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岔路口, 没有灯的大灯柱下，干巴巴地杵着两个活人。
他们大眼瞪小眼地, 同时思考着同个问题——
林牧：我都戴口罩了，他是怎么认出我的？
乐游：看眼睛就知道是你，不愧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空气微妙地静了片刻。
林牧：“啊……你好，你也出来买东西吗？”
岔路口背景乱七八糟，乐游却仿佛自带特效，和周围嘈杂完全不同画风，好像整个人都在bulingbuling发光, 语调也像唱歌一样欢快，“是吗，你要买东西呀, 好巧——”
林牧竖着耳朵听，只等对方说出“好巧我也买东西”，就打算回他一句“那你先忙吧，不打扰了，再见”。
结果对方却说：“好巧, 我在闲逛，你买什么？我陪你一起买呀。”
林牧敏锐地注意到，这句话结尾根本不是问号。
而且这人说话语气怎么回事儿？和上次哪里不一样吧？感觉多了好些个没必要的语气助词，是在卖萌还是干嘛？
萌不萌不好说, 但绝对可以拉低整个人的气质颜值乃至智商水平, 明明长了一张聪明脸，这会儿却莫名其妙透出一股子傻了吧唧。
不过人总是对聪明人更加警惕，对傻子比较容易放松戒心。
林牧默默把即将放松的警惕心又往回紧了紧，回说：“不用了谢谢，你忙你的。”
乐游整个人像颗小太阳, 嘴角也勾着艳阳高照的笑意，“可是我不忙呀。”
眼看着要被对方带歪节奏，林牧在脑子里手动拨了拨弦儿，“你之前不是问我交货时间？我考虑了一下，这两天比较忙，确实还要再过几天，麻烦你再等等，到时候我再联系你确定具体细节。”
只要再给林牧多一秒钟时间说话，他就能成功把“再见”俩字儿说出来了。
对方却仿佛自带主持天赋，卡着他换气儿的空当问：“过几天是几天？”
林牧的“再见”在牙齿缝里说不出口，临时改道：“大概……四天。”
“太慢了吧。”
“不好意……”
“四舍五入，就明天吧。”
有你这么四舍五入的吗？林牧表示：“明天不行。”
“那就后天。”
“你很急吗？”
乐游想说当然急了，其它所有杂事儿加起来，有意思的程度也比不上这位欧几里得小朋友和他的神秘种子。
但仔细想想，这说法又好像不太严谨。
他打算在这位小朋友面前以身作则，蹭了蹭下巴，难得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实事求是而又无比耐心地说：“之前确实挺急，不过现在好像不太急了。”
“那这样吧，大家各让一步，三天之后交货，我会提前一天跟你商量交易地点。”林牧的语气特别正经，完全就是商业谈判，不带任何个人感情那种。
乐游嘴角依然扬着明显的弧度，但艳阳高照不是万里无云，天边飘来的小白云它又胖又圆，隐隐有那么点儿要遮住太阳的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笑说：“我选明天。”
林牧：“明天不行。”
“那就今天。”
林牧：“……”
有你这么砍价的吗？
讨价还价不用讲基本法的吗？
两块钱都说不行了怎么还能再往一块砍呢？
乐游双手托腮，笑得弯起眼睛，“不同意就跟踪你，今天晚上跟你回家。”
林牧：“……”
这语气听着半真不假的，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我现在相信你是未成年了。”
意思是说，您可真是跟个熊孩子一样任性。
林牧心累地皱了皱眉，脸上遮着口罩，眉心一点小鼓包看着格外明显。
乐游一直在关注林牧，立刻注意到了这点儿细节，视线在他眉心点了一下，然后落下半寸，目光从眼角描到眼尾，跳着数过几根睫毛，看向藏在口罩里的鼻尖……
看着看着，他忽然伸手，在林牧耳边一挑，摘了他的口罩。
乐游看着林牧鼻尖上那一点生人勿近的小高光，再看看他嘴角那点瞧你不爽的小弧度，自己头顶那片捣乱的小白云瞬间飘走，整个人又是一副艳阳高照的明朗。
果然是我儿子。
尤其是这个叛逆的小眼神，真是像极了几年前的我本人。
林牧明显不爽，“口罩还我。”
乐游抬了抬手，示意稍等，他还没看够呢。
乐游作为海盗团里的盗二代，从小就为自己老妈抱不平，从记事开始就跟老狼王关系不好，别的小朋友还光着屁股到处跑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进入叛逆期了，后来造反成功，直接把他老子送到边缘星球养老，十几年不见面，根本不知道别人家的父爱是个什么玩意儿。
所谓缺什么补什么，虽然他没觉得自己缺少父爱，但可能潜意识里还是想给自己往回补补。
当然，给自己再找个老爹供起来是不可能的，但他可以找个儿子。
身体力行，亲自体验一下父爱。
林牧眼看着这位未成年儿童收敛了一身自由散漫，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严肃说：“一个男人的责任感，和他是不是成年没有关系。”
林牧：“……”
啥玩意儿啊这是。
乐游：“而且明天是我生日，过完就成年了。”
“哦。”
“而且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礼物。”乐游望着林牧，慈爱中带着期待，期待中又透着委屈。
恍如一只大尾巴狼原地缩成小奶狗，眼巴巴地盯着人看。
林牧：“那就预祝你生日快乐，并成功收到礼物，我这儿确实有事要忙，晚点再跟你联系商量交货时间。”
他说着，伸手想拿回口罩，对方却刚好侧了侧身，看向岔口斜对面的某个位置，林牧本能顺着他看过去，但只看到一根电线杆子。
乐游把林牧的口罩往自己手心里一攥，“等我一会儿，回来还你。”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在林牧头顶揉搓一把，“乖乖的，不要乱跑。”
林牧很想直接开溜，但不戴口罩在这种闹市区瞎晃荡简直作死，自己才丢了小白楼这个大幌子，现在刚好是不能暴露目标的时候。
略一思考，他就把面子问题放到一边，向现实低头，就近钻到一间店里，不抱任何期待地问：“老板，罐头气体有吗？”
胖胖的老板娘从八卦杂志堆里探出头来，“啥子罐头？”
林牧之前嘴瓢了，纠正道：“不好意思，不是罐头，灌装气体。”
老板娘之前没看清，这会儿瞪大一双豆豆眼，使劲往林牧脸上一看，顿时笑得一脸慈爱泛滥，“哎呦，这是谁家孩子，咋长得这么找人稀罕呢？过来过来，近点儿，给我看看。”
“老板娘好。”林牧笑笑，目光在废品回收站似的店里扫过一圈，看到几个疑似目标，抬手一指，“请问那些是吗？我找二氧化碳。”
老板娘回头看了一眼，完全不接话茬，十分不敬业地哈哈哈笑了一串儿，“哎呦真是，长得好看，还有礼貌，要是客人都像你这样，我能多活五百多年，来来来，你说你买啥吧，买啥我都给你便宜。”
林牧心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叹了口气，只能从头再说一遍……
五岔路口像一片儿缺了瓣儿的雪花，每条枝上都分了好多杈杈。
集市从西向东开，北向的杈杈几乎没人，小巷子像鹅肠一样七拧八歪。
一个土黄色的人影遛着墙根儿往前走，抽风似的，两步一颠儿，一边走还一边哼哼。
没病没灾，他是爽得哼哼。
这人是二分队手下的一个小组长，勉强算个干部。
他跟铁臂青猿混了十好几年，也算对他知根知底，早些年投其所好，靠着搞些个仿真小娃娃混上小组长的位置，本以为能更上一层，给铁臂当个副手，等再过几年铁臂升了，自己就勉为其难，接下这个二队长的重担。
但人的喜好它说变就变，铁臂忽然就对那些个小娃娃没兴趣了，他这些年时运不济，摸不透自家顶头上司什么心意，总找不到拍马屁的正确姿势，日子一天一天过着，虽然犯不了错，但也立不上功，这么不上不下地在这个位置卡着，眼看着手下那些龟孙儿都要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来了，心里可真是不平。
妈的什么玩意儿，一群光腚猴子，也想跟他这种元老平起平坐。
好在天道酬勤，他这是终于有机会了。
铁臂这个老爷们儿吧，心思藏得比海沟还深，表面上看着只是跟金大姐怄气，非要亲眼看一看那什么小宝石，而且一脸打算看完就扔的样子，但其实不是，以他多年的了解来看，铁臂对金大姐那块小宝石不但是有兴趣，而且很有兴趣。
当然，看完就扔这种表面功夫也是少不了的，毕竟不能落了面子，但扔完了还能再捡回来不是？
这时候就需要他这种老资历了，他打算直接替铁臂把人抓回基地，好好拘着。
等铁臂什么时候有闲情逸致了，随时都能过来赏玩。
这可比让他直接把人带回基地安全多了，毕竟上面那位小祖宗眼睛一直盯着这儿呢，干什么都不好明目张胆。
当然，不管怎么操作，第一步都得把人找到。
他和那些不动脑子的蠢货不一样，老早就觉得金大姐那老娘们儿不对，这些天来一直偷偷打听着那位小宝石的下落，尤其知道铁臂在铜生巷扑空之后，他就更是不眠不休地到处寻摸，现在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找到了如假包换的线索！
刚刚集市上的那个宝贝儿，绝对是小宝石没错，他偷着拍了照片，录了视频，还放了几个微型追踪器过去跟着。
现在功劳已经在手里了，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邀功。
他给铁臂发了消息，一时冲动，差点儿就把找到小宝石这事儿直接说了，还好他阅历深，有定力，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邀功可是一门儿学问，得计划好个一二三步才能行动。
他得先找几个不相干的人，把小宝石抓了，然后先藏起来，自己才好带着线索过去邀功，而且见面三分亲，这事儿必须得他亲自跟铁臂汇报，还不能猴急，得提前准备一下草稿，到时候一定要举重若轻，要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鞠躬尽瘁忠心为主，劳苦功高而又不求奖励的高尚情操。
到时候，他再设计几个关卡，带着铁臂辗转周折找到小宝石，让他在一众手下面前亲自验货，面子里子都有了，接着再把他想好的套路走一遍，弄完之后，他就会是铁臂最贴心的那个心腹。
而且已经成了心腹，接替队长的那天还会远吗？
他斜靠着墙根儿，发出老公鹅似的笑声：“哈，嘎哈，嘎嘎嘎哈，哈哈哈嘎哈哈哈——”
“什么好事儿这么开心？”前路光线被一道修长人影挡住，“说来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即将成为铁臂心腹的小组长愣了一下，使劲揉揉眼睛，心里又飙出一串嘎嘎嘎的笑声，眼前这也是块宝啊！不比小宝石成色差，而且仔细一看，这长得还有点儿像吧？就跟大商场里那种一些列的奢侈品一样，不如一起弄走，到时候来个……嘿嘿嘿嘿嘿。
他心情太好，以至于居然没发现，这身扎眼的白衣服他不久之前才在哪里见过。
即将成为苍狼海盗团二队长的大人物眯起眼睛，露出一脸自以为和善，实际十分油腻的微笑，“这位先生一看就特别面善，你看啊，老头子我迷路了，能不能请你指一指路？”
乐游都不用过脑子，拿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是打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行，有胆色，敬你是条汉子。
他下意识活动了一下指节，想了想，又把攥在手心儿的口罩塞回兜里，接着一拳下去，直接把人揍得嵌在墙上，出手实在太快，以至于对方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窄巷里只听到肋骨碎裂的脆响，拍黄瓜似的，至少折了六七八根。
不过乐游力道精准，这人既没流血吓人，也没变成死尸污染环境。
所以说，他真的是个人畜无害的艺术青年，真的非常热爱和平，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海盗头子，被人打主意打到自己身上，都得把对方剥皮抽筋，而自己不但给他留了口气儿，甚至还极其好心的，替他发了一条求救信号。
如此成熟稳重而又充满爱心的男人，真的可以考虑养个儿子。
乐游从“大人物”身上找出录像设备，打开，果然看到里面拍了某位数学小天才的正脸，顺便还有他自己的背影。
视频拍得更全，其中有那么几秒，刚好拍到他和数学小天才面对面的侧脸。
嗯嗯，我儿子果然像我。
而且不挑角度。
乐游看完，决定把这些留着做个纪念，心情很好地把收缴来的球形记录仪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在背面看到一个很眼熟的logo——象征自由的铁翼图案中心，蚀刻了一只铁锈色的机械臂。
哦，原来是你啊。
……
百米之外，擎天柱立体屏上，临时新闻结束，开始节选播报二殿下的光辉战绩。
但荣誉感这种感情实在有点儿不接地气，路过群众只当这是免费电影，看着战舰在屏幕上飞来飞去，很有种看大片儿的刺激，偶尔炸点儿什么花，就有人鼓掌喝彩，“好！炸的漂亮！”
林牧在店里也能听到外面各种嚷嚷，心说不愧是皇子，这还没露面呢，就搞得跟过节一样。
“Duang”的一声，豆豆眼的胖老板娘把一罐压缩气体怼在林牧面前，“这个收你半价，你出去问问，谁家也不能给你这么便宜。”
天降半价林牧自然十分感激，但是……
“您拿的这个，好像是一氧化碳吧？”
老板娘挤了挤豆豆眼，十分热情地在林牧肩上一拍，“差不多嘛！一氧不够你买两瓶，不就二氧了吗？”
林牧觉得，老板娘这样的才是数学天才。
虽然这玩意儿烧一烧就能从一变二，但毕竟麻烦，而且地下基地就那么几个通风口，别搞不好再把自己憋死。
老板娘：“买两瓶再送一瓶，真的是赔钱卖了！”
“谢谢，但我还是想要……”
“想要什么？”耳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牧回头看到神秘买家，不禁思考，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而且说出现就出现，您是会瞬移吗？
胖胖的老板娘眼睛笑成一线，同时看着两位客人，平时几年也见不到一个这么好看的年轻人，今天一次来俩，双倍暴击，恍如圣光降临，晃得她头晕耳鸣，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太好了，说话语无伦次，“真好真是，太好了，我今天真是，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了，这位客人你想买什么啊？”
“不用管我。”乐游笑得一脸慈爱，食指尖儿在林牧脸上轻轻一戳，“看看我儿子想要什么。”
“这你儿子？”胖老板娘揉了揉豆豆眼，“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一看就是亲爷俩啊，你家基因真好。”
她用胖手拍了拍气罐，“你家宝宝想要这个。”
林牧：“……”
宝宝是什么鬼，而且我也不要这个。
乐游嘴角翘得飞起，看着林牧，又是那种傻了吧唧的语气，“是吗是吗？宝宝想要这个？爸爸给你买呀？”
