖颈,回答道:“小事而已。”


    尾白阿兰:“不、等等。你看起来和双胞胎一样大但居然可以一个人按住两个?怎么做到的?”


    禅院月生思考片刻:“……多锻炼?噢,我确实也国三。”


    尾白阿兰:“这根本不是单纯锻炼就能做到的事情吧?!果然是超级剑道强校出来的吗?!”


    月生歪了一下头,把这话定义成夸奖:“谢谢。”


    宫侑:“放开我啊!!!阿兰!救我!北前辈!救我!”


    宫治:“阿侑你吵死了……”


    月生转过头,向左边看,明明她一只手正令宫治无法反抗的拽着他的领子,说话的口气却礼貌的违和:“请问你还会和他打架吗?”


    “……”宫治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不、不会了。”


    月生点点头,松开了他的衣领,接着往右看。相比宫治,她钳制宫侑的动作就重一些,原因是提着两个人过来的时候他的反抗格外激烈。她也用一种非常和善的口气礼貌发问:“请问你还会和他打架吗?”


    宫侑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睛,感受着尾白阿兰和北信介的眼神,不知为何,从脊椎骨漫上来一股凉凉的感觉。


    人在被捏住后脖颈的时候,是会下意识感到恐惧的。尤其这股捏住他的力量简直强的可怕,竟然无从反抗,这让他不由自主的也像他的兄弟一样,咽了口唾沫:“不……不会了。”


    “好,”月生点点头,也放开了他,然后温和的说:“现在,我们进去吧。”


    宫侑在她松手的那一瞬间狂退了好几步,伸手揉着自己的后脖颈,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这家伙,这家伙怎么能在做出了很恐怖的举动之后,就这轻描淡写的表现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而且,该不会是练过吧?这人刚才分开他和宫治的那几下动作快准狠,很明显是专门练过的样子啊!


    北前辈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可怕的朋友啊……


    月生瞄了一眼双胞胎兄弟,心想:啊……果然小动物的直觉会比较敏锐吗?……不对,明明也是人,怎么一个转头就和看五条悟一样开始泥塑了……不行,要改掉这个坏习惯……


    而北信介在这个时候指出:“今天是特意换了彼此的衣服来骗我的吗?”


    正在揉自己后颈的宫侑:“……”


    正在整理衣领的宫治:“……”


    双胞胎并没有站在一起,此刻的动作却不约而同的僵住了,并且非常同步的流露出一种被努力遮掩的强烈心虚。


    北信介:“还赌了布丁吗?”


    宫治老实了:“本来是我赢的,但是阿侑把我的布丁也吃掉了?”


    “哈?”宫侑立刻抬头,气势汹汹的走回来:“那些布丁明明都是我的!”


    “有一块是我的,何况你输了!”


    “放在我包里的就都是我的!”


    眼看着兄弟两个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都开始撸袖子了。


    这个时候,月生好奇的站在他们俩中间,也卷了卷袖子,跃跃欲试:“你们俩又要打架了吗?”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僵住了。不,准确来讲,僵住的应该是宫兄弟才对。


    看着同龄的个头和他们齐平的女孩,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分钟之前被当做小鸡崽子拎的惨状。


    看着她已经卷起来一点的袖子,和露出来的一小节手臂。


    宫兄弟默默地、默默地把自己的袖子收拾好,站的整整齐齐,并打算今晚回家之后再掰扯关于布丁的归属问题。


    月生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从嘴里发出一点遗憾的气音。


    尾白阿兰憋笑:“你在遗憾什么啊!”


    这对年轻的双胞胎兄弟身上具有所有青春期少年令人头疼的特质,尤其因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并且经常一言不合就闹起来。所以这种令人头疼的特质一加一大于三。


    是的,甚至不是大于二,而是大于三。


    尾白阿兰小学时期就和这对双子待在同一个排球俱乐部,这么多年下来,也是第一次见到月生这样武力值高到能徒手镇压双胞胎的人,一时之间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禅院月生在去体育馆的路上,还能察觉到双胞胎在背后凑在一起的窃窃私语。


    而尾白阿兰和北信介交谈:“这孩子……信介,拜托了,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来稻荷崎念书啊。”感觉自己找到了对宫兄弟神器。


    北信介无奈的微笑了一下:“……”


    尾白阿兰:“啊……难道这孩子打算继续在鬼灭学园读高中吗?毕竟是剑道强校,说起来我看她也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北信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拉几下,然后给尾白阿兰看。


    应该是一两年前的帖子了,网络新闻的页面之上,字体大写加红加粗:


    【鬼灭学园的新一代剑道天才!年轻的全国冠军!!!】


    首当其冲的,是一张比现在的月生更加稚嫩些的脸庞,但仍然是禅院月生,穿着比赛的规定衣服,手中握剑,平静的站在赛场上。


    她朝记者的方向看了一眼,于是摄影师抓拍了这张照片。


    那双平静的、没有波澜的眼睛直直的穿过镜头,看向屏幕外的人。


    “……”


    禅院月生围观了排球部内部的练习赛。


    稻荷崎排球部的教练显然并不在意围观人员,很有规律的组织了几场排球部成员的练习赛。这是禅院月生第一次看到北信介打排球。


    沉着、稳定、专注。


    明明还只是一年级,明明除了这样的练习赛,几乎不会有上场的机会,但他仍然做好每一件事,目光恒久稳定的追随着那颗球,无数次将他接起,送出一发好一传。


    ……北信介果然从小就是大人呢。


    月生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她遥遥的目光却不自觉透过呼喊的赛场,落在悬挂在二楼栏杆外的横幅之上。


    黑底,白字,一行字漂亮而有气势。


    “无需追忆昨日”。


    月生坐在赛场的边缘,长久的注视着横幅上的字迹,不知为何,很喜欢这一行字。


    明明只是一张静止的,并不会动的横幅,但月生的注意力却被吸引了很长时间,时不时就要盯着看一会儿。


    自由练习的时间,北信介和教练交谈了几句,拿起一颗球,走近的时候月生才反应过来,是找她的。


    北信介抛了抛手上的排球,说:“要试试吗?”


