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双生02
虽然已经对席溪的骚操作习惯了, 但每次看到的时候,依旧忍不住一惊又是一惊。
【这么多仇家在同一个游戏里,再加上还要对付1038这个幸运儿, 他居然选择了这种角色, 真的不是脑子有病吗?】
【8888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只不过这样疯狂的赌徒行为一般人接受不了罢了。】
【未必,我觉得他不是在赌,而是有认真地考虑过。论坛里面的帖子说得没错,这个游戏不管如何再变,都在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宗旨——平衡。既然这个角色有如此巨大的缺陷,为什么游戏还要专门投放在这里?是为了让大家都不选,来这里充数吗?我想肯定不是这样!既然它如此弱,就代表着在某些方面有着其他角色无法比拟的优势,而这就是8888选择它的原因。】
【说得好听!或许它是有优势的,可没进入游戏之前, 没人知道它的优势是什么, 所以归根结底, 8888依旧是在赌!】
不论观众们吵得有多激烈,席溪一概不知,反而因为夸张的选择, 获得了一波不菲的流量。
他确实选择了一个奇怪的角色——双腿残疾的阴郁少年。
但不管怎么说,那张美丽的脸,还是很符合他的审美。
【角色选择完毕, 请选择道具。】
【道具一:幻肢,使用后可以如常人般行走。】
【道具二:防弹背心, 任何伤害都无法穿透。】
【道具三:毒苹果,一击必杀的苹果。】
这一次他的运气还不错, 碰到的道具都很实用。
【肯定选一啊,这简直是完美的脱身方式,愣是谁也想不到一个腿都无法行走的人,能够跑出去作案吧!】
【还是应该选二啊,就那个糟糕角色,没个防身的家伙直接落地成盒。】
【还是应该选一。如果是抽中沉默者,二确实好用。可这一次游戏规则改变,所有人都要成为追杀者去完成任务,这样一来二的效果就差了很多。选一的话,正如前面的人所说,是个完美的作案方式,很难被发现。】
【就是就是。】
可就在观众的期待中,席溪却选择了二。
神经……好吧,也不是那么意外,毕竟他已经瞎搞过很多次,经常看的玩家都已经习惯了。
该茍的时候他不茍,不该茍的时候他茍,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席溪没心思理会别人怎么想,此时他已经进入到了游戏中。
时间快进到席溪进入游戏的第88天。
凯兰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定,明明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开,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他的思绪总是不自觉地回到昨天晚上,偷偷地看到了席溪的第三篇笔记,里面记载的依旧是杀人日记。
从两个月前开始,席溪就有些不对劲。自从事故之后,失去双亲的痛苦就给他蒙上了一层黑幕,让他性格大变,难以接近。大部分时候他都如同尸体一般保持沉默,如果感受到别人的关心,就会如同疯了一般发起攻击。
凯兰做了很多努力,想要用身为兄长的爱来融化掉他的痛苦。可似乎,席溪对于他并没有太多信任,总是以抗拒的形式应对他,让他很是束手无策。
但对他来说,这些都没有关系。他相信,在漫长的时间之后,席溪总会放下他的防备。
可他没想到的是,一切从那个夜晚改变了。
凯兰忍不住陷入了回忆。
【那天晚上,他工作到很晚,回到家席溪已经睡下了。但他还是不放心,走到了他的房间查看他的状况。直到确认他已经熟睡,才放下心来。】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房间里计算机的待机键亮着灯。他必须承认,那一刻他充满了好奇,但这种好奇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作为一个关心弟弟的哥哥,想要更加了解他的内心。】
【因为在事故的很长一段时间,席溪都没有再去碰触过计算机。他就像是把自己封闭了一样,主动关闭掉所有跟外界接触的渠道,包括手机,包括计算机。】
【他轻轻地打开了计算机,把自己烂熟于心的密码输入进去。计算机很干净,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
【他有些失望,又有些安心。可就在准备关闭计算机时,却跳出了文件未上传成功的提示。】
【看上面的日期,就是今天。如果是文档,很有可能是席溪将自己内心的痛苦书写在里面,这样一来,对他的治疗就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想到这,即使心里有些对不起,他却依旧点开了。】
【可映入眼前的内容,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晕乎乎地停在原地,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那是一篇杀人日记。】
【酒吧老板□□是个英俊的男子,风度翩翩,开朗热情,拥有很多朋友。托这些朋友的帮忙,他的生意还算不错。】
【在这个冰冷的下雨天,或许是所处的环境太过吵杂,他厌倦了留在酒吧里继续听刺耳的音乐,转而走到外面,安静地抽着烟。】
【他并不是太爱抽烟,毕竟烟的味道太淡了,对于喜欢寻求刺激的他来说过于寡淡。但有时候,在希望保持清醒的状态下来上一根,也是不错的选择。】
【此时已是深夜,酒吧里很热闹,但距离酒吧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安静得过分了。】
【光影摇曳,雨声滴答。】
【不知何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高高举起的棍子,狠狠落下,敲击在他的后脑勺。强烈的剧痛传来,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俯身倒在了地上。】
【沉闷的击打并没有结束,一下、两下……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已经像一滩烂泥般血肉模糊、一动不动。】
【黑影停留了片刻,又悄然后退,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人们发现□□的尸体,已经是雨停的时候。】
【内容很简单,但充斥的黑暗却让人无法忽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或许反应太激烈了。人都有自己黑暗的一面,就算席溪以前表现得再天真无害,在遭遇人生重创后,也会出现应激反应。】
【或许,他不过是为了发泄内心难以纾解的痛苦,才写出这些东西。】
【想到这他甚至有些庆幸,要知道在父母的葬礼上,席溪都没有流一滴泪。不少人都怒斥他冷血无情,但他明白,这只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如果能这样借助文字,将内心的痛苦倾述出来,也不乏为一种解压方式。】
【他没有多想,将文档再次上传,等确定成功后,才关闭屏幕。】
想到这,凯兰抹了把脸,露出一抹苦笑,必须承认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著名酒吧纸飞机的老板比尔·伍德被人杀害了!
作为著名的花花公子,他在本市可谓是明星一般的人物。当时尸体发现的现场混乱无比,不少媒体都拿到了第一手的数据,在当天进行了骇人听闻的报道。
他之所以注意到这件事,也是因为刚刚看过席溪的日记。受害者同样的身份,让他不免多看了两眼。可等看完,却浑身冰冷无比。
比尔的死亡方式几乎跟席溪日记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这……这不可能吧!大概只是巧合!
看了几眼,凯兰就慌乱地把手机全部关闭,扔到了一边。席溪是匿名传到了网上,在论坛里被人看到,进而模仿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他的双腿已经无法行走,就算想要杀人,也有心无力。
对,就是这样。这么想的他,才是最荒谬的,说出来都会让人笑话!
这个理由很快说服了他自己,并努力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可事实证明,效果并不好。他的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更仔细地去观察弟弟的心理状态,避免出现更大的、更加不可挽回地问题。
在不自觉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更多地精力投注在席溪的身上,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治疗师安德鲁跟弟弟席溪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以前,他并没有过多地去关注这一点,毕竟安德鲁是专业人事,是他能请来的最好的医生。这样的人,在自己的领域内有着独属的骄傲,根本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再说,他与安德鲁认识很多年了,曾经两人还是同学,只不过毕业后考上不同的大学,学了不同的专业,才没有以前联系地那么紧密。
但是,从这次家里出事后,将他专门请过来帮助席溪,来往就密切了很多。
他很了解安德鲁,这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不错的家世,配上出色的能力,让他显得十分与众不同。追求他的人也多不胜数,但他没有一个看在眼里了。
曾有不少同学在背后打赌,看安德鲁到最后能找到个什么样的,估计得是个天使才能配得上。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上席溪?
不,他没有贬低席溪的意思,若是以前,自然是有可能,可现在……
可随着他深入了解,愈发感觉到心惊肉跳。
安德鲁对席溪的态度太暧昧了,只要是在治疗时间,两个人都是完全独处。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但当治疗结束,安德鲁的状态却十分不正常。
他就像是喝了什么上好的美酒一般,整个人处于微醺的状态,格外餍足。
而席溪,则会安静地坐在那,目光幽深地穿透庭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在冥冥之中,在他对席溪的了解之中,他能感受得到,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让他很不安,于是命令席溪的贴身女仆温迪仔细观察,有什么不对劲立刻上报给他。
而温迪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在长时间的观察中,很快发现了端倪。
她的神色他记得很清楚,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愤怒。
“安德鲁先生喜欢尤安少爷!”
这样的答案,让凯兰心惊肉跳,却又没有那么意外。
只是安德鲁喜欢上席溪这件事,让他不免对他们的治疗打了个问号。
但他实在太忙了,平时跟席溪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想要了解更多太过困难,一切似乎都进入到瓶颈期。
不过在此之后,他经常会查看席溪的计算机。足足过去数日,都没有再发现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
也许,只是个巧合。
然而就在将近一个月后的时间,又出现了日记。
【强森是霍尔顿大街有名的混子,从小到大,他都体格高壮,有着数不完的力气,根本没人敢惹。】
【但再多的力气,也需要吃饭,所以他就负责在周围的店铺收保护费,开了一家游戏厅,日子也算滋润。虽然他让人厌烦,但不得不承认,有他管控之后,霍尔顿大街的秩序竟然比以前还好了,因此警察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眼,懒得过多关注。】
【但这样的人,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很怕狗。当然,这个弱点他隐藏地很深,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
【强森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漆黑茂密的树林里。此时正值深夜,头顶乌云密闭,连丝星光都没有。呼啦啦的风,吹得树枝摇摆不定,宛如狰狞的鬼手。】
【他摸着眩晕的脑袋,搞不懂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家里喝酒,怎么下一秒……】
【可他来不及思考,因为令他毛骨悚然的狗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他甚至能听见恶犬急促的呼吸声,那是它们兴奋时的表现。】
【小时候的恐惧一股脑地涌入他的心口,迫使他挣扎着站起身,拨开眼前的树枝,慌不择路地狂奔。】
【可犬吠声、爪子摩挲地面的声音,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如同魔鬼一般要将他逼到绝路。】
【太过漆黑的环境,让他根本无法选择正确的路线。就在急匆匆之间,一个脚下打滑,直接从摔进了深坑里。】
【救命!救命!】
【他惊慌失措地大喊,再没有了平日里的凶神恶煞,就如同曾经被他欺压的人一样,只能无力求饶。】
【可惜,他等来的不会是救赎,只会是绝望。】
【他被活埋了。】
等看完之后,他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不过,他很快关闭了计算机,闭上眼睛缓解一下自己被刺痛的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情绪已经缓和下来。如果说上次的笔记,席溪还有作案的可能,那么这一次就完全不可能了。
先不提上哪去弄那么多条恶犬,光是要把什么身强体壮的强森掳走到树林里,再将其活埋,就是个大工程,以席溪的体格根本做不到。
可在这火石电光之间,他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可笑的想法——如果安德鲁也是帮凶呢?
不不,不会的,就算安德鲁喜欢席溪,但也不至于喜欢到抛弃自己地位权势,来冒险做这等恶事,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想到这,凯兰放下心来,打算再等等,或许根本不可能再有案件发生。
或许是内心不想承认这种可能的存在,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公司。
平静的夜晚过去,疲惫的他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手机,并没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发生,还好,还好。
这种庆幸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让他几乎安下心来。
可现实还是击碎了他的侥幸,活埋的噱头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城市,在恐惧的同时也成为无数人的谈资。
凯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不论是不是席溪亲自干的,作为书写的一方,他的弟弟都无法独善其身。
可回到家的他,却发现对着席溪的脸,根本无法开口。
要怎么去问?
席溪已经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如果自己冒然去问,很有可能刺激他做出更加可怕的行为。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从其他人下手,先掌握席溪的更多动向。
他找到温迪,作为席溪的贴身女仆,可以说她跟席溪相处的时间最长,也对他了如指掌。
“最近一段时间,尤安有没有什么异常?”
对于他的问题,温迪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没有,尤安少爷依旧十分安静。”
但凯兰知道,这种安静只是表面的遮掩,在其之下,一定隐藏着深不可见的波澜。
“你再想想,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还有一些小细节。不用现在告诉我,之后一一记下来再汇报给我就可以。”
温迪脸上闪过忧虑,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凯兰心中感慨,果然,没有人能不喜欢席溪,即使……他已经变了。
另一边,他也把这个指令下达给其他人,并尽可能限制了席溪的活动范围,让他处于更严密的监视之下。这是无奈之举,他并不想这样做。
怀着恐惧不安,他尽可能地去搜集埋尸案的相关信息,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可他别无他法,只能暗暗祈祷没有人会发现真相。
或许这样的想法让人很难以接受,但对他来说,席溪就是他的一切。只要他能安然无恙,就算让他做什么都行。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已经下了某种决定。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
席溪又写日记了。
【美丽的奥薇纳永远都不乏追求者,但她性格傲慢,很少会把人放在心里。大多数追求者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看着他们小丑般的模样,总是令她心情愉悦。】
【可实际上,她却放荡无比。比起按部就班地谈情说爱,刺激的派对才是她的最爱。】
【外表圣女,内心J 女,这样的双面人令人唾弃。她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再无法保持曾经的圣洁。】
【怀揣恶意的男人,无法疏解内心的愤怒,被欺骗的感觉撕裂了他的理智。】
【他将女人绑到了树林里,把她的手脚捆绑成下跪的姿势,直接割断了她的喉咙。鲜血喷洒在地面上,一如女人写在地的罪状。】
凯兰看完之后,几乎要疯了。他实在搞不懂,席溪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杀人,这样下去迟早会暴露无遗。
他知道,当这篇笔记出现的时候,席溪就已经计划好了,今天晚上就是执行之时。
凯兰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视线仿佛穿透堵堵墙壁,停留在席溪所在的房间。
他在想什么?他又在干什么?