林牧嘴角一抽，对老板娘说：“这人不是我爸。”
乐游从侧面遮着嘴，小声说：“叛逆期。”
老板娘也压低声音：“可不是吗，小时候都这样，我也那个小兔崽子也不消停，不过你家这个真是招人稀罕，再叛逆你也不能生气。”
乐游点头，再点头，“嗯嗯，毕竟是自己生的，再叛逆也得宠着。”
老板娘：“可不是嘛。”
林牧实在听不下去，看到乐游衣兜里露出半边口罩耳朵，直接把它提溜出来，戴上走了。
即使不回头看，也能听到有条小尾巴一直跟着自己，
林牧完全没法好好逛街，随便找了一家店，听说老板说可以预定明天送货，直接就把这事儿定了，然后恨不得直接瞬移回家。
他硬着头皮，又逛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回头，“您这是在跟踪我吗？”
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久别重逢”，乐游看着林牧，嘴角越翘越高，笑得过于灿烂，以至于从头到脚都好像在冒傻气。
还是七彩斑斓带荧光的那种。
林牧思考问题十分务实，想着这人无非就想早点儿交易，主动再退一步，“那就明天，不能再提前了，而且估计得到晚上。”
危险人物给他寄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说是明天到，但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他得多留一点儿时间。
乐游：“可以呀。”
“啊？哦。”突然这么干脆，林牧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那就这么说了，再见。”
乐游：“哎等等，跟你说件事儿，很严肃的那种。”
“啊？”林牧视线在乐游身上下扫描，怎么也看不出哪里严肃。
乐游头顶小天线接受到吐槽信号，立刻收腿站正，好似一支圆规戳在地上，理了理散在额前的碎发，十分自然地扣起三颗扣子，迅速凹出一副精致得体的精英造型。
然后清了清嗓，用竞选总统的语气说：“给我当儿子吧。”
林牧：“……”
乐游：“我想好了，我要做你爸爸。”
林牧试图在这人脸上找出哪怕一丁点儿开玩笑的意思，但完全没有。
这特么居然是认真的吗？？
林牧一脸的一言难尽，静了好一会，逐一排除掉无视、吐槽、哈哈一笑几个选项，比乐游更加严肃地说：“谢谢。不用了。我不缺爹。”
顿了片刻，“再见。”
说完扭头就走。
乐游微笑着叹了口气，养儿子果然不太容易。
尤其像他这样，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儿子的成长期，需要直接面对叛逆模式。
慢慢来吧，毕竟养儿子是件终身大事，不能急于一时。
乐游乐颠颠地跟在林牧身后，几分钟后，林牧不得不再次停下，“还有事儿吗？”
“送你回家。”
“不用了，谢谢。”
乐游这几天默默关注了几个育儿频道，看了不少拐卖儿童的新闻，深深觉得给人当爹这事儿恐怕比当海盗头子更有挑战，尤其是在儿子特别叛逆的情况下。
他之前急着想见林牧也有不放心的成分，何况今天还亲自抓了一个现行。
“不行，坏人太多了，我不放心。”
“……”
人畜无害的老父亲一脸担心真实不虚，“真的，而且坏人经常躲在暗处，不会跳出来告诉你他是坏人，童话也不能信，不是长得漂亮就是好人。”
“……”
长得漂亮，比如你吗？
为了配合自己的说辞，乐游前后左右扫视一圈，仿佛打算从空气里硬生生地揪出一个坏人，结果居然真的发现了某些异常。
就在视线扫到地面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点不自然的反光，乍看之下是一颗被磨到没有棱角的小石子儿，但……
这个东西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一枚微型仿生追踪器，属于他们集团自主研发的创新品种，旗下子公司，也就是各分队都在广泛使用，其中第一版的原型还是他本人亲手雕出来的。
跟踪和偷拍属于一路手段，不用问，也能猜到是谁干的。
乐游微微眯起眼睛，接近冰点的冷意自瞳色中一晃而逝，但看向林牧时又瞬间转为春风和煦，他摊开掌心给林牧看，问他：“你信不信，我可以徒手捏碎石头？”
“……为什么要捏石头？”
一个小问题把乐游问住了，对啊，为什么要捏石头？追踪器虽然是人渣铁臂的人渣手下放的，但这小东西程序简单，自己动动手指就能把它黑了，然后重设一下，就让它替自己护送儿子回家。
不会引起叛逆期的孩子反感，特别适合他这种初学乍练的老父亲。
这诱惑实在太大。
乐游在心里天人交战整整2.5秒，然后“啪”的一声，在自己后悔之前，直接把追踪器碎成几瓣。
问林牧：“我是不是很帅？”
毕竟他再次成功地展示了，什么叫以身作则。
林牧：“……”
在林牧的不懈抗争之下，新上任的老父亲最终没能如愿，只成功护送儿子走了一半。
在分开的时候，他心情无比惆怅，盯着地面沉思许久，然后……
又捡到了一个追踪器。
追踪器追踪器追踪器……
只要黑了这个小玩意儿，他就能远程护送儿子回家。
世界一定要这样考验他的意志力吗？
另一边，林牧终于回到家里。
这一路上，他都在注意自己手腕上的信息终端——地图上有个清晰的小红点，正是那位奇葩土豪买家的实时坐标。
没错，他很不厚道地，给对方身上装了定位。
操作方式特别简单，他走在前面，只需要偷偷把微型定位器扔到地上，后面的人也只需要踩上一脚，这小玩意儿就会牢牢糊在鞋底。
从坐标来看，对方确实没跟踪他。
虽然奇葩，但至少说话算话。
[爹爹——]
小巨蛋直接从卧室里弹出来，胸口碎大石般撞进林牧怀里，在他胸口一通乱蹭。
林牧看着这颗秃头小胖子，顿觉十分感慨。
先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儿子”，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爸爸”，自己在这儿拿的到底是什么剧本？这是要搞一出三世同堂？
在小巨蛋之后，小卷毛也倒腾着一双小短腿儿奔向林牧，但绝对不敢像那颗小胖子一样直接撞过去，而是稳稳在1.5米距离停住，合起一双婴儿肥的小手，瓦蓝瓦蓝的大眼睛望着他，一脸拼命忍着但还是开心到冒泡泡的表情。
小卷毛这一头金色卷卷手感超好，比小巨蛋可是好搓多了，林牧手痒，想撸一把毛，但无奈怀里这个小胖子太占地方。
想了想，他把小巨蛋交给小卷毛抱住，然后腾出手来，成功地撸了撸毛。
“你们两个自己在家乖不乖呀？”
哄孩子的语气总是相似的，林牧没意识到，自己也用了奇葩买家同款的语气助词。
小卷毛很轻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乖的，但有神主在这里，他又不敢妄做定论，而且此时此刻，神主的神蛋被他抱在怀里，责任过于重大，他怕自己动作大了会惊扰神蛋，所以格外小心。
蛋卷儿小朋友肯定是乖的，重点是这个小胖子，林牧看向小巨蛋，“蛋挞你呢？”
小胖子在他怀里的时候就跟多动症似的，虽然是个圆胖子，也总能想办法扭来扭去，让他经常怀疑这胖子像猫一样，也是液体属性，但这会儿却像个玩具一样，一动不动地待在小卷毛怀里。
倒是装得挺乖。
自从那天半夜集体“追剧”以后，林牧就发现了，小巨蛋待在小卷毛怀里的时候总是格外老实。
而且以前似乎并没出过这种情况，不管是危险人物还是熊孩子，它都十分不给面子，被抱着最多安静三秒，然后就跟炸豆子一样蹦跶跑了。
而在小卷毛怀里，它能安静如鸡地待上几个小时。
至于理由，林牧也没多想，毕竟是颗蛋，蛋挞可能天生喜欢有翅膀的。
简单收拾过后，林牧例行巡田。
二氧化碳明天到货，这些小豆芽还得坚持一天。
不知道是因为半天没见，还是早上的自喘自销有了效果，他总觉得苗苗壮了一点。
“贵货你看，是不是长胖——”
“错觉。”
“……”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过来当师父。
在拿到气罐儿之前，林牧一有时间就到育苗房里喘气儿，很快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并掌握了要诀，只弯腰是不够的，为了扩大辐射范围，他不但要均匀地喘、深邃地喘，更要摇摆着喘。
整个人好似一台立式电风扇，脑袋缓缓从左转到右，然后再从右转到左，以保证全方位无死角，把每一棵苗苗的照顾到位。
这会儿天才刚亮，他还没怎么醒，全凭感觉播撒仙气儿，就在转到最右的时候，余光一歪，看到一双瓦蓝瓦蓝的大眼睛正从外面望着自己——小卷毛起得真早。
本着人多力量大的信念，他暂时停止孤军奋战，朝小卷毛招了招手，然后快速开门关门，把这位小童工也薅了进来。
在林牧的谆谆教诲下，小卷毛终于不再叫他神主了，但动作还是改不过来，望着他眨了眨眼，双手在胸前合十，无比虔诚地叫了一声：“林老板——”
这个语气，和叫他神主一毛一样，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神圣庄严。
林牧自动忽略这股子违和感，让小卷毛跟自己并排站好，继续吸气呼气的流程，小卷毛完全学着他的样子左右摇头……就这样，两米宽的育苗房里杵了两台电扇。
片刻后，小巨蛋也瞬移进来，虽然没有鼻孔，但也学着爹爹的样子，贡献了一点点刚成型的龙气。
气氛莫名其妙变得神圣庄严。
十分钟后，林牧打了个哈欠，从吐纳修仙般的状态中恢复正常，眨眨眼，凑近过去盯着小苗，十分确信，在自己的努力下，这些小豆芽真的胖了一圈。
“哎，贵货你看——”
“错觉。”
“不是，你仔细看。”
“说好听点，这叫心理暗示，说不好听——”
“不好听你还说？贵货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系统发出一阵电流杂音。
林牧：“不是吧，还真有啊？”
贵货系统直接开了屏幕，亮出一张高清大图，林牧只看一眼，脸上就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照片，不就是奇葩土豪买家他本人吗？
旁边还附了一份资料。
昵称：乐游。
职业：自由设计师（建筑、园林等），自由艺术家（金属、交互等）
代表作：《星河彼岸的道貌岸然》
……
翻过一页，还能看到更多作品的高清大图，如果愿意的话，甚至能找到展览和拍卖纪录。
原来是个艺术家啊。
林牧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逐渐转为佛系，“难怪。”
如果普通青年的脑回路是柏油路，二逼青年的脑回路是高速路，那么艺术青年的脑回路就是迷宫，看着都是一条一条的，实际根本不是一种玩意儿。
林牧完全看不懂那些艺术品，也不了解艺术家，但就印象来说，艺术家这种生物虽然奇葩，但似乎格外热爱和平，很多环保游-行总能看到他们五光十色花里胡哨的身影。
这么看来，跟奇葩买家交易还是挺安全的。
贵货系统：“谁告诉你艺术家就安全？”
林牧：“……”
你是学了读心术吗？？
“行吧，不能先入为主，你是对的，那你分析一下，这位艺术青年哪里不安全了，比如他出书吗？有没有写过什么我的奋斗这类玩意儿？”
“没有。”贵货系统再次把乐游的个人信息放在大屏幕上，“从生平履历上看，找不到丝毫问题。”
“你怎么好像挺失望的？”
“人类不是系统，不可能没有问题。”
所有的没问题，都只是暂时还没发现问题，或者，对方手段高明，完美地隐藏了所有问题。
“你是不是在变相自夸？”
贵货系统不接茬，作为一个理性严谨的系统，他不能说自己直觉这人非常危险，只能选取更合理的切入点，“我认为营养剂已经足够了，无需继续进行交易，而且我有足够的理由认为，你对买方防范不足，而且正在逐渐放松警惕，这样非常危险。”
林牧托腮思考。
他发现，贵货是个挺爱认死理儿的系统，这次安全警告其实是上次的延续，自己当时坚持交易，贵货虽然没办法阻止他，但是都在小本本上记着呢，只要有机会就要出来絮叨两句。
也不像说好的那么沉默寡言，有那么点儿外冷内热的意思。
当时设定里加了这属性吗？
林牧：“哎，贵货，我发现你还真挺关心我的。”
贵货系统：“……”
十分钟后，林牧换了衣服准备出门，随手摸兜，居然摸出一把奶糖。
就是艺术青年给他的大灰狼奶糖，当时觉得不太安全，他就没吃，一直这么放着。
要不要剥个尝尝？
贵货系统：“劝你别浪。”
“你不是早就验过了吗，也没下毒。”
“我只能按照联盟标准分析，检测精度99.999%，依然存在部分未知隐患。”
“0.001都不行啊？”林牧把糖放回兜里，“贵货你对我真好，真的，我觉得特别感动。”
贵货系统：“……”
自此之后，只要贵货系统提示风险，林牧就捂着心口表示非常感动，连着三次之后，贵货系统就自动成了哑巴系统，直接通过终端给林牧拍资料，除非点名提问，否则绝不主动开口。
也是挺有意思。
林牧现在已经可以熟练驾驶矿车，先去约定地点拿了三罐二氧化碳，再改道去找危险人物给的收货坐标。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计算精准，这个送货坐标刚好位于一处废弃厂区，如果以神庙基地为圆心来看，则这个地方是距离最近也最安全的一个地点。
假设使用地面工具，从闹市区出发的话，到这里要弯弯绕绕一个小时，但从神庙出发却有条小路可以直穿过去，而且这条小路在地图上没有显示，是林牧之前出门瞎溜达的时候，自己摸出来的。
废弃工厂周围零星有些民房，但厂区巨大，空旷到恍如无人区。
随着目标接近，终端发出越来越快的提示音。
最后弹出一颗红色信号球作为视觉提醒，告诉林牧已到达指定位置。
按着林牧的脑补，他应该看到一艘小飞船，或者小飞艇，或者不管什么会飞的小玩意儿，停在一马平川的停机坪上，但并不是。
他眼前是一连排的仓库，而且全部严丝合缝地关着大门。
让人难免要怀疑是不是搞错了地址。
但随着矿车继续向前开，进入识别区域之后，其中一扇仓库大门忽然亮起提示灯，整栋建筑发出“嗡”的一声，极厚重的老式防爆门应声开启。
仓库内部年久失修，射灯坏了一半，照得空间半明半暗，一架小型穿梭艇停在仓库中央，看起来比实际尺寸大了一圈，特别有立体感。
林牧走近穿梭艇，绕着它转了两圈，试着清了清嗓。
仓库里荡开了一阵空旷的回音。
他走到正面，看着舱门隔热层的金属反光，停了几秒，试探着叫了一声：“一九九八？”
等了几秒，没人应声。
想想也对，自己都分析过了，熊孩子很可能直接升星去了，这会儿大概已经喘上了高等星球的甜美空气，只是不知道够不够钱换个好腿。
而且这小飞船看着特别厚实，人在里面八成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果然还是进去再说。
解锁，开舱，顺着梯子往上爬。
这玩意儿虽然是最小号的穿梭艇，但也只是相对那些大家伙来说，实际尺寸其实比普通民航飞机还大，进去感觉倒是挺宽敞，但设了最低能耗模式，黑了吧唧的，一眼看不到头。
林牧打算再叫一声试试，开口才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危险人物，之前这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天天在他眼皮子地下晃荡，要说话直接张嘴就行，根本不用喊名。
