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照影和林寒露相对而立, 都没有开口说话。
明媚的阳光闯过树枝和玻璃窗，洒下一地斑斓陆离的光影。
颜照影在心里盘算着鱼家的事情，也盘算着怎么帮鱼婉儿一把。
于情于理, 于公于私, 她都想帮鱼婉儿这个忙。
但联姻这条路子肯定是行不通的, 鱼婉儿天真单纯，她却知道这个路子绝对不行。
短时间内解决鱼婉儿妈妈的危机，也不是没有办法……
颜照影沉浸在思考中，一时没有注意到林寒露的表情有些僵硬。
颜照影这副走神的样子，落在林寒露眼中, 就很不是滋味了。
林寒露站在光影交错中, 觉得身上的冷意越来越重了。
她用力咬着嘴唇, 忽然之间，就没有勇气问颜照影刚才鱼婉儿口里说的婚姻是怎么回事了。
颜照影的一时恍惚，落在林寒露的心里, 就像万箭穿心。
林寒露扯了扯嘴角, 轻轻地说了两个字：“走吧。”
颜照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脸上有了笑容, 点了点头：“嗯, 走吧。”
颜照影走出几米远，回过头才发现林寒露还站在原地，朝她招了招手，疑惑地问：“怎么了？”
林寒露走上前：“没什么。”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说其他的话了, 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劝诫自己。
再等等吧, 如果颜照影没有主动提起, 那她再找个机会问。
林寒露将身体里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不安和寒意强行压下去，不想叫颜照影看出一丝异样来。
颜照影问：“试镜顺利吗？”
提到自己热爱的事业, 林寒露提起了一丝力气：“非常顺利，导演和制片人都对我很满意，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角色应该是我的了。”
颜照影真心实意地说：“恭喜你了，祝你一举拿下影后的桂冠，重登巅峰。”
林寒露闻言笑了起来：“我本来就在巅峰。”
听到林寒露这样自信，颜照影道：“希望一会儿的约会，你也能这么自信。”
林寒露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那还得看你。”
颜照影并没有听出林寒露话里的意有所指，她挑了一下眉：“你给了我20%的股权，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寒露的眉眼黯淡了许多，她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对颜照影说：“先去看电影吧，影院就在附近。”
“好，哪部电影？”
“最近上的一部喜剧，主演是三金影帝。口碑还不错，我想去看看。”
“行。”颜照影问了具体的位置，搜了一下，“距离是挺近的，我们步行过去吧，顺便买点奶茶。”
“我想喝可乐。”
“你买了就是我的了，我两样都喝。”
林寒露：“……”
林寒露：“那为什么不能买两瓶可乐呢？你很缺这三块钱吗？”
颜照影正色道：“我不缺这三块钱，但是从别人手里抢吃的是真的很香。”
林寒露一时感到好笑，好笑之余，她的心尖泛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疼痛。
颜照影此刻和她说说笑笑的，亲密无间，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和别人谈论过婚约的样子。
她颜三小姐就这么日理万机吗？哪怕是约会也不忘记抽空去和别人聊一聊婚约。
林寒露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
如果颜照影到晚上还不说这件事的话，她就主动问她。
林寒露也清楚，她现在的想法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颜照影第一时间没有给她解释，后面大概率也不会解释的。
她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她真的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林寒露闭了闭眼，跟着颜照影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正值春夏之交，一派生机盎然，让人十分惬意。
颜照影是个很喜欢春天和秋天的人，故而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路边的花花草草上面。
她蹲下给花坛里的小花拍了一张照片，拽了拽林寒露的裙角：“快看，这个小白花是不是很可爱？”
林寒露心不在焉，胡乱地应了一声：“好看。”
颜照影把手机递给林寒露：“快，给我和这朵小花拍一张照。”
随后，她便笑眯眯地摆了一个姿势。
林寒露接过她的手机，颜照影长相完美，林寒露稍微调了一下角度和曝光，就拍出了一张氛围感十足的照片。
颜照影换了一个姿势，林寒露多拍了几张，正要把手机递给颜照影，就看到她的系统栏上方多了一个微信的图标。
颜照影的手机信息都是不设置弹窗，只设置系统栏通知的，林寒露并不能看到发消息的人和信息内容。
鬼使神差的，她下滑通知栏扫了一眼。
正当此时，颜照影走了过来：“让我看看拍的怎么样。”
林寒露手一抖，把通知栏划回去了，她匆匆一扫，只看到了鱼婉儿三个字。
颜照影已经靠到了她的身边，从林寒露手中接过了手机，她翻了翻相册，自觉不错，心情很好地收起了手机，不忘夸林寒露两句：“拍的挺好的，看来我们林影后在拍照上面很有天赋呢。”
林寒露是表演系出身，自然是学过摄影的，颜照影这么说，也只是随口夸赞，想哄林寒露高兴。
林寒露听着耳边颜照影的声音，眼睫轻轻地颤动了几下。
苦涩的滋味从舌尖一路蔓延到了五脏六腑，苦得林寒露胃部都痉挛了起来，一抽一抽得疼。
平静的表象下，是她扭曲抽搐的灵魂。
种种情绪在她的身体里沸腾着，几乎撕碎了她。
半晌等不到林寒露的回应，颜照影下意识抬起了头，想看看怎么回事。
这一看，吓了颜照影一跳：“林寒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颜照影连忙关掉手机，放到了手包里，扶着林寒露坐到了前面的花坛边缘。
林寒露丢了魂一样，任由她的动作。
颜照影在林寒露眼前摆了摆手，这才唤回了眼前这人的神志。
“颜照影……”
颜照影蹙起了眉，拍了拍林寒露的脸颊：“是不是不舒服，你脸色这么差。”
“我脸色很难看吗？”林寒露自言自语着说。
“何止是难看，你自己照照镜子。”颜照影叹了一口气，从林寒露的包里翻出来补妆用的小镜子，“是不是太阳有点大，你中暑了，还是最近太累了？”
林寒露接过镜子，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她，脸色果然十分难看，额角沁着细密的汗，嘴唇发着颤，即便化了妆，也看得出来脸色惨白。
林寒露抓住颜照影的手，强撑着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这两天没休息好，刚刚忽然有点头晕，坐了一会儿好多了。”
“那还去看电影吗？”
林寒露抓住颜照影的手，语气格外坚定：“去，这可是我盼了很久的约会。”
颜照影拿她没办法，只得说：“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颜照影陪林寒露坐了十多分钟，见林寒露脸色好了许多，才放心地把她扶了起来。
电影院离酒店很近，步行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两人买好了奶茶可乐还有爆米花，发现时间刚好，电影还有两分钟就开始了，两人连忙钻到放映厅，在最后两排坐了下来。
等电影放完，观众陆陆续续离开了放映厅。
灯光亮起，颜照影看了一眼没吃完的爆米花，又和林寒露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太烂了！”
颜照影非常生气：“我工作这么忙，一年没来电影院了，好不容易放了假，还是看这么烂俗无聊的喜剧电影，平白无故浪费我人生宝贵的两个小时。”
林寒露也很生气：“这是我第一次约你出来约会！就看这种烂片！”
“主演的演技也很烂啊，他不是三金影帝吗，为什么演的鬼迷日眼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骂完，颜照影仍不解气，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在超话广场发了一个差评：“浪费假期宝贵的试错经验，剧组有空营销多好看花了多少钱，不如花一千找两个实习生改改剧剧本，这个电影都不会有这么难看。天杀的，谁给主演颁的三金影帝，都抓起来。他的演技是租的吗，演这部戏的时候刚好到期了。”
颜照影噼里啪啦发完影评，终于解气了，拉着林寒露一起出去了。
时间不早了，两人站在路边，颜照影手里还举着没吃完的爆米花。
林寒露：“马上就去吃中午饭了，你还要吃完爆米花吗？”
颜照影咬牙切齿：“要是电影好看，我还至于连一桶爆米花都吃不完吗？”
林寒露嘴角扬起一抹笑：“你买了这么一大桶，本来也就吃不完，好了，爆米花放久了也不好吃，要不先逛一会儿，晚点吃饭。”
颜照影想了想，觉得浪费食物也不好，便同意了林寒露的提议：“也行。正好逛逛街。”
这里是个广场商圈，热闹繁荣，眼下又是休息日，哪怕是中午，人流量也非常大。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沿路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店。
颜照影抱着一桶爆米花，边走边吃，边吃边看路边的小吃摊，眼神黏在上面，一直没有挪开。
林寒露：“一会儿还要去吃饭。”
颜照影问：“那可不可以不吃饭，先吃小吃？”
林寒露无奈极了：“你就算很久不出来，也不至于这样吧。这附近的小吃摊都是样子货，又贵又难吃。”
颜照影：“……”
林寒露：“你不会真的喜欢吃这种又贵又难吃的东西吧。”
颜照影：“你再骂我就生气了。”
“你真的没吃过？”
颜照影脸上闪过一丝嘲讽：“这个时候就得骂颜高卓了，一直到我高中，他才允许我出来逛街，在家外面吃点东西，我也懒得出去玩了。”
第122章 订婚（3）
话题到了颜高卓身上, 林寒露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保持缄默，避免再勾起颜照影的伤心事。
颜照影也只是随口一说, 很快就转过头, 笑着问林寒露：“那你知道哪里的小吃好吃吗？”
林寒露想了想道：“大学校门口的是最好吃的, 也是最便宜的。”
颜照影：“大学真是一个好地方。不过这附近也没有大学吧。”
“我中午订的是烤鱼，你确定不吃吗？”
颜照影思索片刻，坚定地回答道：“现在就走，现在就去吃。”
林寒露笑了起来：“那先去逛博物馆，还是先吃烤鱼？”
“先吃吧, 我记得附近有个动物园, 逛完博物院还可以去看看动物。”
“附近还有动物园吗？让我看看。”
林寒露打开了地图, 发现确实有个动物园，顺手在社交软件上搜了一下这个动物园，搜出来不少热门的动物视频。
颜照影凑过去和她一起看了几个视频, 两人挤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 决定先去吃饭，吃完饭去动物园看大猩猩, 看完了再去博物馆。
颜照影有点担心：“今天是休息日, 游客量会不会很大？”
林寒露想了想：“这几天还没到旅游高峰期，应该会好一些，先去看看吧。”
两人商议好，转身回到停车的地方, 开车先去了烤鱼店。
林寒露选的地方照例是隐私性很强的私房菜馆, 需要提前一周下定金预约, 过时不候。
一进门，就有两个服务员迎了上来, 询问了预约号之后带着两人到了二楼的包厢。
颜照影自然知道这家私房菜的规矩，入座后便撑着下巴，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寒露，直看得林寒露脸红了起来。
林寒露咬了咬下唇，问颜照影：“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颜照影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逗弄之意，声音格外蛊人：“你这么早就预订好了？算准了我今天会来？”
灯光落在了颜照影的眉眼间，映在颜照影妖冶的容颜上，像一簇火焰，点燃了她身上诱人的气息。
林寒露看着颜照影的双眼，这双浅绿色的桃花眼在灯下滢滢澄澄，光波流转，美得十分不真切。
林寒露觉得，她已经被这双眼摄去了灵魂，陷在了其中，难以自拔。
“我连订了三天。”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林寒露才回过了神，她避开颜照影的视线，抿了抿唇角，没了声音。
不管看这张脸看了多久，她始终无法适应这样张扬且凌厉的美貌，永远都像第一次相见时那样，心脏狂跳。
她现在明白了，这样心悸一样的感觉，是她的身体先一步告诉她，她对颜照影的爱。
颜照影不知林寒露一时的恍惚，只是撩起头发，敲了敲桌子，饶有兴致地问：“你连订了三天？”
林寒露道：“是。”
颜照影有些惊讶：“你就这么承认了？我以为按林影后的嘴硬程度，下辈子也不肯承认呢。”
“颜照影。”林寒露抬起眼，神情认真地看着颜照影，似乎要说点什么。
在她开口之前，颜照影豁地站了起来，饶过桌子，伸手一把捂住了林寒露的嘴：“好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别再往下说了。”
