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V
蓝·河如同魔鬼般在空寂的街道上行走, 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等待在角落里,烦躁地抽着烟,警惕地盯着周围。
是个妓女, 蕾拉。
蕾拉只是随手选了个相貌身材过得去的女孩, 她并不想赢得什么狗屁比赛, 只想快点结束,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可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她不敢去死。
偏偏,她还倒霉到抽中了一个妓女,平日里还得装模作样地应付老板和客人,才能免遭一顿毒打,简直糟透了。
有时候她渴望能赶快结束,真的站在这里,又忍不住害怕起来。
今天也是她的一个老熟人非要叫她出来,她本不想来, 却在面对老板的威逼利诱退步了, 逼不得已地来到这里。
这两天的报道她看过了, 非常充分地知晓有个杀人魔在夜晚徘徊,而那很可能就是跟她一样的玩家。
好在不远处的汽车里,还有两个盯梢她的人, 估计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一想到等会儿要应付该死的客人,她就头皮发麻。
“嘿, 蕾拉,我好想你, 快跟我来吧,宝贝。”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脸上写满了油腻的欲望, 搂着她的手不老实地来回晃动,恶心得她直想吐。
好在等会儿进了房间,就可以摆脱他了,蕾拉也只能暂时忍受。
两人搂着上了汽车旅馆,打瞌睡的前台根本懒得瞅他们,简单地给了个房间门牌,就继续摸鱼了。
狭小的楼梯阴暗无比,简单的木制台阶,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一打开门,一股霉味铺面而来,呛得蕾拉不断咳嗽。
老男人去洗澡了,蕾拉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酒,摆放出来。这个蠢货酒量特别差,又爱喝,灌他几杯酒不省人事,省了很多麻烦。
做完这一切,她无聊地对着镜子发呆,手指焦躁地点着桌面。
等等,那是什么?
恍然间,她好像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黑影。眨了眨眼睛,她凑过去想要看更清楚一点。
是个穿着黑色兜帽,宛如死神般的人。
一瞬间,蕾拉害怕到了极点,站起身想要尖叫,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被死死地捂住嘴巴,很快就无力地倒在地上。
蓝·河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将她抱起,消失在了窗台。
等男人从浴缸出来,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咒骂。
蓝·河将蕾拉带到了木屋里,确认手脚都捆绑好,才锁上门,再次出动。
没错,这次他盯上的是两个人。
熟睡中的男人,被用同样的手法迷晕。看上去并不瘦弱的身体,在蓝·河的面前却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松就拎走了。
可等他回到木屋里,却眼神一凝。
蕾拉不见了!
蓝·河瞬间大怒,比起女人逃跑后给他带来的麻烦,他更不能忍受的是猎物不被掌控的痛苦。
他扔下男人,转身钻入林子。
蕾拉崩溃至极,高跟鞋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了,此时正赤脚在树林里蹦跑,坚硬的石子、锋利的树枝,割破了她的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她不敢喊疼,更不敢有一刻的停留,只能在黑暗的、几乎看不见的密林里,尽可能地远离木屋。
当时她的三个道具,有一个名为金蝉脱壳,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命,就选了这个,没想到真的派上了大用场。
只是她方向感不好,此时天太黑、林子又密,根本找不到方向。
就在这时,身后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惊慌失措地朝后看去,可到处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剧烈的心跳在寂静的树立里,如雷般响动,骇得她恨不得按住胸口,让其不要再跳。
蕾拉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跑。即使已经泪流满面,即使已经满身疼痛,可除了跑,她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蓝·河已经离她很近了,如同胜券在握的猎犬般,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欣赏着她最后挣扎的姿态。
现在是席溪的睡觉时间,没什么可看的。钱塘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蓝·河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仅仅三天时间,蓝·河就已经找到了四个蓝队玩家,请准得如同卫星定位一般。
先不提这个概率有多低,他又怎么能那么笃定自己的选择没错?
这里面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道具吗?
不,不对。如果是道具的话,一局只能使用一次,可蓝·河两局游戏,杀了那么多人,根本不够用。
还有现在。
游戏直播是开了特殊效果,才能让观众在黑夜中也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蓝·河和蕾拉可没有这么先进的设备。
在这样的环境中,正常人应该像蕾拉那样看不见方向,可蓝·河却如同拥有雷达般,在落后那么多距离和时间的情况下,依旧追上了蕾拉。
钱塘抿紧唇,心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
他不知道蓝·河有什么手段,但这对席溪来讲太不利了,一旦两人照面,很可能就会暴露!
可他在游戏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心里为他祈祷。
第四天
席溪驱车来到莉萨家,却发现门口停着警车。见房门并没有拉上警戒线,他才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莉萨,她双目通红,头发乱糟糟的,像是经历了无法接受的痛苦。看到席溪,立刻投入他的怀抱,放声痛哭。
席溪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投向屋内,看到了坐在特丽雅对面沙发上的两位警官。
“愿主保佑您。”
来的是托马斯探长和他的助手佐伊,见席溪走进来,托马斯目光犀利地看向他。
是位漂亮的神父。
作为本市的探长,他自然也了解席溪的大名。但他本人并不信教,很少与他打交道,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倒是第一次。
席溪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那是一种超乎性别的美,就像是壁画上的天使一般,拥有着圣洁的容颜和难以拒绝的神性。人们看见他,第一时间就会放低戒心,下意识地服从。
这是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体质,却也是……最佳的掩护。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名受害者的讯息,托马斯礼貌地点点头。
“托马斯,很高兴见到您,神父。”
席溪画了个十字架,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悲怜。
“有时候缘分是一种让人无法拒绝却又充满悲伤的东西,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提供帮助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托马斯锐利地盯着他,如同嗅到腥味的鲨鱼一般:“我还没有说,看来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席溪环视一圈:“除了拉尔夫先生,人都在这里了。他虽然平日里忙于工作,却是个很顾家的人,只要不是应酬或者出差,都会按时回来照顾孩子。现在特丽雅神色悲痛,孩子惶恐不安,再联想到这几天的报道,我多少有点想法。”
这么说,倒也滴水不漏。
托马斯欠了欠身,邀请他坐下:“既然来了,就一块说说吧。”
席溪也没有隐瞒,将自己跟拉尔夫一家结识的经过说了一遍。
托马斯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您今天过来是做什么?”
“回访,莉萨送回来之后,修女们还有些担心。按照教堂的惯例,要进行连续七天的回访,确保他们的心理不受污染。虽然有些打扰到特丽雅夫人,但她还是应允了。”
托马斯接着问:“好吧,您的担心确实没有问题。拉尔夫不见了,就在昨天晚上。我们询问过他公司的同事,他是七点钟下班,七点十分进入停车场,在此之前都还有人看见他。”
“之后,他的人和汽车就一并失踪了,整夜未归。特丽雅夫人是早上六点报的警,据她描述,拉尔夫昨晚并没有应酬,也没有出差,这么突然失去联系,十分反常。”
“再加上‘守夜人’持续作案,我们现在也非常担心,希望能尽快找到他。”
“请问,七点十分到现在,您都在什么地方?”
席溪微微一顿,又很快说:“晚上七点钟,是我在告解室的时间。因为昨天晚上前来告解的信徒不多,八点我就从告解室返回房间,看了一会儿书,进行了晚间的祷告,最后沐浴休息,一直到早上六点半起床。吃完饭,我就来到了这里。”
他细微的神色立刻被托马斯捕捉到了,他在说谎,在隐瞒些什么!
可同样,他的说法无懈可击。因为众所周知,告解室不能见面,席溪大可以说不出昨晚告解的人是谁,他们也无从调查。
托马斯不动声色,继续询问:“请问你对拉尔夫有什么看法吗?最近拉尔夫先生似乎有些焦头烂额,甚至连自己心爱的大女儿离家出走都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您的帮助,小女孩的命运还未曾可知。偏偏他又是个异教徒,在您的心理,是不是会对他有些成见?!”
席溪无奈地叹了口气:“托马斯探长,请不要用异教徒这个词来形容拉尔夫先生,这个用词十分不当。如果不信仰神明就是异教徒,那不是全世界大多数人恐怕都是我们的敌人了。他只是个普通人,虽然有些职责不到的地方,但已经足够优秀。否则,别说是我,就是换了您,恐怕都不一定能维持得住这个家。”
托马斯被他刺得一顿,好吧,倒也没有错,六个孩子,他可养不起。
席溪:“拉尔夫先生是个非常正直而富有爱心的人,他努力工作,负担家庭,爱护妻子,疼爱孩子,我很尊敬他。”
托马斯不置可否:“话虽如此,可莉萨告诉我,她曾经怀疑自己的父母被魔鬼附身,这件事她谁都不敢说,只告诉了你,这算不算是您怀疑拉尔夫先生的缘由?”
席溪愣住了,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莉萨,却只对上一双懵懂的漂亮眼瞳。
这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是,但是这些说法都天真地可笑。拉尔夫先生和特丽雅小姐只是在缺少人帮忙后,有些手忙脚乱。但从孩子的视角,却觉得父母没有曾经那么重视她。
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但由此断定拉尔夫先生是异教徒,简直太天方夜谭了。作为一名神父我不会相信,站在探长先生您的立场上,您会相信吗?”
托马斯放松了身体:“当然不会,抱歉耽误您这么多时间。”
席溪并没有放在心上:“没关系,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警察还要继续询问特丽雅,席溪也没有多打扰,选择了离开。
依旧是莉萨将他送到了门口。
女孩的脸上除了难过,还增添了愧疚。
“抱歉,陆斯恩神父,我……我不知道这样说会给您带来麻烦。我当时太害怕了,他们问什么,我就回答了什么……”
她说得太激动,眼泪都从眼眶里蹦了出来,看起来格外可怜。
席溪爱怜地看着她,将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方:“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赐予你安稳和祝福。莉萨,不要总是这么强撑坚强,你只是个孩子,面对接二连三的变故,你已经足够坚强了。这根本不是麻烦,是你该做该说的。接下来的时间,多陪陪你的母亲,愿主保佑你们。”
莉萨也画了个十字架,目送他的车远去。
托马斯和佐伊从拉尔夫家中出来,在路边的汉堡店里买了两个汉堡和可乐,坐在车里,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出发。
“等会儿,让人好好查查陆斯恩。尤其是昨天晚上七点,他一定没有在教堂。”
佐伊艰难地咽下一大口面包,抱着可乐狠狠灌了几口,才缓过来劲儿。
“就算陆斯恩刚才表现的有些异常,也不可能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吧。他可是本市最有名的神父,听说是红衣主教直接派过来的,说是神父,其实跟枢机主教没什么两样,权力很大。”
“而且名声特别好,多次组织富豪权贵募捐,善款都用于帮助苦难之人,是人人称道的圣者。完全没必要干这些事,让自己堕入地狱。”
托马斯也清楚这一点,但比起年轻幼稚的佐伊,他更了解上层人的残忍可怕。
有时候越是看起来善良的人,背地里越是黑暗无道。
更何况,陆斯恩的身份带给他很多便利。作为神父,他可以自由地行走于城市之间,不受任何人的怀疑,完全符合乱抛尸的需求。
因为拥有光环,可以很轻易地跟任何人拉近距离,即使是不信教的普通人,也方便获得被害人的信息。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死者的身份能确认的他们已经细细收集过了,可却没从这些人身上看出一丁半点的共通之处。可凶手并不是随机杀人,他会先选择,再在之后动手,否则也不会放过莉莉丝。
那么凶手挑选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当他看到席溪的时候,就有了点想法。
神明之前,众生平等。
席溪的选择不需要有太多理由,可以完全凭借内心的认定。或许是一个眼神,或许是一个话语,都可以成为他下手的契机。
当然,这样的怀疑还太过草率。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来支撑自己的论点,将凶手定罪。否则,以席溪的身份,想要将他送上法庭,简直难于上青天。
托马斯两人刚回到警局,就被告知又发现了残肢。
看着纸条上的地址,托马斯皱紧眉,这次竟然有两个地点!
一路风驰电掣,汽车停在了街角。
就在垃圾桶旁边,摆放着一个假模特的上半身,就在这个假体上面,却披了一层人皮。
皮肤沿着浅筋膜剥离,部分地方还粘连着劈下的肌肉组织,可见剥皮的刀具非常锋利。人皮上干净无比,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凶手的痕迹。
但这一次又与往常不同,托马斯发现人皮的胸口、腹部留下很多浅细的伤口,应该是被人用刀口反复戳刺形成。这两个部位都具有敏感性,刀刃刺入又带有性qin的色彩。
很明显,凶手这次非常愤怒,已经无法保持自己的犯罪美学。
受害者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愤怒?
这一次发现现场的是一名清洁工。长期没有女人的生活让他难耐,远远看见放置的模特上半身塑像,忍不住走过来想要捡回家使用。
等走近了,才发现有些奇怪,看到上面的血迹和肉块,顿时吓软了腿脚,赶紧报了警。
暂时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女人的身份也还未查明。不过这几天的新闻报道足以让大家提升警惕,接到报警的时间不会太久。
托马斯又来到了第二个案发现场,这里距离刚才的案发现场只有两个街口,不算太远。
现场遗弃的只有一双新鲜的耳朵,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一条狗发现将其叼到了主人面前。
除了狗的牙印,耳朵很完整。只是这一次丢弃的地方并不算显眼,而是在路边的灌木丛中。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就更奇怪了。
凶手一直以来的抛尸手段,就是故意扔在显眼的地方让人发现,这是一种炫耀,也是对警方无声的挑衅。
可这一次,他抛尸的地方却相对隐秘,不容易被发现。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佐伊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法医推测,剥皮应该是在凌晨十二点到四点这个阶段,有出血,是生前形成。除了刺穿的刀痕,还有许多稀碎的摩擦痕迹,从里面发现了一些细小的颗粒,像是在树林、沙滩这种天然石子地上形成的。”
“割耳,则是在三点到五点之内,是……死后割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伤痕。”
托马斯皱紧眉,竟然是死后,这更加奇怪了,难道这两起案件不是一人所为?其中会不会有拉尔夫?
“派人到市内所有的树林、沙滩去寻找,再让人对这附近的住户进行询问,问在五点到六点半这个时段,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是!”
另一边,席溪照例来到奥兰德的家中,为他进行祈福和驱魔。
这一次,他的脸色要比往常好很多。
在仪式结束后,他专门拿出了珍藏的红酒,给席溪倒了一杯。
是上好的美酒,口感非常细腻,有羊绒一般的触感,优雅轻柔,芬芳迷人。
席溪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真是好酒,感觉年份不少。”
奥兰德得意地点点头:“足足五十六年了,三十多年前我得到了这瓶好酒,当时就是珍品,本想直接品尝,又觉得不是时候,就留存下来。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不过也没关系,这个时候打开,更好。”
席溪不置可否。
奥兰德似乎瘪了很久,见到信任的人,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已经第三天了,也没人来取宝石,看来我是安全了不少。多亏有神父您的帮助,才能震慑住那些异教徒!”
嘴上说得恭敬,其实奥兰德从本心上并不信什么恶魔索命。他更相信是有人在暗中搞事,之所以邀请席溪,就是为了用他神父的身份为自己争取一个保障。
再加上最近城市被那个可怕的连环杀手搅得天翻地覆,想要偷取宝石要他性命的贼人,现在估计也被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手。
想到这,他愈发得意。
席溪叮嘱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蓝宝石您要放好,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奥兰德神秘兮兮地凑近:“保险箱我专门派了两个人轮流守着,肯定不会有差错。不过,那只是用来遮蔽人眼的方法,真正的蓝宝石……”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怀表,里面掏空了,赫然放着的就是那块蓝宝石。
他的脸上写满了志满意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又能想得到蓝宝石就藏在我身上呢。”
席溪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奥兰德先生真是有智慧极了。”
相谈甚欢之后,席溪又裹上了斗篷,在男仆的带领下,从后面溜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融入到夕阳之中。
回到教堂,已经快六点了。收拾收拾吃完饭,他就换好衣服来到了告解室。
“尊敬的神父,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那个偷吃了别人墓碑前贡品的乞丐,多谢您的宽恕,我已经得到了神明的奖励和赏赐。”
“现在我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找了一份简单的工作。今天刚去工作第一天,感觉还不错,感谢神的庇佑。”
席溪温声安慰:“这很好,神所想看到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男人更加高兴,很快又显得有些犹豫:“可是……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我很害怕,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上一次,我已经告诉了警探,他们也没有什么发现。如果这一次,我再说,要是被凶手知道,很可能就会推断出我的身份。”
“我很矛盾,所以在警方询问时,保持了沉默。可之后,我又很愧疚,如果因为我的沉默,让凶手继续逍遥法外,杀死更多的人,这些罪孽会不会算在我的身上?”