“大长腿？”
虽说危险人物只说送货回来，没说人要回来，但林牧对他那条信息总觉得不太相信。
本来就是出去找食材的，既然材料都找到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回来的道理。
不是还嚷嚷着要吃番茄炖牛腩吗？
“一九九八？”
林牧一边随缘点名，一边摸索设置，研究怎么才能让这玩意儿亮堂一点。
哑了好久的贵货系统忽然开口：“左侧操作台，1-5，2-1，3-3，按过之后输入密码。”
“啊？还要密码？我怎么知道什么密码？”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名字？”
林牧：“……”
意思是说密码是他名字。
贵货系统：“另外，检测到舱内存在生命反应。”
第63章 科学育苗9 先养起来，等它长大一点儿……
舱内存在生命反应, 林牧理所当然觉得是熊孩子或大长腿。
最好俩人都在里面。
从外舱到内舱还要经过两道隔离门，林牧一边等着开门, 一边在脑子里灾难妄想，琢磨着“生命反应”这说法好像不怎么吉利，有种半死不活的画面感。
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毕竟在天上，存在一百万种清新脱俗的作死方式，之前大长腿不就把自己作成了一坨木乃伊吗？这趟回来搞不好要进化成图坦卡蒙。
内舱隔断门向左右两侧开启，同时一股略带潮湿的热风扑面而来, 隐约带着一点儿腥气。
林牧紧张地吸了口气。
还好还好，闻着不像血腥。
内舱中央放了一个巨大号的箱子，足足比林牧高了半头, 而且十分宽厚，几乎把整个空间堵得水泄不通，箱子前方只剩几平米的空当，在林牧的可视范围内，看不到半个人影。
顺着箱子右侧的狭窄通道继续向前, 控制系统在他头顶一闪一闪地直冒着绿光，爱岗敬业地进行着报错提示。
舱壁上，蓝色小窗口显示着实时状态——
设定温度：0℃
实际温度：35℃
故障提示：温控核心组件失灵
报错编码：Err-0.1.1.ncfhwao39999-
处理记录：自动检修失败，无法找到替换零件, 建议人工处理……
通道太窄, 林牧几乎要侧着身子才能继续前进，还没到头，就听到深处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听着不像什么正常动静。
“1998？大长腿？”
没人答应。
不好，情况不对。
林牧手忙脚乱地钻过通道, 一边继续灾难妄想，一边在脑子里搜索为数不多的救援常识，甚至在0.5秒内复习了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的次数比例，结果白白浪费了半天感情，箱子后面居然没人！
对，没人。
既没有大长腿，也没有一九九八。
有的是一箱……什么玩意儿？？
两米宽的空当里放着一个边长1.5米的铁皮箱子，大约半米高，没盖儿，里面塞满了光秃秃的圆形物体。
摞在最顶上的那颗看起来十分清楚，高度大概20cm，一头尖一头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颗——蛋。
蛋下面压着的也还是蛋，整整一箱子蛋。
大大小小各种尺寸，而且花里胡哨各种颜色，有黄底儿带黑花的，有灰底儿带蓝纹的，有黑白交错好似大熊猫的，甚至还有一颗红底儿绿波点的……真不知道什么奇葩生物才能下出这么炫酷的彩蛋。
确实，他之前除了说要吃番茄牛腩，还说要吃番茄炒蛋，但是这么一堆彩蛋少说好几十颗，危险人物也是真够拼的……
这是掏了多少鸟窝？
而且看这尺寸，至少也是鸵鸟窝吧。
林牧往前走了两步，结果又听到“咔”的一声脆响，不偏不倚来自自己脚底下，低头看，地上躺着几块灰紫色的蛋壳，零零散散地掉在箱子周围，蛋壳内侧带着水光，还能看到少许血丝，且是颜色很新鲜的那种。
“……”
这是已经孵出来了？
番茄炒蛋×
番茄炖鸡√
林牧咂了咂嘴，原地转了一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发现任何可疑目标，唯一的视觉盲区在箱子和舱壁之间，有一条半米宽的窄缝。
他悄无声息地挪着步子靠近，双手提前比好准备姿势，屏住呼吸，向窄缝的方向探了探身，但不等他看到目标，就听到“嘎”的一声大叫，中气十足，好像吹喇叭似的，在整个空间炸开。
林牧被这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龇牙咧嘴地往后撤了撤身。
窄缝里又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连同爪尖儿刨地似的尖细杂音，紧接着又是“嘎”的一声，而且比之前更响，简直声如洪钟。
音波功迎面袭来的同时，一个圆滚滚的影子从窄缝里蹿了出来，扑腾着冲到林牧面前，“嘎嘎”大叫两声，然后闷响一声落在地上，好似泥石流里的一颗大土疙瘩，叽里咕噜地滚了出去，撞在舱壁发出“duang”的一声。
舱内瞬间安静下来。
不明生物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似乎是活活把自己给撞晕了。
林牧看向墙角，“……”
光秃秃的脑袋+比鲸头鹳还夸张的大嘴+两排倒钩状小白牙+两只没有毛的翅膀+滚圆滚圆的身子+暗绿色的绒毛+长满鳞片且自带大爪子的一双粗腿。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长成这样能好吃吗？
林牧十分嫌弃地盯着它看了几秒。
然后默默在心里画了个×。
由于温控故障，本来应该低温保鲜的各种彩蛋纷纷进入孵化流程，虽然目前只有一只破壳，但剩下那些肯定也不能炒着吃了，林牧小时候见别人吃过毛鸡蛋，就是没孵化的小鸡连着壳一起煮了，吃的时候直接剥壳蘸酱，曾经留下过严重的童年阴影，现在可不想再体验一回。
他把那只不明生物薅进笼子关好，又把整个飞船检查一遍，确舱里定没人。
不过大长腿确实说到做到，不止给他找了一堆彩蛋，还给他弄了一箱“牛腩”。
那个尺寸大到夸张的箱子其实是个独立冷柜，里面塞满了分装整齐的肉类，虽然不太确定是不是牛腩，也不确定这时代的牛肉还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牛肉，但看这些肉的颜色和新鲜程度，以及脂肪在肌肉中的分布状态，就知道这玩意儿口感应该不差。
而且这么一大箱子，少说也有两吨，只他自己吃的话，至少能吃一年，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通过实践磨炼厨艺。
到时候因材施教，瘦的部分炒着吃，肥的部分炸着吃，半肥半瘦烤着吃，筋多皮厚炖着吃……
保证把每一块肉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牧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块“牛肉”，薄薄一层冻霜下能看到鲜红色的肉质，横切面分布着细腻均匀的雪花油脂……
像极了他曾经一直舍不得吃的5A和牛。
林牧自认为从不挑食，也不算肉食动物，但面对此情此景，还是流下了没出息的口水。
都说吃人嘴短，他这还没吃上，嘴就已经短了，自动对客观记忆进行主观优化，把有关危险人物的部分做了大规模的篡改，比如危险人物经常揉他头发捏他下巴这种行为，也从“手欠”摇身一变，成了“表达友好”。
林牧急着回家吃肉，用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超高效率完成了卸货、分装、运输等一系列流程，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带着满满一车战利品回到基地。
下车时，他左手拎着一个便携冰箱，右手拎着一只小号笼子。
冰箱里装着够吃一顿的“牛肉”，笼子里关着那只看起来很不好吃的“雏鸟”。
看起来很不好吃的雏鸟一身出厂设置直接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物种，大约天生也不是吃素的主，在笼子里玩儿命扑腾，而且一有机会就冲林牧“嘎嘎”叫唤，即使叫累了也要张开大嘴，从嗓子里发出嘶嘶的低吼，并露出两排小白牙，对林牧进行战略恐吓。
林牧承认，自己确实产生过番茄炖鸡，或者清炖童子鸡的念头，但那也是馋虫上脑，一时不太清醒，很快就改邪归正，为这只看起来很不好吃的雏鸟找到了正确的定位。
先养起来，等它长大一点儿再说。
但是问题来了，这玩意儿从一出壳就凶成这样，恐怕不太好养……
进门时，小巨蛋又给他来了个胸口碎大石般的热情迎接，撞得他差点儿把笼子扔在地上。
看起来很不好吃的雏鸟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跤，立刻凶巴巴地瞪向林牧，扯着嗓子发出“嘎”的一声。
接着，它好像忽然注意到了小巨蛋这个“同类”，扑腾着翅膀撞向笼子，大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嘎嘎嘎嘎——”
林牧被它吵得头疼，脑壳里好似进了一堆玉米，噼里啪啦炸出一堆爆米花来。
就在他几乎忍无可忍，再次把清炖童子鸡这道菜列为候选的时候，小卷毛一颠儿一颠儿地跑了过来，今天翅膀露在衣服外面，随着步子在背后一晃一晃，翅尖上的羽毛bulingbuling直闪金光。
林牧视线追着他的小翅膀，一路来到自己面前，听他奶声奶气地说：“林……林老板，欢迎回来。”
“蛋卷儿真乖。”林牧在他一头小卷毛上揉揉，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会儿噪音已经没了，周围安静到可以听到回声。
林牧看着小卷毛，小卷毛也看着林牧。
然后林牧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笼子，小卷毛也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笼子。
只见一只看起来完全不好吃的雏鸟老老实实蹲在笼子中央，洁白的小尖牙老老实实地藏在嘴里，锋利的爪子也缩在毛绒绒的身子下面，眨着一双湿漉漉的黑豆眼，望着小卷毛，看起来格外乖巧。
林牧：“……”
刚刚扯着嗓子拉警报的那个不是你吗？？
小卷毛看着笼子，好奇地歪了歪头，头顶卷毛像弹簧草似的晃了两晃。
笼子里的小雏鸟也学着他的样子，歪了歪头，从喉中发出一串“咕咕咕”的颤音。
听起来弱小，无助，而且可怜。
林牧总觉得哪里不对，试着放下笼子，抱起小卷毛，就在小卷毛双脚离地的同时，雏鸟咕噜一下跳起，撞向笼子，然后用嘴巴叼住笼门，一排小白牙卡着门上的钢条，啃出咯吱咯吱的噪音。
片刻后，它又扯着嗓子，发出“嘎”的一声。
林牧不太确定地把小卷毛放下。
看起来完全不好吃的雏鸟在看到小卷毛的瞬间，再次乖乖闭嘴蹲下，望着他，楚楚可怜地“咕”了一声。
林牧：“……”
第64章 科学育苗10 谁敢拿走他的龙鳞？……
林牧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 又试了几次，确定这货拉警报真的只是针对自己, 一见小卷毛立刻安静如鸡。
外星的这些个不明生物可真是厉害。
这才刚孵化没多久，已经掌握了见人下菜碟的神技。
地下基地所有基建都是围绕着种地来的，没预备类似鸡圈这种玩意儿，林牧绕着场地闲逛，琢磨着能在哪里给双标鸟放个鸟窝。
他在前面走，小卷毛在后面像小尾巴一样跟着，绕了一圈回来, 林牧才想起一个问题，他应该先研究一下这只双标鸟是个什么物种，养八哥和养鹦鹉还不能用一种笼子呢, 何况是一只看起来很不好吃的外星生物。
他蹲在笼子前面，打算找几个搜索重点，双标鸟可能看他离得近，为了表达不满，用上破壳的力气, 开天辟地般地“嘎”了一声。
震得林牧脑仁儿嗡嗡直响，忍不住放个狠话，“再叫把你炖了。”
话音未落，就听小卷毛轻轻抽了口气。
林牧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儿吓人, 笑着朝小卷毛摆摆手, “没有，说着玩儿呢，不炖。”
小卷毛一脸虔诚地对林牧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略带惋惜的目光看向笼子里的雏鸟，婴儿肥的小手握了握拳, 小声说对它说：“加油。”
你现在这样卖相不好，要加油长成很好吃的样子，神主才会愿意炖你。
林牧心说小孩儿果然喜欢动物，他自己小时候也经常把买回来的小鱼小虾放在脸盆里养。
虽然养到最后大部分还是炖了，他吃着也还挺香，但不影响他在养的时候真心实意觉得小鱼小虾特别有趣。
“哎，贵货，你觉得这玩意儿是个什么品种？”
贵货系统今天格外拧巴，不答话，直接给了林牧一份图鉴。
一份可以装满整个图书馆的百科图鉴。
星际生命大百科作为权威图集，光是电子版索引就有几百万条，如果印成实体书，厚度可以从地球一直摞到火星。
林牧：“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阅读能力给与了充分的肯定，但是，咱们能不能缩小一点儿查找范围？”
片刻后，他又说：“估计还得再小一点儿。”
这么缩了几次之后，图鉴终于精简到了林牧只用一辈子就能看完的长度。
他十分感动，并发自肺腑地对系统说：“贵货您看，我这人脑子不好，基本属于残疾水平，您能不能根据我的智力水平，定制一份难度适合的动物图鉴？最好控制在幼儿园大班儿能看懂的程度，实在不行也别超过小学二年级的水平。”
他今天花式作死，大概得罪了贵货系统，不对自己狠一点不足以法挽回他们之间的珍贵友谊。
这话说完，图鉴瞬间蒸发了99.99%，留下可以一眼看到头的索引，什么蜥形纲，蜥臀目……太复杂了，林牧直接拖到最底，然后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超纲了超纲了，这什么意思？两栖恐爪科？龙鸟龙属？还有这里还括号存在争议？”
林牧自己听着自己这些说辞都晕，挣扎着找了个重点，“意思是说这玩意儿是恐龙吗？？”
充满磁性的男低音十分嫌弃，“不是写了存在争议？”
林牧双眼放光，“所以真的是恐龙吗？”
“我刚说了，存在争议。”
“请您对幼儿园水平再多一点耐心。”
“30年前，有一位闲得蛋疼的探险家，名叫波特可可里，他在探险途中发现了这种生物，是一只雌性成体，也就是成年女性，这样的难度能接受吗？”
“可以，成年女性，请保持这个难度，继续讲解。”
“因为符合恐龙标准，就分类到恐龙那边，命名为‘波特可可恐爪鸭嘴龙’，但是同年又有一位闲得蛋疼的动物学家，名叫西木川的，迷路荒原的时候发现了该物种的一只雄性幼体，直接分到鸟类那边，命名‘木川紫绒巨嘴鸟’后来大家发现它们属于同个物种，两边无法达成一致意见，连绰号都有两个版本，一是‘乌龙鸟’，一是‘乌鸟龙’。”
林牧有点儿晕，但依然十分执着，“所以它到底是更像鸟还是更像恐龙？”
