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4章
庆典快结束的时候,祝时宴借故先行离开。
小桃跟在他身后问:“公子,要回宫吗?”
“不,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小桃迟疑了一秒,缓身退下,“是,公子您一个人小心。”
祝时宴漫无目的在宫中散步,临近太子东宫时他看到四皇子匆匆走过,在门口交流了几句然后进了东宫。
他脚步一顿,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四皇子还没出来。
祝时宴远远地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不知好歹!”
即使知道主子可能因为祝时晏的要求,会放过祝墨一把,但卓伦的火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住,她扬起剑柄朝着祝墨的后颈袭击去。
“哥哥,求你。”祝时晏都快要哭了出来,看着祝墨又看看身边的元辙:“兄长他没坏心思。”
祝时晏话音刚落,卓伦的剑柄几乎就要击中,刹那间不知什么物件击中了卓伦的剑柄,她手上一歪,剑柄从祝墨的肩侧击过。
祝墨虽没晕倒,但却狼狈的跌倒在地,右边肩膀好像是脱臼了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兄长!”祝时晏作势就要去看地上的祝墨,却被元辙抓住了手腕。
元辙沉沉道:“他没事,”
“你不许去。”
祝时晏蹙眉,抬眸看着元辙,他脸上带着忍而不发的怒气,显然将祝墨方才说的坏话听进去了。
祝时晏定下脚步,蹙着眉心看着地上的祝墨:“兄长,你没事吧?”
卓伦:“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阿晏?”祝墨扶着自己的肩,看着不远身着绯袍的祝时晏和元辙,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你,当真不信哥哥?”
祝时晏分得清局势,比他和祝墨说清楚,更重要的是元辙现在真的生气了。
祝墨现在不是元辙的对手,他更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再恶化。
祝时晏垂了垂眸,“兄长,王爷待我很好,阿晏的事情不用麻烦您了,先回去好不好。”
元辙满意的握着祝时晏的手,挤出来个得意的笑,示意卓伦把祝墨弄走:“他烦的很,阿晏和哥哥回房聊好不好?”
祝时晏:“……”
他没表态,元辙却蛮不讲理的拉着他的手往房间走。
祝时晏一步三回头,见元辙带过来的护卫架着祝墨,将他送出了曲水苑。
祝时晏心里难安,但也只能收了收思绪跟上元辙:“王爷,怎么突然过来了?”
元辙把祝时晏的房间当成了自己的王府,拉着祝时晏进了内室,将他按在凳子上,双手按在祝时晏的肩上:“喊什么呢?”
祝时晏:“……”
“哥哥,”
“哥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自然是有事,”元辙捏了捏祝时晏的脸肉,“不过本王现在心情被搅和了,在考虑还要不要告诉你。”
“啊?”祝时晏觉得方才祝墨说元辙坏话的事情,和自己也没多少关系,怎么看着元辙的表情这么气?
元辙的手很宽大,放在他肩上沉沉的。
祝时晏想不出什么办法哄元辙,轻轻抓住了他的手,两只手与元辙的手紧紧扣住:“哥哥不生气了好不好,这件事——”
祝时晏还没开始解释,元辙就蹙眉,抽出手,指腹按在他的唇珠上。
元辙凶:“好了,有你第一句就行了,后面的话本王不想听。”
“唔…?”温热的指腹按在他的唇上,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是祝时晏也不太敢开口说话,就怕不小心舔到元辙的指腹。
没想到元辙倏地收了手,蹙了蹙眉心,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侧,像是在躲一样:“本王接下来说的话,记住了,知道吗?”
一直候在门外的张太医低头走进来,“回太后娘娘,此药加了一味药引,所以与往日的药有所不同。”
“何种药引?”
“这”张太医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太后加重语气:“哀家让你说你就说。”
“回太后娘娘,药引乃是六殿下的血。”
“什么?!”太后咳咳两声,表情严厉:“你且仔细说清楚,一丝一毫都不准隐瞒。”
张太医扑通一声跪下,神情慌乱:“是。微臣昨夜回到太医院,六殿下差人来给臣送话,说是有治癔症的法子,想要见臣一面。”
张太医说完,猛地一磕头,大声道:“是微臣一时糊涂,还请太后恕罪!”
第 42 章 第5章
太后听完久久沉默,然后叹息一声:“起来吧。”
张太医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你也算尽心尽责,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下去吧。”
张太医松了口气:“谢太后!微臣告退。”
宫女端着碗,犹豫着问:“那太后,这碗汤药”
“倒掉吧。”太后双目微阖,“人血做药引,纯属无稽之谈,张太医也是老糊涂了。”
“是,奴婢这就去换一碗。”
祝时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安静的当一个透明人。
“哥哥,求你。”祝时晏都快要哭了出来,看着祝墨又看看身边的元辙:“兄长他没坏心思。”
祝时晏话音刚落,卓伦的剑柄几乎就要击中,刹那间不知什么物件击中了卓伦的剑柄,她手上一歪,剑柄从祝墨的肩侧击过。
祝墨虽没晕倒,但却狼狈的跌倒在地,右边肩膀好像是脱臼了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兄长!”祝时晏作势就要去看地上的祝墨,却被元辙抓住了手腕。
元辙沉沉道:“他没事,”
“你不许去。”
祝时晏蹙眉,抬眸看着元辙,他脸上带着忍而不发的怒气,显然将祝墨方才说的坏话听进去了。
祝时晏定下脚步,蹙着眉心看着地上的祝墨:“兄长,你没事吧?”
卓伦:“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阿晏?”祝墨扶着自己的肩,看着不远身着绯袍的祝时晏和元辙,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你,当真不信哥哥?”
祝时晏分得清局势,比他和祝墨说清楚,更重要的是元辙现在真的生气了。
祝墨现在不是元辙的对手,他更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再恶化。
祝时晏垂了垂眸,“兄长,王爷待我很好,阿晏的事情不用麻烦您了,先回去好不好。”
元辙满意的握着祝时晏的手,挤出来个得意的笑,示意卓伦把祝墨弄走:“他烦的很,阿晏和哥哥回房聊好不好?”
祝时晏:“……”
他没表态,元辙却蛮不讲理的拉着他的手往房间走。
祝时晏一步三回头,见元辙带过来的护卫架着祝墨,将他送出了曲水苑。
祝时晏心里难安,但也只能收了收思绪跟上元辙:“王爷,怎么突然过来了?”
元辙把祝时晏的房间当成了自己的王府,拉着祝时晏进了内室,将他按在凳子上,双手按在祝时晏的肩上:“喊什么呢?”
祝时晏:“……”
“哥哥,”
“哥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自然是有事,”元辙捏了捏祝时晏的脸肉,“不过本王现在心情被搅和了,在考虑还要不要告诉你。”
“啊?”祝时晏觉得方才祝墨说元辙坏话的事情,和自己也没多少关系,怎么看着元辙的表情这么气?
元辙的手很宽大,放在他肩上沉沉的。
祝时晏想不出什么办法哄元辙,轻轻抓住了他的手,两只手与元辙的手紧紧扣住:“哥哥不生气了好不好,这件事——”
祝时晏还没开始解释,元辙就蹙眉,抽出手,指腹按在他的唇珠上。
元辙凶:“好了,有你第一句就行了,后面的话本王不想听。”
“唔…?”温热的指腹按在他的唇上,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是祝时晏也不太敢开口说话,就怕不小心舔到元辙的指腹。
没想到元辙倏地收了手,蹙了蹙眉心,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侧,像是在躲一样:“本王接下来说的话,记住了,知道吗?”
“嗯?”祝时晏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没想到元辙这就把气消了,他歪了歪脑袋看着元辙,“哥哥你说。”
太后听完后长舒了一口气,冷声道:“早该如此,平白让哀家的孙儿受了这么多苦。”
褚遥面容严肃地跪下:“是臣的错,还请陛下责罚。”
元帝盯着他:“朕且问你,当年预测是否为真?”
“臣不敢欺瞒陛下,当年六殿下出生之时,黑雾缠身,确为不祥之兆。如今不知为何,黑雾散去不少,许是幽禁起了效果,赶跑了不祥之物。”
元帝沉思了一会儿,道:“既如此,即日起,六殿下解除幽禁,入住皇子别院。至于国师你终归是有错,罚去敬远寺禁足一年,为六殿下祈福。”
褚遥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典!”
元帝将目光转向祝时宴:“至于祝小公子,便留在宫内吧。”
又一位公子?
元辙抬眸看了一眼,瞳孔骤缩。
是他?!
第 43 章 第6章
许是对这个儿子有愧疚之心,元帝赏了他很多东西,还说了不少安抚的话。
元辙又是委屈又是感动,看向元帝的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太后也在旁边不断抹眼泪,真是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祝时宴看着却只觉得违和。
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虎毒尚不食子,但元帝仅仅因为国师的一句预言便把刚出生的孩子幽禁冷宫八年,可见其心狠手辣。太后明明三年前也见过男主一面,应该清楚他过得是什么日子,但刚刚见到男主的时候却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心疼、懊悔皆表演的恰到好处。
这样的人物,会仅仅因为男主给她割肉放血便感动的一塌糊涂非要把人救出来吗?
元帝看似表面随和,实则心机深不可测,他会任由一个国师摆布,将自己的儿子说关就关,说放就放吗?
褚遥也是,身为他的弟子,祝时宴很清楚这个人究竟有多么的古板固执,但他却在太后的逼迫下改口之前的预言,这对他而言,与违反自己的处事原则无异。
虽然事情在按着自己预想的方向走,但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直到贺宴前一晚,天色都暗了下来,祝时晏和云泉在前院布置席面的时候,祝墨乘着太子府轿子进了门。
祝时晏在院子里忙活,见祝墨跟着一眼熟的男子进了正堂的门,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黑着脸出了门。
祝时晏本能觉得有些不好,在祝默准备离开的时候,匆匆上前喊住了他:“哥哥。”
祝时晏喊完,面前并肩的两人定下的脚步。
祝墨回眸看了祝时晏一眼,淡淡道:“什么事?”
祝墨对祝时晏说话一向温和,除非在谈起元辙的时候才会生气,但是祝墨现在的态度好像比祝时晏说起元辙的时候还冷淡。
祝时晏有些不适应,调整了一下情绪,“哥哥这几日是不是很忙,我见你……”
“究竟有什么事?”祝墨脸上没有一丝温和,反而带着些不耐烦的躁意,反差之大让祝时晏身边的云泉都有些意外。
祝墨的声音大了许多,一时间在院子里忙慌的小厮和丫头,半百号人齐刷刷的朝着祝时晏迸射出耐人寻味的目光。
祝时晏有点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微微垂眸,轻轻道:“无,无事,前些日子的事情,阿晏还没和哥哥道歉。”
祝时晏,“哥哥你没事吧?”
祝时晏说罢,站在祝墨身边的元景驰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祝时晏,挤出来一个笑:“呀,这位就是小皇婶吧?”