林寒露被捂着嘴，缓缓地眨了两下眼，像是在说知道了。
颜照影不放心，问了一句：“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林寒露点了点头。
颜照影放心地放下手，林寒露便张嘴讲话：“颜照影，我一直都喜欢你的。”
颜照影闭上眼，抽了一口气。
她抬起手又要捂林寒露的嘴，林寒露抓住她的手，微微抬起头，一双狐眼水光潋滟，充满了无辜，像是某种眼眸濡湿的小动物。
颜照影心尖一颤，同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林寒露握着颜照影的手，侧过脸舔了舔她的手心，同时抬起眼看向颜照影。
她现在不像小动物了，更像是出没在黑夜里，烟视媚行的狐妖。
颜照影不自然地垂下眼，抽了抽手，没能成功。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了服务员的声音：“您好，上菜了。”
声音传进来，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颜照影触电一样，猛地抽出手，转身将门打开：“进来吧。”
服务员推门进来，林寒露立马低下了头，一头乌发垂下来，非常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表情。
林寒露抿了一下嘴，偏过头盯着墙面，慢慢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两个服务员对屋内停滞的暧昧一无所知，利索地将烤炉放到了桌子上，在烤炉上涂了一层油，放上了烤鱼。
颜照影摆了摆手：“下去吧，我们自己烤。”
服务员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还有一些工序没做好，您请稍等。”
颜照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到林寒露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被她传染了一样，顿觉自己也有点没脸见人了。
服务员低着头认真摆盘上菜，两个人如同做贼心虚一般，不敢看向对方，一个面朝墙，一个面朝门，错开了视线，活像两个被迫拼桌的陌生人。
“有需要可以按铃，祝您二位用餐愉快。”
等服务员离开，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也太刺激了，不是偷情胜似偷情。
颜照影瞥了一眼林寒露，见她满脸后怕，没有其他的情绪，应该是把刚才的事揭过去了，颜照影这才默默地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还好林寒露被打了个岔，忘记了刚才的事，不然事态发展下去，林寒露恐怕要戳穿她们之间的窗户纸。
颜照影还不想就这样摊牌。
她知道，现在她们中间有一个人非常嘴硬，习惯性地逃避言语上的亲密，不拒绝，不承诺，更不负责，这个人绝不是坐在她对面的林寒露。
颜照影可以和林寒露做尽亲密的事，亲吻、拥抱、约会，但她不想现在就把两人诡异的关系摆在明面上讲。
对颜照影来说，目前的关系，还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退一步太远，进一步她又难以平怨。
放不下旧日的怨恨，又一次又一次地对林寒露心动。
有的时候，颜照影会生出一种错觉。
她总觉得她们两个像是两颗恒星和行星，在岑寂黑暗的宇宙按照既定的轨道一圈一圈地运转着，不管离对方多远，都会在引力的作用下重新回到对方身边。
颜照影想逃逸出林寒露的引力范围。
然而不管是林寒露还是她，都无法挣脱这命定的引力。
好像在宇宙大爆发的那一刻起，她们还是微小的粒子时，就围绕在对方身边，亿万年间从未离开过彼此。
林寒露垂着眼眸，一声不吭地吃着菜。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一直到吃完出了门，颜照影和林寒露也没和对方说一个字。
上了车，林寒露才轻声说：“去动物园？”
“行。”
等红灯的时候，颜照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作为万明的董事长兼任总裁，她手底下的秘书不止一个，平时多半是和白英接触，白英休假的时候，就轮到其他人了。
颜照影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想接电话。
大好的周末，接到公司的电话，就算她是老板她也不会很高兴。
“喂？怎么了。”再不想接电话，颜照影还是得接。
那头的秘书用十分冷静平稳的口吻说：“您好，颜总。您上了微博热搜了，一共两个相关词条。一条是一小时前有娱媒发了一张您和艺人鱼婉儿的合照照片，声称鱼婉儿将是新一代嫁入豪门的Omega明星，公开了您的身份和家庭背景，并附上了您父亲颜高卓在朋友圈公开给您寻找相亲对象的截图，十分钟前，这条热搜爆了。”
“另一条，是这条热搜爆了以后，有人发现您今天在微博超话给新上映的电影《柠檬水》打了差评，和大众评价背道而驰，上了热搜。万明的公关部正在着手处理这件事，对了，容我问一句，使用微博账号的是您本人吗？”
短短两分钟，颜照影的大脑像是被火烤了一样，完全糊了。
她“嗯”了一声表明自己知道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能和秘书说自己唯一确定的事：“对，账号是我本人用的。”
秘书道：“您几年前就上过几次热搜，不过那几次都鲜少提及您的家庭，因此很轻易就解决了，这一次如果还采用前几次的公关方法，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您要趁机借一次热度，宣传我们公司吗？”
颜照影真的开始头疼了，她叹了一口气：“先冷处理，等我到公司再说。”
颜照影挂掉电话后，林寒露适时出声询问：“公司有事？”
颜照影点了点头：“对，掉头把我送到万明吧，今天不能继续约会了，不好意思。”
林寒露沉默地掉转车头，开向万明的方向，隔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那等你下一次放假，能补回来吗？”
颜照影正在看秘书发过来的资料，闻言微微一愣，想了想随口道：“回头再说吧，这事不急。”
不急。
期待这场约会的人，只有林寒露一个而已。
林寒露张了张口，想问颜照影和鱼婉儿是怎么一回事，犹豫了几次，话到嘴边后变成了一句无力的询问：“那你还有其他话要和我说吗？”
眼看着万明就要到了，颜照影心不在焉地撩起耳边的碎发：“没有，你前面车库跟前把我放下就行，我从地下车库坐电梯比走正门快。”
林寒露听见这话，手猛地抓紧了方向盘，忽然生出了一股冲动来。
如果她和颜照影注定无法善终，那不如就在此刻同归于尽吧。
只要轻轻踩下油门，她就可以得到解脱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只有刹那。这一刹那之后，林寒露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满是后怕。
她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停靠在路边，扭头恶狠狠地对颜照影说：“下车！”
颜照影想着公关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寒露语气不善，更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推开门就下了车，匆匆离开了。
林寒露注视着颜照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身体瘫软了下来。
第123章 入梦（1）
颜照影一进会议室, 就看到了十几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会议桌前，看情况已经讨论了一会儿时间了，就等她一个人了。
里面很多人都是正在休假被同事喊来公司的, 颜照影心里不免有些内疚：“辛苦大家了。今天处理这件事的不论有没有来开会, 这个月都放三天带薪假, 除了加班费，也有额外的奖金，下个月和工资一起发。”
颜照影这个老板一向大方，手底下的人都习惯了，脸上都没有激动的神色, 而是先谈起了正事。
当事人颜照影还没来得及看微博, 了解一下细节, 因此颜照影刚坐下，就先打开平板，点开了自己的微博。
点开微博看了几眼, 颜照影惊奇地发现, 她似乎被人网暴了。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一开始有娱记拍到了鱼婉儿和一陌生Alpha会面, 很快查清楚了这个Alpha是颜照影, 是鱼婉儿的前老板，更和鱼婉儿传过绯闻一起上过热搜。
鱼婉儿近年来热度不低，热衷于吃瓜的网友很快在互联网历史长河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颜照影的旧照，顺势就发现了颜照影如今的成就, 如此以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讨论热度节节攀升。
网友们一蜂窝地聚在词条下面，还没讨论几句, 颜照影早上给影帝的电影打了差评这件事，也被人翻出来了。
好事者一推算，说鱼婉儿和颜照影被拍到的酒店，步行十分钟就有一个电影院，时间上也对得上，两人应该是刚见了面，就一起去看电影了。
围观的网友们纷纷大呼实锤和福尔摩斯，多年前顺手磕了一嘴的cp，居然还有售后，实在是太甜了。
事情到这里，热度还不算特别高，真正把这件事推向高潮的，是影帝本人转发了颜照影的微博。
【演员-谭元德：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我虚心接受所有的批评，但我觉得颜女士并不具备鉴赏演技的能力，如果娱乐圈少一些颜女士这样的资本，我们这些兢兢业业的演员也能轻松一些了。】
颜照影：“……”
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几行字，忽然气笑了。
颜照影接着往下看，影帝的粉丝在这条微博下面或温柔或不忿地留言安慰了他，转头就来颜照影的个人主页和私信里团建。
从言语温和到攻击辱骂，也就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
这些粉丝从长相攻击到家人，从寿命攻击到脑子。
颜照影在相关的词条里翻了翻，到处都是这些粉丝的谩骂，连带着偶像出身的鱼婉儿也跟着挨了不少骂。
除此以外，还有大量雷同的评论。
【理性讨论一下，怎么还有人觉得谭元德的演技不好啊，懂不懂三金影帝的含金量？果然是没有脑子没有品位只会哗众取宠的资本，呵呵。】
【谭元德真是娱乐圈判官，上打资源咖下骂无脑资本，不愧是你。】
颜照影摸了摸下巴，以她的经验来看，这些评论统统都是外包公司控评的水军。
颜照影放下平板，问左手边公关部的人：“现在有几个方案？”
公关部的部长打开了PPT。
颜照影看到PPT，先是一愣：“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做好了PPT？”
部长笑了笑，推脱了一句：“老板，这么大的事，我们部门的人都提着心呢，整个部门一起赶出来的。还得等您的决策。”
颜照影侧过脸，对秘书说：“给今天加班的人都点一份外卖一份奶茶，到了以后边吃边开会吧。”
一个庞大的公司，要运转起来，难免是有突发情况的，对下的硬□□利和软福利都要安排到位。
她不想成为自己最恨的人的样子。
秘书道：“大家刚到公司就点了外卖了，已经吃过了。”
颜照影放心了下来：“好，接着开会吧。”
这件事分两个部分，和鱼婉儿的绯闻，以及谭元德的回应。
前者并不麻烦，只需要澄清就可以了，网友的八卦毕竟也只是八卦。
真正麻烦的，是后续的问题。
事情如此紧急，公关部仍然给出了七个方案，排在第一的方案主张正面回应谭元德，主要反驳其关于“无脑资本”的部分，顺势宣传企业文化，同时私下联系谭元德处理这件事。
最后一个方案则是颜照影处理互联网事件的一贯作风了，不回应，冷处理。
颜照影看了一眼顺序，就明白了公关部的意思。
果然，部长一开场就道：“老板，我的建议是直接采纳第一个方案，虽然有些费力，但负面影响小，处理得当的话是宣传我们公司的好机会。”
颜照影也明白这个道理，沉吟片刻后，同意了这个提案。
颜照影补充了一句：“也不需要找谭元德私下联系了。我的大学专业是A大的编导，够反驳他的话了。”
部长不由得露出一个笑：“那这就好办多了，配合对公司的宣传，有奇效的。”
一屋子的人闻言，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地放松了下来。
严肃紧张的气氛也轻松了起来。
颜照影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公司的股票最近肯定能涨。
敲定了大方向，就要确定具体的流程和细节了。
众人在会议室接着开了三个小时的会，这才结束。
开完会，颜照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恨不得生吃了谭元德。
他本来只是拍了一部营销过头的烂片，浪费了她宝贵的两小时。
现在好了，他不光浪费两小时，还浪费了人力物力，加重了整个公司的工作量。
颜照影面无表情地打开微博，在微博上回复了谭元德，并附带了一份打了码的学位证书。