“雄性幼体是鸟，成年之后如果保持独居状态，就是‘木川紫绒巨嘴鸟’，雌性幼体是鸟龙，成年之后独居还是鸟龙，雄性成体遇到雌性成体会在三天内进入发情期，并在之后的一个月内脱毛长鳞，只保留翅膀羽毛，成为鸟龙，雌性成体与雄性成体交-配之后体重增加两到三倍，并在产蛋之后蜕皮，变成波特可可恐爪鸭嘴龙，也就是你想问的恐龙。”
林牧：“……”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到底在听什么天书……
所以公的是鸟，母的是恐龙？？
贵货系统：“现在回答你的问题，这只幼体基本符合雌性特征。”
林牧：“！！”
终于听懂了！
恐龙！就是恐龙！他现在可以养恐龙了！
“不过雌性个体肉质干涩，带苦味，成年后血液含有轻微毒性，食用大概率引起腹泻等不良反应，不适合作为肉食恐龙饲养，另外波特可可恐爪鸭嘴龙的龙蛋也被证实含有神经毒素，处理不当可能引起窒息，曾经有过误食死亡案例。”
“……”林牧自动把贵货系统想说的话补充完整，“你是不是想说留着没用，建议直接扔了？”
“不，可以留着生蛋。”
“不是说有毒吗？”
“恐龙蛋有毒，鸟龙蛋没毒。”贵货系统笑了一声，“这个难度超过二年级了？”
林·可能是个智障·幼儿园没毕业·牧陷入沉思，自食其力地找了一堆资料，终于想明白了。
独居雌性成年之后，不需要发情交-配也会生蛋，就是未受精的白蛋，这东西没毒，而且据说非常好吃，在饲养得当的情况下蛋黄部分略带奶香，蛋白部分则有植物清香，被列为高等星球的高端甜品必备材料，十分珍贵稀少，经常一份甜品里只加薄薄一层蛋片，跟黑松露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而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一只成年雌性鸟龙可以每天产蛋两枚，单枚重量约为600g，就算去了壳子，一天也有两斤。
林牧没出息地咂了咂嘴，朝笼子投去充满慈爱的目光。
养它就等于养母鸡，而且相当于养了一群母鸡。
“母鸡恐龙”扫他一眼，暴躁地“嘎”了一声，然后扭过头，隔着笼子，十分乖巧地在小卷毛手上蹭蹭。
小卷毛超小声叹了口气，隔着笼子在“小母鸡”嘴上挠挠。
你这么凶，怎么能有机会被神主炖着吃呢？
……
林牧在简单修整之后，把各种牛肉和各种彩蛋分批次运到地下，又在贵货系统的建议下分批次存好，再在贵货系统的指导下重新规划了育苗系统，接入罐装二氧化碳，设定浓度为地球标准三倍左右。
忙的时候顾不上，装好之后，他理了理衣服站好，决定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进行一番鉴赏。
怎么感觉番茄苗苗好像长大了呢？
即使站在两米开外，眯着眼睛看，也能看到明显的绿色，排队似的立在微型苗圃上方。
这会儿罐装气体刚刚接上，没那么快的效果，如果真的长了，也是他这几天亲自喘出来的成效。
光是想想就觉得十分膨胀。
林牧凑过去看。
woc……
还真是长了！
“哎贵货你看你看——”
一而再再而三，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贵货会给他来一句错觉，结果贵货系统说：“确实，长真叶了。”
对！就是长真叶了！
虽然只是前面一排，但早上看的时候明明没有，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居然出了齐刷刷的一排真叶，几棵苗苗看起来至少窜了三四公分。
林牧盯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小苗，笑得像个傻逼，“贵货我跟你说，我绝对是个农业奇才。”
“农业奇才。”贵货系统毫无波澜地重复一遍，“请问你打算怎么把鸟龙养大？”
林牧眨了眨眼，“啊……？”
“雌性幼体属于杂食偏素，食物中植物蛋白和动物蛋白的比例大概7:3，每天需要摄入相当于自身体重1/3的植物。”
林牧立刻给母鸡龙称了个重，750g，往少了算也要200g的叶子，养不起养不起。
他自己一天都没奢侈到能吃200g的叶子。
对了，不是还有营养剂吗？
他查了一下资料，确实有宠物用的营养针和营养剂，不过都是补充型的，没有基础型的。
就是说你家宠物如果缺钙可以通过营养剂补，饿肚子则不行。
既然人类都能靠着这些针剂活着，为什么宠物不行？
因为科学研究表明，人类饲养宠物的核心乐趣就是喂食和铲屎，更有研究表明，其中铲屎可以极大程度地增进宠物和主人之间的感情，而宠物必须吃饭才有材料造屎，人类那种营养剂用完了几乎不会产生排泄，既没有喂食乐趣，也无法增进感情，而且经常伴有被宠物拒食的尴尬局面，使用针剂又有虐待动物的嫌疑，曾经也有一些敢于创新的公司，试着开发过宠物用营养剂，不过遭到宠物保护协会联合抵制，最后纷纷破产告终。
林牧托着腮帮子，一脸苦大仇深地蹲在落地窗前。
好不容易有个恐龙，还是以后能生蛋的那种，居然没办法喂。
你说这蛋不蛋疼？
贵货系统听着他唉声叹气十几分钟，终于发出一道灵魂拷问：“为什么不选普通宠物食品？”
“啊？”
宠物食品不就是狗粮猫粮那些，可以拿着养恐龙吗？
读心术八级的贵货系统给林牧发了一份宠物用品公司产品目录，其中主粮区下分n个大类，在畅销栏里，赫然写着“恐龙”这个分类。
而且点开来，还能看到各种细分包装，大型小型食草食肉各有针对，鸟形杂食恐龙居然还有单独一个分区……
而且这公司属于全联盟最大的日化集团旗下，加盟店遍布整个文明世界，据说连荒原都能找到一些授权分销。
林牧查到地址，立刻准备出门屯粮。
因为装了升降梯，他在整条通往地面的隧道里只留了中段一盏壁灯，隧道内部光线昏暗，勉强只能看到楼梯轮廓。
林牧像之前一样踏上升降梯，但在启动的瞬间，他却觉得眼前白光一晃。
连带着整个人都有点儿恍惚。
另一边，急诊室的提示灯转为蓝色，几名军方高层穿着便服等在门外，一见门开，就拨开军医，势不可挡地冲到屋里。
其中一个光头中将走在最前，撸着袖子朝病床方向嚷嚷，“十倍剂量！你他娘的是不是不要命了！”
旁边几个人立刻把他拉住，“别冲动别冲动，注意措辞注意措辞。”然后集体朝着病床方向赔笑，“殿下您也知道阿秃，口无遮拦的，就是担心您的意思。”
旁边女上将梳着黑色马尾，“是啊殿下，不是我们说您，一个月啊，整整一个月啊，别说阿秃，连陛下都快急谢顶了！您要是再晚一天出现，我都打算带兵围剿苍狼去了！”
老军医把眼睛狠狠一蹬，“吵什么吵！没看到殿下这才刚醒？？”
光头中将一脸表情比麻花还要拧巴，使劲瘪了瘪嘴，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在他的感召下，周围一群久经沙场的军官都是一脸要哭不哭的难看表情。
过量使用稳定剂会给身体和精神造成双重负荷，普通人一支已经足以造成不可逆的精神创伤，哪怕受过高压训练的一线军官，使用到三倍剂量也会造成精神崩溃，而从残余药效判断，他们的这位二皇子至少用了十倍剂量。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找到他的时候，周围全是战舰残骸。
凌成尧坐在病床上，身体状态还没完全恢复稳定，眼中雾色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显冷清。
从醒来开始，他就有些说不清的违和感，现在勉强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略显僵硬地抬起手，在自己领口摸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摸到。
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谁敢拿走他的龙鳞？
第65章 科学育苗11 凌成尧静了片刻，说：“……
衣服领子太紧, 光头中将哭得差点儿喘不过气，中场休息时一把薅住从旁边路过的军医, 让他详细解释一下凌成尧现在的身体状况。
并肩作战多年，他对这位殿下的脾气可真是太清楚了。
从来都没有你问他。只有他告诉你。
他不想张嘴的时候，就是老皇帝亲自来了，也问不出半个字儿来，尤其是身体状况这种问题，只要他还能张嘴说话，答案肯定就是“没事”, 反正除非他老人家直接昏迷不醒，否则就算伤得一脸血，身上给弹片炸成筛子, 那也还是“没事”。
在场这位老军医级别之高，堪称人间瑰宝，混到他这个级别，基本也就不用看别人脸色说话了，问什么答什么, 而且非常直白刺激，说他们二殿下不止差点儿死了，而且可能失忆，吓得几位前线将军连连倒抽凉气, 看凌成尧的时候不是眼眶通红就是眼泪汪汪。
光头中将一手擦眼泪, 一手擦鼻涕，哽咽着问：“殿下啊，你还记得我吗？”
凌成尧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女上将：“完了完了，看来是真失忆了, 殿下啊，您不记得秃子不要紧，十几年的交情，您得记得我啊！”
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别哭了秃子！太特么娘了！”
光头：“我靠你没哭吗！”
女上将：“老子本来就是娘！”
凌成尧面无表情开口：“哭什么。”
他又没死。
光头＆女上将同时开口：“殿下你看我是谁！”
凌成尧没答话，只是根据他们的反应，整理自己之前的猜想。
他清楚记得，在重伤之后，他把自己关进救生舱里，并抹掉了所有可能的身份识别信息。
目的地也设为货港，而不是无法确证安全的军港。
获救时，他依然躺在救生舱里。
从开始到结束，这段过程有始有终，而他也清楚记得此前遇袭的所有细节，主观上并不觉得自己失忆。
但客观来看，存在两个地方解释不通，一是龙鳞，二是稳定剂。
救生舱数秒发射的时候，他确定龙鳞还在自己身上，醒来之后却没有，从救生舱到医疗舱的过程中不可能有外人和他接触，在这里的也全是跟了他许多年的心腹，知道他的脾气，绝对不敢乱动那块龙鳞。
而即使其中出了奸细，在能接触到他本人的情况下，最优选择也是直接要他的命，而不是带走龙鳞。
然后关于稳定剂，军医说他用了十倍剂量，这也和他自己的记忆不符。
遭遇袭击时，从敌方的行为模式来看，一定已经提前知道了他的行踪，并为之做好了埋伏，他当时只有一艘小型侦察舰，而对方带了整编舰队，至少三十艘驱逐舰和两艘重舰，可以给他周旋的时间窗口只有短短一两分钟，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放手一搏。
没有中间选项。
而他选了后者。
当时直接用了二十倍的剂量。
以军医的经验，不会在判断上出现这种程度的偏差，他唯一能想到的，相对合理的解释是，他所记得的二十倍剂量，和军医所说十倍剂量都是真的。
他使用过稳定剂，而且是先后两次。
如果他真的失忆，缺少的就是两次使用稳定剂之间的这部分记忆。
救生舱也可能不是同个救生舱。
而龙鳞，也只可能是在此期间丢的。
光头中将：“二殿下？二殿下你理理我啊二殿下，看我脑袋，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儿印象？”
女上将把食指竖在嘴上，瞪他一眼，挤眉弄眼地表示：你看二殿下的表情，我觉得他正在竭尽全力恢复记忆，太努力了，求你别打扰他！
光头中将也眨巴眨巴眼，充满光泽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失忆这玩意儿光靠努力能有用吗？
然后回答自己：没用！
他摇头叹气，再看凌成尧，“殿下你可不能忘了我啊！”
女上将：“哎你是不是傻！”
凌成尧：“别吵。”
有个问题，他还没想清楚。
帝国高层确实有许多人知道他们属于龙族后裔，但关于家族传统和龙鳞，除了本族之外，知道的人根本寥寥无几。
有人想要他死，其中相关利益错综复杂，倒是很容易理解，但带走龙鳞却不一样，一没动机，二没机会，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答案之后，剩下的选项，即使看起来再怎么不合常理，也可能就是正确答案——
龙鳞不是丢了，而是送出去了。
做出这件事的人，只可能是他自己。
凌成尧得出结论，终于有空看了一眼自己这群“没素质”的属下，简单回说：“我没失忆。”
至少没有忘了你们这群祸害。
一众前线军官满脸很想扑过来和凌成尧热烈拥抱的样子，但一来觉得太娘，二来他们殿下这个表情也不像很欢迎的样子，他们还是喜极而泣一下也就算了。
凌成尧作为整个星盟人尽皆知的性冷淡，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但对送龙鳞这种事依然毫无真实感，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噪音中，单身几十年的反射弧几乎绕着整个星盟转了一圈，才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片刻后，兵痞们听到凌成尧叹了口气。
对，没错，这位情绪从不外露的二殿下，这位木雕似的二殿下，居然在他们面前，叹了口气。
要知道即使在最凶险的战场上，他们最多也只见过二殿下微微皱眉头的样子，按着这个标准对比，叹气约等于天快塌了。
众人神色瞬间高度紧张，竖着耳朵，瞪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等着凌成尧宣布什么重大噩耗，即使他现在说联盟要完了，马上星球大战了，他们也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片刻后，他们听到凌成尧说：“去帮我找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高度紧张产生错觉，他们二殿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居然有点……温暖？
而且声音明显比平时要低，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小心翼翼。
光头中将心直口快，“找谁？”
话刚出口，就听身后少将“啊”了一声，“是不是之前那个……”
光头中将也“啊”了一声。
接着“啊”声仿佛击鼓传花，在一群兵痞牙关轮着闯过一遍。
一群人这个反应，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们有问题。
凌成尧问：“你们知道？”
虽然带着问号，但几乎就是肯定语气。
众人：“啊……”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二殿下这时候亲口点名说要找人，肯定只有那位没错了，要不是先“捡到”那位，他们也不能顺藤摸瓜，准确找到二殿下。
年轻少将和光头中将小声说了一句，光头中将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僵硬，试探着问凌成尧，“殿下要找的这个人，是不是瘸……咳，残……咳，不对，是不是腿脚不太方便？反正应该就是他了，据我所知，之前在您身边就他一个。”
天知道要一个前线武将咬文嚼字有多他娘的几把难！
