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么, ”韩羽问方长生，“凌师弟在陌生环境睡不好，我在会好些。”
凌灵挠头, 他在北岚历练的时候连树杈上都睡过, 什么时候在陌生环境睡不好了？不过他不是真的林灵儿, 方长生于他而言确实算不得熟人，贸然跑到他家去住，万一还得跟他睡一床，的确会尴尬。
如果方长生不介意韩羽跟着，一块去倒是更好些。
“方便是方便……”方长生也不好说不行，“只是我们农村的床都很硬，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无妨，”韩羽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方长生见凌灵没有反对，只好先回去了。
凌灵歪着脑袋看韩羽。
韩羽淡声：“怎么？”
“没什么, ”凌灵摇头, “我就是突然觉得, 你这回出门好像比小时候更像兄长了。”
他还记得刚刚认识韩羽时，这家伙三天两头就跟他吵架闹矛盾，为了要他起床打坐还差点用锁灵鞭将他丢进瀑布里, 喂他喝药用灌的，眼睁睁看着他被薛仲铉他们欺负也不管，还要说风凉话。
不过仔细想想, 韩羽其实对他一直都很好，小时候是有些傲娇, 该做的事一件没少做。
虽然对他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但在他昏迷的时候一守就是十天十夜, 背他去茅厕、喝过药给他吃糖，后来为了救他还差点把手废了，到现在手上都还留着疤……
“兄长，”韩羽咂摸了一下，突然道，“那你该叫我……”
他顿住，不再接着往下说，不知想起了什么，耳廓微微有些发红。
“嗯？”
“无事，快收拾。”
“凌师弟，”干完活后，孟晓晨拉着司寇尧过来了，“听长生哥说你要去方家睡？”
司寇尧有些自责道：“都怪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无妨，韩羽师兄会陪我一块去，”凌灵笑道，“你和晓晨安心在我家睡下便是。”
司寇尧微怔：“韩羽…也去吗？”
他原本想按计划以接近凌灵为主，吃饭时本想和他多说说话更亲近一些，可韩羽却一直在凌灵旁边，从头到尾一直盯着他。
司寇尧知道这人对自己有点怀疑，一直看他也只是审视，想弄清他的目的，可韩羽和姬寒彧长得太像了，哪怕神情和脾性不一样，挂念了师尊几十年的司寇尧却依旧有几个瞬间恍惚觉得眼前之人是姬寒彧。
再见面的话，师尊也会这样看他吗？
妄念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司寇尧手里的筷子差点被折断，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人也抓起来送回神梦宫圈.禁。
口是心非的师尊和长得像师尊的韩羽，他都要。
可他现在不是神梦宫的宫主，是陆瑶，一个二流门派里道行浅薄的少年，自身修为可能连孟晓晨都打不过，更别说能带走韩羽。而一旦他拿出魔元就会立刻暴露、引来四面八方的所谓正道围剿……
他有点后悔没坚持让韩羽单独陪他去塔靖。
哼，要是去了就别想回来。
司寇尧敛下情绪，对着疯狂给他夹菜的孟晓晨甜甜一笑，心里默默地打起了别的算盘。
硬的不行，来软的吧，反正不影响大计划。
韩羽既然那么照顾三人中最弱的凌灵，他可以比凌灵更弱一点。
他要把韩羽抢过来。
席间得知凌灵家里就两张床，昨晚三个小的都挤在一处时，司寇尧心中暗喜。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他可以找借口挨着凌灵睡，以韩羽对他的戒心肯定会插进他和凌灵之间……
谁知才一会儿，情况又变了。
“我太久没回来了，”凌灵点头道，“师兄担心我不习惯。”
司寇尧垂眸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啧。
毛头小子就是毛头小子，师尊才不会这么自降身份追着谁跑。
“我不是还在嘛，我陪你，”孟晓晨以为司寇尧怕生，安抚道，“而且我都好多年没见我姑姑了，你给我说说她在天机门的事，咱俩秉烛夜谈。”
“好啊，”司寇尧扬唇，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那你也给我讲讲赤月宗的事。”
四人将最后一点东西收好，凌灵便和韩羽来到了方家。
方洪涛家里虽然也不富裕，但好歹是村长，房间还是够的，方婶给凌灵在客房里铺了张新床，还放了厚厚的被子。
“我爹娘已经歇下了，你们要什么跟我说就是，”方长生将两人带到房间门口，指了指隔壁的房门，“我就在隔壁。”
“多谢长生哥哥，”凌灵仰头笑了笑，瞥了眼已经进了房间的韩羽，低声问，“被子还有没有？我睡相不大好，有点担心会害我师兄着风寒。”
这房间倒是很大，也收拾得很干净，但方婶不知道韩羽也要跟来，床上只放了一床被子。想到早上韩羽说的话，凌灵多少有些羞赧，回了云田村他就是主人，竟和客人抢起被子来，还窝在别人怀里呼呼大睡，实在是……
而且韩羽太像师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和他离得太近，凌灵还梦到和师尊……所以早上的反应格外强烈，真的很尴尬。
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个弯的，就这么和一个跟自己心上人长得有八分像的大帅哥睡在一个被窝，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可以的话还是保持点距离吧，否则凌灵自己都感觉自己渣渣的。
“有是有，”方长生看了眼耳尖泛红的凌灵，只觉得这个小时候一块玩耍的弟弟还是那么可爱，不由也放轻音量道，“不过没有新的了，也还没晒，怕你用着不习惯。”
“没关系，”凌灵弯了弯眼睛，在他耳边悄声说，“我这位师兄的确有些洁癖，我都可以的。”
“……”方长生被少年清甜的气息弄得耳根发痒，突然拉住他的手道，“我床上的被子是新晒过的…你要不跟我睡？”
“？”凌灵眨了眨眼，“你想跟我一块睡吗？”
方长生的脸慢慢地红了，粗糙的指腹在凌灵手背上婆娑：“我有话要跟你说……”
在房间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凌灵进来的韩羽扭头，瞧见那两人还在门口磨蹭，凌灵还踮着脚笑着跟人磨耳朵，方长生牵着凌灵的手，连脖子都红了……
“凌灵，”韩羽冷声，“还在磨蹭什么？”
“来了，”凌灵应了一声，对方长生道，“长生哥哥，我还要在家住一阵子的，今天你也累了，赶紧去睡吧，我们改天再好好叙旧。”
“是我太心急了，”方长生笑了笑，“我去给你拿被子，先别栓门，一会儿我再给你送洗澡的热水来。”
凌灵回家后不久村里的人就陆续过来了，他知道韩羽有洁癖，先让他去洗了个澡，自己只来得及擦了擦身。没想到一直在林家帮忙招呼客人的方长生竟注意到了，有些感动地笑了笑：“麻烦的话也不用……”
“不麻烦，你等我一下。”方长生道，而后转身回隔壁抱了一床被子出来递给凌灵。
看着凌灵进房间时韩羽依旧臭臭的脸，方长生有些纳闷。
灵儿弟弟的这位师兄占有欲有点莫名的重啊。
听说他们修行的人虽大多数都不会婚嫁，但许多人也会找道侣，而且不拘什么性别……这个韩羽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是什么？”韩羽道，“床上的被子够厚了。”
“你不是说我半夜抢被子么，我就让长生哥哥给我多拿了一条，”凌灵把被子放在床上，扭头笑道，“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再被我抢走啦。”
“……”
“哎，真的有个浴桶，”凌灵在房间里转了转，走到屏风后拍了拍大木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我要泡个澡，师兄你先睡吧。”
韩羽正在解外袍，闻言动作一顿：“你、就在这里洗？”
“不行吗？”凌灵从屏风背后探出头来。
虽然他和韩羽孟晓晨一块长大，但他是弯的、韩羽洁癖、孟晓晨有点小少爷的娇气，都从来不在荒郊野岭的河里洗澡，身上实在脏了便让韩羽一个清洁法术搞定，三人并没有坦诚相见过。
不过眼下的情况凌灵觉得倒没什么不可以，乡下人家用的屏风都是木质的，也不讲究什么雕花镂空，看着就跟竖着的几扇门板似的，将木桶围在里面遮得严严实实，离床那边也远，不至于有什么春光乍泄的嫌疑。
而且韩羽又不是变态，不至于要偷看自己师弟洗澡。
“哦，韩师兄放心，”凌灵想到什么，笑道，“我会打隔音结界，不会吵到你的。”
“不…”韩羽滞了滞，想到方长生就在隔壁，又改口道，“知道了。”
方长生很快就把水送来了，凌灵和他道了谢，先帮尤虹洗干净送回床上，便准备脱衣自行沐浴，见韩羽已经躺在床上要睡了，又把烛火吹灭，只留了屏风后的一盏，打了隔音结界后才开始安心洗澡。
今天真是又累又惊险，但总算是将事情圆满解决了。
“呼~”水温刚刚好，凌灵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身体放松枕在桶沿上闭眼睛，舒服得不想动。
明天先去镇上逛逛，爷爷家好多东西都得换了。
房子也破破的，得帮他好好修一修。
晓晨说要请陆瑶吃饭，但被救的人是自己，这钱还是他来出……
在云田村陪陪爷爷就去西炎洲吧，入师门十年了，还只在师尊用太阴虚镜跟他“视频”的时候见过呢。
……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屏风后一点微弱的烛火摇曳着。尤虹晚餐吃得太多，很快便在凌灵的枕头上睡得四脚朝天。
韩羽虽也闭着眼，脑子却依然醒着，等了许久都不见凌灵回来。
怎的泡这么久？
他侧身朝屏风看了一眼，抬手把隔音结界打散又听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声音。
“凌灵？”他轻声唤了一句。
回答他的只有烛火偶然发出的噼啪声。
韩羽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屏风前又喊了一声，却依旧没人回应。
“……我，进来了。”他顿了顿，依旧没听到有人回答，便取下搭在屏风上的大棉巾走了进去。
凌灵果然已经在浴桶里睡熟，脑袋枕在桶沿上微微后仰，饱满润泽的唇微张，修长的脖子中间喉结尖锐地凸起，像要划破薄薄的肌肤，再往下便是裸.露的肩、光洁白皙的手臂，锁骨窝里蓄着两小汪清澈的水，余下的身体浸在水下，两点粉红若隐若现……
韩羽耳廓泛着红，别开眼不再往下看，弯腰伸手把人抱出来的同时，用棉巾去裹凌灵的身子。
水声哗啦一片中，凌灵皱了皱眉，慢慢地醒了。
第052章 共枕
凌灵虽然被烈焰血福抓伤过, 后来也没少磕磕碰碰的，但因体质原因身上非但一点疤都没留，皮肤还好得不像话, 泡过热水后原本奶白细腻的身子好像从深处透出一股子粉色, 又被橙黄的烛火蒙上一层光晕, 看上去像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羊脂玉，却又饱满得似乎吹弹可破。
韩羽本想尽量快速将人捞起并用棉巾把他裹住再抱回床上，可双手伸到他双臂下将他往上提时，才发现才用皂角洗过的身体太过滑腻，而他为了不把人弄醒，也抓得不够紧。
根本抓不住。
“哗啦”一声，被提到一半的少年像鱼儿般从他手中脱离，重新坐入水中。
轻盈单薄的湿漉身体在视线中一闪而过，韩羽瞳孔一滞，忘了避开, 雪白亵衣被水花溅湿, 搭在肩上的棉巾也落到了脚边。
这么大的动静, 凌灵当然被弄醒了。
他仰头看着眼前的人，恍惚了好一会儿才道：“韩羽？”
“……你在桶中睡着了，”韩羽避开他的视线, 背过身去低低道，“水已经凉了，起身吧。”
说罢, 他弯腰将棉巾捡起掸了掸，朝后递过去, 等凌灵接过便快步离开。
拿着棉巾的凌灵又懵了一会儿才起身，这灯太暗, 照得韩羽眼睛的颜色都深了许多，吓得他刚才还以为是师尊来了。
