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经历了三关游戏, 再回基地简直觉得岁月静好。
虽然是有点儿闹腾的那种静好。
人造小太阳非常努力地发光发热。
定植的番茄苗恍如开挂，半天不见已经开了几朵黄花。
泡水的黄豆也膨胀成了一堆胖子, 看样子等他下次回来就能播种。
母鸡恐龙依然十分没眼力见儿，只是听到林牧的脚步声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嗷嗷乱叫。
嗯，今天也想把这货毒成哑巴。
新建好的水产分区运行正常，水声哗啦哗啦，抓回来的“小龙虾”已经适应了新环境，忘了曾经被人类捕捉的屈辱，举着小钳子, 耀武扬威地在水里游来游去。
蛋卷儿本来以为林牧今天不回来了，这会儿简直不要太开心，走路一颠儿一颠儿, 小卷毛一晃一晃，傍晚的阳光下，头顶仿佛自带天使光环，近看简直有点儿晃眼。
林牧把他一头卷毛揉乱。
嗯，这样看着就低调多了。
此刻他身边跟着两个小屁孩儿和一颗小屁蛋, 四舍五入就是一个幼儿园，加上各种小动物，基地里也真是够热闹的。
林牧给新到手的海产找位置，准备在淡水区域旁边加个海水分区。
如果由着野心无限膨胀, 让他在这里养鲸鱼他都乐意, 问题是实在折腾不开，就算空间够用，水处理系统也扛不住这个体量。
如果真搞一个上百立方的海水缸，就算四五十个海洋能量球也会被榨得一滴不剩。
林牧让贵货系统做了备忘，现阶段只养成体尺寸不超过一米的海水品种, 以防后面几关看见什么新鲜玩意儿，他又忍不住抓回来养。
大致规划之后，他调了个机器人出来，打算搞个新设定，让它造个海水鱼缸。
基地才做好新版规划，还没开始施工，为了不破坏整体性，他打算搞个相对不占空间的立体鱼缸，沿着基地内墙做成曲面，用透明材质，观赏养殖两不误，而且考虑到不同物种间的和平相处问题，鱼缸里要加几个可调节式隔断，需要的时候可以把不同区域分开，不需要的时候就由着它们连成一体。
暂定一个海水单元宽度五米，高度两米，分五个隔断，他想着先做一个，留好拼接位，等以后海产多了再增加更多单元。
基地里还有一些当时造房子剩下来的热熔透光材料，造一个单元肯定够用，问题是曲面造型他之前从没搞过，得研究一下怎么操作。
林牧让贵货给他找教程，打算现学现卖，旁边凌成尧终于忍不住开口：“想怎么做？我帮你弄。”
林牧摆摆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凌成尧静了片刻，“之前那颗彩虹珠，我还欠你……”
“嗯？你有钱了？”
“没……”凌成尧这辈子也没试过如此“穷困潦倒”，对这种窘境着实不太习惯，说话明显不是很有底气，“我的意思是，可以将功补债，需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工钱就从欠债里抵。”
林牧在心里稍一合计，“意思是那三千多万你就不打算还了？”
“不。”凌二皇子就算穷困潦倒也是有底线的，“不是不还，而是用劳务偿还。”
林牧大概是真的喜欢欺负小孩儿，小卷毛儿那种太乖巧的下不去手，小龙人这号儿正合适，看着那一脸硬逞强的小表情，他居然觉得特别有趣，还想继续欺负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这货日常没脸没皮，像现在这样知道欠钱羞耻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自己再上赶着欺负，没准儿人家下一句就不说劳务偿还了，要改成卖身偿还。
林牧脑补一圈，未雨绸缪地跳过了几个步骤，改道：“劳务偿还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你想怎么定价？”
凌成尧：“就按正常定价，不需要特殊优惠。”
他指挥的七舰队是联盟精锐武装，即使不算各种军功奖励，只基础薪俸也十分可观，少将以上月俸至少也是千万级的，在他的常识里，自己的劳动报酬就算不是天价，也应该十分值钱。
“行吧，我觉得这个提议可以接受，为了公平，可以让第三方来定价。”林牧在终端敲了敲，“哎，贵货，我现在需要做个鱼缸，工作内容包括调试程序和制作成品，可能还有一些循环设备的安装和调试，如果找人来做，大概要多少钱？”
充满磁性的男低音中仿佛掺了一抹亮色，莫名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味道，“如果总体用时一天以内，按标准大概在1000-2000这一范围。”
他说的标准，是老疙瘩星上的初级技工标准。
林牧心说真便宜啊，贵货系统也是难得跟他默契一回。
他端着一副童叟无欺的表情，对凌成尧说：“那就折中一下，算你1500吧。”
凌成尧：“一千五百……万？”
“想什么呢，你当赚钱这么容易？就是一千五，个十百千，四位数，没有万。”林牧面带微笑，“嫌少可以给你涨到两千，毕竟也是熟人。”
凌成尧沉默了。
他居然只值两千……
林牧：“去吧少年，老祖宗教育我们要勤劳致富，按一次两千计算，你只要干够一万五千次，就能还清债务重新做人。”
“……”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凌成尧真的应该考虑卖身。
毕竟按照老疙瘩星的标准，卖一次身也不比做个鱼缸值钱多少，按一天一次计算，也够他卖上好几十年。
就算保守估计，也能多生一筐龙蛋。
可见俗语说得好——宁得罪活人，不得罪系统。
尤其不能得罪你老婆的随身系统。
不然分分钟把你当成灰姑娘的坏姐姐，小鞋穿到你怀疑人生。
价格达成共识之后，林牧立刻给凌成尧提了制作要求，毕竟是欠债还钱+劳务买卖，天经地义，他现在使唤起凌成尧来十分顺手，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事实证明，这两千块钱花得真值。
凌成尧做鱼缸简直多快好省。
林牧这边巡田还没巡完一圈，他那边已经开始放水试缸了，总体用时不到二十分钟，而且主要还是因为机器老旧，被热熔成型一步拖慢了速度。
林老板巡视到水产区，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十分豪爽地表示，做得很好，可以额外给你再加十块钱的小费。
有这时间，就算让凌成尧修机甲也已经修好两台了，却居然真的只值两千。
凌成尧有点怀疑人生。
林大老板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年轻人啊，最重要的是积累经验，不能凡事都向钱看，今天一次两千，明天就可能一次三千，古语有云‘无他，唯手熟尔’，只要拼搏努力，不懈坚持，相信你一定可以不断进步，最终提前还清债务。”
鸡汤毫无效果，凌成尧小朋友肉眼可见地有点儿蔫吧，“鱼缸已经好了，接着还有什么要做？”
林牧算算时间，“那就把鸡窝也搞一下吧，母鸡龙长得快，窝得弄再大一点儿，结实一点儿，时间就给你十分钟吧。”
“嗯。”
“贵货，再来报个价，修鸡窝要多少钱？”
贵货系统音色更加明快，“250，不能更多了。”
林牧嘴角扬着明显的弧度，就差没直接笑出声了，硬是端出一副正经，沉声道：“所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一次的失意并不代表什么，虽然这次二百五，但下次一样可以三千，年轻人啊，你要目光长远。”
他在凌成尧肩上拍拍，“加油，我看好你哦。”
第102章 游乐园10 NPC在提到它时，用的是……
水晶宫, 十三号轮-盘。
休息区。
这位置活人比例还算比较高的，不像关卡内都是NPC, 在休息区，从炸肉串儿的抠脚大叔，到冲果茶的抠脚青年，都是如假包换的海盗。
他们作为志愿者，放弃了赢奖品的机会，主动把脏活累活揽到身上，为了整个游园会顺利运转而甘做一颗螺丝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一种怕挨揍的精神。
作为三年内新入团的“海盗练习生”，如果连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恐怕是要天天捡肥皂的。
园子里的游戏基本都是乐游参与设计的, 为什么放着一堆不花钱的手下不用，要搞那么多人工智能做NPC？
以为愿意当海盗的，就没几个省油的灯，说他们思维跳脱都是恭维，用乐游的话说, 这些二货脑子里都是缺斤少两，思维跳脱起来根本不怕扯到蛋，可以一步从出生跨到寿终正寝。
让他们负责游戏？呵，分分钟给你瞎改规则, 就跟你画我猜一样, 改着改着就连亲爹都不认识了。
曾经有过一个热狗大赛的例子——
第一天，海盗们开开心心吃热狗，比谁吃得最快。
第二天，海盗们开开心心吃热狗，比谁跑得最快。
第三天, 海盗们开开心心吃热狗，比谁肠胃最好。
到了第七天，海盗们对热狗始乱终弃，要比谁能拉出最像热狗的那根粑粑。
当时乐游通过监控注意到了这场比赛，并且很不凑巧的，看到了那根获奖作品。
他当即表示，你们这些人才可真有创意，并奖了负责人一份额外大奖——五香麻辣灌肠套餐十天份，自行去医疗舰领奖，限期一个月，用不完再奖十天。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海盗这工种不知道怎么了，在脑子缺斤少两的基础上，八卦细胞却异常活跃。
轮-盘上的赛道编号是打乱顺序排列的，但会按规律顺时针旋转，不会胡来，这样可以最大限度把挑战者分散开，给NPC预留时间复位，比如林牧选的13号，在他进来之后，要等轮-盘再转整整一圈才会有下一波的挑战者进来。
现在属于真空期，休息区没什么客人，练习生们一边闲的抠脚，一边热情八卦。
“之前那位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吧？”
“对，是他，就是他。”
“他来了，他踏着鲜花来了，他踏着彩虹来了。”
“并成功中了一回大奖。”
“真猛士！”
“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一句话，牛逼就完事儿了。”
“我怎么看着这位猛士不太猛啊，那小身板儿，能搞定大牙怪吗？”
“谁知道呢。”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呸呸呸，乌个什么鸦的嘴，我他妈昨天就下注了，买猛士能赢，别说什么小身板儿，他就是一根儿豆芽菜，都得他妈的给我赢了！”
“……老哥哥你这就不冷静了，多少年了这都，挑战老大就从来没有赢的，我怀疑你是钱多烧的。”
“那你猜猜现在赔率多少？”
“多少？等我看一眼……我操！”
“什么叫一本万利？这就是一本万利，赔了大不了少吃几顿好的，赢了秒变人生赢家。”
“我也买了，因为占星牌抽出来一张‘剑走偏锋’，我的占星牌不是渣男，从来都不会骗我。”
……
片刻后，海盗八卦小组纷纷入股“猛士”，并从雨我无瓜模式变成有瓜模式，所谓关心则乱，再看到猛士回到休息区时，他们无不心跳加速，脸色泛红，像极了恋爱中的少女。
林牧：“？”
是错觉吗？
怎么觉得炸丸子的那个大叔一直盯着他看？
还有冲果茶的那个表情也有点儿可疑。
凌成尧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一定是看你可爱。”
“你家隔着面具还能看出可爱。”
“嗯，我老婆就是这么可爱。”
林牧想用小钳子捏他脸，但这会儿戴着面具不好下手，就退而求其次地弹了一下脑嘣儿。
领奖区那边，NPC已经准备好了，一见林牧就开始热情介绍，一到三关都是简单模式，不但可以测力而且挺好玩的。
首先是“地鼠大挑战”，林牧只需要拿着锤子砸地鼠就行了，确实简单。
两分钟后。
地鼠机上被砸出一个“陨石坑”，几只“地鼠”变成鼠饼，在电火光中冒出几丝黑烟。
林牧：“……”
偷偷围观的吃瓜海盗：“……”
NPC：“……砸地鼠就可以了，不用砸机器的。”
凌成尧笑了一声。
林牧：“那这算过关了还是没过？”
吃瓜海盗们齐声嚷嚷：“过关！过关！过关！”
听着还挺有节奏。
按照游戏设计标准，遇到道具故障的时候，要采取挑战者优先原则，所以这关不管怎么算，林牧都通过了。
吃瓜海盗们声援成功，从偷窥模式转为围观模式，明目张胆看着林牧继续挑战，一开始，他们的反应是：哈哈哈哈吃瓜真快落，猛士加油，看好你哦！
接下来他们的反应是：卧槽猛士！我敬你是条汉子！
然后：买对了买对了！！猛士牛逼！！！一本万利全靠你了！！！！
最后：我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啥情况这是？？？？？？？？
他们n脸懵逼地看着猛士把“附加题”刷完最后一道，领走了全部奖品，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下一关卡继续挺进。
“你们刚刚都看见了？”
“你也看见了？”
“原来不是我的幻觉……”
“都别慌，冷静一下想想，可能吗？最后几关我记得都是按吨算的。”
“你没记错。”
“可怕……”
“好了，我冷静了，推理一下，拼力量是不可能的，应该是黑了系统，至于什么时候黑的，怎么黑的，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有点儿意思。”
“可是我看着怎么像真的呢？”
“所以说人家猛士黑得高明啊，要是随便就能看出来，人家还黑个毛呢？”
“我是不是买早了……最近穷吃土，不能拿饭钱不当资产啊。”
“你换个思路，挑战大概率是要上机甲的，猛士文武双修是好事儿啊，到时候把咱们老大机甲一黑，嘿嘿嘿。”
“黑你个头啊，后生仔，你是不知道咱老大在这方面有多恐怖。”
“是的后生仔，想当年的经典战绩，五分钟黑了一颗星球，接管全球防空系统，逼得行政长官老匹夫开直播跳脱衣舞。”
“哇靠脱衣舞？？？有视频吗！”
“后生仔，你这个口味有点牛逼啊。”
“我不是我没有……对了！你们觉得猛士能搞定大牙怪吗？”
“不要试图岔开话题。”
“我赌一百块，能搞定。”
“我赌两百，外加三串儿丸子，搞不定。”
“我跟十块，搞不定。”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了自信buff，林牧做完附加题，再挑战后面的关卡居然有种比前几关还轻松的错觉。
在第四关里，他搞定了一只体长超过20米的海怪级大鱿鱼，并在通关之后试吃了各种口味的烤鱿鱼。
海怪鱿鱼肉质鲜甜没错，但是也太特么大了，身上的肉随便切一块儿下来，厚度都有10cm+，直接烤着吃根本烤不透，各种口味全部宣告失败，后来不得不改成鱿鱼火锅。
鱿鱼须切片，每一片都恍如大车轮子，丢在大锅里加上其它海鲜一起熬高汤，光是各种贝类就加了半锅，最后汤底熬成奶白色，鱿鱼肉挑着最好的部分，切成2mm的方形薄片儿，整整齐齐好似馄饨片儿码成一摞。
夹一片儿鱿鱼，在汤底里涮三秒，配上不同的蘸料……
林牧毫无意外地又吃撑了。
第五关，他背着潜水设备，在水底迷宫游来游去消食儿，并成功找到了剧毒的“翡翠砗磲”。
幸好翡翠砗磲这玩意儿几乎全身带毒，不能吃，林牧终于暂时逃脱了被食物支配的命运，没有再次吃撑，通关之后只喝了几杯据说可以助消化的海草汁。
第六关，挑战徒手潜水200米，林牧觉得自己恐怕不行，和小龙人公平分工，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自己留在岸上给他加油……哦不，给他放哨。
不愧是可以憋气十分钟的前任星际悍匪，不但轻松完成了潜水任务，还顺手破了这个项目有史以来的最快纪录，甚至从水底给他摸了几只海胆回来。
海胆不是普通海胆，而是巴旦星系的蓝宝石海胆，幼体灰突突的不太起眼，成体之后每一根刺都会变成宝石蓝色，颜值非常能打，而且越好看越好吃，颜色饱和度和海胆肥美程度成正比，刺的均匀程度又和海胆鲜甜程度成正比。
小龙人摸上来的这几只，就算以貌取胆，也能看出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成体的蓝宝石海胆个头堪称巨大。
海胆刺身，烤海胆，海胆烩饭……厨子变着花样做了满满一桌。
前一顿还没完全消化完，林牧就又吃撑了，而且蓝宝石海胆实在过于鲜甜，美味到了口齿留香的程度，贤者时间也贤得格外美妙，有那么几分钟，他甚至想放弃努力，直接不玩第七关了，退赛回去躺成一条咸鱼。
但是不行。
万一第七关更好吃呢？
根据一到六关的经验判断，难度和好吃程度成正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后一关应该比海胆还要好吃。
刚吃饱的林牧差点儿又要流口水了。
终于，他们到了最后一关，入口处装饰风格非常哥特，看着不算非常下饭，进去之后就变得顺眼多了，一片几乎一望无际的蓝色——悬浮在天花板上。
第七关的场地是一只巨大号的悬浮水箱，其实叫它水箱有点儿屈才，里面的海水如果倒出来，足可以填满一个小型湖泊。
蔚蓝的水色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幽深的影子，即使一动不动，也散发出阵阵危险气息。
NPC在提到它时，用的是“梦魇”一词。
林牧还算耐心地听着规则讲解，但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滤镜太厚，旁边NPC几乎每一句话都是危险警告，听在他耳朵里却不知道变成了什么玩意儿。
看着藏在水中的巨大阴影，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十分忧愁地想：这么大一只，叫他怎么吃得下去？
第103章 游乐园11 乐游懵逼地眨了眨眼，……
水晶宫大boss·第七关压轴戏·噬龙之龙·独孤求败·唯一的幸存者·海洋之主·来自深渊的梦魇·隔壁小孩儿都吓哭了·大牙三米长·巨齿寻血龙——是当之无愧的水中王者。
六队长选礼物可不是瞎几把选, 毕竟老大生日一年只有一次，难得拍马屁不用找借口的好时机, 必须独辟蹊径，选一些牛逼轰轰，又不显俗气的礼物。
这只寻血龙王就好得很嘛！
每一只活到最后的寻血龙，都当得起龙王二字，送它当礼物，威武霸气就不说了，而且十分稀有, 绝对不会跟别人的礼物撞车，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龙, 它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吃出一条血路，活活把自己吃成了龙王，非常符合海盗世界臭不要脸，哦不, 强者为王的价值观。
六队长甚至畅想过，万一自己把老大哄高兴了，他会不会把面具从狼头换成龙头？
盗团改叫苍龙海盗团也是怪霸气的。
虽然六队长脑补的有点儿多，但这只寻血龙王确实值得挑战。
在吃光了所有同族之后, 它的体长达到了这一物种极限的60米, 更难能可贵的是，只尾巴部分就占了一半体长，几乎保持了幼龙出壳时的身尾比例。
这在寻血龙里是极其极其少有的。
寻血龙身体构造有一点类似壁虎，如果用地球生物来类比的话，更接近绿鬣蜥, 原本是陆地物种，但为了适应水中生活，进化出了优秀的游泳能力，长而有力的尾巴平时用来游泳，遇到危险还能来个断尾保命。
两只寻血龙掐架，输的那只要想保住小命，至少也要断掉一半尾巴。
断掉的尾巴还会再长出来，但最多只能长回断掉部分的七成长度，重生之后的尾巴缺少尾巴尖，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游水能力，但在同类相残的时候更有优势，通常来说，熬到龙王级别的寻血龙都会变成一条秃尾巴龙。
而这只寻血龙王尾巴完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它这辈子从来就没输过。
六队长对某位海盗头子的品位把握还是很精准的。
让这只寻血龙王去水晶宫里客串大boss，这事儿是乐游亲自安排的，想的是等宴会结束之后，自己也去挑战一把，给自己加个降龙小能手的头衔。
打败这种独孤求败的海底怪兽，想想还是挺刺激的。
龙王被该死的人类安排得明明白白，本来拥有整整一片大海，现在却虎落平阳，一身王霸之气无处施展，为此它很是忧郁了那么一段时间——大概三小时吧。
活物换环境都要给个适应期，水晶宫工作人员把龙王放进场馆之后，前三个小时只做检测，确定身体状况无异常之后，才开始给它喂食。
为了不给它的肠胃增加负担，第一顿只喂了一条鲨鱼。
龙王之所以是龙王，除了唯我独尊之外，还要饿肚子。
毕竟整片海里只剩它这一个活物，除非吃自己，否则真的是一点儿肉腥也吃不到了，这条鲨鱼是龙王几个月以来的第一顿正餐，如果它会哭，一定吃到感激涕零，从此觉得大海不大海的不重要，这里就挺好的，它不是一只挑剔的龙，只要有饭吃就很满足了。
如果继续留在海里，唯一的寻血龙只能靠水草海带度日，如果再这样过几个月，它就会被动开启繁殖模式，回到祖先生活过的陆地，吃掉自己的尾巴补充能量，然后开始生蛋。
寻血龙的繁殖方式一直是生物学家热衷于研究的话题，都知道吃尾巴是必须步骤，但尾巴到底起到什么用，学界到现在都还在吵架撕逼，几派学者互相谁也不服，毕竟普通寻血龙好找，但龙王不好找，关于龙王的尾巴，就更是严重缺乏样本。
如果林牧多花一点时间研究外星生物学，可能会在闯关的同时，感慨一下自己的狗屎运，居然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了珍贵的科研素材，而他此时依然对龙王毫不重视，只把它脑补成一条大鱼，选工具的时候也默默想着：这些东西好像都不太适合抓鱼……
不久之后，闯关开始，来自入口处的细微响动丝丝传入水中。
寻血龙王感觉到了猎物的气息，稍稍抬头，一对巨齿划过透明的水族箱，在硬度堪比蓝宝石的材质表面留下了几道划痕。
冰冷的竖瞳中仿佛写了四个大字——又开饭了。
……
二十分钟后，六队长收到了一条来自水晶宫的信息——
龙王被人砍了！！！！！！！！！！！！！！！！！！！
感叹号比字数还多。
六队长正在吃烧烤，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操！被人砍了？！！谁敢砍老子的龙！！！”
片刻后，场馆工作人员收到了来自六队长的咆哮通信，“说！是谁！是哪个王八孙子！！”
工作人员：“六队长您先冷静一下……”
“还冷什么静！你说，是谁！哪个队的！我倒看看谁敢给老子穿小鞋！”
工作人员觉得穿小鞋好像不是这么用的，而且就算是生日礼物，放在游戏里也得按照游戏规则处理，第七关只要求挑战者通过水道，也没规定不能砍龙王啊。
但显然跟这位是没办法沟通的，她直接拍了一张监控截图过去。
六队长一肚子火-药等着爆炸，但看到照片上的狼崽面具，他就像是大炮仗的引线忽然给人掐了，火气憋又憋不住，炸又炸不出，最后打了个惊雷似的响嗝，吐出四个字儿，“真他娘寸。”
这人可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行。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这么算了，六队长掐了通讯，打算找自家老大哭诉一下这惨绝人寰的人生经历。