祝时晏:“……”
元景驰:“我记得你,上次在街上我与祝兄见你跟着皇兄,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祝时晏看着元景驰,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主角,他记得好像是什么主角攻,祝时晏后来看了一些龙阳话本,大概知道主角攻的意思是,他未来是祝墨的另一半。
只是现在看来,两人还只是朋友关系。
“不,不是。”祝时晏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说自己和元辙的事情,只抬眸看着抿唇不语的祝墨,“对不起。”
祝墨抬眸,看了祝时晏一眼:“无须向我道歉。”
“皇婶放心好了,祝兄就只是嘴上生皇叔的气,其实他早就没事了,胳膊还是我给接上的呢。”元景驰扯了扯祝墨的衣角,弯着眉眼看他:“祝兄说对不对?”
“还有事情吗?”祝墨没有回应元景驰说的话,淡淡对祝时晏问道。
元辙已经告诉祝时晏祝墨的意图,祝时晏虽不知现在祝墨准备怎么处理王宴,但他还是想谢谢祝墨愿意帮他,“没,没事了。”
祝时晏弯了弯眉眼,真挚地看着祝墨:“明日就是贺宴,阿晏恭喜哥哥。”
元景驰:“……”还提贺宴?
他们方才进门,就是为了贺宴一事。
祝墨前些日子答应赴宴,那是因为想查王家在江南的案子,眼下这案子被皇叔截胡了,祝墨便想用王宴再查。
据说让王宴签什么供状?
没想到方才海平侯说,要祝墨明日宴会结束后,再商谈此事。
方才在正堂,父子俩对峙了好久,这个王宴还暂时动不了。
这小皇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提贺宴,祝墨只会生气。
“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祝时宴帮他把绳子尽数解开,扶他起来,“第一,永远不要把仇恨和自己的真实意图表现出来,有七分,便只显露两分,不要让任何人猜到你的心思。”
“第二,不要相信任何人,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擅长伪装,包括我,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元辙咬了咬牙:“那你刚刚所说是真是假?”
“你自己判断。”祝时宴指了下对面,“坐。”
元辙憋着气坐下,冷言冷语道:“公子果真好手段,本殿领教。”
他上一世,前十几年蹉跎于冷宫挣扎求生,后几年厮杀战场,满身杀戮,确实不知该如何跟心思诡谲、城府极深的人打交道,几次交手下来他可以说是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让他分外憋屈,看向祝时宴的目光也满是防备。
第 44 章 第7章
“多谢殿下赞赏。”祝时宴仿佛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面不改色道:“从明天开始殿下便要与其他几位皇子一起学习,臣今日给殿下递纸条,也是想看看殿下识不识字。没想到殿下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还能认得字,实属难得。”
元辙神情一僵,“嬷嬷去世前教过我一些字,连蒙带猜勉强能看懂公子是什么意思。”
一个宫中的老嬷嬷怎么可能会识字?其实是他前世慢慢往上爬的时候自己学会的。
但这话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对面那人。
元辙应了一声,卓伦便跃上房檐消失不见。
祝时晏收了手里的棋子,看元辙朝着他这边走来,上前道:“王爷,你忙完了吗?”
元辙淡淡道:“本王出门一趟,晚点吃了午膳再回去。”
说罢,元辙示意一旁的王总管:“——王伯,去牵本王的马。”
“是。”王总管离去。
“这样啊,”祝时晏这几日一直在元辙这里待到酉时后才回家,今日这么早他倒是有点不习惯了,不过想来元辙方才应该和卓伦商议了要紧的事。
那,他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再推一天……
祝时晏点了点头:“那王爷出门注意保暖,早点回府休息。”
元辙代理朝政,虽大部分事情交给了内阁和司礼监,但每日都会抽出来三四个时辰处理政务,今日这么一出去,大概晚上要回来熬夜了。
祝时晏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元辙的:“莫要熬太晚。”
“酉时后就回来了。”元辙说罢,王总管已经牵来了马,他看着欲言又止的祝时晏,轻声道:“可还有事?”
“没有了。”祝时晏说罢,抬眸看着元辙越过他上马,等元辙要走了才又追问了一句:“王爷、我……”
元辙回眸,“嗯?”
祝时晏抿了抿唇,看着身边站着的一众小厮和婢女,只觉得耳根子烧的不行。
但是他今日过来本来也是想……想在元辙这里留宿的。
祝时晏羞涩不已,甚至不敢抬眸看元辙,垂眸小声嘟哝:“我,我今日没什么事情做,不如在这里等王爷,晚上也不走。”
晚上不走。
祝时晏说罢,觉得周围的目光都朝着自己迸射过来,但其实元辙府里的小厮和婢女都很谨慎,除了云泉和元辙眼神有些异样外,没人盯着他看。
元辙嘴角留下浅浅的痕。
青年甚爱脸红,说些暧昧的话耳根子就立马染上绯色,离他近了就不敢大口喘气。
倒是意外,祝时晏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番话。
害羞的模样倒是一如既往的耐看。
“好。”说罢,元辙夹紧马腹,疾驰出了王府。
院子里,只有云泉的下巴还没合上,见元辙远走像个小蜜蜂一样扑腾到祝时晏身边:“世子世子,你今天早上说的要紧事,难道就是在这里睡觉啊?”
祝时晏:“……”
眼下离祝墨的接风宴不足半月,元辙说要他养养身子让他频繁来王府,但除了吃吃喝喝练练字外,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做过。
祝时晏有点没底。
元辙究竟要不要睡他。
“嗯。”祝时晏舔了舔唇,看着身边好像石雕一般的小厮和婢女吁了口气:“你小声点……”
云泉立马闭嘴,“小的知道了!”
祝时晏好容易松了口气,谁知这时候方才牵马儿的王总管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一堆小厮:“世子。”
王总管匆匆走来,祝时晏刚刚压下去的羞耻心又蹭地升了上来,小声道,“王总管,有什么事情吗?”
王总管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别的事,方才王爷交代了您今晚留宿,吩咐了药浴给您暖身子,中午咱们就吃些清淡的可好?”
祝时晏:“。”
药浴?清淡?
祝时晏觉的自己的脸又烧了起来,腼腆道:“要……这么麻烦吗?”
元星阑待了半个时辰才走,临走前他看了眼旁边的元辙,疑惑:“六弟,你不走吗?”
元辙目光怯怯:“我,我还有些问题想向祝公子请教,明日太傅问起,我怕答不上来。”
祝时宴道:“要不五殿下也一起听听,正好是殿下没学过的内容。”
元星阑一听学习头都大了,转身跑得飞快,“你们慢慢讨论,我先走了。”
元星阑走后,祝时宴重新把藏起来的书拿出来,“你该顺势与他一同离开,虽然五殿下心性单纯,不会想太多,但未免落人口舌,还是小心为上。”
元辙抬起头,神情晦暗不明:“你与五皇子关系很好。”
祝时宴瞥了他一眼,“殿下是在怀疑我?”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选择他?”
“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扶持一个废皇子登位要比一个得宠的皇子更有成就感。”祝时宴把书递给他,语气平淡:“而且请殿下放心,我或许心思深沉,但绝对信守承诺。我说了会助殿下登位便一定会坚定不移地选择殿下。”
第 45 章 第8章
元辙一怔,心里因他这一句话泛起阵阵涟漪,又迅速被他强行压下。
他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人是褚遥徒弟,直到心如止水才接过他手中的书:“抱歉,我不该怀疑你。”
“你怀疑我是应该的。”祝时宴又从柜子里拿出两本书:“从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些给你,你一并带回去。”
元辙沉默了几秒,接过去,“与往常一样吗?”
“嗯,抄写理解加全文背诵。”
手中的书突然有千斤重,元辙咬牙强调:“我才八岁,而且刚刚开蒙。”
祝时宴微微一笑:“欲带皇冠,必承其重,我觉得殿下可以。”
元辙:“”
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报复。
元辙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是没有情绪就凶巴巴的,也没说让不让他说话。
祝时晏抬眸盯着元辙看。
元辙吁了口气,无言道:“说就是。”
祝时晏舔了舔唇珠。
他觉得难以启齿,可又不得不说,“王爷我给你睡,睡一个月,这一个月我可以任凭您……总之做什么都行,您能不能去贺宴,哪怕就去待一刻钟也好。”
祝时晏哭的嗓子都哑了,眼尾和脸蛋上绯红一片,语气也结结巴巴的,“求,求您。”
元辙被他逗乐了。
竟然还想和他提要求?
元辙捏了捏眉心,嘶,陪他一个月?
元辙:“凭什么觉得本王想睡你?”
祝时晏茫然:“一个月也不行吗……”
难道,难道元辙不想睡他?
可是,他为什么把自己放进来。
祝时晏想不通,只是脸突然又被面前喜怒无常的男人捏住了。
元辙滑了滑喉,竟突然觉得搅一搅这浑水又如何?
指腹下青年的皮肤细腻光滑,和上等的丝绸相比都毫不逊色,长得乖乖巧巧又不失一股子讨人喜欢的倔强劲儿。
元辙捏了两下又打量了祝时晏一番。
养养也不错。
祝时晏的脸有点疼,像一个小包子般任人拿捏,他有点捉摸不清元辙的心情,小声问,“王,王爷?睡一个月可以吗……”
“模样尚可,身子太瘦了,本王抱着你都嫌硌得慌。”元辙松开了祝时晏,放在膝盖上的指腹残留着青年肌肤细腻的触感,他淡淡道:“回去好生养养,有点肉了,本王再考虑要不要与你做这个交易。”
祝时晏:“……真的吗?”
愣在原地,羽睫像小扇子般忽闪两下。
元辙起身,淡淡道:“怎么,侯府找不到理由解释?还要本王教你怎么拖时间?”
“不用……”祝时晏心间乱了一拍,听完元辙的话立马站起身,激动的差点又忍不住哭出来,“我会尽快养好的。”
只要,只要元辙愿意去赴宴,他就能和父亲做一笔交易。
让他离开京师。
只要离开京师,他就不会被喂下生子药,就不会难产而亡。
祝时晏慌张的起身,想给元辙道谢,但是又不知该谢他什么。
总不能谢他愿意睡自己吧。
祝时晏看着元辙,小声喊道:“王,王爷。”
元辙微侧过脸,挑眉:“?”
青年有点羞涩,像是要说什么大事似的,元辙收了收思绪刚想转身,就听见身后的祝时晏一本正经说道:“谢谢你。”
元辙:“……”
收回余光,轻笑了声。
倒是,挺乖的。
他原本也没有那么坚定的想去,但在见到元星阑的那一刻,七分想去的心思立马变成了十分。
这些年他看元星阑越来越不顺眼,淑贵妃将他保护的很好,即便前朝后宫太子一党和五皇子一党早已势不两立,他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肆意张扬,心性单纯。
这些元辙都无所谓,可他偏偏有事没事便往国师府跑,粘祝时宴粘得紧,前些日子还与他一起出宫游玩,关系甚是亲密。
不管元辙怎么告诉自己,祝时宴选择的人是他,这些都是表面关系,祝时宴真正培养的人是他,在乎的也只有他,但看到两人在一起时,心里的不爽和酸意还是止不住地冒出。
想坐同一辆马车去太子府?