左思右想,他没办法放下心来,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直接跟席溪摊牌。
可等他来到房间,却发现里面竟早已空无一人。
自己的猜想成真了,席溪已经能够行走了!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地慌了起来,决定一定要阻止他的行为。
好在,他事先也有了准备,已经在席溪随身携带的手环里安装了定位仪。
在夜色的掩饰之中,他驾驶着车疯狂地行驶出去,追逐着定位器显示的方向。
可等他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亲眼看见席溪用刀割断了女人的脖子,如天使般纯洁美丽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这一刻,他的灵魂仿佛跟着死去一般,变得虚无缥缈。
等他回过神来,席溪已经离开了,只余下女人的尸体。
凯兰走上前,心如石坠地为他扫清可能留下的痕迹,最后如同献祭般跪倒在地上。
他该赎罪。
……
道格拉斯是新上任的联邦探员,作为优秀的毕业生,在毕业之初就被老师推荐进了局里,成为一名警员。出色的表现让他很快就得到了联邦调查局的青睐,没过多久就获得了调任。
这一次沃顿市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恶性事件,当地警方压力巨大,向他们发出了申请,才有了这次的出差。
沃顿市的治安一直都不算差,可这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频频发生恶性案件。虽然有几起他们已经侦破,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于法,但仍有两个案子还未有头绪。
更糟糕是,在如此紧张的关头,又出现了问题。
以前,精力旺盛的他在接到电话时只有化身为正义的愤怒,现在,光是听见铃声就感到头疼和疲惫。
头疼是因为发生事件代表着一个无辜之人生命的消亡,疲惫是因为过多的案件搅和在一起,让他们侦破的难度加大了不少。
等他赶到的时候,当地警方已经进行了初步侦查。
“比尔·伍德,纸飞机酒吧的老板。当天晚上,纸飞机酒吧在开变装派对,到场的人非常多。作为老板,根据员工所说,他七点钟就已经到了。”
“七点到十一点期间,他一直在二楼的包厢外盯着舞池,这点不论是员工还是监控摄像都可以证明。”
“十一点之后,他上了三楼的办公室,想要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儿。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直到第二天凌晨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发现尸体的是酒吧的客人,当时他喝多了,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个人问题,却在小巷内发现了比尔的尸体。”
“但十分糟糕的是,当时处于醉酒状态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在解决完问题后,返回酒吧把朋友叫了过来。”
“结果就是几个喝大了家伙,对着尸体动手动脚,极大地破坏了现场。等他们叫来保安后,保安拨通了报警电话,才有警察对现场进行保护。”
地上还画着尸体的白线,但警方怀疑这并不是尸体第一开始的状态。还有些细节问题,需要等法医解剖完毕才行。
道格拉斯朝四周扫了一眼,这里处于酒吧的后街,十分偏僻。可以清楚地看到,除了一盏并不算明亮的路灯,再无其他光线,在昨晚应该十分昏暗。那么,比尔为什么要在深夜跑到这种地方来?
他的疑问也是警方的疑问,因为他们已经调查过比尔的手机,当天晚上除了六点钟跟员工的联系,已经十点之前跟两个朋友的联系,就再无其他。也就是说,他来到这里,未必是事先跟人约定好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比尔的钱包就在身上,并没有被取走。要知道他的钱包里可放了不少的现金,如果是突发奇想地抢劫,一定会注意到这点。这就说明,对方杀死比尔,也不是为了钱财。
道格拉斯眼神沉重,他抬起头朝正前方的建筑看去,那里正是比尔的酒吧。酒吧有三层楼,一层是迪厅,二楼是包厢,三楼是办公室,在当晚应该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这个小巷虽然偏僻,但却能清晰地看到酒吧的灯光,甚至场景。这么算来,这里很可能对于比尔来讲是一个安全区。所以,他才有可能独自一人来到这里,释放情绪。
如果是这样,凶手对于比尔将是相当了解。他知道比尔的习惯,知道这里是比尔的安全区,也知道昨晚举办舞会。他未必是笃定昨晚能杀死比尔,但他想来碰碰运气。
“比尔的社会关系调查了吗?”
“正在调查中,但比较复杂。”
比尔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再加上家庭优渥,交往过的对象简直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这就需要大规模的排查。
除此之外,比尔热情开朗,配上英俊的容貌很受欢迎,朋友也同样多。这其中不好说有没有对他心存嫉妒,或者有摩擦的。
最后,比尔的仇人也不少,情敌、生意上的对头……
所以,难度比较大,需要的时间也相对较长。本来现在几个案子搅在一起,警方人手就不够用。这又来了个新的,更是让人头疼。
道格拉斯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急,现在只能进一步侦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第52章 双生03
尸检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根据胃部食物残留的情况, 可以判断出比尔死亡的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左右。死亡原因是后脑勺遭遇重击造成的颅脑损伤,在他后脑勺的皮肤里找到了残留的碎屑和油漆,初步判断是棒球棍击打造成的。
但是光是在沃顿市,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三四根棒球棍, 想要从这方面排查实在太难。
至于确定的死亡时间, 也基本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沃顿市的监控太少了,凶手可以选择很多条路径来避开。至于酒吧周围,正门和后门都有摄像,但都没有拍下可疑人员。
同时,技术员对比尔的手机、计算机进行了破解,可以确定这段时间,这段时间他并没有跟任何人约定当天晚上在酒吧外面见面。
道格拉斯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两方都是临时起意,那么破案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而且……凶手还可能继续作案!
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更努力地去寻找线索。
然而糟糕的是, 仅仅过去不到一个月, 第二名受害者再次出现。
这一次的情况可比比尔要凄惨许多!
从法医的实践报告和现场的侦查可以看出, 死者生前遭受了不少折磨。
死者小腿骨折,无法动弹。在这种极端绝望的情况下,他被一点点活埋。
他的尸体并没有及时被发现, 是在半个月后的暴雨冲刷下,才意外被丛林冒险者发现。
尸体的状况很糟糕,但好在他随身携带的证件显示出他的身份。在DNA鉴定后, 确定他就是霍顿大街的牛皮藓约翰·杰克逊。
警方对约翰的住处进行了调查,可以确定他就是在这里被带走的。从还剩半瓶的酒里, 检测出了安定剂的成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说, 凶手事先换好了酒,等约翰被迷倒后,才将起带出。
道格拉斯对屋里的监控进行了调取,却显示,在约翰遇害的三天前,监控就已经被人为破坏。
更糟糕的是,约翰所居住的别墅十分偏僻,邻居也常年不在家,连个询问线索的人都找不到。
而暴雨,将现场破坏的几乎没有个样子,想要从中获得线索,难于上青天。
作为小组成员,亨利没办法理解道格拉斯为什么要将两个案子放在一起。不论怎么看,这两个案子都天差地别。
比尔是直接被打击身亡,约翰却是被活埋,从手段上就可以看得出,两个凶手的心理完全不同。
其次,比尔是个花花公子,但为人还算友善,体格也称不上健壮。但约翰却是个黑人,逞凶斗恶,体型健壮,两人完全是不同概念类型。
最后,比尔是当天就被发现,约翰却有掩埋尸体的行为。一般来讲远抛近埋,比尔之所以会被遗弃在现场,就足以说明凶手觉得这个地方离自己较远,想要怀疑到他十分困难。而约翰却被掩埋,可以看出对方对山林的地形很是熟悉,如果不是暴雨,根本难以暴露。
可现在,道格拉斯却要把两个案件并到一起,简直可笑。真以为自己在地方上破了几个小案子,就自命不凡起来!
道格拉斯知道亨利与他面和心不和,但他无所谓,优秀令他骄傲,甚至傲慢,根本就没把对方看在眼里。
但是,为了案件的侦破,他也必须要说明自己的观点,让大家信服。
“亨利探员说得没错,我想大家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在这里,我也想提出自己的观点,供大家来讨论。”
“我之所以把两个案件并到一起,有两点原因:一,凶手对受害者心理的把控;二,案件之中隐藏的恶意。”
“先说第一点,在比尔的案子中,经过我们的调查,可以确定当天比尔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的行动,在监控中我们也能看出,在他从酒吧到后门监控这一段距离,没有任何可疑人员。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外面。可如果他在外面,又怎么确定比尔当天晚上会出来?”
“我想,他一定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或者每个夜晚都在外面蹲守,只为获得一个机会。”
“同时,他很确定,当天晚上发现尸体的人会造成极大的混乱,对现场产生破坏,这同样是一种掌控。”
“而在约翰案中,同样出现了这种表现。首先,他必须知道约翰在三天前不在家,才能进行监控的破坏。其次,他必须确定约翰这三天不回家,而且一回到家就会去忙别的,才没有时间发现监控功能已经坏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
“从尸检结果中我们可以看出,约翰小腿出现骨折,之后才被活埋死亡。从他的皮肤上我们提取到多处擦痕,但在小腿上却没有外力击打的痕迹,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肯定是在被追击之后,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可是,凶手在对约翰行凶的时候,没有选择直接对抗,而是使用了药物。这从侧面说明,约翰强悍的体格同样令他有压力,所以他选择了更为稳妥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是什么造成约翰慌不择路、甚至崴断了小腿?”
“我想他一定对约翰的某个弱点了如指掌!”
“除此之外,他也十分清楚,以约翰的身份,就算失踪,他的手下也不会选择报警。这点,跟比尔案完全一样。”
“综上所述,凶手的控制欲非常强,心思缜密,步调谨慎,但同时又透出强大心理的挑衅。”
“再来讲讲第二点,仇视。当然,我们对社会关系的摸排,还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无法完全确定为仇杀。但我所说的这种仇视,不是受害者与凶手之间有直接的仇恨关系,而是一种映像的仇恨心理。就好比,我仇恨富人,而这个人是富人,所以我同样会杀了他一样。”
“我怀疑,比尔案是凶手第一次作案。比起复杂的作案手法,他更倾向于一击必杀的胜利。所以选择对象是体型相对瘦弱,自己比较有把握的比尔。之所以说仇视,是在他对比尔的袭击上。”
“棒球棍袭击后脑勺,在那样强悍的力道下,三四下比尔就已经身亡。可他并没有停止,据法医报告,凶手至少击打了二十多下。”
“就算在过于兴奋的状态下,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二十多下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故意为之。他狠狠地击碎了比尔的脑壳,宛如打烂一个西瓜。”
“而约翰案同样,凶手深深地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利用这个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看着他在绝望中一点点毁灭,这其中同样蕴藏着深厚的仇恨。”
可这样的说法并不能让亨利信服,他觉得道格拉斯的分析带有太强的个人色彩,根本不足以将两个案件并立。
亨利抱臂,冷淡地提出自己的质疑:“道格拉斯,你的分析很‘精彩’,简直宛如故事般引人入胜。但你要明白,我们面对的是现实,不是梦幻。”
“我就只需要说一点,就能否定你的全部猜测。在比尔案中,凶手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可是在约翰案中,却留下了足以证明他身份的证件和残留着药物的酒瓶。”
“这说明什么?第一个凶手更加内敛谨慎,为了避免被发现,抹去了一切痕迹。而第二个凶手却更加张扬肆意,他之所以留下这些,就是为了向警方挑衅。”
“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作案风格,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道格拉斯懒得理会他,只是环视一周,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持。可让他失望的是,并没有太多人认可他的观点。
这群蠢货!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比尔案是凶手第一次作案,所以才会更偏向于谨慎。但如果你细细思考,就会发现他依旧是在挑衅。他选择杀死比尔的地点就在比尔的酒店旁边!杀死比尔后,也没有做任何遮掩,而是放任他的尸体展露在外面的街道上,能够让人轻易发现!”