    “唉?好啊。不过我以前没打过,不太会。”月生站起来,脱掉自己的外套,放在一边。


    “没关系,可以先入门试试。”北信介莞尔,后退几步,带着她找了一小块可以练习的、算得上空旷的地方。


    路过横幅的时候,月生的脚步顿了顿,不由自主的又看了过去。


    “信介。”


    “嗯?”


    月生的指尖指了指:“这个……可以给我讲一讲,为什么稻荷崎选择这张横幅吗?”


    第87章


    北信介也抬起头, 和月生一起,静静地注视着那张静默的横幅。


    他想了一想:“和球队的球风有关吧。”


    “无论过去取得了怎样的成绩,和明天都没有关系。所以只需要向着明天去突破就可以。”北信介回答道,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所以,无需追忆昨日。”


    因为人是回不去昨天的, 而昨天早已经成为历史了。


    “听起来和信介并不是很合得来呢。”


    北信介一笑:“确实如此。”


    “不过, ”月生笑着把自己的袖子撸到手肘上面, “我很喜欢噢。”


    “从抛球开始?”


    “信介垫球好厉害,能教我这个吗?”


    “啊, ……手臂要这样……”


    月生学的很快。


    体育竞技大概是有共同之处的, 月生对自己的身体调动能力非常不错, 不过来回练习几次, 垫球就垫的有模有样。


    “很棒。”北信介并不吝啬夸奖。


    月生还没来得及说谢谢, 一颗排球在此刻如同炮弹一般弹射过来,直冲面门。


    “小心!”


    月生和北信介练习的球刚好被垫过去, 于是伸手, 稳稳当当的接过那颗意外弹射过来的“流弹”。几乎是同时的,两人一人接住了一颗排球。


    北信介扫视一圈:“谁的球?”


    宫侑灰溜溜的跑过来:“抱歉,北前辈, 是我练发球练飞了……”


    他在几步开外停住了脚步,偷偷抬眼盯了月生一下, 只是一个视线而已, 不知为何透出几分鬼鬼祟祟。这只小狐狸很显然还对月生心存警惕。


    月生将球拍了几下,抛回去:“你刚才是在练跳发吗?”


    宫侑抱着球, 难得谨慎:“嗯……怎么了?”


    月生好奇的往球网的方向走了几步,转头问宫侑:“请问, 可以再发一次让我看看吗?”


    宫侑对她这种礼貌又客气的口气搞的几乎有点PTSD,他抖了抖肩膀,犹豫了一下。


    北信介也问:“可以再发一次吗?侑君?”


    半个球场外传来宫治幸灾乐祸的声音:“你不会是怕了吧阿侑?”


    “哈?我怎么可能怕?”宫侑气势汹汹的撸起袖子,拿着球走到球场边缘,手指一指禅院月生,大声道:“你给我看好了!我的超强跳发!”


    整个球场的高中生们几乎都被他这一声声势浩大的发球宣言吸引了,一二三年级的前辈们笑闹着凑在球场旁边围观,不乏有起哄者:“强力跳发,强力跳发,加油啊侑君。”


    其中夹杂着宫治的声音:“发不出来未来一周的布丁就是我的了。”


    “你休想!好好看着吧!”


    月生站在一个很好的视角。


    很好,宫侑同学,谨慎了,但没有完全谨慎。


    周围的声音逐渐寂静下来,宫侑拍了两下球,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发生了变化,变得格外专注起来。


    抛球,助跑,起跳,挥臂。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这一球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砸在球网另一边的场内,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得分!”有高二年级的学长顿时鼓掌喝彩,“好球!”


    确实好球。


    跳发算是排球具有一定难度的技巧,许多高中排球社团的正选成员都未必能够掌握,而预备高一的宫侑技巧却已经相当娴熟。


    “这孩子果然不愧是初中就拿过最佳二传的天才啊。”尾白阿兰有些感叹,“虽然性格很糟糕,但技术没的说呢。”


    宫侑的目光精准锁定过来:“我听见了!阿兰君!”


    阿兰笑着摆手:“抱歉。”


    宫侑走过来,正要谴责他的道歉未免太过没有诚意,月生却从北信介手中接过了一颗色彩明亮的排球。


    往地上拍了拍。


    手感不错。


    可能是因为社团的氛围很好,也可能是因为被排球部上方悬挂着的横幅触动,总之,月生的心里难得有些跃跃欲试的想要尝试一项全新的东西。


    北信介问:“你想试试吗?”


    月生点点头:“我能试试吗?”


    看起来好像不太难。


    周围的高中生前辈们听见两人的交谈,都很和善的哄笑起来:“今天才刚刚摸排球,就想试跳发了吗?”


    “这可是很难的,不过你想试试的话,也可以?”


    “快快快一边去,给小姑娘让个地方出来。”


    “前辈,你可没有小姑娘个头高。”


    “……滚啊给你脸了是不是?!”