他偏不让。
第 46 章 第9章
马车里。
元星阑坐在中间,左边是祝时宴,右边是元辙,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安静地低着头。
元星阑左看看,右看看,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马车行至一半,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于是绞尽脑汁地找了个话题:“六弟,你之前可曾出过宫?”
元辙摇了摇头:“不曾。”
元星阑立即兴致勃勃的说:“我跟你讲,宫外可好玩了,前几日我跟阿宴去了归乐楼,归乐楼你知道吧?京城最大的酒楼。”
算了……
祝时晏鼻子一酸,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元辙本欲回去睡觉,陪着祝时晏折腾了半夜,乏得厉害。
只不过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人没了动静,少顷轻轻的呜咽声响了起来。
元辙蹙了蹙眉,脚步一转,看着坐在美人榻上的祝时晏双臂环膝就在他这里哭了起来。
元辙:“……”
幽暗的烛火下,青年三千青丝落在肩头,小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来一点点洁白的额头。
刚刚还只是没动静的哭,一会便抽泣起来。虽知道他在极力忍着不出声,但还是让元辙窝火的不行。
还在他这儿委屈上了?
祝时晏实在忍不住了,偏偏元辙又让人给他看了膝盖,给他送这么一点希望。
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后,他好像又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深渊。
如今,仔细回想自己在海平侯府的这十七年,果真是一场笑话。
祝时晏恨自己不争气。
又恨命运不公。
他只是想活着而已。
为什么就……就那么难?
昨夜他就想哭了,可知道自己还有元辙这一步棋能走,便咬着手腕忍了下来。他想让自己拼最后一把,找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换了过来,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天才进了摄政王府。
和元辙说上一句话。
可元辙那样运筹帷幄的大奸臣,怎么会看不穿他的小把戏。
‘真世子’是当今朝中最有潜力之人,又是海平侯府的接班人,元辙不愿和海平侯府有牵扯,自然也是他自己设计好的局,他又凭什么认为元辙会被他劝动?
祝时晏,你好笨。
怪不得会像一个怪物一样难产而亡。
祝时晏一股气,将自己忍着的眼泪全发泄出来了,大约也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元辙下逐客令了。
祝时晏顶着红彤彤的双眼站起身来,突然发现刚才已经离开的元辙不知何故又坐在了他面前。
他甫一抬眸,差点碰上元辙的胸口。
祝时晏嗓子都哑了,下意识咕哝了一句:“……抱,抱歉。”
元辙蹙了蹙眉心:“哭够了?”
“哭够了趴那儿睡,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天亮了再走。”
祝时晏:“……”
“已经快辰时了吗?”
可是方才元辙还示意他、示意他该睡觉了。
还是说元辙为了和他睡觉等到这个时候?
又不赴约,他……
元辙好像不准备强制赶他走。
——还能再争取一下吗?
祝时晏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抿了一下眼泪,看着面前的男人抿了抿唇:“王,王爷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回殿下,此人身上没有公主之物。”
三公主骤然失态:“怎么会?!”随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补救:“本公主就知道,薛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薛成文眼中余怒未消:“今日之事,微臣会一字不落地禀告圣上,有请陛下裁决!”
小林子去找元辙迟迟未归,那边闹剧仍在继续,祝时宴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对沈施熠微点了下头:“沈公子,我去更衣。”
沈施熠垂下头,嗯了一声:“祝公子慢走。”
第 47 章 第10章
祝时宴也不知道元辙跑去了哪里,他顺着人群往后找,在路过荷塘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沿边,正伸长了手臂去够荷塘里的莲花,半个身子悬空在水面,摇摇欲坠。
祝时宴眉心一跳,几步上前将那人抱下来,“世子,小心掉进水里。”
元麒嘿嘿笑了两声:“祝哥哥,不会的,我手抓着呢。”他炫耀般举起自己的手,上面是柳树的藤条,“看,麒儿可聪明了。”
祝时宴擦了擦他的手,温声问:“婢女呢?”
元麒乖乖的回道:“我饿了,铃儿去帮我拿糕点了。”
“那世子等她一会儿好不好?想要莲花去找太子哥哥,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元麒沮丧地低下头,“祝哥哥,对不起。”
祝时宴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世子殿下已经很乖了。”
不知昏过去多久了,眼下这房间中也不见一扇窗户,无法根据天色判断时辰。
“好?”珠帘后的男人好像轻笑了声,“好一个仰慕本王,还没上本王的床自己先躺地上睡了?”
“没……”
祝时晏闻言一脸羞愧,慌忙想找自己身上带着的请帖,却忘了自己已经换了衣服。
祝时晏抿了抿唇,不知怎么向元辙开口:“王,王爷我…身上的衣服。”
“找这个?”元辙合上书本,慵懒地从自己的拔步床上下来,掀开珠帘不徐不疾的看着外头坐在美人榻上的祝时晏。
祝时晏闻言有些疑惑的抬眸看了看他,莹润的双唇轻轻张合露出一点皓齿来:“什…什么?”
元辙不屑与他卖关子,将书籍扔在他面前的小几上,书中夹着一封已经被拆开的请帖,落笔是海平侯的留名。
那正是祝时晏要给元辙看的请帖。
原来,元辙方才是在他的请帖。
祝时晏目的达到了。
“做的不错。”元辙轻笑了声:“这帖若是换了他人送,本王早把他脖子拧了,你倒是聪明,把帖子放在自己的贴身衣物里,方才嬷嬷给你洗澡的时候,本王亲自取来看的。”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小几上的请帖被吹在祝时晏的脚踝下。
祝时晏听完元辙讽刺的话,再看着请帖不觉的有些紧张。
元辙生的高大,站在他面前像是一堵墙。
房间里的烛光尽数被他的身子遮盖住,他那巴掌大点的心思在元辙的阴影下无处遁形。
“帖子确实是父亲要送给王爷看的,但……但我的并非只为了此事前来,”祝时晏双手蜷缩在衣袖里,紧张地将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
他结结巴巴道:“我…真的喜欢王爷。”
“嗤。”元辙笑了声,随即突然半蹲了下来,昏暗的烛火下,那双浅金色的瞳仁像是某种野兽狩猎的目光,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拆吃入腹,他挑着祝时晏的下颌,道:“喜欢本王,可知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该做什么?”
“应该……”
祝时晏紧张的鬓角出了细汗,手不听使唤的颤抖,他想去解自己的衣带,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想象中的那么豁得出去。
倏地,一只戴着墨玉的大掌握住了他发抖的手。
元辙冷道:“海平侯府的贺宴本王不会去,就是你今日脱光了伺候了本王,明日回去依旧无法交差。”
元辙松开祝时晏颤抖的手,指腹似乎残留着一些淡淡的凉意,他滑了滑喉抽身俯瞰身下抖的不成样子的小东西。
“你,还想脱了伺候本王吗?”
祝时晏忍着眼眶的湿意。
没再动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元辙现在之所以没有找很多很多男宠,是因为他的心思现在没在这上面。
他现在应该还在计划自己的大阴谋吧?
所以,祝时晏来之前跟本没指望元辙会为了他和父亲硬碰硬介入他的婚事。他只是想自己先进了王府,再想办法委婉点邀元辙赴约。
最多给他睡……睡一次。
没想到元辙早就看出来他的想法了。
睡他一次和摆平一桩麻烦事,元辙怎么会拎不清。
是死局。
他的命运是一盘死局。
沁阳宫。
淑贵妃心情很好地逗弄着八皇子:“皇后和太子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到嘴的太子妃也能飞了哈哈哈——”
齐嫔也笑:“娘娘这招甚妙,一场大火直接把太子与相府小姐的婚事给烧没了。”
“本宫?”淑贵妃抚了抚发饰,“这件事可不是本宫所为,太子防本宫防得紧,本宫若是下手,风险太大。”
齐嫔疑惑:“不是娘娘,那又是谁呢?”
淑贵妃一怔,随后无所谓道:“管他是谁,反正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齐嫔垂眸附和:“娘娘说的是。”
午后。国师府。
阳光暖暖地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元辙趴在床边,手指抓着祝时宴的胳膊,双眉紧皱,睡得并不安稳。
他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才勉强睡去,梦里全是大火和祝时宴在火中痛苦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
——祝时宴还没醒来,安静地躺在床上。
第 48 章 第11章
元辙盯着床上的人看,脑中各种想法混杂在一起,让他理不清头绪。
他们不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吗?
明明是一个清冷淡漠的人,明明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救他?
为什么要做这种超出合约之外的事情。
好在下了几场雪后天气好转,傍晚满月高照,如墨染的夜空中挂满了星星。
祝时晏拿着元辙给的糕点慢吞吞的嚼,桌上还泡了杯武夷岩茶,醇厚的茶香夹杂着淡淡的梅香在鼻息间萦绕,口舌间满是绵密甜香的糕点味儿。
祝时晏满足的眯了眯眼,看着天上的星星,再看看身边静静品茗的元辙。
“就这么好吃?”喝茶的某人看着椅子上乖巧的青年,随手拿起一块咬了口:“……”
祝时晏:“……”
“好吃吗?”
否。
元辙看着满眼期待的祝时晏,道:“还不错。”
祝时晏得到认可微微睁了睁眼,惊喜道:“我也觉得王爷府里的糕点好吃。”
元辙也太幸福了,每天都能吃这么多好吃的。
不过这句话太没出息,祝时晏没说出口。
“好吃待会儿带回去吃,”元辙放下手里咬了一口的糕点,起身:“本王明日要出门一趟,约要五日,十五才能回来,明日你过来便直接让他们给你做好吃的。”
祝时晏:“王爷要出远门吗?”
祝时晏今日只是过来送礼物的,不知不觉就待了一天,还吃了两顿饭。明日再过来打扰就不好了,而且父亲也说了,过几日哥哥回来家里要聚一聚,他不一定能来。
“嗯,去趟江南。”元辙本想直接离开,却看到了桌子上没怎么动的糕点,知道祝时晏不会主动带走便一股脑将各式各样的点心倒在一起,端着盘子示意祝时晏:“走吧,送你回去。”
“哦哦。”祝时晏跟着元辙往前面走,半道又思忖,方才元辙和他说十五回来,是不是想十五那日见到他。
应该是这样吧?
“王爷,哥哥过几日应该要回来,父亲说要先聚聚,”祝时晏追上元辙和他并排走:“若是您回来那日家宴,我应该不能来找您了。”
元辙:“……”
不快道:“怎么?你是要本王和你做交易的,难道和本王培养感情比你那聚会重要?”