不过韩羽的脸怎么那么红？连脖子和耳朵都红了。不就是担心他泡晕了才过来捞他么，自己有的他也有，怎么一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无比害臊的样子……
等等。
穿衣服的手一顿，凌灵眨了眨眼，想起出发前两人在棋室关于找男修做道侣的对话，韩羽的态度可是相当淡定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卧槽，莫非韩羽是个深柜？
凌灵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活了两辈子，终于要遇到一个同类了？
韩羽并不知道那边的脑袋瓜已经跑偏，面上依然镇静，将被打湿的衣襟用灵力烘干后便重新回到了床上装睡。
还抬手将霸占凌灵枕头的尤虹捞到了自己怀里，而后闭上了眼睛。
“砰、砰、砰……”
尤虹被勒得太紧，本就有些要醒，耳边还有巨大的声响，吵得它根本睡不着，当即也管不得是在最喜欢的人怀里，两三下就爬了出去，盘回了凌灵的枕头上。
凌灵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就端着蜡烛回到床边，却看见韩羽似乎已经睡着了，不由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这么快就睡着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韩羽睁眼，声音很平静。
正去放烛台凌灵吓了一跳，扭头看他：“你没睡啊？”
“等你。”韩羽道，而后坐了起来。
凌灵被他幽深的视线看得莫名紧张：“你等我做什么？”
韩羽：“过来。”
凌灵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床边。
韩羽抬手，凌灵下意识躲了一下，却发现他只是要用灵力替他烘干头发，便又放松下来，眯了眯眼睛：“谢谢师兄，你对我真好。”
“你灵力外放困难，”韩羽道，“需要的时候直接告诉我，不必与我客气。”
“嗯。”凌灵点点头，感受着发丝一点点被烘干，暖意渐渐笼罩了全身，不由更放松了一些，等吹了蜡烛躺进自己被子里才想起要问的事来，又不好贸然开口，便道：“方才师兄怎么不大声喊醒我？”
等了一会儿，才听韩羽道：“是我唐突了，不是故意要看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灵被他语气里的斟酌弄得突然脸热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可是一丝.不.挂，双手抓了抓被子，“我是说不用麻烦你捞我，还把你衣服打湿了。”
“无妨，”韩羽低声道，“已经烘干了。”
“哦…”凌灵没听到韩羽继续说话，不由眨了眨眼，怎么被他避开了我的问题？便直接一记直球打过去：“你方才脸红了。”
“……”韩羽睁眼。
黑暗中两人对视着，只看得到对方的棱廓和少许从眼中透出的光。
四周安静得不像话，今夜连孟晓晨熟睡的呼吸声都没有。
凌灵没由来地心跳加速起来。
无论看多少次，这家伙和师尊都太像了啊……
于是，打完直球还没等对方回应的凌灵自己先慌张起来，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人。
正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却听得背后韩羽“嗯”了一声。
“嗯”？凌灵瞪大眼睛，“嗯”是什么意思？？？
承认了，然后呢？
“因为你…长大了，”韩羽顿了顿，“和小时候不一样。”
凌灵儿时他帮他泡过药浴，也亲手帮他穿过衣衫。不过几岁的稚童在他眼里和身为灵兽的尤虹没有太大区别，照顾他就像照顾灵蛟一般自然。
这也是他方才没喊醒人便直接进去想将人抱出来的原因，既然凌灵那么介意自己对他太冷淡疏远，多抱抱他、对他好些、宠些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忘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年轻又沉不住气的分身，昨天晚上才冲动地做了那种事，方才乍然看见凌灵和儿时完全不同的身体，差一点就……
不过那一眼也叫他彻底明白，对方早就不是那个惹不起他任何欲.念的小孩子，衣衫褪尽后，那副身体比美玉还诱人……
韩羽抿唇，将喉间涌起来的燥意压了下去，却又想起昨晚将凌灵囤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感觉来，就算不做什么，就那么抱着他也好舒服。
不过凌灵显然不太愿意，否则今晚也不会找借口特地要方长生再拿一床被子。
“我当、当然和小时候不一样，”凌灵被他的话弄得结结巴巴的，忽又抓到一个关键点，转身道，“不对，小时候我们又没一起洗过澡，你、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
“你被玄夜师叔震伤昏迷时，我帮你擦过身。”
凌灵一愣：“你不是说是药师执事帮的我？”
“骗你的。选拔赛后需要疗伤的弟子那么多，其他人又忙着招待客人，药师执事就那么多，哪有空帮你药浴？”
“啊！原来你早就把我看光了！”凌灵大惊失色地裹紧被子，大感吃亏，他记得那时候三天要泡一次药浴，算一算至少被这家伙看了三次！
可恶，原来他的男德分早就-10086了！
韩羽依稀看见他咬牙切齿瞪着自己，顿时心情大好，勾唇道：“那儿长得不错。”
“什、什么？”凌灵面红耳赤，不自觉地躲在被子里捂住了自己的小兄弟，耳朵快要烧起来。
这个坏人！！！
“你被血蝠抓过的地方长得不错，”韩羽道，“方长生身上至今都留着狰狞的疤，你身上却干干净净的，果然有一副好底子。”
“……”
恶劣的家伙，故意戏弄人！
凌灵偷偷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讨论这个，便转移话题道：“长生哥哥是为了救我才被抓伤的，如今我一点事都没了，他却还留着疤，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过他。”
“你要怎么谢？”
“嗯…”凌灵想了想，“不知道，我们太久没见了，不知道长生哥哥现在喜欢什么，得先问问。”
韩羽沉默了一晌，继而道：“方才…你准备答应他么？”
“答应什么？”凌灵茫然道，“长生哥哥有说想要什么吗？”
“长生哥哥，”韩羽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捏住凌灵的脸，声音也冷了些，“怎么不见你叫别人叫得这般亲热？”
“哪里亲热了……”林灵儿从小就是这么叫方长生的啊？凌灵皱起小眉毛委屈道，“我小时候也想叫你韩羽哥哥，是你不喜欢……我现在叫你一声‘韩羽哥哥’，你不难受啊？”
韩羽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沙哑：“为何难受？”
“太肉麻了啊……”凌灵小声嘀咕，“我们都多大了，难不成你有什么恶趣味？”
韩羽气结：“你这般叫方长生就不肉麻？”
“这能一样吗？我和他十年没见，如今也不算熟，”凌灵理直气壮地双标道，“当然是小时候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否则他会觉得我见外的。至于你，我和你已经够要好了，要是还叫得这么腻乎，你不揍我我都会被自己肉麻死。”
而且孟晓晨那个幼稚鬼要是听见，肯定要他喊他晓晨哥哥，想想真是恶寒，凌灵搓了搓手臂，感觉鸡皮疙瘩现在就要长出来了。
听到他说和方长生不熟后便将人放开，微微弯起了唇的韩羽淡淡道：“嗯，是挺肉麻。”
“就是嘛，”凌灵说完，突然凑到韩羽跟前坏笑道，“我们韩羽师兄不会是吃醋了吧？嘿嘿。”
“吃什么醋？”韩羽捻着指腹残留的软滑触感，低声问。
“就是，”凌灵挠了挠头，“觉得我有比和你更要好的人啊。”
“你和晓晨不要好？”
“……”凌灵想了想，自己跟孟晓晨好像是比跟韩羽更亲近更要好些，这次若不是韩羽突然主动起来，现在陪他来方家睡觉的人肯定会是孟晓晨，顿时又被绕了进去，想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那你就是纯觉得我那么喊他肉麻。”
“笨。”韩羽伸手弹了下他的脑瓜。
凌灵还没来及抗议，便觉自己的被子被掀开，腰身被一只手扣住，身体被用力一捞，从自己的被子里被捞到另一个暖烘烘的被窝里。
“你干、干嘛？”他从韩羽怀里仰起脑袋。
“替玄夜师叔照看徒儿，”韩羽将手臂伸到他脖子下面，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睡吧。”
还是这样抱着舒服。
这姿势实在太近，韩羽身上那股清淡的莲香扑鼻而来，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幽冷的香味，凌灵顿时脸热，挣扎着往后退：“不、不必这么照看也没关系的……”
“不行，”韩羽按住他的腰将他重新扣回怀里，“你冷。”
凌灵的脸都挤到了饱满的胸肌上，耳朵都烫了起来：“我有被子……”
“不够厚。“
“……”凌灵艰难地把脸从那触感极好的胸前抬起，微微喘着气问：“韩羽，你、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第053章 出柜
终于问出这个问题后, 凌灵屏住了呼吸。
韩羽最近实在不太正常，对他亲密到有点崩人设的程度，要不真的是个深柜, 对自己有点图谋不轨；要不就是个死直男, 玩笑开得比gay还大却根本没那方面的意思, 真就是因为师尊拜托才对他的态度180度转弯，自己要是往心里去了，只是自讨没趣。
“瞎想什么？”韩羽阖上眸子淡淡道，“我不喜欢男人。”
果然是直男的把戏，哼，凌灵心里暗骂，幸好他早就心有所属而且心志坚定，就算天天和师尊的脸替在一起也没想过要玩替身文学，否则韩羽这种原先冷冰冰的傲娇大帅哥突然撩过来，他一个重度颜控的纯情小同志可招架不住。
凌灵松了一口气, 不再那么抗拒, 但还是说道：“你最近变了好多, 都不像你了。”
韩羽沉声问：“我之前待你很不好么？”
“不是，但你的好跟晓晨师兄不一样，”凌灵往后挪了挪, 让出一点距离，“如果晓晨师兄在这里，不管他是去浴桶里捞我还是要跟我一个被窝睡觉我都不意外, 也不会问这么多问题。可你以前被我碰一下就要炸毛的，突然贴过来我……”
“你讨厌我这样？”
“也不是, ”凌灵又动了动，退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就是有点不习惯，想不通你为什么突然转性了。”
“想不通便别想了，”韩羽捏住他的一只手道，“以后习惯就好。”
指头被温暖的手裹住，其实有点舒服，但凌灵还是将手抽了出来，小声道：“师兄你想跟我亲近点没关系，但我虽然不讨厌，也、也不喜欢……”
韩羽心中一紧：“为何？”
凌灵有些紧张地看着黑暗中那个熟悉的棱廓，犹豫道：“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之后不要躲着我，不要觉得我奇……”
“好，我答应你。”不等人讲完，韩羽便道。
“其实我、喜欢男人的，以后大概也会找个男修做道侣……”凌灵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但如果不说清楚，以后韩羽要是总对他过分亲近，他会有种占人便宜的偷窃感。
韩羽呼吸一滞：“所以？”
“所以我不喜欢你太亲近我，也不喜欢你过于亲密的触、触碰，比如……抱来抱去什么的，对我来说有点太暧昧了……”终于说出口了，凌灵微微松了一口气，让韩羽明白自己的性向并且要求保持距离，他应该能理解吧？
孟晓晨和凌灵虽然要好，但对他的亲密和韩羽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凌灵也说不上来。大概还是因为韩羽跟师尊太像，他做什么都容易让凌灵想到师尊，继而胡思乱想，然后又良心不安地觉得对不住师尊，也有点亵渎韩羽。