听到这,亨利嗤笑一声,只觉得他的说法太过牵强附会。
会议不欢而散。
不过出于人手的缺少,这两个案子还是到了道格拉斯的手里。但亨利完全不服从他的调配,到最后,他发现自己身边竟只有一个当地派来的警员莫森。
看着戴着眼睛、一脸呆样的菜鸟,道格拉斯就没有任何理他的兴趣。他摇了摇头,叹口气,撸起袖子,决定自己干。
莫森推了推眼镜,也不敢多言,只能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地跟着他,努力想要帮上忙。
同伴的绊脚,给道格拉斯带来了巨大的不便。在他抽丝剥茧的同时,又一起案件悄然发生。
道格拉斯带着莫森来到现场,这里是郊区的一片树林。树木稀少而细小,完全没有长成。下面全是杂草,盛放着白色的小野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纯洁婚礼的现场,显得格外美丽。
只是跪在其中的女人却彻底破坏了这种美丽,反而令其变得惊悚起来。
女人浑身赤裸,用绳子从脖颈、到胸口、到后背,紧紧地捆绑住,跪在地上。头发披散,妆容混乱,脖子上被割开深深地口子,足以可见当时的绝望。
这样的姿态带有太过浓郁的赎罪意味,大多见于情杀。但奇怪的是,女人非常漂亮,却没有遭受侵害的痕迹,这一点就很奇怪。
从现场可以看出,周围并没有太多被破坏掉的痕迹,留下的脚印已经被清除掉了,但也不难发现对方行进的轨迹。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女人带到这里,肯定是有交通工具。但这里太过偏僻,根本没有摄像头,只能等尸检推断出女人死亡的时间后,才好扩大侦查范围。
很快,警员找到了女人的衣服。那些衣服并没有被销毁,反而整整齐齐地迭放在一起,安静地摆放在石头上。
道格拉斯将其拿起来检查,没有挣扎撕扯的痕迹……
也就是说,当时女人被脱去衣服时完全没有反抗。
他皱起了眉头。
莫森发现了他的神色不对,忍不住问:“探员先生,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在他看来,最多能瞧出凶手有强迫症。
道格拉斯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却还是解释道:“剥去衣服,捆绑跪地,背后割喉,这每一个动作都显示出凶手极强的控制欲。像这样的凶手,向来信奉的是独断专行,从不与旁人为伍。”
“可女人的衣服并没有撕扯反抗的痕迹,说明当时她是自愿的。什么情况下,在极其恐惧的时候,她依旧能自愿脱去衣服?”
莫森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道格拉斯抿紧薄唇,对他的愚蠢已经没办法评价:“这说明,在当时的情况下,有人胁迫着她,让她无法反抗。”
莫森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凶手啊!”
道格拉斯指了指裤子:“但是你看这里,裤子上可以明显看到沙土的痕迹。也就是说,当时凶手逼迫她脱去上衣后,就开始让她跪在地上捆绑绳子,之后才脱掉她的裤子。”
“如果一个凶手去执行这件事,就必须放下手中的武器,与她进行近距离的接触。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受害人完全可以反抗逃离。可是你看她的裤子,也同样是整整齐齐,几乎看不见什么撕扯摩擦的痕迹。”
莫森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也许她是吓傻了,一般这种情况,很难有人生出反抗之心。”
道格拉斯当然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但玛利亚不是普通人,她可是跆拳道高手,曾经参加过本市的很多比赛,这种情况下,绝对有反抗之力。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当时还有一个人在现场,用枪指着玛利亚的头,让她没办法反抗。
经过几天的调查,玛利亚的社会关系也被查地清清楚楚。平日里看上去高冷不可攀的女神,私底下生活却十分混乱,脚踏多条船,参加□□派对,都是她的日常操作。
综合这点来看,杀死她的很有可能是她的爱慕者。
尸检报告也出来了,玛利亚的身体内没有检测出迷药,但是却有XD的痕迹。她没有遭受凶手的侵犯,但是体内却检测出多个人的□□,这是之前参加派对时留下的。
这也就说明了,凶手为什么没有侵犯她,因为他嫌弃太脏。
可是道格拉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是嫌弃她脏,就不应该给她带到宛如婚礼现场般纯洁的白花之地。如果确实是情杀,在看到她参加多人派对鬼混之后,更有可能在暴怒情绪的支配下,对她的□□官进行伤害。
但在这里都没有,就像是两个极端在拉扯,让人摸不清其中的意图。
好在死亡时间已经确定,警方正在扩大搜索范围,查看周围的监控录像。
不知道为什么,道格拉斯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前两个案子,他觉得警方未必能从监控中发现痕迹。
果然不出所料,监控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捆绑的绳子也随处可见,很难锁定范围。
但道格拉斯发现了问题,绳索捆绑地并不是很紧,显然不是为了限制玛利亚的行动,只是为了表达一种仪式感。他细细观察,发现绳结的打法并不算太常见,在网上搜索过之后,才知道这是布尔结,常用于户外运动者。
凶手打结的时候可能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为之。
在此之后,他将玛利亚的爱慕者中擅长户外运动的都挑了出来,一个个地进行排查,却都没有作案的可能。
这太奇怪了……
可冥冥之中,一个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出现,也许……根本不是情杀,而是……而是……
不不,这太荒谬了,别说其他人不信,就连他也不会相信。
“那个……道格拉斯探员,这朵花瓣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被莫森唯唯诺诺的声音惊醒,道格拉斯大步走过去,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花瓣上。其实花瓣早已有些枯萎,还是能看出来跟这周围的野花完全不同。
果然,当地的警员太不靠谱,这么突兀的不同,竟然都没有发现,完全是在磨洋工。
但他已经没空在这里抱怨,从案发以来,场地就被警方封锁,出现在这里的花瓣只可能是在之前,十分具有检测的价值。
他如获珍宝,第一次正眼看了莫森,肯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花瓣装入证物袋里,带回警局检测。
因为他的强烈要求,花瓣的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是白蔷薇。
白蔷薇这种花在沃顿市并不算常见,玛利亚从未接触过,那么更大可能是凶手掉落的。
能够让如此谨慎的凶手掉落,足以说明对方长时间会跟这种花打交道,才有可能粘附在身上,不经意地落下。而幸运的是,当时正值夜晚,又是满地的白花,才让凶手有了疏漏。
这样的消息无疑让他振奋不已。
白蔷薇,加上布尔结,足以将范围缩小许多。
很快,警方就列出了可疑人员。
而道格拉斯的目光很快停留在了其中一人身上——沃顿市最有名的富豪凯兰·温斯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凯兰·温斯顿,他相貌端正,气质硬朗,姿态优雅。棕色的头发如同棕熊的毛一般□□粗糙,两边剃短,只留头顶不分,用发胶抹过,显出几分利落。眼睛同样是深棕色的,看人的时候透出不怒而威的压力,犀利而尖锐。
此时坐在他的对面,道格拉斯还好,莫森已经有些坐立不安,手上的小动作格外地多。
道格拉斯警告地看了莫森一眼,才开始询问。
“对于最近发生的凶杀案,想必凯兰先生已经有所耳闻吧?”
凯兰冰冷的眼珠透出一种淡漠,没有拒绝回答,却显出高位者的抗拒:“抱歉,我对这些无聊的新闻向来不怎么关注。温斯顿家族产业庞大,每日打理这些已经浪费我太多精力。如果你是要问这些,我只能告诉你无可奉告。”
道格拉斯没想到他如此不配合,但也只能耐下性子与他周旋:“或许吧,既然您如此不了解,那就由我来仔细跟您讲一讲吧。先别急着拒绝,我想到最后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说完这些话,他紧紧盯着凯兰的神色,见他毫无触动,已然有了想法。
等他全部说完,凯兰依旧默不作声,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道格拉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说:“我听说,以前凯兰先生十分喜欢户外运动,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帮我们打个布尔结?”
凯兰眉尖一动,却没有同意他的请求:“我想你没有资格这样跟我要求,如果再这么无理,我只能请我的律师来跟您说了。”
道格拉斯耸了耸肩,他当然也不想去面对难缠的律师,既然凯兰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对了,我听闻凯兰先生家里有一大片白蔷薇园,看来凯兰先生对此情有独钟啊?”
说到这个,凯兰的眼神微微一软,但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他已经有些不耐了,摆出抗拒的姿势:“你究竟想要问什么?”
道格拉斯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接拿出了那片白蔷薇花瓣和布尔结放在桌子上。
这是凶手的两个疏漏,足以对凯兰造成冲击,虽然……他并不确定这样的冲击有多大。
果然,当凯兰看到东西的一剎那,眼神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他就收敛起神情,冷漠地看向道格拉斯。
真是厉害的心理素质。
道格拉斯必须承认,这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这种蔷薇花瓣在本市十分少见,再加上布尔结,更是少之又少。可恰好,凯兰先生您,同时具备了这两个条件。”
凯兰不以为意,脸色阴沉地可怕:“凭着两个条件想要将我指定为凶手也太儿戏了,我完全可以告你们诽谤,让你这个联邦探员卷铺盖回家。”
道格拉斯眼睛透光,充满审视地看向他,大手一揽,将证物收了起来。
“您说的很对,我当然没办法给您定罪,毕竟您是那么地谨慎。所以,我只是好奇,像您这样的富豪,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偏偏要爱上玛利亚这样的渣女。甚至在杀死她之后,还专门为她举办了一场婚礼……”
“胡说八道!什么婚礼!她这种污秽的人,也就只有白色的野花,才能洗清罪恶!!”
刚一说完,凯兰立刻意识到了问题,可此时想要收回自己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道格拉斯眼睛亮得惊人,此时的他心脏突突乱跳,手里紧握着录音笔,宛如嗅到血腥味的狼,兴奋到了极点。
“凯兰先生,我可没说那里有白花,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凯兰颓丧地闭上嘴,愣愣地盯着他:“从现在开始,会有律师代替我跟你说话。”
道格拉斯知道之后才是一场硬仗,但他不在乎,至少现在,他们可以暂时把人留在警局里。
拿到搜查令,他立刻前往凯兰的家中进行调查。
巨大的庄园,占地将近万亩,光是车开进去就要十几分钟。很快,他就看到了传说中的白蔷薇花园。在这样的季节,如此大面积盛开的白蔷薇,也就只有凯兰的钞能力才能坐到。
凯兰的房间也同样奢华无比,计算机、手机被封存,带走进行检查,其他物品要一个个地查看。
道格拉斯查看得很仔细,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很快,他找来女佣,亮出自己的警官证:“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凯兰先生最常去的?”
女佣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但在道格拉斯的威逼下,还是交代出来:“白蔷薇园和书房。”
道格拉斯眼睛一辆,是了,书房!
第53章 双生04
说是书房, 其实就是个小型的图书馆,这里珍藏的书籍可达几万本,分上下两层。
莫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道格拉斯先生, 不会这些书都要找吧?”
这样找下去, 他们几天都不用睡觉了。
道格拉斯眯起眼睛, 顺着楼梯缓缓走上去。在二楼正面的这堵墙上,可以清晰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外面摇曳生姿的白蔷薇。再加上居高临下的地势,一定是凯兰的最爱。
“先找这一排。”
他并没有给莫森准话,只是提出了一个方向。
很快,道格拉斯在一本书里,发现了白蔷薇书签。书名叫《焚烧的野火》,壳子非常厚,中间似乎被翻阅过多次,可以清晰地看出痕迹。但奇怪的是, 每次翻阅似乎都只到白蔷薇书签这里, 再往后就没有了。
为什么?
道格拉斯灵机一动, 看了眼书页,立刻去寻找357编号的书籍。很快,他找到了, 打开一看,心口瞬间一跳。
那是三篇笔记,分别书写着三个故事, 比尔案,约翰案, 和玛利亚案。
本来以为只是玛利亚案侦破在际,没想到竟然还包涵了前面三个案子。这一刻, 道格拉斯的血液都沸腾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带着书回到警局进行检测,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凯兰的指纹。
他带着书来到凯兰的面前,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在看到书时,瞬间如同憋了的气球般颓靡下去。
“现在,你有可说的了吧?”
凯兰叹了口气,即使已经占据下风,却还是保持着平和的姿态。
“你想问什么?”
“作案动机,为什么要杀死这三个人?”
凯兰抿紧薄唇,似乎思索了片刻,才摊了摊手:“好玩啊,原本我只是想写几个小故事,后来却发现,把他们都变为现实才更加有意思。只能说他们比较倒霉,恰好符合这里面的角色设定。”
道格拉斯眼含怒火,这种垃圾……
“详细地描述你作案的过程。”
“很简单。比如比尔,我从一开始就选定了他。但想要杀死他,还需要周密的安排。于是我就在他的酒吧旁边蹲守,很快发现,有时候,他会到旁边偏僻的小巷子里独自抽烟。”
“这对于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也十分幸运,在那天等到了他的到来。他背对着我,很容易就能解决。在之后,我顺着事先安排好的路线离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至于约翰,那家伙不太好对付,体格太强壮,一个不好,我可能会被反杀。所以,我利用酒将他迷晕,带到树林里。安排好他最害怕的狗,逼迫他奔跑,直到跌进我挖好的陷阱,再将他活埋。”
道格拉斯坐直了身体,当时他也怀疑是有什么让约翰害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但因为暴雨冲毁了太多痕迹,才没能发现端倪。
所以他猜测的是,凶手拿着枪,逼迫约翰逃跑,但这样的结论并不算合理。后来看了笔记他才明白,原来是狗。
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谁又能想到强悍如约翰,竟然会怕狗!