祝时晏:“。”
“培养感情?”
元辙闻声倏地站住了脚,看着身边不解的祝时晏,捏了捏他的面颊:“本王可不是什么人都往床上带,养胖点是必要条件,让本王喜欢也算一个。”
祝时晏:“……哦哦。”
“我,我会努力让王爷喜欢的,不过……”
家宴是父亲母亲定下的,而且他也想见见哥哥。自己毕竟占了哥哥十几年的人生,虽不知他在生母那里具体过的怎样,但祝时晏还是觉得亏欠。
要是再做一场梦,能让他把所有的细节都记住多好。
可惜,他已经试过了,不会再梦到这些了。
祝时晏咕哝道:“父亲母亲也是一番心意,若那日正好是家宴,我便真的不能来——改日,改日我一定来王爷这里待着,什么都听您的。”
元辙:“嗯。”
青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看来是真的为难。
“好。”总之要去一趟海平侯府,赶上便赶上。
“真的吗?”祝时晏弯了弯眉眼,看着元辙笑道:“谢谢王爷。”
元辙:“走吧。”
祝时宴对身后招了招手,“六殿下,跟薛公子打声招呼吧。”
六殿下?
薛成文眼睁睁地看着站在祝时宴身后的“小厮”抬起头,缓步走到他面前,眸色沉沉地看着他,“薛公子。”
薛成文愣了好一会儿才慌忙行礼,“微臣见过六殿下。”
他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说国师只听命陛下,从不参与党派之争,这位祝公子怎么会堂而皇之地亮明自己的身份,选择的人还是六殿下?
朝中之人只知太子与五皇子,谁在意过六皇子?
他在此之前,更是一面都没有见过。
第 49 章 第12章
“公子,你这是?”
“如你所见,我是六殿下的人,想拉拢你。”
薛成文懵了:“为什么?”
“因为你的才华。”祝时宴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你的身份。”
薛成文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执意来京为官,是想做一个清正廉明,为国为民的好官,不想参与党派之争。我只忠于圣上,无论那个位子最终坐的是谁。”
“很好的理想。”祝时宴一脸赞许:“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1],古往今来所有读书人的目标皆是如此。”
从王府离开后的两日,祝时晏让云泉去过一次王府,王总管说元辙还没回来,祝时晏便没去打扰。
十四日辰时,祝时晏照例去父母院子里请安,顺便想问问家宴的事情。
谁知他刚到父亲的院子,便看见家门口好多小厮正在搬东西,父亲和母亲也早早的起来了,一同在门口张罗着。
人群里多了两个背影,一个身着浅青色的粗布衣,一个穿着华丽的蜀锦料子。
祝时晏心里咯噔一下,因为那个穿着招摇华丽的男子正是他母亲母家的表哥——王宴。
另一个应该是他没见过的‘哥哥’
也就是父亲和母亲的亲生儿子。
祝时晏记得他叫祝墨。
与他一样都只有单字。
“墨儿啊,这些活下人干就好了,你和阿宴去屋子里休息吧,”海平侯夫人一早梳妆打扮,如今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身着粗布衣便来了,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夫人,不用了,我与王少爷既然一同来了便应该帮他。”祝墨给身边的贵妇行了礼,然后继续帮忙拾掇东西。
王宴好不容易从江南回京师了,吃穿用自然都不可马虎,这些东西可都是他买回来的好物件,万不能磕了碰了:“你们都小心一点,这都是小爷花大价钱从江南带回来的,弄坏了你们一条小命都不够!”
“好了好了,夫人啊,墨儿这是第一次来家里,你我就不要在这里守着了,”海平侯将夫人带走,回头刚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祝时晏,神色一怔,“你怎么来了?”
海平侯的话一出,正在忙活的两人也注意到了,齐刷刷回眸朝着祝时晏看过来。
祝时晏上前给父母行了礼:“父亲,母亲。”
“孩儿不知道今日哥哥过来,有点冒昧,这就回去。”
海平侯蹙了蹙眉心,侯夫人则不耐烦的从祝时晏身边略过,小声训斥:“你也太没大没小了,不知这几日墨儿他回来?快点回曲水苑待着。”
祝时晏点了点头,“母亲,对不起。”
“别喊我母亲,你的母亲是江南乐妓!”侯夫人不快道。
祝时晏鼻子一酸,“是。”
说着,祝时晏脚尖一转,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且慢——”祝墨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给海平侯行了礼,然后将目光放在穿着单薄的祝时晏身上,语气温和:“想必这位就是世子吧?”
祝时晏怔了下,不知自己该回头还是该赶紧离开。
海平侯先一步道:“墨儿啊,今天你刚回来,本不该让你见他的……”
“听见了吗,还不快走。”侯夫人道。
“无妨。”祝墨绕过海平侯夫妇,来到祝时晏跟前,看着垂眸不敢见人的祝时晏,从自己衣袖里取出来一把金锁:“世子,这是母亲临终前托我带给你的。”
祝时晏看着视野内那双修长的五指,他手心有些书茧,应该学识渊博吧。
祝时晏收了收思绪,又着祝墨长命锁。
梦里只说了他是乐妓的亲生儿子,并未详细讲述乐妓的生平,祝时晏不知她为何将自己和真世子调换,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收下她的东西。
祝墨:“母亲一直很愧疚,收下吧。”
祝时晏点了点头,只好将那金锁抓在手心里,“谢谢。”
说着,祝时晏只想离开祝墨却又道:“你为何不敢抬头见我?我并非是过来和你抢什么东西,我只是按照母亲的意思来认亲而已。”
不过三年而已,他怎么忘了。
此人是国师一手带大的徒弟,国师于他如师如父,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他是他仇人的儿子。
他们之间因一纸合约而勉强维持和平,只有互相利用,没有暗生情愫。
第 50 章 第13章
到了敬远寺,祝时宴脚步匆匆地下了马车,“太医来了吗?”
褚遥从年前开始身体状况就每日愈下,祝时宴每隔一段时间会去看望他一次,他上次去的时候明明看起来还很健朗,怎么会突然病危?
小林子跟在他身边,语气急促:“已经去宫中请了,现下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敬远寺小和尚在门口接应他,双手合十:“公子,请随我来。”
山中刚刚下过雨,道路泥泞,祝时宴一向爱干净,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子真大师可在?”
小和尚回道:“师父他老人家正在褚先生的房中守着。”
他推开一道房门,微微弯腰:“祝公子,请。”
“谢谢。”
祝时宴踏入房中,小林子默不作声地守在门口。
“祝兄也过来看晏儿啊?”王宴乐呵呵的上前,“不过眼下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祝兄还是明天说吧。”
祝墨在京师妓院结识王宴,是蓄意接近,知道他什么秉性,此刻他来祝时晏的院子……
祝墨试探道:“母亲有点要事要交代给世子,一些体己话,当着外人的面不方便说。”
“嗐,我又不是外人,”王宴挑了挑眉,小声问:“我悄悄告诉你,晏儿其实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姨父姨母根本不是你今天见到的那样,他们嫌弃祝时晏蠢笨,要不然怎么会认下你这个状元郎?”
“不过你放心,”王宴来京师前,母亲已经答应他了,等给祝墨办完认亲宴会,姨母和姨夫就把祝时晏嫁给他!
王宴:“——姨父姨母已经计划好了再等一个月就让晏儿嫁给我,我们王家虽然没有官职,但靠着江南的一些‘生意’也挣了不少,日后不会苦了他的。”
“哦?”祝墨闻言,心中鄙视,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浅笑问道:“世子与你我一样都是男子,虽说我大宗民风开放,可他毕竟是男人如何能做你的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宴悄悄对着祝墨说了几句。
“——知道了吧?”王宴自信满满道:“我这是把你当兄弟,你可不能告诉晏儿,要不然他闹起来大家都不好办。”
祝墨衣袖中的五指骤然紧攥,恨的咬牙,却不能打草惊蛇:“这样啊,看来还是我见识少了。”
“不过今夜我确实有急事要找世子,王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王宴纳闷,不过祝墨确实帮过他一次,他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行吧,那我明晚再来,你去吧。”
说完,王宴还提醒祝墨一句:“你可不能打晏儿的主意啊,我可早就看上了。”
祝墨无言:“放心,我没有龙阳之好。”
送走了王宴,祝墨便不准备回去了,直接撞开了祝时晏院子里的门。
恰好,这时候祝时晏赶了过来,只见祝墨突然从门口出现,险些站不住摔倒在地上。
祝时晏:“。”
云泉:“。”
祝墨站稳了脚步,抬眸看见着一件上等的雪色大氅的祝时晏出现在他眼前,有些尴尬的解释了一下:“抱歉,打扰世子了,母亲临走前有些事情想交代世子,我便……”
祝时晏笑了声,道:“没,没事的哥哥,你进来吧。”
祝墨点了点头,余光看着青年眉眼弯弯朝着他笑了笑,心中定了定跟着他进了房间。
云泉给两人沏上茶就出了门。
祝时晏这个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屋子里飘着上等的武夷岩茶的浓郁香气。
“哥哥?”祝时晏将茶水递给祝墨:“你在想什么呢?”
“没,”祝墨小抿了口茶,眉心浅浅一簇,疑问:“若是在下没有品错,这应该是武夷进宫的御品吧?”
祝时晏:“?”
“茶吗?”
“哦……是。”祝墨放下茶杯,进门的时候他就观察了一圈,可见方才王宴所说切实,祝时晏应该不受海平侯夫妇喜爱,不过方才见他身上的昂贵珍稀的大氅和眼下的御茶却又不解:“想来应该是侯爷给世子的吧?”
祝时晏摇了摇头:“是一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送的。”
送别了元星阑,祝时宴在城门口遇到了薛成文,他远远地拱了拱手:“祝大人。”
祝时宴回了一礼:“薛大人。”
薛成文上前两步,压低声音:“祝大人拉薛某上了贼船,自己却跑去敬远寺居住,这是何意?”
“掩人耳目,方便行事罢了。”祝时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薛大人来的正好,麻烦薛大人把这封信交给郭大人。”
第 51 章 第14章
“郭大人?哪位郭大人?”
“朝中还有第二位郭大人吗?”
薛成文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吏部尚书郭承远?”
“正是。”祝时宴颔首:“你将此信交于他,他自会明白。”
薛成文将信将疑地收下,“听闻这位郭大人刚正不阿,只认死理,你用了什么手段收服的他?”
