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霏这一行,平时混混朝九晚六,可一旦会展进入筹办期,加班就是家常便饭。
因此她电话打来的时候,严耕云刚在王醒家里吃过晚饭,正在给垃圾桶换袋子。
隔着茶几,王醒正在另一边拖地,见他接起电话脸色就变沉了,然后问了句“什么情况”。
王醒见状,也不拖了。而严耕云从余光里瞥见他不动了,边听电话边看了他一眼。王醒本来就在看他,见状视线一接,对他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严耕云迟疑一瞬,想着待会还得给他转述,干脆开了免提。紧接着,杨小霏干脆的声音就在屋里响了起来。
“不晓得,领导说,”电话那边,杨小霏自己都被逗乐了似的,“我这人比较仔细,叫我到你们市里去跟展,负责赞助跟品牌方的跟进工作。”
这样一来,她就会来l市出差,严耕云或许能跟她见上一面。但相对的,她也被从单位的中心边缘化了。
严耕云心里有点堵,跟她提了下遇到过孙舒毅的事。
杨小霏一听,登时气笑了:“我就说无缘无故的,领导怎么会跑来夸我,搞了半天是这孙子在后面作妖。”
“对不起啊,小霏姐,”严耕云感觉自己连累了她,“我是没想到他会折腾到你头上去。”
“我还好了,又不降薪又不降工资的,只是出个差而已。倒是你,我觉得你后面怕是还得出状况。”
“出就出吧,管它的,”严耕云反正也不靠那2-5千的奖金吃饭,“碰上个神经病,谁能有办法?”
可谁知杨小霏说:“不是神经病,他这人心眼虽然小,但更重视利益。我今天开完会回来,感觉他想把你踢出局,并不是单纯闲得想整你。”
孙舒毅还不闲?严耕云纳闷道:“什么会?”
杨小霏:“就是你们造景产业的精品化和经典化的培训会,会上说现在旅游热乎,地方都在向文旅产业发力,你们那边就批了个新业态产业园。”
他俩说话期间,王醒已经又拖了起来,但人还在茶几这块盘旋。此刻闻言眼帘一动,倒是对这个产业园有点印象。
大概4个月之前吧,这个产业园挂牌之后,l市的城投类公司大涨了一通。当时孙琰还去打过板,小赚了一笔出来了。
王醒瞬间有了种联想,顽世怕是想入驻这个产业园,拿产业补贴。
然后果不其然,下一秒,杨小霏就说:“然后培训的老师说,顽世已经申报了,在筹措打造一个造景体验中心,以传统建筑美学,融合造景新业态那种。”
“所以他们势必、一定,是必须抓住这个题材上,今年国内国外所有的前排奖项的,不然到时奖牌挂在产业园的入口墙上,一二三名都不全,那很难看的。”
严耕云无语了:“……那这意思,他倒是还挺看好我会得奖的了,真是一个抽象的黑粉。”
“粉什么啊,人家跟你有利益冲突好吧?”杨小霏被“黑粉”戳中了笑点,“因为很大一部分参赛的选手,本身就是顽世的签约设计师,他们这几年,吸收了很多从业者,人海战术加上顽世那个关系,怎么都会捞到一把奖项。”
“另外我想,就是你上次发的那个翻缸视频,跟他们那个建筑美学的新业态正好撞上概念了,他以前也是干技术的,你以为他会看不出高低来吗?”
她这么一说,严耕云忽然想起件事来:那就是孙舒毅的出现,还真是在那个视频更新之后。
那天在楼梯间里,他说想帮自己,结果帮成了这个鬼样……不过有切实的利益冲突,严耕云感觉,比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癫公样还是能接受一点。
他心里有了点谱,正色起来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了小霏姐,给你添麻烦了。你来出差嘛,来了给我打电话,我管饭管导游。”
杨小霏说好,随即挂了。
严耕云放下手机,动作到中途又一顿,很想把孙舒毅拖出黑名单,骂他神经有病,但是骂完之后,这个状况,该怎么处理呢?
这边,他蹲在垃圾桶前面出神。
茶几对面,王醒渐渐拖远了,但是面向换了一边,偶尔会抬头看他一眼,直到严耕云自己琢磨完了,抬眼才发现他在关注自己。
那眼神令人如沐春风,严耕云心境晴朗起来,非要明知故问:“看什么呢,担心我啊。”
“嗯,”王醒轻轻地应了一声,“碰到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气死了吧?”
严耕云一听,登时有点乐:“孙舒毅要是听见你说他拿着鸡毛,他得吐血,他觉得自己可牛笔死了。”
“谁管他,”王醒拖着拖着,又过来了,“你不吐血就行了。”
“我才不吐,”严耕云一脸不屑,“我还被他气得吐血,这么多年我白活了。不过憋屈肯定是有点的,看着煞笔在你面前耀武耀威,又没法当时就把他的脸打烂,诶烦人。”
“不过之前呢,我真是来打酱油的,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但现在知道能让孙舒毅吃瘪,那我可来劲了,还非要参加完不可了。”
王醒看他嘀嘀咕咕的,就把自己又劝得干劲满满了,心里反倒有点不是滋味。
严耕云心态好,那是他的修为,但是作为人,一个男人,看着别人欺负到自己在乎的人头上,也不是王醒能忍的界限。
但是安慰有点苍白,所以这天他没有给严耕云灌鸡汤,说什么“会有办法的”。
他只是过去捏了下严耕云的脸,垂眼问他:“你拿去参赛的那个鱼缸,是不是准备送给我的?”
严耕云登时吃了一惊:“你……怎么又知道了?”
他是说过要送一个鱼缸,但却没说过就是这个。
王醒说:“因为你会拿着手机里那个草稿图,对着方简送的那条鱼在那儿瞅啊。”
“我什么时候瞅了?”严耕云一点印象都没有。
王醒就看着他,不说话。
严耕云沉默两秒,接着挫败地笑了:“以后不跟你搞什么惊喜了,没用,那底子掉得是一干二净。”
“有用,”王醒感觉他脸上肉挺软腻,又捏了一把,“你去给我得个奖回来,我要一等奖。”
严耕云看着他说:“那我想当市长。”
“当市长要先考公务员,很卷的,”王醒人拖着地走了,但又把话题绕回来了,“你就去得个奖算了。”
还算了,一副瞧不上cadc的样子,严耕云觉得他挺好笑的。
不过王醒说的也没错,孙舒毅是有点小权力,能搞点小动作,但要说他在行业里就能只手遮天,那根本不可能。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他顽世不是行业龙头吗?那第二第三也不是空气。孙舒毅之所以敢暗箱操作他,是因为他是个单打独斗的,但他就不能去挂靠一个靠山吗?临时那种。
严耕云琢磨了一晚上,还跟王醒商量了一下,为了商量,他快12点还没回家,然后王醒顺理成章的把他扣下了。
严耕云原本还有点忐忑,这就同居了?那不得……他心里有点打鼓,因为确实还没太准备好。
王醒就用一种看透了他那满脑子废料的戏谑眼神说:“你要是想跟我一起睡,我也很欢迎。”
严耕云现在还不敢,光速认怂:“我睡客房。”
考虑到他最近满头官司,王醒也没只考虑自己跟他你侬我侬,两人洗漱完了,就倚在一起,靠着客房的床头认真推敲严耕云的想法。
翌日上午,严耕云直接去了行业第二的水景坊的公司前台,找他们老板。
几乎同一时间,王醒回到公司,叫孙琰将他之前分析整理的,有关顽世的所有资料,全都发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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