这一点,凯兰也没有说错。
“最后是玛利亚,她很好对付,只要恐吓两句,就乖乖地听从命令。我让她脱光衣服,再给她绑上绳索,让她跪在地上祈求神明的宽恕,最后割断了她的喉咙。至于纯白之地,也根本不是你所猜测的婚礼,只是让她的罪恶更加无地自容的装饰!”
道格拉斯目光一凝,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那么你的凶器都扔在哪里?”
凯兰也早已准备好了说辞:“棒球棍我已经烧毁了,至于铁锹铲子都被我藏在了地下室里,刀的话我在出海的时候扔进了海里,想要找回恐怕不可能了。”
道格拉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结束了这次审讯。
莫森难得有些兴致高涨,脚步中都透出轻快:“很没想到,凯兰这么快就招了。还是探员您有办法,一下子就把他的话套了出来。”
道格拉斯的神情却不见轻松,就连莫森都能感觉到轻而易举,岂不是太奇怪了。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除了凯兰的口供,他们并没有其他任何有力的证据来给他定罪。以他的财力,请来大律师辩护,很有可能会翻供,到时候再想追究就麻烦了。
他想,凯兰也清楚这一点,才会如此轻易地松口。
但是,不对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道格拉斯加快脚步,打算再去凯兰家里探一探。
莫森目瞪口呆:“探员,我们现在可没有搜查令了,直接去会不会不太好?”
要是凯兰还在,当然不好,但现在凯兰还在他们这里,那一切都好说。
道格拉斯再次走近庄园,还是为其的豪华奢侈感到惊心动魄,要说他一点嫉妒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一年,都未必能买得起一幅墙上的画。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院子里的白蔷薇,说实在的,在这样的季节,能有开得如此美丽的白蔷薇,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只是这白蔷薇所在的位置并不在凯兰的卧室附近,反而是跟书房在一起。既然喜欢白蔷薇,既然在书房的最高处都要第一眼看到白蔷薇,为什么偏偏从卧室里看不到?
像这种有钱人,平日里忙得要命,回到家最常去也最放松的地方就是卧室了吧……
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有人推着轮椅经过。即使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能注意到对方容貌的不俗。
他是谁?
接待他们的管家恭敬地回答:“那是尤安少爷。”
尤安·温斯顿!
一瞬间关于席溪的信息全部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温斯顿家族真正的继承人,温斯顿夫妇的亲生儿子,与父母一起遭遇车祸,却幸运地活了下来。只是双腿暂时无法站立,成了废人。
据说他性格大变,整天沉浸在痛苦之中,将自己封闭在庄园,不愿意同外界打交道,于是,温斯顿家族的实际权力全部落在了哥哥凯兰的手中。
这是主流的说法,当然也有人觉得,他是在失去双腿之后,被凯兰逼迫交出权力的。具体内情谁也不知道,但不管如何,听上去都跟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
道格拉斯不经意地问:“尤安少爷以前不是这样,现在突逢变故,性格大变,一定让人难以适应。”
管家并不想多说,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联邦探员跟凯兰少爷的案子有关,只能尽可能委婉地说:“确实,以前的尤安少爷优秀、阳光、开朗,在庄园里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他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一样,令每个人着迷。只是……”
“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换做谁都难以接受,也能理解尤安少爷的心情。虽然他现在的一言一行有些古怪、偏执,但我们都相信,有一天他一定会走出阴霾,重新恢复活力。”
“听外界传闻,凯兰是故意趁他病弱,夺走了温斯顿家族的权力?”
管家下颌绷紧:“胡说八道!凯兰少爷一直对尤安少爷关怀备至,即使尤安少爷对他态度蛮横无理,也从来都是温柔接受,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在凯兰少爷的心中,没有比尤安少爷更重要的了!”
道格拉斯心口一紧,茅塞顿开。他一直感到古怪的地方终于说通了,凯兰根本就不是掉进他的陷阱里主动认罪,而是利用他的手,把罪名都背在自己身上,为的就是替别人脱罪,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爱的弟弟——席溪!
莫森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席溪可是个残废,一个不能走路的人又怎么可能杀人呢?
道格拉斯眼神犀利,未必不可,要知道这几个案子,也很有可能是两人作案!更何况,席溪的腿未必真的不能走。据他所知,他的腿无法站起来,是因为心理因素,而不是生理受伤。如果是这样的话,谁又能知道他不是假装的?
“尤安少爷平时肯定有康复医生吧?”
管家并没有隐瞒:“当然,少爷可是花重金请了最好的医生安德鲁医生来为尤安少爷治疗。只不过最近安德鲁医生前往国外参加会议,请了几天的假。”
道格拉斯冷笑,怎么就这么巧了,那边才发生案子,他就出过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如果方便的话,我能去尤安少爷的卧室看看吗?”
管家顿时迟疑了:“这件事恐怕需要少爷本人的同意,我作不了主。”
道格拉斯也没有强行要求,而是说:“那还是算了吧,我就去凯兰少爷的房间转转。”
可等到了凯兰房间,他转了两圈,却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上次他去过书房,那里的位置正对着白蔷薇花园,所以席溪的房间也极有可能在同样的地方。
按照这样的思路,他很快找到了最大最豪华的房间,悄悄推门进去,并没有人。
这房间……
刚一走进去,道格拉斯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感觉到十分不适。作为卧室,其用色太过单调刺眼,虽然看起来洁白干净,却让人心情烦躁。
看到桌子上的计算机,他立刻将其打开,只是还需要密码。
记起席溪的生日,输进去后,进入到了桌面。只是桌面过于干净了,除了最基础的软件什么都没有,就连垃圾桶里也没痕迹。
这对于一个私密的计算机来说实在不正常,但计算机带不走,他也不是什么计算机高手,没办法查出里面的数据。
他只能打开浏览器,试图在找到一丝痕迹。
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真的有收获。
在浏览器的收藏夹里,有一个网站,只是这个网站需要用户登陆,无法看到任何内容。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用手机拍下来网页地址,等回去之后再进行处理。
又翻找了房间里的抽屉和柜子,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眼看时间不够,他只能匆忙返回。
道格拉斯回到警局,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注册都无法进入,只能找来计算机专家帮忙。
很快,他们登陆了进去,只不过里面是个奇怪的论坛。
道格拉斯并没有费劲去寻找席溪发布的帖子 ,因为置顶最火的那个帖子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杀人直播。】
题目起得是相当惊心动魄,自然也吸引了一大票围观者。等他点开,看到里面的笔记,顿时心口一紧。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里面正是案件的详细经过。
不过与凯兰模仿的笔记不同,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个帖子发布的时间,而这恰好都在案发的当天白天。
他立刻又让技术组去查发帖人的身份,好在联邦调查局的技术专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找了出来。
就是席溪!
一切都真相大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逮捕嫌疑人。
……
时间回到进入游戏的第一天。
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庞大的吊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米色的墙壁在柔软洁白的地毯上头下淡淡的阴影。巨大的落地窗,让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花园。
那里开满了白色的蔷薇,细腻如丝的纯洁花瓣在柔软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悠悠花香透过打开的窗户,伴随着轻柔的风吹进来。
他此时正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柔软的毛毯,安静地面对着花园的方向,像是一尊无声无息的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看起来年轻灵动的女佣走了过来,布满雀斑的小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尤安少爷,已经九点了,到了凯兰少爷为您定下的休息时间,您该回房间了。”
席溪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这样冰冷麻木的态度对于女仆温迪来讲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直接推着席溪往里面走。
走廊十分长,两边挂着名贵的画,漂亮的灯柱散发着优雅的光芒,让整座房子显得灯火通明。温迪推得又稳又慢,显然对他的情况很是了解。
席溪回到了房间。
整个房间都是纯白色的布置,不沾染一丝杂色。过于单纯的颜色令人眼睛有些刺痛,根本找不到一丝安心休息的感觉。精致的装饰物个个价值不菲,透出一股圣洁的美丽。窗边还摆放着新鲜的白蔷薇,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在月光下优雅而恬静。
才九点,根本就不到一个成年男子的睡眠时间,但温迪已经把床铺好,将灯光调到最暗。两个男佣走进来,将席溪抱到了床上。他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玩具一样,接受着别人的摆布,换好睡衣,盖好被子。
温迪温柔地替他掖了掖被角:“晚安,尤安少爷。”
灯光熄灭,他陷入到一片黑暗与安静之中。
席溪闭上了眼睛,如同驯化好的鸟儿一般,收敛了翅膀。
原身拥有非常好的容貌,金发碧眼,宛如天使般美丽。与神父那局游戏不同的是,因为年龄和身体原因,他显得格外稚嫩青涩,透出一种天真的愚蠢。即使残疾的肢体带给他难以磨灭的阴影,阴郁的外表却始终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渴望。
【开启第一轮任务,任务目标比尔,请在一个月内杀死比尔。完成任务后,将获得下一轮任务的线索。】
席溪挑了挑眉,这一次的任务时间竟然那么长……
不过也是,这一次所有玩家都是追杀者,如果完不成任务将直接被淘汰,根本没有茍的可能。如果时间还像前几次那样短,恐怕被淘汰的玩家多不胜数,到时候游戏就太没意思了。
对比尔的介绍很短,白人男,二十五岁,目前在经营一家酒吧,效益还不错。还没有结婚,但已经有了稳定的交往对象,可以说是事业情感双丰收。
游戏提供了一段视频。
【比尔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帅哥,漂亮的长相,强壮的体魄,让他在学校非常受欢迎。围绕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不断,都如同飞蛾扑火般想要得到他的爱。而这其中有个并不算起眼的男孩,却得到了他的青睐。】
【画面一转,男孩出现在幽暗的酒吧环境中。比尔魅力十足地对他眨了眨眼睛,将他迷得晕头转向。在男孩转头的瞬间,比尔手指一点,将白色的粉末放入到他的酒杯中。男孩毫无防备地喝下,很快整个人都迷糊了起来。】
【将他放倒,比尔兴奋地站起身,张开手臂站在沙发上欢呼。如同扛着猎物一般,将男孩扛进了楼上的房间,随之而去的还有数个男男女女。紧闭的房门遮掩了一切,但并不妨碍旁人猜出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人,有的冷笑,有的歆羡,但没有人伸出援手。在他们看来,男孩现在遭遇的,是他应得的。有时候平凡的人就不应该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否则只会遭受到更多的伤害。】
画面消失,一切归于寂静。
席溪呼吸慢慢平稳,融入到夜色之中。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席溪的房门轻轻地打开,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带来一个高大的黑影。
男人脚步轻悄地走进来,直至席溪的床边。他站在那里盯着他许久,直到席溪的呼吸急促起来,才慢慢双膝跪下,握住了他的手。
席溪的眼皮飞快地颤动,身体却僵硬如石,半点都不敢有动作。可他这样的反应看在男人的眼里,只觉得可笑又可爱。
是的,男人承认他是故意的,他就是喜欢看席溪每天晚上发现之后却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软弱。
故意摩挲了他的指尖许久,直到看见席溪脖颈上凸起的青筋,他才怜爱地放下去。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印下虔诚的一吻,男人如同进来之时,缓缓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直到房间重新恢复安静,席溪才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拿了一张纸,轻轻擦拭自己被碰触过的指尖。
十二点,这个时间真是刚刚好。
九点钟上床,即使他睡不着,在一两个小时候的沉默后也会缓慢进入梦乡。可就在他睡的还不踏实的时候,故意走进来,对他施展压力,一刀切断他的睡眠,让他陷入虚妄的失眠之中。
除此之外,还故意在他的身上,留下唾液这种附带气味和暗示性的液体。身患残疾的他即使再难受,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也无法起身收拾干净,只能带着这些东西一整个晚上。
很显然,来人是在故意折磨他。
席溪翘了翘唇角,看来,这就是他的“双生”了。
刚刚六点,女仆温迪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之后,就直接推门进入。直接冲到窗户旁边,猛地拉开窗帘,让日光贯穿到房间里。
席溪不适地用手臂遮挡住眼睛,不满地看向她。可温迪仿佛早已习惯了他的目光,依旧面带着生机勃勃的笑容,亲昵地凑到他的跟前,如同哄小孩般对他说:“尤安少爷,您该起床了。”
席溪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继续如同玩具般被洗漱、打扮,最后直接推到餐桌前。
这一次,他终于真正地见到了凯兰,他的哥哥。
并不是亲哥哥,在席溪之前,凯兰被他的父母从孤儿院收养,感情一直良好。意外的,父母怀孕生下了他,凯兰也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可一切都在父母意外去世后,发生了巨变,曾经温柔体贴的哥哥,像是披上了恶魔皮的怪物,对他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可所有人都不觉得有异常,反而在大家眼里,哥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凯兰的相貌远不如尤安,但也称得上干净端正。长期锻炼让他的体格十分高壮,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在席溪的身边,堪称绝对成熟稳重的男人。他比席溪大了六岁,继承家族产业,能力强悍,性格强势,只有对待席溪才展现出几分温柔。
就像现在。
原本不茍言笑的他,在看到席溪到来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甚至亲自起身走到他的身后,从温迪手中接过轮椅,将他推到餐桌旁边。
“都是你最爱吃的。”
席溪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又扭头看向凯兰。
这一刻,他仿佛从凯兰的眼中看到了一头狰狞的怪兽,正在叫嚣着想要从他自己设下的笼子里面钻出来,将他撕碎。
他爱他,也恨他。
桌上的菜显然没有一个是席溪爱吃的,尤其是在出了车祸之后,五分熟的牛排只会让他恶心呕吐。
可凯兰从来都装作不知道,贴心地在每天的早餐为他安排好一切,欣赏着他从痛苦愤怒到麻木绝望的姿态。
就如同今天。
他故意坐到席溪身边,拿起刀叉为他一点点地切开,看着他不敢直视的眼睛和逐渐变得苍白的肤色,眼中闪过癫狂。
再怎么愤怒又怎么样,现在的他就是没有了翅膀的鸟儿,除了依附在他的羽翼下,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可他这样的惺惺作态,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兄友弟恭的表率。甚至为了哄不愿意吃饭闹别扭的弟弟,亲自用叉子插起一块肉递到他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哄着。
只有席溪明白他险恶的用心,眼中闪过厌恶,扭头倔强地拒绝着。但同时他也绝望地明白自己越是这样,凯兰就越是兴奋,而看在其他人眼中就越是罪恶。这就是一个死循环,而他只能如同陷入沼泽地一般,越陷越深。
第54章 双生05
凯兰故意凑到他的耳边, 用很轻的声音充满恶意地说:“快点吃吧,难道你想让我用嘴喂到你的嘴里吗?”