“神父,我究竟该怎么做?”
席溪并没有慌张,声音依旧平缓,如同潺潺的溪流,抚慰住焦躁的心灵。
“你看到的足以让警方抓住凶手吗?”
“不,不……当然不!和上次一样,我只在朦胧中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当时我躺在不远处草坪的椅子后面,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我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袋子,倒在灌木丛里,就转身离开了。”
“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只看出来个子不矮,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席溪点点头:“既然你的目击并不能对案件产生直接的影响,那就把一切交给神明的旨意。如果有需要你认领的时候,神明会指引你。”
男人跪倒在地上,感谢神明的教诲。
等他离开后,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神父,您害怕吗?”
又是他。
男人低沉的声音如同熟悉的音符般涌入到他的耳朵里,让席溪一下子就辨明了他的身份。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了第一次的苦闷,也没有了第二次的癫狂,反而透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窥探。
席溪不动声色:“我受神明指引,无惧无畏。”
男人低笑一声:“如果真的有神明,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遭受苦难,无法自拔了。现在,比起信仰你的神,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吧。”
“我听说,警方那边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之后,他们会如同鬣狗一样,紧咬着你不放,直到抓住你的马脚。你会被送上绞刑架,直接绞断脖子!”
一片浓郁的黑暗中,男人死死地盯着他,像是饿狼盯上了羔羊的脖子。如有实质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徘徊,似乎在等待他的破绽,一口将他咬碎。
席溪优美的下颌线在昏暗的光线中,宛如上好的艺术品般精致又脆弱。
可当他低声絮语时,又透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强势。
“首先,那不是我,清者自清,神明会印证我的清白。”
“其次,警方只是怀疑,就算他们紧盯着我,到最后也会发现我什么都没有做。”
“最后,我不会上绞刑架。如果我有罪,审判我的也是教廷,而不是法院。”
男人顿住,片刻后轻笑起来,笑声好似大提琴震动,声波拉扯周围的空气。
“你太单纯了,这是个大案,你知道这些天警方的压力有多大吗?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替罪羊,他们不会轻易放过。”
席溪不为所动:“我跟托马斯探长打过照面,他确实怀疑上了我,但是他并不是为了功劳会胡乱冤枉人的垃圾,我相信他会认真严肃地调查,将真正的凶手抓捕归案。”
“至于替罪羊,如果警方真的想走,比起一个难以撼动的神父,我相信他们更愿意找一个流浪汉。”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说:“您还真是滴水不漏,比起您美丽的容貌,您的性格才更令人着迷。”
“现在想来,比起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我这样根本算不得什么。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轻易地放过那个老东西,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他的胸口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低微而阴沉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比的扭曲,好似挣扎破茧的蝴蝶,充满痛苦。
等到他的痛苦都发泄殆尽,席溪才开口。他的声音比起男人来讲要脆弱单薄很多,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却沉稳而充满力量。
“罪已降临,鲜血染红你的双手,既然是罪,就没有大罪小罪之分。你嘲弄旁人,旁人也同样嘲弄你。弑父之伤,与无休止的杀戮,没有谁比谁更残酷。
不要沦落到与恶魔相比的地步,而是要守住自己的心。因为一生的因果,都是由心发出的。”
男人捏紧手指,用力到发白,眼眸里绽放出不可思议的震撼。
“你怎么知道……”
“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许久,男人才缓缓起身,靠近格窗,伸出手指。
席溪没有转头,微微皱起眉:“你应该明白告解的规矩。”
可男人依旧固执地停留在那里,压抑的声音里透出鼓动的燥热。
“我明白,可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神父,作为我的救赎,请碰触你的信徒。这是我的祈求,你必须允许。”
明明是卑微的乞求,却透出不容拒绝的强硬。他在仰视神明,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神明拉下地狱。
席溪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扭过身,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指上。
男人炙热的温度,透过两人相接的地方,传递到他的掌心。这一刻,他们的距离仿佛近得没有隔阂。
第四天结束了,席溪依旧什么都没有做。
直播间原本三百万多的观众,此时已经降到了可怜的一万多人,仅排在倒数第二。
有多高的期待,摔得就会有多惨,席溪正是这样的例子。
【他睡得可真安稳啊,看得我都快困了。熬了好几天夜,现在也不想继续看下去了,正好补补觉。】
【现在红蓝比分6:3,就连不知名的新人,都已经表现得比他强太多,简直丢脸丢大发了。这样下去,取得胜利的一定是蓝·河。亏得当时我还为他各种辩驳,现在感觉好打脸啊……】
【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这么聪明,在第一场游戏里表现出色,为什么到了这场游戏,却始终不动。事若反常即为妖,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剩下的这些人里,真爱粉就多了,不论是颜粉还是事业粉,都还在坚持。
毕竟还没有到任务完成的截止日期,谁又能预料到最后会发生什么?
钱塘握紧拳头,眼中闪过激动。
是的,他也是坚信者之一,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
此时,他敲击键盘,提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给粉丝们注入一剂强心针:“在他选择角色之后,受到了不少的嘲笑。可你们没发现吗?即使蓝·河嗅觉如同猎犬般灵敏,席溪却没有被他发现。我怀疑他早已看透了蓝·河,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第五天
特丽雅失踪了,抛下六个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莉萨被迫担负起照看弟弟妹妹的责任,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很可靠。
好心的邻居太太赶紧通知了警方,又带来了儿童保护协会的人,来进行帮助。
看着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大人们的眼中全是沉痛。原本家里的顶梁柱不知所踪,就令人绝望,现在唯一的支撑又不见了,简直是雪上加霜。
托马斯探长将最大的莉萨叫到一边进行询问,佐伊则对邻居们进行走访。
“能跟我说说昨晚的情况吗?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
坚强的莉萨虽然眼眶红肿,却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好的,探长先生。”
昨天家里乱成一团,特丽雅心烦意乱,总是搞错事情。好在有莉萨的帮忙,才弥补了不少漏洞。弟弟妹妹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很快安静下来,早早上床休息了。
等弟弟妹妹睡了,莉萨开始收拾家里的卫生,帮妈妈减轻负担。
就在这时,她听到妈妈似乎在跟某个人打电话,好奇的她忍不住走过去偷听。
“我不敢走得太近,怕妈妈发现后难过,所以听不太清。只看着她哭得非常非常伤心,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断地诉说着内心的痛苦。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约她见面,她确认了时间地点后,挂断了电话。”
“我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也返回床上假装睡着。妈妈过来看了我们一眼,就急匆匆地出门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托马斯赶紧写下纸条,让手下去查当时拨出的电话号码。
又问了些其他问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后,托马斯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被莉萨抓住了衣角,女孩的眼睛里透出怯生生的希望。
“托马斯探长,神会保护妈妈吗?”
一股灵光涌入到托马斯的脑海里,让他热血沸腾。
他爱怜地凝视着可怜的小女孩:“会的。”
一天的繁忙工作让时间很快过去,截止到晚上十点,依旧没有发现抛弃的尸体。
托马斯精神大振,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但现在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撑。
叮铃,门口的风铃响了,佐伊风尘仆仆地走进来,长满雀斑的脸如同会发光一般。
“查到了,是个公共电话亭。”
听到这,托马斯已经忍不住翻白眼了,好在他觉得以佐伊的性格不可能为这么点小事兴奋,又耐着性子继续听。
“虽说是公共电话亭,却有目击证人。他当时在角落里抽烟,害怕被妻子发现,正好是个死角,才没有被对方注意到。”
“据他所说,当时接电话的是陆斯恩神父。因为神父不应该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所以他感觉很奇怪,专门看了眼手表,十分确定。”
“不过,我又问了教堂的修女,他们都说神父在告解室,根本没有外出。”
托马斯冷笑,没有外出,全部都是胡扯的谎言。
不过说完这些,佐伊又忍不住困扰地挠挠头:“可这也说不通,按照那个杀人魔的手法,今天应该把拉尔夫和特丽雅的肢体抛出来,可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收到相关的报警。”
托马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忽略了一件事,拉尔夫和特丽雅是夫妻。”
“拉尔夫是在前天晚上失踪,也就是和被剥皮和切掉耳朵的两位受害者在一天。或许原本凶手打算一口气处理他们三个人,可那位女子却给他带来了很多困扰,耽误不少时间,以致于他只能匆匆割掉男人的耳朵,随便扔在路边。”
“在这之后,他必须返回到某个地方,开始工作,才能不暴露自己。”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没有时间,才留到昨天。又或者,他已经有了计划,打算将两夫妻一起处理,才没有动。”
“可就在昨天晚上,特丽雅又打去电话,向他倾诉内心的痛苦,诱发了他的行动。你想想,刀割在一个人身上,却让另一个人更加痛苦,一定能让凶手比以往都要兴奋。这是属于他的,新游戏!”
佐伊听得两眼直放光,不停地点头,表达自己的赞同。可等激动之后,他又陷入了沉思,许久,与托马斯面面相觑。
“可,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尸体,根本无法定罪。”
甚至连耳朵和人皮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托马斯吹了口烟斗,眼中满是沉重:“凶手只抛弃了部分肢体,说明剩下的尸体还被他隐藏着。那个地方,一定非常隐秘,隐秘到让人发不现……”
“对了,陆斯恩的教堂最近有没有新增添什么东西?”
佐伊飞快地在脑海中回忆,犹豫地说:“有是有,但跟藏匿尸体恐怕没什么关系。”
托马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废话,赶紧说。
“就是三尊天使雕像,也不知道他从哪弄过来的,还专门举办了祈福仪式,当时好多信徒去参加,不算什么新鲜事。”
天使雕像……大张旗鼓……
托马斯猛地站起来,握住烟斗的手直颤抖。
第25章 梦想城市08
神圣的教堂庄严肃穆, 五彩斑斓的玻璃窗绽放着梦境般瑰丽的色彩。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光影在教堂内跳跃,神秘又优雅。
席溪站在圆顶玻璃棚的下方, 手持圣经, 讲述着圣经的奥义。湛蓝色的眼珠, 如同天空最纯净的颜色,高贵而圣洁。
教徒们坐在下方,虔诚地聆听着他的教诲。那一瞬间,他就像是圣子降临于世的化身。
托马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警方已经将这里包围,很快就会把这个伪善的穷凶恶极的凶手捕获。
当然,到目前为止,他还给席溪,给这些信徒,留了一点面子, 没有大张旗鼓地过来。
但是很快, 随着法院的判决和陪审团的裁定, 新闻会如同长了翅膀的小鸟般飞遍整个城市,让他名声扫地。
眼看着仪式快要结束,他对修女索非亚说:“好了, 现在可以把陆斯恩神父带过来了。”
索非亚怒目而视:“你们这是诬蔑,陆斯恩神父是再崇高不过的人了,神会惩罚你们!”
话虽如此, 在托马斯的威逼下,她还是走了进去, 确保信徒都离开后,才将人带到席溪面前。
托马斯冷冷地看着他, 目光飞快地扫过三尊等人高的天使雕像,最后停留在席溪的身上。
“昨天晚上,你与特丽雅通过话,对吗?”
席溪不动声色,没有否认地点点头:“是的,她原本打了教堂的电话,可还没说两句,电话就断线了。”
“这两天她的情绪很低迷,我怕发生什么意外,就赶紧赶到外面的电话亭,给她拨了过去。但当时正好是告解时间,我分身乏术,只能让助理神父先行顶替,伪装成我还在的样子。”
这一番解释还真是滴水不漏,托马斯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劲敌,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将他拿下,恐怕就算上了法庭,他也能逃脱罪责。
他的身份拥有天然的庇护,再加上过于美丽的脸,绝对会让陪审团同情偏袒。
可恶!
一想到这,他心中的怒火就难以熄灭。
“你当时约她出来见面了,对吗?”
席溪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当时天色已晚,不太方便。再说她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我不可能将她叫出来。”
托马斯冷笑:“狡辩,我问过莉萨了,她说当时特丽雅夫人记下了时间和地点。”
席溪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叹了口气:“是寄宿家庭的地址……您知道作为神父,我经常会去到访寄宿家庭,为里面的孩子祈福,对此有比较多的了解。
拉尔夫先生骤然失踪,特丽雅精神崩溃,既想要去寻找丈夫,又放不下几个孩子,所以想要找个靠谱的寄宿家庭,先把大的两个孩子放过去。等女仆珍妮还有她的家人赶到后,再接回来。
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就给了她地址。至于时间什么,我从来没有说过。”
托马斯并不相信,莉萨是特丽雅的至亲,又是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在这上面撒谎。倒是席溪,反正没有证据,怎么说都可以。
席溪看了他片刻,忧心忡忡地询问:“您大老远地抽空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托马斯咬紧牙关,看这无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担心。
可实际上,这就是杀害那么多无辜之刃的凶手!
“特丽雅夫人昨晚接到你的电话匆匆出去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席溪愣住,皱起眉头:“可是我当时打电话的时候她在家里,我也并没有将她叫出来……”
托马斯大手一挥,已经不想再听他多说了。他们现在的困境就是找不到尸体,一旦找到,所有的罪名就能明确。
“我听说,这三尊天使雕像是你最近弄到教堂的。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突发奇想要这么做?毕竟你也来这里任职两年多了,从来都没有大动作,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运来雕像。”
席溪目光浮动,只是淡淡地说:“神说一切皆为缘起,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您问这个,又是什么意思?我想这与案件恐怕没什么关系。”
托马斯嗤笑,示意手下上前:“有没有关系,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了。”
看警员们拿着工具,气势汹汹地朝天使雕像走去,席溪也忍不住怒了,恶狠狠地瞪向托马斯。
“你们有搜查令吗?如果没有的话,这是非法的!”
托马斯知道他急了,这个凶手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设计的藏尸地点会被发现!
他胸有成竹地说:“所有后果,我一并承担!”
随着警员把等人高的雕像推倒,断裂的石膏洒得到处都是,可除了石膏,什么都没有。
托马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放下烟斗,飞快地走过去,用脚将石膏碎片踢散开。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
他一把夺过警员手中的锤子,狠狠朝石膏块砸去。就算没有完整的尸体,也可能藏着尸块。
可直到石膏都砸成粉末,也什么都没有。
托马斯有些恍惚,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云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猩红着双眼,看向剩下两尊天使雕像,不顾警员们的阻挡,冲过去将其砸碎。
索非亚修女跪倒在地上,紧握十字架祈求着神的宽恕。席溪双目悲悯地看着这一切,低头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托马斯坐在一堆碎片里,大脑全是空白。
没有,他弄错了,冤枉了席溪,还毁掉了天使雕像。
不不,为什么会这样,究竟哪里错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一团迷雾中,隐约能看见前方亮着一盏灯,可走过去时,却落入了深不可见的陷阱中。
许久,一只手映入他的眼帘。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是席溪那张如同天使般的脸,那张脸上有严肃的愤怒也有无奈的怜悯。
托马斯羞愧到脸发热,却还是拉着席溪的手,站了起来。
席溪:“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我可以对着神明起誓,真的没有叫特丽雅出来,更没有杀害那些无辜的人。如果我做了,就让我堕入地狱,日日承受烈火的灼烧。”
作为神职人员,能立下如此重的誓言,已属非同寻常。即使托马斯不信教,也不免有些动容。
“但是!您对神的大不敬,还是要赎罪!既然您毁了三尊天使雕像,为了获得神的宽恕,请您亲自用石膏,重新雕塑三尊天使雕像。”
托马斯知道,席溪这么说,虽然表面上看着是在为难他,实际却是在帮他脱罪。否则,以他这样的行为,绝不是仅仅停职的简单之事了。
可是……他皱紧眉头,面露为难。
佐伊小心翼翼地挪到席溪身边,态度低到了尘埃里:“陆斯恩神父,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的错,任何惩罚我们也都愿意接受。
可您也知道,那个杀人魔一直在城市里游荡,可能遇害的人数已经高到六人。为了寻找他的痕迹,托马斯探长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从来不敢懈怠,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做雕像。能不能烦请您想想别的办法,求您了。”
席溪面色复杂,长长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天使雕像是神的化身,摧毁它们,就是对神的侮辱,必须要赎罪。但信徒们的安危,更是神明之怜爱,决不能允许恶魔将死亡的阴影洒遍城市。”
“既然如此,我将以托马斯探长的名义,亲自重塑三尊雕像。但重塑雕像所需的材料,必须要由他出钱购买。托马斯探长,你觉得如何?”