    月生抛了抛球。


    她走到发球的位置,退后了几步,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刚才完整观看的宫侑同学发球全过程。


    她将球抛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宫侑原本正从鼻子里发出“哼”的声音,他心想就算力气大又怎样,不可能有人第一天摸排球就会跳发的。


    但是在月生抛球接助跑再接起跳动作的短短几个瞬间里——宫侑作为二传手,本能的察觉不对。


    这家伙的动作……和他好像完全一模一样啊?


    月生高高跳起,一记重扣。排球“砰”的一声砸在刚在宫侑砸过的位置上。


    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位置,但这颗球却在触地之后又高高弹起,直接砸上二楼,接着又弹了一次,才咕噜噜的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月生也稳稳当当的落在场内,膝盖弯曲后,又平静站直:“啊……抱歉,好像有点用力过猛。地板和二楼砸到的栏杆还好吗?”


    寂静。


    体育馆内死一般的一片寂静。


    良久,有人艰涩的戳了戳擅长接发的北信介:“北啊……”


    “嗯?”


    “这一球你能接起来吗?”


    北信介:“啊,手臂会断掉吧。”


    “是……是啊。”二年级前辈喃喃自语:“这、这是中学生会有的力量吗?”


    总教练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探过头来:“……这孩子真眼熟啊,好像哪里见过?”


    北信介回答:“她国中练剑道的。”


    月生轻轻搓了一下双手,正打算在满地目瞪口呆之中自己去查看一下地板和栏杆。她心里稍微有些懊丧,第一次这么打排球,也不知道合适的力量是多少,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有略微收着一点的,但现在看来,收着的程度还不够。


    果然不能把斩鬼和砍咒灵的力气用在排球上。


    月生这么琢磨着。在她的双手放下之前,球场的边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一个宫侑来,甚至因为冲的势头太猛,差点没刹住,好险没撞在月生的身上。


    月生不由得微微后仰,往后退了一步,宫侑猛地抓住她的手,两眼放光犹如看到稀世珍宝:“你真是第一天打排球?”


    月生目光犹疑的看着他:“昂?是?”


    她尝试收回自己的手,但宫侑却更加用力的抓着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先前那些小动物一般的警惕全都抛掉了,双目明亮。


    黑发的少年毫不犹豫的、铿锵有力的道:“其实,你就是男孩子对吧?!”


    月生:“……啊?”


    不是?侑同学你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吗?


    月生非常谨慎的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先从宫侑身上下来。”


    宫侑捧着她的双手,眼睛比灯泡还亮:“拜托了!请你女扮男装来稻荷崎打排球吧!我们是同一级的对吧?拜托了!来稻荷崎!让我给你托球吧!!!”


    月生:“……”这小子发什么疯。


    众人:“…………”这孩子发什么疯。


    月生抽回自己的手塞进兜……哦,外套脱掉了没有兜,她回答道:“不。”


    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迫男装,好不容易几年前才光明正大换回女装,她才不要扮回去。


    宫侑抱着她的大腿:“拜托了!你这种摸球第一天就能跳发的人不来打排球简直是暴殄天物!你前十五年都在干什么啊拜托了来打排球吧!来稻荷崎吧!让我给你托球吧!我是最棒的二传你到时候肯定也是最棒的主攻手……”


    月生试图把自己的大腿抽出来,无果。这小子哪里爆发出来的大力气,“撒手……快放手,你再这样我要揍你了。”


    宫治在旁边抱着胳膊:“对人家的扣杀一见钟情了呢。”


    “毕竟是二传手,这么帅的扣杀一见钟情了也……”


    总教练大声:“快把这个小子给拖回来啊!抱着人家女孩子的大腿像什么话!”


    一旁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的上去把宫侑从禅院月生的大腿上撕下来。


    月生跑到北信介身后,弯腰低头,整理自己的裤腿。


    另一边,前辈们七嘴八舌的按住宫侑:“阿侑你冷静一点,禅院君是女孩子,不能加入我们男子排球部的。”


    宫治:“你扒着人家女孩子腿的动作像个变态。”


    宫侑:“滚啊你根本不懂二传手的追求!”


    北信介平静出声:“阿侑。”


    宫侑动作一僵。


    接着就被北信介按着道歉了:“对不起。”


    但这孩子显然不算死心,直到排球部的训练结束,月生都能感觉到他如影随形的目光和充满怨念的碎碎念。


    “为什么不是男孩子为什么不是男孩子为什么不是男孩子……”


    北信介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嘀咕,转过身去和他谈话:“阿侑。”


    回来的时候月生已经套上外套拉上拉链,她正低头给自己把围巾围上,却听见北信介道:“抱歉。”


    月生有点诧异的抬头:“嗯?”


    北信介:“关于阿侑碎碎念的事情,我想这件往事对你来说不算愉快。”


    月生瞄了一眼有点蔫吧的宫侑,不由得莞尔:“没关系。”


    她低头,给围巾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这种事的确不太愉快,毕竟一开始不是我情愿的。不过也没到不能提的创伤的地步,所以没关系……啊,你不穿外套吗?”


    月生看着北信介披在肩膀上的外套。


    北信介:“这样不会噼里啪啦。”


    “噢,原来如此。”月生把脸埋在自己的围巾里,和北信介走在回去的路上的时候,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信介。”


    “怎么了?”