席溪快要被恶心吐了,但他也知道以凯兰的性格绝对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他只能强忍住恶心凑过去, 满是屈辱地把那块肉吃掉。
凯兰满意地笑了, 轻轻地用手抚摸着他柔软蓬松的金色头发:“这就对了,快点吃吧,把饭都吃光,才有力气继续胡闹。”
一顿早餐在僵持的气氛中结束。好在凯兰事务比较繁忙,吃过饭就匆忙离开了。
温迪走过来询问:“尤安少爷要不要到外面的花园里面转一转?”
席溪拒绝了,这是他无声的反抗。他阴沉着脸,压低声音说:“我要回房间,立刻!”
就如同被人欺负的小猫,喉咙里滚动着虚张声势的叫声,但实际上, 除了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 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温迪无奈地摇摇头, 却顺从了他的要求。除了凯兰少爷的强制规定,其他情况,他们都会听从席溪的意思。
“凯兰少爷是为了你好, 你又何必每次都跟他闹别扭?长久下来,影响了你们的感情,只会对你有弊无利。我知道从那件事之后, 你的心情就一直不好。但越是这样,越不能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现在, 你们只有彼此了……”
席溪微敛眼眸,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到温迪离开才缓缓移动轮椅,来到了计算机旁边。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影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微微转动,对准了他的方向。
席溪打开一个文档,却并没有继续动,而是沉默地坐在那许久。
直到太阳升高,刺眼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到了他的身上,他才如同被烫到一般,颤抖地伸出手指,放在了键盘上。
等席溪敲完这段话,愣愣地盯着屏幕良久,手指停留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最终,他抿紧薄唇,如同逃避般将计算机飞快地关上,拨通电话让温迪推着他下了楼。
直到晒到温暖的阳光,他才像是活了过来,暂时摆脱了刚才的阴暗。
温迪非常高兴他能够主动出来散步,走到花园时,立刻说:“看,这些都是凯兰少爷为您种下的白蔷薇。纯洁,美丽,一如您一样,这是您最喜欢的花,而少爷最关心的也是您。”
席溪冷笑,手指抓紧轮椅的扶手,淡漠地说:“你错了,这不是我最喜欢的花,而是我最讨厌的花。我最讨厌的,恰是凯兰最喜欢的。还有,我对花粉过敏,带我走远点。”
温迪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没办法想象这么冷酷的话竟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但她只是个仆人,兄弟之间的矛盾不适合参与太多。为了保证席溪的安全,还是暂时把他推走了。
而此时的凯兰早已得到了席溪的幼稚之作。整篇文章枯燥无味,透出乏味的想象,和不敢细致描述的细节,只寄托于自己些微的愤怒,找寻着一个无力的发泄渠道。
天真,而又愚蠢,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盯着这篇文章,嘴角玩味地勾了起来,也许,他该给席溪一个惊喜。
除了仆人,凯兰还给席溪请了复健师,每日为他按摩肌肉,帮助他进行复健,以便早日实现行走。
但席溪不能走,并不是因为身体受损,而是严重的心理创伤。所以复健师对他有一定的作用,但用处又没有那么大,只能算聊胜于无。
不过,倒是很卖力。
席溪冷淡地垂着眼眸,仿佛感受不到按在自己小腿上的手有多么的暧昧一般。
复健师是个健硕的男人,名叫安德鲁。头发是金棕色,剃成了小平头,但依旧阻挡不住他出色的俊秀容貌。淡蓝色的眼珠如同上好的宝石,配上深邃的眼窝,看人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柔情万千。
比起凯兰的强势,他就显得贴心温柔了许多。
“最近感觉怎么样?我按的地方有没有知觉?长期不动肌肉会萎缩,不仅不利于行走,还会显得不美观。我会尽可能地帮你按摩,让你的腿依旧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
“你的腿非常美,线条优美……抱歉,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冒犯,但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们这样的职业总是关注的点不一样……”
可他不论说什么,席溪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安德鲁并不气馁,在他看来,如同洋娃娃般了无生气的席溪,也有种别样的美丽动人。他知道他并不喜欢他,但又有什么关系。再高贵,再优雅,此时也只是个废人,只能任他摆布。
他的手指如同弹钢琴一样,在席溪的皮肤上弹跳,微微闭上眼睛,仿若享受乐感般,享受着其中的愉悦。
“你的皮肤十分白皙细腻,就像……就像是这白蔷薇,美丽而没有瑕疵。”
席溪漠然地盯着他,手指却不自觉地捏紧衣袖。
这种情况,他曾经跟凯兰反应过。就算他与凯兰的关系再不好,也不愿意受这样的屈辱。可凯兰给他的答案是什么?他不知道具体的答案,但看安德鲁还在这里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凯兰默许的。
头顶的摄像头真实地记录着发生的一切,除了安德鲁,还有一名观众在时不时地欣赏着这出戏剧。
大约一个小时,安德鲁才放过席溪,意犹未尽地清洗手指,替他吧衣服整理干净。
“下次再见,尤安先生,我会想念你的。”
安德鲁走出房门,对着一直等候在门口的温迪点了点头,礼貌离去。
温迪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轻轻敲门。她走进去,看着席溪坐在那里,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默默垂下眼眸。
“也许,您需要出去转转。”
席溪默许了。
庄园非常大,他转了好几圈,甚至都看不到门在哪里。除了已经铺平的路,背后茂密的森林还远山都在庄园的范围之内,光是巡逻的保安就有几百个。
这里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牢笼,把他困住。
直播间内,观众对他的困境也是一览无余。
【所以说,8888还是太冒险了。先是选了个瘸子,又碰上个神经病哥哥,再加上这堪比监狱的鬼地方,想要完成任务难于上青天。】
【话不能这么说,8888已经出手了。他故意写下那种小论文,为的不就是钓鱼上钩。】
【谁会为了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去杀人啊,又不是有病!】
【就是,再说,就算真的帮了忙,到时候一查,全推到他头上,他就是个死路一条。】
席溪的粉丝也很是着急,可他们也看不出这还有什么办法。以前席溪虽然也爱作死,但至少腿是完好无损的,现在倒好,自己都行动困难,想完成任务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次,没有了钱塘为他去分析辩解,因为此时的他也陷入了不太理想的环境。
钱塘瘦小的身影在黑夜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如同老鼠一般穿行。
与以前一样,他选择了一个非常安全的角色,普通,沉默,不起眼。可他万万没想到,等进入游戏才发现,这个角色一点都不安全。
此时的他,被垃圾组织控制,利用青少年的身份进行偷盗。如果当天完不成任务就会遭受毒打和挨饿,次数多了甚至会有性命危险。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先听从组织的安排,再另寻他法来完成任务。
目光撇到时刻跟随自己的目光,他心中发闷,想要突破这样的监视来完成任务,真的是太难了。
如果是席溪,他会怎么做……
而真正的席溪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在家里看雨。
天气预报预报得很准,大约七八点的时间,开始下雨。刚开始还淅淅沥沥的,不算多大,等到十一点左右越下越大。
此时的他,已经在温迪的安排下,强行进入了睡眠状态。只不过睡不着的他,只能瞪着大眼看向天花板,聆听着如同交响乐般的暴雨声。
午夜的钟声响起,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暴雨的覆盖之下。刺眼的闪电划过天空,在暴雨倾盆之中,一个男人掩面倒在地上,血水从头上慢慢滑落,汇集在地面,又很快被雨水冲走。
……
又是一天早晨,今天的阳光非常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进了书房里。两层书房在温暖的阳光中,宛如神圣降临之处,显得格外美好。
“尤安少爷,您确定要这一本?”
温迪看着过于刺激的封面,再次跟席溪确认一遍。要知道以前,席溪对这方面的书从来不感兴趣。他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永远都阳光向上,心灵柔软亲和。
只是后来遭遇了事故,整个人变了个模样,却也没有碰过这种书籍。
席溪点了点头,从她的手中拿过书。书的名字叫做《第一次谋杀》,是曾经十分畅销的侦探小说。
不理会温迪闪烁不定的眼神,他推着轮椅来到了窗边的桌子旁,开始认真翻看。
小说里的细节,可比他写的那点文字精彩多了。他越看越入迷,竟是整整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
而温迪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席溪对白蔷薇过敏的事,她已经跟凯兰少爷报备过了。她本以为凯兰会很担心地让她把花都弄走,毕竟以前的凯兰表现地恨不得把席溪关在象牙塔里。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凯兰少爷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透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恶意。
不不不,她怎么敢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狠狠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把那点荒谬的想法从大脑中抛开。
也是,这么大一片花想要全部铲除,可是太麻烦了。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用这个说辞说服了自己。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之久。这样的久坐对席溪显然不好,温迪作为最衷心的女佣,必须出言提醒。
只是等她走近,才发现席溪的眼中竟是含着泪光,随着他的一个眨眼,低落在书页上。等意识到她的靠近后,又立刻慌忙地合上书,转过脸,掩饰住自己的痛苦。
温迪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柔软成一片。
是啊,虽然经历过重创,但席溪依旧是席溪,是那个内心温柔善良的少爷。只是他太痛苦了,只能用阴郁冰冷的外壳包裹住自己,让自己免受更多的伤害。
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给了席溪一个体面,提醒他该活动活动了。
席溪没有拒绝,只是看向窗外。
“温迪,去帮我拿一朵晒干的白蔷薇过来当做书签。”
温迪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尤安少爷不是对白蔷薇过敏吗?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那是凯兰少爷最喜欢的……
想到这,她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两个温柔又别扭的少爷,明明彼此都关心着对方,却又不愿意直白地去承认。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找来了一朵,放在了那本书里。
“尤安少爷,您该出去转转了。”
席溪没有拒绝,任由她推着自己来到院子里。不过温迪还是十分细心,她没有去走白蔷薇的花园,而是来到了河边。
昨夜的暴雨之后,河水涨了不少,但依旧清澈见底,可以清晰地看到游动的小鱼。这里的水都是活水,也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加工的痕迹,所以都是自然风光。能这么清澈活跃,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来维护。
温迪看到水,忍不住感慨:“以前……您和凯兰少爷每到夏天都会去冲浪,那时候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光是在岸边看着你们玩闹都觉得非常开心。”
“我知道有些话,不是我作为一个佣人该说的。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您跟凯兰少爷能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
“逝者已矣,已经快一年了,您也要学着走出来。医生说了,您的腿根本没有问题,只要克服心理障碍,随时都可以站起来,您又何必要惩罚自己?”
“那只是个意外,根本不是您的错……”
“够了!”
席溪大吼一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把炸开了全身的毛儿。他眼眶通红,恶狠狠地瞪着温迪,看上去可怜又凶狠。
温迪被骇了一跳,愣愣的看向他,有些不知所措。
席溪扯出一抹冷笑:“别脑补得太多,我跟凯兰根本就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兄友弟恭。”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就连你,一个小小的女佣,都敢在残废了的我面前大放厥词,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勇气?”
温迪张了张嘴,喉咙里格外干涩。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觉得席溪和凯兰少爷跟别的有钱人不一样,他们并不高高在上,而是从来都平易近人。
可席溪锐利的眼神,却让她忍不住去躲闪。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划过一个想法。
如果她面对的是凯兰少爷,敢这么说话吗?
答案很快就出现在她的心口:不敢!
即使凯兰少爷看上去比现在的席溪更加沉稳可靠,她依旧不敢开口。
“你们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河边的湿气重,尤安少爷的腿不能动,更不能接触。”
随着安德鲁从远处走来,语言里满是不满的从温迪的手中接过推车。
看着席溪瞬间僵硬沉默的样子,温迪从安德鲁肆意轻松的背影里仿佛看到了自己。
她哆嗦着嘴唇,忍不住捏紧了裙摆。停顿许久,她骤然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一下子将安德鲁挤开。
安德鲁不敢置信地看向她:这个疯女人要干什么?