托马斯探长没想到席溪这么温和仁慈,这样的安排,就算是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多谢您,陆斯恩神父。”
他欠了欠身,再没了刚才的傲慢。
席溪接受了他的行礼,一场误会也算是化解于无形。
目送托马斯等人离开,索非亚才嘟嘟囔囔地开始打扫,足以可见她气得不轻。
至于席溪,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毕竟祈福和驱魔仪式,需要七天才能完成,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
蓝·河看完今日的报纸,恼火地将其塞入垃圾箱里。
昨天,他没有找到目标,所以根本就没有动手。再加上那天扔掉耳朵的时候有些匆忙,总觉得暗地里仿佛有一双眼睛窥探着他一般,让他心神不宁。
他并不害怕有人来找他麻烦,但如果被人怀疑定罪,就会被直接淘汰出局。他可不想还没赢了席溪,就直接卷铺盖滚蛋,到时候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
所以,即使昨天他的内心血液沸腾,却依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没有动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敢把自己干过的蠢事,嫁祸到他的头上,平白让他背了罪名。
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的蓝·河无法忍耐,他凹陷深邃的眼神中充满着凶狠。
别让他把那个人抓到,否则他会将他撕碎!
直播间又热切了起来。
【刚才那一波好吓人啊,虽然知道席溪什么都没做,但还是好担心。】
【不是,你们没觉得有些奇怪吗?为什么托马斯探长突然怀疑到了席溪身上。】
【如果注意到席溪的话,他确实值得怀疑。第一,神父的身份。他可以自由地行走于城市,而不需要怀疑漫无目的的目的地。他可以轻易地获取别人的信任,而不会被防备。
第二,性别,个子,性格。根据目击者所说,凶手个头很高。能将受害者带走,要么力气不小,要么有交通工具。喜欢折磨受害者,又对警员挑衅,这种人平日里看起来不吭不哈,但内里却是再残忍不过。这些标准,他都符合。
第三,居住条件。凶手想要藏匿那么多具尸体,肯定要有不轻易被人发现的住所或者其他房屋。席溪身为神父,不仅掌管整个教堂,还有不少房产,当然是重点调查目标。
不过最最重要的还是,他与特丽雅昨晚的电话,那可真是太不寻常了,我总觉得处处透着诡异,却又琢磨不上来。】
【你琢磨不出来很正常,有时候呢,人就要多几个朋友,这样才好聚在一起,看看别的玩家的视频。不然只会像现在这样,被一个视角所愚弄。】
钱塘一顿,凝视着这个评论:他是什么意思?
第六天
天有些阴了,像是被脏抹布浸过水的颜色,风呼呼地刮,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席溪驱车来到特丽雅家中,没有了两个大人,家里更加乱了,到处都是孩子们的哭声。即使想找到合适的寄养家庭,也需要时间,可现在这些孩子们最没有的就是时间了。
小区派来的护工,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可缺乏了父母亲的怀抱,又或者说感受到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让两个小家伙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只能用哭闹发泄内心的恐惧。
四五岁的两个孩子还好点,此时没有了平日打闹的活泼模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莉萨和十岁的妹妹,坐在桌子上,还在写作业。
看到席溪来了,莉萨跳下桌子,飞快地奔到他的身边,紧紧将他抱住。
她已经大了,更明白失去父母,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
席溪温声安慰了她两句,走到护工面前,从她的手里接过了三个多月的小婴儿。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气息令人感到安定,婴儿很快停止了哭闹,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
随着婴儿停止哭泣,一岁多的小女孩也不哭了,挣扎着从护工的怀抱里下来,紧靠在他的腿旁,也想要抱抱。
席溪轻松地将她也抱了起来,柔声讲述着圣经里的故事。小家伙们当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喜欢他的声音和语气。
护工们松了口气,在这片安宁中也放松下来:“多亏了您,神父先生,要不然我真的被这些小家伙哭得头皮发麻。”
席溪笑着说:“您们辛苦了,照顾六个孩子,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对了,我给您们带了点礼物,放在门口,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忙拿一下吗?”
护工当然没有意见,尤其是在见到礼物还有她们一份之后,更是喜笑颜开。
席溪给孩子们带来了合适的冬装,还有一些小零食。给护工的,则是两张购物卡,可以到附近的超市采买商品。
就在这时,特丽雅家的房门被敲响,随着冷风吹入,一个打扮得格外时髦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和特丽雅长得很像,都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眼睛是翡翠般的碧色,个子倒是高了不少,即使风尘仆仆都遮掩不住她的美丽。
进了门,她如同到了自己家一般,飞快地脱掉外套围巾鞋子,上前抱住了莉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护工们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赶紧拿来纸巾。
这是特丽雅的妹妹,詹妮弗。
詹妮弗夫人眼眶红红,声音哽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姐姐姐夫是那么好的人,谁这么残忍非要将他们害死!我听说还没有找到尸体,是不是……是不是还有生还的希望?”
护工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切的同情。因为她们知道,落在那个连环杀手手里,死恐怕还是一种解脱。
既然詹妮弗来了,席溪也就没有多停留,安慰了她几句,就选择了离开。
莉萨依旧将他送到门外,稚嫩的小脸已经不复曾经的天真。
席溪叹了口气,蹲下来:“不论如何,詹妮弗夫人都是你的小姨,有她照料,比普通的寄养家庭会好很多。她没有养过孩子,慢慢就会好了。”
实在是詹妮弗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来照顾孩子,倒像是来度假一般。明明姐姐姐夫下落不明,却穿着红色的外套,着实让人不放心。
但有人照顾总比没人照顾强,他去过不少寄养家庭,更清楚里面温情脉脉外表下的暗流涌动。
所以,他还是希望莉萨能跟着她生活,有血缘关系在,总归好点。
莉萨苦笑了一下,又飞快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返回家中,将房门轻轻关上。
混乱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明天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能赶到。
席溪又到奥兰德家里转了一圈后,回到教堂,已经快下午五点半了。
托马斯探长派人送来了雕塑需要的工具和材料,十分贴心地将说明书奉上。
席溪好笑,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不过托马斯探长恐怕还不知道,他在神学院学习的时候,曾经加入过雕塑社团,对这份工作并不陌生,否则也不会亲自将其接下。
托马斯今天依旧一无所获,凶手没有再作案,对他们而言是个幸事,也同样不幸。
如果凶手从此之后收手,他们恐怕永远都无法破获这个案子,更无法找到尸体,让受害者家人得以平静心理。
只要一想到这,就连向来自信满满的他,都忍不住有些沮丧。
这个狡猾的家伙!
不过佐伊的到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探长,搜查的警员在城南的树林里找到了血迹!”
托马斯探长立刻抓起帽子,冲出大门。
树林非常密,虽然树木不够高也不够茂盛,但却依旧能阻挡住视线和脚步,让人迷失方向。因为天气寒冷,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
地上铺满了细小的红白石子,可以看见杂乱无章的脚印。托马斯拿尺子量了量,小码,没有纹路,应该是一个女性赤脚跑过留下的痕迹。
这一瞬间,他骤然明白过来,最后一次的杀戮为什么那么匆忙。
因为凶手控制的那名女性逃跑了!
随即,他跟随脚步来到了血迹前,只有滴落的些许痕迹。凶手发现了她,将她控制住,却没有打算在这里杀死她,而是弄伤她,给了她一个教训。
没有返回的脚印,应该是凶手把她扛了起来。可是这里却没有凶手的脚印,应该是细心打扫过现场。
要处理这么多事可不容易,所以他才没有费劲功夫去折磨另一个男性受害者。
很快,一名警员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在三点钟方向,发现了一个小木屋,里面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
托马斯大步走过去。
非常狭小的丛林木屋,应该建了很多年,表面都已经腐朽斑驳。但里面却很干净,一层灰都没有,显然有人经常打扫。并没有摆放什么家具,是空荡荡的一片。
地板很明显被人用水洗过,还能摸出潮潮的触感,这里应该就是凶手对受害者进行剥皮的地方,才会有大量鲜血流出,打湿地板,迫使他不得不彻夜打扫干净,以避免被人发现。
托马斯很快在门上发现门锁被破坏的痕迹,受害者很有可能是提前苏醒了,而恰巧这个时候自信满满的凶手外出去捕获另一个猎物,才让她抓到了机会逃走。
可惜……
他的内心深感悲痛。
凶手也不傻,门是锁上的。老式的锁链,可以拉开一臂的宽度,却无法从里面挤出来,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摸到铁锁。
他蹲在地上,仔细寻找,很快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锁。
锁芯被人用铁丝破坏了!
拥有这种技术的人,要么是警员、或者开锁匠,要么就是……下九流的人。
“去查,女性,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从事警员、开锁匠、小偷、妓女之类的行业,外出后失踪。”
佐伊赶紧记下来,将笔记撕下,递给了等候的警员。
托马斯又琢磨了片刻,对着要离开的警员大声说:“重点查查妓女,她们应该是最好被钓出来,失踪后却无人关注的群体!”
等警员挥手离开,他又问:“这里都搜索干净了?”
佐伊点点头:“没有发现尸体的痕迹,目前正在附近的河流打捞,最大可能是将尸体附带石块沉入水里。”
托马斯站起身,朝远处看去,从这里根本看不到什么河流,可见距离有多远。
“不,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确认一下,也好安心。”
即使发现了不少线索,他的心情也没有振奋多少。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凶手,就如同庞然大物一般难以撼动,让他感到格外棘手。
第六天结束,席溪依旧什么都没有做。
这个夜,除了呼呼的风声,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直播间已经没有了活跃,死水般沉闷,除了寥寥数条无关紧要的评论,再也没有人发言。
钱塘的好友涂修缘勾住他的脖子,有些同情:“你说说你,粉谁不好,非要粉他。我跟你说,你就是被他上一局的表现给骗了,真以为他有多厉害。实际上,一局游戏有一局的风格,获胜者实力也有强有弱。很显然,席溪就是其中的弱者。”
“别人吧,也就是看个热闹,或者赌个小钱。你倒是好,还真情实意地喜欢上了,这可是大忌。兄弟,我劝你还是放平点心态。”
“从现在来看,要么明天席溪完成不了任务,直接被淘汰,要么他确实能杀死奥兰德,也无关紧要。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王者,而是被人碾压的可怜虫了。”
钱塘不喜欢听他诋毁席溪的话,直接将他推到一遍。
“不会,我相信席溪有他的打算。”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隐藏着他缜密的心思,只不过现在他还猜不透看不出。
但是他相信,等到明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那些嘲笑他、不看好他的人,都将会臣服在他的脚下。
涂修缘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好友已经走火入魔。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看着蓝·河在家里磨刀霍霍。
只有这样的家伙,才配得到游戏的胜利,更能吸引无数粉丝。
席溪太仁慈了,所以注定成不了大事。
夜深了。
詹妮弗夫人站在阳台上抽烟,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莉萨一家也是个独栋小别墅,虽然比不上别人的金碧辉煌,却也不错。
她得意地趴在栏杆上,悠闲地看着远处的夜空。风从她的脸上吹过,却只是让她惬意地扬起嘴角,半点没有白日里的伤心难过。
她品尝着姐姐家珍藏的红葡萄酒,感慨着世事无常。以前她还嫉妒姐姐嫁了个好人,过得比自己强一千倍一万倍。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大的一笔遗产就要落到自己手里。
唉,所以人还是要靠命。
此时的她却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
第26章 梦想城市09
第七天
比分已经变成了7:4, 红队遥遥领先,全靠蓝·河支撑,蓝队因为没有席溪的发力, 此时落后不少。好在也有不少能人, 倒也不至于0那么难看。
看着改变的比分, 席溪轻勾嘴唇,虔诚地跪在十字架前,继续祈祷。
下午五点,他按照约定,又提着装满箱子的衣服装备,来到奥兰德的家中。
此时的奥兰德已经完全放松,再看不出来半点紧张惊恐的样子。
不过为了给席溪面子,他还是完整地接受了祈福和驱魔。
结束后,他愉悦地开了瓶香槟,给席溪倒上, 庆祝自己的胜利。
从今天起, 他终于可以自由了。
“呼, 现在看来,你说得很对,是我太紧张了。谢谢您, 愿意一直帮助我。之后我会组织一次对教堂的慈善捐款,希望您能接受。”
席溪笑了笑:“感谢您的慷慨,您一直都是神明忠诚的信徒。”
奥兰德已经完全放下了心, 走到留声机旁,将新买的胶片放了进去。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歌手艾莉·汤姆斯新出的唱片, 非常难买。
就在他背对着席溪的时候。席溪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用带着迷药的手帕, 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直到他无力地瘫软在自己的身上。
神父也具有相当的医学知识,甚至能够购买相应的医学药品,放置在教堂内,以方便帮助困难的人们。
这就是身份带给他的便利。
席溪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用衣服裹住,塞进奥兰德的柜子里。又将他用一个蜷缩的姿势,摆放在箱子里。
呼,这可是个不容易的活。好在奥兰德虽然有大肚子,个子却非常矮,挤一挤也能塞得下。
他拎起箱子,打开门。
外面等候的男仆恭敬地低下身,为他引路。
两人很快来到了后面,席溪打开后备箱,将箱子放了进去,这才开车离开。
天空逐渐变得沉闷,仿佛凝固了一般,远处传来低沉的雷声,宛如大自然的怒吼。
树叶沙沙作响,树枝也摇摆不定,冰冷的闪电划破天际,映照着整个城市。
暴风雨要来了。
席溪悄然来到了奥兰德的花园外面,那里有一个缺口,像是特意留下的狗洞一样。
这个时间,正是奥兰德家人聚在一起用晚餐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到来。
进入花园,他找到地上的下水道盖,将其掀起。里面却不是什么下水道,而是一排狭窄的楼梯。
顺着楼梯下去,是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
通道的尽头爬上去,则是一道紧锁的门,不过席溪早已从奥兰德身上得到了钥匙,挨个试了试,很快将其打开。
果然,门的后面就是奥兰德的办公室。
将自己背在背上的枕头,绑在肚子上,换上奥兰德的衣服。看着怀表里的时间差不多,就又钻进了地道。
从花园出去,他直接上了汽车,等三楼的灯亮起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将车子开进河里,他披上黑色的雨衣,在暴风雨中,返回了教堂。
洁白的墙壁上贴着巨大的十字架,机器的轰鸣声嗡嗡作响,黑云压顶的教堂仿佛还回荡着白日唱诗班优美娴静的歌声,美丽的白鸽早已不见,只留下黑羽的乌鸦停留在屋檐下梳理着被雨水打湿的羽毛。
闪电划过,白色的光照亮了奥兰德惨白的脸色,惊恐的表情如同惊悚的电影画面,凝固在其中。
席溪穿着围裙戴着手套,调制着石膏。等确认形态差不多之后,就将奥兰德提到了底座上。
他微笑着注视着奥兰德的眼睛,将石膏涂抹上去,一层一层,直到他停止颤抖。
【恭喜你完成任务,现在将为你发放奖励。】
【年轻的奥兰德和两个伙伴一起,投奔其中一人的亲戚。那位亲戚名叫艾米瑞,是一个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成功男士。他开了一家工厂,凭借精明的头脑和勤奋的拼搏,让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
【陪伴在他身边的是青梅竹马的恋人瓦伦西亚,两人已经结婚,刚刚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生活有滋有味。】
【这一次接受三个年轻人,不仅是因为他们可怜,也是想要培养他们,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慈善的心,未必会得到慈善的回报。】
【那个雨夜,电闪雷鸣。】
【其中两个男人兴致冲冲地上了楼,另一个则在房间里搜刮,而奥兰德就坐在一楼的客厅里,颤抖着手,拿着刀,对准艾米瑞。】
【他不敢看艾米瑞的眼睛,心虚扩大了他内心的凶狠,让他用刀刺穿了艾米瑞的眼睛。】
【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看着刀刃上的血和倒在地上的艾米瑞,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这个高高在上、总是对他们颐指气使的男人,此时就如同可怜虫一样,只能在他脚边哀嚎。这声音可是太美妙了,让他愉悦到颤栗。】
【楼上传来刺耳的尖叫,如同刀一样刺中艾米瑞,让他分离挣扎。过了许久,其中一个男人走了下来,衣服没有穿戴整齐,手里怀抱着一个婴儿。】
【可怜的哭泣声,让艾米瑞绝望哭泣,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看到奥兰德的杰作,男人不耐烦地拎着手中的婴儿,让他发出更惨烈的哭泣。】
【“皮特,别这么心急,我们还要留着他,将其榨干。”】
【奥兰德,哦,不,当时应该叫皮特,脸色涨红地喘着气:“放心,只是刺伤了眼睛,看不见并不影响他说话。”】
【男人翻了个白眼,将婴儿扔到艾米瑞面前:“奉劝你赶紧把金条存放的密码说出来,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掐死他。”】
【艾米瑞妥协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他可以付出全部。】
【男人确认没错后,让奥兰德去取。大约两个小时后,奥兰德提着重重的箱子回来,脸上写满了喜悦。】
【见状,男人笑了起来,蹲下来,拍了拍艾米瑞的脸:“感谢您的慷慨。”】
【可就在艾米瑞放松的下一秒,他抓起地上的婴儿,狠狠摔在地上。尖锐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如一把刀狠狠插在艾米瑞的心口。】
【他甚至连哭泣都忘了,反应过来后,慌乱地在地上乱拱,直到脸颊碰触到一滩血肉,才如同断了魂般瘫软在地上。此时的他,虽然活着,却已经死了。】
【看着他的模样,奥兰德和另一个男的放声大笑起来,不像是看见了什么惨剧,倒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不多时,第三个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衣服的前襟全是大片血迹。】
【他走到艾米瑞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笑着说:“你老婆可真是有滋有味,身材火辣,皮肤柔软,简直是难得的极品。就是叫声太刺耳了,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割了她的喉咙。瞧瞧,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说完,也大笑了起来。】
【可艾米瑞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三人觉得没意思,就轮流上前,将他砍成了肉泥。】
视频到此为止,席溪依旧带着笑,只不过笑意显得格外阴沉,半点不达眼底。
看着已经凝聚成一个巨大圆球的石膏,眼中闪过遗憾。
真是太便宜他了。
【第二个任务目标卡西安,七天内将其杀死,可开启下一级任务。】
席溪细细读了一遍卡西安的生平简介,沉下心,拿起锤子和锥子,开始雕刻。
雨哗啦啦地下着,暴涨的水流冲刷掉了无数痕迹。
直播间终于在沉寂许久之后,赢来了一小波高峰。
【天,看得我毛骨悚然了,这种杀人手法还真是残酷得有些可怕。到现在那些人要是再觉得席溪心慈手软,可就神奇了。】
【精彩的绝地反击,真的,即使是作为粉丝,作为从头到尾观看的观众,我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太刺激了。
可是看完之后,我却心有戚戚焉,如果这么看的话,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看破了所有的人,才布下了这么一张密闭的网??】
【什么意思?快解释解释,我真没看出来哪里不同。】
【额……我智商有限,感觉解释不清楚,有没有哪位大神过来分析一下。】
钱塘面带微笑,明明参加游戏的人不是他,此时他却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膛,飞快地打着字。
【一些浅薄的拙见,欢迎大家来补充。】
【首先是针对蓝·河,我怀疑他选择神父的身份,是有更深层次的意义的,这个意义就落在蓝·河身上。虽然缘由我还没有想明白,但目前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即使蓝·河拥有可怕的追踪方式,也没能发现他的存在,甚至没有任何一次交集。更高明的是,不是他主动避开蓝·河,而是蓝·河主动躲避他。
其次,告解室内的三个人。乞丐,可以明显看出,席溪在指引他。不过目前来看,乞丐的作用并不大,虽然是目击证人,却并未能指证蓝·河,所以我还不清楚他的真实意图。
那个男人,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姓名,我只能这么称呼。他在无意之中为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奥兰德房间里的密室以及他会见情人的方式,这给了席溪关键的布局条件。有意或无意,我也不清楚,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最后莉萨……我怀疑,她是玩家,还是红队的玩家。他早已看穿了她的身份,才会放任她诱导警探,最后造成巨大的误会,让自己从遮掩隐藏变为光明正大。他的误会已洗清,甚至借助托马斯警探的名义,重塑天使,明晃晃地摆在教堂里,无人再敢怀疑。】
【哇哦,真的有这么神吗?】
【鬼扯,都是你的臆想,哪能那么厉害!】
【确实有点本事,但有一点我要提示你们一下。莉萨可不仅是玩家哦,她还是红队的追杀者,这场对决将精彩无比!】
这七天过完了,比分并没有变化,依旧维持在7:4.