“首先，我认为任何一个观众都可以发表对演员演技的看法，不论这个观众是什么身份。我自认学过一些专业知识，还是有一些小小的资格去点评影帝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的，其次，我的社会身份并不能抹消我的资格，我在传媒业是一个乙方，并没有决定演员选角的权力。如果谭先生先了解我的工作，不如移步万明的官方微博。”
发完了微博，剩下的事就不只是公关部要解决的了。
为了利用好第一波流量，配合她的微博，新媒体部门要第一时间加班加点地拍好宣传视频，做好文案，在今天发布微博。
公关部要紧随其后打好舆论战。
如果宣传的效果不错，随后，万明旗下的产业该宣传的宣传，该加大生产得加大生产，该做平台活动的做活动，这一系列事情下来，也够从工厂产业链到市场运营忙活三四个月了。
伴随此的，则是股市涨幅，整个公司上下都要加班加点严阵以待。
如果宣传效果不好，就会成为万明成立来最大的危机。
这是危机，也是机遇。
颜照影并不怕这样的风险，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遇，已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了。
颜照影像一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一直转到了后半夜，才勉强有了两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为了不耽误睡觉的时间，她直接在公司睡下了，这样还能省去通勤的时间，多睡一个小时。
临睡前，颜照影看了一眼手机，整整一天，林寒露都没有发一条消息。
颜照影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仍感到一丝奇怪，努力睁眼看了几秒钟，到底抵挡不住困意，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
静谧的黑暗中，颜照影忽然觉得五感格外清明，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四周亮堂堂得一片，风穿过窗户吹进来，格外舒适。
颜照影懵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里是她在碧水云天的房产。
颜照影马上就意识到了，她是在做梦。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颜照影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厨房。
林寒露端着一杯热红酒出来，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颜照影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林寒露”，她的举手投足中都有一股成熟且自信的风韵，这是身居高位掌握权力多年的人才会有的模样。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林寒露。
面前的人笑吟吟的，将手里的热红酒递给她：“之前你在医院的时候说想喝这个，见你一直没喝到，这次给你煮了一杯。”
颜照影接过杯子，感受着掌心的热度，摩挲了一下杯子，缓缓开口问：“这里是哪，你又是谁，这次的时间很充足吗，你还有闲心给我煮这个。”
林寒露怔忪了一秒，笑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十分明显的怀念：“颜照影，你还是老样子。”
颜照影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面前的人继续说：“这里是空间站，我和你的精神链接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不过你清醒的时候，是很难建立起链接的，所以只能等你睡着了才可以。”
“没听懂，但大概理解了，”颜照影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那你又是谁？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是林寒露。”
“那在我这里的人呢？”
“也是林寒露，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们的本体将自己的魂魄撕裂成了对等的两份，所以才有了两个林寒露，不过另一个林寒露什么都不知道。”
颜照影摇了摇头：“我还是听不懂，你不如从头告诉我一遍。”
林寒露走了上来，纤长的手捧起颜照影的脸颊，喟叹一声：“好舒服，我好喜欢活着的你。”
颜照影后退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警告她：“你如果不能给我有效信息，就把我放出去，我加了一天班，不想做梦还要面对这些事。”
林寒露好似没看出来她冰冷的态度，嫣然一笑，手指勾住了颜照影的衣领，语气暧昧至极：“我知道，你累了一天了，所以我是来让你好好放松一下的……”
第124章 入梦（2）
颜照影下意识就后退了两三步, 因为动作太猛，绊倒在了沙发上。
颜照影顾不上自己，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林寒露, 满眼的不可置信。
任何一个成年人, 在这种情况下, 都能轻而易举地听懂林寒露的暗示。
颜照影自然也能听懂。
但是这句话这种暗示从林寒露的嘴里说出来，颜照影就有些听不懂了。
颜照影张了张嘴，问：“什么意思？”
她宁愿她是加班加糊涂了，出现了幻听，她都不敢信林寒露这么说话。
林寒露一只手托着胳膊, 另一只手风情万种地撩起耳边的长发, 将一缕发丝绕在手指上, 一下一下地卷着。
颜照影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不由得撑着手往后靠了一下。
林寒露卷着发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听不懂吗？”
颜照影：“……”
真是活见鬼了。
颜照影又往后挪了一点。
现在比起相信“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有两个林寒露可以建立什么什么精神链接”这些事, 她更相信是她疯了。
颜照影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体温和触感都格外真实，并不是做梦的虚无感。
颜照影喃喃道：“我得去看一下精神科了。”
她在最荒谬的梦里都不会梦见林寒露这副模样。
一定是因为精神病的原因, 才出现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林寒露歪着头,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俯下身，环抱住身体僵硬的颜照影，将脸埋在颜照影的颈窝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声音软哝地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 她能坐得住，我可坐不住……”
颜照影：“多久？你为什么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告诉我一遍？”
林寒露抬起头, 手指压在了颜照影的唇瓣上：“嘘。不能说。会被发现的。如果我告诉了你，一出精神空间，这个世界就会被重置。”
颜照影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了起来。
——“这个世界就会被重置。”
——“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
——“我们的本体将自己的魂魄撕裂成了对等的两份。”
这些话不断地盘旋在颜照影的脑中，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重重地锤在她的心间上。
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时间仿佛停止了流淌，颜照影对周围的感知变得格外迟钝。
她想清楚了很多从前的疑惑，但同时也有了更多的疑惑。
颜照影猛地抬起手，抓住了林寒露的肩膀，声音嘶哑：“你……”
林寒露捂住了她的嘴，温柔地低语：“嘘，说好了的，不能说，也不能想。”
连想也不可以吗？
下一刻，颜照影的眼睛睁大了。
林寒露亲吻了上来，炽热的气息吐在两人的鼻尖，屋子里不知道何时升起了一阵清淡的桃花味。
林寒露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情欲：“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我只好用这种方法了。”
颜照影：“？”
颜照影：“是你自己想做的吧，你真的是林寒露吗，不是我的精神病犯了？”
林寒露痴痴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笑出了眼泪。
她大声笑着，眼里燃烧着颜照影看不懂的浓烈的欲望和偏执：“我怎么不是林寒露？我怎么不是林寒露呢？我等了你这么久这么久，我早就等得疯了，我可真羡慕那个蠢货，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需要承受，她还顾得上矜持，我可没有这种东西。”
颜照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呃”了一声：“理论上来说，这也是过去的你吧。”
林寒露神情凶狠地打断了她：“那就不是蠢货了吗？”
颜照影：“你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我也进入易感期了，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林寒露眼角泛着一层冷意，满脸阴翳：“什么。”
“你不会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和我……然后患上信息素紊乱症吗？”
林寒露一把将颜照影按倒在沙发上，低下头啃着她的嘴角，模糊道：“不会的……你标记我，也会缓解信息素紊乱症的症状的。”
颜照影算了一下时间，发现确实到了该做正式标记的时候了。
那另一个“蠢货”的正式标记该怎么办？
颜照影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忽然感到嘴角处传来一阵刺痛。
林寒露抬起头，缓缓舔了一下嘴唇：“颜照影，不要想别人。”
颜照影：“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别人？”
“我太了解你了，你不知道人无聊的时候，会琢磨多少事情。”
颜照影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林寒露撩起乌黑的长发，手指暧昧地摩挲着颜照影的锁骨，慢慢地划着圈，哼笑了一声：“颜照影，你看着我。”
颜照影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闻言下意识就抬起了眼。
美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露出腺体的位置，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尾一片动情后的红晕。
她的眼里充满了胸有成竹的自信，是颜照影此前从未见过的神采。
颜照影呆住了。
她迷迷糊糊的想，林寒露的变化真大啊，原来褪去了自卑和爱无能之后的林寒露，是这样啊。
很美。
她真是完了，不管林寒露是什么样子的，她都会被迷住。
似乎是看出了颜照影心里的惊叹，林寒露低声说：“颜照影，你是爱我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爱我的。”
颜照影从惊艳中回过了神，她闭上了眼，假装没听到这句话，她想像往常一样用冷言冷语讽刺几句林寒露，但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这个林寒露，足够的自信和成熟，也足够的了解她，一眼就能看穿她话里的虚张声势。
颜照影更烦了。
不管哪个林寒露，都不在她熟悉的舒适圈里，都让她觉得烦躁。
一个铆足了劲儿的进攻，另一个对她了如指掌。
烦。
两个林寒露，她都不想面对。
她只想回避，静静地坐在房间里，让时间像流水一样带走多余的情绪，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去考虑。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林寒露裹挟着，被推着，被迫地往前走。
正当颜照影烦躁的时候，林寒露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别烦了，不想面对我，就做一点有意思的事情吧。上次见面，是我太急了，太久没见到你了，才会失态，以后不会了。”
颜照影：“！”
尽管已经被信息素拖入了易感期，颜照影还是挣扎了起来：“我更烦了!”