他不能容忍有人敢挑衅他的权威,尤其是在席溪的面前。当即大步上前,一把按住轮椅。
“现在是治疗时间,请你离开。”
温迪有些害怕,不仅是因为安德鲁的个头比她高,更是因为安德鲁的背后站着凯兰少爷。她现在这样做,即使情有可原,也违背了凯兰少爷的命令,很有可能被赶出庄园。
她家境不好,这份儿工作体面优渥,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但此时,为了席溪,她还是鼓足勇气:“作为尤安少爷的贴身女佣,我有权力呆在这里。”
安德鲁被气笑了,一步步地逼近她,直到她差点踉跄摔倒,才轻蔑地说:“抱歉,你没有。你要明白,我对尤安少爷的一切治疗都是经过凯兰少爷同意的。如果你在这里捣乱,就是危害尤安少爷的身体健康,我会报告给凯兰少爷,让他亲自撵你滚蛋。”
温迪脸色刷白,她第一次憎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的敏感?她清楚地从安德鲁带有威胁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暗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凯兰少爷都是允许的,即使他怀抱着不好的心思。
可是为什么?凯兰少爷明明那么爱尤安少爷,为什么却要放纵别人来伤害他?
温迪搞不明白。
但她还是努力稳住心神,咬紧牙关坚持:“你可以试试。”
安德鲁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大胆。他看了看时间,反正凯兰少爷就快回来了,让她看清现实也比较好。
“够了,温迪,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可是席溪却发话了。
他的脸如同上好的陶瓷般细腻光滑,此时笼罩在淡淡的橘色灯光里,映照出优美的弧度,宛如壁画中的天使般圣洁美好。
他没有看向温迪,但说出来的语气却不容反驳。
温迪鼓起腮帮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妥协!他就是太不信任凯兰少爷,才会让自己陷入泥潭之中。
可少爷的话她不能不听,只能闭上嘴,安静地退了出去。
但是站在门口,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正如安德鲁胜券在握一样,她同样坚信无比。
等她离开,安德鲁步调优雅地走到席溪身边,蹲下来,仰视着他。这样的角度让他的威胁感降低了不少,可席溪明白,这正是他攻击的前兆。
安德鲁火热的大手覆盖在席溪的膝盖上,暧昧地摩挲着,仿佛爱怜又好似欺辱。他紧紧地盯着席溪的脸,呼吸急促,享受着他折翼天使般的无助。
“你知道的,对吗?比起单蠢的女佣,你更清楚凯兰少爷对你的态度。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治好你的腿,甚至巴不得你永远这么残废下去,才好巩固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
“所以他看透了我的目的,却依旧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
席溪不适地皱起眉头,却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木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墙壁,仿佛上面有什么吸引着他一样。
安德鲁眸色一闪,停下了动作。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从他有小动作开始,席溪似乎都只是不喜欢他的亲昵,却对于他本身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他不恨他吗?不想把他碎尸万段吗?
随着他的问题而出,席溪缓缓地转过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得到了答案,又会有什么不同?”
安德鲁握紧他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就是想,迫切地想要从席溪的嘴里,获得与自己有关的字眼。
似乎被他缠得有些烦,席溪疲惫地垂下眼眸,回避掉了他的视线。
“至少,你不会时时刻刻用看待残废的眼神看待我。”
作为治疗师,安德鲁早已偏得没边,心思都放在怎么揩他的油上,哪里还记得他是个残废?或许,这让他在过于密集的同情中,得到了一丝喘息。
再说,谁又能保证下一个治疗师就不会对他动手动脚?人总是对美丽而柔弱的东西满怀恶意。
安德鲁没想到自己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仿佛被巨石击中,一阵剧痛之后是灵魂升天的舒爽。
不自觉间,他捏紧了席溪的手,那只手白皙瘦弱,可握住的时候却又那么温暖动人。
席溪难以忍受地抽了出来,启动轮椅,让自己离这个疯子远点。
安德鲁却如同疯了一样,跪在地上,爬到他的面前,脸上充斥着难以言述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席溪厌恶地移开眼,想要挣脱,却又无济于事。安德鲁将全部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根本无法动弹。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依旧是那个克己复礼的绅士。
温迪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凯兰回来了。她立刻迎上去,将安德鲁的问题汇报给他。只是为了保护席溪的自尊,她说的十分隐晦,但她相信,以凯兰少爷的聪明肯定能听懂。
凯兰当然听懂了,甚至于这都是他默许的。他喜欢看席溪碎掉骄傲的屈辱表情,喜欢看他无能为力的痛苦模样,就像……曾经的他。
当然,他也不允许有人做更过分的事情。他了解安德鲁,以他的性格,不会对席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浅显地表达一下爱意,也没什么不可。
所以,他回答的时候也透出了一点漫不经心,而这点漫不经心被温迪捕捉得淋漓尽致。
温迪的心一瞬间跌落谷底。
“温迪,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安德鲁医生是专业人士,这么做有他自己的道理。”
温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了解凯兰少爷,他说出的话从来都不容人辩驳。
她只能低着头退下,安静地站在角落,可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第55章 双生06
等安德鲁的治疗完毕, 凯兰才邀请他们来到客厅,如同所有悉心的兄长一般,询问着席溪的情况。
在知道席溪的双腿没有什么进展后,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却不愿意继续给他压力。在他看来, 席溪就算真的瘫痪一辈子,他也能养得起,又何必在这最痛苦的时候为他增添负担。
“虽然没什么进步,但只要能维持住现状,也算是好的。安德鲁,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
安德鲁面对凯兰时,并没有面对席溪时的癫狂,只是神态上依旧带着惯属于他自己的傲慢,不咸不淡地点点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要是没什么事, 我就先走了。”
安德鲁看了一眼表, 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本来跟席溪分别, 对他来讲就是件痛苦的事情,偏偏凯兰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简直就是在延长他的痛苦。
凯兰也没有强行挽留, 只是淡淡起身:“我送你到门口吧。”
在旁人看来,这是凯兰对安德鲁的重视,可安德鲁却知道, 他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他心口一顿,目光飞快地扫过席溪, 又很快收敛回来,没有让任何人察觉。随意点了点头, 就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席溪目送两人离开,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
只到温迪推着他走,这幅静止的画面才像是鲜活了起来。
温迪轻咬下唇,眼中闪烁着泪光,又赶紧眨了眨眼睛,让其消散不见。她明白,此时的同情,只会如同压死席溪的稻草一般,让他更加痛苦。
安德鲁停下脚步,冷淡地看向凯兰:“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凯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说:“你应该知道,你的一切小动作都在我的眼底。之所以有现在的自由,都是在我的允许范围之内。我可以给你特权,也可以收回你的特权。”
安德鲁目光如刀,凶狠地割向凯兰。居然拿自己的弟弟做筹码来威胁他,真是太卑鄙了。
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凯兰说的没错。目前他还没有你呢乖乖取得席溪的爱恋,如果这时候被赶出去,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他的白蔷薇,他的圣天使,他怎么能允许他一个人留在这种肮脏污秽的地方!
“所以,我问你究竟想问什么?”
两次的问题基本都一样,但不同的语气,却有不同的含义。凯兰嘴角微微勾起,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想知道尤安的腿,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安德鲁不自觉地皱起眉:“刚才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
凯兰强硬地打断他:“刚才?我想,你很有可能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实。”
安德鲁犹疑地盯着他,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在专业领域,他向来不会撒谎,凯兰所说的隐瞒,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凯兰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看进了他的心底,那目光犀利好似北风呼啸,不管不顾地刮进最薄弱的地方。
“他其实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吧?”
安德鲁悚然一惊,刚想要开口,却在碰触到凯兰目光时,缓缓闭上了嘴。他不懂凯兰想要干什么,却明白这是对他的警告。
思及席溪,他只能含糊地说:“或许吧。”
凯兰这才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在他过于严肃的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就知道,以安德鲁你的专业水平,一定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那就麻烦你继续负责尤安的康复训练,别让这么好的状态倒退。”
安德鲁等的就是他这一段话,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一旦获得了席溪的信任,哪里还需要看凯兰的眼色。凯兰了解他,他也了解凯兰,这家伙总是自以为掌控住了一切。
席溪感觉到推着轮椅的力度变了,即使不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的脊背变得僵硬,就如同濒临寒冬的蝴蝶,透出最后的挣扎。
凯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为他按摩。这里是庄园前方宽阔空荡的地方,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能清晰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俩人靠在一起,显得格外亲昵,只是说出的话,却没有了那种缠绵的感觉。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弟弟,我也永远都会是你的好哥哥。我也希望这个家能一直存在,所以你必须要留在我的身边。”
席溪低垂眼眸,姿态抗拒,并没有任何想要跟他聊天的意思。
可凯兰并不介意,又或者说,他甚至享受着席溪的沉默。
“以前,我们不是这样子的,你记得吗?曾经都是你在笑闹、说话,而我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坐在那里,摆出聆听者的姿态。谁能想到,有一天这种状况竟然会反过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又是怎么觉得呢?我亲爱的弟弟。”
席溪依旧一动不动,好像木头人一样。
在面对凯兰时,他必须十足的谨慎。既然现在两个人关系不好,他本人又处在被凯兰逼疯的状态,那就没必要浪费太多口水跟他进行交流。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果然,凯兰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依旧自问自答。
“我想你的感觉一定不太好吧,只是你太脆弱,太没用,才只能放任这种状态继续存在。其实我有点失望呢,原本还希望那个看到你漂亮的反击,给我找点乐子。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一滩烂泥。”
“这可真是太好笑了,温斯顿家族的继承人竟然只是一滩烂泥,若是说出去别人都会笑掉大牙吧,而我们亲爱的父亲母亲,也会感到万分失望吧。”
听到这里,席溪缓缓地抬头,语气阴冷如冰:“你没有资格提他们。”
凯兰兴奋地盯着他漂亮的侧脸,果然,只有在提到父母的时候,他才会有一点反应。只是这反应,就跟小猫爪子一样,可怜到可爱。
“好吧好吧,我不提就是了,你也别太生气。温迪这个小家伙,今天问了我一点让我不太开心的问题,我想她已经不适合呆在你的身边。”
席溪捏紧手指,淡淡地说:“如果我说不?”
凯兰爱恋地摸了摸他的脸,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这个问题你就不应该问,你要明白,你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
席溪再次低下头,像是被砍断翅膀的天使,没有了反抗之力。所以,他才让温迪不要去管不要去问,现在好了,连最后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都离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悲鸣,让自己不至于显得那么狼狈。
第二天,温迪甚至来不及跟他进行道别,就直接拎着行李被送了出去。
席溪沉默地坐在阳台上,目视着这一切。
新来的女佣更加老实沉默,或许是为了怕工作丢了,基本上除了个别交流,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跟他说。
席溪也在这种范围内,越来越沉默。
安德鲁看在眼中急在心里,虽然他是不喜欢那个多嘴的小女佣,但只要席溪喜欢,多少他都可以忍受。
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那女孩走了,席溪明显生气了,对他愈发爱搭不理。
为了挽回自己的错误,他找到了凯兰:“以尤安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可能做出过激的行为。如果你还想让他活着,就弄几只宠物过来作为陪伴。宠物不是人,也不会说多余的话。”
凯兰眼中闪过幽光:“那也不是不可以,你打算养什么宠物?”
安德鲁:“猫狗都可以,尽快吧。”
凯兰答应下来。
几天之后,两条体型庞大的伯尔尼山犬送了过来。
安德鲁都无语了,好歹也送条幼犬来,从小抚养长大,才更加忠心护主。凯兰倒是好,直接搞了成年犬过来,光是训练就要费老大的劲儿。
但是看着席溪低头与两条狗互动的温柔模样,他又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没关系,虽然费了点事,但也不是不可以。
从那天起,席溪出现在庄园户外的时间逐渐增多,而这基本上都伴随着两只狗。
“累了吧?”
安德鲁心疼地给他擦着汗,虽然因为两只狗的存在,席溪的精神状态和健康状态都有所转好,可是看着他累得满头是汗的模样,还是让他心疼不已。
突然,他的手被抓住了,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瞳。那眼瞳好似深不见底一般,拉着他不断下坠,直到被溺毙。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又一动都不敢动。
席溪凝视着他,轻声说:“谢谢,安德鲁。”
这段时间,为了让两只狗听话,安德鲁花费了很多心思。但显然,以他的性格,绝不是为了什么狗,全部都是为了席溪。
席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即使再不喜安德鲁轻佻的行为,也要表示自己的感谢。
只是一句简单的道谢,根本就无法满足安德鲁内心的欲望,可此时此刻,他依旧觉得自己仿佛要被那无望的情感所吞噬掉。
他的声音近乎哽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席溪深深地凝视着他,像是审视,又像是怀疑,轻启薄唇,宛如风中吹来的絮语一样。
“真的吗?即使你要为了我违背凯兰的意志?”