“细节你就别问了。”祝时宴坐上马车,“薛大人就送到这儿吧,再会。”
薛成文拱手弯腰:“祝大人慢走。”
可那种事情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将他扒光了衣服扔在街头般。耻辱、恐惧无助感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将他包围。
祝时晏忍着喉头的肿胀点了点头:“谢谢哥哥愿意告诉我这些。”
祝墨看面前的青年缩成了一团,心中愤恨不止,但是他此次的任务要秘密行事,只能委婉劝道:“还是多联系一下你的那位朋友吧,如今能帮你的只有他。”
“嗯。”祝时晏小声道:“我知道了,谢谢。”
送走了祝墨,云泉便将院子里的门牢牢栓上。
但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却见世子的房间里已经熄了灯。
世子为了有朝一日能参加科考,常年晚睡挑灯夜读,虽不知世子为何不考了,但他知道世子不会这么早熄灯睡觉。
除了去摄政王府前一晚。
那晚,世子偷偷哭了好久。
祝时晏趴在桌子上偷哭了一会儿,又怕明日家宴上被看出来异样,便抬着昏昏沉沉的头,准备去睡觉。
却不知自己甫一抬眸,见坐在自己书桌前的元辙。
“王,王爷?”祝时晏茫然地看着面前着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房间里并未点灯,可是看着那男人的身形轮廓便知道他是元辙。
可是元辙不是明日才能回来吗?
已经坐下喝了一盏凉茶的元辙终于被发现了,不知该夸祝时晏敏锐呢?
还是该夸他敏锐呢?
“本王坐下仅有一刻钟的时间,你就发现了。”将最后一杯凉透的茶水饮下,解了数日的困乏,元辙起身走到祝时晏身边,捏了捏那张满脸泪痕的小脸:“该夸。”
嘴上说的是该夸,可语气冰冰凉凉,分明是含着一股子气。
祝时晏连忙抹了两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认真发问:“您是怎么进来的?还有还有您不是明天才回京吗?”
祝时晏本就瘦弱小脸儿都没他巴掌大,又因房间没有烛火仅一点微弱的月光照来,显得那张憔悴的面容更是不忍入目,好似一块宝玉精心雕刻成的坠子,稍微一用力就能碎掉。
元辙曲指,擦掉了祝时晏眼尾的泪珠,沉沉地问:“被欺负了?”
祝时晏:“……”
心虚,“没,没有。”
该说谁欺负他了呢?
总不能说老天爷欺负他吧。
元辙:“没有被欺负哭什么?”
元辙拉了把椅子坐在祝时晏身边,好像审问犯人的典狱长一样,看地祝时晏心里发怵又觉得丢人。
以前哭的时候他也都是这样,把房间里的灯都熄灭了自己缩在角落里哭。
可这样太丢人了,他从来没有哭很久很久,他知道哭多了第二天眼睛会肿。
祝时晏就调整了一下情绪找了个理由解释:“就是哥哥回来了,我高兴。”
元辙:“哥哥?”
祝时晏点了点头:“是今年殿试的榜首,在刑部和翰林院都任职过,不久就要去江南了。”
“哦,”元辙轻笑了声,从袖子里拿出来个东西,拉着祝时晏的手示意他张开手心:“恭喜你,本王送你个礼物。”
祝时晏:“什么?”
元辙:“张开手。”
元帝将状纸砸到他身上,“说!究竟是不是你搞得鬼!”
“微臣冤枉啊!”关鸿义以头抢地,“为此次科考,微臣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绝不敢做此等腌臜之事啊陛下!”
元星阑语气凉凉的说:“关鸿义,欺君可是大罪。”
关鸿义身体一抖,但还是坚持道:“五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
“好啊,本殿下正有此意。”
“本宫也一样——”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元帝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将目光转向另一边:“六皇子,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第 52 章 第15章
元辙往前走了两步,“儿臣以为,此乃动摇国本之事,必须要彻查清楚,若真有人在故意散播谣言,也能还关大人一个清白,毕竟民间现在对关大人可是”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关鸿义。
关鸿义颤颤巍巍的磕了个头,大声道:“还请陛下还老臣一个清白!”
“好!”元帝大手一挥,站起身:“既如此,那此事便交给六皇子去办,朕会让刑部的人协助你。”
太子和五皇子一听,急了,异口同声道:“父皇!”
“喊什么!”元帝现在看他们都来气,狠狠拍了下桌子,“你们两,谁都不准插手此事!元辙!”
“儿臣在。”
“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元辙微微弯腰:“儿臣领旨。”
翌日天蒙蒙亮,祝时晏起床去了前院。
这两日天晴了不少,府里的积雪开始融化,温度骤降。
云泉跟着穿着单薄的祝时晏,冻得直缩脖子:“世子,这天儿太冷了,怎么也见您穿王爷给的大氅啊?”
祝时晏回想起祝墨同他说的话,摇了摇头解释道:“王爷给的物件都是极珍贵的,我若招摇穿出去父亲母亲一定能发现异样,近日哥哥回来,还是低调一些好。”
“这样啊。”云泉觉得世子说的在理,但又觉得反正不是花的府里的开销,侯爷和夫人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情为难世子吧?
祝时晏:“赶紧走吧,今日虽说是家宴但哥哥回来了父亲母亲都极为重视,莫要耽误了时辰。”
祝时晏来到前院的时,辰时不到,但前面已经忙话了起来。
海平侯聘请了江南厨子过来做饭一伙人已经扛着大包小的食材进了门。
海平侯在朝里任了一个清闲官职,平日里都不敢松懈,生怕一不小心清闲官职都没了。但今日还是告了假早早的在院子里指挥。
王宴跟着海平侯身边献殷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瞎指挥,瞧见祝时晏过来了便笑嘻嘻的上前:“晏儿表弟,你今日起的这么早,是不是知道表哥有好东西给你啊?”
海平侯已经计划好将祝时晏嫁去王家,便对王宴不成体统的小动作默认了,见祝时晏过来便道:“晏儿啊,今日父亲在这里忙就行了,你带着表哥在府里转转。”
祝时晏给海平侯行了礼,欲拒绝,但看着父亲犀利的目光,将话咽了下去。
祝时晏:“表哥,你想去哪儿?”
此时门房匆匆赶了过来,说是祝墨来了。
海平侯夫妇闻言连忙去门口迎接,祝时晏赶紧凑巧跟了上去,推了和王宴转转的事儿:“哥哥来了,你代我先给哥哥问好。”
王宴看着祝时晏匆匆离开上赶着跟了过去:“晏儿表弟,你等等我!”
祝墨在京师租了一个小院子,离海平侯府不算近,这个时辰赶过来应是昨夜回去的时候没怎么休息。
祝时晏跟过去的时候,见父亲母亲将祝墨围住,他只好远远的向他问了好:“哥哥早。”
祝墨点了点头:“阿晏早,”说罢,又朝着王宴点了点头:“王少爷早。”
“早早早。”王宴哈巴狗似得跟在祝时晏身边,看着祝时晏没有插嘴的缝,便想着带他去房间拿礼物:“晏儿表弟,这边姨父姨母陪着世子爷呢,人家一家三口分别多年,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王宴特意咬重了‘一家三口’几字,为的就是让祝时晏心里难受。
果不其然,他甫说完,就见祝时晏本来还带着笑意的漂亮脸蛋儿垮下去了。
王宴见缝插针:“表哥从江南给你带了好东西,随我去房间看看吧?”
祝时晏:“……”
他回眸不着情绪的看着王宴,淡淡道:“我去小厨房看看,那里烟火气儿大表哥要跟着去吗?”
王宴是家中独子,王家又在江南行商,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没去过厨房这样的地方。
祝时晏说罢就离开了,王宴只好跟了上去。
祝时晏其实也不通厨艺,只是单纯的不想和王宴待在一起。
他在小厨房看着江南的师傅忙着做饭,一直忙活到晌午头上,到了开宴席的时候才回到前院。
而王宴在祝时晏身边待了一会儿受不了烟火气就跑了。
祝时晏随着府里的小厮一起进堂,甫一进去只见堂上的三人已经动了碗筷,唯有祝墨面前还空空的。
元辙没理他,走进牢房细细查看。
看完,他语含讽刺的说:“贺大人,看来赵迁很爱整洁,死之前还将这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床褥都叠得整整齐齐。”
贺立轩神情一僵,赔笑道:“殿下,此人行事诡异,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是吗?”元辙扯下了嘴角:“辛苦贺大人,本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这供状。”
贺立轩远远的一拱手:“殿下慢走——”
岳恒快走两步跟上元辙,“殿下,要将供状呈给陛下吗?”
“呈给陛下?”元辙毫不在意地扔给他:“不过一张废纸而已。”
“废纸?”岳恒错愕:“那这,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双眼倏的一亮。
不远处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在他的头顶停留了几秒,然后又晃晃悠悠地离开。
岳恒好奇地问:“殿下,去哪儿?”
元辙压下心里的喜悦,脚步匆匆地往前走:“本殿还有事要处理,岳大人请回吧。”
第 53 章 第16章
归乐楼天字一号房。
元辙站在门口,抬起的手指因欣喜和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角,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小林子福身行礼:“见过六殿下,公子在里面等您。”
说完他小心地侧身走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祝时晏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腰身已经被元辙牢握在怀里。
突然离得这么近,腰上的掌还似有若无地轻轻捏了一下,祝时晏瞬间僵直了身子,将手扶在元辙胸口,腼腆道:“王,我们可以去房间里……”
“想什么呢?”元辙自然察觉怀里的人硬着身子,在祝时晏觉得不适前松开了他,然后顺势牵着他的手,示意他朝着门口看去:“看那边。”
祝时晏还头晕脑胀的,甫松开元辙,软着腰满脸疑惑的看着门前。
两人一站一坐,都在廊下。
随即,元辙扣紧了祝时晏的五指,喊道:“卓伦。”
下一瞬,小院子的门突然被破开,王宴连人带着茶水连滚带爬摔在了地上,摔得四仰八叉:“哎呀!谁踹小爷!”
方才元辙和祝时晏离开后,海平候放心不下,便赶紧差人送茶水过来,王宴脑子一转想看看祝时晏和这个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便上赶着过来了。
方才两个人明明都没看见他,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一个护卫踹了他一脚!
王宴的屁股都要摔成八瓣了,疼的他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抬头却见廊下的二人,连忙爬起来:“王,王爷……晏儿表弟我过来给你们送茶。”
祝时晏惊呆了,看着地上匍匐的王宴,又看身侧靠着柱子慵懒惬意的元辙。
元辙垂眸看他,用手夹了夹他的手指。
祝时晏:“……”
元辙早就察觉王宴跟踪他们了吧?
元辙的手很大,几乎能一整个将他的手包裹住,祝时晏被他弄的有些痒意。他看了看被踹翻在地的王宴,又看了看带着笑的元辙,立马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元辙故意整王宴的。
元辙收回去手摸了摸祝时晏的头,冷冷看着不远处撒了一身茶水的王宴:“海平侯府的下人都这般没用?还不快滚出去。”
王宴身上穿着是上等的蜀锦,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厮。
元辙却这般说他,分明是故意羞辱他!