“你不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这么直白，这么美丽吗？”林寒露直直地看着颜照影，顾盼神飞，“你喜欢得不得了，对吧？”
颜照影深吸了一口气，晃了晃昏沉的脑子，不肯承认林寒露的话。
一定是信息素影响了她。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晕头转向的，好像要栽倒在Omega幽深的眼眸里了。
林寒露勾住了颜照影陈尚上的红色丝巾，嘴角扬起一抹笑：“你之前和她的时候，好像一直在用这根丝巾？”
颜照影瞪了一下眼，脸红了起来：“你少说几句，不是，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你这都要看？你……”
“对的，我不要脸，来标记我吧。”
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理智的那根线，也骤然断掉了。
……
一觉睡醒，颜照影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翻过身狠狠地锤了一下床。
她真没想到，另一个林寒露居然是这样的，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可恶极了。
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在精神空间里，林寒露让她睡足了十个小时，她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并不觉得疲惫。
颜照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想到了什么。
她加了一天的班，被林寒露勾到精神空间里继续加班，最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这算什么好处，这是她应得的。
躺在床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平复了怒火后，颜照影掀开被子起身了。
随着她掀被子的动作，一根红色的丝巾在空中飘逸而落，划出了一道艳丽动人的弧度，落在了颜照影的脚边。
颜照影：“……”
她有点麻木了。
这种东西为什么能带出来？
既然能带东西出来，为什么不给她标准格式带PPT的完美方案，而是带这种东西出来？
颜照影的怒火蹭得一下就起来了。
她怒气冲冲地换好衣服，怒气冲冲地刷牙洗脸，卷起这条丝巾打开了卧室，进入了办公室，冷着脸打开电脑，开始上班。
过了一个小时，白英才打着哈欠敲开了办公室的门，例行抱怨了两句：“老板，好不容易放个假，这下好了，事情更多了，还要加更多的班，我真怕我猝死了，挣再多的钱也没地方去花。”
颜照影语气冷冰冰的：“哦。”
白英顿了顿，几步走到颜照影的面前，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老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假期太少了。”
颜照影笑了笑：“没事。”
她从抽屉里拿出丝巾，问白英：“这是什么。”
白英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两下，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神情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颜照影，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丝巾，低下头道：“老板，这是对家公司旗下时尚品牌今年的新品，真丝丝巾，非卖品，市场价五千块钱，是买包时的赠品，我不应该拿来当送你的生日礼物的，还是对家公司的。”
颜照影：“……”
感情这条丝巾还是白英送的。
还是对家公司的。
居然还是买包买一送一的赠品。
颜照影气笑了。
第125章 入梦（3）
“好, 实在是太好了，”颜照影冷笑连连，“好极了。”
白英低下头, 嘴上非常诚恳地道歉：“老板, 实在是对不起, 但是你也知道我是打工的，花钱给老板买生日礼物这件事实在有违我的原则，就算我们关系再好，你也只是我的老板。”
颜照影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虽然很确信她现在的状态非常好, 轻微的精神分裂症几乎已经痊愈了, 但颜照影还是想拿出丝巾给别人看看, 以确定这是不是幻觉。
万万没想到，白英还藏了一手惊喜给她。
颜照影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白英先下去。
白英笑眯眯地凑了上来：“老板, 别生气, 给你看点有意思的，昨天有人花高价买我做商业间谍, 我拒绝了。”
白英打开手机, 给颜照影发了一小段录音。
确如白英所说，有人出价五百万，让她透露一些商业机密。
“您看，只需要您卡一下这批货出货的时间, 再告诉我们几句万明现在的情况或者是某些配方, 这五百万就是您的了, 以后您在我们这里的职位，也不会比现在低。”
白英的语气十分客气：“我和万明签了竞业协议, 不合适。”
“您放心好了，我们用您，自然会给你收尾。”
白英犹豫了一下后说：“那让我考虑一下吧。”
录音戛然而止，颜照影问白英：“知道是哪里的人吗？”
“他们没说，和我接触了很久才私下见我的，我之前没拿到确凿的证据，就当没这回事。不过我听其中一个人的口音，是有点像B市的人的。”
颜照影脑子里闪过了何乔和颜高辰的名字。
有的时候，真相是非常明确的，不需要过多思考的。
但看时间线，颜高辰在何乔没被林寒露强行扣押的时候，就已经出手了。
颜高辰毕竟是一个商人，商人重利，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他也要报复在颜照影这里吃的几个亏。
颜照影敲了敲桌面，思考了片刻：“过段时间你就假装答应他们吧，看看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白英“哦”了一声：“好的，老板。不过我觉得他们是想卡万明的现金流，趁机搞黄我们旗下其他的项目，再进一步就是底价捡股票，慢慢做空万明了。”
“但是现在出了影帝这档子事，卡现金流是不现实了，如果反响好，我们的库存都是不够的。”
万明的发家史比较复杂。
起先是依托于万星的网综和网剧。
随后，万明以控股的方式，同唐棠在B市建立的太阳花共同合作，开发了一款视频内容app，同时依托此平台发展网红经济，和一些老牌企业合作卖货，抽取提成。
根基稳定后，太阳花深扎互联网，而万明则将主要的资源都投给了护肤品和奶茶这样的生产实业上。
其他的产业，都是锦上添花，算不了什么。
这些实业产品都是一旦爆雷，就会立马被消费者摒弃，轻易再难发展起来。
颜高辰从这里下手，自然是最直接最方便的办法。
现在出了谭元德的事，这个计划他不得不放弃了。
颜照影没有说的是，即使是没有这件事，短期内她也不会被卡了现金流。
她这些年披星戴月，万般努力，为的就是这一刻时的无懈可击，怎么可能轻易被颜高辰绊倒？
颜照影看向了白英，顺着她刚才的话道：“亏你没有答应他们。”
白英冷笑了一声：“我在万明干的好好的，有股份有分红，还有假期，去了他们那有什么，我听说B市的劳务市场可是法外之地，单休都没有！我才不去受这种苦。”
颜照影：“……”
她就说软福利也是非常重要的。
对一个上班的人来说，放假和奖金是最重要的。
颜照影摆了摆手：“行了，这件事不重要，为了避嫌，你最近也别管前面的项目了，处理一点其他事吧。”
白英露出一个了然中带着期待的神情：“比如？”
“比如去管管采买。”
“那我能贪污一点吗？”
“可以小贪。”
白英喜滋滋地领命走了，看的出来，她想过一下贪污的瘾已经很久了。
等白英走后，颜照影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颜高辰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她人生的主旋律还是上班。
从古至今，就没有人是喜欢上班的。
万明的团队非常专业，到了傍晚快下班的时候，几个部门部长就带着PPT报告来找颜照影报喜来了。
颜照影放下手头的工作，打开PPT翻了一下：“数据上来看，事情的进展很顺利，互联网的风向已经彻底逆转了。”
公关部的部长笑眯眯地说：“都是老板领导的好，没有您的决策，我们也找不到方向。”
颜照影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让几人坐下，问了几个其他问题。
“公司宣传的事呢？”
“已经开始了，除此之外，我们也联系了一些博主，保证宣传到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这件事B市的唐总出力不少。”
唐棠主营视频平台和网红经济，这件事最好的帮手，非她莫属。
几人陆续汇报完工作，再次调整了一下具体的时间。
颜照影翻了一下策划方案。
一周后万明旗下的所有的产品线上线下全平台六折，以高强度折扣吸引消费者，打开更大的市场，也实现短时间内的高盈利。
这无疑是一份很好的方案，何况时间还如此紧迫。
颜照影敲着桌子思考了良久。
唐棠最近有意上线视频平台的购物功能，听说已经调试好了，只是苦于没有一个机会。
眼下……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
颜照影浅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抓住过网综的风口，现在，她想更进一步了。
多年前做出的近乎荒唐的决定，如今也成了登天的梯子。
她和唐棠，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
颜照影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联系唐棠，先开一个视频会议。”
原定的方案自然不会轻易推翻重做，只是要做大的改动，又是一番兵荒马乱了。
连开了几天的会，这件事才终于敲定了最后的方案。
万明先发出和太阳花合作的预热活动，线上线下推出全面九折部分八折的活动，等内容平台上线新的功能，再做直播带货，放出更高的折扣。
这个方案不算完美，但短期之内，这已经是双方能找到的最优解了。
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这件事终于告于一个段落，颜照影和唐棠立马给手下的人放了一天假，让大家都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颜照影照旧歇在了公司里。
刚进入睡眠，颜照影就感觉身体发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变化。
好像时间静止了，她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被一股温暖的东西包裹在了一起，随后精神抽离，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颜照影一睁眼，果然看到了林寒露那张绝色的脸。
这一次，两人在一个无人的海滩上晒着太阳，林寒露穿着黑色的泳装，套了一件纱衣，躺在沙滩椅上，正喝着一杯冰美式。
她抬起手，悠闲地和颜照影打了一个招呼：“又见面了。”
第126章 入梦（4）
颜照影闻到冰美式的味道, 胃里条件反射地涌起一阵恶心。
林寒露绝对是故意的。
颜照影不想看林寒露，便站起身站远了几步，视线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语气疲惫地问：“你来干什么, 这个面是非见不可吗？”
林寒露笑了起来,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颜照影的身后，搂住她的腰肢，拖长了尾音，用暧昧的语气问：“嗯？你不知道吗？”
颜照影：“我刚有了睡懒觉的机会, 真的不想醒着面对这个世界, 也不想以任何形式加班。”
林寒露似乎噎了一下, 解释道：“在精神空间，你是不会感到疲惫的，不会影响你现实里的休息, 而且你可以在这里休息好了再走。”
颜照影扒开她的手, 轻声说：“休息不是一种感觉，不是一种状态。”
林寒露沉默了一瞬：“你这样说话让我感觉很怪。”
“感觉很怪你就不要这么频繁地把我拉进来啊！”颜照影咬牙切齿, 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而且你一点有效信息都不给我，我白天加班晚上见你，我不需要清净一会儿吗？”
林寒露闻言，收敛起了笑意, 她将下巴搁在颜照影的颈窝处, 蹭了蹭她的脖子, 口气沉了下来：“颜照影，你不想见我？”
颜照影语气疏离无比：“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你说谎。”林寒露咯咯地笑了起来, 从后绕到了颜照影的面前，轻柔且亲昵地抚摸颜照影的脸颊，“你知道吗？你的那些矛盾和不甘，我都一清二楚。”
颜照影微微皱起了眉，看着面前她从未见过的柔媚勾人的林寒露，陷入了一阵恍惚。
林寒露有一双清澈的狐眼，平日里她总是不近人情，显得这双狐眼也格外冷冽。
现下她这样，和志怪中的狐妖别无二样。
只消一眼，就能把人的魂都骗走。
林寒露的语气变得低缓而温柔，和海浪声混在一起，像蛊惑人心的咒语：“颜照影，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们呢？接受我们，是如此简单而容易……”
颜照影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林寒露的语气愈发温柔了起来，如同妖孽蛊惑人心的咒语：“你明明很爱我的，你明明……很沉迷我的，你的心跳变快了，颜照影，为什么不顺从你最本能的欲望呢？”
颜照影垂下眼，思绪仿佛被抽离了，轻飘飘的，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了林寒露的声音里。