安德鲁神色一顿,他当然不想与凯兰为敌,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面对席溪的询问,如果他直接拒绝,就显得太过懦弱。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当然……”
这当然是谎言,不仅他知道,席溪也知道,所以席溪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绝对不是不自量力地想要从凯兰的手中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只是……太束缚了,想要寻找到一点点的自由。这样简单的要求,你愿意帮助我吗?”
如果只是这样,安德鲁当然没问题,他深情款款地握住席溪的手,许下了自己的承诺:“当然愿意,甚至,我已经这么做了。”
席溪轻勾唇角:如此,就好。
席溪将信写好,递给了安德鲁,麻烦他带给温迪。女孩突然失去工作,恐怕会对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别看他现在过得锦衣玉食,实际上却是身无分文,甚至连手机都不能使用,只能将这件事拜托给安德鲁。
安德鲁虽然不喜欢温迪,却对席溪这样善良温柔的行为表示认可,当即接下了这个任务。
反正也不麻烦,更不会触碰到凯兰禁区,还能讨好席溪的欢心,何乐而不为。
这段时间的相处就像是梦幻般美好,一时间让安德鲁都有些飘飘然了。看着席溪跟两条狗狗温馨相处的模样,他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天他再次来到庄园,却发现席溪的样子不太对劲。
他像是被剥夺了灵魂般,死气沉沉地坐在窗边,麻木地盯着外面的草地。
安德鲁走过去跟他说话,可这一次,他却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回应。
他抿紧薄唇,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直接转身来到门外,询问新来的女佣。
可女佣就像是个石头一般,不管他问多少问题,态度又如何强硬,都只是低垂着头,毫无反应。
可恶!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凯兰对席溪的行为,是多么的恶劣。
可他同样无力,只能狠狠地把门关上。
“尤安,亲爱的,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帮助你。请你相信我,不论是什么事,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即使要对抗凯兰。”
席溪这才仿佛被注入了生机,缓缓抬眸看向他。
那一瞬间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安德鲁的心,让那原本就枝繁叶茂的大树,更加向上生长。
“拉斐尔和加百利(两条狗)被凯兰带走了。”
什么?!
安德鲁有些诧异,要知道这两条狗还是凯兰专门找来给席溪的,原本他还觉得,虽然凯兰很无耻,但至少对席溪还有一丝怜悯之心。
可现在,凯兰故意把狗放在席溪身边,让他们彼此产生感情,再将其剥夺,这样残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别说这是他心上之人,就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他也会觉得厌恶。
想到这,忍不住紧紧将席溪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颤抖。
他的眼眸很深,又充斥着无能为力的痛苦。因为他深深地明白,凯兰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反抗,包括他。
那一天,凯兰说出的话,宛如魔咒般在他的脑海里徘徊,让他痛苦煎熬。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此时此刻,安德鲁感觉自己就是席溪唯一的依靠,他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可是他知道,自己再怎么问,都不会得到席溪的回答。因为这个受伤的鸟儿已经将自己封闭在水泥棺材里,根本就不想跟外界发生任何联系。
或许,他该从侧面了解席溪内心最深处的需求。
凯兰站在高楼上,早已将一切收入眼底之内。
等安德鲁走后,他才施施然来到席溪的身边,亲昵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现在,你该深刻地明白安德鲁的无能为力了吧。”
席溪发出细碎的抽咽声,却依旧固执地挺直脊背,没有任何要向他妥协的意思。
凯兰温柔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并没有把这小小的反抗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天长地久席溪总会明白,除了跟他堕入地狱外,没有其他选择。
席溪依旧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直到某天又写下了无法控制住情绪的笔记。
他颤抖地喘息着,难以接受自己这些可怕的想法。可删除键就在手下,却迟迟难以按下。
终究,如同以前一样,他把文档保存到最隐蔽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看见。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秘密早已被窥探。
这天,安德鲁带着一束白蔷薇走到席溪身边。
席溪正准备捂住口鼻,却被他拉住手腕。
“仔细看,这不是真花。”
席溪这才放下胳膊,细细看去,竟是用绢布做成的白蔷薇,不论是布料还是工艺都非常高端,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安德鲁笑着将花放入他的怀里:“我记得你最喜欢白蔷薇,只是苦于过敏,才无法将它拥入怀中,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席溪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柔和了眉眼,将脸埋入花中。
花衬美人,相映美丽。
可安德鲁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比起皮囊,他更期待自己在心灵、在灵魂上,跟席溪有更深刻的交流。
想到之后可能出现的场景,他的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这种颤抖不是恐惧害怕,而是极致的兴奋。
“如果可以,今晚我来接你可以吗?”
席溪迷惑地看向他:“凯兰不允许我九点以后有任何活动。”
安德鲁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至于凯兰,今天晚上他有重要的宴会要参加,没有时间来管我们。”
席溪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更无法评估这个男人可能带给他的风险。但不管如何,这种小小的反抗,这种自由的向往,都让他难以拒绝。
“可以。”
安德鲁笑逐颜开,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而从今天开始,席溪将永永远远与他灵魂共鸣。
……
道格拉斯看着眼前宛如折翼天使般美丽脆弱的青年,却无法从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美好。
就在今天,他对席溪的房间进行了全方位的搜索,在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找到了带血的棒球棍。又在他以前的登山设备中找到了绳索,已经送去检验了,很快就能发现线索。
别看席溪现在是个不良于行的残废,但在以前他可是个运动高手,棒球、攀岩、越野、冲浪都是他的强项。
至于那些日记,上传的账号也已经查出了具体信息,不是别人正是他。
不过他现在不能走路,想要单独完成犯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对庄园的人进行过调查,不少人都反应席溪与康复师安德鲁的关系不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安德鲁帮助他伪造医疗记录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安德鲁已经前往国外进行医疗培训了,目前他们正在积极与他取得联系。
相信面对如此罪行,即使是最爱的人,恐怕也无法进行包庇。
“为什么要杀害比尔三人?”
席溪愣了愣,片刻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
“因为他们跟我有仇。”
“你知道吗?即使是在以前我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我也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阳光热烈。相反,我依旧阴暗妒忌,只不过为了更好地讨好父母,为了在这个家中过得更好,才选择了这种假面具。”
“但偏偏,就是我这样的一个人,却遇上了真正水晶心的朋友。只有与他在一起,我才是开心的、愉悦的、无拘无束的。他不会在意我的身份,更不会在意我阴暗的内心,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够让我幸福。”
“那个时候,我也以为我放下了。可这一切的美好都太短暂了,短暂到我根本来不及珍惜。”
“他死了,自杀了,如同鸟儿一样,从高高的楼上跃起,最终跌落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碎成一滩烂泥。”
“但你知道吗?其实他很胆小,还是个教徒,自杀这种事对他来讲是要下地狱的。可他依然这么做了!”
说到这,席溪不自觉地捏紧了轮椅的扶手,眼中闪过憎恶。
“别人都在述说他的不是,可只有我知道,他一定是迫不得己的。”
道格拉斯叹了口气,即使没有听完,他也能想到之后的事情。
以席溪的权势,很容易就能调查出真相,想必这个朋友的死跟死去的三人有关。
“就算如此,你也应该选择用法律的手段。”
席溪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但现实就是,他是自愿的,他爱比尔,以为能在他的生日派对上,与他共度良宵。却没想到,自己根本只是比尔用来操作气氛的一道菜。”
道格拉斯揉了揉额角,即使如此,偏激的手段依旧不合理,只会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既然要选择杀他们,何必要把内容给你发到网上,这样很容易留下痕迹。”
这一点,道格拉斯完全不懂。
席溪却是勾起嘴角,眼中闪过十足的恶意:“如果只能小心翼翼地杀死他们,而不被旁人知晓,那就太无趣了。你知道吗?当我发布在网站里的时候,有数十万的人期待着他们的死亡,这才是他们该有的待遇。”
道格拉斯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这样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行吧,那么作案工具呢?为什么会藏到卧室里?”
席溪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当然是因为这里安全,在这里这些东西就算藏到天荒地老都不会被人发现。”
道格拉斯抱臂靠在椅背上:“看来你真的一点悔罪之心都没有,这样态度要是上了庭审,被陪审团看到,恐怕会不利于你的刑期。不过连自己的哥哥都不在乎,我想你也不会在乎这些。”
席溪恶意满满地盯着他:“因为我原本就是这样的卑劣的人。”
能够如此直白又尖锐地承认自己的本质,在一般人身上真的很难做到。
道格拉斯合上了笔记,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席溪的腿,他们必须证明席溪的腿能够行走,才能让所有的证据链形成死循环。
就在这时,道格拉斯的手机响了。
“探员先生,安德鲁不见了。”
第56章 双生07
下意识的, 道格拉斯的目光转移到了席溪身上。
会不会是他干的?
不怪他第一个想到这种可能,目前安德鲁是最重要的证人之一,只有找到他才能够充分地给席溪定罪。可是现在安德鲁不见了, 说是席溪的安排真是再合适不过。
但是这样一来, 安德鲁就把自己陷于了风暴之中, 他抛弃了所有,难道只为换来席溪的一个真心吗?
道格拉斯没办法相信这样的感情,所以他更倾向于安德鲁已经遇害,而凶手正是席溪。
现在警方正在积极寻找安德鲁的下落,据说他确实被安排了到国外的培训。只是取走机票之后,却没有查到他乘坐航班的信息,国外的培训更是没有接待到他本人,联系电话也打不通,整个人都处于失联的状态。
道格拉斯挂断电话,看向席溪说:“安德鲁不见了。”
他仔细观察着席溪的表情, 能够发现, 虽然席溪极力掩饰, 但是在一瞬间,还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那神色又在瞬间转为悲哀,最后化为一片漠然。
“安德鲁失没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他到国外去培训了, 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他。现在您是在怀疑我吗?不过如果怀疑还是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可是不会承认的。”
席溪似乎很笃定他们根本找不到安德鲁,言语间透出一丝挑衅, 可是这挑衅实在是太幼稚了,只会让道格拉斯觉得可笑。
他倾身向前, 颇具压迫力地看着席溪:“你不会以为没有安德鲁我就没办法给你定罪了吧。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你自己的认罪, 足以让你把牢底坐穿。”
席溪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已遇见了这样的结局,精致的面容上显出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那又如何,我相信以温斯顿家族的势力,即使进了监狱,我也会生活得很好。”
道格拉斯哑然,难怪面对如此可怕的指证,席溪都没有半点反应,原来是早已心中有底。不过他说的没错,想到这,就连傲慢如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也不怪乎那么多人拼尽全力地去追逐。
谈话结束,因为席溪的身体状况,他们没办法将他关押,只能暂时留在家中,进行监管。
道格拉斯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女佣抱着一大束新鲜的白蔷薇走了进来,看样子是要摆放在席溪面前的水晶花瓶中。
他冷冷地勾起嘴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原本缜密的案件,就是因为席溪的一个爱好,暴露了全部,可见苍天有眼。
可下一秒,席溪却难受地扭过头,捂住口鼻,开始猛烈地打喷嚏,看上去很是难受。然而女佣明明全部都看在眼里,却依旧漠然地摆置着白蔷薇花,甚至专门放在了席溪面前。
直到席溪快要背过气,才将他推开。从道格拉斯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席溪手上蔓延的红色疹子。
他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席溪对白蔷薇花过敏!
一个对这种花过敏的人,怎么可能整日流连于花丛之中,甚至不小心将花瓣遗落在犯罪现场!
这一瞬间,无数想法涌进了道格拉斯的脑海里。
凶器摆放在卧室,因为这里是安全区域。不不,看女佣冷漠对待席溪的样子,那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安全区域,那么那是谁的安全区域?
凶器、铲子、狗甚至安德鲁,除了席溪能安排,还有谁能安排?
美丽的白蔷薇花究竟是谁的最爱?又是谁喜欢经常进出?
席溪的计算机、手机、论坛又是谁能支配?
道格拉斯转身上了楼,他想自己或许忽略了一个问题。打开论坛,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笔记发布时间恰好在案发当天的白天。
他把技术组的人叫过来,对计算机的数据进行了恢复,很快找到了被消去的文文件,上面显示的时间让他猛然一顿。
居然不是同一天!
虽然目前还不好明确,究竟是谁写下了这个笔记,但这个时间差,还是让人感觉到蹊跷。
莫森走了进来,抱着从安德鲁家收集来的证据,兴致昂扬地说:“这一次,绝对可以给尤安定罪了。看这里,全部都是关于他的日记。”
道格拉斯把日记打开,里面清晰地记录着安德鲁对席溪的感情,热烈的、张扬的、扭曲的。但直到最后一个,才是莫森所说的关键。
【我亲爱的尤安,在我的庇护下,你可以自由地行走。我愿意成为你的拐杖,更愿意成为你的刽子手。从这一天起,我可以肯定,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成了灵与肉结合紧密的人,将对对方再无任何秘密。这种感觉让我迷醉,让我颤栗!】
书写的时间正是玛利亚遇害的那天。
莫森高兴地说:“这本日记藏得可真够严实的,好在阿尔法的眼睛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灵感,从灯座底下抠了出来,才让我们有了重大突破。”
道格拉斯不置可否,只是问:“安德鲁的下落找到了吗?”