乐游正忙着收礼物，家大业大的，每年到这时候都觉得手不够用，拆礼物拆到手软，但又忍不住想自己拆，毕竟作为人类最有乐趣的一件事就是探索未知。
如果他是一只八爪鱼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同时拆八倍的礼物，享受八倍的快乐。
而且每年只有到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公司”到底藏了多少奇葩。
比如这位，送了他一双袜子，据说是某位虫族公主成人礼上穿过的那双，附带鉴定证书，电子版还包括500倍显微镜截图，能看到植物纤维肌理中粘了好多银白色的鳞片，都说公主是蝴蝶公主，那鳞片肯定是从翅膀上掉下来的，不管这玩意儿是真是假，细节倒是做得挺到位的。
通讯请求进来时，乐游刚把袜子连带包装一起扔进垃圾桶里，鉴定书看看就算了，这种可能被某只大扑棱蛾子穿过的袜子他可没兴趣摸。
六队长如丧考妣，“老大，我要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
乐游拿起下一个礼物盒子，“嗯？你痔疮又复发了？”
“不是不是，承蒙您这么关心，已经两个月没再复发过了。”
六队长哪儿都挺好，就是情商太低，乐游从盒子里取出说明书，“说吧，又是谁不幸了？”
六队长沉吟片刻，“您最喜欢的巨齿寻血龙，那只举世难寻的长尾龙王，它……”
“给养死了？”
“不！如此强悍的生命是不会在平庸中死去的！它是被人砍了！”
乐游暂时放下说明书，明显感觉到有些不爽，虽然他对怪兽没什么特殊爱好，但那只龙王确实是个新鲜玩意儿，在今年收到的礼物中绝对可以排进前五，而且他连看都还没看一眼呢，居然就被人给砍了？
他记得很清楚，龙王是养在水晶宫里的镇宅boss，前几年的boss连它一半战斗力都没有，那帮贪财怕死的玩意儿也没一个去挑战，偏就今年突然长本事了？
肯定是作弊了吧，所以到底是谁这么臭不要脸？
在听着六队长长吁短叹的几秒钟里，他已经脑补了108种方式折腾这位不要脸的手下，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报仇。
乐游问：“是谁？”
六队长采纳自己副队的意见，不提那位猛士，只说：“我刚听说就立刻过来报告您了。”
“好，知道了，这事儿你别管了。”
乐游关掉通讯，但并没有联系那些工作人员，语言交流太慢，他懒得浪费时间。
乌鸦在他面前展开虚拟屏，他坐在礼物堆里，直接调出水晶宫的安全系统，从通关记录里摘出挑战者的预留信息。
走13号门，挑战到第七关的人只有两个，简直不要太好锁定。
虚拟屏上显示出两个图标，和游乐园里其它任何一款游戏的安全系统一样，图标默认为挑战者的面具图案，左边是一个没见过的黑色面具，而右边……
乐游懵逼地眨了眨眼，咦？？？
奶狼面具是他亲手雕的，那颗红玉铃铛也是他亲自磨的。
除了他家小崽崽之外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乐游静了几秒，更明显地皱了皱眉。
妈的王八龙！
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居然敢欺负我家小崽崽！！
他着实气了几秒，但片刻后，嘴角弧度就被火气烤得调转方向，一丝一丝上扬，六队长怎么说的来着？把龙砍了？哈哈哈哈对！砍了！
哎呀我家崽崽真的厉害，这么大一条王八龙居然也能砍了，这就是实力了，完全是遗传了他爸爸我的武力天赋！
不过毕竟是个小崽崽，就算有天赋，要砍翻那条皮糙肉厚的王八龙也得费点儿劲吧？
“砍”可能只是某种修辞手法？
对，应该就是这样。
他给小崽崽准备了那么多的微型小炸-弹，小崽崽没去炸果子，肯定留给王八龙了。
不错不错，他家崽崽不止武力超群，而且灵活变通，懂得物尽其用。
不对，等等……
乐游脸色忽然一变，接通了现场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从没被自家老大点过名，紧张得差点儿咬着舌头，“老老老老大！您好，您好！您是要问龙王的情况吗！我这就跟您详细——”
“你闭嘴。”乐游语气很冲，“那条王八龙我管它去死，我是要问我儿子，他怎么样了，在哪儿呢，伤着没有？”
工作人员：“？？？”
老大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第104章 游乐园12 林牧脱口而出：“谁要跟……
星空房里礼物堆成小山。
之前拆开的飞天小火车正绕着小山转悠, 嗡嗡嗡的，有点儿吵。
乐游随手抄起一个没开封的盒子, 像打蚊子一样把小火车砸了下来。
“你再说一遍，没事吗？完全没事？哦，连一点擦伤都没有……”他嘴角上扬，然后弯成有些微妙的弧度，“什么叫连一点擦伤都没有？我家崽崽无伤通关，你还觉得挺遗憾的？”
“不不不，没有！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工作人员吓得差点儿当场挺尸, 好话说了一车，什么万事如意，百毒不侵, 长命百岁，万寿无疆都用上了，才算勉强把这茬儿绕过去。
乐游恢复到那种有些散漫的状态，随手捞起一颗红宝石球在指尖上转，“那他既然顺利通关了, 有没有特别开心？现在干什么呢？嗯，我猜也是，毕竟是老爸亲自设计的游戏，没有觉得不好玩儿的道理, 必须开心, 嗯？什么？他要吃龙？”
怎么看着什么都馋？
崽崽可真是个小吃货。
工作人员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自家老大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仔细揣摩，听现在这个意思，是不太想让那位儿子吃龙？
头脑风暴席卷而来，工作人员一通分析猛如狗——之前老大是因为着急儿子, 所以才说不管龙王死活，现在知道儿子没事，不着急了，才发现自己大约还是有点关心龙的，毕竟那么稀有，又是海底霸主，老大就算推己及龙，也肯定不希望龙王被人当成食材吃了。
他谨慎回道：“对，确实要吃，不过咱们这位小少爷可能是误会了，水晶宫里用到了大量的海洋生物，这条线路其中几关还提供了额外奖励，比如第一关可以帮挑战者烤鱼，咱们这位小少爷大概觉得寻血龙也是一种……嗯，食材。所以他在通关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怎么吃’，不过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跟他解释清楚了，也第一时间派出了医疗组去对寻血龙进行救治，它身上伤不多，肯定可以治好，不过尾巴被砍断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长回来，以及听说它可能被吓到了，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们的医疗组给动物治伤还是挺专业的，不过都没学过动物心理学，不知道怎么对它进行心理疏导，现在不确定龙王以后还能不能续接受挑战，如果从此一蹶不振……”
手上的宝石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乐游本就不多的耐心也终于被耗干净了，“废话真多，问你一句回答一句，扯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我家崽崽想吃什么都行，问题是那条王八龙能不能吃？会不会吃坏肚子？”
他以貌取龙，觉得寻血龙那个外形还是挺难看的，不像什么好吃玩意儿。
工作人员已经顾不上对自家老大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感到震惊了，求生欲促使他立刻回道：“龙身子不好说，但尾巴绝对能吃！《珍馐异闻录》记载过寻血龙的尾巴，并把它列入到星际美食排行榜的肉类前五位，我可以保证，它肯定是可食用的，如果老大还是觉得不放心……”
工作人员语气转为悲壮，“我可以替他试毒！”
乐游点点头，“你来试毒？”
“是的老大，为了咱们小少爷的安全，我做这点牺牲不算什么，我——”
“嗯，好，多叫几个人试。”
乐游说完关了通讯，又找到六队长那边，“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你那条龙确实被人砍了。”
六队长语气中带着无声的哭诉，“哎！堂堂一代海中霸主，居然……”
乐游语气平和，如果带着滤镜去听，甚至还透出一点安慰的味道，“他把你的龙砍了，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不是不是，既然已经送给您，就是您的龙了！哎……真是可惜！”
“我现在只问你希望怎么处理，没关系，你就照实说吧。”
另一边，工作人员盯着终端又看了几秒，才重重喘了几口粗气，过关了过关了，小命保住了！
等等，不对……
老大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让他去试毒吗？？
而且一个不够，还要多找几个？？？
他只是客套一下，顺便表表忠心，真的不是想试毒的意思啊啊啊啊啊！
不过幸好，龙尾巴是真的能吃。
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简直机智，不止满足了某位小少爷的任性要求，而且保全了可怜的稀有生物，尾巴反正已经被砍掉了，吃就吃吧，也不浪费，可万一刚刚哪句话没说好，老大让他把整条龙给炖了可就不太妙了，先不说会不会得罪六队长吧，万一炖完之后老大再改主意，他也不能再变出一条大活龙来。
嗯嗯，现在这样最好！
回到第七关的场外休息区，工作人员再次看到林牧，立刻把腰板儿挺直，整个人凹出一副毕恭毕敬。
之前跟老大汇报时，他少说了一个细节，那位小少爷通关的时候，可不是空手出来的，他手里直接攥着那条龙尾巴，少说也有二十几米，而且那么粗，这得多少斤啊？？
不愧是老大的儿子，这位小少爷果然也是个变态，哦不，是个大佬。
惹不起惹不起，他得小心伺候。
林牧经过这些关卡，直觉好像比之前更敏锐了，莫名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而且还是自带温度，火辣辣的那种，转头果然看到一个工作人员，站得跟假人一样，无比殷切地看着自己。
两边目光稍一接触，工作人员就迈着正步朝林牧走来。
林牧：“……”
工作人员在他身前两米停住，立定站好，“我刚刚已经向老大请示过了，您亲自动手砍下来的那条寻血龙的尾巴——是可以吃的，完全没问题，现在询问一下您比较偏爱什么做法？根据《珍馐异闻录》的记载，这种珍稀食材应该可以胜任各种烹饪方式，如果您口味清淡可以选择清蒸，喜欢喝汤可以选择清炖，喜欢浓郁可以红烧，喜欢外酥里嫩可以油炸，喜欢外焦里嫩可以炭烤，另外不知道您对调味料有没有什么偏好？酸甜咸辣，有没有什么忌口？”
林牧：“……”
什么情况啊？
突然这么周到？
当时他刚通关的时候，这帮工作人员可不是这么说的，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了一堆理由，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不给你吃。
林牧问他们，是不是游戏规则写了不能吃？他们说没有，反正就是不给吃。
林牧又问，那砍下来的尾巴怎么处理？他们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打算申请找个风水宝地把它埋了，以示对海龙王的尊敬。
先不说林牧费了好大劲儿才打败那只海怪，单说这条尾巴，实在太大了，连他都觉得沉，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从水里拖出来，而且那么大的一块肉，处理好了冷冻起来至少够吃一年，居然要埋了这么浪费粮食？
要不是已经吃饱了，林牧可能已经直接上手抢了。
现在工作人员忽然态度大变，良心发现是不可能的，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之前这些工作人员瞎几把搞事情，结果被顶头上司发现，臭骂一顿之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而且他很确定，刚刚这个工作人员在提到“老大”的时候，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心虚，为了掩饰，说这两字的时候声音也格外洪亮。
林牧回道：“先看看肉质再决定怎么做吧，之前刚拖出来就被你们没收了，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
工作人员连忙摆手，“怎么能是没收呢？不是没收，只是暂时替您保管，您想看现在就能去看，真的，完全没问题。”他看了一下终端上的小地图，“食材距离您现在所站的位置156.17米，您想怎么过去？需要给您叫辆代步车吗？”
说着看看旁边那位戴了黑面具的小朋友，又道补充：“您看看，是要一辆双人车呢？还是要两辆单人车呢？”
林牧：“……”
仿佛听到酒店前台在问你们想要什么房间。
是要一间大床房呢？
还是要一间标准房呢？
脑补居然还是带剧情的，想到这里，他又仿佛听到大长腿说：这是我老婆，当然要和我睡一起，选大床房。
旁边，凌成尧答：“要双人的。”
林牧脱口而出：“谁要跟你睡一张床？”
凌成尧：“……嗯？”
林牧心里卧槽一声，立刻改口，义正言辞道：“只有一百多米你还要车？简直骄奢淫逸！”
第105章 游乐园13 吃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患肢好……
冷库里, 一群海盗工作人员围着龙王尾巴，咔咔咔地一通乱拍。
即使到了星际时代, 人类也没忘了拍照晒圈吹牛逼的小爱好。
[尾巴正面.jpg][尾巴侧面.jpg][自拍合影.gif]，再配上一行小诗——大海啊，都是水！尾巴啊，真宏伟！
等到同事们评论了，他们再神秘兮兮地回复一句：机密，不能细说。
当然了，发圈儿的时候千万要记得屏蔽六队长, 心思活络点儿的，还可以再单独发一个只对其可见的动态，弄个白衣天使再配上一段话——经过全力抢救, 终于保住了珍惜的寻血龙王！
涅槃重生！感恩常在！祝福生命！
龙尾巴本来是个装逼的好材料，可惜赶上老大过生日，同事们都在拼命发圈儿，龙尾巴虽然又粗又长，但不持久, 受到的关注只能按秒计算。
装逼结束，海盗们继续瞻仰龙王尾巴，并人手一个平板，研究之前听同事说过的那本什么珍馐异闻录, 看看里面那些好吃的自己吃过几样。
林牧走到冷库门口, 隔着帘子听到一个工作人员咽着口水说：“妈的牛逼啊这个龙！排到第三名呢，还是正着数的，咱要不要偷偷切点儿尝尝？”
另外一个人说：“你信不信六队长一巴掌给你拍死？”
“谁叫他非得把龙王放到咱这儿当boss呢，自己倒霉不怪别人。”
“猜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尾，正常谁能想到能有人把boss砍了？给的提示都是怎么逃命好吗, 结果居然是龙王需要逃命？？”
“啥也别说了，猛士就是猛士。”
“真的猛士，不止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还敢于硬刚牛逼的恶龙。”
“龙王切割机·小奶狼面具·真·猛士。”
林牧听他们聊得挺开心的，结果一进屋，一群人就齐刷刷朝他行注目礼，脸色都跟川剧一样说变就变，从嬉皮笑脸换成一副看见怪物的表情。
仿佛林牧长了三头六臂，而且每个头上都是青面獠牙。
林牧：我有这么吓人吗？
凌成尧在旁边笑了一声。
随行工作人员一边拼命使眼色，一边要求这帮同事配合清场，给小少爷腾出充裕的空间视察尾巴。
某海盗头比较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跟林牧对峙，梗着脖子道：“尾巴是属于我们水晶宫的，你看看就算了，但别想吃。”
随行工作人员使劲挤眼，并赔笑道：“能吃，能吃，您看看想怎么吃，我这里有本书上记载了一些做法，您要不要参考一下？”
他说着，从距离最近的海盗手里薅来一块平板，递到林牧手上。
铁头海盗又要开口抗议，被旁边好基友一把拉住，在自己嘴上比了个拉锁，小声提醒：“你看看气氛。”
铁头海盗比较迟钝，这才注意到自己主管态度不对，伺候猛士怎么跟伺候祖宗似的？
就算猛士有挑战老大的实力，在他们这里也得按规矩来啊，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猛士挑战成功当了队长，也还未必接管哪一队呢，这马屁拍得也太提前了点儿吧？
他向前一步，“哎我说主管，你这样可就不合适了，我跟你说凡事都得讲个道理，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龙王尾巴不能吃吗，你现在突然变卦算是什么——”
好基友直接来了一手擒拿，锁住铁头海盗，捂着他的嘴巴往门口拖，“锤子今天可能吃错药了，我带他去医疗室看看，主管你别管我们，继续忙啊，继续继续。”
铁头海盗像只被绳子串住的蚂蚱，蹬着小腿儿一通挣扎，但体能差距在这儿摆着，一点儿挣脱的可行性都没有，此举唯一的作用是，一不小心给林牧留了个耿直boy的印象。
许久后的一天，林牧跟乐游提了一嘴，“当时水晶宫里有一个叫锤子的，性格倒是挺耿直的，你可以试试把这事儿交给他办。”
乐游问他怎么知道这人耿直，他就把这会儿的小插曲随口一说。
为此，锤子同学成功被自家老大注意到，又走狗屎运立了几个大功，于多年后接管了第六小队队长的位置。
不过在那之前，他先是吃了不少苦头。
某位老父亲很讲道理地觉得：你可以耿直，但不能耿直到当面顶撞我家崽崽。
而且听取自家崽崽的建议和替崽崽出气并不冲突。
虐完再用不就得了。
冷库分了几个区，龙尾巴所在的这一区属于低温保鲜区，温度也就刚刚保持在零上而已。
林牧打了个冷颤，看看旁边小龙人穿得跟他差不多，但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工作人员也是一副淡定，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怕冷。
看样子原主虽然是个怪力boy，但也不是真的三头六臂，在其它方面还是挺正常的，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怕冷。
林牧搓了搓手。
凌成尧：“冷么？”
“还行，有点儿。”
说有点儿就是真的冷了，凌成尧直接脱了上衣，打算给林牧披在身上，这本来就是林牧的衣服，不用担心尺寸不合适，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以他现在的身高，要做这种“给老婆添衣服”的动作，其实有点费劲。
林牧听到身后有动静，一转头就看到一只小龙人高举双手，拿着衣服在他身上比划，当即没忍住笑了，“我说小矮子，你要干嘛？”
工作人员见缝插针，“您觉得冷了是吗？没事没事，有衣服，我这就去拿！”
“不用，他穿我的。”凌成尧说着，把手里衣服递给林牧，“你拿着，别着凉。”
他侧身对着林牧，从头到脚都在冒出自尊心很受伤的泡泡。
而且被林牧看到了。
人类果然热爱以貌取人，林牧对着一个五短身材的小屁孩儿看了一天，就真的开始把他当小孩儿了。
他没接衣服，而是转身背对凌成尧蹲下，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
凌成尧莫名紧张，下意识地攥了攥手衣领，布料已经在他手心里变得有点热了，不知道这点温度会不会被林牧发现？
他把衣服披在林牧身上，又绕到正面，帮他拢了拢领子，“好点了吗？”
林牧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起身，“问的都是什么废话。”
穿了肯定比不穿暖和啊。
凌成尧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孩子气的表情，不过隔着面具，林牧并没发现。
而且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凌成尧身上而不是脸上，想着万一他也冷了，就立刻把这件衣服还他。
同一时间，凌成尧也在默默注意林牧，他不确定一件衣服够不够，如果不行，就让林牧先出去等，自己再叫人把龙尾巴拖出给他研究。
旁边工作人员：虽然没人说话，但是有种完全插不上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林牧在凌成尧手上摸了一下，“手这么暖和，你还真是不怕冷啊？”
凌成尧小朋友，“我们一族对温度变化不太敏感。”
林牧小声嘀咕：“那我怎么这么怕冷……”
凌成尧抓住林牧双手，想放在自己手心里给他暖暖，但他现在手太小了，完全包不住林牧。
林牧点评道：“饺子馅大皮小，一下锅就漏了。”
凌成尧：“唔……”
工作人员：“要不……我现在去把温度调高一点？”
林牧：“那倒是不用，温度高了不就不保鲜了，没事儿我不冷了。”
他拿上平板，开始研究那本传说中的美食著作。
页面停在海盗们之前看的位置，点开之后直接就是一份排行榜，带“尾巴”字样的食材赫然排在第三。
林牧兴奋地眨了眨眼。
有了权威排行认证，眼前食材仿佛加了buff，看起来仿佛自带圣光，简直太诱人了！
他瞬间变身馋死馋死星人，盯着那条尾巴，双眼闪闪发光。
不只想对这条尾巴十大酷刑，煎炒烹炸试验各种吃法，还想把它切吧切吧全部拖回基地。
他之前闯关的时候，本来打算把大怪兽直接砍了，但操作不太熟练，被大怪兽来了一出断尾逃命。
大怪兽当时挣扎太狠，尾巴几乎是齐根断的，接近三十米的长度如果捋直了，在冷库里根本放不下，现在只能盘成蚊香一样放在货架间的空白区域。
粗厚鳞片自带超强物抗，就算鲨鱼上来咬它一口，也要硌掉大牙，鳞片上泛着冷光，即使已经从大杀器变成了大食材，看起来也还是很不好惹。
隔着鳞片看不出什么肉质，唯一的断口又不太整齐，林牧让工作人员拿激光切割器给尾巴根儿上来了一刀，把直径接近五米的断面修得整整齐齐。
鳞片下方是至少10cm厚的龙皮，其下一层厚厚的脂肪，接着是呈不规则环状分布的红肉，看起来有点儿像牛腱，几乎没有脂肪，带有树枝状的肉筋，肌肉纤维比牛肉更细更紧实，厚度大概接近一米。
红肉下方的一层肉色更浅，呈浅红色，质地更韧，有种拧麻花一样的肌理。
“麻花”再下层是薄薄一圈白色，5cm左右，带一点点微透的质感，不是脂肪，但也不太像肉。
再下方是脂肪和肌肉几乎等比例均匀交错的“雪花肥龙”，厚度足足半米。
林牧脑补着足球那么大的香煎肥牛，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雪花肥龙再下方又是那种带肉筋的红肉，接着是半透明的筋膜，最后是骨头。