像以前一样相处就没问题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不喜欢？”韩羽瞳孔颤了颤，痛苦像无数根针一样从心底往外扎，他怔怔看着凌灵，眼睛慢慢地红了。
喜欢男人，却不喜欢自己的触碰和亲近。
也就是说，凌灵不喜欢他。
可惜屋内太昏暗，凌灵根本看不见韩羽的表情，以为他会错意，连忙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有毛病，我们像以前一样就行了…当然，你要是嫌弃我喜欢男人，那…”
“我知道了。”韩羽敛下情绪，低声道，“睡吧。”
凌灵不放心地问：“你生气了？”
“没有，”韩羽淡声道，“只是有些累。”
“师兄今日确实劳累，是我不该缠着你说这么多，”凌灵笑笑，“那我回去睡啦，师兄晚安。”
说罢，他翻了个身拉开自己的被子想回去，手腕却倏地被韩羽握住，下意识转头却又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好问：“怎么了？”
韩羽哑声问：“你有心悦之人了？”
凌灵心跳漏了一拍，继而笑道：“没有啊，我看上去有喜欢的人了吗？”
乖乖，这个死直男不会这么敏锐，连他喜欢师尊都能看出来吧？他觉得自己瞒得超好的啊！
韩羽看了他一会儿，将人放开了，就在凌灵想动时，韩羽却又说：“不要走。”
“嗯？”
“我不会再碰你，”韩羽道，声音听起来一点情绪都没带，“你的被子有股霉味，不干净。”
“没有吧？我方才就闻过了。“
“我说有就有。”
“……好吧。”凌灵又笑了笑，有洁癖的家伙。
不过话已经说开，韩羽完全没有嫌弃同性恋的样子，也没再把他往自己怀里按，凌灵彻底放松下来，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天大亮。
方婶本来要留两人吃早饭，但凌灵想去吃弥安镇的特色早茶，洗漱后便告了辞。
孟晓晨和司寇尧都还睡着，一个姿势比昨天还要狂野，一个皱着小脸似乎在做噩梦，都还没起来。
凌灵提着一个铁盆蹑手蹑脚走进去，“帮帮帮”锤了好几下，嘴里喊着：“着火啦着火啦！”
“啊！”床上两个惊叫着爬起来，衣服都没穿就要往外逃，凌灵把铁盆一丢，笑得肚子疼。
“凌师弟你！”孟晓晨一个鞋子便甩了过来，从床上跑下来便掐住凌灵的脖子怒道，“吓死我了你！”
司寇尧也被他吵得脸都绿了，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幼稚的小屁孩，神梦宫要是有人敢这般戏弄他，现下脑袋已经搬家了。
“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凌灵笑着朝司寇尧伸手，“阿瑶你快拉开他！起床气好大。”
韩羽抱臂站在一旁，默默捂着唇打了个哈欠。
“韩羽，”司寇尧问，“你昨晚没睡好么？”
“好像真有点，眼下都有乌青了，”孟晓晨还勾着凌灵的脖子，脑袋却伸到了韩羽跟前，“师兄认床啦？”
凌灵也扭头去看，但还没看清便被韩羽抬手按住脑袋转了过去，沉声道：“你们快去洗漱，赶不上早茶了。”
“差点忘了，阿瑶我们快些。”
……
弥安镇只是邬越边陲的一个小镇，不过附近的几个乡镇的灵矿石都在这里集散，所以还算热闹。镇上不仅有大大小小收购买卖矿石的店铺，饭馆街铺也不少。
林灵儿很小的时候跟爷爷来弥安镇赶过集，不过十年过去，镇子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凌灵一行先去最有名的茶馆吃了早茶，然后一路逛一路买，把能想到的东西都给林爷爷买了个遍，小的自己拿着，大的和需要装订的床铺桌椅之内便直接让店里的伙计送回云田村。
一个上午下来，四人也算是满载而归，不过东西都装在储物法器中，人还是轻轻松松的。
“韩羽，”司寇尧买了几串糖葫芦，分给孟晓晨和凌灵各一串后，拿着最后两串回到走在最后的韩羽身边，“给，糖葫芦。”
“我不吃。”韩羽淡声拒绝。
“凌师弟，”孟晓晨将凌灵拉到一边，嚼着糖葫芦问，“你和师兄吵架了？我怎么感觉师兄今日怪怪的，一言不发。”
“没有啊，”凌灵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韩羽，“韩羽师兄不一直都话少吗？”
孟晓晨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家师兄心情似乎不大好，见凌灵这么说，便道：“那是因为阿瑶？师兄好像不大喜欢阿瑶。”
“不至于吧，可能只是有些认生，过两天兴许就好了，”凌灵咬掉最后一个糖山楂，又伸手去抢孟晓晨的，“这个比北岚的好吃多了，师兄给我吃一个。”
“哎！哪有你这样的，”孟晓晨举高自己的糖葫芦，边跑边躲，“不给！”
“别这么小气，就一个。”凌灵追了上去。
“买都买了，你看凌师弟他们都说好吃，”司寇尧又把糖葫芦往韩羽跟前伸了伸，“试试嘛，嗯？”
“……”韩羽抬眼瞥着还在相互追逐的两个家伙，蹙眉道，“你今日为何一直缠着我？”
四个人一起逛街本就很容易分成两股，凌灵和孟晓晨像两只兔子，从这个店蹦到那个店就罢了，这陆瑶不知为何一有机会就往他跟前凑，半日下来，几乎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
“我是想跟凌灵一块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司寇尧无辜地眨了眨杏眼，“他就喜欢和晓晨在一块，买什么都和他商量，我对这里又不熟悉，只好……”
他不提这茬还好，说完这些，韩羽的脸色更难看了。
凌灵对孟晓晨总是要比对他更不设防、更亲近些。
“别不高兴，我们跟上他们不就好了？”司寇尧把糖葫芦塞进他手里，拉着他一边往前跑一边大声道，“晓晨、凌灵，你们等等我们啊！”
韩羽冷着脸把他的手甩开，等到了凌灵跟前，把糖葫芦递过去：“吃这个。”
凌灵正一手拉着孟晓晨的腰带，一手去夺那根被举得高高的糖葫芦，眼前突然又多了一根，立马接过，还得意洋洋地在孟晓晨跟前晃了晃：“你看，还是韩羽师兄好，哪像你，一点都不知道疼师弟。”
“师兄怎么这么偏心！我也没吃够呢！”孟晓晨不依，将自己的糖葫芦横着咬在嘴里，反倒抢起凌灵的来。
“你不是还有吗，这是师兄给我的！就不给你！”凌灵躲到韩羽身后，用手拉着他的腰带左躲右闪，以他为挡箭牌跟孟晓晨闹起来，两人笑声不断。
韩羽站在中间被凌灵扯得左转右转，却没出声制止，唇角微微勾起，脸色也比方才好了不少。
一旁的司寇尧看着他宠溺的神色不知想起了什么，张嘴狠狠咬掉了一颗山楂，酸涩的汁水和着糖衣在口中炸开。司寇尧伸出舌尖将唇边的糖渣舔掉，也跟着笑起来：“你们别闹啦，该吃饭了。”
“阿瑶饿啦？”孟晓晨闻言丢下凌灵，亲热地揽着司寇尧的肩道，“走，咱们吃大餐去，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不行，我请！”凌灵见状糖葫芦都不吃了，嚷嚷着要跟上去，却被韩羽拉住手臂，扭头道，“怎么啦？”
“脸上沾了糖衣。”韩羽道，拿了帕子要替他擦脸。
“我自己来吧，”凌灵一把抢过帕子胡乱擦了两下，想把帕子还回去又想起韩羽有洁癖，只好塞回自己怀里，“等我把帕子洗干净再还你。”
韩羽垂下眼：“走吧。”
“嗯。”
凌灵到底没争过孟晓晨这个富可敌国的孟家嫡系小少爷，最后饭钱还是由他这个氪金玩家出的。
等吃饱喝足回到家，四个人便开始了对林爷爷家的“房屋改造”。几个人都没干过这种活，在林爷爷的指挥下边学边做，倒也干得不错，天黑前便把几处漏水和屋顶和漏风的房间补好收拾了出来，其他更细致的活后面再弄。
“灵儿，”林爷爷一脸茫然地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新送来的东西，“你们……买这么多床做什么？”
“我就买了两张，给爷爷换张新的，我们四个也还要一张。”凌灵正在后院洗手，闻言赶忙擦了擦，走到前院一看，几个长工正再门外卸第三张床，板车上还有一张，忙道：“这位大哥，我没买这么多床，是不是弄错了？”
“云田村林家，不是你们？”为首的壮实大汉问。
“是，”凌灵点头，为难道，“可我们家没那么多空房间呐。”
“是我买的。”韩羽不知何时出现在凌灵身旁。
“买这么多床做什么，”凌灵不解，“我们住十天半个月就走了。”
“人多，用得着。”
“除去爷爷也就四个人，”凌灵哭笑不得，“两张就够了。”
新收拾出来的两间房只有一间适合用来做卧室，另一间是个半开放的空间。对着院子，只能用来做饭厅或客厅。再说也不能把所有房间都拿来睡觉吧，又不是现代社会一线城市的刚需家庭，六十个平方要住三代人的那种。
“是么，”韩羽垂眼看着凌灵，“可我们都是男人，这十天半个月，你打算跟谁睡？”
第054章 走近
“我随便跟……”凌灵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 想起自己昨晚已经对韩羽出柜了，无论再跟谁睡一起好像都不大好。
可是等他们走了就爷爷一个人在家，难道四张床一个炕轮流睡？
“被子也买了很多, ”韩羽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脸上面无表情, 声音四平八稳，“我不再拉你与我盖一床便是。”
“那退掉两张，”凌灵看着他那张跟姬寒彧如出一辙的脸，犹豫道，“不过，我还是跟晓晨……”
韩羽闻言眉毛都竖了起来：“你要我和陆瑶睡一个床？”
“……”
“你们在说什么呢？”司寇尧洗完手，也来前院看热闹，“呀，这么多床？”
凌灵这两天没少见韩羽嫌弃人家，也不想自己的救命恩人连睡觉都要看这家伙的脸色, 便道：“不小心买多了, 以后师兄和晓晨、我和阿瑶一床好了。”
司寇尧勾唇道：“好啊, 我也想和凌灵一起。”
“我不要，晓晨睡相太差，”韩羽冷冷拒绝, “而且摸过血蝠排泄物。”
“我的手早就洗干净了！”孟晓晨也不知道听到多少，嚷嚷着便从屋里跑了出来，委屈道, “师兄你太过分了吧！”
韩羽不说话，依然一脸嫌弃。
冷脸竹马如今不仅傲娇, 还毒舌了起来……凌灵揉了揉太阳穴，妥协道：“那还是照旧, 我跟韩师兄一床好了。”
韩羽这才矜持地点了下头，让那几个人把多余的两张床退回去，为此还被扣了一半的钱，但他一点不高兴也没有，还额外给了几个长工一些手脚费。
司寇尧皱了皱鼻子，很快又调整好表情，见孟晓晨还一脸不高兴地瞪着韩羽，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别生气了，我陪你。”
“还是阿瑶好，师兄真是太可恶了，哼！”
分床的问题总算解决，晚上睡觉时韩羽也说话算话地抖了两床新被子出来，并排放在一块，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可等凌灵脱了外袍准备上床，却发现他明明先上床，却占了外面的位置，一时不知道该从他身上跨过去还是爬过去。原本怎样都没什么，但现在再跟他一快睡觉，凌灵总有些莫名的紧张和尴尬。
哎，身边全是男孩子，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跟人出柜了。
韩羽见凌灵一脸为难站在床边，蹙眉道：“怎么不上来，怕我？”
“来了。”凌灵连忙上床，手脚并用从他身上往里面爬了过去，越过他时两人目光相触，凌灵一滞，明明这人瞳色与师尊不同，却恍惚间有种在爬姬寒彧床的错觉。
不知道和师尊一起睡觉是什么感觉……师尊如果也喜欢他的话，会不会把他也抱在怀里？
或者等他再大几岁，骨架、身体都比师尊要大了，把师尊抱在怀里感觉应该也很好吧……
“在想什么？”韩羽垂着眼看他。
“没什么，师兄晚安。”凌灵的脸立刻就热了起来，心也跳得厉害，连忙钻进自己被子里往里拱了拱，怕被韩羽看出什么来，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合上了眼睛。
他和师尊还只是非常普通的师徒关系，甚至比一般的师徒还要更疏远些，姬寒彧虽待他不错，可也只当他是弟子之一。现在他又跑这么远来游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进展，还是少胡思乱想比较好，免得又在韩羽面前丢脸。