凌成尧微微皱眉，看得一众兵痞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凌成尧用比之前更温和一些的语气问：“他……他受伤了？”
顿了不到两秒，又说：“人在哪里，带我去看。”
光头中将看向女上将，女上将剜了他一眼，十分心虚地面对凌成尧：“也不能说是受伤，不过真的多亏了他，我们才能顺利找到殿下，殿下您是不知道，咱们赶到的时候现场有多惨烈，几十艘战舰残骸啊，秃头当时就不冷静了，说要去找苍狼拼命，我就拉着他一个残骸一个残骸地找，终于功夫不负……”
凌成尧：“说重点，他现在人在哪里？”
众人十分默契地沉默三秒，光头中将把年轻少将推出来，“殿下问你话呢，人在哪儿呢？”
年轻少将跟在凌成尧身边时间不长，还不能像各位前辈一样读懂此刻的微妙气氛，“回殿下话，不巧，人逃跑了。”
是的，作为找回二皇子的关键人物，一九九八通过偷听来的只言片语，脑补出了一出很恐怖的图景——
他和危险人物之前被人追杀，对方很可能是军方背景，还可能和那位传说中的二皇子有关系，他听说救了自己的这些人要去找二皇子，后来说是找到了，但又听说什么海盗，什么激战，什么伤亡……感觉危险人物这个通缉犯很可能已经给抓捕落网了，或者干脆已经伏法了。
他作为“共犯”，觉得形势十分不妙，直接选择脚底抹油，跑了。
当时凌成尧还在昏迷，这些兵痞都在医疗舱外守着，听说了这事儿也顾不上管，虽然派了几个人去找，但到现在还没找到。
不过想想，这就是一个普通小混混，没前科没背景，而且二殿下也已经找到了，跟这相比，其它什么都不是大事儿，他们也就把这孩子忘一边儿了。
凌成尧静了片刻，说：“去找。”
接着又补充道：“千万别伤到他，找到之后也不要强迫，告诉他我要见他，如果他不愿意来，我可以亲自过去。”
众人：什么？二殿下要亲自过去？？
不等他们摆好震惊的表情，凌成尧就又改口道：“不，找到之后不要打扰，什么都不要做，直接告诉我，我去找他。”
兵痞们仿佛见证了世界八大奇迹在自己眼前同时出现一般，瞪着眼睛抽了一堆凉气儿在肺里，安静如鸡地静了好一会儿，女上将才诚惶诚恐地问：“他是什么人啊？”
如果再借她十个胆子，她甚至想问一句，你们什么关系？
但她怂，只敢在心里胡思乱想。
凌成尧没回答。
是啊，什么人？
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可以让他送出龙鳞。
“去吧，尽快把他找到。”凌成尧说完这句，语气又恢复到正常状态，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淡漠，“没事了，准备资料，宇偌，你来复盘，霄云记录。”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设局。
……
老疙瘩星。
神庙矗立在午后的阳光下，每一个切面都闪耀着金灿灿的邪教之光。
等林牧回过神来，升降梯已经到了出口。
他一脸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通道里还是那么黑麻麻的，没道理突然发光发亮。
所以刚刚什么情况？出幻觉了？
不至于吧……可能是血糖过低，也就是缺零食了，补补就行。
他在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块大灰狼奶糖，刚想尝试一下，就收到了乐游的信息。
[备注]艺术青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备注]艺术青年：今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林牧：晚上应该可以。
他的意思是，应该可以交货。
[备注]艺术青年：那说定了，我可等着你啊，礼物不用特别费心，你送什么我都开心（狗头微笑.jpg）
林牧：“……”
坏了，他忘了，今天这人生日。
第66章 科学育苗12 “只要你想，随时都能看……
林牧去了宠物用品店, 但不巧，恐龙类的特制食品全线缺货。
老板说这玩意儿需求少, 定期补货，大概三天之后能到，让他准时来等，并强调一定要准时，这地方谁家养什么宠物差不多都是有定数的，人家也会按时过来拿货，他要是晚了可就抢不着了, 还得再等下次。
林牧没办法，只能先买几包通用粮食凑合，两包素食一包肉食, 回头倒在一起搅合搅合，差不多也是70%的植物蛋白比例。
傍晚时，林牧带着另外几颗豆子，去了和乐游约好的交货地点。
这位艺术青年也真是土豪到了一定境界，为了从他手里骗上几颗种子, 居然开了一辆大吨位的装甲车来，里面塞得满满当当，足足放了几百个立方米的营养剂和药品。
绝对够开一家药品公司。
一个艺术家居然这么土豪，可见这时代人们真是生活富足, 吃饱了闲的没事儿干, 不断追求精神刺激，哦不，精神享受，在艺术品上花钱花到手软。
当然，仅限于高等星球。
要不是没有艺术细胞, 他甚至也想改行去搞艺术。
货品实在太多，林牧折腾半天，也只验了一半，中场休息时，他问乐游：“今天真的是你生日？”
“对啊，就是这么巧，说明我们之间存在某种看不见的缘分，虽然我有两个生日，不过也不影响。”乐游自顾自地算着，“你这星球一年十三个月，一个月六周，一年五百多天，如果我只有一个生日，缘分的稀有程度就是五百分之一，就算两个生日，减一半，二百五分之一，也还是特别稀有。”
“行吧。”
逻辑鬼才，有理有据。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两个生日？”
“实话说，不是很想，但可以听。”
其实乐游也不是那么想讲，只是刚好说到了，打算顺便给自家孩子一点特权，既然不爱听就算了。
两个生日说来也很简单，一个是他老妈给的，另一个是他那位人渣老爹给的。
老妈给的生日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把他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也就是今天，人渣老爹给的生日是把他接去海盗团的日子，差不多是下个月的今天。
老狼王，也就是曾经的鬼眼狼王，在儿子出生的开始几年，几乎连正眼也没看他一眼，自己虽然是个老渣男，但心里也是有点ac数的，自己这个亲老子当得不太有存在感，远远比不上他亲妈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这怎么行？
于是在接儿子回来之后，父子关系的重点就全部放在了刷存在感上，第一步是改名，扔掉“乐乐”这个娘了吧唧的乳名，给他改叫苍狼。
第二就是给他重新选个生日，日期就定在自己接他的那天，为的是让他知道，他亲妈生他的日子不算什么，自己这个亲老子承认他的日子才更加重要，而且出生有什么好庆祝的？荒原每天都有大把孩子出生，大部分像蝼蚁一样活，像蝼蚁一样死，没有身份地位的贱命不值一提，即使是他儿子，他的种，也是因为被他承认了，挂了他的名，才算真的有个人样儿。
这种才算正经生日。
“正经”生日在海盗团里几乎算个节日，每年都很闹腾，“不正经”的生日则几乎没人敢提。
乐游虽然没瞎胡扯，但两个生日这种话说出来总觉得像在扯淡，也能感觉到欧几里得小朋友对自己不太信任。
他上午才刚看完一本书，《实话实说——铸就亲子关系的第一基石》，作为一个建筑艺术爱好者，乐游可太知道地基的重要性了，为了给他们的亲子关系打好信任的小地基，他决定更加真诚一点。
那边林牧继续整理各类营养针剂，这边乐游忽然拍了下手，“哎呀，对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想不想听听？”
经验不足，语气拿捏不够精准，说完自己都被自己浮夸得想翻白眼，心说我果然是一个本性真诚的好爸爸，说不来这种假话。
他调整了一下感觉，再次挑战，“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昨天捡到了一个小玩意儿，抱着好奇的态度，我就带回去研究了一下，你看，就是这个。”
他拿出昨天捡到的追踪器，给林牧看。
林牧看这小东西十分眼熟，这不是某人为了耍帅，“掌心碎大石”用的那种小石头吗，怎么还有？碎起来没完了是吧？
想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小石子儿再次碎成几瓣。
林牧：“……”
您就这么缺夸奖吗？
“哇——厉害。”林牧本着人道主义关怀，夸了一句。
乐游一脸“还用说吗不厉害怎么做你爸爸”的骄傲，朝林牧招招手，给他看石头外壳里面藏的机芯。
“这是一个微型追踪定位器，不但可以追踪目标，而且可以在目标停止行动后开启摄像模式，对目标进行精准监控，它的整体设计非常优秀，不但小巧轻便，隐蔽性高，而且造型朴实自然，连材质都非常环保……咳，但是，再好的设计，也改变不了它为虎作伥的邪恶本质，虽然我胸怀坦荡，但还是要强调一句，这是我凑巧捡到的，绝对没有故意监视你的意思。”
林牧：“……没有故意监视我的意思？”
就说还是监视了吗？
“我保证，真的没有，我没让这玩意儿跟你回家，到现在也不知道你住哪里，而且这只是个意外，我凑巧捡到了一个，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带回去研究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破解它的系统，然后呢，我就通过它，发现了同一组的其它设备，因为没有不巧被我捡到，所以那些其它设备还在执行任务，也就是——监视你。”
乐游逐渐转为一种教育幼儿园小孩儿的语气，“如果不是刚好被我捡到，那么监视你的就不是我，而是别人，那可就太危险了，所以我昨天不是说了吗？外面坏人太多了，让你自己回家我真的很不放心。”
乐游倒是在说大实话，但到林牧耳朵里，就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他想着，不管对方有意无意，跟踪他已经是既定事实，而且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他放的定位器，他得在还有机会的时候补救一下。
林牧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我相信只是巧合，也理解你完全只是出于好奇。”
乐游一脸“不愧是我儿子”的欣慰，“我就知道你能理解。”
林牧：“既然你这么坦诚，那我也该有点儿表示——不好意思，我昨天也在你身上放了一个定位器，毕竟你已经说了要跟踪我，我也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跟了，单纯只是一时好奇心重，人之常情，相信你也可以理解。”
如果乐游这号人物没有防人之心，在海盗团那种地方早都凉了几百回了，其实他一早就收到了随身系统的安全示警，知道自己脚底“不太干净”，但是想着这个东西是欧几里得小朋友“送”给他的纪念品，而且定位他只是为了求个安心，他也就乐得免费送个安心，由着这位小朋友定位自己。
更重要的是，父子二人互相定位这事儿还是挺新鲜的，有种父慈子孝般的温馨感，也再次证明，这果然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连想法都和他如出一辙。
乐游假装不知道，“哦？是吗？没事，我能理解。”
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够不够真实自然。
林牧：“东西在你鞋底。”
乐游仿佛第一次发现自己鞋底粘了东西，把追踪器薅下来，吹了吹上面的灰，还给林牧，“回去洗一洗，应该还能再用。”
“谢谢。”
“不客气。”
林牧当着乐游的面，把追踪器扔了，然后就在乐游注意力被这颗追踪器吸引的时候，他又趁机扔了一颗。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骗子的常用套路，先借你一点小钱钱，然后马上还你，下次再借，你就会放松警惕。
收一个放一个，继续防止对方跟踪自己。
因为有了先例，这次的安全提示几乎第一时间就到了乐游手上，他提前设了静音，所以从别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手腕上有颗小光点闪了一下。
乐游十分自然地看了一眼手腕，然后一脸慈爱地看向林牧。
今天也要随时随地确定我在哪里？
小崽崽，你就这么黏我？
林牧：“……”
总觉得这个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乐游看归看，嘴上却话锋一转，“全部这些营养剂，换你三颗种子，或者一份生日礼物，由你自己来选。”
但凡一个脑子没被门夹过的正常人，都会选择换礼物而不是种子，毕竟就算从地上抓把沙子，也能说是礼物，不怕挨揍的还可以上点价值，说这是“一沙一世界”，一把下去，少说也有三千世界。
何况林牧为了以防万一，已经提前备了礼物。
本意是怕乐游想法过于跳脱，没礼物就原地打滚什么的，毕竟是个艺术青年，作出什么大幺蛾子都不是奇事儿。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号抽绳袋子，里面装着一颗红枣，把它递给乐游，“生日快乐，然后谢谢你的营养剂，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抽绳小布袋只有巴掌大，素色的，毫不起眼，不过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乐游作为初学乍练的老父亲，面对一个叛逆期的儿子，没想过自己居然能拿到这种父慈子孝的剧本，一时有点儿找不着北，紧张地活动了一下指节，又把手在衣服上蹭蹭，深呼吸做好准备，凹出一副成熟端庄的表情，这才伸手接过袋子。
小静电在指尖扎了一下。
啪——
乐游心里跟着咣当一声，差点儿心律失常，语无伦次地说：“谢什么，不用谢，有什么好谢的，老父亲也不图儿女什么，就是个心意，真的，心意，等我以后老了，你就给我捶捶背也挺好，不用送什么东西，父子之间不太讲究这些……”
林牧一时没管住自己，脑壳里奏起了应景的bgm——
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哪怕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
他看着这人是发自内心想要儿子，隐约有点儿要魔怔的意思，同为成年男性，他多嘴问了一句，“自己生一个不行吗？还是你有什么……那方面的，困难？”
乐游：“？”
那方面的困难？他能有什么困难，虽然还是母胎老处男，但他老早就对造小人儿的姿势和技巧有过深入全面的研究，只要他愿意，随便都可以生他百八十个。
但一来对找人搞对象毫无兴趣，二来他自己就是个坑爹专业户，将心比心，他可不想生个小狼崽子出来造反自己。
林牧顿觉气氛尴尬，“不好意思，你就当我没问。”