尾巴中间贯穿着一根巨大号的脊骨。
真的，巨大，连浅粉色的骨髓看起来都蔚为壮观。
乐游之前带林牧去吃烤恐龙，一头恐龙身长也就两米，从各种层面上，跟眼前这玩意儿都没有可比性，林牧已经尝试了各种恐龙制品，但到现在才算有了吃恐龙的真实感。
他咂了咂嘴，纠结地皱起眉头，尾巴辣么大，不同位置的肉质天差地别，配合各种各样的烹饪手法，酸甜麻辣咸排列组合一下至少能做出上百道菜……
佳丽三千，到底先宠哪个？？
林牧简直太纠结了。
他再次抱起平板，打算看看来自美食家的专业建议。
但很快他就发现，书里写的尾巴好像跟他的这个尾巴不太一样。
没错，在《珍馐异闻录》里排进前五名的食材，只是普通巨齿寻血龙的尾巴，属于低配版的，虽然作者老爷子号称吃遍全宇宙，但也没见过全须全尾的寻血龙王，更别说吃到龙王尾巴。
如果老爷子知道林牧这里有根新鲜热辣的龙王尾巴，大概会为它一掷千金。
哪怕只是尝一口也很好啊。
老爷子现在一百七十多岁，身体依然硬朗，作为“保守野兽派”的美食家代表，他热衷于上天入地发掘美食，对各路食材来者不拒，毒虫毒蛇毒蘑菇也绝不放过，但作为保守派，他要求烹饪方式必须符合传统美学，按林牧的理解，就是任何肥瘦相间的肉类都可以拿来做红烧肉，糖的比例可以适当调整，但绝对不能加辣椒。
老爷子早几十年深受“文明之花”打击，觉得全宇宙的植物都变得不好吃了，折腾着投资科研，想找出一种让植物们“重回蛮荒”的方法，但方法没找到，还把自己气得半死，最近终于想开了，准备再浪一波，给自己的鸿篇巨著出个2.0版，钻到宇宙的犄角旮旯里，找一找传说中的原生种子。
巧的是林牧手上也有大量原生种子，如果拿龙尾巴做一份番茄牛腩，大概可以榨干老爷子的毕生积蓄。
所以，但凡读过《珍馐异闻录》并从中有所收获的读者，都应该祝愿这位老爷子老实在家呆着，永远都不要让自己有机会认识林牧。
工作人员：“怎么样？您有想法了吗？”
林牧伸手比划，“如果从这里切一刀，切个半米厚肉片儿拿去炭烤，会不会不大容易烤熟？”
工作人员：“您稍等，我这就跟厨师那边咨询一下。”
林牧绕着龙王尾巴转了一圈。
“哎，小龙人，你过来。”他朝凌成尧招了招手，“我刚看了，这海怪名叫巨齿寻血龙。”
“嗯，怎么了？”
林牧指着龙尾巴，眼中藏了一些笑意，“你看这个，跟你尾巴挺像的吧？有没有心理阴影？吃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患肢好疼？”
第106章 游乐园14 话没说完，他就被凌成尧从……
冷库门口, 空地上搭了一个临时厨房。
各种设备是从不同关卡搜刮来的，不管桌椅板凳还是厨房电器, 都是花里胡哨的海洋主题。
林牧坐在一个蓝宝石海胆造型的小沙发上。
刺儿是软刺儿，而且是智能带体感的，人坐在哪里，哪里的刺儿就乖乖缩回沙发本体，绝对不会扎人，不过整个人被几百根长刺围住，远看还是有种酷刑般的效果, 像一颗大枣戳在了刺猬背上。
随行工作人员不止一次发问，要不要给您换个沙发？都被林牧拒绝了，从第一关吃到第六关, 蓝宝石海胆绝对是最好吃的，非常有资格拥有周边。
而且这坨沙发有种铁王座般的霸气，他很喜欢。
他跟两个厨子面对面坐着讨论做菜方案，现在还在纠结烧烤问题。
他已经放弃了最开始的方案，切个大轮胎虽然霸气, 理论上也可行，但其实这种形状更适合煎炸而不是烧烤，脑补一下直径5米，厚度0.5米的牛排,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烧烤还是要比较饱满的造型才有灵魂, 类似烤羊腿那种，或者大鸡腿那种，或者大肘子，就是少年漫男主角经常抓在手里啃的那种超大肉坨。
他脑补了一下，要达到抓在手里啃到满嘴冒油的效果, 肉坨坨长度1米，直径半米也就差不多了，太大了烤不透，像烤全羊一样片着吃就没意思了。
林牧跟两位厨子连说带比划，“大概这么宽，这么长，不用尾巴根儿，改用后面比较细的部分，大概从尾巴尖儿往前四五米那个位置吧，去了鳞和皮，估计差不多就是这个尺寸，就这么长。”
林牧给凌成尧找了一个水母造型的儿童椅，让他坐在旁边闲着，凌成尧对这类话题基本插不上话，默默看着林牧几次张开双臂，虽然是比划长度，但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要抱抱的姿势。
凌成尧静了片刻，忽然从儿童椅上跳下来，走到林牧身侧，食指在他肩膀上点了一下。
林牧：“咋了？”
凌成尧像林牧之前那样，抬起胳膊，在身前比了一段距离，“长度是像这样？”
“短了短了。”林牧再次举起双臂，又给他比划了一次，“大概要这么长，这样烤起来才……”
话没说完，他就被凌成尧从正面抱住了。
凌成尧刚好利用他现在的姿势，双臂从他身侧环过，在背后收拢，抱得严丝合缝，结结实实。
林牧保持这个姿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小屁孩儿绝对是故意的。
被算计了！
但就在他想明白的同时，凌成尧已经把手松开，后退两步，坐回了他的儿童椅上。
林牧嫌弃地眯起眼睛，“很好玩儿吗？”
凌成尧：“嗯，特别好玩儿。”
林牧：“……”
凌成尧再次把双手举高，“不然你也试试？”
跟不讲理的熊孩子是不能讲道理的，只能直接上手揍，但现在场合不对，林牧决定直接无视他，朝厨师方向转了转沙发，“尺寸大概就这样，然后你们觉得烤之前要不要先把肉腌一下？毕竟那么大一块儿，只在表面刷酱料肯定不入味儿，然后我觉得可以先切一块儿下来白煮，看看它本身是个什么味儿，什么质地，再考虑腌制的时候该放什么调料。”
最好是肉质本身饱满多汁，不干不柴，不腥不膻，稍微搞点岩盐腌一下入味就可以了，不过异闻录里记录的味道是微苦，鲜咸，有异香，估计多少需要折腾一下，加点儿去苦提香的材料。
当然，口味这个东西是很个人，美食家觉得它苦，普通吃货未必觉得，而且都说美食家有条金舌头，如果只是一点点苦味，普通吃货也未必尝得出来。
五分钟后，一小盘白煮肉片摆到了林牧面前。
两位厨子作为海盗厨子，口味方面可能有点奇葩，生平绝学大部分用在钻研虫子方面，但要喂饱那么多号海盗，手速还是很过关的，白煮肉片说来就来，顺便还秀了一把刀工，把肉片儿切得厚薄均匀尺寸统一。
原本深红色的肉质煮过之后变成深粉色，浅红色的变成浅粉色，白色变得更加透明，原本就是让人很有食欲的卖相，却被海盗厨子别出心裁地码了个造型出来。
林牧看着码在盘子里的屎壳郎，“……”
暴殄天物说的就是你们。
多此一举说的还是你们。
林牧举起瓢虫造型的小叉子，对准“屎壳郎”头上的肉片，刚要下手，随行工作人员就大吼一声：“等等！！”
那气势仿佛在劫法场，让他刀下留肉。
“我先来！”随行工作人员戳起林牧看中的那片肉，一脸英勇就义地塞进嘴里，囫囵嚼了几下就往下咽。
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蹦，吓死了吓死了，差点儿忘了替小少爷试毒！
被抢了肉的林牧：“……”
工作人员自我感觉一下，暂时还没什么中毒反应，但脸上依然挂着那副忠烈无双的表情。
林牧总觉得这反应有点不对，意思是不好吃吗？
问道：“怎么样？”
他是问味道怎么样，但工作人员只顾着试毒，根本就没注意味道，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再叫一堆海盗过来试毒。
海盗们一叉子下去至少三四片肉，林牧眼看着堆成屎壳郎的几十片肉瞬间被抢没了。
这群海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试毒，毫无心理负担，一大口肉下去，现场响起骂声一片。
艹他娘的！怎么这么好吃！
林牧：“……”
有点儿想揍人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疏忽，我这就安排给您再做一份！你们两个赶紧赶紧！”
前后间隔五分钟，可以说是很专业的试毒了，绝对经得起老大考验！
厨师领命去了，林牧盯着空盘子看了一会儿，忽然薅住旁边一个海盗，“你刚吃着是什么味儿啊？”
“肉味儿啊！贼好吃！”
“那是怎么个好吃法儿？”
“就是好吃呗！还什么法儿，反正好吃，就是淡了点儿。”他看向厨子，“抠门劲儿的！你咋不多放点儿盐呢？”
林牧再问一个海盗，对方说：“感觉仿佛是很香的，但是太少了，呲溜一下就下肚了，说实话还没尝出味儿来。”
林牧：“……”
算了，放弃了，还是再等五分钟吧。
他不爽地坐回到海胆沙发上，刚拿起平板，就闻到一丝鲜甜的香味从身后飘来，转头就看到熊孩子杵在那里。
“这回又想干嘛？”
凌成尧手里捧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盖碗，河豚造型，揭开盖子，碗里冒出一阵热气。
他把河豚碗稍稍举高，对着碗里堆成小山包的肉片吹了口气。
香味儿打着卷儿地扑到林牧脸上。
林牧眨了眨眼，“这是……？？”
凌成尧：“提前捞出来的，加了一点点盐。”
林牧凸起不太明显的喉结明显上下一动，“哦……”
凌成尧在捞肉的时候，还顺便装了一点肉汤，虽然时间太短汤里没有什么肉味，但鲜味十分明显。
他又对着河豚碗吹了吹气儿。
林牧屏住呼吸，捂着所剩不多的自尊心，抻着脖子看了一眼炉灶那边，水已经重新烧了，两位厨子正在比着赛地秀刀技，可是再看看时间，距离五分钟还剩四分二十五秒。
什么叫度日如年？
凌成尧拿起一只尾端装饰有小海胆的勺子，在河豚碗里搅了搅。
盐是调味的基础，稍稍加一点就能带出肉本身的味道，这碗肉片明显比纯白煮的那些更加浓郁，而且经过这样一搅，闷在小山包里的肉香味瞬间四散而出，汇聚成一道极鲜美的软风，翩然飘到林牧面前。
他吸了吸鼻子，心里只有两个大字——日哦。
两边隔着袅袅白烟对视片刻，林牧把心一横，嘴角忽然挂出标准的商业微笑。
“真是太有远见了！你怎么就能想到提前留一碗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如此机智？防灾患于未然，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深谋远虑，简直就是神童！”
第107章 游乐园15 嗯，很好，我老婆居然要挑……
林牧终于成功拿到了河豚碗。
为了吃点儿东西豁出一张老脸也是挺没出息,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凑到碗边儿, 吸了一口肉香。
啊……
脸是什么？能吃吗？
能比龙王尾巴更好吃吗？
不能。
那要它干嘛？
用脸换肉简直不要太有出息。
林牧就这样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三观重塑，小勺子在碗里晃了晃，先捞了半勺清汤，浅金色的油脂碎成极细的圆点，像小浮萍飘在汤上，闪闪发光。
看起来还是很诱人的。
但同时，他又看上了一片粉嫩粉嫩的肉片, 背光时油脂部分呈半透明状，看起来也十分美味。
啊……旁边那片看起来也很不错啊，肉筋的部分完全透明, 像叶脉分布在肉质里，薄薄的肉片看起来像是刚入冬的树叶，刚被冷风吹出一层浅红。
这个肉的颜色也太好看了点儿吧？
还有再旁边的那片奶白色肉片，质地就像那种煮到绵软的板筋……
林牧简直像个渣男，视线在不同质地的肉片之间转了三圈, 一时无法取舍，最后只能又找回初恋，给自己捞了勺汤。
他把勺子举到嘴边，刚刚摆好姿势, 之前的工作人员就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大吼一声：“您先别动！”
五分钟才过一分钟，让他怎么跟老大交代！
林牧：“……”
别动你大爷哦，抢肉抢上瘾了是吧？
凌成尧拿自己当路障，把工作人员和林牧隔开一段距离，对林牧说：“吃吧, 没事。”
又对工作人员说：“跟我过来，有话问你。”
林牧摆摆手示意你们随意，只要不耽误老子吃肉你们爱干什么都ojbk。
凌成尧把人叫到一边，距离林牧大概七八米远。
站定之后，工作人员回过神来，心里卧槽一声，中邪了中邪了，怎么一叫就跟过来了？他又不是狗子！
再看那边那位小少爷，脸颊上鼓出一个小包，明显已经开始吃了！他提了一口气，又想现场表演一次忠心护主，结果没成功。
凌成尧说：“已经试过了，没毒。”
工作人员懵逼地眨了眨眼，顿一秒，“咦？？”
这是什么意思？他都是偷偷在试毒啊，怎么就被看出来了？？？
凌成尧像在回答对方的疑问，“很明显。”
接着又问：“为什么要帮他试毒？你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跟他非亲非故，而且并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这种水恐龙有毒，为什么会有试毒这个动作？”
虽然只差一个字，但龙和恐龙天差地别，对龙族来说，各类恐龙都可以列入食谱，他们习惯简单把这些傻大个叫成地恐龙和水恐龙，至于具体什么品种则一直不太上心。
工作人员手心儿几乎要出汗了。
真是见了鬼了，他一个成年人，被这样一个小孩儿盯着，居然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跟他对上视线的时候，就跟对上审讯室里的探照灯似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坦白从宽……
但凡他家老大能再慈祥一点儿，他可能都会嘴皮子一秃噜，把小少爷这事儿招了，但在张嘴的前一刻，他深刻回忆起了被自家老大支配的恐惧。
海盗世界有句俗语：宁可跳楼自杀也不得罪苍狼。
毕竟跳楼还是有技巧的，万一跳好了还能有救，但得罪苍狼你就完了。
老大有儿子这件事儿他之前完全没听说过，而且这位小少爷还戴了狼崽面具出现，明显要当众挑战一把自己老爹，这剧本可太熟悉了，想当年他家老大就是靠着挑战自己老爹上位的，yesterday once more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问题是老大对这个小儿子好像非常宠爱？
他只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也没干过打家劫舍那种富有技术含量的工种，分析能力有限，到现在也没想清楚，老大和小少爷之间，拿的剧本到底是父慈子孝还是父子相残？
如果是父子相残，又会不会是那种老父亲心甘情愿给儿子当垫背但儿子完全不知情反而重伤老父亲，最后真相大白父子二人却已经天人永隔的狗血虐心大戏？
可怕。
想想都觉得夜里要尿床了。
他这种小鱼小虾，也就只能希望一下岁月静好世界和平，短期目标是伺候好小少爷，长期目标是不要被老大扔到天上当“漂流瓶”。
反正不管父子二人打算怎样，《海盗头子和他的心尖小崽崽》这种剧本肯定不能由自己乱拿出来就对了。
工作人员默默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五层魔法防御糊在身上，但一跟凌成尧对视就被轰得只剩一层，直觉告诉他，不能瞎几把胡扯，得说实话，哪怕是选择性的实话。
他问凌成尧：“您应该也是‘客人’对吧？不知道您的介绍人有没有跟您说过庆典上的规矩？”
琅琊星作为盗团的基地外加乐游的早起建筑试验场，其坐标即使在海盗世界里也经过了重重保密，能到这里来的，除了盗团成员之外，就只有一些特别邀请来的客人，每位客人通常对应至少一名盗团正式成员，成员要对客人负责，并在来途对行踪进行保密处理，如果因为这位客人闹出什么乱子，带他来的成员就要亲自负责，被扔到天上当漂流瓶都算轻的。
像凌成尧这样自己找过来的，属于特例中的特例，十年也未必遇到一个，工作人员自然把他当成客人。
游乐园里很多项目需要两人以上组队，按海盗们的个性，随便拉一个不认识的人组队找刺激简直太正常了。
工作人员默认眼前这个危险boy和那位小少爷也是这种临时组队的关系，毕竟如果两人认识的话，这人应该不会找自己打听这些问题，直接问小少爷不就得了？
“听说过一部分。”凌成尧把早几天收集到的情报，挑出几条无关紧要的说了。
工作人员缩着脖子点了点头，“那我猜您应该还没听说过‘挑战者面具’，毕竟这几年一直也没有新的挑战者出现，您的介绍人带您来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今年能看到这种难能一见的场面，所以，重点就是……跟您组队的那位小先生，他戴的就是挑战者面具，这事儿怎么说呢？只要有胆子戴上这个面具的，都有资格受人尊重，而且直到挑战完成之前，挑战者都是庆典上的一个焦点，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办了，我们这些普通工作人员就怕惹事上身，多小心点儿肯定是没错的，寻血龙王确实应该是没问题的，能吃，而且还写在异闻录里了，但我们不是怕万一吗？万一挑战者在我这里出了事儿，到时候万众瞩目的，就算不是我的责任，我也洗不清啊，您说是吧？”
工作人员已经很努力了，但面对凌成尧就是有种见鬼似的紧张，说话颠三倒四，一大段话说完了，自我感觉好像说清楚了，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清楚。
凌成尧听完之后静了几秒，结合之前听到的闲言碎语，心里已经猜的差不多了，但还要确认一下，“他要挑战谁？”
工作人员：“哦，我刚刚忘了说吗？当然是挑战咱们老大啊，这种大场面你一般真的没机会看。”
嗯，很好，我老婆居然要挑战苍狼。
凌成尧又问：“你们怎么确定挑战者面具？”
工作人员：“哦哦，估计我还是没说清楚，你知道，咱们老大不是白狼面具吗，庆典期间大家可以任选面具，但不能是狼，尤其不能是白狼，小白狼也不行，只要戴了，就视为对老大的挑衅，按咱们这儿的规矩，你只要敢戴白狼面具，就等于向老大发起了一对一的挑战，赢了绝对名利双收，可惜从来没人赢过……啊不对！不可惜不可惜，可惜什么，哈，哈哈，哈哈哈——之前那些挑战者都是没有实力。”
说完他抹了把汗，太难了真的，一不下心差点儿说错话，他作为一个忠诚的小基层，怎么能可惜别人打不赢老大呢？真是没有觉悟！
“之前？”凌成尧视线在林牧身上轻轻一点，“那现在呢？他有什么不一样么？”
工作人员表情一僵，“没有没有，都是挑战者，现在不是还没开始比吗？一切皆有可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对吧？”
凌成尧：“哦，是么？”
工作人员：“不……不然呢？”
求求你别再问了QAQ
第108章 游乐园16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林牧把肉全吃完了, 清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看看碗底儿，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馋劲儿挺丢人的。
他瘫在海胆沙发里, 仰头吁一口气。
丢人归丢人，但是谁特么能想到，一个白煮肉片儿也能这么好吃呢？
那个口感，啧，不好形容。
那个味道，啧啧，也不是很好形容。
而且怎么好像还带了一点儿回甘呢？
他现在嘴里有种刚刚喝过茶的感觉。
正经吃肉不应该是这种画风吧？
林牧望着天花板度过了片刻贤者时间, 实在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儿，怀着对小学语文老师的无限愧疚，他坐直身子左看右看, 小龙人跑哪儿去了？
肉既然是他端来的，八成已经偷吃过了，可以找他借鉴一下吃肉心得。
啊，看见了。
还跟之前那个抢他肉的工作人员站一起呢。
他走过去，和两个人站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工作人员如蒙大赦，心里大石头咣当一声落地，看向林牧时，目光几乎带了一点儿感激涕零的味道。
林牧：“……”
怎么了这是？我长得很像救世主吗？
他朝旁边投去怀疑的目光, 某位星际悍匪你是不是欺负人家良家直男了？
虽然这个良家直男抢人肉吃确实有点儿欠欺负吧。
凌成尧：“没聊什么, 只是问了一些游戏规则。”
林牧：“哦，是吗？”
凌成尧：“你可以问他。”
工作人员立正站直，冲着林牧一通猛虎点头。
小少爷约等于半个老大，在他面前一个字都不能乱说啊啊啊啊啊！
他现在这个反应，像极了被欺负之后又不敢告诉老师的可怜学生。
林牧白了凌成尧一眼, “过来，有话问你。”
凌成尧轻轻“嗯”了一声，小尾巴似的跟着去了。
工作人员心里卧槽一声，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就跟自己之前被这位黑面具拎走的时候一样吗？
一物降一物，不愧是老大的亲儿子，简直太霸气了！
回到临时厨房，林牧像老学究一样抱起胳膊，眯着眼睛盯住凌成尧，希望这熊孩子坦白从宽，主动进行一番自我反省。
凌成尧：“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是因为想我了么？”
低头看一眼终端，“这才过了三分四十一秒。”
林牧：“……”
凌成尧：“嗯，我也想你。”
要不是面具挡着，林牧就直接上手掐他脸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一个脑崩儿弹在白白净净的小额头上，“你这满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凌成尧小朋友脑袋歪了小小一个角度，雾蓝色的眼中微带笑意，“知识吧，毕竟我是神童。”
吃人嘴短，林牧本来还想审一审这货到底怎么欺负工作人员，听着神童俩字儿瞬间就觉得没底气了，像只河豚一样，肉眼可见地瘪了一圈儿，话题无缝切换，“之前的白水肉片儿你吃了没有？”
凌成尧：“嗯。”
林牧看着凌成尧，凌成尧也看着林牧，片刻后，林牧：“卧槽你就嗯一下就算完了啊？你就不想说点儿什么？”
凌成尧后知后觉，自己还没完全从之前谈话工作人员的状态里切换回来，和林牧说话时，下意识地用了一些技巧。
说自己想说的，可以多说一点，说对方想听的，则可以少说一点。
既然对方想听，一定会主动来问。
在这过程中，自己可以把握主动，也可以掌控对方心理。
如果把林牧当成一道谜题，或者一个军事目标，分析攻略起来也许有难度，但绝对不会超过实战的复杂程度，多下一些功夫，也许林牧很快就会答应和他结婚。
但……
这样是不对的。
凌成尧其实能感觉到，从一开始，自己和林牧相处时，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相对理性的部分被压制在很小的一个区域，按他平时的标准来说，整个人可以说是非常情绪化，几乎在按本能行事，简直像只野生动物。
而现在他是有意识的，把自己调到“傻瓜模式”，高高抬手，在林牧下巴捏了一下，“想问什么？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林牧翻个白眼，“问你吃肉什么味道，找几个词儿来形容一下。”