    “我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月生在寒冷的空气里哈出一口白雾,说,“三月份,稻荷崎再见吧。”


    第88章


    加茂琰听说了月生下定决心的事情。


    她对此表示好奇, “发生了什么能让你这个终极拖延症加选择恐惧症患者跑了一趟兵库就下定决心了?”


    月生:“你说话不断句吗?我听着都觉得自己快断气了。”


    加茂琰:“哎呀好奇嘛。信介果然是一个神奇的孩子呢。”


    于是月生也想了想,试图找到一个理由。


    因为稻荷崎排球部的横幅?


    但那是男子排球部的横幅,月生又不会混在里面打排球。


    因为北信介是一个新的行走式精神稳定器?


    好像也不尽然因为这个。


    月生只好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理由。”


    “也是。”加茂琰说, “想去就去, 非要什么理由干什么。有空回来东京看我,我大学不一定能抽出时间。”


    月生回想起自己曾看过的关于医学生的梗, 然后诚恳的道:“祝你早日从学习的苦海当中成功上岸。”


    加茂琰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视死如归的平静感:“谢谢, 我也希望。”


    一想到垒起来比她人还高的教科书, 就觉得有点绝望。


    禅院月生在新学年开学之前跑了很多次兵库,才终于算是租了一个比较满意的房子。


    地段不错, 采光很好, 当然了, 距离学校近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开学的前两天她就背着东西往这边来了, 行李早几天就已经邮寄过来, 因此要收拾的东西很多。


    等到终于把住处收拾的像样,她才觉着饿, 当即出门觅食。


    下楼的时候阳光正好, 小区的绿化带边缘趴着几只液体一样的猫,正在懒洋洋的晒太阳,并发出幸福的呼噜呼噜声。


    月生蹲在一边看了一会儿, 伸手挠了挠其中一只狸花的下巴,狸花猫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蹭了蹭月生的指尖。


    那股饿的感觉又上来了, 于是她默默的起身,这下是真的打算去吃东西。


    狸花猫从花坛上轻巧敏捷的跳下来, 扬起尾巴蹭着学生的裤腿转了一圈,然后又跑进了绿化带里。


    月生被它绕的有点困惑:“这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但她没想太久, 出门吃了个饭,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宠物店,进去提了一袋子猫粮回来,顺便买了个碗。


    小白碗放在绿化带的旁边,立刻有两只毛发旺盛的小猫意识到什么,凑过来兴致勃勃的喵喵叫。


    月生蹲下来,撕开包装袋的一个角角,猫粮像是下雨一样哗啦啦堆积到碗里。


    她看着凑过来的几个热闹的猫猫头,意识到一个问题。


    “碗好像不够。”


    月生想了想,又倒了一部分猫粮在手心里,放低手心,当做一个新碗。


    一只雪白的猫猫头凑过来,就着人手款的小碗开始吃饭。


    “乖乖,乖乖。”月生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心情有点开心。


    这附近一片住的大多是学生,有空的时候多会来投喂一下小区里的小流浪,因此猫猫们对于卖身吃饭接受相当良好。


    手里的猫粮差不多快被吃完的时候,白猫舔了一口月生的手心,湿漉漉的。


    旁边蹲了一个路过的少年,抱着膝盖看猫猫吃饭。


    月生又从猫粮袋子里倒出来一点饭。


    旁边的少年看了看一团闹哄哄热火朝天的吃饭现场,指出:“碗好像不够。”


    “买少了。”月生说,“第一次这么投喂,没有经验。”


    吃饱了的小白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踩着优雅的猫步趴在了月生的脚面上,月生低头看了一眼,决定接受这个猫猫牌棉拖鞋。


    旁边的少年摸了摸下巴,说:“我也凑一只碗?”


    月生:“好啊,谢谢。”


    少年于是也伸出一只手,倒了些猫粮在手里,放低了当一只两脚兽猫饭碗。


    月生这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藏狐。


    不,应该不止是藏狐。这只藏狐的眼皮半垂着,看起来有气无力,但发型让月生幻视妙脆角。


    ……想吃。好久没吃妙脆角了。


    所以他是藏狐还是妙脆角?好像都是。感觉更像藏狐,毕竟这里是稻荷崎,附近狐狸多一点也正常。


    月生思绪飘飞着走神,旁边的少年也思绪飘飞着走神。手里的猫粮被吃完之后,三两只猫猫结伴往月生身上跳。


    一只敏捷的借助花坛,成功的霸占了月生的头顶,一只扒拉上月生的膝盖,她无意识的还在走神,把猫搂进怀里撸了两把。


    妙脆角看着自己喂过的猫坚定不移的往月生身上贴:“……为什么。”


    月生这会儿走神正严重,没听他说什么,直到“咔嚓”一声照相机的声音。她抬起眼睛,幽幽的盯着妙脆角。


    “……抱歉。”妙脆角双手把手机捧过来,“感觉很像猫爬架,不自觉就拍了。对不起,可以给你检查,删掉之后把回收处的也删掉就删干净了。”


    月生用上衣衣角把手心被猫舔过的部分擦了擦,接过手机,低头一看。


    虽然未经同意被拍了照片很不爽,但介于对方认错态度良好且主动交出手机,月生就没做什么大反应。


    别说,拍照技术还挺好的。


    照片里的女孩眼神放空,却放任周围的猫猫往她身上贴。


    浅黄色外套穗子垂下来,一只粉嫩的猫爪坚持不懈的去够。


    简直是个人型猫爬架,说的也没错。


    月生把照片删干净,将手机还回去。


    “没关系。”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一种幽幽的眼神看着他。


    妙脆角以为她还在介意,又一次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种场景很少见。”


    搬来这边两天了,也没见过这么多猫前赴后继的往一个人身上扑的场景,感觉像在吸猫薄荷一样。


    “没关系。”月生又说了一遍,“毕竟你认错态度很好。”


    她把怀里的猫放下来,又伸手,挨个摘下头顶的猫,肩膀上的猫,并把往她外套穗子伸手的猫爪爪按下去,然后站起来,脱掉猫猫棉拖鞋。


    妙脆角小声的“嘶”了一口气。


    因为月生看起来和他身高持平,甚至好像比他还高一点点。


    月生看了看他的左肩膀,“最近肩膀不舒服吗?”