凌灵蹭了蹭柔软暖和的被子，不再想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慢慢地睡着了。
韩羽好不容易将凌灵发展成固定床伴，却发现原本挨在一起的被子之间被留出一个小臂的宽度，凌灵都快贴到墙上去了。
“……”韩羽挥手熄了灯，冷着脸耐心等着，待他睡着后连人带被子一块搬到自己身旁，然后气鼓鼓地闭了眼。
接下来七八日，凌灵白天和小伙伴们一块帮爷爷修修屋子干点活，晚上陪老人家聊聊天散散步，剩下的时间便四处玩耍，还由方长生带着在附近的树林里打了两日猎，过得很是安逸。
韩羽起先看见方长生来找凌灵就开启防御模式，时不时便不经意地徘徊在两人身边，偷听他们讲话，打断在他看来过分亲密的互动。可惜凌灵心里只想着他远在天边的师尊，眼前的人谁也看不见，压根没注意到韩羽脑袋上冒的酸气不说，还乐呵呵地要他对人家和气些，气得他晚上睡觉都在释放低气压。
岂料人家方长生早已有了心上人，是邻村一个和他年岁相当的小姑娘。只是他确如他爹说的那般，见了人家就面红耳赤连话都讲不通，那天想和凌灵一起睡除了要叙旧，也是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儿时玩伴。
凌灵和孟晓晨在赤月宗就没少吃这种瓜，七嘴八舌地给方长生出主意，竟想要让韩羽这个几人中一致认为最俊的去打探消息，直接问问小姑娘心里是不是也有他，要是郎有情妾有意，方家就可以去提亲了。
韩羽自然不搭理这种馊主意，最后还是司寇尧替他去的。陆瑶的脸的确很有亲和力，没多久便替方长生带回了好消息。
这几日方家已经欢天喜地在筹备聘礼了。
赤月宗在邬越的仙府派人去清理了血蝠洞穴，又在方圆几十里内仔细搜寻了一遍。但那几只血蝠本就是司寇尧亲手污染的，他们只会没有再搜到被魔息污染的人或妖兽，也没找到魔息来源，只得回去了。
不过陆瑶的那两个师兄竟还真回了信。
暗鸦要给司寇尧传递消息都是用不起眼的麻雀，且这段时间如无大事，暗鸦不会来打扰他。所以当那片白色的纸飘来飘去地往自己身前来时，司寇尧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依旧在边干活边像凌灵打听姬寒彧的事。
经过十多天的相处，他已经和孟晓晨凌灵混熟，只要不涉及什么禁忌或机密，他对赤月宗表现出来的任何好奇和疑问都能得到解答，连最初对他有所防备的韩羽似乎都松懈不少，不再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且这毛头小子只是空有一张和姬寒彧相似的脸，脾性却大相径庭，虽依旧不喜他靠近，对凌灵的占有欲却是肉眼可见，已经到了是个人的醋都要吃的程度，偏还喜欢板着脸装没事，也就能骗骗他那两个清澈且愚蠢师弟罢了。
司寇尧也懒得拆穿他，反正他的目标是师尊，韩羽只是顺带的添头。
要不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回赤月宗，他堂堂神梦宫宫主怎么可能陪这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在云田村玩泥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下又不能直接把人都杀了，司寇尧便故意让韩羽看见自己与凌灵亲密无间的样子，等他吃味了插进来打断，便又装作其实是对他很上心的样子去粘着人，弄得韩羽如今见他就炸毛又不好发作。
看着那张和姬寒彧八分相似的俊脸上精彩纷呈的神色，司寇尧觉得别提多有趣，也期待着自己出现在真正的姬寒彧眼前时他的神情。
一定比现在的韩羽还要精彩吧。
眼下，司寇尧正拿着刮刀、穿着短打和凌灵在一块刮腻子，略显稚气的脸上还沾了点泥灰，凭谁看都只是个普通的低阶少年修士。
“你师尊竟直接渡了十年修为替你进阶？”他故作惊讶道，“那他自身可有受什么影响？”
“当然受影响了，师尊本就在与神梦宫一战中受了伤，”凌灵愧疚地叹了口气，“直接就去闭关了，连临仙大典都没参加。”
“玄夜圣尊对你可真好，”司寇尧羡慕地笑了笑，随后低下头有点可怜巴巴地说，“我资质一般，师门的师兄弟又多，他们老是欺负我。”
“难怪你出门没和品级差不多的师兄弟，而是跟了两个元婴境，不过，”凌灵仗义地拍拍他的肩，“这不是遇到我们了吗，咱们又刚好顺路，可以相互照应。”
司寇尧朝他眯眼笑了笑：“嗯！”
“诶，”凌灵突然歪着脑袋，指了指落在他肩上的白色蝴蝶，“这是不是你们天机门的纸蝶？”
司寇尧低头在左肩上看到一只纸蝶，身体也感觉道一股幽微的灵力，这才想起自己在扮成陆瑶后尝试过给那两位师兄送信。
果然是下等门派的下等传信符，传信的人换了都不知道。
“师兄终于回信了！”他装作惊喜地将纸蝶拿下来打开。
凌灵问：“说了什么？”
“他们没能找到神梦宫部众窝藏点，但发现这几个月有不少低品级的修士进了塔靖洲不久便失踪，极有可能是神梦宫所为，”司寇尧道，“他们已将此事禀回天机门，不久后各宗门应该就会派人去彻查此事，让我千万别往塔靖跑。”
“失踪？”凌灵眨了眨眼，“他们抓修士做什么？”
当然是抓给我选用咯~司寇尧在心中冷笑，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不知道，师兄他们也还没弄清楚。”
凌灵忙将事情告诉韩羽和孟晓晨。
“那魔元已经被封印，也没听说又挖了什么万人坑，神梦宫暂时没有办法再大面积污染修士了，”孟晓晨皱着眉道，“所以他们是把人抓回去一对一让修士坠魔？可这也太耗时费力了吧？”
“这么做的话很快就会暴露藏身之地，司寇尧没有那么蠢，”韩羽思忖道，“而且他没剩多少修为，这么做得不偿失。只抓低阶修士……应该有别的目的。”
他拿出符纸写了几句话烧掉，将消息传了出去。
“那个大魔头杀人不眨眼，被抓的修士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凌灵看向司寇尧，脸色凝重道，“你那两位师兄说得对，咱们只是炼气境，贸然跑去就是送死。”
“我们要不早点走吧？”孟晓晨抱住自己的胳膊，缩着脖子道，“这儿离塔靖太近，谁知道那疯子会不会突然发癫跑到这里来。”
司寇尧突然笑了一下。
魔头、杀人不眨眼、疯子，这便是如今世人对他的评价，无人记得其实他修行天资卓绝，曾是赤月宗玄夜圣尊最疼爱、最宠溺、也最看重的徒儿。
不过他们说得也没错，他是魔头、是疯子。
可让他变成这样的那个人却依旧白衣无尘、光风霁月，端坐于高台之上，坐享天下名门正派的敬仰！
师尊，你一生中唯一的污点就要回来，将你从神坛之上拉下来啦~
“你怎么了？”凌灵问，其他两人也都不约而同看向他。
“我只是觉得，”司寇尧收起笑意，一脸真诚道，“我的两位师兄虽然不辞而别，但的确是为我着想才把我留下的，此前是我误会他们了。”
“你想通了就好，”孟晓晨弯了弯狗狗眼，“如今他们回了信，你也可以放心啦。”
司寇尧配合地笑道：“我这就便给他们回信。”
“魔宗可能还有大动作，”韩羽沉声道，“如果他们这次的目标是低阶修士，我们留在这里可能会连累云田村。”
凌灵点了点头，爷爷的房子已经修整得差不多，只是来不及去参加方长生的婚礼了。
“我们先去找湛风师兄吧，”孟晓晨建议道，“等他查清楚魔宗意图再说。”
“好。”
翌日，告别林爷爷和方长生，四人重新启程前往西炎。
司寇尧拿出陆瑶那把星陨剑正要御剑赶路，一只手却朝他伸了过来，皮肤白如骨瓷，手指修长如玉，指尖泛着点点健康的粉色。
“阿瑶，长途旅行坐韩羽师兄的流星剑更舒服，”凌灵动了动指头，朝他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笑脸，“尤虹肚子里还有从赤月宗带来的吃的，我亲手做的，快上来吧！”
司寇尧仰头，觉得眼前少年散发出的干净和单纯格外刺眼。
“好啊。”他扬起笑脸，牢牢攥住了那只漂亮得想让人折断毁灭的手。
第055章 提醒
原本凌灵一行是打算看完林爷爷后便一边历练一边慢慢往西炎去, 如今得了和神梦宫有关的消息，便改为先尽快敢去和湛风会合再做打算，料几人在流星剑上飞了不到一日, 便收到了湛风的传音回信。
赤月宗的消息网比天机门只快不慢, 湛风早就知道有修士在塔靖失踪的事, 且早已派人前往查探并纠集各宗派组织队伍进塔靖搜救，不过神梦宫的藏匿之处似乎有大阵做屏障，暂时还没有太大进展。
说完这些，湛风又安抚道：“几位小师弟不必惊慌，东皇留下的摊子刚刚收拾干净，魔宗没那么快卷土重来，其他各洲并无修士失踪的线报，塔靖最后一起失踪也发生在半月前。虽不知他们抓这些人有何用意，但如今的魔宗已无力掀起大浪，你们几个不必参与, 按原来的计划安心历练便是。”
“湛风师兄是担心我们去添乱吧？”孟晓晨听完传音符里的信息, 耸耸肩道, “我们这几个小菜鸡，也就能打打烈焰血福、帮爷爷修修屋子，这除神梦宫、救修士的事就算想参与也没那个实力嘛！”
凌灵也松了一口气, 道：“也不知那魔宗又想干嘛。”
“都成魔宗了，”司寇尧正在喝珍珠奶茶，闻言轻笑道, “总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既然有人管，我们是不是不用这么着急往西炎赶了？”
“对, 坐流星剑固然舒服，”孟晓晨也道, “可咱们毕竟是来历练的，出来这么久就打了一次架，不如找座有妖兽的山下去看看？”
“我也同意，”凌灵点点头，扭头看向对面的韩羽，“韩师兄，反正天也要黑了，咱们下去吧？”
韩羽拿出司南指盘看了看，道：“再往西十里有个永川镇，先去那里落脚。”
“永川……”孟晓晨思忖片刻，眼睛一亮道，“那附近是不是有座降阳山？听说这座山上长满了灵草灵芝，随便抓把土都灵气充裕，许多无主的妖灵久久不散，要是能收一只幼崽期的妖灵，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像孟晓晨这样主修御灵术的修士，最好的修行方法就是收服一只妖兽的灵体，缔结契约后与妖灵一起修行。妖灵和妖兽不一样，妖兽的修为和灵力由自身品种、血统和成长阶段决定，而妖灵一旦认主，不管生前是什么品种都能随着主人的修行获得更高的灵力和修为。
不过，能继续修行的妖灵只能是自然死亡的妖兽魂体，人为杀死或被其他妖兽捕食致死的妖兽在死亡后灵体会自然溃散，哪怕是自然死亡的妖兽，其灵体若久久得不到灵力滋养，也会魂归山河，所以自然死亡的妖灵很珍贵。
而在自然死亡形成的妖灵中，幼崽期成形并保留下来的妖灵又是最珍贵的，因为妖灵可以灵体的形式继续成长，只是比妖兽要艰难一些，那些寿终正寝的妖灵修为最多只能维持死亡时的修为和灵力，反之越小的妖灵成长空间越大。
孟晓晨虽然有三只妖灵，但都是进赤月宗之前孟家花大价钱帮他搜集到的，尽管都与他缔结了契约，可因灵力和修为远在他之上，和尤虹不搭理凌灵一样，这三只妖灵压根就不听它使唤，最开始连把它们召唤出来都难，迄今为止都只有那只双头海鸟给他面子，偶尔心情好或孟晓晨有性命之忧时才肯出来一下，另外两只对他的死活压根不搭理。
所以他一直想收一只妖灵自己培养，在北岚历练时也遇到过无主的妖灵，只是要么品级太低、死前寿命已经到头了，品级够的又看不上他，夭折的小妖兽灵体消散得太快，还一次都没遇上过。
“师兄赶紧的，我们直接去降阳山，”孟晓晨迫不及待道，“妖灵都是晚上活动，如今去正好。”
“不着急，无主的妖灵灵体孱弱，最怕生气，一般子夜后才出来，现在进山还早了些，”司寇尧笑了笑，看向韩羽，“我说得对么，韩师兄？”
“先找客栈安置，晚上我陪你进山。”韩羽没理他，对孟晓晨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走了两步，驱使流星剑往永川镇的方向快速飞去。
此人真是神烦，明明不是赤月宗弟子，也厚着脸跟着喊师兄，尾音还要上扬，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司寇尧已经被韩羽冷待好几天了，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有点委屈往凌灵身边挪了挪，伸手把尤虹接过来抱在怀里撸着，小声道：“韩师兄好像还是很讨厌我。”