莉萨不解地看着窗外忙碌的警探,难道真的不是他?自己弄错了?
托马斯只觉得自己最近是走了霉运,以前几年也不一定有个命案,现在倒好,连环杀手、命案接二连三地发生,他都要忙吐了。
佐伊探查过一遍,凑到他身边说:“应该是醉酒坠楼。不过也不可以理解,自己的姐姐去世,心情不好,站在阳台上多喝点酒,结果一个眩晕,倒了下去。啪叽,摔死了。”
托马斯瞪了他一眼,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来看生死不明姐姐姐夫的人,怎么可能伤心到这种地步。
可是据邻居说,确实看到詹妮弗小姐从七点半左右就一直在阳台上喝酒,之后太晚了,他们就睡了,没有再注意。不过按照这个时间计算,确实喝了不少,也难怪佐伊怀疑。
只是,他总觉得哪不对劲……
可这个房子里,目前只有六个孩子和两个护工。护工都是临时聘请的,甚至连詹妮弗是谁都不认识,又怎么可能在她来的第一天动手杀死她。
剩下的都是孩子,年纪也都不大……
等等,托马斯想起了莉萨。这个孩子,有着普通孩子没有的个性,有时候像个孩子般天真,有时候又带着格格不入的成熟,令人捉摸不透。
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一点,还是因为陆斯恩神父。
在作出那样的蠢事之后,夜深人静时,他也忍不住挠头反省,究竟是怎么踏入这么一个局。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想到了莉萨。
这个可怜的女孩先是告诉陆斯恩神父自己的父母可能被恶魔强占了身体,哪哪都不正常,制造两方间的矛盾。
为此,陆斯恩神父不得不经常上门,查看情况,以求安心,也就制造出了两方的连接。
父母失踪之后,又用言语来引导他们,点明陆斯恩神父的嫌疑。
综合起来,陆斯恩神父就变成了头号嫌疑犯。
不过她可能年纪太小,不知道警方抓人定罪,必须有确切的证据,以为仅凭这三言两语就能把陆斯恩神父送上绞刑架。
所以,在他鲁莽行动后,才暴露了一切。
只是他不明白,年纪小小的莉萨究竟跟陆斯恩神父有什么矛盾?
“先把尸体带到警局,让法医解剖看看。”
佐伊一脸为难:“刚才我们已经跟詹妮弗的父母通过电话了,他们不同意解剖。”
托马斯愣住:“为什么?他们不想知道詹妮弗的真实死因吗?”
佐伊叹了口气:“或许他们更希望詹妮弗是失足跌落,而不是像特丽雅那样被人抓走折磨杀害。接连痛失两个孩子,对两位老人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们情绪很激烈,根本无法说通。”
面对这种情形,托马斯也没有办法,他想,这大概也在凶手的算计之内。
“那就先放在停尸房吧。对了,你再帮我好好查查莉萨。”
莉萨?特丽雅的大女儿,十岁的小女孩??
佐伊满头问号,不过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切都听托马斯的,就算问也不会问太多。
“好的,我会去试试。”
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汇报的警员又来了。
“拉尔夫和特丽雅的残肢也出现了,媒体已经蜂拥而至,现场没有保护好,恐怕今天就会直接见报。”
同样的胡同角落,拉尔夫的舌头扔在了垃圾桶旁边的袋子上,特丽雅的□□也是一样。
佐伊看了看:“都是活着割下来了是,手法非常老练,还是那个凶手。”
托马斯忍不住用烟斗敲了一下佐伊的头,都已经跟了他一年多了,怎么还是这么笨!
“这是一起模仿案,拉尔夫和特丽雅恐怕不是凶手杀害的。”
佐伊愣愣地摸了摸脑袋:“为什么?不论是选择的场所,还是抛尸的行为,都跟凶手一模一样啊……”
托马斯眼眸冰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凶手对女性没有□□,当时在掳走丹特的时候,虽然咬下了玛丽嘉儿的手指,却什么都没有做。还有第三个剥皮的女人,她的皮是完整的,并没有刻意割掉两个□□,更没有任何把玩的痕迹。”
“我分析过,凶手长期受类似于母亲或者爱人这种女性控制,对女性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和敬畏,所以才从来没有衍生出欲望。”
“上一个死去的女性受害者,是在活的时候被剥皮,却在死后被刺伤腹部,也就说明凶手不敢在活的时候对她表现出□□。”
“可这一次,凶手却专门割下了特丽雅的□□,这种充满暗示意味的行为,跟凶手的心理完全不符。”
“还有,你们有些先入为主了,又没有凭证,你们怎么能认定这就是拉尔夫和特丽雅的肢体呢?”
佐伊哑然:“现在失踪的就他们两个,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而且根据时间,也该是他们了。上次认定丹特的眼睛,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托马斯:“那能一样吗?丹特的眼睛是他的父母和玛丽嘉儿专门来辨认过的,他的眼球受过伤,当时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现在拉尔夫和特丽雅,也需要他们的父母过来确认。”
佐伊轻呼了口气,这也太残忍了。
可这已经不是托马斯优先考虑的事了,更加迫切的情况已经到来。
随着报纸的报道,真正的凶手一定知道有人模仿他作案,还把罪名扣在他头上,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忍受?
他焦躁地摸了摸嘴,叫来所有警员,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加紧巡逻。
看着还没有放晴的天空,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
卡西安是当地赫赫有名的珠宝大亨,他在N国拥有超级大的钻石采集厂,出产的钻石纯度很高。为了提高利润,又挖来了几名厉害的珠宝设计师,成立了高端品牌伦贝尔,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已经取得了不菲的成绩。
他抽着雪茄,开始查看信件,大部分都是商业上的事,只有一封奇怪的信秘书也无法判断,只能放在他的桌子上,让他决断。
卡西安有些奇怪,信封上面并没有写明邮寄的地址和人名,也没有邮票,倒像是被人直接塞进信箱里似的。
秘书已经确认过没有安全问题,他才悠悠打开。
可映入眼帘的字,却让他皱起眉头。
信很简单,就是一张白纸,上面用报纸上剪下来字体贴成一排。
“下一个就是你。”
什么意思?
卡西安将信件反复查看,可除了这几个字,再无其他。虽然搞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但对方显然来者不善。
他拿起电话,想要拨通警局的号码。这么多年,作为有名的富豪,他在警局自然有自己的人。
可片刻后他却又放下了手。
如果告诉警探,到时候询问起来会很麻烦。他的过去太敏感,不能暴露一丁点。
也许,他该找个私家侦探?
不过卡西安还没有想好。
下一个……下一个……
那么上一个又是谁呢?
卡西安坐直了身子,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电话簿,上面只有两个号码。可就是这两个号码,他已经快三十年没有联系过了。
会不会是他们?
现在一切都未明朗,或许他需要再等等。
天空终于放晴了。
乞丐,哦,不,现在的清洁工约翰,再次带着苹果和花来到了墓园里。
当然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墓园,很多连墓碑都没有,只能算是个坟场。
大雨将这里的泥土冲刷得到处都是,不过他还是准确地找到了自己心怀愧疚的那块墓碑,将东西摆放好,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
他一直都是孤单一人,现在多了个陪着自己的死人,倒是比以往觉得没那么寂寞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花束,所以专门准备了这种带土的花。虽然没有那么名贵好看,但胜在生机勃勃。让它们再陪你一段时间,等到明年春天,就可以真正地绽放花朵,长久陪伴你了。”
说完,像是感应到了对方的响应般,开始将表面的土和已经死去的花弄掉。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墓穴上的盖子竟然没有盖好!
约翰不敢置信地加快速度,果然就发现了撬动的痕迹,联想起上一次他感觉到的不对劲,顿时脸色涨红,怒火暴涨。
这些日子,他已经把墓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是他给了他新生,也是他给了他幸福。然而现在,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人居然撅了他的墓,不知道干了什么坏事,让他实在难以忍耐。
该死该死!
如果让他抓到是谁,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可偏偏这里根本就没有看守墓园的管理者,就算墓被撬了,也无处申冤。
约翰知道,现在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帮助。
想到这,他用手飞快地开始刨土,直到墓穴完整露出来。这些粗活他干着并不觉得费劲,毕竟比这困难一百倍的事情都干过不知道多少了。
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墓穴盖子推开,他想要直到对方撬开这么个墓有什么目的,这里又不可能有金银财宝。
可等他看到墓里的东西,却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下一秒又暴跳如雷地蹦起来,差点没气炸。
不要脸的东西,就该下十八层地狱,让烈火狠狠灼烧他肮脏的灵魂。
约翰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像个自责的孩子。明明他发过誓,要好好保护他的,可是现在……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找出凶手,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想到这,他又把盖子盖上,大步朝路边走去,骑上自行车直奔警局而去。
他相信,托马斯探长一定会将凶手抓捕归案!
第27章 梦想城市10
托马斯接到报案, 本来不想管的。现在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连环杀手的身上,这种案子交由其他警员去办也是一样。
可约翰的一句话却让他猛地站起身来。
“七天前,也就是那场暴雨的第二天, 我就发现墓前的土像是被人动过的样子。只不过恰逢雨天, 我还以为是雨水冲刷造成的, 就没有多想。可现在想来,恐怕就是暴雨的那天晚上,有人偷偷撬了墓穴!”
七天前,暴雨……
托马斯的脑海中有灵光一闪而过,让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你怎么能确定不是之后有人干的?”
“因为那天暴雨把墓穴上面的花和泥土都冲掉了,我又专门带来了新的花,种在了上面在,那之后都没有有人动过的样子。”
听到约翰的这番话,他心中的想法愈发确定起来。
戴上帽子,穿上外衣, 他匆匆忙忙的坐上警车, 前往约翰所说的地方查看。
墓园非常偏僻, 周围还有茂密的树林,几公里之内都看不到人烟。葬在这里的人大多贫苦,没有钱购买专门的墓地, 所以前来扫墓的人也很少,是个非常合适的抛尸地点。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约翰与坟墓里的人产生了一丝联系, 又发现了现在的状况,恐怕很多年都不会暴露。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墓穴被再次打开。
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儿熏得人直想吐, 根据尸体腐烂的情况,可以推算死亡时间有10天往上了。不过, 墓穴里的潮湿密闭会加快尸体的腐烂,所以这个时间还可以往后再推推。
但很明显,这具尸体死亡的时间绝对是在连环杀人案发生之前。
身上没有打斗伤,致命的伤口是后心里的那一刀。尸体是在死后被肢解的,肢解的手法并没有那么熟练,略显有些生疏和粗糙。
越看,托马斯的眼睛就越亮。
这可是一具非常完整的尸体。从上面能够找到的线索,绝对比寥寥的残肢要多得多。
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这具尸体很有可能是连环杀手第一次作案,对凶手的身份性格的挖掘,都具有相当重大的意义。
唯一可惜的就是,两次暴雨把大部分的痕迹都冲刷掉了,否则的话,一定会暴露更多的信息。不过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不能放弃寻找。
命令警员一定要把这里掘地三尺,所有的可能的线索都要上报。
看着天边从乌云里泛起的一道金光,托马斯终于感觉有了希望。
蓝·河开着车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过,周围的人不断映入他的眼帘。每到一站,都会有不少人上车,找到空闲的位置坐下,沉默地跟着车晃荡。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把锅扣在他头上的那个人,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线索。
公交车司机的工作十分枯燥乏味,从每天早上8点一开始一直到晚上8点结束,除了中间的休息时间,基本上就不能从车上离开。
每周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但是并不固定,需要倒班,这对他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更重要的是每天乘坐这条路线的人,基本都是固定的牛马,想要再发现新的猎物,有些不容易,令他十分焦躁。
好在现在他的积分还排在第一,才没有放手一搏。
公交车继续往前行驶,就在途经一个街角的时候,他看见对面的小巷子里面堆满了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交织着恐惧与兴奋,这种场景令他心口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这里没有车站,他只能继续行驶,免得暴露。
托马斯探长很快就接到了报告,立刻驱车前往案发现场。
这一次被丢弃的是一颗心脏,心脏被摆在天平的一端,重重的跌落下去。鲜血凝固在冰冷的铁盘上,一如绽放的玫瑰。
佐伊有些不确定地问:“是他吗?”