她被妖孽蛊惑了。
林寒露的眼眸愈发亮了，她攀着颜照影的肩膀，语气轻快愉悦：“颜照影，来试试吧……我会让你很快乐的。”
颜照影如梦惊醒，一把将林寒露推开，低喘着气呵斥道：“你离我远点。”
林寒露却像没听到一半，脸上俱是让颜照影感到陌生的神情。
林寒露靠到颜照影面前，殷红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具欲色疯癫的笑容：“你不喜欢我这样吗？可是我一个人毫无希望地等了这么久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忍耐不了一丝孤独了。”
颜照影微微侧开脸，仍保持着抗拒的态度：“你冷静一点，林寒露。”
林寒露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眸一眨不眨，语气平淡且清晰地落在颜照影的耳中，“我冷静不了，颜照影……”说到这里，她用手指在胃部比划了一下，“我饿得很，我想把你吃掉，已经快想疯了。”
颜照影看着林寒露，脊梁骨爬起一股寒意来。
女人脸上挂着苍白缱绻的笑，漂亮而脆弱，让人无法想象这么恐怖的话是出自她的口中。
但颜照影心里很明白，林寒露是认真的，绝不是开玩笑或者胡言乱语的。
疯了。
颜照影心里想。
林寒露这个人，绝对是疯了，她见过最疯的疯子也比不上林寒露。
某一瞬间，颜照影觉得这个林寒露是一种非人的怪物。
她的欲望非常直白，只剩下最原始的爱欲和食欲，甚至对她来说，爱欲和食欲之间的界限都非常模糊，模糊到可以划上等号的地步。
如果她的理智被抽离，颜照影毫不怀疑，林寒露绝对会一口一口生吃了她。
颜照影后退了一步，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试图安抚林寒露的情绪。
接触到Alpha的信息素，林寒露的状态果然稳定了一些。
在做过正式标记的AO之间，释放信息素是非常直白的示意。
颜照影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被林寒露-逼到这个地步。
但就算是要被林寒露杀了，她也想死在林寒露的手里，而不是死在她的口下啊！
林寒露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她逼到颜照影的面前，勾住她的脖子，凶狠地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温热的吐息落在两人的肌肤上，一瞬间燎起了更炽热的温度。
海风从远处浩浩荡荡吹来，也难以将此时两人心内节节高升的欲念吹散。
桃花的味道四溢，颜照影主动结束了这个吻，捏小猫似的轻轻捏住了林寒露的后脖颈：“有房间吗？”
林寒露双眼迷离，眼尾泛着一层绯红的颜色，呜哝了一声：“没有……”
颜照影手上的力气警告性的重了一些：“变一个。”
“这里除了我们，没有任何活物。”
颜照影看了看天边明晃晃的太阳，哽了一下，仍是坚持道：“不行，变一个。”
“这个空间就是一个房间。”
“那也不能连床也没有吧！”颜照影受不了了，松开林寒露的后脖颈，揉了揉额角，“你怎么这么疯，我真是想不通，我身边的那个林寒露，也会变成你这样吗？”
林寒露缠了上来，没骨头似的倚靠在颜照影身上，肆意地笑着：“对的，我就是你身边那个林寒露变的，等她想通了，她也会变成我这样的。不对，因为有你，她比我克制多了，可能会变得像一个寡妇吧，谁知道。”
颜照影：“……”没话说了。
林寒露依偎在她的怀里，指尖戳了一下她的锁骨：“你在面前，提起别的女人做什么？”
颜照影叹了一口气：“那不是你自己吗？你说的，你们只是一分为二的两个林寒露。”
林寒露抬起头看着颜照影的眼睛，眼眸清亮无比：“不，我嫉妒她嫉妒得发狂，我真想杀了她，同样都是林寒露，为什么留在你身边的人是她呢？为什么不是我呢？”
“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
“嗯，”林寒露抓起颜照影的手指，吻了一下她的指尖，“所以，你现在多陪我一会儿吧，不然对我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变个房子。”
“没有，这个空间就是一个房子。”
颜照影忍了忍，终于有点忍不住了：“起码变个床吧！”
林寒露指了指远处：“喏，那里不是一个床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颜照影看到了一个礁石。
她用震惊的目光看向林寒露。
这个林寒露，真的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
第127章 入梦（5）
最终, 颜照影还是选择了低头，向林寒露妥协。
她是真的不想死在林寒露的口腹之欲之下。
毕竟这说出去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颜照影甚至升起了一股沦落歧途的错觉。
她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以前林寒露还只是有点偏执，现在的这个林寒露已经完全疯掉了。
……
林寒露喘着气, 攀住颜照影的肩膀, 仰起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颜照影, 你爱我吧。”
“你怎么能不爱我呢？”
“我只要你……我只要你的爱。”
阳光的照耀下，她眼里闪烁着令颜照影心惊的危险。
……
颜照影原本没有打算标记林寒露。
毕竟频繁地标记Omega，她身上也会留下Omega的信息素，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端倪。
林寒露坐在礁石上，支起一条腿, 捋着被海水打湿的长发, 露出了她的腺体：“颜照影, 你为什么不标记我？”
颜照影还没说话，她就自己接上了问题的答案：“你怕被人发现吗，我猜猜看, 这个人是不是林寒露？”
颜照影用沉默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林寒露耸起肩膀, 捂住嘴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
等笑够了, 她站起身, 凶狠地将颜照影按倒在礁石块上，狠戾的光从漆黑的狐眼中一闪而过：“怎么，你怕被她发现我们的关系？”
颜照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 闻言气极反笑：“林寒露,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我这几天天天加班, 根本没见林寒露，一出门浑身都是她的味道, 别人不疑惑吗？”
林寒露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仍是冷着一张美人面，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们那个世界没有信息素隔离贴吗？”
颜照影：“我一般是不用这个东西的，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我因为和林寒露发生关系，被林寒露生气了，说出去我只会被送到精神病院。”
“那个蠢货也算林寒露？”
颜照影半晌无语：“开除她的林寒露籍贯她也是林寒露啊！”
林寒露不耐烦极了，指着自己的脖子逼向颜照影：“标记我，快点。”
“……”
“快点！不然我就杀了你！”林寒露表情狰狞，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颜照影看着她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挑起眉，慢悠悠不紧不慢地说：“那你杀了我吧。”
林寒露：“什么？”
颜照影活动了一下脖子，往前走了一步，从下往上看着林寒露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你杀了我吧。”
林寒露愣在了原地，一脸迷茫，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颜照影又靠近了她一些，林寒露如同受惊的兔子，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这下轮到颜照影笑了起来：“这么看来，你们两个一模一样嘛，这种时候，都是一个样子。”
海浪翻涌，海水冲到了岸上，裹到了林寒露的脚踝处，很快退了下来。
林寒露第一次直面颜照影的尖锐和病态，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怎么才好。
她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嗓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便又抿起了嘴角。
林寒露一身都湿漉漉的，这样站在颜照影的面前，同先前运筹帷幄、成熟冷静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颜照影心里恶劣的部分兴奋了起来。
撕烂她的冷静，扯碎她的癫狂，把她整个人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颜照影舔了舔口腔里尖齿，调笑道：“林寒露啊林寒露，你到底是林寒露。”
……
林寒露仰起头，难耐地吐出一口气，小声说了一句：“在这里标记我，出去以后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我、我错了，我想、想让你身上有我的味道……嘶。”
……
一夜睡醒，颜照影睁开眼，感受着漏进室内的一缕阳光，出神了许久。
第一次在梦里见面的时候，林寒露还只能见她几分钟，现在似乎并不受限制了。
她的疑惑越来越多了。
林寒露说，她等了很多年了，这个口气不像是只等了几年的样子，反倒是等了几百年几千年一样。
并且林寒露似乎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知道这个世界有隐藏的限制，还说“世界会重置”。
她的重生，是否是“世界重置”导致的呢？
如果林寒露真的等了几千年，这个世界在这期间“重置”了多少次？
一次两次……还是成千上万次？
颜照影闭上眼，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最重要的一点是，林寒露为什么能分裂自己的灵魂，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她是谁，或者说，她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不知道，这些她通通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寒露甚至没有暗示她一点，只是一味地重复想要她的爱。
想到这里，颜照影烦躁地翻了一个身。
对方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穿，偏偏还做出这一副可怜兮兮实际逼迫的模样，让她非常无力且烦躁。
她被名为林寒露的毒蛇紧紧的缠绕着，渐渐感到窒息。
过去的事情，颜照影实在很难放下。
哪怕对方有可能经历了几百年几千年，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是自顾自地来自顾自地走，颜照影的不平也没有减少一点，反而更加强烈了。
有的时候确实是这样。
明明知道对方在对自己好，但还是很难控制自己，不去产生抱怨的情绪。
颜照影又翻了一个身。
她忽然想到了林寒露。
不是梦里的林寒露，而是她身边的这个。
林寒露从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知道对方在对自己好，但还是很难压制心里种种的负面情绪和猜测。
颜照影在这一瞬间理解了林寒露，随即又觉得还是不张口说话的那个人错处更大一点，她现在并不是不想开口问话，而是不能。
颜照影一把抓起被子，恨恨地蒙上头，愈发烦躁了起来。
林寒露林寒露林寒露，林寒露能不能从她的大脑里滚出去！
因为实在太过纠结矛盾，颜照影的胃部都纠在一起，隐隐作痛。
她在被窝里钻了一会儿，努力扯散自己的思维，想想其他的事情。
这个时候，颜照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颜照影伸出手拿起手机，翻过来一看，有一种被阴魂缠上了的感觉。
无他，来电人是林寒露。
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颜照影才接通了电话。
“喂？什么事。”
林寒露的声音低低的，带点嘶哑：“颜照影，我的情热期到了，你能来我家一趟吗，我给你发地址。”
颜照影“嘶”了一声，这些日子太忙，再加上因为和另一个林寒露做了正式标记，她都快忘了还有信息素紊乱症这件事了。
颜照影连忙爬起来洗漱，一面问林寒露：“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你的情热期，到了才打电话给我？”
林寒露听起来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你没有找我……我怕你在忙，打扰到你。”
颜照影：“……”
她确实是太忙，然后把这件事忘了。
颜照影内疚了起来，语气无限地温柔了下去：“林寒露，你先给我发地址，我马上就到，稍微忍耐一下。”
林寒露喘息着道：“好。”
颜照影放下手机，飞快地换好衣服出门，看了一样林寒露给的地址。
林寒露有其他的住处，是在颜照影意料之中的，状似她没想到，这个住处居然在碧水云天，在她们以前的家的楼下。
但她隐约记得，在林寒露出国后半年，楼下的那一层空房就被人买下了。
颜照影默然了一瞬，还是启动车子，先去找林寒露再说。
过了半个小时，颜照影站在碧水云天的楼下，恍若隔世一般。