“韩羽从小就是这样，最开始对我态度比对你还差呢，”凌灵安抚道，“不过他只是性子冷，其实人很好的，等你和他认识久了就知道啦。”
“嗯！”司寇尧也弯了弯水灵的杏眼，又道，“说起来这些天我一直住在你爷爷家，吃的用的都是你们买的，等会到了永川镇，我请你们吃饭。”
“真的？”凌灵坏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我可要大吃一顿。”
“你这么个小肚子能吃下多少？让我看看。”司寇尧把尤虹丢到桌上，也跟着去拍凌灵的肚子。
“啊你别挠我痒，哈哈！”
听到凌灵变调的声音的韩羽下意识回头，便见他已经躺倒在流星剑上一边打滚一边躲，那陆瑶半跪着伸手去够他的腰，孟晓晨原本坐在小方桌对面，见状也跟着闹起来，直接压到凌灵身上跟着挠他痒痒，连尤虹也跟着跳到陆瑶身上，对着另外两人“噗噗”吐着水柱。
三人一蛟闹成一团，凌灵被压在最下面，很快就被挠得满脸通红，眼泪都笑了出来，腮边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韩羽本想去扶他，可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话又忍住没有上前，双唇抿成直线，背过身不再看那一堆。
他与旁人可以随意打闹，却直白地说不喜欢他碰…是真因他喜欢男子才不便与他亲近，还是只是因为不喜欢的是他这个男子？
“别挠了你们，哈哈！尤虹你唔、不许动用暗器…哈哈…”凌灵胡乱地挣扎着，好不容易翻了个身躲开要害，腰两侧却还是被四只手联合起来挠着，肚子都开始痉挛了，连忙求饶道，“放过我吧…”
“不行，”孟晓晨把人抓回来，笑道，“别以为我没发现，这些天你在爷爷家可没少偷懒，这小肚子上都变得肉肉的，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真的？让我也摸摸。”
“……”韩羽咬了咬后槽牙，心说耳不听为净，抬手就要打隔音结界，衣角却被人抓住了，低头一看，凌灵不知什么时候拖着两个人爬到了他身后，抓着他的衣服仰头道：“救我……”
他已经精疲力竭，头发都乱了，缠斗间衣服也被扯开，脖子和露出的一片皮肤都是红的，脸也脏了。
韩羽这才弯腰把人扶起来，伸手替他将乱翘的发丝理了理，对另外两人道：“别闹了。”
司寇尧见他语气冷淡，连忙赔罪道：“都怪我太鲁莽才一时闹起来，韩师兄莫生气。”
“把东西收拾好，要到了。”
“好。”孟晓晨吐了吐舌头，拉着司寇尧转身乖乖收拾东西去了。
“他们两个对付我一个，你方才为何视而不见？”凌灵气鼓鼓地看着韩羽，“是不是还要打隔音结界来着？”
韩羽垂眼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往他怀里伸。
凌灵的领子本来就松了，见状立马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你干嘛？”
韩羽不说话，冷着脸从他怀里把上次给他的帕子拿了出来。
凌灵心虚，伸手就要去抢那帕子：“我就是忘记还你了……”
韩羽伸长手臂不给，一手将他的手抓住，一手替他去擦脸上的灰。
“原来你是要给我擦脸，”凌灵眨了眨眼，乖乖仰起脸送到他跟前，“早说嘛，我还以为你嫌我私藏你的帕子。”
少年的脸小小的，大笑过后肌肤温热红嫩，弯着眼睛毫无防备将脸颊仰起，唇边带着的笑意将本就饱满的脸颊挤得鼓鼓的，毫无瑕疵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
韩羽动作一顿，力道又轻了些，擦完后把帕子重新塞回他怀里，冷声道：“这帕子又脏了，我不要了。”
“这可是用极品天蚕丝织的，透气柔软还好搭理，上次那么多血都洗掉了，这回只是沾了点灰你就不要？你不要我要，归我了。”凌灵见他又转身不理人，嘀嘀咕咕的将帕子收好后便跑去帮忙收拾桌子和坐垫了。
永川镇不大，不过因为来降阳山采集灵草、抓妖兽或历练云游的人很多，大街上倒是十分热闹。而且和民风淳朴、普通人多的弥安镇不一样，这里修士偏多，随处可见带着妖兽的修士，有些身边还飘着半透明的妖灵，专供修士休息的客栈也不少。
几人随便挑了家客栈走了进去。
“哟，几位小客官，”一进门便听站在柜台后的胖掌柜笑眯眯道，“吃饭还是住店呐？”
“住店，要四间上房。”韩羽淡声道，把一锭银子放下。
“要挨在一块儿的，”孟晓晨用手肘撑在柜台上，“有吗掌柜的？”
“当然有，四间相邻上房，客官上楼吧！”掌柜眉开眼笑地收了银子，招了个店小二来带四人上楼。
在天上飘了一天，几人决定先修整一下，戌时再吃饭。
凌灵身上脏了，便把尤虹交给韩羽，自己让店小二打了桶热水洗了个澡，正在穿外衫，便听得房门被人敲响，开门一看，是韩羽。
“我正要下去，走吧。”凌灵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晓晨和阿瑶呢？”
韩羽将他拉住，低声道：“陆瑶不在自己房间里。”
凌灵没多想：“他先下去了？”
“不是，”韩羽道，“他房里一直没有动静，好像从没进去过。”
“你怎么知道？”凌灵好奇地眨了眨眼，他们四个人的房间依次是韩羽、他、陆瑶、孟晓晨，就算韩羽耳力惊人，也不至于能听到隔壁的隔壁房间没有人的动静，他还在中间哗啦啦洗澡呢！
“你们不下去在门口干嘛呢？”孟晓晨伸了个脑袋出来见他们都在，走过来道，“阿瑶呢？”
说罢，他去敲了敲司寇尧的房门。
果然无人应答。
“我觉得他有问题，”韩羽给三人打了个隔音结界，“你们别太信他。”
“什么问题？”凌灵道，“这一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呀，阿瑶还救过我。”
“天机门和我们赤月宗的关系也一直都不错，，”孟晓晨也道，“我们不过是几个筑基期的小喽啰，他不至于对我们有别的企图吧，再说尤虹也很喜欢他。”
“还说不清，”韩羽沉吟片刻，叮嘱道，“总之你们注意些，不要什么都告诉他，尤其是保命的手段。”
不知为何，韩羽总觉得半道上认识的这个陆瑶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一开始他只当是有些吃味对方和凌灵走得近，最近却发现其实从陆瑶刚出现时，他便有种莫名的排斥和说不出的异样感。
他总觉得这个人他在哪里见过。
可他并不认识天机门里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修士。
凌灵和孟晓晨见他脸色严肃，都点了点头。
刚下楼，司寇尧便提着一坛酒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几人下了楼，迎上来道：“可都休息好了？快来，我买了一坛陈年的好酒。”
凌灵不解：“客栈有酒卖，你为何要出去买。”
“我方才不觉得累，便向掌柜打听这儿有什么好酒没有，他说附近有个玉泉村家家户户都酿酒，我便去了一趟，寻到一坛三十年的陈酿女儿香，”司寇尧笑得很真诚，拍了拍放在桌上的酒坛子，“好不容易轮到我做东，当然要喝最好的酒了！”
那女儿香果然是好酒，还没有揭盖便已经逸散出一股浓厚的酒香。
“倒也不用这么隆重，”孟晓晨挤出一个笑脸，“随便吃点就好了。”
“其实，”司寇尧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今天是我的生辰，我第一次有这么多朋友一块过生辰，就……”
方才还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三人：“……”
第056章 醉酒
“既然今天是阿瑶的生辰, 那这饭我来请，”孟晓晨连忙找补，转身叫来店小二吩咐道,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式各上一道。”
“还要再来碗长寿面。”凌灵也拉着韩羽一块入了座, 感觉心里虚得不行。
“那可不行, ”司寇尧拿出一块碎银子丢给店小二，“我方才说过了，有你们陪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将那坛女儿香打开，浓郁的酒香味立刻让在场的人都惊叹起来。
“哟，客官这酒真不错，”帮忙分酒的店小二眼睛瞪得老大，动了动鼻翼道，“我在永川跑堂这么多年，酒好不好一下就闻出来了，这么好的酒得细品不能牛饮, 我这就给您布菜去。”
说罢, 他麻利地将分好酒的酒壶和几个酒盏放在桌上, 转身走了。
长川的酒盏比寻常酒盏要大些，凌灵目测了一下，一杯大概能装小一两。
“嗯~真香, ”孟晓晨给四个人都倒了酒，笑道，“我好久没喝过酒啦, 今晚要不醉不归！”
韩羽凉凉道：“师尊不许你再喝酒。”
“就喝一次嘛，”孟晓晨小脸一垮, 眨巴着狗狗眼央求道，“师兄, 就一次，你别告诉师尊。”
“不可。”
“师兄~”孟晓晨不依不饶，起身挤到韩羽那一方的长凳上，“求求你了师兄~就一次，我保证不喝多。”
司寇尧装作好奇，问：“赤月宗禁酒么？”
“不是，”凌灵笑着解释道，“晓晨师兄曾偷喝紫阳师伯的谪仙醉，喝得太多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师伯才……”
因为有上辈子那种不好的经历，凌灵从小就不爱过生辰，但十八岁那回，孟晓晨嘴馋杨云风的谪仙醉，借口要给他庆生拉着他去酒窖偷喝。凌灵拗不过只得跟着去，那酒荷香扑鼻、入口清甜，两人加起来才喝了小半坛便醉倒在酒窖里，隔日才被四处找人的韩羽寻见。
酿造谪仙醉的原料都是杨云风亲自培植的灵植，本就在闲云峰吸收了上百年灵气，酿成酒之后又陈放了好几十年，只在重要场合启一小坛分给几位长老，寻常修士喝一口都要大醉，何况两个还没筑基的少年。
不过凌灵本就是个炉鼎，不说百毒不侵也差不离，睡了十几日便醒了，非但无事，体内灵力还涨了不少；孟晓晨就惨，不是睡过去而是昏死过去，韩羽要是晚半日发现只怕要凉，杨云风费了老大力气才把他捞回来，又静心调养了三个月才恢复，此后自然不许他再喝酒了。
司寇尧在群仙峰时不知多听姬寒彧的话，只知杨云风酿了谪仙醉，自己却没喝过，也压根没想过要去偷酒喝。虽然见过姬寒彧和杨云风对饮，却并不知道那酒威力那么大，凌灵又没细说，便只当两人是纯粹喝太多，没有多问。
“师兄，我不喝多，就喝一点，”孟晓晨抱住韩羽拿脑袋蹭他胳膊，“再说你不是在这里么，你看着我就好了嘛！”
韩羽被孟晓晨黏黏腻腻的撒娇弄得头都大了，皱着眉往旁边让，却还没松口：“师尊和几位长老都不在，万一出事，无人救你。”
“韩师兄，这女儿香只是寻常人家酿的酒，喝一点想必无事，”司寇尧将韩羽的杯子端起递给他，“你若不放心，可以先替他试试。”
“对呀师兄，”孟晓晨也道，“阿瑶特地跑这么远给我们买酒，咱们一点都不喝多说不过去。”
司寇尧垂下眼，僵硬地笑了笑：“是我多事了。”
凌灵见司寇尧一直端着杯子站着，便道：“师兄，今日阿瑶过生辰，要不我们还是喝一杯？”
“就喝一杯，”孟晓晨连连点头，“喝一杯总不会有事吧？”
韩羽看了眼满眼期待又小心翼翼的司寇尧，有些犹豫。若是本尊在此，哪怕喝一壶谪仙酿也无事，可这副身体还未沾过一滴酒，万一此人真在里面做手脚，不知会不会出乱子。
司寇尧见他犹豫，便放下杯子，端起自己的酒一口干了，脸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神情：“韩师兄，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虽不知缘由，但阿瑶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师兄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正巧店小二端了菜过来，他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重新笑起来：“既然三位不能饮酒，那便不喝了，吃菜吧。”
“阿瑶，”凌灵有些不好意思，“师兄他并非……”
孟晓晨也有些愧疚，回到自己位置上夹了一筷子菜，欲言又止地看着韩羽。