托马斯重重地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直到今天看到这个天平,有些事情才茅塞顿开。
在所抛弃的残肢中,除了慌乱抛弃的耳朵,和模仿犯抛弃的舌头和□□,剩下的残肢都是用物品装着的。
当时他只以为这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可现在细细想来却觉得并不是这样。既然凶手打算抛弃残肢挑衅警方,又何必将其装在东西里面,等人发现。
所以这些装残肢的东西代表了一种意义,一种凶手赋予其的意义。
第一个受害者,从皮肤和骨骼状态来判断的话,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儿砍断了对方的右手,将其装在布满棉花的背包里面……
托马斯骤然睁大眼睛,对方难道是个小偷?
第二个受害者身份非常明确,是正在体育学院上学的体育生丹特,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总是备受富婆们的青睐。
凶手专门挖掉了他的眼睛,放在盒子里面……
这是不是在暗示对方识人不清、有眼无珠?既然眼睛不需要,那就挖出来扔掉好了。
第三个受害者,是年纪在20~30岁左右的女性。根据她失踪后的状况,以及熟练的开锁手段,他推断对方可能是从事某种不太见得光的行业的人。
只不过佐伊的调查受到了一定的阻碍,一来这种人的流动性大、隐秘性强,失踪的绝对不是两三人,根本无人在意,二来那些滑头为了自己的生意,总是不愿意交代清楚,还需要再费点劲儿挖掘。
但是联系到凶手的剥皮行为,托马斯有了新的想法,死者恐怕就是妓女。
刚开始他还觉得,剥皮是凶手对受害者逃跑的惩罚,现在看来,凶手依然是在贯穿自己的犯罪美学。
新的受害者的出现,让托马斯不得不再次向全城发布告示,对这两天可能失踪的人进行摸排。
至于在墓地发现的尸体,他们也将照片发布在报纸上和街边的张贴栏里,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死者的身份是科林煤矿的老板——杰斯·英格勒斯。
艾尔登·英格勒斯在看到全城张贴的照片时,内心有种尘埃落定的波澜不惊。他知道一具尸体不可能永远隐藏,总有一天所有的暴行都会暴露出来,所以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都会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现在这种情况,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如同陆斯恩神父所说,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会落下,没有人能逃脱审判。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认罪。想要将他送上绞刑架,就更努力地去寻找证据吧。
当他来到警局的时候,看着盖着白布的尸体,眼中涌现出巨大的悲伤,泪水从脸颊滑落,又很努力坚强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托马斯探长,我能再看一眼我父亲吗?”
托马斯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在他看来,凶手选择的第一个受害者,肯定是跟自己有某种紧密的联系,所以杰斯的儿子艾尔登自然有很大嫌疑。
“最好不要,因为被闷在棺木里,尸体腐烂变质的程度很高。而且……除了致命伤,凶手还将其肢解,您所看到的肢体是破碎不堪的。我想,这对您来说恐怕太残忍了。”
艾尔登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无法承受般浑身颤抖,最终瘫软地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才不至于倒下。
托马斯的话语显然对他造成了不少冲击。
他的反应非常真实,尤其是刚才的惊讶。要知道托马斯之所以说的那么详细,就是为了试探他的情绪。
许久,艾尔登才缓过来,认真地看向托马斯:“探长,请务必找到杀死我父亲的凶手。”
托马斯不置可否,邀请他来到一边的办公室:“我这里有一些问题,请您如实回答,这将对破案提供极大的帮助。”
艾尔登点点头,表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最后一次见杰斯,是什么时候?”
艾尔登想了想:“十天前,我记得应该是星期五。那天晚上,父亲叫我去吃饭,但在吃饭的过程中,我们的聊天非常不愉快,甚至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很生气,告诉他我不会继承他的破工厂,而是会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从那天起,我们就断绝关系,再也不是父子!”
“他同样愤怒,就一口答应下来。愤怒灼烧了我的理智,我冲出去,激动地买下了去R市的车票,坐了晚上十点多的火车离开。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回去找找车票。”
托马斯若有所思,他们确实到杰斯的家里找过了,家中有发生冲突的痕迹,但是并不算严重,这么一来,就和艾尔登说的完全吻合。
不过目前,他们还没有找到案发现场,所以必须确定杰斯的具体死亡时间,才好进行推断。
“之后呢?”
“之后我在R市停留了两天,因为有工作还要处理,就回来了。不过我有自己的房子,就没有去寻找父亲。还……还找了报社,准备登报断绝关系。”
说到这,他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
托马斯不为所动:“所以,在这接下来的十天里,你没有回过家,甚至没有给你的父亲打过一个电话?”
艾尔登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是,我跟父亲的关系不算多好,又都是脾气倔强的人,既然话已经说出,心中这口气也无法平顺,我当然不会主动去找他。”
托马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没空去看父亲,倒是有时间去教堂的告解室。你要去告解什么?杀害亲生父亲的罪孽吗?”
艾尔登早就料到这个如同猎犬般的警探会怀疑上他,自然也模拟过无数次此时的场景。听到他的问题,他先是有些愧疚,又很快转为愤怒,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杀害我的父亲!这是污蔑,我要告你!”
佐伊吓了一跳,赶紧安抚他:“别激动艾尔登先生,这只是一种推测。杰斯先生死亡,您作为他的亲人,作为最后跟他见面的人,肯定会有重大嫌疑,我们也都是例行公事。”
艾尔登瞪了他一眼,想到父亲的惨死,还是忍气吞声地坐了回去。他知道想要找到凶手,必须依靠托马斯,作为本市最有本事,甚至在整个Y国都赫赫有名的神探,是自己唯一的帮手。
见他又坐了回去,托马斯的目光闪了闪,态度比刚才稍微温和了些许。
“你父亲平时爱去的地方有哪里?当天他跟你分别后,会去哪里?”
艾尔登皱起眉:“我父亲是个工作狂,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工厂里,甚至连喝酒也是。其他……我还真不太了解,比起我,您应该去询问他的男仆或者秘书。那天我们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发生的冲突,要么他下午会正常去工厂,要么就是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
托马斯不知可否。
他问过杰斯的男仆,当天他有点不舒服,跟杰斯告假了。至于秘书则说,按照行程,杰斯会前往工厂,他喜欢晚上睡在工厂。
也就是说,如果艾尔登没有说谎,杰斯很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凶手盯上。
“杰斯先生不开车吗?”
“不开,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喝酒了。不过他挺珍惜自己的小命,要么走路,要么让别人开。”
托马斯叹了口气,还真是命。如果当天杰斯开车,或许就不会出现命案。可偏偏,他选择了在晚上步行将近一个小时前往工厂,被盯上的可能性非常大。
“杰斯先生有什么仇人吗?”
艾尔登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这个你让我怎么说,他的脾气古怪、偏执、强势,不论是朋友、上级、下属,都得罪了个遍,我真的不知道……”
托马斯盯着他的眼睛:“我是说足以杀死他的矛盾,比如说他从小到大酗酒之后都会虐待你,而你又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可以在他死后继承无数财富。”
艾尔登沉默下来,他的脸色变得病了给你僵硬,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蜡,显得不太真实。
“如果说我不恨他,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当年我妈妈,就是被他打跑。之后只剩下我一人,他的炮口就对准了我。我当时才七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跑都跑不掉。没有人帮我,我甚至可能死在他的手中。”
“可……”
“我长大了,他变老了。他不再是我的对手,也不敢再对我下手。他变成了好父亲,我变成了好儿子。之前的事情仿佛不存在一样,开始慢慢淡去。”
“在最恨的时候,我或许想过吧,但那时候我没有能力。等我有能力了,一切又变了样,我们终究有血缘关系。”
托马斯敲了敲手指,真是滴水不漏。
“所以,你为什么要去告解?还是在你父亲死后去告解?”
艾尔登痛苦地说:“我不知道他死了,我去告解,也只是对自己跟他吵架离家出走感到纠结,我一方面厌恶他的掌控,一方面又可怜他年纪大了,以后无人照看。我想去求神,让他给我一个选择。”
托马斯扯了扯嘴角:“现在看来,神并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艾尔登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托马斯又说:“不过我想陆斯恩神父,或许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也把他请来了,就在隔壁,现在让他进来,看看他究竟会说什么吧?”
说完,他眯起眼睛盯着艾尔登,像是看透了他的灵魂。
艾尔登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当时的他太需要一个精神支撑,否则真的会疯掉。可等清醒过来,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巨大的麻烦。
陆斯恩神父会说什么?他不知道!
这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变量。
但是,他不能让托马斯看出破绽,只能苦笑一声,毫无芥蒂地点点头。
得到通知,席溪走进了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艾尔登。
即使是坐着,从修长的腿也能看出个子很高,脸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眼睛深邃,头发卷曲,好似雕像。
只是此时通红的眼神难掩痛苦、难过,整个人显出一种颓丧的悲痛。
他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很快又停留在托马斯探长的身上。
“不知探长此次前来,找我何事?如果是问雕像的进度,恐怕还要两天。”
托马斯一听到雕像就头疼,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玩意儿席溪爱刻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最好永远别刻完!
“不是,让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杰斯先生的儿子艾尔登先生。”
席溪目露同情,显然他也从报纸上看到了这起悲剧,微微点了点头。片刻,又不解地看向托马斯。
“如果需要祈福的话,直接到教堂找我就可以,不需要再拜托托马斯探长。”
托马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忙得很,可没这么多闲心帮教堂揽生意。再说,有席溪这个行走的圣子在,教堂从来都不缺生意。要不教廷的人这么喜欢他,年纪轻轻就给他安排了过来,还不是因为他能赚。
“不是,你想太多。根据我们的调查,艾尔登在杰斯先生死后,多次到教堂告解……”
席溪低下头,画了个十字:“神会宽恕每一个虔诚告解的信徒,聆听他们的苦难。我必须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履行这个义务,不论他们是什么身份。”
托马斯无语,这家伙分明是在说,艾尔登作为杀人凶手也有去告解的权力。天啊,他本来还想着席溪会不会包庇他,现在看来,他可真是把艾尔登推进地狱的好帮手。
“不,我们目前还没有抓住凶手,这只是例行询问,排除嫌疑,寻找线索。”
席溪这才恍然:“那我能提供什么帮助?”
托马斯也毫不客气:“我想知道他告解的内容。”
席溪皱眉:“可告解的原则就是不能看见信徒的脸,我并不知道……”
托马斯:“但你一定认得他的声音。”
席溪一顿:“即使这样,这是信徒的隐私,我并不方便告知,还请见谅。”
说着,竟是转身要离开。
托马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强硬,不过想到自己得罪他的事情,也没了脾气。
“等等,陆斯恩神父!既然你是神的化身,是仁慈的代表,就应该明白这对我们来说多么重要。那个连环杀手已经杀害了那么多人,杰斯先生很可能是他杀害的第一个人,对于抓住他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托马斯的这番话,让席溪停下了脚步,也让艾尔登心口一跳。
席溪转过身,看了他片刻,才回到座位上,对艾尔登点点头:“抱歉,先生,神明需要救赎堕入地狱的信徒。”
艾尔登表示理解,开口说了话:“很高兴见到您,陆斯恩神父。”
艾尔登是真的很高兴,虽然他很喜欢在狭小阴暗的告解室内,看着神父圣洁高贵的面容上透出对自己的无奈,却也更喜欢,在光天化日下,在彼此真实身份袒露的情况下,目睹神父的震惊。
他会怎么说?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不知道被谁肢解的尸体,竟然被警方误认为是那个连环杀手杀死的。
这对于他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就看陆斯恩神父的回答了。
他很清楚,陆斯恩神父早已知晓一切,那双如同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透他的灵魂,看到那皮囊下隐藏的扭曲恶魔。
听到他的声音,席溪一顿,很明显想了起来。不过他没有直接说,而是转向托马斯探长。
“确实是来告解过的信徒,不知道托马斯探长想知道什么?”
托马斯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向他。席溪的话,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能让他抓住一直在城内作案的凶手!
“所有,只要你能想到的。”
席溪梳理了片刻,才开口。
“第一次来告解,上周末的晚上。他很慌张,很无助,说自己跟父亲大吵了一架,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事后回想起来,有些后悔,却又拉不下脸去跟父亲道歉。”
托马斯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个案子没这么好破。也是,那个凶手那么狡猾,就算是选择第一个受害者,也不可能选择跟自己关系那么近的人,否则岂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艾尔登安静地听着,目光如有实质般停留在席溪的脸上,心脏的跳动却在他的阐述中,一点点加快。
“第二次告解,是在三天后的晚上。他变得很激动,说要跟父亲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还说出了自己小时候被父亲虐待的事情,因为前天晚上做噩梦又回忆起来,更加没办法原谅父亲。”
见席溪不再说话,托马斯站起身,对他表示了感谢。
看来艾尔登极大可能确实没有问题,他是说辞,跟各方证词都能对得上。
就在这时,有警员急匆匆地走进来:“托马斯探长,有人报失踪,是奥兰德先生的家人!”
听到这,托马斯也没时间理会席溪和艾尔登了,直接跑出去,询问情况。
佐伊赶紧鞠躬表示歉意,也拿着本子冲了出去。
无人理会的席溪倒是很欣慰,看到托马斯的干劲儿,就知道离破案不会太远了。
他走出警局,正准备坐上汽车,却见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车门。
“陆斯恩神父,方便送我一趟吗?我来的时候没有开车,同时,也想再跟您聊聊,以解内心的痛苦。”
第28章 梦想城市11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两侧的风景在窗户里不断倒退。
“为什么要包庇我?你知道你所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人吗?不会以为仅凭告解室的几句话,你就真的以为了解我了吧。不,你错了, 那都是我装的,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获取你的同情罢了。”
艾尔登紧紧地盯着神父美丽的侧脸,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也会那么地好看,只要他在身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明明他应该感谢席溪的,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恐怕还要留在警局里,作为头号嫌疑人受审。
可话语到了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口,反而变成了尖酸刻薄的质问。
他后悔自己的做法,又想要更深层次地喟叹席溪的反应。
席溪并不想回答这样无聊的问题, 可得不到答案的艾尔登, 竟像是疯了一样, 将手按在他的方向盘上。
“放手!过于亲密的距离,只会让警局怀疑我们两人的关系,到时候我的证词可就没那么好用了。”
艾尔登愣愣地放开手, 生锈的大脑像是才转过来弯一样。下一秒,一股狂热的欢喜袭上心头,让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席溪:“神父先生, 为什么要帮我?”
席溪没有说话,握住方向盘的手, 却微微捏紧,展现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可他的回答反而如同一剂强心针, 狠狠地灌注到艾尔登的心里,让他浑身热血沸腾。
他知道这是神父的怜悯,这样的怜悯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反而如同泡在三九天的温泉里,浑身温暖如春。
或许这就是神性,仅需要从指缝里泄出一丝,就能温暖整个世界。
“神父先生,你真的太单纯了。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或许我根本没有被父亲虐待过,或许我也不是失手而是故意杀了他。可是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却已经打破界线,同我一起落入地狱了。”
席溪抿紧薄唇,许久,才在艾尔登的得意中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如同坠着石头的溪水,从原本轻快的流淌,变成了低缓的沉闷。
“我是个懦弱的人,既没能拯救信徒,也不能像别人那样,勇敢地揭露现实。我被对信徒的怜悯牵绊着,无能为力。”
“可事实上,怜悯不是行动,也不是爱,根本无法真正地让人赎罪。它不过是一种本能,只能停留在言语间、目光中,虚弱到无力,单薄到没色。”
“所以,别再问了……”
车停在了艾尔登家门口,席溪再没有开过口,沉默如同蔓延的雾气般将两人淹没,朦胧中看不清彼此的身影。
许久,艾尔登才打开车门,走下去,静静地站在家门口,目送席溪远去。
他知道不对,可这一刻,他的内心是轻松的,因为那深藏在他内心的沉重罪责,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一半,交于了一个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人,与他分担。
不过有些问题他还没想明白,明明自己埋葬尸体的时候还是完整的,为什么警方找到时却成了被肢解的碎尸?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是那个杀人魔?