    个头在同龄人当中相当出色的妙脆角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左肩膀,“啊……是。你怎么知道?可能是因为不太适应新的床吧。”


    他搬了家之后才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认床,也可能有床板稍微有些硬的原因。这两天总觉得左肩膀的肌肉有些酸痛,果然从家里搬出来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希望能尽快好起来,耽误训练就麻烦了。


    月生点点头,越过他往小区外面走。


    一阵风从脖子处短暂的刮过,女孩离开时隔空往他脖子上挥了一下,然后又把手揣进兜里,头也不回的离开。


    妙脆角有点茫然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肩膀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他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左肩膀,酸痛的感觉消失无踪了。


    妙脆角不信邪的转了转左肩,一脸新奇,“突然好了?”


    月生往小区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发散思维:“啊……”


    感觉更像藏狐才对,但是妙脆角占据上风。


    出去买妙脆角吃。


    系统终于忍无可忍,上线吐槽:【你为什么要在心里叫人家妙脆角?】


    月生在心里回它:“不够贴切吗?果然更像藏狐吧。”


    【这根本不是藏狐还是妙脆角的问题好吗?你就是自己想吃。】系统槽多无口,【你是根本懒得问人家名字所以干脆取了个代号吧?人家可能会是你未来的同学噢。住在这个小区的基本上都是稻荷崎的学生吧。】


    月生跳下台阶:“你管我。”


    系统复杂的打出一行乱码:【@#……&¥*%……】


    这孩子好像越来越喜欢泥塑了。


    但是回忆一下这个片场,好像泥塑的也没错。


    而且最近,越长大好像越有朝天然发展的趋势了,虽说以前也并非没有这个兆头。


    不过系统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任自流。


    起码这孩子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好了,看来接连几个精神稳定器在周围的效果不错,从产屋敷到弥生再到北信介,能有情绪稳定的人感染她真是太好了。


    月生提着妙脆角回来的时候,在楼道里又遇到了妙脆角。


    ……


    提着妙脆角遇到妙脆角,月生自觉这是一个有趣的梗,眉眼舒展着有点高兴起来。


    为了区分,妙脆角同学现在是藏狐同学了。


    藏狐同学习惯性的有点弯腰驼背,照旧半垂着眼皮,看起来有气无力。


    但能看出来他个子很高,身上还有经常锻炼的肌肉。


    月生看了看天色:“天黑之前最好回来。”


    “唉?”藏狐没料到她主动搭话,停下脚步。


    “最近各地出现了凶手不明的连环杀人案。”月生平静的提醒道:“三天前有人从附近的河流里钓起来一具尸体,所以还请注意安全,晚上锁好门窗。”


    “啊……谢谢。”藏狐说。


    月生点点头,开门进了自己的出租屋。


    角名伦太郎看了一眼她对面的,自己租的房子:“……”


    一时间拿不准这位未来的同学和邻居到底好不好相处。


    第89章


    月生在开学第一天给自己准备午饭饭盒的时候, 顺便往书包里塞了一点妙脆角。


    系统对此感到槽多无口,【和妙脆角过不去了吗?】


    “不,只是买多了还没有吃完。”


    嘎嘣脆的妙脆角往书包的口袋里塞塞, 月生开门, 蹦蹦跳跳的下楼梯,看起来阳光开朗, 精神状态完全正常。


    系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有些欣慰。它心想多了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就多吧, 至少这孩子没真的变成一个疯子。


    几年前它还紧张兮兮,生怕月生绷着的精神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突然断掉了。不过好在运气不错, 月生的身边陆续的出现了各种各样行走的精神稳定装置, 连带着这孩子都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


    月生背着书包走到小区门口, 发现北信介已经站在门口的一棵树下。她小跑过去, 然后平稳的停下:“怎么不发消息。”


    “我刚到。”北信介回答道, “走吧。”


    月生点头。


    北信介的奶奶听说了月生要来兵库这边读书的事情,觉得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 开学第一天还是有个人一起去学校比较好。


    于是北信介就被派遣过来, 刚好也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并不费事。


    路上北信介开口:“谢谢你上个月寄过来的竹笋。和从前一样新鲜。”


    “好吃就好了。”月生说,“我家院子里原本是种花的, 不过前段时间留出了一块地方,我就回去拔了几颗竹笋又种下……过几年竹子应该又会冒出来。说起来, 长的真快。”


    北信介还没有种过竹子:“会有嘎吱嘎吱的声响吗?”