莫森没想到居然一句表扬都没有得到,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没有,根据现场的痕迹可以看出,他的行李确实收拾好带走了,其他地方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没有破坏,应该是自愿离开。”
“不过调取机场的监控,没有找到他。最后一通电话是工作人员在飞机起飞当天拨打给他的,他说自己有点不舒服,不过会尽量赶上飞机。在那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我猜他可能是畏罪潜逃了,毕竟犯下这样大的罪,就算是个从犯,也会判很多年。刚开始他肾上腺素飙升,从了尤安,但后来细想觉得不对劲,干脆先下手为强。”
道格拉斯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分析在普通案子来看并没有错,可错就错在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没有打斗的痕迹,并不代表他不会被威胁。如果他被人用枪顶在头上,也会乖乖听话。”
莫森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可……可不管如何一切证据都指向安德鲁和席溪,席溪也认罪了,也就没必要继续查下去了吧。
听到他的话,道格拉斯眸色一闪,脑中闪现灵光。是了,是了,就是这样。一切不利的证据都指向凶手,只要他们顺藤摸瓜,就可以抓住席溪。更何况席溪本人也承认,更是完美无比。
可实际上,只要他们跳出这个圈套,从席溪的角度去看,就会发现有很多情况不太合理。但一般警方不会去寻找对凶手有利的证据,而这恰恰就是真正的凶手所利用的点。
道格拉斯抓起帽子,决定去安德鲁家亲自走一趟。
安德鲁的住宅透出浓郁的艺术气息,不论是客厅还是卧室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可以看出性格里的浪漫和干净。这样的人会喜欢上席溪也很正常,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宛如天使的男孩。
正如莫森所说,证据已经收集完毕,其他剩下的东西没有太大价值。
就在他皱紧眉头思考之时,一个警员大步走进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原来就在玛利亚死亡的第二天,有人报了警,报警的内容就是安德鲁的失踪。
道格拉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见到了报警对象。
温迪。
温迪有些着急,但她一开口询问的不是安德鲁,竟然是席溪。
道格拉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淡淡地说:“目前,尤安已经以杀害比尔、约翰和玛利亚的罪名被逮捕了。”
温迪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睛里闪过泪光,喃喃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尤安少爷出事了。”
道格拉斯敲了敲桌子,凝神看向她:“温迪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报警寻找安德鲁先生?”
温迪抹掉脸上的眼泪,努力收敛情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被赶出温斯顿家后,尤安少爷一直记挂着我。每天都会写一封信,由安德鲁先生派人送到我的手中。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钱,是为了弥补我的损失,帮助我走出生活的困境。”
“少爷他真的非常细心,害怕一次性给我的钱太多,让我父母和哥哥抢走,才少量多次,为的就是让我过得更好一些。”
“所以,第二天我没有等来安德鲁先生派来的人,才觉得不对劲,就来到他的家门口找他。可我敲了半天的门他也不开,这实在是不寻常。因为我知道,这个时间他治疗完少爷,一定会在家的。”
“我在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还不见人影,因为工作的缘故只能先行返回。后来……我就报警了。但警察根本不相信我的话,加上我跟安德鲁先生没有什么实际关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道格拉斯抿紧唇,温迪没必要说谎,而且确实有报警记录作证。也就是说,在玛利亚遇害的第二天安德鲁也极有可能遭遇毒手。
可席溪明知道安德鲁和温迪的联系,如果冒然杀死安德鲁,很有可能会引起温迪的怀疑,引发之后的问题。
除非,杀死安德鲁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点。
但是那通电话……
不不,对方很有可能是故意伪造,毕竟简单的对话通过录音也能完成。
道格拉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问出自己的两个疑惑。
“尤安和安德鲁的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温迪愤怒地涨红了脸:“很差,非常差,安德鲁就是个禽兽。如果不是尤安少爷实在没有办法,又怎么会选择他……呜呜呜,我的尤安少爷……”
这样的说辞可跟庄园里的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但温迪作为尤安比较亲近的人,所说的证词恐怕有待考虑。
温迪听到他的质疑,抹掉眼泪,义正言辞地说:“尤安少爷根本就不是TXL,又怎么可能喜欢安德鲁?你们可以查他以前的社交账号,上面甚至发表过十分激进的言论。只不过过了青春期后,他变得更加内敛稳重,才没有表露出来。”
道格拉斯挑眉,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出发点。如果席溪根本就不是TXL,甚至恐同,那就根本不会跟安德鲁产生所谓的爱情。
道格拉斯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疑问:“尤安喜欢白蔷薇花吗?”
温迪仿佛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要知道这种问题跟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还是如实地摇摇头。
“尤安少爷对白蔷薇花过敏……他……他只是没办法反抗凯兰少爷的安排。凯兰少爷喜欢白蔷薇花,希望尤安少爷如同白蔷薇花般圣洁美丽,就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尤安少爷。尤安少爷无力反抗……你可以去调查,这些白蔷薇花都是在老爷夫人出事后,凯兰少爷执掌温斯顿家族后才种下的。”
道格拉斯并不意外,从一开始,他的心中就有了些底。
温迪临走之前,担忧地看向道格拉斯:“探员,尤安少爷会无罪释放吗?”
道格拉斯淡漠地看着她:“如果他确实无罪。”
他不能给温迪一个准话,只能等所有调查结束后,才会真相大白。
安德鲁的尸体没有找到,但对电话录音的分析有了新突破。在安德鲁拨打电话的时候,听见了一阵钟声,钟声敲响三下,是凌晨三点的时间,而不是工作人员拨打电话的九点钟。
道格拉斯闭上眼睛,这样的话,一切也就说得通了。在安德鲁启程前往国外之前,他就已经遇害了。但凶手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专门守在那里,等待电话,制造伪证。
而白天,席溪根本无法摆脱凯兰的控制,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凯兰。
可是!
只要一天,安德鲁的尸体没有找到,他们就无法真正给他定罪。但唯一好的一点是,凯兰为了陷害席溪,先自己跳进了泥坑,为的就是让他们顺藤摸瓜抓捕席溪。
可他没想到,自己早已看透了一切。既然这样,就将计就计,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了。
道格拉斯合上笔记,唯一麻烦的就是凯兰的律师团队了,想必到时候为了脱罪,有钱有势的他一定会请来那些难缠的精英。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找到安德鲁的尸体,这样他们将更有把握。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跟他见一面,好好聊聊,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是道格拉斯跟凯兰第二次见面,明明犯下了如此重罪,他却依旧行动自如,潇洒得好像没事的人一样。这样的不公平,让道格拉斯很难保持平静。
凯兰依旧保持着平和,只是那双眼睛透出一种淡漠的平静,显然他并没有把道格拉斯放在眼里。
道格拉斯厌恶他的目光,搞不懂这个从别人那里偷走幸福的卑劣者,哪来的勇气在这里趾高气昂。
他用力敲了敲桌子,吸引凯兰的注意力,也是在故意展示自己的权威。
“凯兰先生,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没办法把你送进监狱吧?”
凯兰目光一顿,终于停留在了他的身上,但依旧保持平和:“该说的我都说了。”
道格拉斯关闭了身上的所有监控设备,向他展示自己目前的单纯状态,之后才似笑非笑地说:“你当然都说了,目的也确实达到了。我确实从你的话里找到了很多漏洞,也有了明确的怀疑目标。”
凯兰无动于衷,甚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道格拉斯从口袋里拿出白蔷薇花放到他的面前,美丽的花瓣透出新鲜娇嫩的可爱。
“白蔷薇花,熟悉吗?我真的没想到,如此缜密的凶手,竟然会把这种花瓣留在作案现场。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老天开眼,让你不经意地落下。可后来我却发现,或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这根本就是你故意为之。”
“说真的,你的栽赃陷害几乎成功了一大部分,只可惜你太过自信、太过高傲,却忽略了一个人本身的漏洞——你对你弟弟尤安的了解。”
凯兰坐直了身子,这样的姿态透出了十足的攻击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这些案子跟我弟弟没有一丝关系。”
道格拉斯都要为他真诚的表演鼓掌了:“当然,当然,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你手中的笨蛋。真正的凶手,根本不是尤安,而是你,凯兰先生。”
“恐怕你自己也没有想到,尤安根本就对白蔷薇花过敏,所以也不可能每天流连忘返,以至于落在了案发现场。”
“而你为了误导我们,故意营造一种安德鲁和尤安关系暧昧的氛围,却同样没想到尤安根本就不喜欢男人,甚至非常厌恶同性之间的关系。”
“你更没想到的是,你故意驱逐温迪,让尤安处于更加孤立的状态,以方便掌控。却因为尤安的善良,让温迪成为了证明安德鲁真正失踪时间的证人。”
“至于你所暗示的,尤安和那几个人的仇恨关系,就更可笑了!要知道那个男孩死在了十年前,如果想要报复,就应该在最仇恨的时候去做。而不是等到十年后,等到自己的腿都不良于行了,等到自己也成了笼中鸟,才大费周章地去做。”
道格拉斯看着凯兰的面容越来越严峻,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他的心头。
等他停下来之后,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过了一会儿,凯兰却突然笑了起来,有些癫狂,但更多的是逾越。
道格拉斯皱紧眉头看向他,搞不懂他有什么可笑的。
片刻后,凯兰才停下来,恢复了淡漠的模样:“随便你怎么说吧,如果只是来说这些,那我已经没兴趣听了。我还是更有兴趣,等待你把我送进监狱。”
道格拉斯见他径直走出去,气得站起身子,目视着他的背影大吼:“你别得意!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监狱生活的!”
凯兰驾车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家中,他的脚步极快,透出可怕的气势,让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可等他来到房间,却发现席溪并不在里面。
“尤安去哪了?”
在看不到席溪后,他内心的怒火宛如点燃的火把愈发高涨。
女佣小心翼翼地说:“今天警方传唤尤安少爷前去询问,早就出门了。”
凯兰眯起眼睛,道格拉斯约的是他,那谁又约的是席溪?
“是个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他出示了警官证,是道格拉斯探员的助手。”
而此时,席溪已经舒服地坐在了莫森的汽车上,哦,又或者说是黛·雪莉。
黛·雪莉看着他漂亮的侧脸,不得不佩服。
席溪的双生是“凯兰”,而她的运气同样不好,双生居然是“道格拉斯”。
是,她是有技术傍身,但作为一个只能打远程的法师,直接跟最年轻最有前途的联邦探员打交道,就好比贴身肉搏,完全不够看了。
在没跟席溪联系上时,她恨不得把时间一分为二,才好弥补自己可怜的探案知识。好在后来有了席溪的援助,直接引走了道格拉斯的事先,让她完美隐身。
但现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虽然你表现得很有信心,但我还是想说1038那家伙十分邪门。想要弄死他,难于上青天,说不定遭到反噬的还是我们。”
席溪优先地吹着风,虽然温斯顿的庄园不错,但自由的风更加美好。听到黛·雪莉的担心,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如果不是那样才糟糕了。”
黛·雪莉一头问号,但也不好再去追问,只能带着席溪来到了1038所在的地方。
他此时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持书本,仿佛融入了这水天山色之中,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感。
可仔细调查过他的黛·雪莉却知道,就是这家伙,不仅兵不血刃地杀死了三个任务目标,还淘汰掉了盯上他的两个玩家。
而现在,轮到他们了。
说实在的,黛·雪莉有些紧张。但她既然选择了席溪,就会相信他,更何况这样的买卖确实稳赚不赔。
她退后到一边,看着席溪走过去,与1038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两个人正在抢夺枪支,却在顷刻间擦枪走火。
最终席溪捂着肚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而1038则完好无损地站在一边。
黛·雪莉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力地闭上眼。唉,现在看来,就连强悍如席溪,最终也逃不过1038这逆天的运气。
自己终究是赌输了,不过好在,也没什么损失。
就在她准备离开之际,却听见了一连串的枪响。枪声激烈紧促,一如开枪者的内心。
而刚刚还没事的1038此时已经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黛·雪莉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确认再三,才发现竟然没有看错。
到底是谁?
等男人跑过去,她才看清,竟然是凯兰。
凯兰没想到自己气急败坏地追上席溪,却发现有人竟然敢当街将其击伤。
他怒不可歇地将其击毙,上前走到席溪身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虚弱的样子。
可恶的家伙。
“你骗了我。”
此时此刻,席溪已经没什么话好跟他说了。但是听见男人压抑的追问,还是颇为无趣地点点头。
“是又怎样?”
凯兰被气笑了,蹲下来,将他抓到自己怀里,看着他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扭曲的脸,有种畅快的感觉。
“很好,从今以后,你会深切地领会到我的怒火。”
席溪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恐怕,你要没有机会了。”
游戏时间已经截止,随着1038的死亡,马上就要进行胜利结算。就算凯兰再有本事,也无法阻止游戏规则的运气,只能眼睁睁地停留在这个世界里。
所以席溪并不担心,不过他有些着急。
自己怎么还没死?
再不死,1038的积分就要算到他的头上,而不是黛·雪莉的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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