“亲我吗？”
“不亲。”
“我这个人不太挑剔，位置你可以任选。”
什么玩意儿就任选，你当你是自助餐吗？林牧心里吐槽同时不耽误他看到凌成尧头顶翘起了一小撮毛，转念一想，反问道：“哦是吗？就说头发也可以呗？”
“嗯，头发也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林牧稍稍弯腰，凑近过去，鼻尖距离凌成尧的几根小呆毛只剩十公分距离，他吹了口气，然后再近一些，眼看着嘴唇已经快碰到了，却忽然撤开。
凌成尧小朋友微微皱眉。
林牧手里则多了一根黑色的头发。
他朝着凌成尧晃了晃那根头发，然后把它抻成一根直线，凑在嘴边亲了一口。
你说亲头发也可以，可没说不能拔下来亲。
凌成尧小朋友：“……”
林牧把头发托在手掌心儿里，一口仙气儿把它吹飞，然后笑着朝凌成尧挑了挑眉，“说吧宝贝儿，我亲完了。”
十足一副拔迪奥无情的渣男做派。
长睫毛在雾蓝色中落下一抹暗色，凌成尧嘴角扬起暧昧不明的弧度，这一刻，大概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想把某人按在床上艹哭。
林牧：“赖账可就没意思了。”
这时，不远处的两个厨子一声大喊，“出锅啦！来吃肉啊！”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带着万马奔腾的气势呼啸而来，之前那波试毒的海盗早就猫着等呢，这会儿简直比听到战鼓还要激动，从各种犄角旮旯冒了出来，瞬间冲到厨房门口。
林牧心里又是两个大字——日哦。
还来？
抢一顿不行，现在还要再抢一顿？
随行工作人员还没调整好被凌成尧虐待过的小心情，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冲过去，以展示他那爱岗敬业忠心护主的决心。
但就他那个小身板儿，还没来得及冲到大锅旁边，就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海盗给挤变形了。
林牧、凌成尧、工作人员三个相关人员瞬间变成全场唯三的路人甲，从旁围观了海盗们抢肉吃的全过程，整整一大锅的白煮肉片，不到两分钟就被瓜分到一干二净，连口汤都没能幸免。
林牧：“……”
这群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记得之前那波抢肉吃的也就只有十几个吧，怎么才过七八分钟就翻倍了？草履虫吗？现场就能自我增殖还是怎么着？
工作人员：“……”
我想静静。
凌成尧轻笑一声，果然，海盗就是一群猴子。
某些人叫什么苍狼，改叫白毛猴子还更合适些。
林牧伸手在工作人员面前一晃，“反正我也试过了，就别再折腾什么试吃了，直接做吧，清炖的，先把骨头剔了炖汤，然后用高汤炖肉，第一步先剔骨头。”
工作人员使劲点头，觉得小少爷简直是太善解人意了！
顿了片刻，他说：“那您跟我过来看看骨头剔哪块儿啊？”
林牧自问不是一个细致的人，这会儿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工作人员说话时身体微微倾斜，好像下意识在躲着小龙人。
果然是危险人物，即使缩小了也不招人喜欢。
“好，我跟你去。”林牧说着，回头斜了凌成尧一眼，“你别跟来，呆这儿想想怎么回答问题。”
工作人员惊喜地发现，那个危险孩子居然真的没跟过来，感觉自己捡到了好大一个好运。
进到冷库之后，他看着四下无人，给自己打足了气儿，然后超小声对林牧说：“您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一个小时，而且中间大概还要大概半小时的路程，等于现在还剩半小时左右，您要不要先准备一下？或者休息一下？而且炖汤也要一段时间，可以等您回来再吃。”
林牧：“准备什么？”
工作人员再次四下看看，声音压得更低，“就是那个……1v1。”
林牧：“啊？”
工作人员：“咦？？”
第109章 游乐园17 凌成尧和林牧换了面具。……
冷库里, 冰鲜龙尾巴泛着一层寒光。
工作人员心中冒出四个大字——他（我）不（完）知（蛋）道（了）！
全世界都知道挑战赛的规则，偏偏只有这位当事人不知道, 为什么？肯定是因为老大故意瞒着他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就那么多嘴！
完蛋了完蛋了，这次真是要变成漂流瓶了QAQ……
林牧：“没听懂，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激灵一下，挠了挠额头，擦掉几乎掉下来的大汗珠子，把心一横，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自救一下！
他浮夸地“哦”了一声, “等我确认一下，可能是弄错了，您稍等啊, 稍等。”
接着，他现场表演了一个电话遁，左手半捂着耳朵，假装在用内置通讯器进行通话，“您好您好, 对，我想确认一下，对对，哦……”
说着, 他看向林牧, 小声反馈一句：“不好意思啊，就当我前面什么都没说过。”然后继续通讯，“好的好的，明白了，这边正在接待通关挑战者, 奖品还没发，要等经理亲自过来，嗯，好，我这就跟他联系……”
工作人员一场即兴表演，紧张得差点儿原地爆炸，就怕这位小少爷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结果演了半天，到谢幕了才发现，人家观众根本就没看他？？
是的，林牧对不知道什么鬼的1v1毫无兴趣，他在认真研究那条龙王尾巴。
工作人员紧张地盯着林牧，迫切想得到一点反馈。
他刚刚到底演得行不行啊？这位小少爷到底信了没有？？
毕竟是老大的儿子，自己这种不纯熟的演技有可能混过去吗？？？
他寄己都不相信他寄己啊！
林牧再次感觉到了那种火烧火燎的视线，转头就看到工作人员一脸拧巴地望着自己，像个被人始乱终弃的大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怜样儿。
林牧已经把之前的话题忘没影儿了，想着对方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特别善解人意地说：“我这儿已经挑好了，待会儿直接叫厨师过来处理就行，你要忙什么就去忙吧，用不着在这儿盯着。”
工作人员依然欲言又止，而且那个眼神简直太幽怨了，看得林牧心里直冒问号，什么意思这是？终于要告状了吗？说熊孩子调戏他，他一个良家直男不堪受辱，觉得日子没法儿过了？
林牧：“……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啊？谁？什么？”
“就是戴了黑面具的那个，刚单独找你说什么了？”
“什么？您为，为什么，会会会突然问到这个？？”
“……”
这都紧张得结巴了，果然有问题啊。
“没事儿你就实话实说，他要真是欺负你了，我就去帮你揍他。”
工作人员使劲儿摆手，手速快得都快有重影了。
行吧，林牧想着，甭管真的假的，反正这人肯定是不打算说了，那就随他去吧。
他也摆摆手，依然善解人意地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意思跟之前一样，你忙你就走，不用非得在这儿陪着，再说了，你不是挺怕熊孩子吗？刚好也能离他远点儿。
工作人员目光有些呆滞，张了张嘴，但没说话，像只面对大老虎的小兔子，直接放弃挣扎，躺平等死去了。
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曾经的人生，他像个游魂儿一样飘出门口，飘到没人的小角落里呆了十几分钟，回过神来已经哭得眼睛都快肿了。
然后，他吸着鼻涕，给自己十年没联系过的老爹老妈发了信息，说他错了，真的错了。
他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不是天天跟着小痞子们到处鬼混，搞得自己被商学院开除了都不知悔改，还被小痞子撺掇着离家出走，结果一不小心成了荒原海盗……关键是连海盗也干不好，混到现在也只能干点儿后勤工作，名义上叫个主管，实际上是个菜鸡，谁也管不动，也就只能培训一下比自己更菜鸡的新人而已。
而且，现在连老老实实当个菜鸡也不行了。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如果人生再来一次，他真的只想对自己老爹说六个字——爸爸，我想学习。
后来，在他躺在床上安然等死的时候，收到了来自老父亲的回信：我跟你妈年纪大了，努力几年也没给你生个弟弟，现在后继无人，打算把家产全部捐给国家，就算你现在哭着回来认错也没用了，家里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片刻后又是一条信息，这次是来自老母亲的：别听你爸胡说，这老头子知道你还活着哭得眼都肿了，赶紧回家，妈现在就去买菜，给你烧个糖醋鱼吃。
……
另一边，林牧完全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继承了老抠门儿的衣钵，“感化”了一个曾经的熊孩子，只是看着那口洗澡都嫌太大的汤锅，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就这样，冷水下锅，先用大火烧开，再转小火，慢慢儿把汤煮成奶白色。”
厨子端来一个大盆，“你看咱再加点儿什么香料？我感觉可以加点儿酸椒，或者千足虫粉也非常不错。”
“……”林牧，“谢谢，不用了，只要清汤。”
求求你们别搞黑暗料理。
旁边，凌成尧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林牧：“之前那个工作人员？他有事儿，我叫他先去忙了。”
“不是。”凌成尧叹了口气，“你就没发现少了什么？”
“什么？”
凌成尧又叹了口气，配合现在的身形，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少年老成。
两边大眼瞪小眼，互相审视了十几秒钟，林牧终于“啊”了一声，“对了，小胖子呢？”
凌成尧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蛋挞已经消失好一会儿了，他其实有些着急，但没在林牧面前表现出来。
林牧原地转了一圈儿，确实没看到小胖子，再看小龙人，明显一脸“我很紧张但我不说”的别扭表情。
他换上十分浮夸的语气，“哇，怎么办？你儿子丢了！”
凌成尧：“……”
那不也是你儿子吗？
而且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
林牧嘴角勾起一点自信满满的小弧度，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叫了一声“蛋挞”。
三秒钟后，一颗小巨蛋凭空出现在林牧手中，非常开心地晃了晃身子。
[爹爹叫我？]
对对，叫你叫你。
表现不错，很给你爹长脸。
不过下次还可以再快一点儿，秒叫秒到可就更酷炫了。
不对，等等……
你身上这是什么玩意儿？
蛋挞的秃蛋壳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壳，看起来整个蛋比之前胖了一圈，而且自带冰透特效，仿佛加了一层十分少女心的滤镜。
蛋挞一头扎到林牧怀里，没心没肺地蹭来蹭去。
加了这层凉冰冰的壳壳，蹭起来的感觉都和之前不一样啦！
林牧被它冰得激灵一下，十分嫌弃地把这个胖子扔到凌成尧那边，“拿着吧，你要找的儿子。”
蛋挞不会吃东西，之前闲着无聊，就在水晶宫里瞬移着浪来浪去，其中一次，它直接从水里瞬移到了冷冻库里，身上水还没干，第一次体验到了蛋壳结冰的感觉，并把它理解为寒冰铠甲。
它看到冷库里的冻鱼冻虾身上也有这种“寒冰铠甲”，而且比它更厚，就反复折腾了几次泡水结冰的过程，终于给自己也搞了一副铠甲，本来还可以更厚一点，可是既然爹爹叫它，它就先回来了。
林牧虽然嫌弃小巨蛋变成小冰蛋，但看凌成尧抱着它一脸父爱泛滥的样子，总觉得不太顺眼，不过半分钟又把小胖子要了回来，直接去厨房里找一口锅子，加上水放在炉灶上烧热，然后把小胖子丢进锅里。
凌成尧：“……”
几分钟后，巨大号的水煮蛋顺利出锅，厚厚一层冰壳融得干干净净，小胖子被煮得浑身发烫，刚好还能抱着暖手。
林牧：“叫你到处乱跑，错了吗？下次还敢不敢？”
蛋挞的胖身子摇来晃去，小秃头上直冒星星，似乎心情很好？
寒冰铠甲遇到热水时会瞬间炸开，噼里啪啦好似在放鞭炮。
男孩子们的童年乐趣总是如此单调乏味——招猫逗狗上树抓鸟撒尿和泥放鞭炮。
这个没出壳的小龙崽子也和其他品种的熊孩子一样，瞬间就get到了放鞭炮的乐趣。
下次还敢不敢？
别说下次，它现在就想再来一次。
林牧看出它的心思，视线从秃蛋壳上移到凌成尧脸上，“不愧是你儿子。”
凌成尧：“……？”
大骨汤至少要炖三个钟头，林牧原计划用这时间继续研究那本山珍海味异闻录，结果没过多久，一辆花里胡哨的代步车就开到了他的面前。
看这个南瓜造型和明黄明蓝的配色，明显就是儿童款式。
搞什么啊，之前不就说了不用代步车吗？
驾驶员是个人工智能，微笑着按程序作出指引，“请您跟我前往下一个挑战项目。”
“啊？”
“请您上车。”
林牧想了一下，猜想这是水晶宫通关之后的附加流程，完全可以理解，但是骨汤正在锅里炖着，已经开始往外飘香味儿了，用小龙人的话说就是——鲜香甘醇，仿佛带着初夏傍晚的植物清香，又好像初秋清晨的草尖白露。
他只想在这个地方守锅待汤，哪里也不想去。
凌成尧却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先一步上了南瓜车，然后回手一拉，把林牧也一起拖到车上。
驾驶员是一款复古智能，只会按部就班地执行命令，检测到目标人物上车，就立刻关闭车门，并进入到返程模式。
车厢改造过，十分宽敞，如果林牧愿意，甚至可以躺平了在软扑扑的长椅上小睡一觉。
车厢地面铺了野花地一样的小毯子，窗户还装饰了彩绘玻璃，实话说，还是挺好看的，虽然有点儿幼稚。
林牧坐稳之后，白了凌成尧一眼，“你想玩儿就自己去呗，干嘛非得拉我一起？”
凌成尧没答话，看了林牧片刻，忽然抬手，摘了他的狼崽面具，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把自己的黑色面具摘了给他。
林牧：“？”
凌成尧调出车内安全系统，“等到了那边，你就在车里等着，不要出去。”
第110章 游乐园18 “崽崽，你现在在做什么？……
南瓜车穿过一段花里胡哨的灯光隧道, 在半透明的电梯门前停稳。
凌成尧戴林牧的奶狼面具稍微有一点大，回手把耳后的带子重新绑了一下, 然后开门下车。
驾驶员等在外面，稍稍欠身，冲凌成尧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牧在车里看着，心说果然是只认面具不认人啊，他这面具都戴了好几天了，居然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当入场券用。
之前换面具的时候，凌成尧就说了, 他问过工作人员，自己想挑战的那场比赛需要白狼面具才能入场，按林牧的理解, 就是不同的动物图案对应不同的游戏关卡，比如你戴了白狼面具，就要跟别人比赛在地上跑，你戴猴子面具，就要跟别人比赛在树上爬, 鸟头面具可能就要飞上天去变鸟人了。
而小龙人之前的面具是个纯黑无图案的，恐怕属于被游戏规则歧视的那一类型。
反正不管怎么着吧，他自己刚玩儿了一个通关，暂时对其它比赛没啥兴趣, 小龙人想去就随他去吧。
“哎, 速战速决啊。”林牧说。
凌成尧刚要说你放心，就听林牧说完了后半句，“我那锅里可还炖着汤呢。”
原来是为了肉汤……
凌成尧关好车门，同时听到终端传来确认提示，要他选择是否启动安全程序, 锁定车门，并行驶至指定位置待命。
凌成尧选了确认，并备注五分钟后开始执行，看看林牧，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又替他调出了车载游戏仓。
他之前接管车内系统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游戏舱里预装了几款复古小游戏，很适合某位小吃货用来打发时间。
车里，林牧眼看着对面那张三人宽的椅子来了个颠倒乾坤，底面翻到正面，从中线裂开一道细缝儿，然后弹开盖子，变魔术似的变成了一个简易游戏仓。
明显是儿童款的游戏头盔就在舱内放着，舱门上浮出对话框，让玩家选择游戏种类，其中有几款赫然就是捕鱼达人的星际版本。
凌成尧食指关节在窗上扣了扣，“你可以先玩游戏，如果运气好的话，等我回来应该能过一关。”
“什么叫能过一关？瞧不起人是吧？”林牧仿佛被质疑了作为前任网吧小老板的职业操守。
想当年那些在地球上流行过的游戏，有哪个是他没玩儿过的？虽然没怎么玩过星际版的，但举一反三还不会吗？
事实是，他真的不会。
术业有专攻，跟那些童子功的外星小屁孩儿不一样，他不太适应游戏仓的全息操作模式，需要用脑子控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伸手，每次都要碰到门上，然后眼睁睁看着大鱼从眼皮底下溜走。
折腾半天，也就抓了几只海螺，连海胆都没抓到，这玩意儿设定是刺上有毒，不能徒手抓，得先买防御，但问题是你得先网到海龟才能购买防御。
就在林牧和各种海洋生物相爱相杀的时候，南瓜车开到了地下车库，在他旁边一墙之隔就是备用机库，他正忙着抓海龟，完全没发现，某个小龙人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随时准备带他跑路。
另一边，凌成尧到达比赛准备区，被告知可以任意选择一台机甲。
在他面前摆了三台人形机甲，只看外观就知道，这些机甲都是改装过的，外壳虽然重新做过涂装，但明显是军标型号，如果没记错的话，三台分别是KJL系列下的7003、7007和7025，在同系列中都属于增强防御型，外形设计夸张，酷炫地装有很多非必要的护甲，攻防平衡极差，但完美地满足了一些人想开机甲装逼又怕死的心理需求，曾在少爷兵里风靡一时，不过十年前已经因为军方终止采购而停产了。
终止采购这件事，还是七舰队带的头。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当年被凌成尧亲手废掉的机型，现在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不过严格来说不是机型，只是壳子，KJL里K代表了机甲的满载吨位，这系列属于中型，而现在眼前的几台机甲明显都只是小型，对不上号。
从外壳无法具体判断内部型号，但从背部结构来看，它们都属于“粗放型”机甲，无法进行精密操作，对精神力需求较低，或者加了内置平衡器，根本不需要驾驶者直接使用精神力。
这大概只是几台训练机，实战时除了肉盾之外毫无作用。
凌成尧选了那台披着7003外壳的机甲，毕竟只有这台的护甲厚度还相对轻薄一些。
舱门刚一打开，凌成尧就发现，机甲内部没有精神连接端口。
说它是训练机都算给它面子，这种东西，稍微正规点的军校都是不屑用的，应该扔到游乐园里当个玩具，给小孩子体验一下中二病的快乐。
凌成尧对这台机甲评价堪称刻薄，但也只是觉得它像玩具，没想到……
它真的是个玩具。
舱内也被改装过，看配色恍如儿童用品商店，而且添加了很多毛绒材质，如果不说这是一台机甲，凌成尧简直要怀疑自己进到了一个巨型绒毛玩具的肚子里。
地毯厚度10cm+，真·在哪里摔倒，就可以在哪里躺下。
驾驶舱内灯光亮得恍如春游，毫无战斗氛围，它不止没有精神端口，没有预置平衡器，还在驾驶座两侧加装了两套动作捕捉系统，在“手动模式”下，系统会捕捉驾驶者的动作，并加上算法，让机甲做出相应的攻击动作。
除此之外还有“自动模式”。
操作台上找不到任何需要手动操作的复杂程序，所有常用操作都被编辑好了，做成卡通小图标出现在面板上，比如左上角的那个红色小拳头，代表的就是“攻击”，只要轻轻一点，操作台上就会跳出上百种预设动作给你选择，即使闭着眼睛一通乱按，机甲也能打出一套行云流水的组合拳。
而且它还支持语音操作，你甚至连手指头都不用动，躺在柔软的驾驶位上，动动嘴皮子就能开始对战。
真·嘴炮。
虽然被改得面目全非，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机甲内部的原始型号——EST系列，前几年新上市的训练机型，侧重于训练驾驶者的平衡感和肌肉力量，可以将使用者的肌肉力量情况真实反应在机甲的攻击力上，原版自带精神力平衡系统，但经过改造，端口已经被隐藏了。
这一套改装下来，价格不会低于再买一台同规格的新款机甲，搞这玩意儿，等于烧机甲的钱，造了一台披着机甲外壳的儿童游戏机。
作为一名现役军官，凌成尧觉得，这东西实在是一言难尽。
选定机甲之后，驾驶舱内开始自动播放动画教程，儿童节目一样的画风配合凌成尧现在的身形，看起来毫不违和。
教程结束之后还有“随堂测试”，要做对80%以上的题目，才算通过学习。
立体投影勾勒出一个橙红色的大箭头，对准驾驶位一闪一闪，提示凌成尧先坐上去。
凌成尧看着那个粉蓝色的毛绒座椅，眉心拧起一颗明显的小鼓包。
嫌弃，太嫌弃了。
经过长达两分钟的思想斗争，这位联盟现役军官才勉强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画风，但刚坐上驾驶位，立体投影就开始放烟花，一道音质偏冷的男声十分欢快地说：“崽崽真棒。”
凌成尧：“……”
莫名有点想揍人是怎么了。
凌成尧平时“战品”很好，打仗是他的工作，而且打了那么些年，他已经是个熟练工了，在这件事上心态一向很稳，不论输赢都很少生气，当然，他也几乎没有输过，现在却有一种被人踩到龙尾巴一样的不爽。
这种感觉在接下来的“随堂测试”中只增不减，累积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到了比赛时，双方机甲刚一照面，凌成尧就给了乐游狠狠一击。
银白色机甲背部撞在地上，发出重重一声闷响。
公频上，刚刚还在吆喝起哄的海盗们，瞬间一片鸦雀无声。
作为万众瞩目的挑战赛，这场比赛虽然没有现场观众，但有八套系统同时进行实况直播，海盗们不论身在何处，只要打开终端投影，都可以围观比赛进程，且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那种。
此时此刻，他们也全方位无死角地，见证了自家老大一上场就被人拍在地上的历史画面。
然后又在震惊中，眼睁睁地看着那台黑色机甲靠近白色机甲，一脚踩在了白色机甲胸口，姿态可谓极其嚣张。
押宝在“猛士”身上的少数海盗，已经开始忍不住地脸红心跳了，小心脏一抽一抽地紧张着，像极了恋爱中的少女。