王宴脸上一热,抬眸看着廊下的两人,又看看不远处房檐上的几个护卫,只好压下了那口气,“王爷,王爷恕罪。”说罢,端着空了的茶壶一瘸一拐出了祝时晏的院子。
王宴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两人面前,祝时晏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仰头看着元辙:“王爷原来这会这般折腾人?”
元辙看着祝时晏笑心情跟着也好了不少‘嗯’了一声,起身拉着祝时晏进门:“这就算折腾了?”
“本王折腾人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
王宴扶着屁股回了自己的房间,哀嚎了一个多时辰,上完药又觉得实在太气从床上爬了起来,使唤小厮道:“走,我要找姨母做主!”
海平侯这边,家宴被搅和,祝墨也找了借口离开。
海平侯夫人在正堂里哭了一个多时辰,“都是你,好端端的让祝时晏去什么王府,现在他傍上了元辙,今后有我们的好果子吃吗?”
海平侯又怎么看不出来元辙对祝时晏的偏袒。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元辙此人明明最不喜欢明面上站在那一方,怎么就因为祝时晏亲自来了一趟?
海平侯思忖道:“晏儿现如今不也是我们海平侯府的人?王爷器重他不见得是坏事,且晏儿的性子你我也是知道的,他不会做出来那等忤逆父母的事情来。”
“好了……莫要再哭了!”
海平侯话音刚落。
“姨夫,姨母!”王宴在小厮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进了正堂,甫一进门就哭鼻子:“你们要替我做主啊!”
祝时宴重新戴上斗笠,隔着一层纱,他的声音显得朦朦胧胧:“说起这个,殿下倒是提醒我了,殿下即将弱冠,五皇子在你这个年龄已经有两房侧室了,太子也已定下了太子妃,殿下是否也——”
似是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元辙的心猛地一跳,立即打断他的话:“大业未成,我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祝时宴一顿,缓缓道:“我并不建议殿下像太子那样用联姻来巩固势力,也从未要求过殿下这样做,若是殿下有了心仪之人,尽管去求娶便是,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不会阻拦。”
元辙往前走了一步:“先生此话可当真?”
“这是自然,事关殿下的终身幸福,我没有道理阻拦。”
元辙大着胆子道:“先生,我已有心仪之人。”
祝时宴惊讶:“是吗?是哪家小姐?殿下可曾与对方表明心意?”
“尚未。”仗着他看不清楚,元辙不再克制自己,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眸中盛满柔情,“等时机成熟,我会亲口告诉他。”
待大业初成,他定会将自己的心意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
到那时,祝时宴就算不想听,他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
祝时宴似是很惊喜,语含笑意:“若是有机会,殿下带她来与我见一面吧。”
元辙也笑了,声音笃定:“好,我一定带他来见你。”
第 54 章 第17章
回到六皇子府后,元辙将祝时宴给他的纸亲自手抄了一份,然后把原版收起来,将他手写的那一版交给手下人去查毒的来源。
之后他传信给岳恒,让他去调查跟赵迁走得近的几个世家子弟的底细,而他则再次去了一趟大理寺。
贺立轩见他时隔一天又来了,头都大了,脸上硬是挤出一抹笑:“六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殿下此次来所为何事?”
元辙瞥了他一眼,“贺大人不必如临大敌,本殿下这次不找你。”
贺立轩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殿下说笑了,殿下能来这里,是我们大理寺的荣幸,下官欢迎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如临大敌呢?”
元辙懒得理他:“行了,赵迁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本殿也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虚与委蛇,大理寺卿何在?”
“原来殿下是来找周大人的啊。”贺立轩松了口气,笑呵呵的说:“周大人志不在此,对大理寺的情况也不甚清楚,殿下有什么事问下官就好。”
元辙在祝时晏房里喝了杯茶,补了觉,睡醒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祝时晏在书案前练字,突然觉得身后凉丝丝的,甫回眸看去,元辙不知何时从床上起来了,坐在不远处的小几前看他。
“王爷,醒了怎么没知会一声,我去给您沏茶。”祝时晏慢吞吞地起身,还没走到元辙跟前,只见元辙起身自己丰衣足食,顺道还给他倒了一杯:“写完了?”
祝时晏接过茶水,小抿了一口:“谢谢 ——已经写完了,又写了一份。”
“嗯?”元辙放下茶杯,走到祝时晏书案前,双指掀开叠放整齐的宣纸,看着祝时晏规整的字迹满意一笑:“不错。”
“是吗?!”祝时晏兴奋地颤了颤睫,眉眼一弯,“都是王爷教的好。”
元辙抬眸看着祝时晏,“罢了。”
单看海平侯父母强势虚伪的样子,就知道祝时晏的性格并非是一两日养成了。
元辙将祝时晏练的字帖折了起来,收在袖口里,看着外面的天色不早,便准备离开:“今日家宴,本王知道你委屈,日后有不快的事情便来王府,让人给你做好吃的。本王就先回去了。”
祝时晏脸色一喜,连连点了点头:“谢谢王爷。”
祝时晏本以为元辙会过问他的家事,没想到元辙什么都没说,这样也好。他和元辙本来就只是合作的关系,太麻烦他也不好。
祝时晏放下茶杯,看着元辙有些凌乱的衣领,犹豫少顷还是主动上前给他整理了一下:“王爷,衣领有些乱了。”
弄好后,祝时晏连连往后退了一步,和元辙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我送王爷出去吧。”
元辙‘嗯’了一声,看着面颊红润的青年,心情大好:“近些日子本王不出门,空了便直接去府里找本王。”
祝时晏乖巧点头:“是。”
两人作伴出了门,天边暮色渐沉,橙红色的晚霞烧地火红。
祝时晏跟在元辙身后,沐浴着带着温度的小风,时不时摸摸袖子里元辙给他的小蛐蛐。
心情因为元辙变得很好。
海平侯夫妇一早就在门前候着了,见元辙和祝时晏出来上赶着请了安:“王爷。”
而元辙就像是没看到两人,走到门前拍了拍祝时晏的肩,淡淡道:“好好练字,本王过些日子还要检查你的功课。”
祝时晏乖巧应了声:“是。”
说罢,元辙才掀了掀眼皮挤出来一个渗人的笑:“祝卿,晏儿这孩子乖巧伶俐,是你的福气。好生养着吧。”
海平侯夫妇连连点头附和:“是,下官谨遵王爷的话,今后不会让晏儿再受一点委屈。”
元辙并没再回应海平侯夫妇,上了轿子。
马车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缓缓离去。
祝时晏看着元辙的马车离开,收了收思绪,看着身边的父母,给他们行了个礼:“父亲,母亲今日这件事……”
海平侯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尊大佛,哪里还敢朝着祝时晏发火,连连拍了拍祝时晏的肩:“好晏儿,王爷过来是好事,只不过下次你记得提前告诉父亲一声……哎呦今天可把老夫吓坏了,夫人快扶我进去。”
海平侯夫人蹙了蹙柳眉,没有再对祝时晏说冷话,扶着海平侯进了门。
祝时晏心中五味杂陈。
转身跟着父母进了门。
元辙微微一笑:“周大人以后会知道的。”
周叙还是犹豫。
元辙不急不缓的说:“我用八年时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皇子爬到现在这个位子,周大人不觉得与其继续颓废痛苦下去,信我更有可能报仇成功吗?”
周叙抿了下唇:“殿下可否让我考虑一下。”
“当然。但是我耐心不多,还望周大人三天之内可以给我一个答复。”
周叙认真地行了一礼:“下官会好好考虑,多谢殿下提点。”
从永昌侯府出来后已是深夜。
路上行人寥寥,元辙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时,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蒙面黑衣人,裹挟着浓厚的内力向他扑面而来,剑影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幽幽的寒光。
元辙反应很快,迅速闪身躲过,但锋利的剑刃还是划掉了他一片衣角,随后大约有五六个黑衣人骤然出现,呈包围姿态向他缓缓靠近。
——杀意俱现。
第 55 章 第18章
夜半,太医匆匆来到六皇子府,府上的管家一脸焦急地带着人往房间里走,“申太医,您可算是来了,我家主子血止不住,您快给瞧瞧吧。”
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他的肩膀被利剑所伤,划开一道巴掌大的口子,深可见骨,按住伤口的布条不断被血浸湿。
太医眉头紧皱,连忙打开药箱开始处理他的伤口。
血水被一盆盆地端出去,六皇子府这一夜烛火通明,直到天色泛白才渐渐平息。
祝时晏抬了抬眸。
认真的看着元辙,问:“王爷要亲吗?”
元辙不置可否。
挑眉看着祝时晏,大有看人表演的意思。
亲一下而已,他一定能做到的。
祝时晏给自己打了打气,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元辙。
元辙生的着实好看,又高他许多、五官精致立体,那双浅金色的瞳孔总让人觉得他的情绪很难猜透。
祝时晏记得元辙的母亲是突厥的公主,想必元辙应该生的应该随母。
他根本不算亏。
元辙没有回应,祝时晏只好自己闭上了眼睛,小手紧紧抓着元辙的衣袖,慢慢的朝着他靠近。
想象中的触感并未感觉到,只听耳侧元辙‘嗤’地笑了声,随即便觉得脸上贴上了元辙带着薄茧的手心:“……”
元辙收了收思绪,轻笑了声,“就这么想亲本王?”
祝时晏被捂着嘴:“唔……没。”
“培养感情又不是一日两日,况且养了这么久了,你还是这般瘦弱,如何受得住本王?”
元辙错开祝时晏,跨步上前,缓声道:“走吧。”
祝时晏:“……”
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蛋,想让躁意下去,小声咕哝道:“哦,好。”
好丢人哇。
两人乘着元辙的轿子出了门,甫走到街上就招摇无比。
祝时晏素日里属于那种低调不能再低调的性格,站在人群里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跟着元辙出门却成了现眼包,有些不适应。
好在首饰铺子里的掌柜的十分有眼力劲,见元辙过来了,他们的需求都没说就直接拿了银子过来,“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子是王爷的贵客,这银子您收好了。”
祝时晏觉得无言,见掌柜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也没再说什么,收下了钱袋将里面的碎银拿了出来:“这些是我的,剩下的是多的。”
元辙就好像一个令牌似得,只要他站在祝时晏身边,狐假虎威,谁都不敢不低着头喘气。
祝时晏知道掌柜是故意拿多了银子给他,但是他不需要,而且方才他就怀疑门口那些个乞丐是和这家铺子一起的,不知是不是挣的黑心钱。
掌柜的脸都白了,哪里敢在元辙面前再收下送出的银子,连连摆手:“公子您就收下吧,是老妇给您拿错的簪子,这才劳驾王爷走一趟,您要是不收下老妇这心里真过意不过。”
祝时晏摇了摇头,将银子放下,但那掌柜的见状索性直接抱着他的大腿哭闹:“公子您就给老妇一条生路吧!”