司寇尧也只是安静地吃着，席间的气氛十分冷凝。
“罢了，”韩羽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仰头喝下，“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来，阿瑶，我敬你！”
“师兄放心，我会看着晓晨师兄的。”
女儿香度数虽然不低，但的确只是凡品，韩羽仔细感受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也不再多言。
饭桌上又慢慢热闹起来，说着只喝一杯的孟晓晨见自家师兄默许，一会儿跟司寇尧喝，一会儿又跟凌灵喝，司寇尧本就想让他们醉倒，自然也配合，又半推半绑架地给韩羽灌了几杯。
一炷香后。
“我、不喝了……”韩羽揉了揉太阳穴，正要提醒两个师弟，打眼却瞥见尤虹竟也不知何时偷偷爬到一旁的酒坛上，整个身体都钻了进去，只剩尾巴尖在外面晃啊晃。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伸手把那小灵蛟捞出来一看，尤虹已经醉得不省蛇事，两个小眼睛翻着白，连舌头都吐了出来。
凌灵见韩羽脸颊绯红、走不稳路，眼神也迷离了，便问：“师兄，你是不是醉了？”
孟晓晨也还很清醒，闻言停止和司寇尧的推杯换盏，扭头大笑：“难怪师兄不让我们喝，原来自己酒量这般差。”
“……”韩羽还想说点什么，舌头却不听话，含糊着发了两个音便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心道不好，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才清醒一点，对凌灵道：“不可、再喝……”
凌灵见他实在醉得厉害，便起身去扶他，对另外两人道：“子时还要进山抓妖灵，我先扶师兄上去解酒，你们也别喝醉了。”
“知道啦，”孟晓晨勾着司寇尧的肩膀挥挥手，“你照顾好师兄。”
韩羽没想到这具身体竟如此不胜酒力，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凌灵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楼上走。
“哎哎……”凌灵差点被他带着摔倒，连忙抓住楼梯扶手，见他都这样还不忘把尤虹抱得紧紧的，又有点想笑，“师兄放心，等会我给你们都喂点醒酒药就没事了。”
当年喝谪仙醉，这小灵蛟也有份，当时比这醉得还厉害，后来却比凌灵醒得还早。
等进了房间躺到床上，韩羽嘴里还在嘀咕：“那酒、果然还是有问题……”
“酒没问题，我和晓晨都好好的，”凌灵见韩羽一贯白如冷玉的脸白里透红，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往日清冷干脆、变得拖拖拉拉，不由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的脸，笑道，“是你不胜酒力，你等着，我给你拿解酒药。”
韩羽却一把拉住他的手指放在胸前，不肯放手，动了动嘴唇后闭上了眼睛。
凌灵抽不出来，只得用左手去鼓捣尤虹，见它还翻着肚皮仰面倒在被子上，便碰了碰它的小脑袋道：“尤虹，从玲珑宝镯里吐两颗解酒丸给我。”
尤虹摇了摇尾巴，好一会儿才“噗~”地吐出一点带着酒气的水。
凌灵哭笑不得：“不是让你从自己肚子里吐，是从宝镯里吐，江师兄不是给了许多药丸么？”
“*%￥#@*……”尤虹懒得理人，闭上眼在被子上扭来扭去地想翻身趴着睡大觉。
凌灵戳了戳它的肚子：“别睡，快点给我。”
尤虹吐着舌头又瘫了一会儿，才又张开嘴露出一个空间，一颗褐色滚圆的小珠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还要一颗，”凌灵又去拉它脑袋上的小树杈，“你不是也醉了么？你也得吃。”
“嘶嘶！”尤虹终于生气，暴躁地跳起来用尾巴甩了凌灵一个巴掌，然后“bia”地掉回被子上，快速但歪歪扭扭地爬进床内呼呼大睡去了。
凌灵见它这般，只得先把解酒丸喂给了还紧紧抓着他手指不肯放的韩羽。
“师兄，吃过解酒丸再睡，”他把药丸放在韩羽唇边，“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倒点水。”
韩羽的眼皮和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眼，启唇将药丸接过，醉中没有轻重，连带着将凌灵的指头都含进了嘴里。
微凉的手指被高热的口腔突然裹住，湿滑的舌尖在指腹的那点嫩肉一舔而过，奇异又陌生的触感凌灵猛地瞪大眼。他连忙收回了手，只觉整个指尖都麻了，心跳也跟着狂奔起来。
他惊慌失措地将手指在身上重重划了划，想要消除那种异样，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韩羽的脸上看，见他已经吞了药，眼睛还闭着才微微呼出一口气，目光从他的眉宇扫下，掠过高挺好看的鼻峰，停留在莲花般的双唇上。
他……闭上眼睛的样子，和师尊简直一模一样……凌灵抿了抿唇，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啊，右手还被他抓着……
“先休息，我去看看晓晨和阿瑶。”他轻声道，把手指往外抽，却依旧抽不动。
韩羽皱起长眉，将掌心的东西握得更紧，模糊不清道：“不要找……”
“什么？”凌灵问。
韩羽又说了一遍，他还是听不清，便把耳朵凑到他唇边：“是不是要喝水？我去给你倒，你先放开……啊！”
“不放，”韩羽双手抱着凌灵的腰背将人搂紧，皱着眉有点生气道，“不要找。”
“找什么啊？”凌灵的脸被硬邦邦的胸膛隔得发疼，伸手去推人又推不动，这才惊觉自己的小竹马不知何时背着他偷偷健身，已经快成双开门冰箱了。
他抬眼看去，发现韩羽终于睁开了眼睛，正面无表情垂眸看着他，若不是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粉色，嘴唇也红得不像话，那神情简直正直得和他不讲理的动作毫无关系。
“不会吧，”凌灵吞咽了一下，“你居然是那种喝醉了就耍酒疯的类型？”
韩羽慢慢地眨了眨眼，缓缓收紧双臂，把他抱得越来越紧。
凌灵感觉自己吃的菜都要被勒出来，又挣了两下发现根本挣脱不动，偏这个酒疯子还在加大力度，他感觉大事不妙：“你、到底要干嘛啊！”
“哼……”韩羽突然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喉结滚了滚，哑声道，“不要乱动。”
“叫我别乱动那你放开我啊！”凌灵连气都要喘不过来，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冷不丁碰到他的身体，动作猛地一顿，不敢动了。
卧槽不会吧？
这。
他。
怎么。
“唔！”韩羽也是猛地一僵，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
凌灵趁机一个箭步跨开老远，扭头指着韩羽的那里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那个了！”
韩羽半阖着眼，唇间溢出的气息变得滚烫，呼吸也重了起来，声音哑得不像话，“你给我吃了、什么？”
“解、解酒药啊！”凌灵又指着睡死过去的尤虹，“我让尤虹给我拿的！”
韩羽艰难地坐起身：“水……”
凌灵立刻倒了一大杯递过去，又拿出帕子倒了冷水浸湿，等韩羽喝完水后不管不顾地在他脸上狂擦一通：“好点了吗？”
“……”韩羽的酒还没醒，意识却多少清醒了一些，没好气地挡开他又要让自己脸上搓的帕子，“这好像是、催.情药。”
“啊？”凌灵目瞪狗呆之际眼珠下转又瞥了他下身一眼，只觉想哭，“好、好像是拿错药了……”
等等。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他小时候是不是做过一个梦，梦见他给韩羽解救然后拿错了药，最后还帮他打手……
卧槽卧槽卧槽！
凌灵的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那不是梦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之后居然有如此相似的一幕，那白芺丹和百芙丹他不是都没带来吗？为什么他的玲珑宝镯里还有催.情药……
第057章 出现
没了韩羽这个冷面雷公盯着, 孟晓晨很快便把杨云风的叮嘱彻底丢到脑后，越喝越开心。司寇尧装作和他掏心掏肺的样子，一边随口说着陆瑶小时候受过的各种委屈, 一边不露痕迹地劝酒。
很快, 两人便将那坛女儿香喝了大半。
孟晓晨的脸蛋红扑扑的, 一向黑亮的狗狗眼也朦胧起来，打了个嗝站起身走到司寇尧身后一把将他抱住，在他肩上蹭了蹭，口齿不清地安慰好友：“阿瑶~不开心的事都忘记嘛、嗝…以后、你有我们几个好朋友，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
肩上的脑袋沉沉的，背上也被人贴住，司寇尧侧头垂眸，发现孟晓晨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眼睛虽大，睫毛却不算浓密, 因为比较长又显得有些稀疏, 安静地铺在因喝酒泛红的脸上, 加之本身长得就有点幼态，看着像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真的？”司寇尧勾起一抹冷笑，“万一再有人欺负阿尧呢？”
“你、嗝…放心, 我会保护你的，”孟晓晨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微微皱眉道, “阿瑶，你的声音…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他记得阿瑶的声音好像没有这么、这么低、这么沉, 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司寇尧伸手用拇指擦掉他嘴角晶莹的酒液, 却并未收回手，而是滑到他柔软温热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笑道，“小朋友，你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修士，拿什么保护我？”
陆瑶的样貌和孟晓晨有点类似，两人都是圆圆的眼睛、清澈的眼神，立体的五官小巧的嘴，总之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要小一点，很容易让人心生亲切之感。
但眼下孟晓晨却觉得自己的注意力都被他唇间偶尔露出的犬齿吸引走了，脑子完全没办法分辨他说的内容，只觉得他的眼神、声音、语气甚至气质和之前都完全不一样。在云田村时，两人在一个床上睡了好多天，肢体接触也不是没有过，孟晓晨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和凌灵从小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现在的阿瑶仿佛浑身都带着勾子，勾得人心里痒痒的，单被他用两个指头碰碰脸罢了，自己心里便莫名地慌乱起来……
“脸这么红，”司寇尧见孟晓晨一言不发，只知道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已经有些醉了，于是又勾了勾唇道，“要不我陪你出去醒醒酒？”
孟晓晨慢慢地眨了眨眼，脑子好像愈发不清醒。两人离得很近，司寇尧一开一合的嘴唇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凑过去咬一口的冲动。
“！”他猛地瞪大眼睛将人放开，转身就要往楼上跑，“我、还是去看看我师兄吧……”