这里承载了她和林寒露太多的记忆，她总是不愿意回到这里。
颜照影走进电梯，按了楼层，等到了之后，才发现她按错了，多按了一层。
尽管她不想面对和林寒露的共同回忆，回忆还是无时不刻地侵入她的生活，一不小心，就钻了出来。
颜照影走楼梯下了楼，来到林寒露的家门前，输入密码开了门。
一开门，颜照影先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信息素。
颜照影连忙关上了门。
她不由得皱了一下眉，这么高的浓度，林寒露肯定不是今天才进入发情期的。
起码有两天了。
顾不上太多，颜照影喊了一声：“林寒露？”
客厅响起了微弱的应答声：“这里，颜照影，我在这里。”
颜照影转身进屋，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儿。
这个房子……完全是按照楼上的布局和装饰一比一布置的，颜照影喜欢在玄关处挂一支干花，这样的小细节，也是一模一样的。
颜照影的脚步顿了一下，悚然的凉意爬上了她的脊梁骨。
她只是精神病，林寒露实在是个活疯子。
“颜照影……”林寒露虚弱的喘息声传了过来。
颜照影认命地叹了一口气，饶过玄关，来到了林寒露的面前。
林寒露只穿着一条吊带睡裙，发丝凌乱地趴在沙发上，听到了颜照影的脚步声，才费力地抬起了头。
Omega的眼眸水光粼粼，姣好的面庞上泛着红晕，脆弱得像风雨里零落的桃花。
颜照影走过去，弯下腰扶起林寒露，抱小孩一样一把抱起林寒露：“去我的房间？”
林寒露将脸埋在她的怀里，含糊地说：“好。”
她似乎很是急切，额头抵在颜照影的肩颈处，呜呜咽咽地催促着：“快一点。”
颜照影：“我的房间里有床吗？”
她真的对没有床这件事有了心理阴影了。
林寒露疑惑地抬起一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有、有的，和以前一样。”
颜照影满意地点了点，放心地抱着林寒露去卧室。
林寒露昏昏沉沉地靠在颜照影的肩颈处，难受地喘着气。
她的鼻尖贴着颜照影的腺体，忽然嗅到了一丝古怪的味道。
两种信息素交缠在一起，闻起来很是新鲜，像颜照影刚刚标记了一个Omega。
古怪的是，这又是她的信息素。
这怎么可能。
林寒露晃了晃脑袋，觉得是她因为情热期头脑昏沉，产生了幻觉。
她睁开眼，扫了一眼颜照影的腺体，刹那间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Alpha腺体下方，有着一枚小小的、半藏在衣物里，极其不显眼的吻痕。
有人得意洋洋地吻着颜照影的腺体，在这样私密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极具占有性的痕迹。
更是对她的挑衅。
再或者说，这是对她的宣战。
第128章 订婚的争执（1）
一瞬间, 天地猛地旋转了起来，世界不断的下坠、模糊，直到分崩离析, 坍塌成一堆废墟。
杂然无序的混乱中, 林寒露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
她看着半藏在颜照影衣领下的痕迹, 眨了眨眼，脑中一片空白，连颜照影什么时候把她抱到了床上都不知道。
“林寒露，好点了吗？”颜照影扫了一眼卧室内的布置，果然还是和以前的布置一模一样, “我先去给你倒一杯水。”
听到了颜照影清润的声音, 林寒露耳边嗡嗡的耳鸣声才慢慢停了下来。
林寒露睁着眼, 茫然地看着颜照影。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两世以来最大的执念，最爱的人。
她们纠缠了许多年, 曾经耳鬓厮磨, 诉说着爱意，曾经争吵不休, 恨之切骨。
林寒露想过她们之间的很多种可能。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 她都无法接受颜照影离开自己。
颜照影早已成为她骨血的一部分，如果剥离开来，林寒露就会迅速地死去。
林寒露抬起手，抹去眼中浮起的泪花, 睁大了眼努力去看颜照影。
她爱的这个人好漂亮, 精致的不像话。
第一眼看到颜照影, 她所有的心神就被颜照影夺去了。
那是热衷于收集物品的林寒露，第一次想将一个生命体藏在自己的展示柜里。
颜照影见林寒露一味地抹着眼泪, 以为她以为情热期难受得厉害，便坐在床边，握住了林寒露的手，缓缓的释放了她的信息素。
“好啦，没事的，那我们先开始吧，一会儿你再喝点水。”
林寒露避开颜照影的视线，含混地应了一声：“好。”
……
林寒露纤细的手指死死抓着床单，眼泪一颗一颗落了下来，掉在了她的发间。
颜照影不明就里，便温声哄着她：“别哭了，嗯？亲一下好不好？”
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林寒露。
颜照影的声音分外温柔，亲吻的动作也格外轻缓，仿佛对待这世上她最珍惜的珍宝一般。
颜照影愈是温存体贴，林寒露愈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呼吸不上来。
林寒露咬着牙，惨淡地想，颜照影可真温柔啊。
好温柔的残忍。
……
标记结束后，颜照影倒了一杯温水，将林寒露扶起，一点一点喂给她喝。
“好一点了吗？”颜照影放下手里的杯子，拍了拍林寒露的背。
林寒露低下头，长发落在她的脸颊旁，挡住了大半张脸，也同样挡住了她脸上的神情。
颜照影并未察觉有异，转身又倒了小半杯水端到了林寒露的面前，叹了一口气：“你到了情热期，该告诉我的，再拖下去会生病的。”
林寒露忽然抓住了颜照影的手，打断了颜照影的声音，突兀地喊了一声：“颜照影！”
林寒露的动作太急，颜照影端水杯的手一个不稳，水杯便打翻在了床上，溅了两人一身水。
尤其是林寒露，因为位置低，水几乎都泼到了她的脸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颜照影蹙起眉，下意识想抽出手，去找几张纸巾来。
结果林寒露反倒握的更用力了。
颜照影疑惑地出声：“林寒露？怎么了？”
林寒露抬起头，露出一个仿佛要哭了一般的表情。
一滴一滴的水珠顺着林寒露的脸颊和碎发滴落下来，让颜照影更觉得她马上要哭出来了。
“颜照影。”林寒露的声音打着颤，她哆嗦着张了张嘴，想问颜照影她脖子上的痕迹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嗯？怎么了。”颜照影见林寒露的状态不太好，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耐心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林寒露茫然地看着颜照影。
她靠着“颜照影一定还爱我”这个信念艰难地走到了现在，凭着这口气吊到了现在。
但事到如今，林寒露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底气和理由去质问颜照影。
林寒露是颜照影的什么人，凭什么颜照影是不是要订婚了，有什么资格去管颜照影和谁亲昵过？
颜照影这么好，这么漂亮，这么的独一无二。
她这么爱颜照影。
别人也会看到她的好，看到她的漂亮，看到她的独一无二，也会深深地爱上她的。
她算什么？
她林寒露到底算什么？
林寒露死死地攀着颜照影的手，换了一个问题，急切地问颜照影：“颜照影，你爱我吗？你爱我吗？你是爱我的吧，对吧？”
只要颜照影还爱她，也是可以的。
她所求的东西不多，只要颜照影不丢掉她就可以了，这样就够了。
林寒露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脸上充满了又期待又恐惧的神情，摇摇欲坠着，随时都会被这个问题的答案击垮一般。
颜照影垂下眼，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两个人到了这个地步，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不重要了。
但这个时候，这个回答还代表了颜照影是不是原谅了林寒露，放下过去，愿意同她重修旧好。
颜照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颜照影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在热烈的爱和浓重的恨里摇摆着，爱和恨撕扯着她的心脏，颜照影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她和林寒露纠缠了太久了。
久到她面对自己的爱和恨，同等地感到疲惫。
颜照影是个内核稳定强大的人，稳定到所有人都会忘记她是一个患有精神障碍的人。
在糟糕的家庭下长大，少年时失去至亲，长大后没有一天是在休息的。
面对世界，她很容易感到累，很容易厌烦一切，也很容易产生负面的情绪，被负面的情绪影响。
她应该毫无负担地活着，直到甩掉一切阴霾。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承担着巨大的压力走一步算一步得过且过地活着。
但颜照影始终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积极地治愈着自己，也同样努力地带给身边的人安全感，让所有人忽视了她脆弱甚至软弱的这一面。
颜照影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冷淡而平稳：“林寒露，我现在不想和你一起发疯，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确实应该休息一会儿了。
白天和晚上都在和林寒露做正式标记，某些会所里的Alpha都不用加这么多班。
在长久的沉默后，最终只等来了这句话。
林寒露眼里期许的光黯淡了下来，转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绝望和痛苦。
她松开颜照影的手，呆愣了许久，忽然没头没尾地道：“最爱我也是可以的。”
颜照影疑惑：“什么？”
林寒露用哀切的声音说道：“颜照影，不用只爱我一个，哪怕你也喜欢别人、爱别人也可以，只要你最爱我就可以了，这样也不行吗？”
颜照影看着林寒露。
林寒露也仰起头戚戚然地看着颜照影。
颜照影还是疑惑：“什么？”
她是真的没明白林寒露怎么忽然开始这么说。
难道两个林寒露之间是有感应的，另一个林寒露出现，这一个林寒露也会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理论上她确实同时爱着两个人。
可是，一个人一分为二，彼此之间还要争高低吗？
天杀的，她们两个怎么光顾着自己吃自己的醋，一点正事都不说啊！
聊这么多爱情干什么，爱情能干什么，爱情能干死这个世界吗？！
颜照影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寒露，心里除了疑惑，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叹。
上辈子，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因为林寒露失去理智的恋爱脑。
和林寒露的恋爱脑程度相比，上辈子的她还是有着等级性的差距的。
真应该让哪些人看看林寒露有多恋爱脑。
林寒露见颜照影不说话，不禁垂下了眼。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眸中滚落了下来：“即使是这样也不行吗？”
颜照影语塞了一下。
她下意识反问：“这样是可以的吗？”
同一个人的两个部分，也可以分出爱哪个更多吗？
这样好像等于默认了爱林寒露的前提，颜照影便接了一句：“爱哪个的问题和爱不爱的问题，我现在都不想回答，保持现状就可以了。”
林寒露抽泣了一声，委屈地看着：“颜照影，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这样！”
颜照影：“……”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反驳林寒露的话，林寒露又委屈得不行，颜照影索性保持了沉默。
颜照影的沉默，放在了林寒露的眼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好，我明白了。”林寒露惨笑了一声。
颜照影很想问林寒露到底知道什么了，能不能具体地和她说一下，如果非要吵架，她想吵一个明白架。
但颜照影还没开口，林寒露便骤然扑到了她身上，啃在了她的嘴唇上。
颜照影“嘶”了一声，勉强站稳身体，要问出口的话也被迫咽了回去。
“林寒露，你发什么疯！我说了的，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一起发疯！”
林寒露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嘴角，拔高了声音：“闭嘴！”
颜照影愣了一下，林寒露随即道：“不能最爱我，那爱一点呢，爱一点点也可以。”
“林寒露，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颜照影扶住怀里哭得星散云落的美人，无奈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短期之内，我也不想讨论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这件事，好不好？”
同时被两个林寒露-逼迫着，颜照影想回避的心情到达了巅峰。
她真的非常累。
连续两个月都在没日没夜的加班，处理完生意上的事，还要面对自己一地鸡血的爱情，还要日夜面对，实在是太超负荷了。
颜照影告诉林寒露以后还能讨论这件事，是想通过言语来安抚林寒露的情绪，等两个人都平静一些的时候再说。
林寒露听到的，是颜照影不断拒绝了她的求爱，不仅如此，还装上了糊涂。
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她现在在考虑和鱼婉儿订婚？
为什么不能说她和别人在暧昧，甚至有了肌肤之亲？
是因为颜照影怕她是个疯子吗。