    “会。”月生从口袋里掏掏, 掏出一袋妙脆角撕开,“竹子毕竟是草, 长的很快。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夜晚都是听着竹子长高的声音睡着的……如果你也想种,最好圈出一块地, 不然竹笋会把地面的砖头顶起来。”


    完全是经验之谈。


    但那段听着竹子生长的日子,看着窗户和门板上倒映着的错落影子,回忆起来的时候,竟然也会因为夜风摇动竹叶时发出的飒飒声响感到安心。


    北信介点头:“原来如此。”他接过月生顺手塞过来的妙脆角,“没吃早饭吗?”


    “买多了。”月生平静的嚼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


    现在想想属实有些冲动消费。


    算了,就当囤货了。今天放课之后倒是可以再去便利店或者超市去看看……啊,顺便寄一点礼物回去。


    她回禅院家挖竹笋的时候顺便领了两个该上幼稚园的小女孩出来,目前送到了东京的幼儿园。两个小孩略微有些粘她,只不过她还要读书,又不擅长照顾孩子,所以只好照旧请禅院润一郎和润二郎帮忙照看。


    何况兵库就在京都旁边,距离禅院家太近了。月生觉得既然出来了,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北信介察觉出她又在走神,也不打扰,很好的当一个负责领路的人,月生在这种时候会无意识的开启自动跟随模式,直到在学校门口撞上北信介的后背才回过神。


    “抱歉。”两个人同时出声。


    “没关系。”依旧是两个人同时出声。


    狭路相逢的角名伦太郎:“……”


    不知为何感觉该道歉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北前辈早。”


    月生看见妙脆角同学在打招呼。


    “你们认识啊?”月生看看北信介,又看看妙脆角,说。


    “你们认识啊?”妙脆角挑了一下眉毛,看看北信介,又看看月生,说。


    北信介:“你们在扮演复读机吗?”


    妙脆角立刻噤声。


    北信介叹了口气:“这是角名,角名伦太郎。他几个月前来兵库训练过,是排球部的球探从爱知县挖过来的。”


    月生慢慢的“噢”了一声,说,“居然还有球探,果然是排球强校啊。”挺好的,妙脆角现在有名字了,不必再用“妙脆角”和“藏狐”两个代号来回切换。


    北信介又对角名伦太郎说:“这是禅院月生。你们两个应该是同班。”


    于是一班的禅院月生和一班的角名伦太郎面面相觑了一下。


    禅院月生双目放空:“……啊。”她记得宫治同学也是一班。


    真好,现在班上有两只狐狸了,比较值得庆幸的地方应该在于宫侑同学和宫治同学不在同一班,这样他们俩在班级上互殴的可能性就大大的降低了。


    去班里的路上,角名伦太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你是北前辈的……?”


    “后辈。”禅院月生即答。


    答完自己忍不住因为自己的废话文学露出一个笑来,转过头小声“噗嗤”了一声。


    “好冷的笑话。”角名伦太郎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不过好巧,我也是北前辈的后辈。”


    月生这下是真绷不住笑,心想你嘴上说着好冷的笑话,不还是把这个梗接住了吗?


    同班的两个同学在心里不约而同的觉得对方似乎比想象之中要有趣一些。


    月生并不是第一次来稻荷崎高中,上一次是来参观一下排球部的训练,没怎么闲逛。再上一次的话就要追溯到许多年前来祓除咒灵的那一次,那次倒是和加茂琰手拉手到处游玩了一下,不过时间已经太久远,以至于月生现在对这个学校确实感到有点陌生。


    同班的角名伦太郎同学很显然因为她和北信介同行产生了好奇心,哪怕是坐在她后面,她也能感觉到对方谨慎又新奇的目光如影随形。


    当然,估计也有上次顺手帮他祓除了一次咒灵的原因在。虽然看不见咒灵的角名伦太郎未必能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挥手那一下还是有些可疑。


    不过管他呢。


    月生心态平和,还隐隐约约有些高兴。


    轮到我享受青春了。


    角名伦太郎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把教科书卷起来,戳了月生一下:“你也是被挖过来打排球的吗?”


    身高很高,目测和他近似。对方站的比较直,而且鞋子有些高度。他自己又习惯性有些许的弯腰驼背。


    所以站在一起的时候,很难辨别谁的个子更高。


    角名伦太郎的个头在排球部这样一个非常要求身高的地方算不上高大,但在同龄人当中却相当优秀了。


    而月生,感觉收拾收拾女扮男装进排球部打排球也没问题。而且能看得出来她有经常锻炼的痕迹。


    更何况,她是真的比北信介要高。


    难道是被女排挖过来的?或者北信介帮女排挖过来的?


    “我?我不是。”月生转了一半身体,相当平静,“我来混日子的。”


    角名:“唉?就这么坦荡的说自己来混日子吗?”


    “因为确实如此。”月生答道:“因为国中毕业的时候一直在犹豫究竟是去哪个高中,选择太多的时候,我通常很难做出选择。然后信介问我要不要来稻荷崎,我就同意了。”


    角名伦太郎一时语塞:“听你口音,你不是关西人吧?就这么一个人来兵库吗?”


    “还好?”月生看了看天花板,“我本来是京都人,后来搬到东京,现在最多算搬回来?”