他决意是醉了，竟然想对阿瑶……刚刚还说要保护他来着，怎么能咬人呢，啧！
“韩师兄应该早就睡了，”司寇尧将人拉住，换回陆瑶的声音有些委屈道，“就算没睡，他看见你喝醉又要生我气的，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那、”孟晓晨头都不敢回，“我回自己房间……”
“可是我头疼，”司寇尧晃了晃他的手，“你陪我出去吹吹风好不好？”
“头疼，你喝醉了？”孟晓晨闻言扭头看他，见他皱着眉嘟着嘴，好像又回到了他熟悉的样子，略略松了口气，又道，“现在太晚了，你要是难受也早点回房歇着吧？”
“我吃得太饱，躺着更难受，”司寇尧摇摇头，揉着太阳穴道，“反正今晚也得出门，我们先出去醒醒酒，等子时再回来和韩师兄他们会合如何？”
孟晓晨有些犹豫，可见司寇尧似乎头疼得厉害，不时便晃晃脑袋，便妥协道：“虽说神梦宫没有在其他洲抓人，但还是小心为上，咱们不要走远了，只能在附近转转。”
“不走远，不过，”司寇尧眯了眯眼，将人拉近了，勾起他的下巴意味深长地笑道，“万一遇到危险，晓晨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要保护阿尧哦~”
孟晓晨又觉得他和方才不一样了，心里砰砰直跳，却牵紧了他的手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司寇尧轻笑着点头，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回牵住他的手：“走吧。”
“……”被他露出的小半颗洁白犬齿晃了眼的孟晓晨脸上一热，扭头拉着他往外走去，虽然手还牵在一块，却又像是生怕他追上似的，步子夸得老大。
司寇尧不紧不慢地由他拉着，唇角的笑意渐渐散去，眼神也冷了下来。
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上空，一只灰色的麻雀振翅飞入夜空。
客栈，某间客房内。
“呜……你别压着我……”
“放开，不要这样……”
房门紧闭的房间里，凌灵满脸泪水，不住地失声求饶，却依然动弹不得。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凌乱不堪，一边的肩膀和手臂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白皙的胸前肌肤被啃得青红斑驳。
“韩羽！”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压在他身上毫无章法地乱亲乱咬、现在还伸手去解他腰带的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带着哭腔道，“不行、不要…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呜……”
他应该逃走的。
而不是以为现在的情形和之前的梦很像，就以为韩羽也能和梦中一样，哪怕中了催.情药也还能冷静、忍着不对他乱来，甚至还会傻傻等着他去帮忙……
他高估了韩羽的自持力，也低估了江行弈身为元婴巅峰的实力！他的药不是一个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筑基期修士能抵抗的！
韩羽疯了。
他根本就没有和那个梦一样强忍着欲望、还和他说了那么多话，也根本就没有怕吓着他、用袖子挡他身体的反应，更没有给他逃跑或输送灵力的机会……他在药物和酒精的双重刺激下很快便丧失了理智。
可凌灵被他面无表情的脸和本就清隽冷峻的五官欺骗，以为他清明尚在，伸手到他腰间拿了他的储物香囊，低头想从里面找出解药来。
下一刻他便被韩羽抓住双肩推倒在床上。
“怎……唔、唔！”话没说完便被炽热的唇堵住嘴，滚烫的舌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侵入，凌灵猛地睁大眼，奋力将他推开，却被一道禁锢术钉在了床上，这才发现韩羽早已双目赤红、呼吸急促，眸中清明早就不见，只剩勃发的欲望……
可是在那个梦里不是这样的、他认识的韩羽不是这样的……
“韩羽、求求你……”凌灵哭得浑身颤抖，“你醒醒，呜……”
韩羽却已经听不见身下人的求饶和哭泣，好像意识已经被抽离身体，只想要得到。
不知他是不是下了隔音结界，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前来敲门。
暴行还在继续。
凌灵的衣服已被全数褪尽，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他不再求饶，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终于察觉是什么阻碍自己发泄的韩羽直起上身开始脱衣服。
他像一条无助的小鱼，两辈子都搁浅在同一片沙滩上。
该说幸好这个人和师尊长得像吗？
把他当成师尊的话，会不会没有那么难过？
对了，师尊！
凌灵突然想起什么来，刚要说话，韩羽便挤进他两腿之间，手也重新扣住了他的腰，俯身要再来吻他。
凌灵奋力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他脸上，大声道：“师尊！我师尊来了！”
韩羽被血喷得一震，瞳孔颤动起来。
凌灵见他顿住，以为是自己的血让他暂时清醒，忙道：“你说过只要我想，我师尊就会开千里阵来救我！他马上就到了，你快下去！”
韩羽怔怔的，瞳仁颤动不已，远在千里之外的姬寒彧终于察觉不对劲，放了神识快速修补着这具身体受损的灵台、化解残存的药性，禁锢术也散去。
凌灵感到自己能动了，立刻一把推开他，胡乱地抓过衣服挡住自己的身体，召出自己的破风剑划破手臂上的莲花法印，又怕韩羽再发疯，一边做这些一边心急如焚地喊着：“师尊！师尊快来救救徒儿！”
“你……”韩羽眨了下眼，瞳色恢复正常，见他手臂血流不止，倾身向前要去查看。
“别过来！”凌灵厉声喝道，剑尖也指着他，声音颤抖着说，“你、先把衣服……”
韩羽这才察觉自己不着寸缕，连忙伸手去拿被丢到床下的衣服，见凌灵也只披了件袍子，记忆快速回笼，终于想起自己干了什么，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他、他怎么能对凌灵……
凌灵见他似乎又有点不对劲，连忙往后缩了缩。
韩羽眉头重重皱起，别开眼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对不起，我……”
“药是我拿错的，”凌灵抱紧被子低声道，“你要是没事了就先出去。”
“你还在流血，”韩羽见他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又懊悔又心疼，“我先帮你……”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韩羽的睫毛颤了颤，启唇要说什么，房间里的空气突然扭曲成一团，巨大的威压从空气轴心传来，一袭白衣黑袍的姬寒彧从阵中走出。
“师尊！”凌灵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把剑一丢起身要往姬寒彧怀里扑，却想起他最不喜和自己亲近，只得生生停住，垂眼瞥见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吻痕，又连忙坐回床上，胡乱地拉起被子往身上盖，低着脑袋小声道：“师、师尊赎罪，徒儿现在、不便起身相迎……”
“灵儿，”姬寒彧只觉喉间发紧，走到床边想将他抱进怀里，又担心他不愿，便朝他微微张开双臂，轻声哄道，“没事了，让为师抱抱你？”
凌灵抬起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双唇颤了颤，小声问：“你、真的是我师尊吗？你真的来了？”
姬寒彧心口像被一剑贯穿了似的，抬手轻轻拂过他苍白的小脸，轻声道：“为师来了。”
凌灵这才小嘴一瘪，起身扑过去抱住他，委屈地大哭起来：“师尊，呜——”
姬寒彧抬手护住他单薄的背，胸前衣襟很快被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一大片，明明早就打了护体结界，可他依旧被这滚烫的泪灼伤，心间痛感不比被业火灼烧时低，他轻叹一口气，轻拍着凌灵的背，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韩羽，皱着眉别了别下巴示意他出去。
这分身已经愈发不受控制，意志力薄弱至此，竟还做出这种事来，看样子是不能留了。
韩羽皱着眉垂下眼，走过去将凌灵掉落的外袍捡起披在他肩上，又把其他衣服放在床边，低声道：“先给他穿好衣服。”
姬寒彧冷声：“出去。”
第058章 出息
韩羽走后, 凌灵又哭了好一会儿，姬寒彧也不催他，释放些许灵力到自己衣袍上护着他的身体不受寒, 本想继续轻抚他腰背安抚他的情绪, 可他未着寸缕, 就这么在他身上游走又不好，便只抱着不动。
他和韩羽本有通感，之前虽因距离遥远、韩羽又吃了药伤了灵台、意识不清才没及时传到他那里，眼下已经什么都感受过一遍，就这么抱着个雪白的人实在有些煎熬。可他是师尊，也是凌灵现在最信任之人，此时再乱想些什么也实在禽兽，只得闭了眼，假意自己抱着的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被姬寒彧身上的冷香和与之相反的温暖体温包围着，凌灵渐渐安静下来, 只剩呼吸还惯性一抽一抽的, 理智也渐渐回笼, 觉得方才那么嚎啕大哭有点丢脸，可脸还埋在师尊胸上，眼泪流得太多把人衣服都打湿了, 最重要的是他什么都没有穿，现下简直胯.下生凉……
哎，他是想和师尊贴贴, 却不是以这么羞耻的形态啊。
“好些了？”头顶传来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温暖的大手又轻拍了他两下。
“徒儿失态了, ”凌灵把手放下，却没好意思抬头, 垂着脑袋小声要求，“师尊可不可以先闭上眼睛，徒儿、要穿衣……”
姬寒彧瞥了他一眼，脸和耳朵全是红的，连脖子和肩膀都泛着粉，知道他开始害臊了，勾了勾唇将人放开。
凌灵抬睫见他果然闭着眼，慢慢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快速拿了衣服缩进被子里，窸窸窣窣地穿了，又把脸擦干净、头发整理好、鞋袜都穿戴整齐才规规矩矩行了个道礼：“徒儿见、过师尊。”
“哭得都抽气了，倒还记得这些礼数，”姬寒彧勾唇，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免不得还是要问一嘴，“你唤本尊来此，可是因韩羽酒后轻薄你？”
“师尊，弟子自己也有错，是弟子给韩羽师兄吃错了催.情药，”凌灵垂眼，心中后悔不已，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又道，“弟子并未被……方才、只是许久不见师尊，情绪有些激动。”
哭过之后，他的脑子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在以为自己要跑不掉时，脑子里的确想到了师尊，所以当他真的出现，便和不懂事的小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突然看见本该远在天边的家长一般委屈大哭起来，毕竟上辈子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哪一次、不管他有多么希望，从来没有人单为了他远道而来。
但韩羽喝酒是他怂恿的，变成那样也是因为他拿到药连闻都没闻一下就塞进了他嘴里，而且他察觉后可以立刻就去楼下找孟晓晨和陆瑶帮忙，却因为曾做过一个乱七八糟的梦就笃定韩羽在吃了那么烈性的药之后还能保持冷静，这才闹出后面的事。