无奈,祝时晏只能回眸,求助身后的元辙:“王爷,我不要她的银子,方才这里还有一伙人守着讨要银子,他们大概是一伙的,这银子不干净。”
“嗯。”元辙只应了一声,便立马有护卫上前将祝时晏跟前的掌柜的架走,顺便帮祝时晏将那多出来的银子扔了回去。
元辙扫了一眼铺子里的陈设,大多都是货真价实的金银器,大概是方才见祝时晏好欺负才故意拿了假货给他,又见祝时晏没分辨出来真假又窜连着人讹他。
怪不得方才祝时晏情绪不对,元辙看着地上哀嚎的女子,淡淡道:“送去官府。”
铺子掌柜闻言,霎时间竟晕死了过去。
祝时晏:“……”
祝时宴想了想,道:“是个好方法,一能将脏水泼到太子身上,让元帝对他心生忌惮,二能借机隐退,放松其他人的警惕,然后暗中调查科举舞弊案,一箭双雕。”
他不赞同的说:“但此举太过冒险激进,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以后还是别用了。”
元辙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有时候我真希望先生可以不那么聪明。”
他的先生在其他所有事情上都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可偏偏于情爱一事上过于迟钝懵懂。
他就没有想过,他其实是一箭三雕。
第三个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只为哄骗他前来。
第 56 章 第19章
祝时宴扫了他一眼:“我若蠢笨,你当初也不会信我。”
元辙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当初他刚刚重生,浑身是刺,对外界也充满了防备,若不是祝时宴展露出来的手段征服了他,他也不可能与他签下那份协议。
说起协议,元辙的眼神闪了闪,得想办法把那份协议毁了才是
从首饰铺子里出来,祝时晏有点好奇问元辙:“王爷可是见她们铺子里的假货了?所以才将她送去官府?”
长街上人群川流不息,祝时晏跟在元辙身后,像是他的小尾巴时不时问一些问题。
元辙闻言回眸,等祝时晏跟上来的才解释了一下:“这里是京师,那间铺子又开的那般红火热闹,怎么可能都是假货?”
元辙:“只不过看人下菜罢了。”
祝时晏:“……”
“这样啊,怪我没眼光。”
说罢,祝时晏看着元辙发顶,做工精致的金丝冠上别着一个劣质的墨玉簪子,“王爷,还是将那支簪子摘下来吧,回头我再给您买一支。”
说罢,祝时晏又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会被骗,犹豫少顷道:“或者王爷您有喜欢的东西吗?我送给您?”
“不用。”元辙并排和祝时晏走,偶然看到街边的小糖人,又指了指道:“去给本王买个糖人。”
祝时晏:“哦。”
祝时晏用自己要回来的碎银买了两个糖人,给了元辙一个自己拿着一个,陪着元辙在街上转悠,时不时看着手里的糖人,觉得元辙其实什么都不缺。
自己能给他的好像就是。
——陪元辙睡觉。
可是元辙这几日根本没那个意思,一直说让他养养身子。
“王爷,”祝时晏看着元辙,小声咕哝:“眼下离哥哥的贺宴不过十几日,您,您觉得我养多胖比较适合睡觉啊?”
祝时晏说罢,元辙倏地停下的步子,祝时晏一愣,以为元辙是生气了,结果抬眸一看元辙蹙了蹙眉心,咬了一口糖人,那目光像是在野兽咀嚼猎物一样:“本王不是说了这件事急不得。”
元辙,“还是说,你就这么想和本王睡觉?”
“没,没有。”祝时晏其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男男如何行房事他多少在话本上见过一些,大概觉得是有些疼的。
所以元辙才会说自己‘受不住’。
一想到这里,祝时晏耳根子就发烫。
他,应该可以忍一忍的。
按照他熟悉的剧情来看,父亲母亲这时候大概已经答应了王宴,准备在哥哥认回宗祠后将他嫁人。
至于那生子药,他也听过一点。
留给他和元辙‘合作’时间并不多。
“只是哥哥的贺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祝时晏这几日见不少贺礼已经送上了门,父母也开始置办起来,重新翻修了院子,若是到时候元辙还是觉得他入不得眼,他岂不是白忙活一趟。
在元辙身边呆久了,祝时晏都几乎快将这件事,认为是板上钉钉的了。
“嗯?”元辙问:“所以呢,必须要本王去?你就这么想帮他们?”
元辙眯了眯眼,看着垂眸不语的祝时晏。
“帮家里?”
“没有!”祝时晏将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一般,他摇摇头道:“我不是为了侯府,我这么做为了我自己。”
“嗯?”
元辙不解,扶着祝时晏的下颌,让他与自己对视:“为了你自己?”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形颀长,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踏入房中,目光在一旁坐着的祝时宴身上停留了一秒,而后弯腰行礼:“下官见过六殿下,殿下可还安好?”
“皮肉伤而已,不碍事,倒是周大人”元辙惊讶道:“这般模样本殿下差点没认出来。”
元辙当初在雪乐坊看到他的时候,他胡须满面,邋里邋遢,与今日可谓是天壤之别。
周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往日是下官糊涂,让殿下见笑了。”
“无妨。”元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周大人这是想清楚了?”
第 57 章 第20章
周叙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祝时宴,目露迟疑:“殿下,这位是?”
元辙介绍:“国师,祝大人。”
祝时宴站起身,微微颔首:“周大人,久仰。”
周叙瞪大双眼,“国,国师?住在敬远寺的那位?”
“正是。”
周叙更惊讶了,“国师不是很少下山吗?怎么会”他将目光移向元辙,满脸问号:“六殿下这是何意?”
“周大人,祝大人便是我说的那个人。”元辙看向祝时宴的眼中含着笑,语气似有得意:“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
祝时晏抬眸,看着元辙的眼睛又发怵,长睫垂着:“嗯,总之王爷您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祝时晏说罢,心情明显低了很多,元辙自然察觉到了。
但祝时晏从未主动和他说过侯府的事情。
元辙蹙了蹙眉心,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信息。
“本王何时说过要反悔,”元辙收了手。
祝时晏闻言咕哝道:“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睡啊。”
元辙揉了揉祝时晏的发顶,道:“看你表现。”
元辙话音未落,只见前方的迎春楼前漏出来两个人影。
本来还有些兴奋的祝时晏看见不远处的两个人愣在了原地。
元辙蹙着眉心看清了面前的两人。
祝墨。
“是哥哥?”
祝时晏没想到在街上能遇见祝墨,惊讶之余又小声说道:“王,王爷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祝墨在朝中任职,上次元辙去了家里后,祝墨又私下找过他一次。
祝墨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事情。
大概意思是说元辙这个人心思很重,不是善类,让自己离他远一些。
祝时晏知道元辙的结局,也知道他并非善类,可是如今他能依靠的只有元辙,并未将祝墨的话放在心上。
祝墨是主角受心地善良,大概看到自己和元辙在一起,会以为是父母逼迫他的。
不管怎么说,祝墨都是海平侯夫妇的亲生儿子,或许他们慢慢相处,感情就会好起来。
祝时晏欲掉头离开,却被元辙突然握住了手腕。
元辙牵着祝时晏的手,不疾不徐地带着他往迎春楼的方向走去:“怕什么,本王在你身边,无人敢欺负你。”
祝时晏:“哥哥没有欺负我。”
小声道:“王爷,我们还是换一条路走吧。”
元辙脚下的步子却不停,还未走到跟前,就被祝墨看到了。
王宴带着祝墨和堂兄吃茶,见祝墨站在门口不进去,笑嘻嘻勾着他的肩:“祝兄你看什么呢?”
说罢,他朝着祝墨看过去的方向看去,见祝时晏缩在元辙身后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祝墨蹙了蹙眉心,淡淡道:“没,我们进去吧莫让芳华姑娘等久了。”
王宴看见元辙就像是耗子看见猫似得,拉着祝墨的衣袖就往里面跑:“对对对,祝兄快走!!”
“慢。”
元辙还牵着祝时晏的手,一声令下,身侧的护卫便将欲要进门的三人拿下。
王宴躲在祝墨身后,“祝兄——你对付!”
祝墨蹙了蹙眉心,余光见躲在元辙身边的祝时晏,心中五味杂陈。
“倒是巧。”元辙冷扫了一眼祝墨,掌紧紧握着祝时晏的小手,眼神安慰他不怕。
祝时宴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久久没有回话。
他慢慢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低声道:“殿下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可以跟陛下争取一下,陛下说不定会同意。”
元麒撇了撇嘴,“我又没有心仪之人。”
祝时宴怔住,手指紧了紧。
是,世子没有心仪之人。
——但是元辙有。
元帝对永昌侯留下的两个孩子一直心怀愧疚,若他执意要将永昌侯府的二小姐赐婚给元辙
殿下该怎么办?
第 58 章 第21章
祝时宴只在京中停留了两日。
临走前,他在归乐楼见了薛成文一面。
“薛大人,好久不见。”
薛成文落座后感慨:“祝大人,多年未见,您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当年京中一别,两人明面上就是陌生人,虽有书信往来,但私下从不碰面,薛成文连六皇子府都很少走动。
朝中知道他是六皇子一党的仅有郭承远一人。
元辙久久没有说话。
祝时宴将火熄灭,转过身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对方圈在了怀里。
他怔了下,下意识想后退两步与对方拉开距离,却发现背后是桌子,他无处可退。
一种莫名的慌乱从心底升起,祝时宴用手撑着桌面,强装镇定:“殿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元辙将人困在桌子与自己之间,低头看他,“先生,你当真不知道我心仪之人是谁吗?”
祝时宴愣住了。“这么说,兄长已经把王宴制服了?”祝时晏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件事因为元辙的加入,反而弄巧成拙改写了他以后要嫁给王宴的结局。
“太好了。”祝时晏真的很开心。
祝时晏抬眸,嘴角浅浅抬着,看着元辙乖巧道:“谢谢哥哥愿意告诉我这些。”
方才祝墨并未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应该也只顾辙他和元辙不清不楚的关系。
祝时晏想,如今他可以找个适合的机会告诉祝墨,自己和元辙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这么开心?”元辙揉了把祝时晏的发顶,淡淡道。
“嗯!”祝时晏激动的环住元辙的腰身,贴着他的颈侧,软乎乎地说的一声:“元哥哥,谢谢你。”
元辙滑了滑喉:“……”
“嗯。”
几日后,贺宴的日子渐近。
自从那日元辙和祝时晏说了王宴的事情,祝时晏找了几次祝墨,一是想看下祝墨的伤势,二是想和他解释一下自己和元辙的关系。
但侯府越发热闹,祝墨却多日没回来。
果不其然。
祝墨闻言轻笑一声,祝时晏这几声哥哥喊的他差点失了神。
可前几日元辙在的时候,祝时晏那个“哥哥”就换了人喊。
祝墨冷冷看着祝时晏,毫无情绪道:“阿晏,有时候我真是看不出,你究竟是太单纯,还是太精明。”
说罢,祝墨对身侧的元景驰冷道:“殿下走吧,明日您答应了臣要赴宴的,早点回去休息。”
元景驰被祝墨拉着离开,不忘回头给祝时晏挥手,孩子心性:“小皇婶明日见!”