……
托马斯警探第一时间来到了奥兰德的庄园里,此时的会客厅已经坐满了等待他的人,有主人也有仆从,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透出截然不同的信息。
见他进来,端坐在沙发中央宛如淑女画像般的贵妇人站了起来,她的容貌姣好,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只是此时,明明还不能确定死者是奥兰德,她却已经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礼服,神色哀戚,仿佛有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位就是奥兰德夫人。
站在她一旁,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就是奥兰德的儿子查理。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看不出年轻人的稚嫩青涩,气质沉稳,姿态优雅,可以看得出培养得很好。
他的脸上看不太出奥兰德的模样,反而完全遗传了母亲的美貌,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的身后则是妻子和儿女,凭借奥兰德的身份,他娶的妻子也是身份地位一点都不差的上层小姐。
另一边站着的则是奥兰德的两个女儿,不过她们都嫁人了。大女儿莉莉安嫁给了本地的富商,过得有滋有味,看起来丰腴漂亮。小女儿妮娜则远嫁到外地,看起来衣着打扮远没有姐姐富贵。
看来这次父亲的失踪,对家里的影响还是比较大,还没确认,就把所有人叫了回来。
除了这些人,就是奥兰德的贴身男仆霍华德,以及家里的其他仆人。
托马斯觉得有些头大,因为这些富人的秘密多得跟天上的星星一般,想要将其一个个地解开,要花费太多太多的功夫。
更何况,要凭一个心脏就认定死者就是奥兰德,还是相当困难。
比起奥兰德,他更想把希望寄托在已经发现尸体的杰斯身上。
他想把奥兰德夫人请进了办公室。
这里是奥兰德办公的地方,装潢格外奢华,除了满壁烫金硬壳的典藏书籍,还有一大排酒架,摆放的都是名贵的酒水。
但就在这一排酒架上,少了三瓶最昂贵的。
“夫人请坐,关于您丈夫奥兰德先生的失踪,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您丈夫失踪的?”
奥兰德夫人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无助的尴尬,她绞着手中上等刺绣的手绢,轻轻地说:“我没有发现,是我丈夫的男仆告诉我的……我跟我丈夫已经分居很多年了,他从来不在家里吃晚饭,晚上更是不知道是在家,还是去了哪里。至于出差,更是经常一去一两个月,所以只是一两天的不见,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今天中午,霍德华告诉我,哪也找不到他。我想起警方发的告示,就赶紧进行了上报。但其实,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真的失踪,还是又跑到哪里去了?”
“托马斯探长,我丈夫他不会有事吧?”
话虽这么问,奥兰德夫人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悲痛,反而闪烁着一种期待。
托马斯目光微闪,说:“不太确定,还需要进一步调查。那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接触了什么比较陌生的人?”
奥兰德夫人顿了一下,眼睛一亮,飞快地点点头:“有!最近这一星期,总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提着巨大黑色皮箱的男人,从后门来到我家,是来找我先生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
黑色斗篷?!
托马斯坐直了身体,这个装扮,他曾经在目击者的口中也听说过,两者之间会有关系吗?
“他一般都是下午五点多过来,时间不太精准。大概七点之前离开,之后我的丈夫就会一直留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托马斯皱起眉,这样听起来确实很奇怪。
“奥兰德先生失踪这两天,他还来过吗?”
“没有!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蹊跷!明明这段时间,一直都来,可就这两天再也没有过来。之后,男仆就报告了我先生的失踪。”
这么一说,这个陌生人的嫌疑倒是很大,但奥兰德夫人话中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虑。
下一个进来的是,奥兰德的儿子查理,他的说法跟奥兰德夫人的说法差不多,但其中的感情色彩却完全不同。
如果说奥兰德夫人对黑衣人是怀疑,那么他就是一点怀疑也没有。
“查理先生,既然您说了黑衣人的古怪,为什么并不觉得他是凶手?”
查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苦笑一声,感慨托马斯探长的敏锐。
“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您应该知道父亲从来不跟我们一起用晚餐,但这其中的原因我却从没有说过,因为太难以启齿了。”
“我的父亲在外面养了三四个情人,还有无数个私生子。所以每到夜晚,他都会从房间的密道里出去,一直到花园,再开车离开。很虚伪,但也不得不承认非常好用。至少这么多年,他在外的形象依旧是个热爱家庭的好男人。”
托马斯没想到还有这种内幕。
查理继续说:“我之所以没有怀疑那个黑衣人,就是因为那天黑衣人离开后,我的父亲依旧在固定的时间从密道里离开。之后去了哪我不知道,失踪也只是霍德华的片面之词,具体谁也不知道。”
托马斯皱紧眉头,如果是这样……那确实黑衣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这个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查理想了想:“屈指可数吧,我不知道霍德华知道不知道,但我也只是无意间发现的,应该没几个人。”
“他会跟黑衣人说吗?”
查理一愣,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那种人超级爱面子,连在家里都要装模作样,更别提在外人面前了。”
托马斯记录下来,又让男仆霍德华进来。
“我想知道关于黑衣人的事。”
霍德华有些拘谨,但还是实事求是地说:“是陆斯恩神父。”
托马斯的美貌一下子竖了起来,又跟陆斯恩神父有关系!
不怪他这么觉得,目前他接触的案子,艾尔登、莉萨一家还有现在的奥兰德,居然都跟席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不是曾经在席溪身上吃过一次亏,这次高低也得把他掀个底儿朝天。
不过这种怀疑,在他认真思考之后,又觉得毫无意义。
因为目前跟案件有关的受害者有八个,其中四个已经确定的都跟席溪没有什么关系,还有两个是模仿犯作案,这么算起来概率也不高。
他闭了闭眼睛,抛去个人偏见,继续问。
“陆斯恩神父过来做什么?”
“是蓝宝石诅咒,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那颗蓝宝石被诅咒了,拥有它的人都将死于非命。他很害怕,恰好又碰到生意下滑,就赶紧找上了陆斯恩神父,希望他能帮忙驱魔。”
“但是这件事他并不想被别人知道,不然对公司、对蓝宝石的拍卖都不好。好在陆斯恩神父比较好说话,就同意了。我每天负责在楼下接引神父,神父到办公室为老板驱魔后再离开。”
托马斯抽了抽嘴角,这种无稽之谈他也信?不过陆斯恩神父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答应这种活。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按下心中的怀疑,他继续问:“神父每天都要提那么大的箱子,装的是什么?”
“是驱魔的道具和衣服。”
倒也说得过去。
“你能不能确定最后一次驱魔,陆斯恩神父走了,老板还在房间里?”
“确定,陆斯恩神父是我亲自送走的。之后大概七点多,办公室里还能听见动静。还有就是,老板让我停在花园外面的车,被开走了。”
“那你知道奥兰德先生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老板没告诉我,也不允许我问。只是每次都让我把车停那,说自己有事要用。”
托马斯若有所思,看来查理说得没错,连贴身最亲近的男仆都没有告诉,可见奥兰德的虚伪。那么这样一来,他就更不可能告诉伟大的神父了。
“你知道房间的密道吗?”
男仆瞪大眼睛,赶紧摇摇头。
“这上面的酒是怎么回事?”
“老板用来招待陆斯恩神父用的。”
托马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他坐在巨大木桌的后面,观察着房间里奢华的装饰。
他们已经撬开了保险柜,蓝宝石还在里面,足以可见跟求财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被连环杀手带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点。
现在,这些人的话完美地闭合成环,陆斯恩神父的嫌疑几乎可以洗清。
原本他所设想的,神父杀害奥兰德之后,将其装在箱子里带走,也变成了妄谈。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第三排的一本红色硬壳书上,这一排都是著名的小说,只有这一本是个战争纪实。
果然,随着书本的拉动,一个密道出现在他的面前。
顺着密道走下去,却发现门锁了。
无奈,他只能又返回到房间,从外面出去,来到花园里查看,里面留的有鞋印,叫来佐伊将其印下来,到时候跟奥兰德的鞋对比一下,就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走过。
佐伊急匆匆地跑过来:“探长,在墓园发现了一个线索!”
托马斯将奥兰德庄园的事先交给佐伊,又匆匆赶往局里。
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一个十字架,只不过十字架已经不是原本完好无损的模样,像是被人用力捏过扭曲起来。因为长期被泥水浸泡,可以看见缝隙里的泥土。
经过艾尔登的辨认,十字架是他父亲所有,作为虔诚的信徒,长期戴在身上。
只是找到的时候十字架已经被雨水冲刷到了离墓地十几米远的地方,又有泥土包裹,要不是办案的警员细心,恐怕真的会漏掉。
刚开始他们也并没有在意,因为尸体很可能是在这里被分尸的,分尸后随手将十字架扔掉很正常。
可唯一不正常的却是十字架的扭曲,可以看出是在强行外力的挤压下,才会变成现在的形状。上面甚至连指纹都找不到,这对于一个天天要拿着十字架祷告的人来讲,太不正常。
更何况,这个墓园偏僻荒凉,除了报案者,没有人也没有车前来。考虑到这一些列种种,警员怀疑,这是凶手故意所为。
托马斯兴奋地眼睛直发亮,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线索!
什么人会专门把死人的十字架拿下来捏成怪状扔到泥土里,只有对神明憎恶的人!
目前他们确认的受害者身份中,丹特不是教徒,所以并没有出现这样的证据。至于特丽雅和拉尔夫,则根本不是凶手做的,没有出现也不意外。其他人身份未明,不好说……
等等,奥兰德!
不对,奥兰德也是虔诚的信徒,还是得到过神父祝福驱魔的高级信徒,他的身上肯定也携带着十字架,为什么没有找到……
托马斯焦躁地踱步,重重的脚步恨不得把地板踩穿。
不不,他想错了,凶手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向他们证明,毕竟这么明显的特征,只会让他暴露。他会有这样的行为,完全是出于憎恶的本性和难以克制的仇恨。
那么,就算毁掉了十字架,也不可能扔到心脏的旁边,更可能是……
“查出奥兰德的情人了吗?在他们家附近找一找有没有掉落的十字架!”
“同时,全城筛选这样的人,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身材高大强壮,性格沉默寡言,不爱与人打交道,从事一份固定时间的工作,更大可能是司机之类的。”
“他不信教,甚至憎恶神明,但这种表现不会很明显,只是他会特意避开教堂、神职人员甚至教徒。即使是工作需要可能需要靠近这些地方或者人,他也会找理由避开。”
“找到后,把名单发给我,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对方狡猾又危险,没那么好对付。”
“是!”
随着托马斯探长的一声令下,警员们又打起了精神,这一次,他们都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直播间
即使席溪还像以往那样在教堂里摸鱼,直播间的人数却依旧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上升。
【8888!8888!】
粉丝们以近乎狂热的姿态刷着他的名字,仿佛真的是臣服在神明之下的信徒一般。
也有不少路人,心情复杂地围观着,只当是凑热闹了。
【上次他杀死奥兰德的时候,我还只觉平常,毕竟再怎么天衣无缝的手段,在蓝·河的数量和血腥程度面前,都要沦为下风。
可直到今天,我才直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不仅是蓝·河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就连我,包括很多观众也是一样。
我们都以为他是为了好看,才选择英俊的神父,可实际上他早已看透了蓝·河的内心。我看过蓝·河的资料,他是在被神职人员看上后,才一跃成为人上人的,从此加入圣教,成为一名忠实的信徒。
这样的人,要么从内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神之说法,要么就是绝对的虔诚,对其他神明有排异感。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接触神职人员的。
而这,正是席溪选择神父这个职业的原因!在直播中,我们可以看到,蓝·河有一种特殊的能够识别玩家的能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能力,但精准度极为高,他也相当依靠信任自己的能力。
一旦跟他接触,他极有可能会被认出来,到时候蓝·河在暗、他在明,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被动形势。】
【说得这么玄乎,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是长了前后眼吗?连这都能事先想到……】
【现在蓝·河恐怕难受了,在8888的引导下,警方已经缩小了包围圈,之后他想要作案恐怕难于上青天。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发现8888的真实身份,就算想要快刀斩乱麻地杀死他,恐怕也很困难。】
【啊啊啊,可恶的蓝·河,还我的赌资!】
【你们看,8888又动了!】
席溪接到了卡西恩的电话。
不过谨慎的卡西恩没有选择邀请他到自己家中,而是让他独自驾车,约到了一家餐厅里。很显然,卡西恩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关注奥兰德的死亡。
席溪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不知道多久了。他身穿深蓝底色白色条纹的外套,配着锦缎马甲,左手边放着退休法官式的硬礼帽,长着浓密的胡须,看起来非常傲慢。
见到席溪到来,那双幽深的棕色眼睛盯着他,充斥着冰冷的审视和高高在上的疏离。
席溪并没有在意,在礼貌地打完招呼后,坐在他的对面。
“卡西恩先生,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卡西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他的面前,巨大的金额足以让人歆羡。
不过席溪作为神父,也有自己的原则。
他礼貌地笑了笑:“卡西恩先生是打算慈善捐款吗?如果是,我将为您举办盛大的慈善晚会,到时候各路名流富豪都会到来,见证您的宽厚仁慈。”
卡西恩抿了抿嘴,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在他看来,什么神明信仰不过是荒谬之事,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世间罪恶怎么可能泛滥成灾。
更何况,神父这样的嘴脸,不过是为自己的贪婪蒙上一块好看的遮羞布罢了,虚伪至极。
“不,这是给你的,只要你为我们这次的谈话保密。”
席溪一顿,疑惑地看向他。片刻后,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
“抱歉,您这样的行为让我迷惑,恕我不能答应。”
说着,竟直接朝外走去。
卡西恩两颊抽搐,神色难堪,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个不进油盐的家伙。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把席溪叫住了。
“等等,你要怎样才能接受我的条件?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席溪转过身:“我必须要知道您究竟想让我保密什么,如果是保密您是连环杀手的身份,就算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同意。”
卡西恩抽了抽嘴角,这样的联想有些太过分了,他怎么可能是那穷凶恶极的连环杀手!
“我想知道奥兰德究竟找你做什么,现在你可以开价了。”
第29章 梦想城市12
席溪面露迟疑:“不知道您与奥兰德先生是什么关系?当初奥兰德先生拜托我的时候, 曾经要求我保密,就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即使他现在失踪,我也不能将他的秘密随便告诉别人。”
卡西恩有些不耐烦, 但他也知道, 现在恐怕除了警方, 就只有眼前的神父知道奥兰德失踪前的秘密。
可同样,他也明白,到了席溪这种地位,钱财对他来讲已经算不得多重要,更重要的是保持名声。如果自己不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恐怕对方很难妥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过这么棘手的家伙,曾经在自己面前叫嚣过的人,早已被他打败。偏偏,席溪作为神父,受到教会的庇佑, 想要动他十分麻烦。
越来越急促的敲击声, 暴露了卡西恩的心绪。不过他很快权衡利弊, 做出了决定。
这一次,他从兜里拿出了那封信,放到了席溪的面前。
席溪脸色一正, 皱起眉头拿起来查看。
光是看他的神色,卡西恩就知道另有蹊跷。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上一个人就是奥兰德。
比起席溪他对案件的细节了解的更加清楚, 根据警方的推测,放置在天平上的心脏, 代表着一种审判。只是他搞不懂,那个连环杀人犯是怎么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当年的事他很确定, 没有活口,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知情人也早已老去,更不可能来复仇。
所以……那个凶手该不会只是可笑的为了所谓的“正义”吧?
虽然他并不惧怕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但面对这种事,还是觉得不耐。
“现在,可以说了吗?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
席溪却依旧没有触动,反而一反刚才的温和,神色严肃地盯着卡西恩。
“我能问问,为什么您也会收到这样的纸条吗?”
卡西恩漠然以对:“你没必要知道。”
席溪淡淡地说:“如果您这样说的话,我建议您直接去找托马斯探长,他什么都知道,也能为您提供充分的帮助。”
卡西恩有些怒了,已经跟席溪废话了半天,却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身居高位已久的他实在难以忍受。
既然席溪不愿意,那他就雇佣侦探去查!