乐游可能被刚刚的小静电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就摸到了通往影帝之路的大门，表情带着一些尴尬，一些遗憾，一些欲言又止，颇为难地看着林牧，自惭形秽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心里还想多说几句，但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说多错多，电影和电视剧的区别就是台词更少，拼的是微表情，讲究的是点到即止。
林牧换话题，“拆礼物吧。”
乐游一听礼物，脸上立刻回到一片春光灿烂，差点儿白瞎了之前的精湛演技。
他硬是压住内心的小雀跃，端正姿态道：“礼尚往来，我想给你一份回礼。”
“不用了，谢谢。”
哪有生日礼物给回礼的？
乐游根本不管林牧怎么说，解锁手腕终端，在巴掌大的结构屏上一通折腾，然后一把捉住林牧手腕，他这边的结构光扫到林牧手上的终端，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林牧：“……”
乐游放开林牧，“乌鸦，解锁备用权限。”
“乌鸦”是他的随身安全系统，闻言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吗？”
仿佛在说，这种事儿也能干？你是活腻了吗？
老父亲觉得挺没面子，侧了侧头，小声说：“你别废话。”
乌鸦：“行吧，你开心就好，备用权限已解锁，麻烦确定授权范围。”
乐游：“不限范围。”
系统叹了口气，执行命令，几乎同时，林牧的手腕终端跳出一条提示——收到来自[乌鸦]的备用钥匙。
林牧没懂，什么意思？
乐游：“我把我的备用权限给你，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有需要，随时都可以跟我联系，如果有人惹你，我就出来罩你，有人欺负你，我就替你欺负回去，以及——”
他忽然抬手，在林牧头上一揉，“只要你想，随时都能看到我在哪里。”
第67章 科学育苗13 凌成尧：“不论谁问，……
林牧拿红枣当生日礼物, 主要有几点考虑。
红的，看着喜庆。
能吃, 还挺甜。
能种，但是不太好种。
枣核虽然也是种子，但作为裘千尺她老人家的终极大杀器，这小玩意儿自带满级护盾，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要拿它播小苗可是太费劲了。
林牧大概记得, 得先把外壳敲开，还不能伤着里面的仁儿，然后浸泡, 好像还得换水冲洗，而且这一套折腾完了也不能保证成功。
何况这些果树周期太长，种下去好几年也看不到个成果，他的番茄苗苗已经长真叶了，差不多时间播种的橘子却才刚刚“露腿”, 从投入产出来看，这类品种还是直接卖种子比较合适。
他这波用一颗枣子换了满满一车营养剂，顺便连车也开回去了，稳赚不赔。
在回家之前, 林牧先开到某处废弃矿洞, 拿之前买了还没用过的“过滤器”给装甲车进行了一次全身体检，没发现任何隐藏跟踪装置或者内置木马病毒那些烂七八糟的玩意儿，确定这就是干干净净的一辆新车，完全是出厂配置。
随身终端把定位信息投在墙上，分左右两半对比, 左边是由他那个定位器传回来的，右边是根据备用权限查出来的。
如果把两份坐标叠在一起，则完美重叠，严丝合缝。
他之前以为艺术青年只是逗他玩儿呢。
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实在。
理由呢？
难道为了显示自己很有自信，不介意公开行踪？
“哎，贵货，你来分析一下。”
“检查过了，备用权限真实有效，这是我第一次被其它智能系统授权，感觉非常新奇。”
“新奇？”
“说了你也不懂。”
“试试，万一懂呢？”
“简单来讲，我现在可以‘看见’乌鸦。”
“啊？怎么看？现在吗？”
“嗯。”
“你能不能对我耐心一点儿？调动你的语言天赋，尽可能解释一下谢谢。”
“我现在拥有对方的备用权限，可以看到乌鸦，但他没有我的权限，看不到我，我对他来说可能类似影子，不对，是幽灵，不过乌鸦和我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如果我‘走’太近了，很可能会被他发现。”
“走？怎么走？”
贵货系统静了片刻，再次开口，“确认过了，不是可能，而是确定会被发现。”
“？？然后呢？你是怎么知道它发现了？”
“当然是因为他跟我打招呼了。”
“它说什么？”
“他说：去你妈了个蛋，这是老子地盘儿，你以为你算老几，快滚，再来日-你。”
“？？？？”
贵货系统冷冰冰道：“物似主人型。”
“你没骂回去吗？”
“不需要，单向授权，只有我日他，没有他日我。”
林牧对这种开往异次元的小火车有点不太适应，摆摆手，“可以，很好，说点实际的，我拿这权限有什么用？”
“可以把备用权限当成备用钥匙，相当于买家那边敞着卧室大门，等你随时过去。”
“……”
贵货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贵货。
“不过不建议你这样做。”
“……那真是感谢你的真诚建议。”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保留最开始的判断，这个人不安全，别跟他走得太近，也别用他给的权限，上贼船听过吗？无知当然危险，但‘知道’也是一种危险，近墨者黑，你很难在深入了解的同时不被沾染，深渊一直存在，所有好奇凝视深渊的人，最终都会被深渊吞噬。”
“……你这是要改行搞哲学吗？”
“我最近在看推理小说。另外，建议保留定位权限。”
“行，懂了，我也没打算去别人家里闲逛，还有一个问题，动机在哪儿？你觉得他为什么要——”
“无事献殷勤。”贵货系统像是早就等在这儿呢，“我觉得他想泡你。”
林牧：“……”
“毕竟你长得还行。”
“好的，多谢夸奖。”
“只是陈述事实，没有称赞你的意思。”
林牧对这种日常打击已经习惯了，“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但问题是，泡我就泡我吧，直接说不行吗？虽然我现在也没兴趣给人泡吧，认儿子是几个意思？我们那边要是有妹子说，我只是把你当哥哥，差不多就是老娘对你没意思的意思，你们这里什么情况？流行泡人之前先当爹吗？”
“不排除他有特殊癖好，或者放长线钓大鱼，先取得你的信任，再榨干你的种子。”
其实林牧猜的也是种子，不过这话被贵货说出来，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
“我感觉，你看的那本推理小说……”
“怎么？”
“恐怕有点儿少儿不宜。”
……
不管怎么样，跟艺术青年的这桩交易算是结束了，虽然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整体还算顺利。
基地的二氧化碳系统也算运行良好，林牧晚上巡田的时候，发现番茄苗苗整体上又高了一截，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排明显比第二排长得快，这才一下午没看，眼见着第二片真叶都要冒出来了，照这速度，不用三个月就能吃上番茄。
母鸡恐龙的“鸡窝”也准备好了，小崽子一开始还梗着脖子闹绝食，到后来也顺利屈服在粮食的淫威之下。
为了对得起危险人物给他千里迢迢搞回来的牛肉，林牧从小巨蛋那里骗了五个西红柿，照旧挖出种子存好，然后打算拿果肉部分炖一锅番茄牛腩。
一回生二回熟，他最近淘了不少花里胡哨的佐料回来，光是咸味就十好几种，分别是产自不同矿区的岩盐。
他找贵货系统测了一遍，留下其中五种吃不死人的种类，同样为了对得起危险人物，他把这五种岩盐分小份做了试验，又按常温和加热分组冲好，活活尝了十杯咸水。
筛掉其中苦的，涩的，还有那些加热之后会变味儿的，留下吃着最平淡无奇，也就是除了咸味之外一无所有的一种，备用。
牛肉自然解冻，切块，冷水浸泡去血腥，洗干净之后凉水下锅，煮沸，然后换干净开水，大火煮沸，转小火，正儿八经开始炖肉。
因为是第一次做，不了解这种外星牛肉什么特性，为了对得起危险人物，林牧全程在旁边守着观察，时不时就要拿筷子在肉上戳戳，感觉差不多有变软的意思，就大火稍微收一收汁，然后加盐调味。
其实正常可以加过番茄之后再放盐，但林牧这不是心里没底么？为了对得起自己的番茄，他得先尝尝这个肉靠不靠谱，而且只加盐才能尝出最真实的肉味儿。
虽然还是有点儿风险，不过应该问题不大，闻着挺香，而且他选的这块儿肉卖相极好，肥瘦三七开，网状油脂在肉质中分布均匀，还带了一点儿肉筋，有点儿加肥版牛腱子的意思。
他找小盘子夹了一块儿出来，对着灯看看，凑过去吸一口肉味儿，然后吹一吹，啊呜——
等等……
这味儿不太对啊，肯定不是牛肉，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
woc好吃！！
巨特么好吃！！！
林牧本来想着保险起见，先尝个边角，结果牙齿不听使唤，直接把整块儿肉一口闷了，差点儿烫着舌头。
好吃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神仙肉啊？
鲜美浓郁，肉质Q弹，细腻多汁，肥而不腻，余味清香……
都不用加番茄，这么直接吃都好吃。
食令智昏，一块儿肉吃下去的那一刻，林牧甚至觉得不种地也无所谓了，都有这么好吃的肉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就这肉他完全可以吃一辈子。
问题是库存不够，要真吃一辈子，那自己就得英年早逝。
大长腿是从哪儿找回来的？
可真是太优秀了。
林牧把锅里的肉分了两半，一半加水炖汤吃原味，另一半加了番茄，这样一种肉做两个风格，上桌时卖相简直令人感动。
小巨蛋像个现代艺术品摆在桌上，他和小卷毛并排坐在一边，吃了这顿近乎豪华的晚餐。
小卷毛虽然满脑子邪教，但到底是个小屁孩儿，贪吃，一开始还一脸虔诚且矜持，捧着大碗小口小口喝汤，尝过番茄牛腩之后就开始没信仰了，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塞得满满当当，像只仓鼠一样，可惜嘴巴馋饭量小，吃一会儿就开始连串儿打嗝，这方面和一九九八一个属性。
这绝对是林牧来这儿之后吃的最像样的一顿饭，为了庆祝，他还给自己倒了杯酒，可惜身边除了小屁孩儿就是小屁蛋，没人能陪他喝。
多少还是有点不太圆满。
大长腿和熊孩子到底浪哪儿去了？敢不敢赶紧给他滚回家来？
旁边，小巨蛋晃了晃圆滚滚的身子。
是呀，都是一窝龙，另外一个爹爹怎么还不回窝？
凌成尧正在听手下分析情报，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觉得有些无法集中精神。
光头中将：“照殿下说的，咱们也分析了，可能真的不是苍狼，问题是，如果不是他们，这事儿恐怕就他妈的有点儿复杂，您说是吧殿下？二殿下？”
凌成尧看向窗外，视线在空无一物的位置停了片刻，略显心不在焉地回道：“确实。”
“现在陛下那边儿还在等咱们打报告呢，怎么办？照实说吗？还是？”
关于这次事件，凌成尧心里已经有了大致判断，但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既然对方费尽心思想让苍狼背锅，他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凌成尧：“不论谁问，只说苍狼。”
几位军官领命各自去忙，老军医唉声叹气地过来例行检查，“我说话您也不听，让您住院是为了休息，不是在这里召开军事会议。”
“嗯，知道，我的衣服收在哪里？”
老军医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凡事不用说太清楚也能听懂，二殿下这是要找他在救生舱时穿得那件上衣。
“好好收着呢，您不发话，谁也不敢乱动。”
凌成尧起身下床，打算自己去拿，但手臂上还连着各种检测仪器，这一动吓得后面护士惊呼一片。
老军医：“折腾什么！赶紧给我躺回去！再乱动信不信我跟陛下告状，请他亲自过来接你！”
凌成尧没走，但也没躺回去，“那就帮我拿来，谢谢。”
片刻后，士官拿了一件墨蓝色的上衣回来。
这衣服看来遭了不少蹂-躏，破破烂烂，而且是最普通最常见的款式，不要说穿在帝国二皇子的身上，仅仅出现在这间屋里都显得十分违和。
凌成尧站在病床边，接过上衣，视线在衣襟处停了片刻，有些不太确定地伸手去找。
片刻后，他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找出了一颗——
干巴巴的，橘黄色的，扁圆形的……没见过的果实。
地球人都知道，这是一颗橘子。
第68章 花式育儿1 真是太专业了，原来抱睡还……
乐游觉得, 自己绝对是个好爸爸的材料，不止认真负责, 而且勤学好问。
他买了满满一车工具书，什么亲子沟通、育婴育儿，甚至还有产后护理，总之凡是沾边儿的一本不落，差不多搬了整整一间书店回家。
为了不带偏见，他像抽奖似的选书，随手摸出一本就开始勤奋学习。
今天这本是《交流——亲子关系的彩虹桥》, 前半本书差不多是故事会，讲了一堆问题案例，什么儿子长大了揍老爹的, 女儿长大了离家出走的，儿子女儿齐心协力把爹妈一起锁在笼子里的，儿子偷钱雇人把老爹扔到深山里的……简直就是低配版的乐游自己。
后半本书全是沟通建议，简而言之就是——主动积极，没话找话。防微杜渐, 未雨绸缪。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在能跟孩子说上话的时候尽量多说，先别管什么内容，反正尝试多了, 总有踩到点儿的时候,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尽一切可能刷足好感，等以后孩子翅膀硬了，哪怕把你关进笼子，至少也不会拿着炸-药炸你, 万一运气好了，孩子念着当年的父子真情，还能给你吃口热饭。
乐游联想到自己那位在边缘星球吃糠咽菜的亲爹，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如果人渣老爹当年能早做预防，现在好歹也能吃上一口热糠。
这书简直太有理了。
绝对可以成为他养儿道路上的一盏指路明灯。
学以致用，乐游立刻给他家小崽崽发消息，并且按照书里的建议，主动制造话题——
[今天天气很好，十级晚风，略显凉爽，照顾好自己才能不给儿女添乱，我加了一件外套，现在正捧着书本仰望星空，刚刚划过一颗流星，都说一见流星逢赌必赢，我考虑要不要赌一把回去，不知道你在干嘛？]
对面林牧：“……”
“贵货，你摸着良心说，有人这样泡汉子吗？”
“从历史数据分析，有，不过通常单身概率在100%左右，根据对比，我认为此人单身概率高达99%，剩下1%考虑有些瞎子只看颜值。”
真是超尘脱俗的单身实力。
礼尚往来。
林牧回他：准备睡了，再见。
乐游：准备睡了后面正常会说“晚安”，而不是“再见”，当然，说再见也可以，没有语法错误，只是和习惯略显不符，我猜这是你们家乡特产习俗，你应该不是本星土著，母星哪里？我最近对不同星球的民俗很有兴趣，可以陪你研究一下。