祝时晏一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正堂廊下,海平侯将兄弟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王氏从正堂出来,走到海平侯身侧,“侯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海平侯看着祝时晏,收了收思绪,淡淡道:“你说,咱们偷偷让晏儿和阿宴……做那种事情,墨儿他当真不会生气吗?”
“为夫看的出来,墨儿对祝时晏还是有些感情的。”
王氏:“侯爷,正因为墨儿和祝时晏有感情,等祝时晏和阿宴生米煮成,墨儿才会放过阿宴,咱们也才能保住王家这唯一一根独苗。”
“元辙也不是好招惹的,”海平侯忧心忡忡:“就算墨儿不计较,可元辙……为夫总觉得事情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墨儿说的没错,只要侯爷您占太子这边,元辙就不会动咱们,所以就算祝时晏和阿宴生米煮成熟饭,他元辙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王氏勾了勾唇,“侯爷,这件事,闹的越大越好,最好让明日来赴宴的百官都知道,祝时晏和阿宴是情投意合,才做出那等不合规矩的事儿。”
“再者说了,那种药吃下去,分不清身边的人是谁,元辙若是看见了,说不定觉得祝时晏就是爱爬床的婊\子。”
王氏:“这件事做成了,到时候墨儿因为祝时晏也不会不管咱们,元辙再喜欢祝时晏,也不会因为他坏了和太子的情分不是?”
王氏轻轻笑道:“侯爷,此计是一箭三雕。”
“行吧,一切就按夫人说的来办,”海平侯吁了口气,朝着不远处的祝时晏挤出来个笑,喊道:“晏儿啊时候不早了,莫累着了,早点回去休息。”
祝时晏失神地看着祝墨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绵长的痛意纠缠着他的思绪,他攥了攥元辙送他的玉牌,缓缓吁了口气,朝着廊下的父亲母亲行了礼,“多谢父亲关怀,那晏儿就先回去休息了。”
元辙往下压了压,一双黑眸像是深渊,倒映的满满都是他的身影:“我觉得你知道。”
祝时宴不自觉地攥紧双手。
“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相信。”
“自己的学生竟对自己生出了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
祝时宴神情慌乱地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第 59 章 第22章
元辙听话地停下来,但双眼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许是因为袒露了心意,他不再有丝毫掩饰,看向祝时宴的眼中盛满了柔情,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侵略性。
祝时宴避开他的视线,放下手:“你先让开,我们好好谈谈。”
元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往后退了几步。
祝时宴直起身,不敢对上他的目光,脚步匆匆地往院子里走。
一大早司礼监的信送到了王府,恰好祝时晏今日也早早过来了,见卓伦拿着一封信看着元辙不说话,就知道她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元辙说。
祝时晏从元辙身边起来,“王爷,您先谈正事吧,我去外面折两枝梅插花。”
元辙抬眸,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拉着欲要出门的祝时晏坐下:“无妨,正好你也听听。”
卓伦:“。”
“主子,是司礼监的信,江南那边的人已经做干净了——但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
祝时晏被元辙攥着手,卓伦说的话明显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也不会一再示意元辙是要事。
祝时晏抬眸看着突然蹙眉的元辙,小声道:“王爷我还是出去吧,一会儿你们说完了我再回来练字?”
“先说第一件。”元辙夹了夹祝时晏的手心,不许他离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卓伦:“是。”
卓伦将死士除去的名单呈给元辙:“这一些都是当年的旧人,个别在地方私吞了不少银子,都已经除干净了,祝墨去了也问不出什么。”
元辙扫了一眼,随即扔到炉子里,垂眸看着一脸诧异的祝时晏,淡淡道:“都是些害虫,本王替你哥哥先送他们上路。”
祝时晏:“。”
听不懂。
“王爷帮哥哥做事?”
元辙与祝时晏对视,听不得哥哥二字,不爽道:“祝墨此次去江南是查贪墨的案子,这些人现在在本王手下做事,不能动。不过他想查就查。”
意思是,祝墨对他构不成威胁。
祝时晏:“……哦。”
说罢,元辙抚了抚他的发顶,哄道:“去外面玩会儿,想吃什么让人做。”
祝时晏抬眸对上元辙浅金色的瞳孔,心间漏了一拍,将自己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祝时晏抿了抿唇乖乖出了门。
卓伦觉得祝时晏的情绪有点奇怪,“主子,你不觉得小美人好像有话和你说的样子?
元辙眯了眯眼,看着祝时晏的背影:“无妨,他想说自然会说。”
元辙抬眸收回思绪,淡淡道:“还有什么事?”
卓伦突然严肃起来:“是,公主殿下的线索。”
“哦?”元辙闻言,才舒展开的眉心又蹙紧,竟不注意将手中的玉杯捏碎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有线索了。
元辙沉声:“说。”
六年前,元辙同胞嫡妹元玉在公主府自缢,此事追查数年一无所获,但这次死士除除去王家一些旧部的贪官外,还查到了一个人。
“周志文。”卓伦将另一封没有拆封的信拿给元辙:“此人,曾和公主殿下相好。”
元辙沉声道:“人在何处?”
卓伦:“死了。”
“就在公主殿下自缢前一个月。”
“本王知道了。”元辙随手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手上的茶渍:“正好,现在正有人愿意查。”
卓伦:“主子的意思是祝墨……?”
元辙留下个不明所以的笑,“他们不是自诩大义吗?”
他迟疑的唯一原因便是祝时宴。
——他不放心将祝时宴一人留在京城。
祝时宴轻叹一声:“想要让元帝取消婚约不容易,此事需从长计议,还有三个月时间,你且等我,咳咳”
“先生,我想好了。”元辙坐在床边,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语气却很坚定:“我会自己解决这件事,先生你只管养好身体,无需费心谋划。”
第 60 章 第23章
“你想怎么做?”
“过几日先生便知道了。”元辙扶着他躺下:“这些年先生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事,剩下的就让学生自己来吧,先生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身体养好。”
祝时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又因要帮他筹谋皇位,思虑过多,劳心劳神,再加上长期居住在阴冷的山林中,本就单薄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但每次见面元辙从未见他流露出疲倦和病态,若不是这次亲眼看到他喝药,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他的身体与常人无异。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坚定了要去边境战场的心。
只有尽快掌控权势,夺得皇位,他才能将他的先生接下山好生将养。
祝时宴眼睫微垂,声音越来越低:“好,我不再插手,你决定好了,传信告诉我一声。”
困意袭来,他慢慢闭上双眼,呼吸逐渐平稳。
元辙坐在床边舍不得走,贪婪地看着他的睡颜,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这是独属于他的先生,谁也别想从他身边抢走。
祝墨觉得难以置信:“阿晏?可是因为王家?”
海平侯夫妇欲将祝时晏嫁去王家,那日他对祝时晏说要他多联系那个‘朋友’可他万万没想到,祝时晏的那个朋友竟然是元辙!
比起王宴,元辙才更可怕!
祝时晏摇了摇头:“哥哥,你莫要管我的事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阿晏,你的真不信哥哥能护你?”祝墨觉得气愤不已,痛恨自己前些日子和祝时晏说了那些话:“离开元辙,否则你会受他牵连的。”
祝时晏不能将自己的心事和任何人说,也不愿麻烦祝墨,“哥哥,我心意已决,请哥哥莫要再插手我的事情。”
“……好!”祝墨觉得祝时晏不可理喻,不再劝说。
从祝时晏院子离开,祝墨碰上了王宴。
前几日祝墨并未查出来江南当年私扣盐税的人是王家的,所以不能保证护住祝时晏,如今他有了王家的把柄,只要到了江南找到人证,王宴就不足以构成威胁。
但祝时晏执意要靠元辙解决,祝墨便不准备再插手。
他不愿搭理王宴,谁料王宴拦住了他。
王宴笑嘻嘻的上前:“祝兄,这么晚了你怎么从晏儿表弟房里出来?”
王宴只当祝墨是萍水相逢的好友,不知他故意接近自己,所以大多事情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他了,今日王宴见祝墨身边的人是太子,心中激动不已,现在姨夫就想着让祝时晏去伺候元辙,将答应他的事情全抛之脑后。
这口气,他怎么能咽下去!
要是以后他能傍上太子这一条大腿,一个元辙又有何可惧。
谁料,祝墨退后一步,避开他,“有些事情和阿晏说。”
祝墨本能退后一步的动作让王宴觉得奇怪,有种祝墨想要疏远他的感觉,王宴收了自己的手,“祝兄和晏儿说什么了?不如说给我听听,都是一家人。”
“不必。”祝墨不仅仅觉得海平侯夫妇不可理喻,王宴更是让人恶心,现如今他也不必再勉强自己接近王宴,也不必隐藏自己的情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您自便。”
祝墨说罢,踱步离开,走了两步又想起祝时晏,回头喊住王宴,提醒道:“阿晏心思单纯,与你成婚不合适,你还是尽早放弃这个想法,否则元辙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王宴:“?”
“不是,祝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晏儿表弟是姨母姨夫许给我的,就算他和元辙暧昧不清又怎么样,我又不准备娶他为妻,纳进府玩玩罢了。”王宴想起元辙就心烦,但他又斗不过元辙,现在祝墨也开始挖苦他,实在不能忍:“祝兄,前些日子你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莫非——”
“住嘴。”祝墨沉声道:“我只是劝你不要和元辙抢!”
“你抢不过!”
说罢,祝墨转身离去。
王宴:“……”
咬牙看着远去的祝墨,骂骂咧咧道:“别以为你是姨父姨母的儿子他们就向着你,没有我王家你什么都不是!”
“操!敢教训老子!翻了天了!”
王宴气的跺脚,看着身边的小厮都不顺眼了,“你滚去前院问问姨母生子秘药什么时候能好!”
妈的,他就不信元辙能玩儿下去一个大肚子的烂货!
元辙派卓伦做的事情,短短两日便好了。
“走吧,去一趟东厂。”
第二日元帝苏醒,烨王果真进宫请旨去了。
薛成文急得不行,当即书信一封寄往敬远寺,试图让国师来劝他收回成命。
信鸽飞到一半,被人一箭射了下来。
元辙从鸽子腿上取下这封信,慢悠悠地念出信中的话:“王爷要去送死,还请祝大人速来京都劝阻。”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挑眉:“薛大人,对本王就这么没信心?”
薛成文劝道:“王爷,您武功虽高,但从未上过战场,那种地方堪比炼狱,稍有不慎,便是死无全尸啊王爷!”
元辙点了下头:“我知道。”
薛成文见他不为所动,急了:“祝大人若是知道,定不会同意你前去。”
“薛大人还是不够了解他。”元辙看向敬远寺的方向,语气温柔却很肯定:“他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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