他站起身,戴上帽子,朝包厢的门走去。
席溪并没有制止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桌子前,看着他。
卡西恩停下了脚步,因为,从镜子的反光里,他看到了席溪的怜悯。
那种怜悯并没有让他愤怒,反而如同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过来。
席溪知道很多,而那里面的内容想必非常可怕,否则奥兰德也不会那么慌张,最后还被人活生生地挖了心脏。
卡西恩是傲慢,但他更惜命。那些数不尽的钱财让他过了太久舒适愉悦的生活,别说是被杀,就连身体健康他平日也非常重视,为的就是活得更长。
否则,人死了钱却没花完,那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想到这,他掉头回到桌子前坐下,这一次态度好了很多。
“抱歉,我太激动了,希望你能谅解,毕竟谁面对这样的事,都会感觉到不安。”
席溪点点头,态度非常温和。
这样的姿态也给了卡西恩一个信号,他开始放软声音,编造曾经的故事。
“我跟奥兰德是在M洲认识的,也算相识于微末。之后曾经一起做过生意,因为穷苦,经历过不少磨难。好在后来生意有了起色,才算是稳定下来。”
“后来有了本金,加上在生意上的想法不同,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之后偶尔也有联系,但却回不到曾经的亲密。兜兜转转,没想到我们又定居在同一个城市。”
“不过我们的联系很少,直到这次收到了这封信,我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我是‘下一个’?既然有了下一个,就是有上一个。那上一个是谁?我苦思冥想很久,再联合在警方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意识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奥兰德。”
席溪若有所思:“即使如此,您也应该先联系奥兰德先生的家人,我想他们比我更了解奥兰德先生的情况。”
卡西恩不屑一顾地嗤笑:“不,奥兰德从来都没有信任过那些所谓家人。倒是你,可能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会有几分的信任。所以,我想直接问你,到底他找你是为了什么?跟这封信有没有关系?”
席溪叹了口气,联想到奥兰德的下落不明,也不愿再有人受到伤害。
“当初奥兰德也收到过这种信,不过他怀疑跟蓝宝石的诅咒有关。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接收过蓝宝石的人全部都离奇死亡。他怀疑是某种异教徒盯上了名为天使之瞳的象征,害怕有人会要他的小命并偷走宝石,就找我来进行驱魔。”
“在我进行驱魔的时间范围内,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奥兰德也就放下心来。”
“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他的男仆就称他失踪,再加上后来出现的心脏,警方怀疑他可能被连环杀人犯所害。”
“我所知道的只有那么多了。”
卡西恩皱起眉,这太奇怪了。如果这些信件跟蓝宝石有关,为什么最后又会扯上连环杀人犯?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又会在信件里提到“下一个”?就好像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强行捏在一起,有种违和感。
不过他相信席溪没有说谎,既然如此,他也有应对的方法。他就不相信了,在自己的严防死守下,还有什么能人能把他杀死。
“多谢你,神父。这顿饭我请了,希望你用餐愉快。”
席溪点点头,站起身目送他离开。之后才慢斯条理地坐下来,开始享受自己的美餐。
直播间内同样悠闲,因为大家知道,以席溪的性格,恐怕又会等待漫长的时间。不过没关系,只要最后赢的是他就可以了。
【唯一搞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那么详细地告诉卡西恩真相?这样一来,之后他肯定会严防死守,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死他,可就成了一件难事。】
【确实,这完全是增加自己的难度。不过现在我可不敢说大话了,还是等结果出来再嘲讽比较好。】
席溪吃完饭,开上车出去。方向却没有前往教堂,而是驶上了偏僻的小路。
道路两旁都是稀疏的树木,整齐地排列着,树冠疯长,影子投射在地面的杂草之上,草丛中点缀着无数繁星般的野花。
在路过弯道之前,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继续慢悠悠地行驶。
许久,车子停了下来,他穿上宽大的斗篷,钻进了树林里。
卡西恩联系好了安保公司,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他相信,有了这样的专业团队,任是那什么复仇者又或者是连环杀人犯,都拿他没办法。
“主人,前面的路围住了,恐怕我们要绕道。”
卡西恩看了一眼前方的围栏,也没多想。最近雨水频繁,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道路坍塌的情况,绕道实属常见。
司机调头,从另一边的小路过去。这条路他并不太熟悉,不过按照地图,绕着走也能到达目的地,只不过远了些。
然而,在大约行驶了三十分钟左右,一辆车猛地从岔道撞了出来。
司机急忙打方向避闪,却还是躲避不急,直接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卡西恩的头狠狠地磕在了座椅后背上,整个人晕乎乎的,可以感觉到鲜血正从头顶顺着脸侧往下流。耳朵里传来尖锐的轰鸣,想要扶着靠背直起身子,浑身的剧痛却让他选择了放弃。
该死,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余光中他看到一双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从碎掉的玻璃伸进来,打开了车门。
尖锐的警报在心里响起,他张开嘴,想要呼唤司机的名字,却只发出了虚弱的气音。
下一秒,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被拽到在地上。感受到了生命危险,他想要反抗,却被对方用一块布死死地捂住口鼻。挣扎之后,最终还是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司机已经吓尿了,因为有安全带和气囊的保护,再加上打方向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开了自己这个方向,其实他伤的不重。
可即使如此,看到戴着斗篷的黑衣人,他却一动都不敢动。
那个连环杀手……
好在连环杀手对他并不感兴趣,直接将卡西恩扛在肩膀上,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司机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仿佛活过来一样,满脸是泪,颤抖着手启动汽车,一溜烟地消失不见。
等卡西恩再醒过来,感觉自己好像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箱子里,头却卡在箱子的外面,一只手被铁链锁住,伸在外面,奇怪的姿势令他格外不适。
他试着想要动一下,却根本摆脱不了现在的状态。
有人吗?他想要呼喊救命,可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嗓子里的尖锐疼痛才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让他虚弱地呻吟。他努力想要发声,可除了一阵气音,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反而让自己的疼痛加剧。
目之所及是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手臂晃动时,带动铁链发出的脆响。
谁来救救他!
别说卡西恩傻眼了,就连钱塘都傻眼了。
席溪怎么这么快就动了手?!
【上一次我还在吐槽他慢,这一次他就变得如此快了?!不过为什么啊?这样行动是不是太鲁莽了,除了留下一个目击证人,还留着这么多痕迹,很容易被警方抓到!】
【没那么容易吧,他打扮成蓝·河的模样,应该足以蒙混过关。】
【大错特错,我倒是觉得这样的装扮反而误事,很有可能暴露模仿犯的事。毕竟托马斯探长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塘心跳加快,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让他过于苍白的脸变得红润。
【不,他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预谋的。】
随着灯光亮起,卡西恩难受地闭上眼睛,直到流着眼泪适应,才缓缓睁开。
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时,顿时愣住了。
是他……这怎么可能?!
席溪将灯泡调亮,温柔的目光掠过卡西恩震惊的脸,坐在了他前方的磨具前,开始调试自己需要的膏体。
卡西恩怎么也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连环杀人犯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陆斯恩神父!
想到自己愚蠢至极地撞到他的手里,就恨不得时光倒流,狠狠给自己两巴掌,让自己别做这些蠢事。
他“啊啊啊”地努力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大眼着急。如果能够说话,他一定会摆出各种各样的条件来跟他谈判。就算是穷凶恶极的杀手,也总会有弱点。
可现在,他的嗓子被毒哑,就算是有千百条心思,也说不出来。
可恶!他怀疑席溪早就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做!
席溪拿起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手,这才缓步走到卡西恩的面前。
明明他容貌宛如天使,笑意温润尔雅,可当他逼近的时候,却还是带给卡西恩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的心跳加速,他在恐惧。
席溪慢斯条理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欣赏他此刻的狼狈绝望。这种摆弄物品的羞辱,刺伤了卡西恩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让他恼羞成怒地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卡西恩一愣:不记得什么?
席溪低下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虔诚又悲悯:“看来这么多年富裕优渥的生活,早已让你习惯了戴在脸上的面具,真以为自己是上等人了。”
这番话如同一根灼烧的红色铁棍,瞬间穿透了他遮羞的薄纸,将一切罪恶掀开,流出浓郁腥臭的黑水。
曾经的记忆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可他审视着席溪的年纪,根本对不上。
“不可能……你太年轻了,怎么可能知道?”
席溪笑了笑:“怎么不可能?你只是不知道,当年还有一个孩子,因为身体虚弱,在医生的建议下,被送到了爷爷奶奶的农场里。”
卡西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是……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不对,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他只可能对奥兰德和他复仇,根本没必要对其他人下手。他分明是借着连环杀人犯的东风,将罪名一股脑地卸掉,就算到时候他的尸体真的被发现,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卡西恩眼中充血,一想到自己到手的富贵烟消云散,害自己的人却能逍遥法外,继续成为人们眼中高高在上的神父,就痛苦到无以复加。
席溪好以整暇地看着他扭曲的脸,没有继续多说,而是拿起旁边的漏斗直接插进他的喉咙里,将玉米麦片搅成的饭灌了进去。
卡西恩想要摆脱他的控制,可他除了头能动,其他都使不上力气。再加上昨天撞车受了不小的伤,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此时已经开始作痛,更是无力反抗。
席溪灌了很多,足以将他干瘪的肚子撑满,搞得卡西恩几乎要吐出来。
之后,他才满意地将东西收起来,转身走出了地下室。
警局
“探长,特丽雅家又出事了,这次是莉萨的外婆艾琳,也就是特丽雅的母亲。她大半夜起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头直接磕在台阶上,估计当时昏了过去。等早上家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硬了。”
这种意外案件本来不该报到托马斯探长这里,但他曾经专门叮嘱过跟莉萨家有关的事情都要报告给他,警员才跑了一趟。
托马斯皱紧眉,在奥兰德失踪之后,城里就再没发生过命案。足以可见他们警方采取的行动已经取得了成效,凶手就隐藏在控制人群之中,已经难以采取行动。
但这样的方式并不令人满意,要么,就是凶手迫于压力,再不敢犯案,他将彻底在人群中消失踪影,除非找到尸体,恐怕再难将他绳之于法。要么,就是凶手在不断地沉默中爆发,之后会发生更加恐怖的惨案。
不论哪个结果,对他们来说都非常糟糕。可他没想到的是,虽然也曾怀疑过莉萨家里的情况有蹊跷,却真的会应验。
他不相信,一个聪明的凶手在他频繁到访之后,还看不出他的怀疑,竟然要顶风作案。唯一的解释是,对方确定他找不到证据来定罪。
托马斯咬紧牙关,感觉自己正在步入一个又一个风暴的中心,每一个都让他焦头烂额,难以掌控方向。
他披上黑色呢子外套,跟随佐伊一起来到莉萨家。
此时的莉萨家依旧拥挤不堪,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与憔悴。
大点的孩子已经感受到家庭的氛围,此时正紧紧瑟缩在爷爷奶奶的身边,寻求最后一丝安慰。小点的孩子还不太懂,依旧天真地在地上爬来爬去,看到好玩的东西就玩嘴里塞。
托马斯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莉萨,只见对方眼眶红红,看上去很是忧伤,竟是半点破绽都没有。
此时尸体已经让法医拉回去了,但从台阶上的血迹可以看出,磕得不轻。
整个台阶足有十三阶,大约两米多高,又陡又窄,一面靠着墙壁,一面安装着木制的扶手。
在转角处有一片一平方米左右的平台,再往上又是八阶台阶,足有一米多高。走上去才是二楼,最靠楼梯的是莉萨的房间,斜对面是十岁妹妹,再往里面则是死者的房间,她当天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睡,最里面则是爷爷奶奶带着婴儿和一岁的小女孩。
托马斯很不解,滚下楼这么大的动静,一屋子的人都没听到?
奶奶辛西娅有些尴尬地说:“小孩子睡觉一般都比较沉,只要睡着了,雷打都不动。至于我和爷爷,房间离得比较远,当时又比较累,真的没有听见……”
托马斯看向莉萨:“你也没听见吗?”
莉萨摇了摇头:“这几天我白天上学,晚上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当时特别累,洗洗弄弄,倒床就睡了。”
十岁的妹妹也是同样的答案,什么都没听见。
托马斯皱起眉头,真是奇怪了。
他顺着台阶往上走,这才发现拐角处的灯居然坏了,可以看见灯泡上有明显的损坏,按下开光,果然也不亮。
台阶旁边的灯很少,相距比较远,坏了一个,对照明的影响比较大。
“罗宾逊夫人眼神怎么样?”
他看了眼莉萨,没有询问他,而是转头看向辛西娅。就算彼此见面很少,但作为亲家,又住在一起,多少应该有点了解。
辛西娅犹豫了片刻:“应该不太好,她这次来,总说自己晚上看不清楚,去看了医生也没给出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是叮嘱她晚上别外出。这几天她也非常小心,就是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半夜跑出来……”
果然如此,但更重要的是辛西娅话中透出的含义。也就是说艾琳知道自己眼睛不好,却还是在昨天半夜,冒着黑暗的危险,从楼梯上走下,这一定有某种原因。
“昨天晚上睡觉前,她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吗?”
辛西娅想了想,摇摇头:“当时家里太乱了,我们几个大人都是手忙脚乱的,连孩子都看不过来,又怎么可能关注大人。或许有,但我不知道。”
托马斯只能把目光投向佩顿先生,老佩顿仔细回想一番:“可能是有点不舒服,我总觉得她神情恍惚,好几次两个孩子喊她,她都没有反应。不过经历这么痛苦的事,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托马斯哑然,这么说好像也说得通。
等等,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罗宾逊先生呢?
提到这个人,辛西娅也眼含怒火:“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说来看看,真是太过分了。”
但很快,她又泄了气,毕竟对一个几天内失去两个女儿和妻子的老人来说,再说怨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罗宾逊夫人死亡的事通知他了吗?”
老佩顿点点头:“通知了,但他……他不愿意过来,让我们直接火化埋了。我真是服了他了,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让他不愿意过来。”
托马斯听出了蹊跷,面对生死这么大的事,罗宾逊先生居然还推脱不愿意过来,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大概就是揭开真相的关键点。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莉萨的身上扫过,这是一个过于聪明的女孩。可既然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她想要的是什么?
火石电光之间,托马斯有了想法。
莉萨的目的正是要引罗宾逊先生过来!从头到尾,特丽雅一家的悲剧都是她自导自演的!
托马斯感到心惊肉跳,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她做出如此可怕的行为。
事不宜迟,他赶紧要来电话号码,拨通了罗宾逊先生的电话。
“罗宾逊先生,我是探长托马斯,您必须告诉我真相……”
可他还没说完,就被罗宾逊先生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嘟,托马斯恼怒地捶着墙壁。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尽在凶手的掌握之中,因为她知道,罗宾逊先生宁死都不会透露半分实情。而她只需安静等待,就可以找到机会,一网打尽,再全身而退。
他明知道她是凶手,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拿她毫无办法。
托马斯回过头,看向别墅的方向,在二楼的窗户上,看到了莉萨的身影。
注意到他的目光,莉萨微微一笑,天真又残酷。
这一刻,托马斯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30章 梦想城市13
第十一天
莉萨背着书包, 坐上了前往学校的电车。
“斯维斯先生您好,这是我自己烤的饼干,送给您。”
坐在司机作为上的高大男人这才转过头来, 暗淡的灰色眼珠冰冷地凝视着她。
即使面对如此有压迫感的目光, 莉萨依旧笑靥如花。
斯维斯, 也就是蓝·河意识到了她的目的,伸出手接了过来。他从莉萨的身上闻到了讨厌的味道,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也看出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想要与他交谈。
她想做什么?
看着手中的饼干,他若有所思。
莉萨见他接过,笑容愈发热烈:“对了,我叫莉萨,很高兴认识您。”
电车平稳开动,到了学校附近,莉萨下了车。
直到中午休息时间, 蓝·河才打开塑料袋包裹的饼干, 最下面垫了一张纸。
【我知道8888在哪, 和我合作。】
只是这一句话,顿时让蓝·河皱紧了眉头。就算知道这是个陷阱,他也必须去会会。对他来说, 没有比除掉那个人更重要的事了。
下午,莉萨又坐上了电车。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在该到的地方下车, 而是佯装坐过了站。
“斯维斯先生,我好像坐过了站, 能麻烦您送我回家吗?”