就算嫌弃她是个纠缠不清的疯子，颜照影也会为了疯子的信息素紊乱症，赶来做正式标记啊。
林寒露趴在颜照影的怀中，咯咯笑出了声。
颜照影，你还真是一个冷漠的好心人啊。
一面和她做着最亲密的事，一面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颜照影不知道林寒露发什么疯，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平复此时烦躁不已的心情，用温和一些口吻说话：“林寒露，你给我冷静一点。”
林寒露笑得更大声了，她一把揪住颜照影刚披上的衬衫领子，将人往床上带：“既然不能爱我，那给我更多的满足也可以吧？”
第129章 谈判
颜照影被仰面带倒在床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林寒露便俯身吻了上来。
颜照影扣住她的肩膀，将人推起来一些, 语气严厉了起来：“林寒露, 你先等等。”
林寒露愣愣地看着神情中暗藏抗拒的颜照影, 大颗大颗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砸落在颜照影的身上。
林寒露凄凄然垂下眼睫，轻声吐出了一个字：“好。”
美人潸然泪下，颜照影自然有些头疼。
虽然不知道林寒露发什么疯，但把人惹哭了, 还哭得这样伤心, 颜照影头疼之余, 也有些心疼，
颜照影叹了一口气，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抱住林寒露, 温声道：“别哭了。”
林寒露抽泣了一声，别过头不理颜照影。
颜照影缓缓地释放了她的信息素, 安抚起林寒露来。
……
两人都格外沉默, 除了低低的喘息声，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
一直到洗完了澡，两人都始终沉默着。
颜照影拿着吹风机给林寒露吹头发，几次想提起刚才的话题, 都咽下了话头。
林寒露现在看起来不是能沟通的样子。
而且她想休息一下了。
她真的很想睡一个好觉, 里面没有这个林寒露, 也没有另一个林寒露，是真正的休息。
颜照影给林寒露吹好了头发, 怕惊到了林寒露一般，声音压得格外低：“我给你点了外卖，等空气净化器把信息素抽干净，就差不多到了，你自己出去取一下。”
林寒露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对颜照影的话没有做任何反应。
没有反应比反应激烈要好多了，颜照影放下手里的吹风机，一边绑头发，一边道：“我倒了一杯热水，你哭了这么久，喝点水润润嗓子，我先走了。”
林寒露终于微微动了一下，嗓音沙哑地应了一声：“好。”
颜照影转身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一出去，颜照影便愣住了。
进来的时候她很急，注意力都放到了林寒露的身上，只记得这个房子整体的装修和楼上一模一样，并没有注意到其他的细节。
现在推开卧室门，她就和挂在对面墙上照片里的人对上了眼神。
那张照片上的人长着一张颜照影熟悉的脸，还有一双浅绿色的眼。
正是颜照影本人。
颜照影的瞳孔收缩了起来，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林寒露，又移开眼，猛地将门带上了。
过去两年多了，林寒露居然还保留着这个不太合适的爱好。
颜照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墙上巨幅照片上移开。
于是她看到一个巨大的展柜，展柜里摆满了各种亚克力制品。
无一例外，这些亚克力立牌都是由她的照片。
比起两年前，立牌的数目明显多了不少。
有一些照片颜照影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参与一些公开活动时，现场拍下来的。
颜照影：“……”
真是见鬼了。
这两年时间林寒露果然偷偷回过国，买下了这个房子，装修成了这样。
不仅如此，林寒露还跟着她参与了这些活动，拍下了这些照片。
这个房子缓缓揭开的真相，比恐怖故事还可怕。
颜照影深吸了一口气。
一想到林寒露还有海报、抱枕、一比一立牌，甚至还有一比一大小的树脂雕塑，她就有些崩溃。
林寒露居然还好意思哭，她才是最应该哭的那个人！
她真的怕了林寒露了。
颜照影的生活里有很多疯子，但从来没有那一个人像林寒露这样，和她有了如此深的羁绊，行为上也如此放肆。
颜照影转身，推开了卧室门，隔着大半个房间，扬声对林寒露道：“林寒露，我只是一个精神病，我遇到疯子也是会害怕的！”
颜照影说罢，不等林寒露反应，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快步逃出了这个房子。
等出了门，颜照影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天地良心，这个房子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林寒露听到这话，错愕地抬起了头。
看着紧闭的房门，林寒露慢慢捏紧了手指。
果然，颜照影已经移情别恋了。
不仅如此，颜照影开始嫌弃她的种种行为了。
林寒露坐在阴影中，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疯魔的笑容。
随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颜照影身心俱疲，懒得再开车回家，便索性上了楼，打算在碧水云天睡一觉再说。
碧水云天的房子她许久没来过了，但颜照影和家政签了长期合同，会定期打扫，因此家里非常干净，看起来尚有人气。
颜照影今天累极了，进卧室换了一身睡衣，一栽身子倒头就睡着了。
等颜照影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颜照影揉了揉眼，看了一眼时间，打了一个哈欠，庆幸林寒露没有再进入她的梦中。
不然她真的会当场崩溃的，立马掐死林寒露和她同归于尽。
颜照影起身，洗了一把脸，先给鱼婉儿发了一条消息，询问她和她的妈妈两天内有没有空闲时间见一面。
这几天颜照影抽空看过鱼婉儿的家庭资料，大致了解了她母亲和妈妈的公司状态。
如何应对鱼婉儿和她妈妈的困境，颜照影的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十几分钟以后，颜照影收到了鱼婉儿的回复，两人大致聊了一下，约定好后天下午见面。
两人聊完了以后，过了几分钟，鱼婉儿发了一条消息来：“姐姐，谢谢你这个时候愿意帮助我和我妈，之前说的事，你就当没听到好了。”
颜照影一笑，心内了然，回复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没关系的，我没有放在心上。”
鱼婉儿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聊天框上“正在输入中……”的一行小字闪烁了几次，颜照影才收到了她的消息：“好的，我知道了。”
颜照影放下手机，略微放心了一些。
这本小说里，鱼婉儿也是三十多只股票的其中一只。
颜照影现在自然知道她对自己有朦胧的好感，也希望鱼婉儿能放下这一点好感。
在颜照影看来，这些好感只不过是受到了剧情的影响。
现在看来，鱼婉儿是想明白了。
下午的时间还长。
颜照影换了一身短袖短裤，穿上运动鞋，决定出门去附近的自然公园跑一会儿步。
阳光正好，草木青葱，这是生活里难得的好风光和好时间。
颜照影沿着公园的湖泊跑了两圈，跑累了便坐在草地里看着湖边的杨柳发呆。
看得有些无聊了，她就数一数草地里的蚂蚁，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昆虫。
在看到了两只草虱子之后，颜照影默默站起来，选择坐在长椅上休息。
湖对面吹来微风，湖面泛起粼粼的水光，颜照影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她现在感觉很舒适。
如果她还是那个身心不成熟的少女，这样的下午，她还在受颜高卓的管控，只能站在书房里，听他不断地斥责自己。
如果在上辈子，颜照影还深陷在淤泥中的时候，她现在只会蒙着头缩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忍受无边无际的负面情绪。
颜照影曾走错过路，也选择过放弃，但最终她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颜照影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踏着夕阳灿烂的颜色，优哉游哉地原路返回。
她会继续一往无前地往回走。
此前所有的阴影，都休想追上她的脚步。
颜照影多请了一天假，美美休息了两天，睡足了觉。
现实的林寒露在手机里面毫无动静，也没有再出现过，而梦里的林寒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有再入梦过。
颜照影这两天可谓是休息的很好。
休息结束后，就到了和鱼婉儿约好的见面的时候。
颜照影到咖啡馆的时候，鱼婉儿和她的妈妈宋文早就已经到了。
颜照影拉开椅子，先和鱼婉儿的妈妈宋文打了一个招呼：“宋女士，你好，很高兴你今天能给我一个见面的机会。”
随后，她朝着鱼婉儿点了点头：“下午好。”
鱼婉儿有点紧张，拿着勺子搅了搅咖啡，磕绊了一句：“姐、下午好。”
宋文是一个初显年纪，收拾得利落，眼神同样利落的中年女人。
她打量着颜照影，颜照影含着笑，任由她审视自己。
这样的打量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宋文便颔首道好：“颜女士，下午好，希望我们能够顺利合作。”
双方都是利落干脆的人，颜照影索性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合作意愿：“宋女士应该已经听说过了，万明近日和太阳花旗下的平台有一个直播带货的合作。”
宋文点了点头：“现在传得满城风雨，我这样大门不出的人也听说了。”
“我有意愿和宋女士合作，邀请你加入这次的直播带货活动。”
宋文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抗拒接受这样的售卖形势，但十分克制地保持着友善的微笑：“说说看。”
她处于劣势，但腰背依然挺直，态度不卑不亢。
面对新事物，虽有抗拒，却愿意了解。
更重要的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生意的女儿在危机时刻提出了一个方法，宋文很快答应一试，并没有打击女儿，没有轻视女儿年轻的朋友，选择了正装出席。
短短几分钟，颜照影便大致了解宋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鱼婉儿的妈妈是这样的一位女性Omega，颜照影并不觉得意外。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顿颜高卓，并嫉妒起鱼婉儿来。
同样是父母，鱼婉儿的妈妈就甩了颜高卓八十条大街。
颜照影向宋文简单介绍了一下直播带货的形式，并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宋女士，我知道你这批产品时限性很强，过了这段时间，你的投资就打了水漂，直播带货在你看来可能不靠谱，但试一试总没有错的。”
颜照影顿了顿，看了一眼一直因为气氛严肃惴惴不安的鱼婉儿：“而且阿姨，您的女儿很担心你，为了您的生意，正在努力试戏拍戏。”
宋文紧绷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程序化的微笑多了几分真情实感，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转过头对鱼婉儿说：“小鱼，妈妈让你担心了。但我如果背上了债务，你母亲离婚的时候也要承担的，而且我还可以分她的不动产，然后卖掉填补亏空。”
鱼婉儿：“……”作为一个象牙塔长大的小女孩，她对成年人的世界感到陌生。
宋文继续说：“辛苦你了，谢谢你愿意帮助妈妈，还找到了这么靠谱的朋友，你很努力。”
鱼婉儿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小声说：“妈妈，还有其他人呢。”
颜照影撇了一下嘴角，依旧觉得嫉妒。
“你挣的钱，你规划好，想给我就给我，想自己花就自己花。你对生意不感兴趣，能当好偶像，拍好戏也很好。”宋文还是郑重其事地表达了感谢，“妈妈很高兴。”
颜照影用指尖敲了敲桌子，朝着鱼婉儿笑了笑：“小鱼，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先出去玩会儿吧。”
鱼婉儿如蒙大赦，满脸的难为情：“好的，好的。”
等鱼婉儿走了，宋文和颜照影的对话便直白了许多。
“颜女士，作为小鱼的妈妈，我很高兴她有你这样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好朋友，但作为一个商人，我觉得你应该不止是想帮助她吧？你的条件呢。”
颜照影笑了笑：“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走到绝路了，只是小鱼心里不安，找到了我。对你来说，能不亏钱还是不亏钱的好，是吧？”
“那是自然。”
“我知道宋女士做的更多的是对外商贸，根基也在这一块，这次的亏损只不过是换赛道之后翻车了。”
宋文点了点头，坦然承认了：“对的，我收购了太多时鲜的货品，一时脱不开手。”
“那直播就是更适合解决这个事的方法了，在抽成上我们按照市场价就好，当然，我也不是不求回报的，我希望宋总能帮我打开海外市场，提供一个渠道就好了。”
宋文沉默了一下后说：“我听说你和克林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合作了。”
“多条路嘛，直接售卖比起走中间商要挣得多。”