白色机甲躺在地上，身在其中的乐游老父亲面带微笑，欣慰地想：不愧是我家崽崽，看到没有？这就是可以单挑巨齿寻血龙的实力。
他之前想的问题都是——怎么放水才能输得天-衣无缝？现在看来果然是亲儿子，不用他说，就知道帮他解决难题。
当然，直接这么躺着等死是不可能的。
秒赢多没意思。
白色机甲从手臂位置射出两枚干扰弹，同时一记横扫，打算把黑色机甲放倒，顺便让自家小崽崽体验一下那台机甲改装之后优秀到没朋友的减震能力。
没想到，黑色机甲不但轻松躲开了干扰弹，而且在躲避同时轻轻一跃，避开了针对腿部的攻击。
老父亲嘴角翘得更高了。
既然他家小崽崽这么有天赋，他也应该稍微认真一点。
乐游为了帮对面作弊，此刻用的白色机甲虽然看起来很牛掰，但实际上只是改装过的淘汰机型，完全拼武力和护甲的话，比对方几乎没有优势，但这是在操作方式毫无差异的情况下，加上精神力辅助就不一样了。
任何一个合格的驾驶者，对机甲的操作精度换算到人体身上，都等同于可以控制自己的每一根头发，一台机甲有没有附加精神系统，在动作上的区别简直一目了然。
比如，白色机甲挣脱之后再次遭到对面连续攻击，虽然不小心被击中了肩膀，但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掉在地上，而是在空中翻转半圈，几乎轻盈地落在地上，同时反手又给了对方一发烟雾-弹。
紧接着又是几发穿甲-弹。
两台机甲上都只带了近战武器，而且基本都是阉割版的，杀伤力十分有限，阉割版穿甲-弹看起来效果卓著，能冒烟能爆炸，但绝对不能穿甲，乐游心情很好地等着看自家崽崽反应，正常来说，这颗穿甲-弹他是躲不开的，到时候弹壳爆开，特制火-药噼啪乱闪，会有一种近距离看烟花的效果。
还是挺有趣的。
结果，黑色机甲居然躲开了。
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躲开，黑色机甲向地面发射散弹，通过反作用力瞬间离地，腾空同时一套动作躲开所有穿甲-弹，最后一个后空翻保持平衡，并在滞空时朝他怼了一梭穿甲-弹。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顺滑。
乐游自己体验到了炸烟花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看一些，但他之前挂在嘴角的弧度却默默落了下去。
只靠他给的作弊程序，是做不出刚刚那种动作的，对面机甲应该是重启了被他禁用的精神连接，而且……
白色机甲一套动作接连后跃，同时，乐游的小头像从林牧的手腕终端上跳了出来。
林牧正在抓海龟的关键时刻，听到通讯进来，第一反应就是把它掐了，结果海龟拖着网子朝右跑，他手一滑，反而点了接听。
乐游立刻就听到了游戏背景乐里大鲸鱼的叫声，以及林牧的——“啊啊啊啊我艹！只差一点儿！”
乐游：“？？？”
“我龟跑了！”林牧语气近乎哀怨，“你说你什么时候找我不行，非选这个时候？”
老父亲皱眉盯着手腕终端上的小头像，那个目光，仿佛想把林牧从里面活活薅出来一样。
片刻后，他问：“崽崽，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玩儿游戏啊，抓鱼。”
白色机甲落在地上，两肩护盾张开，竖起几排黑漆漆的炮口。
这次装填的穿甲-弹可就不是阉割版了。
乐游又问：“崽崽，你面具呢？”
第111章 游乐园19 乐游凉冰冰地笑了一声，“……
一片椭圆形的阴影从林牧头顶飘过。
四只爪子慢悠悠地在水里划拉——划拉——
这只海龟明显比前面那只还大！
全息游戏体感果然令人感动, 网瘾少年林老板沉迷抓龟，跟某位老父亲聊天十分心不在焉, 脑回路绕着大海龟转了三圈才回到问题上，“面具……哦，你问面具啊，借出去了。”
“借出去？”
乐老父亲声音明显比之前暖了一度，连带着几排炮口都仿佛蒙了一层柔光滤镜，瞬间就不像之前看起来那么吓人了。
“自愿借的？”
林牧正在挑渔网，在唯一一张金网和用不完的普网之间摇摆纠结, “这话问的，不自愿不就成打劫了，能叫借吗？”
“倒也是哦……”
乐游之前满脑子都是灾难妄想, 从崽崽被绑票了，到崽崽被抢劫了，就算最轻最轻，也是崽崽被人骗了，不管怎么脑补, 脑子里都是某位小朋友被人欺负到委屈巴巴的表情，老父亲只是想想都要血压飙升。
林牧把心一横，选了金网，刚想说再见, 对面乐游又问：“借给谁了？朋友？崽崽你在游乐园里交到新朋友了？”
“啊……算是吧。”林牧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应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我家龙蛋的另一个爹”吧，随便糊弄一下过去算了。
同时，黑色机甲对白色机甲展开了第二轮的攻击。
乐游这边连着精神端口，心念一动，十几枚实弹已经窜出去了, 火光和硝烟中，实弹命中目标时的特殊响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啊……
一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乐游：“崽崽，你跟那个朋友……你们关系怎么样呢？是一般朋友呢，还是关系比较好的那种……”
话没问完，黑色机甲就像鬼影一样从硝烟中冲了出来，白色机甲疏于防范，被对方用近战刀砍中肩膀，直接削平了三排炮口。
之前的几枚实弹确实命中了黑色机甲，不过仅限于双肩的两块盾甲，而且还是凌成尧主动拆下来给他打的，两块护甲过于厚重，影响机体平衡，他已经嫌弃很长时间了。
乐游没忍住骂了一声。
小王八蛋，居然拆我作品？
面具这茬儿我都还没跟你算清楚呢。
“啊？”林牧眼看着大海龟离自己越来越近，把金网调整好角度，一时连气儿都不敢使劲儿喘了，小声道：“你那边什么情况啊？怎么觉得……woc不行，来了来了，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挂了。”
白色机甲折断了对方的近战刀，但比对方机甲输了一点灵活性，腰部护甲再遭一击。
平衡系统轻度受损，驾驶位猛地一震，乐游忽然好特么不爽，皱着眉头问道：“崽崽，你的那个朋友，我能打死他吗？”
林牧：“不能。”
乐游：“哦……”
不能就不能吧。
毕竟是条生命。
毕竟自己是个人畜无害的老父亲。
不过乐游还是觉得不爽，忽然想问一下那个经典问题，如果你家老父亲和你好朋友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哪个？
“崽崽啊，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崽崽？”
啊……断线了。
白色机甲忽然好似打了鸡血，徒手掰下一枚已然无法发射的实弹，不管自己和对方距离是否过近，直接把弹头怼在黑色机甲身上。
“砰——！！”
爆炸的火光中，乐游自言自语：“先救谁呢？”
白色机甲借助气流撤开一段距离。
他又自问自答：“肯定先救我啊。”
看看对面。
算了，不能就不能吧。
白色机甲忽然卸掉了所有实弹，跟黑色机甲对拼近战。
那些阉割版的弹药根本就是大型烟花，要杀伤力是没有的，但效果贼瘠薄酷炫，烟雾火光配合近战音效，加上全方位无死角的直播效果，看得海盗们一愣一愣，直呼牛逼过瘾，票价值了！
乐游已经很多年没像这样打过架了。
之前那些来挑战的水平太菜，不值一提。
可今天这个小王八蛋就不一样了。
很有几把刷子。
一开始，他想着小王八蛋是自家崽崽新认识的朋友，跟他打的时候多少带了一点儿教训晚辈的味道，下意识就想端着架子装个13什么的，但毕竟身体里是祖传的海盗血统，打着打着就开始上头了，完全忘了自己这个人畜无害的人设，别说收敛了，如果给机甲装上爪子，他能把对方活活撕了。
好在是无实弹比赛，不然两边至少一边重伤。
打到最后，场馆的防弹墙上一块好皮都没剩下，黑色机甲缺了一条胳膊，白色机甲爆了备用电源。
——黑色机甲的胳膊插在白色机甲的肩膀上，效果十分狰狞，白色机甲的备用电源炸在黑色机甲主护盾上，活活给驾驶舱开了一块天窗。
吃瓜海盗们不止看得一愣一愣，简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效果，可比坏莱坞大片儿牛逼多了！
严格来说，至此两边还没分出胜负，不过白色那边没有电源，已经不能动了，黑色机甲走到白色机甲面前，只剩半截的近战刀抵在对方脖子上。
凌成尧站在驾驶舱里，“认输吗？还是你想自爆？”
乐游心说爆你大爷，我要自爆还不炸死你个小王八蛋？
距离这么近，护甲都没了你跟老子嘚瑟毛呢？
吃瓜海盗们屏息凝神等待最后一刻，结果屏幕上忽然跳出一片噼啪乱炸的烟花，加粗号的字体紧接着蹦跶出来——挑战成功！！
没了？？
就成功了？？？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众海盗捶胸顿足，众海盗欲求不满。
几秒后，all in苍狼的海盗们发出一声惨兮兮哀嚎——大佬居然输了！！！！！！！！！
同一时间，乐游开了扬声器说：“行吧，算你赢了。”
凌成尧语气毫无波澜，却透出明显的嘲讽意味，“承让。”
乐游：“没错，确实是我让你。”
凌成尧：“呵。”
乐游语气中透着十分的不耐烦，“赢了高兴吗？激动吗？知道奖品是什么吗？”
凌成尧已经提前了解了比赛规则，只要一对一打赢苍狼，就会被当场认定为小队长，并获得一艘星舰，不过他现在是“客人”身份，按照海盗世界的规矩，投名状是少不了的，正式接任队长之前，要先为盗团完成三个任务，完成之后，他作为队长，可以自行挑选队员，并且和其他队长一样，拥有一片属于自己势力范围。
对普通海盗来说，赢下这一场，是比连中十次彩票还要激动人心的人生大事，所以乐游才问他激不激动。
片刻后，凌成尧答：“作为新任队长，我可以任意挑选队员。”
任意挑选？有点儿意思。
乐游微微眯起眼睛，开了加密通讯。
片刻后，通讯接通，标志性的白狼面具出现在凌成尧面前。
乐游隔着面具，在他身上打量一番，“哦，就是你啊？新任队长，这小短腿儿，够得着星舰驾驶位吗？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特制一艘儿童款的？”
这么小一坨，看着最多也就十岁，还真是个小王八蛋。
“自己留着开吧。”凌成尧说，“我不要星舰，只想挑一个人。”
乐游语气听起来十分随意，“挑人？可以，除了借你面具那个，其他人随便你选。”
凌成尧这问题只是试探，但听到对方回答这么直接，他还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乐游凉冰冰地笑了一声，“怎么？你还真想挑我儿子？”
凌成尧猝不及防，明显一怔，心中问题脱口而出：“……我老婆是你儿子？”
乐老父亲一口热血上头，长辈形象瞬间崩了，“小王八蛋！你管谁叫老婆？！！”
第112章 游乐园20 “直说吧，苍狼，我不相信……
如果林牧真的是苍狼的儿子……
滚滚惊雷在凌成尧心里炸出一串问题, 排在开头的两个分别是——
林牧是海盗吗？
苍狼是龙族吗？
然后他沉默了。
这种时候沉默，在乐游看来简直就是默认罪行。
老父亲瞬间脑补了108本狗血恋爱文, 还都是虐文，每本都有一个小王八蛋，奇渣无比，而且还开着他的机甲，在他的地盘抢他儿子。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乐游换了一台机甲，又跟对面打了一场加时赛。
结果对面居然如此身残志坚, 只靠一条胳膊跟他打成平手。
这下他不但没消气，反而更生气了。
赢不了的老父亲在对方头顶爆锤一拳，叫你跟我平手！
拳头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杀伤力, 但打得机甲面部口歪眼斜，倒是稍微有点儿解气，乐游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但瞬间又被心里的不爽扯平，抬手又锤一拳。
这次, 黑色机甲单手接住了他的攻击。
凌成尧：“算我输了。”
说着觉得语气不够委婉，硬是把语气又捏软了几分，“暂且休战，我想跟你谈谈。”
在说“你”字的时候, 他明显有些犹豫, 舌尖在你和您之间反复切换几次，最终也没能强迫自己对着一个海盗头子说出敬语。
乐游笑了一声，凉凉的尾音简直带着冰碴，“哦？你想谈谈？”
凌成尧：“他没跟我说过有你这号父亲。”
言下之意，不是很想认你这个岳父。
乐游眉梢一跳, 接着只听“咣”的一声，白色机甲把黑色机甲踹翻在地，老父亲居高临下，鼻孔看着小王八蛋说：“你算老几？我家崽崽凭什么要告诉你？”
凌成尧说休战就休战，面对攻击完全就是一副站着挨打的姿态，所以才被一击到地，但这样反而有种火上浇油的效果。
而且接着，他又回了一句：“我说了，他是我老婆。”
不得不说，凌二皇子天赋异禀，从小就知道怎么惹人生气，龙帝原本不是现在这种暴脾气，都是被他和龙后一起急出来的。
乐游心里憋着一股闷火要发不发的正觉得浑身不爽，被他一点彻底炸了，高高抬腿重重落下，对着黑色机甲又是一脚下去。
只听“咔”的一声锐响格外动听，接着又是第二脚，第三脚——接下来的五分钟里，白色机甲对黑色机甲进行了一番惨无机道的家暴，活活踹碎了护甲，踹飞了电源，最后踹得黑色机甲四分五裂才稍微停下，左手把驾驶舱单拎出来，右手调转炮口，朝着驾驶舱里一通猛轰。
弹壳像下冰雹一样掉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等到声音终于平息下去，某位老父亲也终于消了心头邪火，看着漫天的硝烟和一地的狼藉，心里冒出两个大字——坏了。
小崽崽说了，不能把人打死。
现在怎么办？
他一脸严肃地朝自己提出问题：马上克隆一个来得及吗？
在自我回答之前，他已经开启了检索模式，刚刚火力那么猛，怕不是把DNA的双螺旋都给炸成双筷子了，还能有样本留下来吗？
结果检索刚刚开始，乌鸦就告诉他，发现生命反应。
几乎同时，频道里接入了一道人声：“现在可以谈了？”
小王八蛋居然没死？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回了一点儿在胸口里，但此时此刻，乐游的第一感觉还是松了口气。
还好没死，不然现场克隆真来不及。
小崽崽很可能会为此跟他生气。
凌成尧早在乐游开火之前就弃了机甲，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海盗头子的恶劣行径，一方面觉得，果然是臭名昭著的苍狼，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自己老婆生起气来，下手好像也是这种画风。
白色机甲虽然只是中型款，但身高也有十米，站在凌成尧面前好似一座山峰，冷调男声通过扩音器传出，带了一点机械特有的尖锐，“你小子倒是挺有种的。”
凌成尧：“麻烦你出来说话。”
乐游：“……”
居然还是这么臭拽。
他后悔了，果然应该直接打死克隆一个。
挑战场地恍如末日废墟，地上落了一层金属灰烬，空气中也还带着爆炸余温，头顶照明受到冲击波的影响，亮度不太稳定，每隔几秒就要闪上一下，仿佛也觉得眼前画面不忍直视。
乐游离开机甲，只身走向凌成尧。
两人隔着几米距离站定。
以凌成尧现在的身高，视线勉强跟对方腰线齐平，就算什么都不说，气势上也弱了三分，何况现在状况不明，万一对方真是林牧父亲……
凌成尧只是想想，都忍不住要皱起眉头。
乐游视线再次往他身上打量，远程操控身后机甲投出一道虚拟标尺，明黄色，存在感十足地立在凌成尧身侧，给他来了一个现场体检。
身高一米一五。
这还是四舍五入给他补了零头的。
不过也因为这个身形，某位老父亲这会儿倒是真的不生气了，反而觉得特别搞笑，真是屁大点儿的孩子，毛都没长齐呢，就想学大人找媳妇儿了。
还不是看他家崽崽长得好看？
就跟幼儿园小破孩儿扬言要娶漂亮女老师一个意思。
纯粹瞎胡闹。
稍微长大一点儿就会忘了这茬。
当然，他家崽崽确实好看。
而且就算以后能忘，现在也还是不许对他家崽崽胡思乱想。
乐游：“说吧，小王八蛋，我倒要听听你能讲出什么道理。”
凌成尧：“我老婆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乐游嘴角一抽，“你再叫一声老婆试试？”
“直说吧，苍狼，我不相信你有儿子。”稍微冷静想想，七舰队一直在关注苍狼动向，从没听说过他有儿子，这是足以改变海盗世界乃至荒原势力划分的大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透不出来。
“哦，是吗。”
乐游笑了一声，抬手摘了白狼面具。
凌成尧：“……”
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后的林牧。
虽然气质不一样，但苍狼和林牧真的很像。
尤其眼睛，连眼尾的一点小弧度都几乎如出一辙。
凌成尧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现在又开始不淡定了。
虽然面色如常，但从嘴角异常紧绷的弧度可以看出，他现在脑子里已经开始跑星舰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在心里起草了n个版本的应急预案，其中单是招安计划书就搞了三份，分析把苍狼收归联盟的可行性，并根据龙帝可能的反应，给每份计划书配了三十多种后续对策。
如果最后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离开联盟……
当海盗是不可能去当海盗的，但在荒原找个野星隐居下来一起种菜完全可以。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林牧同意。
并且最好家长不要反对。
乐游还是之前那个乐游，凌成尧小朋友却忽然有点儿怂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在海盗问题上认怂。
整个人好似一棵被扔在大太阳底下暴晒的小植物，明显有点儿蔫吧，连一头短发都肉眼可见的软了几分。
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在家长里短方面也毫无建树，但也知道一个很朴素的道理——不能得罪未来岳父。
与之相对，乐游则觉得很爽，甚至连嘴角都开始翘了起来，显摆着问：“怎么样？我儿子是不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凌成尧皱着眉头，“比你好看。”
乐游微笑点头，“这叫青出于蓝。”
几分钟之前还在大打出手的两个人居然破天荒地达成了共识。
可惜只有三秒。
乐老父亲自己的面具已经摘了，自然不能看着对面小王八蛋还继续带着面具装神秘，一抬手就给他摘了，然后一看这个长相，就觉得不大顺眼，好像在哪里见过，总之是很不喜欢。
好不容易涨起来的弧度又像落潮一样掉了下去，他握起拳头，在凌成尧头上敲了一下，“小王八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我就看不惯你们这种拈花惹草的小白脸。”
老父亲心里只有自家崽崽，对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说出“拈花惹草小白脸”这种话，心里居然丝毫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之前是他疏忽了，但从今往后一定会提高警觉，他家小崽崽那么可爱，必须严防死守，要把从三岁到三百岁的人类都当成假想敌。
不！分！男！女！
新晋小白脸凌成尧语气一时有些沧桑，“我怎么觉得不重要，关键是林牧怎么觉得。”
不嫌虚地说，他觉得自己确实长得还行，可惜对林牧完全没用。
乐游：“林牧？”
两边视线一连，各自都有种串频道的感觉。
凌成尧：“他不叫林牧？”
乐游联系上下文，觉得这个“他”肯定是说自家崽崽，理直气壮道：“我儿子叫欧几里得，你是怎么混的？连个真名都不知道？”
凌成尧：“……”
我居然连老婆真名都不知道吗？
乐游虽然之前说的理直气壮，但这会儿又有点不太对的感觉，万一是自己不知道呢？
不不不，这不可能，除非两个名字都是假的，不然肯定自己这个才是真名！
老父亲和小屁孩儿再次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心虚。
……
半小时后。
林牧被叫到了一个名叫“玩具屋”的地方。
顾名思义，这栋房子从里到外都是玩具，连立柱都是类似乐高那种造型，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巨人小屁孩儿的拼接玩具。
玩具屋的客厅是一个正圆形的透明球体，几辆小火车绕着球形表面转圈圈，每一辆代表一位客人，现在来了三位客人，三辆小货车沿着各自的轨道缓缓行驶，车头冒出棉花糖一样的彩烟，散开时会有星星闪闪的光效坠落，远看恍如仙境。
仙境之下，关系错综复杂的三个人站成了一个等边三角。
林牧是最后到的，完全不清楚状况，只是抓鱼游戏被打断了，多少有点儿不爽，而且他还非常惦记那锅龙尾巴汤。
乐游和凌成尧都想抢在对方前面发问，但一开口却是同时——
崽崽/老婆，你叫什么名字？
乐游：“我再说一遍，不许叫他老婆！”
凌成尧：“既然你说自己是他父亲，为什么会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乐游：“我当然知道，崽崽你说！”
林牧：“……”
好像可以猜到一点剧情。
他清了清嗓，面不改色道：“姓林名牧，字欧几里得。”
说完朝二人同时投去关爱文盲的目光，“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瞬间扩充了知识库，老父亲和小屁孩儿同时沉默两秒。
然后凌成尧先一步问：“这人真的是你父亲？”
林牧拿乐游这位“老父亲”一直没辙，毕竟嘴在人家脸上，你也不能给他粘上，你也不能拦着他叫，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最多就是懒得反驳，但这一刻，他看着凌成尧那种心虚而略带无措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条变废为宝的康庄大道。
他眨了眨眼，看着凌成尧说：“是啊，有问题吗？”
乐老父亲深知自己来路不正，听到这个问题，原本手心儿里捏着一把紧张，手指头都快抽筋儿了，现在却瞬间喜形于色，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当场来个老泪纵横也不在话下。
但他实在太激动了，仿佛自带圣光，搞得林牧十分不愿意看他，免得被他晃瞎眼睛。
乐游上前一步，伸手勾住林牧肩膀，又不敢得寸进尺，随便勾一下又把他松开，笑着问：“崽崽啊，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朋友？我亲手给你雕的那个面具，就是借给他了？”