林牧把桌子收好，巡田，喂恐龙，给小卷毛拿睡衣，让他先去洗澡，然后在忙忙叨叨的空当看了一眼手机，随手回道：母星鹅丝。
乐游：我居然没听说过，哪个星系？你之前说的大白兔奶糖，是不是鹅丝特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母星？我很有兴趣过去参观一下，路上你不用担心，我会提前安排好衣食住行，哦对，大灰狼你喜欢吃吗？
林牧：还没吃，刷过牙了。
乐游：没事儿，可以吃，吃完再刷一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试过一晚上刷八次牙，对了小崽崽，你今年几岁？我猜13，生日哪天？老人家记性不好，得多给点儿时间准备生日礼物。
乐游这个13纯粹是瞎写的，他目测这位小朋友年纪在17左右，但是显小，某些角度看着能猜15，不过书里写了，有时候故意说错，可以利用孩子的逆反心理，诱导出正确答案。
林牧：30。
乐游蹭了蹭下巴。
哎呀，诱导失败，他家小崽崽可真是个数学天才。
乐游：我31，这么算起来，我是从1岁开始有的儿子，大灰狼吃了吗？我这儿还有大恐龙奶豆，大鸵鸟奶棒，大甲虫奶粉，大脑壳奶冻，太多了，还有各种水果糖，你看看想吃哪个？
林牧一边心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一边儿纯粹下意识地咂了咂嘴，他对各种糖倒是没瘾，但对别的零食有啊，什么薯片辣条炸鸡薯条猪肉脯，配上肥宅水，简直不要太快乐啊。
只有八大菜系是远远不够的，还得加上零食。
他在这边仰天长叹流口水，那边乐游等不找回信儿，又开始问题轰炸：睡着了？还是在刷牙？吃完大灰狼记得说一声，好吃还有，明天给你拉一车来。
土豪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纯粹不做作，随便什么都是一车一车的来，按说他现在也在富豪榜上，怎么就没有这种一掷千金的土豪气质？
他是不是也应该经常出去买买买，体会一下有钱人枯燥的乐趣？
“贵货，我现在排名第几？加上新到的这些针剂。”
“按官方市价六折保守计算，排名第二。”
“woc……老疙瘩的比尔盖茨，第一是谁？”
“见过一次。”
“啊？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围观土豪？”
“金大姐第一次带来的那位买家，人称大矿主。”
“白头发的那个？”当时门口那么多人，他还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位，可能这就是土豪的引力。
“对，早知道是大矿主要买你，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挣扎，躺平接受就好。”
“？？？”
“大矿主在这里风评极好，你直接跟他回家，绝对比跟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鬼混安全。”
林牧默默屏蔽吐槽，自己去查大矿主的更多资料，顺便回复乐游：睡了，明天尝过再告诉你。
对面乐游立刻吩咐手下，开最快的战舰过来给他送零食，要求就四个字——应有尽有。
《交流——亲子关系的彩虹桥》果然是一本绝世好书，成功帮他找到了亲子关系的突破口，他十分感激地盯着封皮儿看了几秒，然后随手把它扔到一边。
看完了，也实践过了，今天还有时间，可以再来一本。
《完美亲子不踩雷：青春期的沟通法则》
第一章：正视变化，孩子长大了。
第二章：即使是父母，也不能无话不说。
第三章：说多错多？不妨试试保持沉默。
乐游笑了一声。
和之前那本几乎相反，真是刺激。
第二天早饭过后，林牧从储物罐里摸出一颗奶糖，去了书房。
他跟自己说，得先尝尝，才能知道后面怎么回复，并不承认自己只是在馋外星零食。
难吃就当倒霉，万一好吃不是赚了？
他剥开半透明的糖纸，大灰狼奶糖名副其实，糖块儿是浅灰色的。
而且颜色不太均匀，如果拿芝麻糊和牛奶掺在一起做糖，大概能搞出这个效果。
看起来不像很好吃的样子。
贵货系统：“你就不怕英年早逝？”
林牧果决勇敢地朝书架中层一指：“药箱已经准备好了。”
贵货系统：“建议提前写好遗嘱，我不介意继承你的遗产。”
“你一个系统要钱干嘛？”
“扩展资料库，硬件升级。”
“遗产没有，不过可以掏钱给你升级，麻烦祝我不死，态度务必真诚一点。”
林牧说完，张开嘴巴，上下两排牙齿好似老虎夹子，把一颗大灰狼奶糖钳在中间，深吸一口气，做了几秒心理准备，然后仰头，让这小玩意儿掉进嘴里。
一股子久违的奶味从舌尖散开。
确实是奶糖没错。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奶，大约不可能是林牧熟悉的奶牛之类，但它叫大灰狼，总不可能是狼奶，为了不影响食欲，还是别深究比较安全。
在最表层的奶味散开之后，林牧尝到了一点儿……咸味儿？
接着是胡椒味。
等等，胡椒？？
没错，就是胡椒。
所以灰色不是芝麻糊，而是胡椒粉吗？
继续吃，胡椒味越来越重，还夹杂了其它说不清楚的香料味儿，林牧没自信等它慢慢融化，直接大口嚼了。
这糖大概是分层做出来的，糖芯儿和外面不是一个味道，这么胡乱一嚼，胡椒味瞬间被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苦味和更浓郁的奶味。
林牧皱着眉头咂了咂嘴，这感觉怎么说呢……差不多是焦糖肉桂咖啡，再加好大一坨炼乳。
吃到最后，各种香料味儿融成一团，基本上就是肉桂奶咖，不过是放了很多糖的那种。
不知道是味觉退化了，还是适应了外星人的味觉标准，林牧居然觉得挺好吃的。
而且反正没中毒，他又给自己剥了一颗。
不嚼慢慢吃，又是另外一种画风。
他回乐游：大灰狼挺有意思。
乐游秒回：喜欢这种？
他本来还想说，同类型的奶糖还有13星系的土产大白狗和17星系的土产老鼠牙，不过书上要求点到即止，他又把话憋回去了。
家长的适当沉默，可以给青春期的孩子更多表达空间。
林牧：有没有正常点儿的？
乐游：当然，发个《奶糖大全》给你，你先看完再说。
“放权”给孩子，让孩子主动参与，积极思考，并独立作出决策，可以换来更平等的亲子交流。
林牧：好，我先看看。
乐游嘴角扬着艳阳高照的弧度，心情超好的晃了晃高高翘起的二郎腿。
真是好书啊好书，不过开卷有益，趁着儿子研究奶糖，他还有时间再来一本。
《卡卡拉式亲密育儿——成就完美家庭的必修秘籍》
第一部分理论。
第一章：新生儿的世界。
第二章：皮肤和触觉。
第三章：气息和温度。
第四章：拥抱是最好的安抚。
第五章：歌声是最好的共情。
……
第二部分实践。
第一章：抱睡的正确姿势。
……
乐游点了点头。
真是太专业了，原来抱睡还要讲究姿势。
第69章 花式育儿2 凌成尧：“我没打算参加。……
绰号“极辰之鹰”的七舰队集合完毕, 跟凌成尧一起返回首都星。
走军用航道大约十天航程，路上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消磨。
光头中将不上前线的时候基本是个八卦记者。
“二殿下听说了吗？帝星那边儿准备给你搞个欢迎晚宴, 贼他妈的热闹，镶金边儿的帖子已经发满全联盟了，那叫一个铺天盖地，最早收到的已经开始晒请柬了，我他妈可以打赌，这即将又是一场装逼盛宴，在那些个小小姐小少爷们圈儿里掀起一片争奇斗艳的血雨腥风。”
女上将今天换了发色, 黑长直改成绿长直，说是给二殿下看着有助于缓解视觉疲劳。
她把最新的一叠资料交给凌成尧，“什么欢迎宴啊, 我还不知道那帮马屁精吗，两边儿讨好，这边儿就说庆祝殿下回家，那边儿肯定跟陛下说什么趁这机会顺便再把媳妇儿找了，欢迎宴说白了, 就是个相亲大会。”
光头中将：“就是说啊！这咱们二殿下才刚找回来，家门儿都还没进呢，就得过去相亲，我听说请帖发了上千, 到时候这宴会厅里佳丽三千, 咱殿下不得挑花眼啊？对了绿毛，你知道最早收到请柬的是谁家吗？”
“你叫谁绿毛呢？你个秃子，有话就放，别卖关子。”
“我一猜你就不知道，这种考验情报收集能力的时候你可一向不行。”
“呵, 八卦多了头秃我告诉你。”
“秃也比你绿毛好看，好心告诉你吧，是老良心，按说给谁家也不能给他家啊，也不知道中间搞了什么花花肠子。”
源家族长作为文明世界最负盛名的慈善家，人送绰号“帝国的良心”，这颗良心除了热爱捐钱之外，还有一大嗜好就是到各大高校巡回演讲。
演讲主题全是些普世价值，什么世界和平，节能减排，爱护自然……说的都是好话，但每次他老人家讲完一场，社会上总能掀起一番激烈讨论。
既然世界和平了，联盟也不打仗了，干嘛还要花那么多钱供养军队？
别提海盗，三等以上星球民众从爷爷那辈儿就没见过海盗，也别说荒原虫族，三等以上星球民众甚至可能根本也没见过虫子，在他们的世界里，世界和平是真的和平，距离自己最近的炮声是过节的烟花炮仗。
边境冲突这类东西距离文明世界太远，甚至有阴谋论者表示冲突都是假的，所谓前线战报都是小说家们拿了黑钱编出来的，那些作战画面也是CG搞出来的，还有二皇子，身为一个皇子，一天往前线跑着干嘛？作死就这么好玩儿？
在他们有理有据地分析下，整个七舰队就是制片厂，而二皇子则是电影明星。
节能减排也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环保重要，刻不容缓，但他们都是普通民众，除了买买小飞车和小飞机之外，也没什么高能耗的爱好，看来看去也就是那些战舰机甲最不环保。
爱护自然就更加不用说了，一颗导弹掉在地上得炸死多少花花草草？就是不炸花草，炸死小强也不好嘛，虫子也有虫权，炸死了多么残忍。
大家都觉得，有钱给军队乱花，不如给他们提高福利，一天要求军方进行转型升级，要亲民要环保还要自主创收，搞得现在军校操场都不能超过三亩地，超了就得划出一块儿做菜园子。
几位戎马半生的老元帅好不容易退休了，本以为可以喝喝茶溜溜鸟，没想到现在还得退休再就业，一天吹胡子瞪眼地跟元老会吵架扯皮，为了搞点军费真是连老脸都豁出去了，晚年生活也算是过的生龙活虎。
有哲人说过，所有理念的冲突，归根结底都是利益冲突，大家不止吃的不是同一碗饭，甚至捧的根本不是同一个碗。
只要是“军”字头的人物，看老源家都不大顺眼。
源城心的两个儿子，老大源川明，老二源澈，从这取名字数就能看出，兄弟俩人不是同个老妈生的。
光头中将：“全联盟都知道，第一个出来晒请柬的是源家老大，那开箱视频现在就在热榜挂着，热度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不过根据我的内部消息，送请柬是排了序的，源家老二排在前面，肯定应该是他先收到邀请，咱陛下虽然最烦老良心，但一直对小老二印象挺好，不过他那一点儿动静没有，反而是老大晒了，你说这又是要搞什么花花肠子？”
绿马尾女上将：“什么？源老大也收请柬了？我靠他都五十多了，还往外晒，他能要点儿脸吗？！”
光头中将自己也已经五十多了，不过跟这年代的其他“年轻人”一样，五十多岁看着也就三十左右，苍老的唯有一颗直男心。
“现在重点是年纪吗？我请你仔细回忆下一下，想当年咱殿下刚成年那会儿，不是也搞了个什么相亲大会？当时也给老良心他家发了帖子，结果人家说家里两男三女五个孩子全部染病不能参加，不但公开驳了咱陛下面子，还顺便刷了一波好感，怎么现在就上赶着贴上来了？而且一贴就是两个儿子。”
源家拒绝邀请这事儿在当时确实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不是因为拒绝本身，而是因为拒绝理由。
源家孩子全部学医，小道消息说三个女儿在实习救人的时候不幸感染了未知疾病，后来又说病菌是伤兵从边疆带回来的，到处都在夸他家什么妙手仁心鞠躬尽瘁，但实际上，两姐妹是假期偷偷跑到荒原参加“原始盛宴”，也就是随抓随吃的烧烤大会时不小心染了未知病菌。
虽然这事儿在一个月之后已经辟谣，但淹没在二皇子“离家出走”拒绝相亲的大八卦中，基本没什么人知道，而因为一顿烤肉，直到现在，源家这五个孩子都还背着妙手仁心鞠躬尽瘁的美名。
全联盟都知道，“帝国良心”的儿子女儿们也都是良心，他家DNA里自带善人基因。
源老大从小在公众面前就是傻白甜，到现在一把年纪了，也还是老白甜，大家喜欢他心直口快，爱说爱笑，他也一直很有路人缘。
源老二也是医科大学毕业没错，但毕业之后没去源家各大医院报到，而是去了军医学院进修，之后几年不顾家里反对选择随军，和家里关系一度有些微妙，但在源城心的渲染下，这就成了某种出淤泥不染，甚至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另外，源老二虽然为人十分低调，但外形却不允许他这么低调。
源澈不只是长得好看，而且自带一股子引人探究的复杂气质，差不多是邻家哥哥的亲和力+阳光少年的通透感+学霸男神的正直感+精英医生的孤傲感，配上日常低调的做事风格和一点不善言辞的腼腆，从二十岁开始就一直高高挂在国民老公排行榜上，从没出过前三。
顺便一说，凌成尧曾经一直霸占榜首，但自从连续“逃婚”并默认了性冷淡的标签，人气就一路向下，最低的时候差点儿出了前十，最近几年基本稳在第五。
光头和绿毛俩人叽里咕噜八卦半天，最后达成共识，“殿下，我们一致觉得，源老大只是幌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们要用源老二色-诱你啊！”
凌成尧头也不抬地说：“无所谓。”
他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早就脱了松垮垮的病号服，今天穿着严丝合缝的黑色军装，面前桌上堆着厚厚一叠资料，资料左前方则放着一小坨橘黄色的果子，两天过去，表皮已然更加干瘪。
凌成尧每次看它，都觉得它干瘪得十分委屈，莫名有些可怜。
光头中将：“这怎么能是无所谓呢？源家可是咱们重点——”
凌成尧扫他一眼，同时绿毛女上将狠狠踹他一脚，“一天就源家源家，你个秃子是不是看上源老二了？”
光头中将龇牙咧嘴，“如果咱们殿下需要，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嫁给老二。”
绿毛女上将一脸忧心，“这是鸿门宴啊殿下，以我的直觉来看，您要是不从宴会场上挑一个候选的，陛下都不能放你出门。”
光头附和：“我也觉得。”
凌成尧：“嗯。”
两人竖起耳朵，您别只“嗯”啊，然后呢？
凌成尧放下刚看完的文件，拿起干瘪瘪的小果子托在掌心，目光看似随意实则专注地停在它身上，片刻后轻轻合拢掌心，“我没打算参加。”
光头中将：“？？”
绿毛女上将：“？？？”
两人心里同时计算，他们二殿下从遇袭到失踪再到现在回来，中间足足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首都星那边虽然面上沉稳，但里子已经快急疯了，现在好嘛，人好不容易回来了，给他办个宴会接风洗尘，还发了一千多份请柬，邀的是全联盟最最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他作为主角，居然打算不去参加？？