“好，那我们明天正式聊一下合作的细节，”宋文哈哈一笑，随后感慨了一下，“我的女儿对生意没兴趣，也不够精明，我说不失落是假的，真希望你是我的女儿。”
颜照影微微一笑：“我也希望能有一个像您这样的家长。”
宋文：“唉，没缘分的事，不过你要是和我女儿结婚，那也算我半个女儿了。”
颜照影：“？”
颜照影：“等等，阿姨，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我和小鱼只是普通朋友，我刚刚那么说真的也知道羡慕小鱼有您这么好的家长！没有别的意思的！”
宋文脸上不□□露-出了失望：“只是普通朋友？”
颜照影用力点了点头：“真是只是普通的朋友，她之前签了我还没起步的破公司，帮了我的忙，投木报琼，我自然是要帮助她的。”
宋文还是不死心：“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颜照影无奈了起来：“阿姨，您应该看得出来的，我有伴侣了。”
宋文真情实感地哀叹了一声：“唉！没缘分啊，多好的孩子，和我们小鱼居然没缘分。”
颜照影有点坐立不安了。
和长辈谈生意，她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平时一笑了之也就罢了。
偏偏这一次，对方是鱼婉儿的妈妈，鱼婉儿前不久才提出过联姻。
果然，下一刻，宋文的目光犀利了起来：“我看小鱼对你，是有一些心思的，这孩子脸上藏不住事，我一看就知道，她喜欢你。”
颜照影的冷汗快流下来了。
应对颜高卓这样的长辈，她得心应手。
面对宋文这样温和坦诚，暗藏揶揄的长辈，颜照影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现在很需要外援的帮助。
第130章 善良的意义
颜照影如坐针毡,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时候，门边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鱼婉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妈妈，我有事要说, 方便我进去吗？”
宋文说：“你进来吧。”
鱼婉儿进来后, 先为难地看向了颜照影, 颜照影立马会意，适时起身告退：“那就先这样吧，宋总，我们回头详谈。”
宋文微笑点头：“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颜照影刚关好门, 就听到里面传来宋文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这孩子, 我正和小颜说你俩的婚事呢！你就进来了, 这下好了吧，人家跑了。”
颜照影：“……”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变成了谈婚事。
鱼婉儿十分无奈：“妈, 你别瞎说了, 我是真的有急事。”
不好听别人的墙角，颜照影便离开了。
走出咖啡馆后, 她终于放松了下来。
面对宋文这样的长辈, 她真是束手无策。
这附近的停车场都停满了，颜照影将车停到了对面，颜照影得过一个红绿灯才能开车回去。
她站在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听到身旁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颜总？是不是颜总？”
颜照影侧过脸, 见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 挑眉问她俩：“你们是在喊我吗？”
两个小姑娘靠近了几步, 兴奋极了：“真的是你呀，颜总, 我们是你的粉丝！”
颜照影讶异道：“粉丝？”
“对呀对呀，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在网上特别火，人气可高了，好多人都想见你一面呢！”
“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哈哈哈，居然真的见到颜总了！颜总，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其中一个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放下了书包，从里面翻找起笔和纸来。
颜照影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两个小姑娘没什么恶意，她便温声制止了她们：“我不方便给你们签名，先别找了。”
两个小姑娘沮丧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颜照影忍俊不禁，决定还是先问一下她更关心的问题：“你们刚刚说，你们是我的粉丝？我现在在网上很火吗？”
“对呀对呀，颜总，我们都觉得你特别好看，都是你的颜粉呢！娱乐圈都没你这么好看的Alpha，真人比照片还好看，你真的特别好看。”
拿书包那个小姑娘一口气说了好多个“好看”。
颜照影哑然失笑，同时也想起来她们应该是关注了谭元德事件，才这么喜欢她，走在路边都一眼认出来了。
她这些天忙着生意，忙完了生意被林寒露抓去加班，丝毫没关注过这件事的后续。
如今看来，效果应该是非常不错。
“谢谢你们的喜欢，不过我不方便给你们签字，实在是不好意思。”颜照影看了一眼对面的红绿灯，“绿灯快结束了，你们不急着过马路吗？”
两个小姑娘连忙说道：“不急不急，我们刚放学。”
拿着书包那个明显胆子更大，也更活泼，见不能不能拿到签名，便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要求：“颜总，冒昧地问一下，那你可以和我们合个影吗？”
颜照影看着二人希冀的目光，思索了几秒，答应了：“可以的。”
小姑娘们惊喜地欢呼一声，举起手机凑到了颜照影身边，调整了许久光线和视角，才按下了快门。
她们各自拍了一张，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站远了一些。
颜照影觉得好笑：“你们可以多拍几张的。”
“真的吗？”胆大的那个眼睛都亮了起来，接着问，“那我们可以放到网上吗？”
“记得给你们自己打一下码，你们还小，要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
两人连连道谢，拍好了照片以后，喜滋滋地手拉手走了。
颜照影感叹了一声，等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建筑丛中，才过了马路，开车回家。
回到家中，她换了一身衣物，到了书房，坐在电脑前，拧开一瓶汽水，打开电脑搜索起“谭元德”“颜照影”的关键字。
因为忙于工作，她把这件事的后续忘到了九霄云外，听公关部部长说一切顺利就没再管了。
遇到了这两个小姑娘，颜照影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短期内对她个人生活的影响会非常大。
看来她最近出门，也得戴上口罩和墨镜了。
颜照影打开自己的微博，翻了一下评论区，满意的点了点头。
【嘴上：虚心接受所有的批评，实际：你没有鉴赏能力，结果人家颜女士是编导的专业的，笑死我了】
【谭元德这部电影就是烂啊！各方面的烂，票房都扑了，别的主演也没被少批评，不知道他破防什么。】
【估计谭元德早就想骂说他演技不好的网友了，又怕崩人设，就专门挑了颜照影，心想总不会有错吧，还能立一下谦逊人设，结果人家是专业的，乐死。】
颜照影往下翻了一下，发现后面的评论全都歪了。
【搜了颜照影的照片，居然真的搜到了，我现在不关心谭元德，我现在只关心姐姐的床缺不缺一个人形摆件】
【我靠，美晕我了美得我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疯狂咆哮嘶吼爬行，这辈子能舔一下姐姐的手指我这辈子都值了我的女神我的缪斯我的主人】
【姐姐，我的宙斯我的春水我的妈咪我人生的光！】
颜照影“嘶”了一声。
越往下翻，评论区各种癫狂的言论就更多。
颜照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现在觉得，林寒露好像也不是那么疯了。
作为一个精神病病人，她的精神状态比当代网友要强。
不想再看群魔乱舞的评论区，颜照影退出页面，看了看其他平台的风险。
目前各大平台的舆论风向都是偏向她的，也不乏谭元德的粉丝控评，但效果一般。
【刚刚查了一下，颜照影入职万星执行总裁的第二年，万星的净利润加起来和谭元德这部戏的片酬差不多，到底谁才是那个资本啊！】
翻着翻着，颜照影的注意力被一条长评吸引了。
【我我我，我力挺颜照影女士！我是孤儿，上高中和上大学的学费都是老师通过颜女士的慈善基金会帮我申请的！每个月还有固定的生活费补助，我真的很感谢她，大家可以翻一下我的主页，我不是水军，没有撒谎，这么多年我收到的资助金我都记录下来了】
这条评论下面，聚集了许多人。
【我也想说，我是妈妈生病了，家里一下没钱了，上学的学费都拿不出来了，本来不抱希望去申请了。没想到第三天就有工作人员上门来了解情况了，下个月补助金就下来了。前年我确诊抑郁症，负责我的大姐姐听说了，还帮我申请了一笔精神科的补助，我不知道什么资本啊明星啊，但是作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颜照影真的拯救了我和我的家庭。】
【我也是！不过我情况没有上面几位这么严重，我毕业以后最大的志向就是去万明工作！毕竟万明不仅工资高还双休食堂菜品丰富还免费，我一点都没想过去看看大美人总裁哦】
【查了一下，上面的几个说的都是真的。颜照影从六年前开始，每年就投不少钱在慈善里，虽然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出的钱，但每一笔钱的明细都公开了，包括给基金会工作人员的工资也列出来了。去年一年她一个人就捐了九千万多，某人可是连自己身边的助理矿泉水都不报销呢】
【不过颜照影好像都是以自己妈妈的名义捐的诶，她肯定很爱自己的妈妈】
【嗯呢，颜照影的基金会就是她妈妈一手创立的，我做志愿者的时候有幸见过她，特别温柔的阿姨，人很好】
颜照影看着这条评论，翻着一条一条的长评，久久说不出来话。
她其实没有那么善良。
在成长过程中，有很多个瞬间，她都差点变成像颜高卓这样自私且自负的人。
教育是多么的重要，因为母亲，她才没变成一个让自己恶心的人。
正因如此，她才如此痛恨颜高卓，且恨之入骨。
颜照影不相信，她妈妈这样善良坚强的人，哪怕不幸患上抑郁症，依旧有勇气保护自己的孩子，有勇气和家暴出轨的丈夫离婚，会这样轻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颜照影的母亲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希望她能帮助更多的人。
因为母亲的愿望，颜照影每年都投一笔钱在母亲一手建立的基金会里。
近年来她放在这上面的注意力越来越少了，只把钱打过去，让手下的人查一下落实的情况，就放一边不管了。
但是被帮助的人都始终记得她送出去的善意。
颜照影捂住了脸。
她何尝没有被这些善意帮助到。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记得她的母亲，延续她善良的意愿，感谢她的善良。
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人都在努力地热爱生活，努力地往前走。
颜照影落下了眼泪。
她很高兴，她没有变成颜高卓那样的人，而是像母亲期待的那样，成长为了一个坚强、对世界怀有善意的人。
这些来自陌生人的感激、关心，也让她知道了，她所有的坚持都是有意义的，她做的这一切，都是被人看在眼里，被人认可的。
过了许久，颜照影才抹去脸上的泪水，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看了下去。
【我靠心疼被网暴的颜照影，谁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我愿意当面安慰一下她】
颜照影：“……”
她思考了一会儿，建了一个号，在感谢她的评论下留了言。
“谢谢大家的感谢，我没有大家说的这样好，受之有愧。诚如谭元德所说，我的出身非常好，所以我有能力也有责任区帮助他人，回报这个社会。能帮助到大家，能被大家感谢，我非常非常的高兴，也感激大家对我的支持，使我更坚定内心，能够更勇敢。最后，祝愿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颜照影很快收到了无数条回复。
一开始，网友的回复还是非常正常的。
【话说我发给基金会的感谢信，颜总有看过吗？】
颜照影：“上那个破班就够累了，确实没有专门看过，以后会改正的，每个月抽几个人回复。太多就变成班了。”
【草，总裁也不想上班吗？我以为只有我不想上呢。】
颜照影：“不是钱多谁想上班。”
【虽然但是，宝宝你真的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宝宝！不要妄自菲薄啦！而且你真的好真实哈哈，看了电影破口大骂的样子简直是我本人。】
颜照影：“谢谢，我现在还能骂个几百字……”
【凡是论迹不论心，哪怕颜照影只是为了沽名钓誉，她都捐了这么多钱了，我就觉得她是个好人。】
颜照影：“谢谢呢，我也觉得你是个好人。”
到了后面，发现她会认真回复后，评论区的画风明显突变了。
【颜总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想和你生个小孩，改善一下我家的基因，也不用太多，十个八个就可以，实在不能生，只给我的你的联系方式也可以。】
【姐姐姐姐，我得了绝症，医生说我就剩下两天的时间了，临死前我想亲你一下，你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颜照影：“？”
网友真的是疯了。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