“对啊，所以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这个等会儿再跟你说。”乐游端出一副做长辈的严肃，“是这样的，爸爸打算把你这个朋友关起来反省一下，现在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啊？为什么？他干嘛了？”
“也没什么，就是惹着我了。”
林牧扫了一眼凌成尧，问乐游：“怎么惹你？”
乐游瘪了瘪嘴，“他管你叫老婆，而且叫了好几次，爸爸我不是很喜欢听。”
“哦，那就关吧，关多久？三年够吗？”
咦？？
乐游感觉自家崽崽没开玩笑，忍不住向凌成尧投去同情的目光，即使作为老父亲的立场，他也觉得这个单箭头的小王八蛋稍微有点太可怜了。
凌可怜没说话，凌可怜只想静静。
第113章 小龙人1 “哎，贵货，知道他被关在哪……
众所周知, 海盗是一种想一出是一出的生物。
乐游要把小王八蛋关起来，完全只是一时兴起, 如果当时嘴瓢一下，说成打一顿骂一顿也是有可能的，其实完全没考虑过“关”这个动作的可行性。
作为一个人畜无害的海盗团长，他非常热爱和平，一般都是不关人的。
限制自由多不人道，还是暴打一顿比较和平友爱，毕竟科技那么发达, 就算肋骨全打折了，花个十几分钟也能全部接好。
琅琊星上根本没有牢房这种玩意儿。
唯一在功能上比较接近牢房的，就只有星舰上的储物仓了。
于是, 凌成尧被关到了星舰上，就是“喜提星舰”的那艘奖品星舰。
挑战胜利之后被关在自己的战利品里，想想还是挺有戏剧性的，乐游觉得自己地点选得很好，物理攻击附带魔法加成, 还有一定的嘲讽效果，足以让某个小王八蛋怀疑人生。
到时候如果小王八蛋认真反省，自己可以考虑适当给他减刑，比如一天没有乱叫老婆, 就给他减刑一个月, 两天没叫减刑一个半月，三天减刑四个月，以此类推，不用三年就能刑满释放。
当然了，这是在他不再继续犯错, 以及姓林名牧字欧几里得的那位小朋友不替他求情的情况下。
乐游总觉得三年有点儿太狠，搞不好是崽崽以退为进，故意套路他这个老父亲呢，回头不求情还好说，求情肯定就是套路。
如果你爸爸和你朋友一起掉进水里你会先救哪个？
先救朋友？
再加三年算了！
结果完全没有。
他家崽崽恍如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对这位新朋友只字不提，感觉就跟这人完全不存在一样，有那么几个瞬间，乐游甚至怀疑那场挑战赛是不是自己脑补出来的。
看看监控，某个小王八蛋正被好好儿地关在星舰上的储物仓里，手上捧着平板，不知道在玩儿什么游戏。
乐游有点儿不爽。
这混蛋小子，之前一口一个老婆叫得那么亲热，现在被抛弃了，居然不是缩在小角落里嘤嘤嘤，还有心思玩儿游戏？
可见也不是什么真爱。
林牧瞟他一眼，“谁又惹着你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乐游叹了一声，“崽崽你说，人生在世，能得几回真心？”
“……”林牧，“都说叫你少看那些言情小说。”
乐游之前光顾着感慨人生，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那句“谁又惹着你了”，里面的那个“又”字，其实颇为耐人寻味。
上一次惹他了的人是谁呢？
还不就是那个小王八蛋。
这算不算间接提醒？
是不是某种暗示？
小崽崽是不是想替他求情？
乐游又有点不开心了。
当老父亲真不容易。
水晶宫里，龙王尾巴汤已经煮了两个小时，但这个汤色，距离林牧想要的奶白色还相差甚远，汤色清可见底，差不多就是一杯牛奶兑上十斤水的那个效果。
厨子和其他海盗一样，只认面具不认人，看到没戴面具的乐游，完全没发现这是自家老大，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工作人员。
当然也认不出没戴面具的林牧，只当这是工作人员带的崽子。
林牧问：“这汤还得多久才能煮好？”
厨子语气有些敷衍，毕竟他这个汤是给猛士炖的，又不是给这个员工家属炖的，“至少炖一天，也不着急，慢慢儿炖吧。”
或者回头等正主来了，再换压力锅也不晚。
林牧哦了一声，想想也是，毕竟那么粗的龙王尾巴，一时半会儿炖不烂也正常，今天吃不着清汤涮肉那就等明天吧。
但乐游没他这么好说话，嘴角勾着一抹不爽的弧度，“至少一天？三天也是至少一天，三年也是至少一天，所以到底要炖多久？”
厨子大多都是直脾气，最烦外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指手画脚，张嘴就想跟他掰扯掰扯，好在林牧现在也不急着喝汤，摆摆手直接拉着乐游走了，不然这厨子就算当了漂流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自家老大。
既然吃不着清汤涮肉，林牧对今天的人生也就没什么念想了，而且折腾一天到现在他也困了，就跟着乐游出了游乐场，回到一开始的那栋小楼。
老父亲把自家崽崽送到套房门口，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看，眼睛眨啊眨的，进行了一番疯狂暗示。
林牧：“啊……？”
乐游：“再过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
“是啊，该睡觉了，明天见吧。”
乐游拦住即将无情关闭的房门，“你再想想？”
林牧还真就想起来了，挠挠头说：“明天送不行吗？”
反正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生日。
“可是我想今天就要。”
乐游“倚老卖老”，委屈巴巴地对起手指，十分没羞没臊，“或者你就叫我一声爸爸也行。”
“等着，去给你拿。”
林牧关门进去，留乐游继续保持对手指的姿势在门口等着。
基地的番茄苗苗都是同时播的，现在基本已经定植快开花了，而且都是同个品种，个头齐刷刷的，对强迫症特别友好，但育苗房里还剩了几棵发芽晚的，现在也才两对真叶，进度明显赶不上大部队了，而且多少有点儿发育不良。
新鲜健康的种子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芽，这些吊车尾的同学各有各的问题，出于优选考虑应该拔了淘汰，但林牧下不去手，苗苗到现在还在育苗室里放着。
刚好拔两棵出来送给乐游。
也算还他一个人情。
林牧对随便认爹毫无兴趣，但借着老父亲的名义欺负小龙人一下，感觉还是很愉快的，而且这招不是日抛型的，可以反复使用。
结婚吗？
不结。
为什么？
没兴趣，而且家里也不同意。
合情合理。
有理有据。
林牧把番茄苗苗种好，一手一个花盆出门去见乐游。
不知道是灯光白平衡出了问题，还是番茄叶子的反光太强，乐游在看到番茄苗的时候，眼里刷刷直冒绿光。
“崽，崽崽，这是……送给我的？你种的？亲手种的？”
林牧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稍微热情一点，这位年轻的老父亲大概要现场来一出老泪纵横，而且眼泪还是绿汪汪的。
“对，我种的。”林牧故意打个哈欠，声调一马平川地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语速快得好似在唱双截棍，不等乐游回过味儿来已经全唱完了。
乐游有点语无伦次，“崽……”
“好了，别崽了，我要睡觉了，再见。”
林牧说完直接关了房门，乐游还清楚听到他上了门锁。
老父亲刚刚收了礼物，内心正处于无敌免伤状态，别说直接关门锁门，就算林牧把门板拍在他脸上，他也能一样笑得像个傻逼。
手里的两盆小苗苗好似人间至宝，乐游傻兮兮地捧着它们，在门口转了三圈，又在客厅里转了八圈，心里那一股子齁死人的甜味儿终于降到了正常区间，他再看小苗苗，忽然觉得花盆太小，立刻走到后院开始刨土，要给苗苗们换一个天大地大的成长环境。
好不容易土坑快刨好了，他却忽然改主意了，或者说，脑子终于从一汪糖浆里解放出来，又开始有主意了。
种在院子里不够安全，而且也不能随时看见。
他要把苗苗种在“小爪爪”里。
小爪爪是狼爪的昵称，狼爪是乐游最喜欢的一艘星舰。
之前从内到外都是酷炫几何风，现在改了，儿童舱今天新鲜改装完毕，过几天就能开它带着崽崽出去巡游荒原。
乐游乐颠颠地跑去星舰种番茄。
本来，只要挑个位置放上一个舰载育苗房就行了，但可惜乐游不是那种能凑合的性格，艺术工作又是牵一发动全身的系统工程——选位置，测基因，选基质，增加补光系统，添置补水系统，改造平衡系统，加设监控系统……
大框架折腾完毕之后，还要和星舰主体进行统一风格的外观设计，并力求做的材料质感颜色主题中心思想全部和谐一致。
总而言之……
乐游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才刚刚完成一半。
另一边，林牧是真的折腾困了，打算直接睡觉。
洗漱干净躺在床上，他在眼皮打架的百忙之中，抽空想了一下凌成尧，那家伙是个星际悍匪，搞不好现在已经成功越狱了。
当然，也可能故意装可怜不越狱，那就让他多关几天也挺好的。
至于到底几天？
再说吧，反正不是今天。
睡着之后，林牧又一次梦到龙了。
瘦瘦小小的一只，黑乎乎的鳞片，丑了吧唧缩成一团，长得不太招人喜欢，但他只要稍微靠近，小黑龙就睁开眼睛看他，使劲摇晃尾巴，傻兮兮的，但好像特别开心。
……
凌辰两点半，林牧忽然醒了。
坐在床上反手摸摸自己额头，温度正常，但他就是有种发烧似的错觉。
他发了会儿呆，忽然开口，“哎，贵货，知道他被关在哪儿了？”
贵货系统说话之前先叹了口气，“知道。”
“可以切监控吗？”
“可以。”
他有乌鸦的备用权限，绕过对方调取监控画面简直就是傻瓜操作，比偷看乌鸦在做什么而不被发现简单多了。
很快，偷调来的监控画面就被投到卧室墙上，林牧盯着躺在单人床上的小屁孩儿，皱了皱眉，“哎贵货，贵货你看，他这脸色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贵货系统：“发高烧了，脸色当然不对。”
第114章 小龙人2 林牧稍稍俯身，掌心贴住凌成……
林牧此时人在基地, 得先叫蛋挞送他出去。
一窝龙互相之间经常都是有感应的，小胖子前半夜睡得也是不太-安稳, 听林牧要去找凌成尧，他就摇摇晃晃地蹦到地上，一路滚着给林牧领路，把他带到客厅转了两圈，但没开门，又咕噜咕噜地把自己滚到了农场那边。
“月光”下，小巨蛋壳上泛出星星点点的荧光, 整颗蛋好似一只便便之前找草地的狗子，不太谈定地转了几圈，终于选定了一块风水宝地, 胖肚皮上浮起一块荧白，小白云似的缓缓升高，落在墙上变成一扇小门。
林牧捞起小巨蛋，一把推开房门。
基地和现实之间依然隔着一圈白雾。
今天的雾气好像比平时更浓更厚，他摸了摸衣兜里的退烧药, 一瓶药水+一盒针剂，药水是儿童专用退烧药，但对高烧未必有效，针剂盒上写着强力退烧, 但又标了十岁以下儿童慎用。
慎用这个标准本身已经很玄幻了, 何况他也说不清楚小龙人现在到底几岁。
反正先喝药水试试。
不行再用针剂。
再不行就直接带去找医生了。
他已经让贵货找了几个目标诊所，但24h那种都是自助服务，人工那些这么晚了不知道还开不开门。
眼前白雾逐渐淡了。
林牧又在心里按着时间顺序，快速把行程捋了一遍——
先从房子出去，走后院穿过花园, 翻树丛到达一条小路，路边站点停了随取随用的单人越野车，取车，然后屏蔽安全系统，选择人工驾驶模式，尽量走小路到达本区域东南端的港口，换地面飞行器去往距离目标星舰最近的港口，然后再改用越野车，并在距离目标星舰一个安全戒备区的距离外暂停，通过远程操作解除对方的安全警戒，确认安全之后靠近星舰，等贵货黑掉舰内监控系统并打开舱门，进入星舰绕开安全系统并找到小龙人所在的舱室，继续黑系统，然后开门……整个过程如果顺利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再然后就能直接给小龙人量体温了。
之前贵货说他发烧，是调取了星舰内的热成像图，这玩意儿对舰内活物测温不太精准，为了判断用药剂量，还是要现场再测一次。
然后就是药水针剂选择题，以及是不是再去找医生的后话了。
再过一扇门，终于回到现实维度，林牧也已经在脑子里把流程预演了至少三遍，但……
他左右看看，眨了眨眼，咦？？？
他不是应该回到乐游给他的准备的套房卧室或者客厅里吗？眼前这个画面怎么回事！
周围墙面一水儿的金属质感，隐形线路嵌在金属内部，只能看到一道道颜色不同的透光细线，正对他的方向是一道椭圆形的舱门，十足的科技感和未来感，冷银色金属打底，门上一半透明，能清楚看到舱门内的景象——和他通过监控看到的画面虽然角度不同，但是内容完全一样。
单人床上躺着的那个，不就是他要找的小龙人吗？？
蛋挞送他出空间的时候，特意把门开得远了一点，直接一步跨到了目的地附近。
光秃秃的小蛋壳在星舰的暗光环境下闪闪发亮，小胖子在林牧脚边蹭啊蹭的，恨不得在脸上写上三个大字——求夸奖啊求夸奖。
可惜林牧现在还有一个熊孩子要照顾，暂时没有再哄一个孩子的心情，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他把解码器“biu”的一声贴在舱门上，小声问贵货需要多久才能开门。
贵货表示开门很快，但要在开门同时不惊动舰内安全系统则不太可能，所以开门之前还要先花时间解除警报，至少需要十几分钟。
那边贵货开始工作，林牧无事可做，终于发现了腻在自己脚边的小胖子，他把小胖子薅到手里敲蛋壳，“你都能开任意门了，都能自选地址了，干嘛不直接开在里面？”他隔着玻璃门朝舱室内指指点点，“就那儿，床头那块儿。”
真是，多好的一个开门位置，如果从那儿出来，直接就能省下十几分钟的开门时间。
唔……床头。
蛋挞摇晃秃蛋壳，表示自己记住了。
下次如果再带爹爹去找爹爹，它就认准这个床头！
贵货系统说是十几分钟，但实际上不到五分钟就把门给开了。
林牧：“这么快吗？”
贵货系统：“呵，居然嫌快，不然我再重开一次？”
“好的谢谢，不麻烦了。”
林牧进屋走到单人床边，隔着屏幕有色差，现场看来小龙人的脸色何止是不正常，简直都快熟了！
刚蒸好的大闸蟹也就这个颜色！
习惯这种东西是很难改的，林牧身上就带着温度计，而且是秒速超精型的，但他还是按着这些年来的生活习惯，比了个拿手试体温的动作，稍稍俯身，掌心贴住凌成尧的额头。
即使隔着一层碎发，他也被皮肤上传过来的温度烫了一下。
仿佛有一颗看不见的感叹号从天而降，咣叽一声砸在林牧头上，他激灵一下收手，瞬间就把心里念了三四遍的全套计划忘得干干净净。
什么先测温再药水再针剂的，统统抛在脑后，直接俯身抱起凌成尧，抬脚在床边墙上踢了一下，“蛋挞！在这儿开门，回家！”
第115章 小龙人3 “或者你可以用嘴给他喂药。……
林牧母胎单身三十年, 没抱过娃，也没抱过妹子。
现在这样像抱妹子一样抱娃当然也是初学乍练头一次。
他像一台减震失灵的老爷车, 一路上把人抱得摇摇晃晃，中间还换了n种姿势，但小龙人却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这不止是发烧，是已经烧晕了吧？？
回到基地之后，小卷毛颠颠儿过来迎接，立刻注意到神主和平时不太一样，他不敢打扰, 只是很乖巧地在一边跟着。
林牧直接把凌成尧放到卧室床上。
想了想，虽然书房那个小卧室里也有床铺，但没被子, 还是直接放这儿比较省事。
他看着床上那只刚出锅的大闸蟹，想着，发烧第一步是干什么来着？哦对，量体温。
量体温量体温量体温……
他把一枚儿童用的测温片贴到凌成尧脖子上，这类测温片都是卡通款的, 这枚刚好是个龙爪。
据说这是测温最准的一款贴片，但不是最快的，贴上之后大概需要等待20秒钟，测温片会通过终端, 把受测者的体表温度按头部躯干和四肢分别测试清楚, 还会把体内主要脏器温度全部测试一遍，最后算一个平均值，并给出正常温度以供参考。
在等结果的时间里，林牧去洗漱间里搞了一盆温水过来。
不是还有物理降温吗？先不管它有没有用吧，反正转发锦鲤也没用, 还不是有那么多人在转。
时间到了，林牧开始查看测试结果。
小卷毛像个小影子一样站在旁边，眨着一双瓦蓝瓦蓝的大眼睛，好奇地朝床上张望——这不就是那位脑子有坑先生吗？神主现在是要给他治愈脑子，还是要度化他重获新生？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忍不住地有点羡慕。
毕竟这是神主平时休息的地方，作为无所不能的六道主宰，神主所在的地方，总是那样神泽普照。
“沐浴神泽”是小卷毛每天的必修功课。
最开始的时候，神主总是出现在创世园（育苗房）里，他会选在神主离开之后，到创世园外沐浴神泽。
后来神主经常在大千世界（苗圃）驻足，神泽散落在那些圣灵宝植（番茄苗）之间，他就待在那里，和宝植一起呼吸神泽。
除此之外，还有那颗神蛋，虽然只有浅浅一层神泽，而且质地微凉，不像神主本身那样温暖以及包容万物，但好在随时都在，不像其它地方散落的神泽那样无根无源，总是很快消散。
所以他很喜欢帮着神主照顾神蛋。
当然了，既然是神主的神泽，最为丰沛的地方当然还是神主的度世之所（卧室），每天清晨，神主再次由神界归来之时，都是神泽最为纯粹完满的时刻，作为一个小小的仆从，他在帮神主整理度所的时候，总是会偷偷瞻仰神泽，尤其是眼前这块圣域（床铺），他曾经偷偷触摸过圣域里的圣器（枕头），那种神泽萦绕指尖的感觉，着实能够荡涤心灵，令人终身难忘。
当然，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神主眼中，一次犯错不处罚已经是莫大的慈悲，他是绝对不敢再试第二次的。
因此，他对躺在圣域里的“有坑先生”，不免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羡慕，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像他一样有坑。
林牧嫌终端用着不习惯，着急的时候都是看手机的，这会儿盯着屏幕上的温度值，内心十分暴躁。
什么特么的最准测温片？这数值就跟跳皮筋儿一样，就他看的这会儿功夫已经上下浮动了十好几度了，这种坑爹玩意儿尼玛也能用吗？？
小卷毛看到神主周身“神泽”明显波动，瞬间从暖白转为冷调，有些忐忑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叫道：“林老板……”
林牧看他一眼，表情没绷住，多少有一点儿凶，眼看着小卷毛开始瘪嘴，他只能现场来个变脸绝技，换上微笑在他头上揉揉，“好了好了没凶你，就是太晚了，你快睡觉去吧。”
小卷毛瘪着小嘴，极乖巧地点了点头，出门之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圣域内，属于神主特有的暖白色神泽正聚集在那位有坑先生周围，细如雨雾的光粒间能看到浅浅的透明波纹，缓缓绕着中心流动，并在接近终点时，逐渐由暖白变成冰蓝……
神主真是太伟大了。
小卷毛关上房门，双手合十，再一次地由衷感叹。
门内，伟大的林神主却只想爆粗。
这玩意儿测温贴片根本不准！
参考温度37-40，代表十岁左右的正常体温，但测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跳皮筋儿？这是跳大神吧！
前十秒钟——头部温度48，躯干温度42，四肢温度30，内脏温度37。
后十秒钟——头部温度36，躯干温度45，四肢温度31，内脏温度47。
再十秒——头部温度45，躯干温度39，四肢温度42，内脏温度51。
然后现在再看，数字变成了齐刷刷的40，40，40，40……
林牧拧了个毛巾麻花，胡乱按在凌成尧脑门儿上，一把撕了狗屁贴片，又去翻了一堆测温工具出来，从头到脚，给凌成尧安排得满满当当。
他就不信了，这么多，还能全都给他跳大神吗？
结果还真就跟中邪一样，温度计给他跳了一出集体大神，广场舞都不能这么热闹。
真是日了他大爷的机甲猴子。
难得照顾一次病号，还碰上这种万里挑一的超纲难题，现在怎么搞？直接上退烧药吗？？
林牧：“哎，贵货——”
“不像正常发烧。”
“那像什么？”
贵货系统把到嘴边的“像抽风”咽下去，回说：“不知道。”
“有建议吗？扎针还是喂药？”
“建议给药。”
毕竟如果不是真的发烧，退烧药和退烧针都是不管用的，作为安慰剂来说，药剂还相对比较温和。
当然，安慰剂也不是针对凌成尧的，只是针对林牧。
实时监测的血流血压和心跳频率告诉贵货系统，某些人现在很不淡定。
林牧拿掉凌成尧额头上的毛巾，又把手心儿贴了上去，并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分钟。
温度计没骗他，这体温还真就是忽冷忽热……
“或者等他自己退烧。”贵货系统决定显示一下自己的胸襟宽广和不计前嫌，“毕竟根据联盟统计，每年因为发烧而死亡的案例仅占总体死亡案例的0.0015%，这位仁兄应该没有这么幸运。”
林牧“啵”的一声拔了药瓶盖子，“你刚说什么？没听见，再说一遍。”
“没什么，喂药吧，喂药挺好。”
“废话就不用说了。”
“……”
林牧闻了一下药瓶，酸甜口的，果然是儿童药水儿。
他在床头堆了四个枕头，然后把凌成尧小朋友抱起来靠着枕头坐好，自己捏着药瓶，从床头走到床尾，又从床尾走到床头，左左右右转了三圈，终于找到一个合适下手的角度，一手环过凌成尧颈侧固定脑袋，一手拿着药瓶抵在嘴边，“来，喝药了，张嘴。”
别说张嘴了，凌成尧嘴唇紧闭，就像传说中的大金字塔，砖和砖之间连一张纸片儿都塞不进去。
林牧把瓶口往前挤了挤，“张嘴，啊——”
他从来也不是那种有耐心照顾人的，试了两次哄不开嘴，就直接用药瓶分开上下唇，抬着下巴给他把药往下倒了。
结果这倔驴孩子，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较劲还是跟他较劲，居然齿关紧闭，药水刚到嘴里，就又顺着嘴角流出去了。
换瓶新的再试一次，结果还是这个鸟样。
林牧皱眉站在床边，“哎贵货，有工具吗？大钳子？千斤顶？只要能把他这嘴巴给我撬开。”
贵货系统笑了一声，“你怎么不说锤子？”
林牧瞪了空气一眼，“我是撬嘴不是拔牙。”
“建议你先冷静一下。”
“我哪里不冷静了？我现在冷静得很。”林牧说着，又在凌成尧脖子上贴了一张测温片，就是之前被他弃如敝履的那种贴片。
贵货系统：“或者你可以用嘴给他喂药。”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能喂进去多少药不好说，但作为安慰剂似乎很有效果。
林牧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在脑子里分别想象了一下用嘴撬嘴和用大钳子撬嘴的画面，瞬间觉得贵货系统不安好心。
嘴皮子，软的，这要是能当撬棍才见鬼了。
难不成还让他用牙撬吗？？
林牧放下药瓶，打算去拿针剂，小巨蛋却忽然从角落里蹦跶出来，头顶星星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它想告诉爹爹，它觉得用嘴喂药完全可以。