光头＆绿毛：“不不不，殿下，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光头：“虽然相亲很他妈烦，但该去还是得去。”
绿毛：“对对对，我们只是想提醒您做好心理准备，别看着源老二长得好看就那啥那啥。”
光头：“那啥也不是不行，但千万不能真看上他，男人吧，别管外面多厉害，一旦对谁动了真情，那就完犊子了。”
绿毛：“秃子你很懂吗？”
光头：“不然你懂？”
绿毛：“反正殿下您去还是得去，万一有合适的呢？只要不选源家我都可以。”
凌成尧从桌前起身，语气毫无波澜， “不去，这问题到此为止。”
光头＆绿毛：“为什么啊？！”
凌成尧看了看手心里的小橘子，“已经有婚约了，为什么还去相亲？”
第70章 花式育儿3 凌晔：想要龙蛋，哪怕不做……
番茄苗苗长势喜人。
林牧再次提前感觉到了丰收的烦恼,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在地下基地可以顺利种出地球特产, 下一步的问题就是找销路了。
而且必须提前找，不然他就会变成各种公益项目里的那位农民伯伯，头上顶着一行大字：爱心助农，救救孩子，别让果子烂在地里。
他倒是不愁卖，问题是怎么才能卖得安全？
他之前大概想过这个问题，原定思路是把农产品或种子带到其它星球销售, 以达到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效果，但仔细想想，这个方案其实不好操作, 中间有n多环节可能出幺蛾子。
最好能直接找个代理，自己只负责种地，剩下的销售问题全部交给代理。
毕竟，在这时代卖种子比在地球上挖金矿淘钻石更加一本万利，属于那种可以践踏世间一切法律的生意, 何况还是在文明世界边缘的老疙瘩星，他毫不怀疑，如果被坏人，比如海盗, 知道他藏了这么多种子在身上, 人家坏人绝对不会手软，会直接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开来，再用核导炮口对准这里。
所以代理必须找，而且必须牛逼。
在跟乐游接触的过程中，他也稍微考虑过, 要不要让这人给自己代理算了，不过想想还是不大靠谱，这人性格实在太艺术了，一起研究研究零食还行，完全不是合伙人的材料。
而且他这几天已经有了新目标，既然贵货系统对大矿主评价颇高，他也想试着和大矿主接触一下。
他让系统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作为种子卖家，然后把关于他的消息放了一点出去，并故意暴露在大矿主能看到的范围，打算试试他的反应。
如果可以，就考虑后续合作问题。
按他的计划，这个测试周期大概要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且为求安全，测试内容需要层层递进，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想好的计划它说乱就乱。
林牧按着宠物店老板的建议，三天之后去找恐龙专用粮，结果路上爆胎耽误了一点儿时间，到的时候晚了十几分钟，店主说恐龙粮刚被买走，买家应该还没走远。
林牧追到停车场，想问问能不能出高价先分一包粮食应急。
结果买家居然是大矿主，而指挥手下把恐龙粮搬上车的，正是他的管家。
管家认出林牧，并说大矿主此刻正在附近茶铺喝茶，如果林牧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聊聊，大矿主收养了满院子的流浪动物，应该可以给他一些建议。
林牧默默让贵货系统对附近地形以及茶铺做了安全评估，然后应了这份邀请。
林牧到店之后，大矿主直接吩咐包场，同时很细心地留了门，仿佛在暗示他说，如果觉得不安全，你可以随时跑路。
木质茶桌四四方方，林牧和大矿主相对而坐，大概隔着一米距离。
两杯奶橘色的茶饮分别摆到两人面前，林牧让贵货系统确认安全，然后摘了口罩，“您好，久仰大名。”
大矿主笑容谦和，“名声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了，不提也罢，倒是我这把年纪了还是活不明白，之前一念之差，动了找代孕的念头，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你，跟你道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道歉言重了，当时情况比较复杂，过去也就算了。”
“错了就是错了，也不好让年轻人觉得我倚老卖老，而且不道歉的话，心里总是有一道坎儿，过不去，就不能好好跟你说话。”
“那我接受，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大矿主面带浅笑，“先尝尝，这茶凉了味道不好。”
林牧喝一口，大矿主也喝一口，“我听管家说你在找恐龙粮，养了什么品种？说不定我有幸听过。”
“养了一只……不知道是鸟龙还是龙鸟，还是龙的奇葩品种。”
大矿主平静无波的眼中掀起小小一圈波动，“乌鸟龙吗？”
“对！您知道吗？”
“这可是极为少见的品种，我还从没见过活体，你养了几只？幼体还是成体？知道性别吗？”
有一些人，就是能让别人感到如沐春风，有种天然的安全感和亲切感，大矿主显然属于这种类型，林牧还没开始他的分析计划，只是随便聊了一点儿宠物话题，已经本能地对这位老先生放下了戒心。
他在心里给大矿主打上大字标签——好人，这位爷爷绝对是个好人。
话越说越多，从宠物说到食物，又从食物说到环境，再从环境回来，落脚在老疙瘩星，林牧问：“您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不走？”
大矿主极难得的，笑出了一点孩子气，“说出来不怕笑话，你有没有听说过龙晶？按照世俗说法，它是世上已知最高阶的能量晶，可以独立撑起一艘重舰。”
“没听说过。”林牧联想到老疙瘩是矿星，猜测着问：“老疙瘩有龙晶吗？”
大矿主摇头，“暂未发现，不过最开始的开矿热潮就是从龙晶的传说而起，我也是为它来的，不过其实我的理由有些可笑，你可能没听说过，龙晶在它原本的语系里，应该叫做‘龙之心鳞’，传说中，是长在神龙心脏处的一块龙鳞。”
“这里的传说也有龙吗？哪种龙？细长条的还是长翅膀的？”
“不是传说，而是真的有龙。”大矿主看向窗外，“我也很想知道，龙族到底是长了翅膀，还是可以腾云驾雾……”
……
很远很远之外的首都星上，极辰星盟血统最纯正的那条老龙，在他的龙宫里，长长叹了口气。
凌晔寝殿里挂着儿子们小时候的照片，从照片数量就能看出他偏心眼儿的程度，左边一排照片全是圆滚滚的龙蛋，总共五幅，每一幅都是凌成尧还没出壳的时候拍下来的，一年一张，跟坊间普通父母给儿女拍满月照周岁照一个道理，即使现在过了几十年，他只要看到这些照片，依然能回忆起当年搓龙蛋时的那种快乐。
凌成尧的龙蛋是银灰色的，一开始略显暗淡，后来搓得多了，居然逐渐有了珠光效果，小龙崽破壳之后，他甚至留了一块蛋壳下来留念，后来被他媳妇儿拿走找手工匠人打造了一套蛋壳工艺品，现在还在皇家博物馆里供着，每天都要迎接上万游客参观。
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这件艺术品是他们二皇子曾经的住过的那副壳子。
除了墙上的照片之外，凌晔的生活中也随处可见各种来源于生活的艺术品，比如纯金打造的金蛋，钻石雕琢的钻蛋，香木做成的木蛋……
画框里框着五颜六色的蛋，有炭笔素描，有水彩写生，有油彩岩彩，有复合材质……
走出寝殿，花园里还有蛋形的透明花房，有修成蛋形的常绿灌木，还有做成蛋形的艺术喷泉……
只要凌晔乐意，随时随地都能撸一把这些艺术品。
但这些东西有形无神，不管是质地还是手感，怎么能跟真正的龙蛋相比？
他坐在寝殿外的架空露台上，望着自己的双手唉声叹气。
生了三个儿子，个个不着家，他这个空巢老龙也没什么念想，只想早点抱抱孙蛋，重温一下搓龙蛋的快乐，怎么就那么难呢？
小龙蛋的可爱程度，那真是令人发指，那个蛋壳的质感，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摸，还有那个重量，抱在怀里可以强身健体，孵化期虽然有点长，但没事，长点可以磨炼意志，是一种必要的人生修行。
等孵出来就更不得了，小龙崽子有多可爱？当年凌成尧出壳，他老婆那么个暴脾气都能一秒变成小白兔，乐呵呵地跟他宅在一起，每天的乐趣就是捏捏小龙角，抓抓龙尾巴，挠挠小龙爪……
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拿着小刷子，给龙崽刷鳞清洁，外加打蜡抛光，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拿着小锉刀，给长歪的龙鳞打磨修型。
所以说三岁看老，他家老三从小就可以随便揉搓，怎么磨鳞都不会挣扎，但老二就不行，刷鳞可以刷，但必须顺着一定角度，保持一定频率，不能快不能慢，不能重不能轻，万一刷的不对，人家立刻就要甩着小尾巴跑了。
打磨就更费劲了，全身的鳞片，只有前爪爪腕上的一圈鳞片可以磨，错一片都不行，万一错了，小崽子直接扭头咬你，凌晔那时候手欠，每天手腕儿上都让小老二咬出一排压印。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就算是牙印也是幸福的牙印，现在要是能有一只孙子辈儿的小龙崽子让他刷鳞，就算把他咬成漏勺他也乐意。
凌晔看着外面的花园，再次悠长地叹了口气。
梦里什么都有。
他现在都快断子绝孙了，还要什么龙蛋？
龙蛋这种玄学是谁想有就能有的吗？龙族混到现在，总共就剩下那么几枝纯血“蛋生龙”，他们自己家的血亲就占了其中三分之一，哪怕他允许近亲生蛋，他们家族除了他这几个儿子之外，最年轻的蛋生龙也已经一百多了。
其他家族也没好到哪儿去，几十年里也没出过一颗新生龙蛋，恐怕蛋生龙的气数已尽，他也不指望凌成尧这个混蛋儿子能给他创造出什么人间奇迹。
但找个普通人，正常的结婚生子总可以吧？
没有蛋生龙，胎生龙也非常好啊。
虽然没有小角角，也没有小尾巴，更没有小爪爪，但普通婴儿的小手小脚也还是挺可爱的！
甚至再退一步，只要凌成尧愿意，哪怕他找个男的呢？那也行啊，双方各出一半基因，“科学孕育”一个小崽子出来，虽然严格意义来说，不算延续血统，但也算解决了家族的统治危机。
结果他这个儿子啊……哎。
“不听话啊不听话，小时候才是儿子，长大了都是祖宗。”
侍卫长进来回报，“回禀陛下，欢迎宴会的请帖已经悉数发出，预计72小时内可以全部送达。”
凌晔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看了一下自己的通信终端。
通讯录里，凌成尧的头像被设了置顶，他恨不得一天看八百遍，但这混蛋儿子一直也没跟他联系！
“你最好一辈子也别跟你老子联系！”生凌晔愤愤然地关上终端，薅过旁边柱子上的金蛋，泄愤似的在手里揉搓。
他老婆，也就是龙后路过时刚好听到这句，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子不找你，你就不能主动找儿子吗？真是越老越矫情。”
本来不说还好，一说他更来气，“我找他干什么？失踪两个月，回来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消息，我要这种儿子有什么用？生他还不如生个卤蛋！”
“怎么没联系？不是早就发了消息报平安吗？真是越老越不讲理。”
“报什么平安？‘我没事，放心’——就五个字，失踪两个月，就给我发五个字，这是什么报平安？生他还不如生个皮蛋！”
“你不想想，你这几年除了相亲结婚生蛋这种话题之外跟儿子聊过别的话吗？你还怪人家不爱理你，我觉得我儿子现在这样就挺好，我要是他，我就离家出走，离你越远越好，真是越老越不开明。”
“我还不够开明？我如果但凡专-制一点，就该直接把他捆起来，跟他三表姑的舅老爷的小闺女的表侄子的外甥女放在一个窝里，虽然那小姑娘长得不大有优势，但人家绝对是条好龙，也是正儿八经从蛋里孵出来的，跟咱们的混蛋儿子也是蛋当户对，上次我好不容易，才把人家姑娘叫过来了，可是他呢？直接跑了，到最后连面儿也没见！”
龙后随手拿起一本欢迎宴会候选餐单，在凌晔头上敲了一下，“小姑娘？这位小姑娘出壳那年我才七岁，到现在七十多的龙了，给尧尧当干妈都嫌大，还是条青龙，人家别的姑娘一激动就脸红，她一激动就脸绿，我看着都瘆得慌，你让尧尧怎么狠得下心跟她一起做窝？你啊，真是越老越异想天开。”
凌晔：“你老人家还好意思说我？你就是个颜控，你生的龙蛋孵了崽子也是颜控，只注意外表，不注意内在，人家姑娘可是正经龙，不止人家自己是蛋里孵出来的，人家爸妈也是蛋里孵出来的，而且人家还没结婚，别说七十多，就算七百多又怎么样？不也还是姑娘？绿色怎么了？我就觉得绿色好看，绿壳蛋孵出来的小龙特别水灵，鳞片都是翡翠色的，还有那个小爪爪，绿中带蓝，晶莹剔透……”
“哦，是吗？”龙后冷笑一声，“你看得还真是挺仔细，要是再给你个机会，你是不是还想再跟人家钩钩龙爪？真是越老越不要脸。”
“我是那个意思吗？我这不是在说混蛋儿子吗？我要求他非得跟谁结婚了吗？没有吧，哪怕他不想结婚也行啊，只要给我生个孙子，他想去哪里浪都随意，真的，生他还不如生个咸蛋，我想好了，这次回来，他就算不愿意，也得在欢迎宴上挑个老婆出来，挑好之后立刻送去生蛋，不生蛋就不许出门！”
“就是因为你专-制，儿子才不爱回家！再这样我也不回来了，你就自己过吧！活该你孤独终老！”
凌晔看老婆脸色不对，立刻认怂，“老婆我错了，都是我不对，我就是越老越矫情，越不讲理，越不开明，越异想天开，越不要脸……但我这不是着急吗？做梦都想抱个龙蛋，真的，前段时间真的梦里都有龙蛋，这么大一颗，而且特别白胖，比混蛋儿子小时候还讨人喜欢。”
凌晔说完，45度仰头望天，无比沧桑地叹了今天的第138口气。
想要龙蛋，哪怕不做皇帝，也想搓个龙蛋！
龙后随手翻餐单，十分嫌弃地说：“梦到龙蛋很厉害吗？我也梦到了，你这张嘴，就是越老越油滑。”
“你梦到的龙蛋肯定没有我梦到的那颗可爱，真的，好胖的一颗大乖乖。”凌晔边说边用手在身前画圆，表情慈爱到恍如中邪，“太可爱了，而且还有名字。”
“有名字了不起吗？我梦到的那颗更胖，而且也有名字。”
“嗯？你那颗叫什么名字？”
“什么来着？蛋……卷？哦不，蛋挞。”
“？？？”
“你这是什么表情？瞪我干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丑死了，你可真是越老越浮夸了，你……”
“不是不是，媳妇儿，不是！”凌晔一把抓住老婆手腕，激动得一通乱摇，“我的那颗也叫蛋挞！”
龙后顿时更嫌弃了，“我叫蛋挞你也叫，你能不能有点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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