蓝·河看了她一眼,没有兴趣陪她演这些幼稚的扮演游戏, 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是谁?”
莉萨戏谑地勾起嘴角:“你应该明白,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所以,拿出你最大的诚意,否则我不会吐露半分。”
蓝·河无动于衷,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不能杀死队友,此时他已经拧断了莉萨的脖子。
他迟早会找到8888,根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此时,是莉萨找他谈判,而不是他在求她。
如果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清,那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见他毫无谈判的意思,莉萨有些恼火,显然她对蓝·河的了解还不足够清晰。
她以为,在经过综艺之后,蓝·河会对8888深恶痛绝,为了杀死他无所不用。却没想到,他的杀戮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这种欲望之中潜藏最深的就是自大与傲慢,又怎么可能被人要挟。
看清了这一点,莉萨立刻调整策略,笑着说:“别这么冷淡嘛,我当然可以告诉你8888是谁,不仅如此,还能送你两点积分,怎么样,这个诚意十足吧?”
蓝·河终于看了她一眼,沙哑的声音平静无波:“你想要什么?”
莉萨满是童真的脸上透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阴冷:“你杀死8888,得到你的R级道具,我要获得这场游戏的胜利,得到我的N 级道具,可以吗?”
蓝河俯身看她,巨大的阴影将她娇小玲珑的身躯笼罩在其中。
“为什么我不能两个都得到?”
莉萨并不虚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充满挑衅意味的说:“你当然可以两个都得到,但也可以满盘皆输。8888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你的内心,否则你以为这么久都没有碰到他,只是巧合吗?”
蓝河停顿了片刻:“我答应你的要求。”
方尖塔优雅地呈现在眼前,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上千块彩色玻璃和石块被拼接在一起,如同画作一样光滑完美,从上面倾泻下大量温柔的光芒照射在花纹地砖上。
教堂的大门打开,身穿神父服的席溪正跪在巨大的十字架前祈祷。彩绘玻璃透出的光,以橙红色调渲染,流淌在他的身上,夺目震撼。
直到祷告完毕,他才缓缓起身,走到莉萨和蓝河的面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如同宁静的河流,不带任何波澜,温柔仁慈充满着神性。
莉萨抬头看向他可怜兮兮的说:“陆斯恩神父,我刚刚坐车的时候一不小心坐过站了。司机先生可能不认得我回家的路,我想着这里离教堂近,就让他先把我送到这里来你能带我回家吗?”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地观察着席溪的反应,想要从中看出端倪。这一刻,她的心跳急速如鼓点,仿佛正在见证历史的这一幕。
可席溪的反应让他她失望了,他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依依旧如同往常一般。
难道是她高估了他?也是,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直接把蓝·河带到他的面前吧!
一想到这,她再次为自己的高明做法感到得意。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蓝·河与席溪对视的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就沸腾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席溪也认出了他。
对,就是这样!只有在这样的氛围中杀死他,才能得到最大的满足。从现在开始尽力的奔跑吧,跑得越远越好,不过最终他还是会找到他,一点点地将他撕碎。
直播间彻底沸腾了,谁都没想到莉萨这神来一笔竟会让剧情发生这么大的转折。
【完了,莉萨和蓝河一连手,原本隐藏身份的优势局面瞬间就没有了!现在蓝河知道了他的身份,以他的力量来说,想杀他岂不是易如反掌。就算杀不死,只要一直盯着他,没办法获得积分的他也是一败涂地。
看来这一局,他是真的要输了。不过输的并不算难看,毕竟谁会想到红队的追杀者竟然能找到蓝河,并和他合作!】
【主要还是他这一次行动太慢了。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一开始把积分拉满,现在就算对上蓝盒也有一拼的可能。不过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思,他输定了。】
钱塘死死地咬住指甲盖,焦躁在心中不断翻涌,令他的胃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这一局,莉萨确实打得漂亮,这种出奇制胜的手段令人根本无法招架。
席溪发现了吗?就算发现了又该怎么应对?
蓝河回到家,开始默默地磨刀。看着手中反射着白光的刀刃,他满意地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能给8888最高的乐趣。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令他不适地皱起眉。
这个时候会有谁打电话过来?
要知道,自从他来到游戏里,电话就从来没有响过,此时响起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他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有兴趣聊聊吗?”
听到电话那头令人刻骨铭心的声音,蓝河顿时眼瞳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话筒。等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后,顿时心中一凌,飞快地放开,像是无法只是内心的紧张。
“怎么?你害怕了?”
充满戏谑的挑衅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让蓝·河瞬间心口紧缩,即使知道这是席溪的激将法,却还是无法忍受。
“时间?地点?”
席溪淡淡地报出时间地点就挂断了电话,半点不给蓝·河多说话的机会。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蓝·河不自觉地咬紧后牙槽,随后才缓缓把电话放下。明明从和莉萨连手的时候,他应该处于上风,可此时面对席溪,他却仿佛处于下风,实在令他难受无比。
他握紧拳头,却不得不按照席溪说的,重新穿上外套走出家门。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接到如同一条毫无波澜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能听见风在沙沙作响。一排排的路灯被点亮,像睁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偶尔路过的行人。
席溪坐在街角的长椅上,安静地抬头看着天空。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正好对上了蓝·河如鹰般的眼睛。
他并没有任何惧怕,相反,还十分友好地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蓝·河冷冷地盯着他,眼眸里的阴冷如同浓密的阴云般,直勾勾地朝他扑来。他站在席溪的对面,好似鬣狗盯上了自己的猎物,目光不断在他的脖颈脆弱处流连。
就在这样的距离,想要杀死对方简直易如反掌,那脆弱的脖颈将会如同濒死的天鹅般折断在他的手中,那种触感一定非常细腻。他的皮肤又白又光滑,用刀一点点地剥下来,罩在凳子上,每日每夜地坐着,肯定十分舒服。
只是他搞不懂,席溪哪来的勇气将他直接约出来,他就不怕自己直接杀了他吗?
他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肯定还有依仗。
他飞快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到处都是浓密的树林,影子紧挨在一起,看不出有没有人在后面躲着。
想到这,他坐到了席溪身边,高大的影子如同恶魔一般,扭曲狰狞。
“你想说什么?”
席溪轻舒一口气,淡淡地说:“你真的要同莉萨合作吗?”
蓝·河冷嗤一声:“为什么不?她所提出的条件,我根本无法拒绝。毕竟对于我来说,杀死你是头等大事。”
席溪点点头:“当然,我可以理解,毕竟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在这一点上,我们也算得上同步。所以,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被愚弄,不毕竟能愚弄你的,我希望只能是我。”
蓝·河的眼底燃起火焰,肌肉横生的脸上透出并不和谐的笑意,他认同席溪的说法,因为他也是一样。不过愚弄?
“什么意思?”
席溪:“莉萨没有告诉你,她是追杀者吧?”
蓝·河一顿,瞬间抿紧厚厚的嘴唇,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意。
莉萨确实没有说,这么关键的要点,很显然他是故意隐瞒。如果是沉默者,那么他们就是绝对的队友,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合作起来也肯定十分愉快。可如果是追杀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追杀者在任务完成后,直接开启狩猎模式,同时可以猎杀红蓝两队。
他们并不是绝对的队友,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变成对立的敌人!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有把握不被她杀死,我们的联盟还能够成立。”
席溪轻笑起来:“独行的野兽却偏偏要与成群的鬣狗混在一起,行吧,我也不劝你,只是有些失望。今天你杀不了我,否则只会便宜了别人,等以后吧,让我看看你们连手会达到什么效果。”
说着,直接站起了身。
“等等!”
听到他的话,席溪嘴角轻勾,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你想怎么跟我合作?”
“很简单。把莉萨交给我,我则把模仿犯交给你。除此之外,我把这个送给你。”
席溪从怀里拿出了一颗带血的蓝宝石,放在蓝·河的掌心。
“奥兰德是我杀的,这是他随身携带的蓝宝石,上面有他的血、指纹和我的指纹。现在锁在保险箱里的那个是假的,只要你把这交给警方,就相当于把我的定罪证明公布于众。”
“杀死卡西恩之后,我就会开启狩猎模式。到时候就是我们的单独对决,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如何?”
蓝·河凝视着他,颀长的脖子,坚挺的肩膀,深蓝色的眼瞳熠熠生辉,此时带着淡淡的笑意,深邃又温和。
他浑身热血沸腾,已经开始期待到时候的场景。
“成交。”
直播间
钱塘紧握住拳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本以为席溪这一次定是要落于下风,却没想到只是一个电话的功夫就扭转了局面,这真是太振奋人心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冲进游戏里拥抱他。可惜,自始至终,他都只能安静地停留在屏幕外,默默地注视着他。
【不是?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情况就变了?莉萨可是直接把8888卖了,才换来一个大好的机会。席溪做了什么?就交出一颗并不能完全定罪的蓝宝石?拜托,又不是傻子,等到了法庭上,他有一百个理由推脱!】
【就是啊,这太离谱了,我都怀疑他开挂了,要么就是蓝·河脑子进水了……】
钱塘好笑,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蓝·河。
【如果你们曾经看过蓝·河的人物简介,就会知道,他在小的时候被家人和朋友背叛过。所以隐瞒被刺这种事,对他来说绝对无法忍受。所以8888告诉了他莉萨的真实身份。
其次,如果看过蓝·河的直播,就会明白,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独行者,信任自己的能力,不与他人为伍。这一方面,8888也是一样。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当蓝·河和别人合作后,天平就不再平衡,因此他遭到了嘲讽。心高气傲的蓝·河怎么可能忍受,否则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最后,他真正递给蓝·河的软肋,不是蓝宝石,而是莉萨和模仿犯的性命。从杀死这两个人开始,他与蓝·河就是共犯!】
第十二天
因为罗宾逊先生的不配合,莉萨小姨和外婆的尸体迟迟无法处理,深深惹怒了老佩顿。他真的没法理解,这个家已经走到了绝境,作为亲人之一,为什么他不帮忙还要拖后腿?
无法忍受的老佩顿决定亲自前去请他,为了减轻罗宾逊夫人的负担,他选择带走大一点的两个孩子。现在珍妮也来了,有她的帮助,罗宾逊夫人会轻松得多。
今天,他在楼上收拾东西,莉萨则在花园里浇花,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带出一层毛茸茸的光晕,看起来可爱又美丽。
她轻轻地哼着歌,等待属于自己的时间到来。她很清楚,这一局她会轻易拿下。
“莉萨小姐,有你的电话。”
莉萨一愣,这时候谁会来找她。不过,她还是放下了手中活,拿起布擦了擦掌心,这才走进房间接过了电话。
“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带我去找神父。”
莉萨挑了挑眉,挂断电话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不愧是蓝·河,行动就是果决,一旦解决掉神父,之后就顺利了。
为了避免被家人发现,她谎称出去买点东西。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街角,看见背对着自己站的高大身影,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她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像是被蛛丝困住的蝴蝶,凝固在了死去的那一刻。
席溪的刀非常准,正中她的后心,一刀了结她。
莉萨倒下,不甘地睁着眼睛,看向眼前的两眼,没有办法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天衣无缝的布局啊……
席溪将一张纸条交到了蓝·河的手中,笑着说:“这是你的,需要我帮忙吗?”
蓝·河拿过纸条,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转身离开了。
席溪无所谓地耸耸肩,将莉萨装进了巨大的箱子里,第二尊天使雕像可以开始雕刻了。
他回到了教堂,缓步走进阴冷的地下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经过很多天发酵的排泄物,在空气里弥漫出大量的细菌。原本内脏就受伤的卡西恩此时已经出现了咳血的症状,可更令他煎熬的是顺着脚底板不断往上蔓延的细菌,腐蚀着他的伤口,带来刺骨的疼痛。
因为疼痛,他不得不来回变换位置,可空间就那么大,他整个人都被禁锢住,又能换到什么地方。反之,挣扎带来了更多的痛苦,和无法入睡的困难,到今天已经快七天了,他整个人都熬得几近崩溃。
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求生欲望,只能用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着席溪,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解脱。
太臭了!
席溪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即使隔着厚重的口罩,都还能闻见卡西恩身上的臭味。不过看着他麻木绝望的目光,又舒展开眉眼。
比起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是此时他的顺眼。
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卡西恩,而是把行李箱里莉萨的尸体抱出来,固定在架子上。现在尸体还比较柔软,可以摆放出他想要的姿势。之后把厚重的膏体浇灌上去,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个过程需要非常娴熟的手法,在膏体硬化之前捏住弧度。至于之后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用刻刀小小地修改。
而这一幕一幕都映在卡西恩的眼帘,让他心惊胆战,却也生出一丝念想。
这样的小女孩显然跟当年的惨案没有关系,可见眼前的神父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与家庭背景的关系并不大。
如果……如果自己能拿出令他满意的东西,是不是还能获得生存的希望?
他张开嘴,拼命地想要发出声音,手臂挥动,敲打在箱子上,企图引起席溪的注意。
席溪抬头看向他,唇角带着天使般的微笑,优雅地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
卡西恩不知道怎么比划,只能艰难地用手指,在箱子上书写着字符。
“放了我,我会给你想要的全部。”
席溪轻声笑了起来:“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有种天真的愚蠢?唉,要不是时间不够,我一定会慢慢地等待你枯萎,可惜了可惜了……”
在卡西恩惊恐的目光种,他将石膏覆盖在他的脸上,一阵剧烈挣扎,所有归于死寂。
【恭喜你杀死任务目标,任务已完成。开启狩猎模式,将无视红蓝队伍区别,杀死所有人皆可获得积分。】
席溪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轻轻锤了锤肩膀,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
“探长,重大发现!”
托马斯抬起头,看向慌慌张张的警员,有些不满。长久的过度劳累,让他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好多天没。眼眶下面是深黑色的眼袋,几乎都要垂到嘴巴上了。脸色蜡黄蜡黄,没有一丝光泽。眼睛更是布满红血丝,酸涩无比。
他用烟斗点了点知错的警员:“我想你最好是有真正的好消息。”
警员站好:“目前,我们锁定到一个重大嫌疑目标!就在昨天晚上,上一次的目击证人因为不想回家而躺在长椅下面休息,无意中看到那个穿着宽大黑色斗篷的男人,他提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在无人的偏僻街道行走。”
“上帝,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他居然小心翼翼地跟在对方后面,一直到他进了房间。”
“得到消息,我们立刻对黑斗篷出现的地点周围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很快发现了问题,戴维·约翰逊不见了!”
“戴维·约翰逊应该是被人尾随到家中之后迷晕带走的,家里没有出现打斗的痕迹,但是我们却在家门口外的草坪角落里找到了捏坏的十字架。而戴维正是一名虔诚的教徒!”
“更重要的是,我们根据目击证人提供的线索,已经找到了地址上居住人的信息。”
“斯维斯·巴顿,27岁,电车司机,路线在3号在线,恰好完美避开了教堂。身形高大,性格孤僻,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甚至连公司的聚会都从不参加。目前处于独居状态,房子是旧式别墅,远离城区,有院子,背后还有一片巨大的玉米地。”
“可以这么说,他完全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征!”
托马斯的眼睛亮了起来,可即使如此没有关键性的证据,他们也无法对斯维斯进行逮捕调查。目击证人只能说明他看见了黑斗篷人和箱子,并不代表看见了尸体。
他的眼神沉淀下来,现在只能奋力一搏了。
“每次抓到受害者,他都会在当天晚上进行器官割取,看看时间,现在正是时候。带上我们的人,直接冲进房间,只要发现受害者,就是我们的胜利!”
警员惊呆了,磕磕巴巴地说:“探……探长,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托马斯戴上帽子,看了他一眼,废话,当然冒险。可如果再这么继续等下去,此时可能还活着的受害者,就要遭受毒手。他绝不能容忍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继续作案,这个风险值得一试。
看着探长风风火火的身影,警员一咬牙也跟了上去,受处分就受处分吧,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恶魔继续生存在他们的城市。要知道,这里也有他的家人朋友啊!
蓝·河正在准备工具,可灵敏的耳朵和超强的第六感,却让他警惕起来。用黑色的袋子将还活着的戴维一罩,拿起一旁放置的枪,机警地走了出去。
黑暗中,有什么在窸窸窣窣。
他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走。
“站住!”
清脆的枪声响起,划破了夜空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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