蛋挞虽然只是一颗龙蛋，但毕竟是正儿八经通过玄学诞生的正统龙族后裔。
秃蛋壳里藏着一些与生俱来的，属于龙族的奇奇怪怪的常识，比如一窝龙就是要整整齐齐，比如不能墙头蛋两边倒，要做爹爹唯粉。
又比如，一窝龙之间经常都会嘴对嘴地交换食物，这是年长龙族对年轻龙族的一种关爱，在建立关系的初期阶段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他听爷爷说过，当年就是靠着喂食追奶奶的，后来孵蛋也是这样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家暴。
所以牧牧爹爹现在完全可以用嘴巴给另外一位爹爹喂药，建立好长幼关系，顺便也练习一下喂食技巧，这样等他出壳之后，就可以很熟练地喂他吃蜂蜜了。
毕竟也曾有过龙爹爹用嘴巴给龙崽崽喂食结果不小心把龙崽崽咬伤的悲惨案例，爷爷说他小时候就经常被太奶奶咬伤嘴壳，导致幼崽时期卖相不好，非常不讨其它龙崽喜欢，一直到两百多岁都还十分自卑。
他可不想被咬啊，毕竟爹爹是一条非常厉害的龙，杀伤力肯定比太奶奶更加凶残，那多疼啊，而且他想做一只受宠爱的龙崽，不想不受欢迎。
小巨蛋跳到林牧身前，光溜溜的脑壳贴在他嘴边蹭来蹭去。
小白鼠已经有了，爹爹你快努力练习！
第116章 小龙人4 他把整整一瓶药水含在嘴里，……
虽然经常碍事, 偶尔还很烦人，但毕竟是颗亲生龙蛋。
林牧有时候不用刻意去想, 也能大概知道这个胖子想说什么。
不就是喂药吗？
比人工呼吸也没增加多少难度。
他皱起眉头，眼睛眯成大小眼，表情十分拧巴地靠近床边，上手把凌成尧的嘴巴一通揉捏，头脑发热地策划了十几种喂药姿势，甚至还真的把自己凑上去比划了n种角度，可惜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他把整整一瓶药水含在嘴里, 找了一个最佳角度，结果一激动，自己把药水儿咽下去了。
出师不利。
作为一个迷信的成年人, 他果断放弃了再次尝试的想法，反手就给小屁孩儿扎了一针。
然后再次祭出测温片，各种图案贴了小屁孩儿满满一脖子。
测温片再次实力打脸，告诉林牧不是它们不准，而是测试目标不准, 十几片测温片的测试结果恍如复制粘贴，误差在小数点后两位，但数值依然在跳大神。
林牧连续测温半小时，然后得出结论, 退烧针根本毫无卵用！
可能还不如一块毛巾。
毛巾？
林牧思考片刻, 一头扎进浴室，在空白墙上左拍右拍，找出一个从没用过的隐藏把手，然后用力一拽，从墙里拽出了一个巨大号的折叠浴缸。
是的, 巨大号。
以他自己的身形可以纵排躺上五个，而以小龙人的身形甚至可以横着躺上一打。
至于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大的浴缸……
这所房子原本就是便携度假款式，在矿星销量奇差无比，所以折扣力度超高，林牧买它纯粹图它便宜。
房子里面和度假有关的要素都被设计得无比巨大，除了浴缸之外，他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也可以一键升级，扩展成4米x3米的超大尺寸，足以占满整间卧室，并排躺下三个巨型兽人。
（巨型兽人平均身高3.5米，但按人类标准，身高2米26以上都算巨型兽人）
浴缸虽然长得像个泳池，但内置温控系统，一键设定，多点测温，冷热两用，支持从0-100之间的各种温度，刚搬进来那会儿，林牧曾经对着说明书去网上找过测评帖子，见过有人拿这种浴缸煮恐龙的骚操作，当场就脑补了一出死神来了。
为了防止误操作把自己煮了，这个浴缸他一次也没用过。
今天刚好拿来煮小龙人。
哦不对，是冰小龙人。
放水的时候，林牧再次感慨，这浴缸可真特么大啊。
地下基地虽然看起来和在老疙瘩星的时候一样，但没有直接的供水管道，日常用水都是取用水箱里的。
这一缸下去，水箱直接给他亮了缺水警报，提示存量消耗过半，建议尽快补给。
是了，最近新添了很多用水设备，需要多加几个水箱。
林牧这样想着，给浴缸设定好温度，并让贵货系统在浴室里加装温度监控，超热立即报警，别真的赶上浴缸故障把人烫伤。
水温暂时定在37°，等一会儿看效果，不行再往下降。
不过连强力退烧针都没用，物理降温这玩意儿……
反正试试看吧。
林牧把凌成尧抱到浴室，差点儿把人连着衣服裤子一起放进水里，还好及时改邪归正，把人抱回卧室，像扒洋葱一样，脱到只剩底裤之后才又再次抱到浴室。
等他反复调整姿势力度，终于成功把人放到水里“冰镇”的时候，自己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热汗。
他觉得自己大概也该冰镇一下。
一手试水温，一手看体温，正忙着一心二用，躺在水里的小龙人却忽然皱了皱眉，接着动了一下手臂。
林牧让他枕在浴缸边缘，本来就不是很稳，加上浴缸实在太大，人在里面躺着三面不着边际，稍微一动，整个人就滑下去了。
眼看着一只小龙人光溜溜地沉到水底，林牧心里卧槽一声，立刻伸手把人拉住，抓着手腕把他重新拖回原位，但不等他把脑袋重新摆好位置，就觉得自己胳膊猛地一沉。
凌成尧在昏迷中觉得很不安稳，出于本能，抓住了唯一可以抓住的支撑点，并拒绝将其放开。
林牧左手托着小龙人的脑袋，不让他沉底儿淹死，右手还要拧着力道把自己的胳膊往外撤，瞬间觉得两只手完全不够用的，至少还要再来一只，才能快速掰开小龙人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那些手指。
经过长达一分钟的拉锯战，林牧终于……被抓得更紧了。
终端响起提示，提醒他新一轮的体温数值已经测出来了，他分了分神，探身朝终端看了一眼，结果水里那个不省心的小屁孩儿忽然用力，几乎整个人缠住他的胳膊，他整个人重心往前一歪，左手按着浴缸边缘一滑，只觉眼前画面来了一出旋转跳跃，紧接着就听到一片嘈杂水声，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掉在浴缸里了，右手依然被死死抓住不说，身上还挂了一只孩子。
凌成尧整个人贴在他怀里，手脚并用地把他紧紧抱住，仿佛自己是一只树袋熊，而他则是一根赖以生存的桉树枝。
林牧头发湿了一半，发梢正在滴答滴答下雨，他甩了甩头，勉强腾出左手抹抹眼睛，试着把身上的树袋熊扒拉下去。
一分钟后，林牧：“……”
他错了，这不是树袋熊，这是狗皮膏药，而且可能和强力粘鼠板是一个厂家产的，只要贴上，你就撕不下去。
浴缸虽然很大，但材质不太防滑，林牧找不到地方借力，打算先把狗皮膏药一起带到外面再撕，手腕终端却又更新了一次测温数据，他之前掉缸里的时候可能碰到了什么设定，这次终端直接弹出立体投影，把几排明晃晃的数字打在对面墙上。
39-37-37-42
温度明显降下来了，尤其是体表温度。
再看之前的几组数据，虽然降幅不太明显，但终于不是跳大神了。
冰镇小龙人，有用！
林牧把迈出去一半的腿又原样收了回来，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坐好，陪着小龙人一起冰镇。
但是因为无事可做，冰着冰着他就开始进入发呆模式，无师自通地成了一根合格的大桉树枝。
投在墙上的体温数值稳定下降。
终于，凌成尧皱了许久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手上力道丝毫也没放松，反而更加用力，而且林牧越不配合他就抓得越紧，恍如一只捕兽夹子。
多次尝试之后，林牧又放弃了。
凌成尧埋在林牧敞开的领口处，蹭了蹭，又像在找什么似的，侧过头去，鼻尖抵住颈窝，再蹭蹭，喉中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同时把人抱得更紧，嘴唇紧贴着湿凉的皮肤张开些许，不等林牧反应过来，就一口咬了上去。
齿尖碾着颈部细嫩的皮肤，唇齿厮磨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林牧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立刻抬手捂住自己脖子，“woc别咬，你是狗吗！”
第117章 小龙人5 小龙人长大了？？
林牧被凌成尧折腾了整整一夜。
浴缸里……
床上……
一言难尽。
过山车变成旋转木马。
到清晨时, 某人体温终于稳定下来，林牧在手机上设了一个超温警报, 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睡着之前还在想着，一把年纪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很有必要搞点护肝神药。
还好警报一直没响。
林牧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实际上，如果不是小巨蛋在他身上胸口碎大石，小龙人在他怀里胸口碎铁板, 外加大太阳晒得被窝恍如蒸笼一样，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睡五百多年。
真是不想起啊。
即使在如此恶劣的情境下，他还是不畏艰险地……试着赖了会儿床。
但无奈周围环境实在过于凶残, 又闷又热又挤，根本喘不上气儿。
五分钟后，林牧生无可恋地睁开眼睛，一脸绝望地望着天花板静了三秒，然后一脚踹开小巨蛋, 一把撕掉“狗皮膏药”，勇猛无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机屏幕停在测温界面，稳定39度，以外星人的标准来说, 已经算退烧了。
这一晚上没白折腾。
林牧伸个懒腰, 不太怎么情愿地低头看了一眼，嗯，这个脸色已经不是大闸蟹了。
看看窗外，然后再低头看上一眼，嗯？
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他歪过头, 和侧睡的小龙人保持面对面，仔细看了第三眼。
果然哪里不对。
这个睫毛是不是变长了？
还有这个鼻梁，是不是也变高了？
林牧眉头一皱，惊觉发烧可以变帅（划掉），事情并不简单。
他一把掀开被子，拿自己的一条腿当计量单位，在凌成尧腿上比划了一下。
果然……
腿也长了。
小龙人长大了？？
虽然也没有长大很多，但能明显看出身形拉长，以及五官轮廓变得更加分明，只是一夜之间，就从一个纯粹的小屁孩儿，长出了一点少年气，皱眉头的样子也开始有了一点儿叛逆期的味道。
换算成年龄，大概比昨天长了两到三岁？
林牧打算先下床再研究，但刚一迈腿，旁边凌成尧就醒了。
雾蓝色的眼睛缓缓张开，看到身边背光的轮廓很像林牧，不等思考，已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考虑到现在的姿势多少有点儿难看，林牧默默把迈到小龙人身上的腿又收了回来，调整语气打个招呼：“哈，醒了。”
凌成尧把林牧抓得更紧了。
恍如猎人在追捕猎物。
林牧从他眼中看到了疑惑，看到了茫然，更看到了任性和蛮不讲理。
“什么毛病这是……”林牧把手往外拔萝卜，“松开，哎哎，别再拽了，你这手是捕兽夹子吗你？”
凌成尧稍稍放松力道，从捕兽夹子改成手铐，一样把林牧拘在自己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头晕，身体也有点僵硬。
在这种行动受限的情况下，他第一想做的就是把林牧留在身边。
怕一松手他就跑了。
而且抓不回来。
林牧拔了一会儿萝卜，认命地叹了口气，念叨一句，“什么情况这是……不是已经退烧了吗？”
另一只手贴在凌成尧额头试试温度，感觉还行啊，不发烧，甚至还有点儿凉。
“林牧……”凌成尧叫了一声，因为声音有些含混，第一个字被吞了大半，只有一个“牧”字清楚，配上十三四岁的嗓音，莫名透出一股子浓浓的委屈。
“干嘛啊，至于吗？我又不能跑了，你昨天半夜发烧了你知道吗？”
凌成尧轻轻摇头，他只记得自己睡着之后做了很多梦，醒来已经全都忘了。
原来是发烧吗。
大概还是因为之前变成龙形的关系。
常识来说，形态转换时的三天间隔和高阶能量晶都是不可少的，但他却在龙形第二天变回人形，而且是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既然做了违反常理的事，留下一些后续影响也很正常。
林牧：“那你现在还难受吗？头晕眼花？手脚发麻？四肢无力？”
凌成尧被林牧语气逗得笑了一声，“又不是老头子。”
“你不是，我是行了吧？麻烦把手放开行吗，我这儿手都麻了。”
“不太想放。”
“……”
自己也真是昨天被洗澡水把脑子泡坏了吧，跟这种不讲理的大土匪讲个什么道理？
林牧直接上手掰，折腾半天才这副把小龙人牌人肉手铐从自己手上拆开，直接忙得出了一头热汗。
凌成尧：“这是哪里？好像有点眼熟。”
毕竟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林牧几乎一眼看出这是明知故问，跳过中间可能的套路环节，直奔终点，“信不信再关你一次？”
“信。”
别说关，如果苍狼知道他的身份，直接杀他都有可能。
“但是你舍不得。”凌成尧看着林牧说。
林牧：“……”
“不然你也不会救我出来。”凌成尧把枕头垫高一些，侧身看着林牧，“不怕你爸生气？”
林牧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十分欠揍，一副同流合污之后吃准了队友不会下贼船的自信满满。
“说实话，你有功夫琢磨这些，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骨质疏松，毕竟一夜长高十几公分，都掏空了，一碰就碎，现在给块儿豆腐都能把你撞死。”
凌成尧看了看自己身上，“嗯，确实长高了，腿已经跟你一样长了。”
林牧：“……”
我怀疑你在炫耀，而且我有证据。
一番非常和平友爱的交流过后，林牧出去找了几支专用型的营养针剂，啪啪啪地扎在凌成尧身上，一番威胁恐吓之后让他自己待在基地别浪，然后换了衣服，带着蛋挞一起出了套房。
已经过了整整一夜，就算是再粗再硬的龙尾巴骨，也应该已经炖透了吧？
他要去喝奶白浓汤！
小龙人这种越狱犯是绝对不可能一起带过去的，但如果他顺利喝到肉汤，一时心情愉快，也不是不能考虑给他打包一碗回来。
林牧从套房出门的时候，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心虚，虽然是为了救死扶伤，但毕竟偷了人家“犯人”，如果这会儿乐游忽然在他眼前出现，他觉得自己多少还是需要预备一点演技的。
但乐游好像不在家？
是的，不在家，乐老父亲正在魔改星舰，艺术之魂熊熊燃烧，陷入了废寝忘食的状态里，完全没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前一天说过要一起去喝肉汤，但眼看着已经快中午了，林牧也没收到对方任何信息，很好，演技省了，而且作为被鸽的一方，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吃独食。
从住处到水晶宫稍微有点儿折腾，而且因为还有挑战者在里面，他这种不务正业的只能走后门，先下到地下十层，再乘坐代步小车上去。
货梯大门刚一打开，林牧就隔着五百多米距离和六张隔断，闻到了一股极浓郁，极鲜美，极香醇的肉香。
新手司机一路狂飙过去，为了一口吃的，硬生生地点亮了弯道急转加漂移停车技能，但还没下车，就看到移动厨房那边围了一圈脑袋。
一个感叹号当空落下。
不是吧！
又来抢肉？？
林牧觉得不能再客气了，如果这里风土人情就是吃肉要用抢的，那他这样的文明人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撸着袖子跟人干上一架。
厨师一声叹息如狮吼一般越过一圈脑袋，“我他娘也不知道啊！我要有那本事，早去□□了，我能在这儿当个厨子？？”
林牧在一圈彪形大汉的映衬下，身形渺小到恍如隐身，挤了半天才挤到内圈，左看右看，怎么了？什么情况？
厨子已经被各种完全没见过的工作人员问了一早上了，被烦得都快变社恐了，这会儿忽然在人群中看到林牧，心里瞬间涌起了一股亲切的暖流，这张脸虽然也不是很熟，但好歹昨天说过话啊！
他一手挡着那些陌生大汉，一手打开小铁门，单把林牧放了进来，十分麻利地从橱柜里翻出一个海葵形的保温桶，打开盖子，把桶身塞给林牧拿好，大勺一搅，从澡盆大的汤锅里舀出一勺清汤，哗啦一声倒进海葵桶里。
林牧眨眨眼，仿佛看到了外星版的卖油翁。
清汤落下之后，桶里浮起几片肉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些雪花肥龙还是如此诱人，还有旁边那片也很美好，晶莹剔透，像极了刚下树的荔枝。
林牧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刚想发话，彪形大汉们就爆出一阵骚动，“凭什么！！”
“我们找你要就说没有？？”
“这个插队的从哪儿来的！！”
厨师给林牧把汤桶盖好，粗壮手臂把勺一抡，冲人群爆出一串荒原土语，林牧虽然听不懂，但看一群大汉的脸色，这土语一定继承了祖安之魂，直接给众人骂懵逼了。
厨师开门把林牧送出去，大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抓紧吃啊，别叫人给抢了！”
然后几勺子敲在打算拦路不让林牧走的壮汉头上，“人家昨天就预定了！不服憋着！”
众人没想明白，怎么厨师之前态度还挺好的，这会儿忽然画风突变？
因为之前说的失窃问题不在厨师职责范围之内，他只想打打马虎过去也就算了，但厨房是他地盘，锅里炖的东西该给谁，给多少，他心里自然有数，轮不到别人抗议，明抢就更不行了。
林牧绕着没人的地方，把保温桶交给蛋挞藏好，等着大汉们骂骂咧咧走了，又回去找到厨子，问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厨子长叹一声，说：“别提了，尾巴给人偷了！”
感叹号如倾盆大雨一般落下，林牧瞬间感觉到了窒息般的心痛，连声音都忍不住地有些颤抖，“偷了？偷了多少？”
他的炭烤尾巴香煎尾巴清蒸尾巴火锅尾巴还健在吗？！
“哎，基本全都偷了！”厨子把小号冰鲜柜打开一条窄缝，“看看，就剩这几块了。”
林牧热血上头，强烈要求调查案发现场，毕竟是从小学开始追柯南的函授侦探，说不能可以找到一点破案线索。
厨子一脸不忍回忆的表情，叫小助手带着林牧去看。
然后林牧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蝗虫过境，空空如也。
整个冷库，没了。
对，就是之前那个存放龙尾巴的冷库，那个至少分了十几个专区，从冷藏到冷冻到仓储，功能很齐全的那个冷库，全智能控温，一看就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个冷库——居然就这么凭空没了。
厨师的小助手一张包子脸，手上全是坑，一看就是个资深吃货，此刻义愤填膺地撸起袖子，指着眼前的一片空地。
“真是太过分了！整个冷库都搬走了，你看看，不是一间，也不是两间，而是整个冷库，全部没了！房顶，墙皮，居然连地板都给抠了你敢相信？我真的想不到谁会做出这种事情，太过分了，简直丧心病狂！”
林牧：“……”
此情此景，仿佛有点似曾相识。
第118章 小龙人6 白嫖一条龙尾巴外加巨大冷鲜……
林牧在地下基地转了两圈。
地底部分一圈, 神庙部分一圈。
但是并没找到想象中的冷库。
emmmm……
所以是他误会小胖子了？
林牧看看满地乱滚的蛋挞，又看看眼前一片祥和的农场图景, 忽然感到一阵……心疼。
就是整颗心脏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捏在手里，撕扯揉捏，再用大钩子挂住心尖儿肉拼命往外扯的那种心疼。
母胎单身没有谈过恋爱，却真切体会到了失恋般的苦涩。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众里寻它千百度, 蓦然回首，龙肉不在灯火阑珊处。
龙王尾巴，没了……
那些煎炒烹炸, 全部吃不到了。
林牧抱着海葵保温桶，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回忆起白灼肉片的鲜美滋味，想着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了，就有一种心如死灰般的颓然,
不想再努力了，只想瘫成咸鱼挺尸。
如果早知道会有人丧心病狂地去把整条尾巴偷走，他一定会趁早先偷，哦不, 抢, 也不对，是买，先买一部分回来，毕竟自己也是老疙瘩星上榜上有名的土豪，买点食材应该还是买得起的。
一眼万年。
悔不当初。
有缘无分。
痴心错付。
林牧望着天花板, 叹了一小时内的第108次气，熟能生巧，一口气叹得哀怨凄婉，百转千回，简直就是一首山路十八弯。
如果由着他这么继续下去，大概不出三天，就能凭着叹气挑战鸡尼斯星际记录，刷新全宇宙人民对叹气的认知。
凌成尧从客厅走到卧室，四下看了一圈，问林牧：“蛋挞呢？”
林牧幽幽答道：“谁知道呢……”
凌成尧此时身形大概十三四岁，走到床边，抬手在林牧额头试了试温度，正常，见他没反应，又在他头上揉了揉，还没反应，就又捏了下脸，依然没反应，就俯身过去……
啪——！
一个枕头拍在凌成尧脸上。
林牧：“别惹我，烦着呢，也别问，问就绝交。”
凌成尧又在他头上摸了摸，继续去客厅折腾。
他要给蛋挞做个新窝，刚刚做到一半，想让这颗胖子试试尺寸，结果到处都没找到。
算了，直接做大一点。
林牧听到自己床下传来轱辘轱辘的响声，好似老驴拉磨，但没太在意，毕竟他在思考一道世纪难题——
保温桶里的肉汤，再不吃就要凉了，但吃了就没有了。
像极了痴男怨女为了恋爱苦恼的样子，不表白就来不及了，表白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又是一声叹息。
凌成尧做好龙窝回来，站在床边把摸额头揉头发捏下巴捏脸颊的动作全部做完一遍之后才问：“蛋挞呢？”
林牧半睁着眼睛，“普通蛋挞还是葡式蛋挞？我选榴莲馅儿的。”
凌成尧：“……”
他有一种不成熟的错觉，仿佛自己在林牧心里的分量，还不如一份食材。
如果由着他继续沿这个思路深究下去，一位正直优秀的大好青年从此走上黑化之路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某些危险念头即将从混沌之中诞生的时候，床下又传来了老驴拉磨似的响声，林牧正在神游天外无暇顾及，凌成尧却朝床下看了一眼。
然后。
躺在床上挺尸的林牧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接着听到挪动床铺的响动，他紧紧抱着保温桶，看到床铺正下方的地面上，赫然多了一个窟窿。