    兵库毕竟和京都挨着。


    距离近的稍微有点不可思议了。不过想想岛国也就这么大点地,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至于口音……好吧,她确实没有听起来略微黏糊糊又颇为可爱的大阪口音。宫兄弟讲话的时候倒是能够很明显的听出来,两个人一唱一和讲话的时候像是在说相声。


    角名伦太郎:“……你还挺乱来的。”


    “想来就来了。”月生回答。


    教室门口这时候鬼鬼祟祟的探出一个金黄的脑袋。


    月生的余光扫过去,顿了顿,又疑惑的把眼神挪了回去。


    视线聚焦,锁定,她确定几个月不见的宫侑染了头发。应该是刚染了不久,发色看起来还很新鲜,金灿灿的几乎要反光了。


    真是说狐狸狐狸到。


    宫侑目光直直的盯着月生,那眼神看的她有点发毛。真奇怪,杀进诅咒师窝点大干一场的时候她被很多恐怖的眼神注视过,但那些眼神都没有宫侑这个眼神来的让人毛骨悚然。


    【我猜他还没放弃给你托球的想法。】系统幽幽的说,【毕竟,对于二传手来说啊,给强大的主攻手托球这件事,超棒的。】


    “要是我还男装着,说不定真能去打排球呢。”月生在心里吐槽回去,“但我现在不是好吗?这小子是听说我在这班就直接跑过来了吗?”


    另一个银色的脑袋面无表情的从宫侑身边穿过,拍了他一下:“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变态一样趴在别的班级门口,回你自己的班级好吗?”


    “我有一个绝妙的点子。”宫侑说:“现在你是宫侑了,我才是宫治,你去二班吧,我们现在把书包换一下。”


    宫治背着书包揣着兜,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我就要问了,你觉得是宫治更帅还是宫侑更帅呢?”


    宫侑:“……”


    宫侑:“…………”


    【真聪明。】系统感叹道。


    第90章


    这是一个非常绝妙的问题。


    抛开双胞胎的相貌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事实不谈(?), 在宫侑提出交换身份的基础上,无论回答是宫侑更帅还是宫治更帅好像都是被耍的下场。


    所以两只经历了一个假期后已经染色了的狐狸成功的在教室门口小动作厮打起来,角名伦太郎完全是下意识的掏出了手机。


    精彩, 太精彩了。开学第一天竟遇双生子大乱斗, 如此珍贵的早期狐狸斗殴影像一定是十几年后还能拿出来再次欣赏的珍贵资料。


    月生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好吵闹的两只。”


    角名伦太郎:“……只?”


    禅院月生看了他一眼:“啊。”她看起来像是没头没尾一般的说道:“兵库的狐狸确实很多。”


    角名伦太郎举着手机摸不着头脑, 而禅院月生则在一种惊奇的目光和围观之中, 平静的站起身走了过去。


    禅院月生伸出了手。


    禅院月生一只手按住了一只狐狸。分开他们俩的时候这双手的动作意外的娴熟,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呢?


    月生站在教室的后门门口, 看看左手边的金色脑袋, 又看看右手边的银色脑袋, 忽然觉得自己可以预料到未来的高中三年将要吵闹无比的日常。


    她仰起头,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奇怪, 难道是因为带她进稻荷崎的是打排球的北信介,所以连带着周围的排球浓度过高吗?不过也不稀奇吧, 毕竟稻荷崎就是一所排球强校, 来之前听说吹走部也很强。


    银色脑袋的宫治默默的举了一下手:“啊……好久不见了禅院君。可以放我进去吗?”


    月生低头看了他一眼,“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在教室门口打架。”


    宫治:“……抱歉。”


    月生又扭头去看宫侑:“你为什么要来一班?我记得你不是这个班的吧?”


    宫侑贼心不死:“女扮男装去打排球吧,求你了。”


    禅院月生:“……”


    这场闹剧最终终止在闻讯而来的北信介手上。他开学已经升入高二, 无论是年级还是排球部,都是宫侑正经的前辈了。


    宫治终于被放进教室里老实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而宫侑则被北信介亲手提走, 走之前还对月生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微笑。


    月生其实不知道北信介在抱歉些什么,她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 而宫侑这个时候已经被北信介捏着肩膀提走了。


    稻荷崎作为数一数二的排球强校,屡屡在全国性赛事上拿下好成绩, 甚至出去过几个大放异彩的职业球员。


    这就导致整个学校的排球部规模很大,而且人员配备非常的齐全,从有专门的球探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打二传手位置的宫侑在国中时期就因为精妙的传球声名鹊起,理所当然的也因为他是兵库人而吸引了稻荷崎的注意。


    北信介去看过他的几场比赛,技术确实名不虚传,但相处下来,就能察觉到性格上难免自我了一些。这不稀奇,天才大多是这样的,很有特色。


    他并非一个坏孩子,只是北信介同时也作为月生的朋友,忧心他执着的言论给月生带来困扰,或者回忆起苦痛来。


    本以为几个月假期过去,宫侑对于月生那一鸣惊人的发球应该放弃了才是。但没料到这孩子固执的有点出乎人意料。所以北信介觉得自己必须要跟这个后辈好好谈一谈。


    换了旁人可能觉得这是个玩笑,讲两句也就过去了。但月生不行,因为女扮男装这样仿佛戏剧之中的桥段曾经真切的发生在她的身上,那是长达十二年的隐藏和忍耐。


    北信介并不能从她的变化之中窥探她的过去,但他并不希望出现那种无意之中戳中对方伤口的事情。尤其后辈并不是一个坏孩子。


    月生猜到北信介拎走后辈可能会和他谈一些事情,她不太担心。北信介是个有分寸的人,更何况他知道的本身也并不多。


    倒是角名伦太郎用一种奇妙的目光打量月生:“你连宫兄弟也认识啊?”