灰棕色的石板被打磨得整整齐齐，窟窿长宽不过一米，椭圆形——不管怎么看，都是小巨蛋的剪影。
石板边缘结了一层白霜，窟窿上方冒出白雾状的冷气。
林牧嘴角挂着难以名状的表情，冲着窟窿叫了一声：“蛋挞——”
话音未落，一颗冻成冰坨的小胖子就从地底窜了出来。
然后，胖胖地被卡在了出口位置。
它愣了一下，随即哗啦啦蹭掉冰壳，把身子从洞口挤出来，一头扎到林牧身上，欢天喜地地一通猛蹭。
过程中，蛋壳还在不断冒着凉气。
林牧一拳锤在蛋壳上，“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胖子。”
嘻嘻。
就像林牧最开始猜测的一样，冷库果然就是蛋挞偷的。
偷盗目的是为了随时随地冻成冰坨。
至于冷库里的一整根龙尾巴，以及各种冷鲜食材，以及各种储备材料，还有天花板地板墙皮温控照明这一整套系统，都只是无辜被牵连了而已，毕竟小胖子还没出壳，不会吃饭，想要的就只是一个凉丝丝的“玩具”。
不过林牧没想到，小混蛋为了藏“玩具”，居然在现有的两层空间之外又加了一层空间，把整个冷库放在地下，还做了一条秘密通道，并把开口藏在床底。
蛋挞想得很好，把玩具藏在床底下，它就可以随时跑去玩了。
林牧亲自巡视冷库，过程中一言不发，看起来就像刚上任的教导主任一样严肃。
直到看到那条龙王尾巴完好无损地躺在2号库里，他才没绷住地扬了一下嘴角，拳头敲在小巨蛋的秃脑壳上，沉声道：“乱拿东西是不对的。”
小巨蛋像一块年糕粘在林牧怀里，已经准备好了撒娇姿势，只等爹爹骂他就来一顿饿虎猛蹭，凌成尧也觉得林牧接下来要讲一些仁义礼智的做龙道理，结果却听林牧低声开口：“那个洞口，开大一点，要方的，回头再装个大门……”
不问自取肯定是不对的，是要好好教育一顿的。
但既然已经拿回来了，还回去也是肯定不可能再还回去的。
先不说这么大怎么往外拿，就算能拿，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解释。
不好意思，我家龙蛋一时贪玩，把你们冷库整个放到空间里了？
肯定不行啊。
林牧想到这里，仿佛很苦恼地叹了口气，眼里却bulingbuling闪着恒星。
拿都拿了，还是想想怎么赔吧。
当我们遇到一件不熟悉的，难解决的，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麻烦事时，经常会试着找人打听一下情况。
林牧把那个宝贝了一下午的海葵保温桶塞给凌成尧，让他喝了补补骨质疏松，然后给乐游发了一条信息：
[那个叫水晶宫的游戏，你熟悉吗？]
他是跟着乐游来的这颗星球，也是在乐游的推荐下去参加了闯关游戏，加上各种日常细节，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乐游在这颗星球上混得很开，地头蛇是肯定的，只是不清楚到底多大一条。
乐游的头像直接跳出来，愉快的声音通过终端扬声器响起，“咦……都这么晚了？崽崽是不是想我了呀？来给爸爸摸一下头。”
林牧站在番茄田边，远远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凌成尧，“是啊已经快晚上了，你在忙什么呢？”
该不会已经发现某人越狱了正在抓人？但是听着又不太像。
乐游戴着园艺手套，正在一捧一捧往新苗圃里填土，十分有仪式感，“留点神秘感，等忙完了爸爸带你来看，水晶宫怎么了？我设计的，厉害吧？”
“啊？你设计的？那老板你认识吗？”
“就是我呀。”
“？？”
“整个游乐园都是我的，其中大部分建筑，还有游戏项目也是我设计的。”
乐游说到这里停住，语气中透出满满的求夸奖味道，林牧看一眼蹲在脚边的小胖子，有点心虚地夸道：“简直太厉害了，不愧是大艺术家。”
“嗯嗯，不愧是我。”乐游语气依然十分欢快，“所以水晶宫怎么了？”
“没什么，挺好玩儿的，设计非常牛掰，尤其是其中几个关卡……”
林牧觉得以自己的知识储备，很难解释我家龙蛋偷了你家冷库这一事实，干脆彩虹屁吹一吹先糊弄过去。
结束通讯之后，他又想了半天，打了几遍草稿，最后草稿全部团成一坨扔了。
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是白嫖一条龙尾巴外加巨大冷鲜库真的太快乐了。
要不然就这么算了？
反正也没被抓到。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为了保住岌岌可危的良知，林牧按住小胖子，进行了一番长达一万字的思想品德教育，然后找到存放土特产的小窝，打开盒子。
迎面扑来一股新鲜水果的清香气息。
那些桃子李子杏子，还是像刚带过来的时候一样新鲜，可惜已经剩下没几个了。
毕竟水果都是消耗品，就算再省着吃，坐吃山空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林牧看着小小一堆水果，顿觉无比心疼，但想想自己拿了人家那么大的一条龙尾巴，而且还那么好吃。
终于把心一横，拿了一颗油桃，一颗黄杏外加一颗脆李子出来，就算抛开果肉不算，只是种子也够买星舰了，用来补偿乐游应该只多不少。
而且投桃报李，非常好的寓意。
林牧捧着三颗果子出门，仿佛捧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良心。
这一整天，凌成尧的状态都很稳定，没有再发烧的苗头，林牧按照之前画的图纸，给他安排了一点不太累但很耗时的工作，让他留在基地看家，打算自己去找乐游，当面把冷库这事儿了了。
一天之内两次被留下看家，凌成尧心里很有一些形容不出的小情绪，但现在情势复杂，如果他跟出去，被苍狼知道林牧放他出来，一定会激化父子矛盾，现在只能暂时忍着。
林牧从空间出来，走到别墅客厅，看对面乐游还没回来，打算跟他联系一下，约个地点见面，沉默半天的贵货系统却忽然叹了口气，“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啊？”
“某些人越狱这件事，乐游已经发现了。”
意料之中，林牧没太惊讶，但还是停下想了几秒，“那他没怀疑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刚发现的？”
“大概十分钟前，乌鸦调了星舰以及周围十公里的所有监控。”贵货系统展开一张示意图，“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智障，都一定会怀疑你，但没证据。星舰上的监控已经清干净了，现场可能会找到一些解码痕迹，但仅限于储物仓那一道门，现有线索无法解释你是怎么进到星舰里的，而且街上随处都有监控，只拍到你今天去过水晶宫，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你曾经试图靠近星舰。”
“woc，到处都是监控你不早说？万一没有蛋挞不是已经被抓住了？”
“我安排的路线已经尽量避开了监控位，毕竟全部避开只在理论上可行，操作上根本无法做到，只要漏掉一个监控就白费了。”
林牧刚想问一句你不是有权限吗，就听贵货补充道：“街区监控一般不归他管，杀鸟是不会用牛刀的。”
学的还挺快啊，林牧纠正：“是杀鸡，不是杀鸟。”
“而且就算我提前告诉你不能全部避开，你也一样会去劫狱，不影响结果的信息，我认为没必要说。”
“你可真是有理有据。”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贵货系统继续说，“重点是风险可控。我已经做了详尽的风险评估，并判断，就算劫狱行动被发现了，乐游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最多把某些人抓回去多关几年，不过现在人均寿命很长，这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我存了很多犯人入狱之后努力学习，最终成才的励志故事，待会儿可以发给你看。”
林牧：“……”
“安全是第一要务，毕竟我是一个很专业的私人系统。”
说话间，林牧已经绕着花园转了一圈，他摸着兜里的小水果，把思路理了一下，这会儿乐游刚发现人越狱了，如果他现在去送水果，不管怎么看都是投案自首，还是先等等吧。
林牧原路返回。
“哎，这位很专业的私人系统先生，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话特别多呢？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外面有狗了，啊不对，你外面有贵货了，是不是？”
这当然只是随口逗个闷子。
贵货系统却沉默了。
“什么品种的你说？”
贵货系统依然沉默。
不过他这系统设定就是沉默寡言，经常像这样一言不合就不理人，而且没有实体可以察言观色，林牧也不知道沉默和沉默之间有什么区别，像之前一样继续尬聊，“说真的，系统也会搞对象吗？有这功能？贵货你喜欢什么类型？”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贵货系统终于开口：“别再问了……”
第119章 小龙人7 乐游：“爸爸决定今晚住在这……
奖品星舰舱门大敞, 像一只张大嘴巴等着看牙医的巨兽，样子十分无辜。
作为一艘装备齐全的中型战舰, 从没上过战场就算了，每年都被魔改涂装也不说了，今年好不容易有了被领回家的希望，结果还败给了家庭伦理问题，真是太委屈了。
乐游亲自检查了储物仓，调查了被替换的监控，很快得出一个结论——玄学, 不用问，问就是无解。
他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性格，尤其在对那些不太重要的人和事上, 更是懒得浪费时间，重要的不是犯人到底怎么越狱，也不是越狱之后跑哪去了，那种小王八蛋最好人家蒸发才好，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是很想知道, 他家崽崽和这件事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照目前的监控来看，小崽崽这两天除了水晶宫之外也没去过别的地方，之前联系他问的也是水晶宫的问题，和小王八蛋越狱事件应该是没关系的。
乐游吩咐手下去查小王八蛋的身份, 看看这家伙到底是被自己哪个手下带过来的, 自己则收拾收拾去找林牧。
他特意换了一身平易近人的运动休闲服，看起来就像饭后散步一不小心溜达来的。
站在林牧套房门前左顾右盼地踟蹰了足足五秒，才下手按了门铃。
有点紧张。
这个时间突然过来，不知道他家小崽崽会不会怀疑自己在怀疑他。
俏皮欢快的门铃音乐哗啦啦地一阵乱响，奶声奶气的童声唱着经典儿歌《小白狼和七只矮脚兔》。
在“啦啦啦啦快来抓我快来抓我”的怀旧歌词中, 林牧顶着一头乱毛开了房门，脸上很明显写着“这门铃什么鬼啊”一行大字。
乐游露齿一笑，“崽崽还没睡呀？小朋友要早睡早起才能长高高哦。”
“这才刚九点半。”林牧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请人进屋的意思，“不过老人家确实应该早睡早起。”
老抠门儿每天五点半起床，风雨无阻，不加班的时候看完焦点访谈就睡觉了。
乐游眼看着林牧口型要说晚安，抢先一步开口：“物业说你这边浴室有点问题，好像是温控不太准了，我刚好顺路，过来帮你看看。”
林牧抓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已经洗过澡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样啊……那就是我记错了，是厨房，自动烹饪系统的智能控温……”
“我也已经吃过饭了。”
“那就卧室遮光窗帘……”
“挺好用的。”
“书房……啊不对，地板，卧室，床垫——”乐游忽然目光坚定起来，“崽崽我想起来了，就是床垫，全息智能影音睡眠系统是2.0版的，预装了21本睡前故事，版本实在是太老了，现在已经更到4.0了，可以预装108本睡前故事，而且是连载的，其中我记得有一个故事……”
林牧让开房门，“先进来再编吧。”
走过玄关，蛋形客厅里一片深蓝底色，恍如置身海底，这是套房内置体感游戏系统的其中一个游戏：《捕鱼荣耀》，作为五十年前流行一时的全息游戏重置版，特别适合怀旧的中老年玩家。
乐游注意到沙发上放了一对感应手套，再看那群聚在头顶游来游去的鲨鱼，很显然，在自己进门之前，小崽崽一直在玩捕鱼游戏。
“刷到第几关了？”
“二。”林牧抓抓脑袋，体感比游戏仓容易上手，但对他这个地球时代的原始人还是不太友好。
他想着乐游今天可能会来查岗，特意没回基地去住，待着无聊就开始研究游戏，结果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桶”里只装了三只海胆，其中一只还是新手任务送的。
这类游戏已经十年没玩过了，乐游拿起一只手套，很随意地示范了一下单手鱼枪，直接拖了鲨鱼群里最大的那只回来，然后更随意地收枪把鱼放了，“我先检查一下浴室，等会儿就来教你抓鱼。”
林牧眼巴巴看着那条逃跑的大鲨鱼，“……不是睡前故事4.0吗？”
乐游自知借口又用错了，但还是一脸淡定，“是这样的，爸爸觉得，可以在浴室里也装几本故事，洗澡的时候可以看到小美人鱼，或者崽崽你更喜欢海怪？浴缸底部留了轨道，可以让你试试海怪拉车。”
林牧：“……”
什么鬼啊，怎么还有海怪拉车这种奇葩？
“没玩过吗？和大灰狼奶糖一样都是童年经典。”乐游几乎忘了自己今天来干嘛了，“真没玩过？”他觉得自家崽崽简直太可怜了，完全没有童年，拉着他的手就往浴室走，“没关系，来，爸爸亲自给你示范一下。”
林牧眼看着乐游拉开上衣拉链，似乎真的打算现场表演一下洗澡，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不，不用了，我的心里只有捕鱼。”
作为一个凭实力单身的成年人，他对围观别人洗澡毫无兴趣。
“这样啊……”乐老父亲默默拉上拉链，“游乐场里有个‘泡泡乐园’也能抓鱼，你应该还没玩过，等明天我带你去，不止可以海怪拉车，还有鲸鱼冲浪、八爪鱼跳跳床、海胆球池……其中我最喜欢泡泡牧场，可以自己发挥堆泡泡人。”
林牧脑补一片天马行空，有点懵逼地眨了眨眼，心说你到底干嘛来了，居然不是为了调查小龙人吗？
乐老父亲看着自家崽崽一脸好像没睡醒的懵懂，顿觉父爱泛滥，忍不住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刚洗好没多久的头发十分蓬松柔软，揉着上瘾，没忍住又来一把……
在他打算揉搓第五把的时候，林牧那点因为劫狱和偷冷库而来的心虚已经被他揉搓没了，把头一歪躲开，“所以4.0的睡前故事你还装不装了？”
“装装装。”
林牧主动自觉回到客厅抓鱼，给乐游留了充分而自由的时间“修复房内设施”。
反正小龙人也不在这里，让他自己搜查一遍，找不到应该就消停了。
乐游确实如他所想一样，在随手搞检查的过程中，重点把整个套房找了一遍，理所当然的没找到任何和小王八蛋有关系的线索，很欣慰地想着，自家崽崽果然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但在给床垫进行系统升级的时候，他却“一不小心”，在床头柜的小抽屉里发现了三颗果子。
三颗从来没见过的，疑似原生品种的，闻起来香喷喷的果子。
乐游试着进行了一番严谨科学的分析，从多个角度作出猜想，最终结果却都指向同样一个结论——这是礼物。
他家小崽崽藏起来打算送给他的礼物。
乐老父亲差点儿发出狼嚎般的笑声，憋得自己几乎内伤，才没当场冲到客厅把他家崽崽抱在怀里亲脸举高转圈圈，只是很克制地，对着三颗果子360度无死角地一通猛拍，并分别录了一段视频。
最后，他依依不舍地把果子放回抽屉，原样摆好，快快乐乐地回到客厅，手撑在门框上看着林牧。
“4.0搞定了？”林牧戴着手套，抓着一张虚拟渔网问。
乐游欢快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更欢快地语气说：“装好了，试听了，最新版的睡前故事特别好听，我已经听上瘾了，决定今天晚上继续把它听完。”
“哦。”林牧抖了抖渔网，后知后觉哪里不对，“等等，什么意思？”
乐游：“爸爸决定今晚住在这里。”
林牧：“……”
为了守株待兔小龙人吗？
乐游：“跟你睡一个床。”
他要给小崽崽制造机会送礼。
第120章 小龙人8 林牧白他一眼，“你敢摸着良……
地下基地。
凌成尧帮林牧改装补光系统, 不止添加了月光模式，还做了一个月亮挂在“天上”, 并把初始状态设为满月。
石圈里的母鸡龙从出壳就没见过月亮，乍看一个大圆饼子挂在自己头顶冒光，愣了几秒，然后扯着嗓子“嗷嗷嗷”地一阵惨叫，看到有人走近，就炸起明显长大的翅膀，虚张声势地做出攻击架势。
凌成尧听说, 这只鸟形恐龙是从他寄的蛋里孵出来的。
长得难看，叫得难听，而且不易驯养, 其实不该留在地下基地。
食材果然要在保质期内吃完。
否则孵出来了就要养着。
凌成尧拿出电子图纸，在原本规划好的鸡圈位置加了一圈隔音墙，然后踩着石墙，伸手，一把捏住了鸟龙脖子。
叫声瞬间从气势汹汹转为惨烈, 然后戛然而止。
世界清静下来，空气中只剩细微的嗡嗡声在回荡。
凌成尧拎着鸟龙，站在石圈围墙上，重新算好鸡圈的占地面积, 并打算处理一下暂存在储物箱里的那堆蛋形食材。
颠颠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卷毛穿着软绵绵的儿童鞋，抱着一桶恐龙口粮跑到旁边，看看梗着脖子一脸生无可恋的鸟龙，又看看那位的“有坑先生”，眨着瓦蓝瓦蓝的大眼睛, “啊……”了一声，露出一脸很担心的表情。
“没事，死不了。”凌成尧松手，鸟龙落回石圈，双脚一着地就使劲儿扑腾着往窝棚里钻，一直把自己塞到不能更往里的位置，才撅着屁股，拧着脖子，又“嗷”了一声。
分贝比平时降了至少一半。
小卷毛抓了一把龙粮撒到圈里，鸟龙又“嗷”了一声，眼巴巴看着口粮滚落一地，但完全不敢出来。
小卷毛那只婴儿肥的小手再次伸进桶里，又抓了一把龙粮，这时旁边凌成尧说：“你叫蛋卷？”
小卷毛动作明显一僵，抓在手心里的龙粮又掉下去了。
雾蓝色的月光给洁白的小翅膀勾上毛绒绒的白边，小卷毛缓缓把脑袋向左转了20度左右的角度，然后就不再动了，视线也在凌成尧的袖口附近停住。
神主之前说过——“以后他说什么你都别听。”
以后的意思，自然就是从此以后，所以现在也不能听。
但是他已经听到了，而且清清楚楚的，算不算违背神谕？
小卷毛有点儿紧张。
想到神主现在不在神殿，他就更紧张了。
紧张到翅膀尖儿上甚至掉了一片羽毛。
凌成尧又问：“你之前一直住在神殿？”
小卷毛放下怀里的粮桶，像定格动画一样缓缓抬高视线，看向那位有坑先生，然后抬起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同时心里默念着：无上光耀的六道主宰啊，无所不能的诸神之主……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您的小仆从什么也没听见！
问不出什么话来，凌成尧也不继续耽误时间，像林牧一样，在小卷毛的头上揉了一下，随后径直去了存放各种不明蛋类的储藏室。
林牧最近忙东忙西，一直没怎么顾得上这些彩蛋，凌成尧一进到储藏室里，就闻到一股很明显的腥气，蛋箱上方悬着一个保温灯，以灯为中心，下方的彩蛋蛋壳上分布着轻重不同的裂纹，蛋壳内散发出类似于蛋清的腥味，传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明显是快孵化了。
目测会有至少十只不明生物，会在这一两天出壳。
其中每一只，都可能比隔壁那只龙鸟更丑也更聒噪，但凌成尧看着它们，眼中却完全看不出很嫌弃的意思，反而有点……期待？
他立刻用终端拍了几张照片，配上文字发给林牧。
眼前这些彩蛋对他来说不是雏形中的动物农场，而且满满一箱借口。
联系老婆用的借口。
而且可以重复使用，时效至少几天。
他想的没错，但可惜片刻后，终端就亮出了“发送失败”的字样。
再试一次也是同样。
当林牧和蛋挞不在基地里的时候，这片空间就会变成完全与世隔绝的状态，无法对外收发信息。
临近午夜，凌成尧又开始有点发烧，但不严重，只是身上有些燥热，即使站着不动，也有刚刚运动过的错觉。
如果没猜错的话，到了明天早上，他又会长高一些，而在完全恢复到原本的身形之前，这种发烧的情况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林牧睡过的被子和枕头上，还残留着浅浅一层属于他龙气，即使在夜里，也像是阳光下的原野，透出形容不出的好闻气息。
凌成尧睡不着。
索性起床去浴室冲冷水澡，回来后，他在床边的墙角处，看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折成不太整齐的两折，打开来，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小学生字体，写了一行联盟标准语——今天没发烧吧？
凌成尧盯着一行字看了足足五六分钟，才把纸条原样折叠收好。
仔细检查墙壁，果然找到窄窄一条缝隙，尺寸大约0.5x10cm，缝隙深处是一团看不清的雾气。
他到书房拿了纸和笔，字迹行云流水一般落在纸面，回过神来已经写了满满一张。
好像有点太啰嗦了……
换纸，再写一张。
然后又是一张……
在写废了整整一沓白纸之后，回信被他压缩到只剩下两个字：“没有”。
凌成尧把纸条整整齐齐折好，双手捏着两边，将它推入窄窄一片雾气。
然后一动不动地等了十几分钟。
终于，雾气深处白光一晃，歪歪扭扭折成三道的小纸条从缝隙里掉了出来，纸上写着——ok，睡了，拜拜。
凌成尧又写废了一沓白纸，写了n个版本的纸条，最后却全都进了垃圾箱里。
……
套房客厅里，天花板上满满都是大鱼。
林牧经过艰苦奋战，终于网到了一群小鱼外加一只龙虾，成功把游戏等级从二级升到四级。
乐游不眨眼地夸道：“我家崽崽真有天赋，等以后长大了，完全可以出海去当船长。”
林牧白他一眼，“你敢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我给你当副船长。”
林牧看看“桶里”一群不够塞牙缝的小鱼，累觉不爱，脱掉感应手套，决定不再玩了，不止今天，未来一周都他不会再玩任何捕鱼类的游戏。
乐游看向藏在珊瑚后的阴影，“好像有只黄金海龟。”
林牧一把抓起手套，“哪儿呢？渔网拿来我还能抓！”
“那边。”
“看见了看见了！”
“不过先别抓了，明天再玩，小朋友要早睡早起。”乐游说着，走到沙发一侧，关了体感游戏。
“啊啊啊啊——！海龟！”
林牧望着消失在渔网中的黄金海龟，发出一声哀嚎，“我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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