    “昂。”月生翻了翻课本,“我来看过一次稻荷崎男子排球部的训练,预备高一的同学也都在。不过你当时不在。”


    “爱知还是距离兵库太远了。”角名伦太郎回答道。


    月生仰着头回忆了一下自己跑过的爱知县:“噢……确实。来往比较麻烦。”


    更何况岛国的交通线路错综复杂,对于月生这种路痴简直堪称地狱难度。每当轮到独自一人坐车的时候,全靠系统的指挥才能顺利的到达目的地。


    开学第一天,基本没什么课。倒是排球部的训练已经开始了,班上两个男子排球部的同学收拾东西的时候,月生已经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门。


    她低头看着手机,点开一条全新的消息,把一个鸭舌帽按在自己的头上,走出教学楼。


    她下了楼梯的那一刻,一班教室的门口迅速的闪出一个金色的脑袋,探进来左看右看:“禅院呢?”


    “已经走了。”宫治走过来,露出一点嫌弃的神色:“我说你啊,每次一涉及到排球感觉智商就降低到了五岁的程度。怎么想禅院君都不可能真的女扮男装来男子排球部当主攻手的吧。”


    “闭嘴。”宫侑有点懊恼,难得的没有再跟双胞胎兄弟斗嘴几句,反而隐隐流露出一种“我真该死啊”的意味来。


    宫治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宫侑,表情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北前辈和你说什么了?”


    宫侑憋了憋:“……我不能说。”


    而月生已经出了教学楼。稻荷崎高校的社团招新时间还没有开始,除了二三年级和入学之前就被挖进社团的,更多的是像月生这样还没有参与社团活动的学生,时间相对来说更加自由。


    她给北信介发了条消息,告知对方自己有事先走,出了校门,坐上公交,一两个小时之后在一个相当偏远的地方下了车。


    走过几栋没有动静的建筑,书包已经塞进了影子里,她背着剑袋,靠近了拉起封锁线的案发现场。


    她出示自己的证件,然后弯腰穿过了封锁线,踩在案发现场的土地上。


    没有大面积的血迹,也没有盘踞的邪恶咒灵,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在出入这样的场合时背着剑袋,武器贴着身体的时候总是能够带给她许多安全感。


    岛国每年有超过一万人死因是各种各样的咒灵,因此咒术界和警方是存在合作的。有经验的警察其实已经对咒术师们过于年轻的现象表示习惯,但这次负责交接的服部警官看起来不太习惯。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个已经工作的成年人,而月生是个刚升上高一的高中生。整个人往哪一站就跟抛尸案现场格格不入。


    月生默默的看了一眼服部平次。


    ……所以他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进入警视厅工作了,既然如此他到底挑好表白现场没有啊?


    可恶啊我的童年cp到底还能不能好。


    “这边的建筑物要重建,挖掘的时候发现这具尸体,推测的死亡时间应该已经有半年了。”服部平次的神色凝重,“头骨被切开了,法医鉴定,死者死掉之前可能失去了大脑。”


    月生去看了一眼。


    啊,眼熟。


    应该是之前跑掉的脑花。


    不知道对方的术式到底有没有什么限制,看起来好像并不局限于更换咒术师的身体,普通人的身体看起来也完全没问题。


    不过……


    是不是更换的,略微勤快了一些?


    “在这具尸体之前还有更早的案例吗?”月生想了想,问:“和死者相似的情况。”


    “五年前有过一例相似的卷宗。”服部平次慎重道,“更早的至今没有找到,不过,几天前有人从河里钓上来一具尸体。”


    “同样的情况?”


    “嗯,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的连环杀人案,是诅咒师吗?”


    月生歪了一下头:“啊……那个报道我看了,原来如此。我不能确定凶手还算不算人。”


    服部平次眉心一跳:“真和诅咒师有关?”


    摸着良心讲,唯物主义世界观相当坚定的服部平次并不是一个非常愿意接纳超自然力量的人。


    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想要夺走普通人的性命,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交过手。”月生回答道,“我砍了它一刀,被它跑掉了。”


    月生又看了一会儿泥土中腐烂的尸骨,“不能确定它究竟存在了多久,但是根据记录来看,这场连环凶案开始的时间,可能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更早。而且,”她顿了顿,“它……更换的频率更勤快了。”


    高中时期就打出名侦探名声的服部平次几乎立刻意识到什么,有些毛骨悚然:“你是说……”


    “它受伤了。”月生平静的道:“我那一刀让它伤的不轻,起码直到现在也没有好。服部警官,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如果是和凶手有关,直说吧。”


    月生想了想:“可能有点难,但是,找一找额头有黑色缝合线的人吧。”


    这么逆天的术式必然伴随着束缚,也许缝合线算是一条线索。


    她的目光遥遥的注视着泥土中被切开的头骨,“这个东西很难抓,像泥鳅一样滑溜。单靠我一个人的话,可能要花很长时间。”


    服部平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交给我吧。”


    走之前,服部平次没忍住从封锁线里弯腰出来,“你还在读高中吧?”


    月生:“昂?是啊。”


    服部平次欲言又止,但是想起自己活跃在各种案发现场的高中时期,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月生歪了歪头,见他不说话,自己内心那点压抑住的好奇心又翻涌上来:“服部警官。”


    “啊?”


    月生露出一点好奇的、捉狭的笑容来:“我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请回答我吧,拜托你,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了。”


    服部平次有点困惑,他抬起手抓了抓头发:“什么?”


    月生看见他手上的戒指,微微一笑:“你认识江户川柯南吗?”


    服部平次动作一顿。


    月生的笑容渐渐加深:“或者,你认识工藤新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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