“话虽如此，韩羽作为师兄和兄长，不能劝阻师弟胡闹还跟着饮酒误事，”姬寒彧道，“心志不坚又疏忽大意，差点酿成大祸，该罚。”
凌灵不安道：“师尊要如何罚他？”
“若是本尊座下弟子，自然是去地牢关禁闭，”姬寒彧剑眉微沉，似是想起什么，“此等危险之物，行弈竟未加提醒便交予你，也该好好思过。只是紫阳圣尊还在闭关，为师不便替他管教弟子，在他出关之前，为师会先将韩羽带回孤云峰看管。”
韩羽存在的意义本来只为护着凌灵性命，可这分身如今却满脑子只想着旁的，姬寒彧轻轻皱眉，心中奇怪，却又解不出为何，只当在韩羽体内的那缕神识离开本尊太久，对凌灵的感情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加之出了北岚，分身和本尊之间的感应也变差了才这般误事，决定先把韩羽带回孤云峰，将神识收回体内先温养一段时日。
等杨云风出了关在商讨有无必要让他继续存在。
凌灵闻言一急：“可是……”
“不必担心接下来的历练无人照应，本尊会让湛风替你选一位合适的同门与你和晓晨结伴，若再遇危险，为师亲自过来，”姬寒彧又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翻着肚皮呼呼大睡的小灵蛟，冷声道，“尤虹野性难驯，这十年没少欺负你，如今还闯出这等祸事，你若不想与之为伍，本尊会将尤虹带回去，送你一个新的储物法器。”
“是我光顾着喝酒没看好尤虹，”凌灵更急了，拉住姬寒彧的袖子，“也是我一直太弱它才不肯听我的话，可它是我的伙伴，我不会不要它，请师尊让它留在徒儿身边。”
“既如此，便依你，”姬寒彧神色温和下来，见凌灵还是一脸不安，便道，“还有心事？”
“师尊，徒儿不该如此儿戏让您这么远来一趟，可是，”凌灵垂着脑袋，睫毛微微颤动着，“可徒儿不想韩羽师兄被关在地牢，也不想和他分开……”
“他如此欺负你……”姬寒彧有些诧异，顿了顿还是道，“不管什么原因，做错了就是错了，若这次不管，下次当真出了岔子又当如何？”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犯错并非本意，都是徒儿害的，”凌灵仰头看他，眼里带着点倔强，“师尊要罚就连徒儿一起罚吧！等罚完了，请师尊再让我和他一块历练。”
“你就这么信他？”姬寒彧有点意外，本以为出了这种事，他一定恨不得离韩羽越远越好，竟替他求情，还要和他在一块。
“徒儿……”凌灵有点脸热，但还是坚定道，“徒儿很喜欢韩羽师兄，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便和他生分了。”
虽然刚才那个失去理智的韩羽很可怕，可从小到大一直护着他、救过他好多次的韩羽才是他真正的竹马。而且韩羽那般洁身自好、心高气傲，又不喜欢男人，要是真被害得在理智全无的情况下和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对他而言难道又是什么好事吗？
“你喜欢…韩羽？”姬寒彧微怔，心跳缓缓加起速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原来不是韩羽一厢情愿，凌灵对他也有意？
可他又不知韩羽是自己的分身，喜欢的究竟是那个不受控的分身，还是……
凌灵见师尊神色似乎有所松动，忙解释道：“徒儿从小和韩羽、晓晨两位师兄一道长大，自然是最喜欢他们的，此番出事弟子也有责任，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便分道扬镳。”
“……”姬寒彧一时语塞，自己竟误会了他的意思。
“师尊，”凌灵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唇角勾起讨巧的弧度，“徒儿以后一定管好丹药、照顾好尤虹和自己……”
他见师尊今日好似并不排斥和自己接触，便大着胆子拉住姬寒彧的手，放轻声音道：“师尊就答应徒儿吧，好不好？”
姬寒彧垂眼看着方才还哭得伤心欲绝的的少年，有些无奈道：“为师知道了，也依你便是。”
“多谢师尊！”凌灵高兴起来，拉着他的手在原地小幅度地蹦了蹦，“师尊最好了！”
大抵因为从小便被姬寒彧“隔离”在一臂之外，每回靠近便被冷声呵斥，凌灵几乎从不与他撒娇，现下眼睛还微肿着，却已然将那伤心事抛到脑后，露出最开心的笑脸，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得了多大的好处似的。
姬寒彧心口一软，捏了捏他的手，温声问：“不叫你和朋友分开就这般高兴？”
因常年握剑而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手背上轻轻摩挲，带来一点痒痒的感觉，凌灵心里一紧张，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出来。
姬寒彧却用了点力没放：“为师问你话，要回。”
从小到大每次伸爪子就被打的凌灵意外地看着师尊，见他脸上没半点不悦，不知怎么胆子又大了些，小声道：“师尊，我、我舌头疼，方才咬破了……”
说完这话他心如鼓擂，垂下眼不敢再看人。
卧槽我不会是在勾引师尊吧？
凌灵童鞋，你真是出息了！
“张嘴，给我看看。”姬寒彧捏住他的下巴，凑近了一些。
凌灵张开嘴把舌头伸出去一点：“啊……”
“是伤着了，不过，”姬寒彧垂眸看着粉色舌尖上那正在缓慢愈合的小口子，轻声揶揄，“再晚些给为师看，伤口就要愈合了。”
“……”第一次勾引人就失败的凌·菜狗·灵闻言一僵，心里无比挫败，他怎么忘了自己这愈合能力超强的小强体质，啧。
可是师尊怎么还说出来，跟个直男一样不解风情，哼。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凌灵还僵着脖子张着嘴，舌头露了小半截在外面，听到笑声正要动作，舌尖却被一道带着凉意的灵力轻轻扫过，残存的一点痛感也即刻不见，只剩清凉一片，很是舒服。
姬寒彧收回手，温声道：“还疼么？”
“……不疼，”凌灵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怔怔看着他，“师尊今日，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姬寒彧明知故问：“哪里不一样？”
凌灵没有回答，依然怔怔的：“师尊不讨厌与徒儿亲近了吗？”
“司寇尧之事并非为师不与你亲近的缘由，你不必将其放在心上，”姬寒彧道，“你与他不同。”
“那以后，”凌灵问得小心翼翼的，“师尊都不会推开我了吗？”
姬寒彧莞尔：“你要对为师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凌灵一把抱住他，仰头笑道，“这样可不可以？”
姬寒彧指了指自己还未干的衣襟：“方才也不知是谁……”
话未说完，一只冰凉的小手按在他唇上。
凌灵面红耳赤道：“师尊不要取笑我了。”
真是越想越丢脸。
他可是以后攻师尊的人，竟然光着身子趴在自己未来的老婆怀里嘤嘤嘤……
师尊这样武力值超高的大美人真的会喜欢哭包攻吗？
而且他怎么这么高大啊，都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在身高上超过他……
姬寒彧剑眉微挑，真是大胆。
凌灵立马把手拿开，嘿嘿笑了两声，心里美滋滋的，四舍五入师尊便是亲了他手心，今晚绝对不洗手。
“好了，去把韩羽和晓晨叫过来，”姬寒彧拍拍他后腰，“为师交代他们两句便要回去，你自己当心些。”
“嗯。”凌灵依依不舍地把人放开，转身出门没走两步，却听见身后楼梯上传来很大的动静，扭头一看，韩羽正背着不省人事的孟晓晨往上面来，陆瑶在一旁帮扶着，脸上都是血，身上似乎也有好几处伤。
“晓晨！”凌灵大惊，跑过去问，“怎么了？”
“我陪晓晨去醒酒，不知从哪钻出一条好大的妖蛇、我们…”司寇尧露出焦急的神情，话还没说完却顿住了。
“把人背进来，”姬寒彧从凌灵身后走出，沉声道，“让本尊看看。”
“师兄，快！”凌灵连忙帮韩羽扶着孟晓晨往床边走，姬寒彧随意瞥了眼司寇尧便转身进了房间。
凌灵见自己帮不上忙，想起陆瑶也受了伤，便又折返出去道：“阿瑶，你先去疗伤，等晓晨醒了我……阿瑶？”
师尊！
师尊竟然在这里？
司寇尧目眦欲裂地呆立在原地，任由凌灵在他眼前晃了好几次手都没注意到。
“阿瑶你没事吧？”凌灵摇了摇他的肩膀，“哦，方才那个便是我师尊，他和韩羽长得像，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没事，”司寇尧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我只是想到那妖蛇的样子，一时走神。你师尊为何会来这里？”
“……”凌灵一时语塞，别过眼随口道，“我找师尊有点事，他用千里阵来的。”
“你叫他，”司寇尧的脸冷了下来，盯着地面道，“他就千里迢迢的来了？”
“是比较重要的事，不过已经解决了，”凌灵推着他往他房间走，“你先去把自己的伤处理一下，其他的等晓晨醒了再说。”
司寇尧脸色阴沉地进了房间，等关好门，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孟晓晨那个傻子是醒不过来了。
师尊，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喜欢吗？
不过早知道你居然将凌灵看得如此之重，我就不该费这么大的劲，想着要回赤月宗去找你……
你对这个小废物可真好。
比对我当年都好。
真是让人生气呀，师尊~
第059章 回程
凌灵匆匆踏入屋内, 却见坐在床前的姬寒彧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正缓缓从孟晓晨的额前收回手掌。
韩羽一言不发站在旁边，脸色也很难看。
“师尊, ”凌灵走过去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孟晓晨, 关切道, “晓晨师兄怎么样了？”
“他身体上都是些割伤，内脏并无受损的迹象，”姬寒彧沉声道，“可他的元神却不在灵台里，被人强行剥了出去。”
“什么？！”凌灵闻言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
元神不在灵台里，那不就成植物人了？
“晓晨修为太低，元神离体会有性命之忧，时间一久，神仙难救。”韩羽冷声说完, 皱着眉转身离开了房间, 俄顷便提着才给受伤的手臂包扎了一半司寇尧回来了。
“你和晓晨一同外出, ”他问，“为何他的元神被抽走而你无事？”
他将人放开时并没有用力，但司寇尧还是腿脚一软跪坐在地, 眼中泪光闪烁，捂着手臂哽咽道：“我不知这附近竟然潜藏着混元莽这等高级妖兽。我们本只是在附近消食，晓晨突然说他看见了幼崽期的妖灵, 拉着我便往降阳山跑，刚进山没多久便惊动了它…晓晨师兄为了救我, 一时不察被它摄取了元神…我修为低下，拼了全力也只是抢回晓晨的肉.体逃了回来…半道上遇到韩师兄…都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 他已是泣不成声，看上去满是自责与悔恨。
姬寒彧闻言身形微动，瞬间便移到了司寇尧面前，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震惊与警惕。
一旁韩羽性子比他更急：“你确定是混元莽？”
混元莽虽是妖莽类，体型却并不大，成年混元莽也只有成人手臂粗，两三米长，本身无毒，也不算善战，却擅长以精神力攻击，能在顷刻间对修士的元神和灵台造成巨大伤害，让人防不胜防；而且那混元莽浑身鳞片锋利如刀，一发怒便片片竖起，对付起来十分棘手。
若其主人刚好是灵修，经过特别的训练后，混元莽能轻易抽离和吞噬低阶修士的元神。
“我、”司寇尧装作被姬寒彧这个第一次见的超凡境半仙释放出来的威压震慑到的样子，瘦弱的身体发着抖，脸色苍白地断断续续道，“天太黑了我、我也没看清，但那妖蛇不大、我被它咬了也没中毒迹象，而、而且它还能吃掉元神，就只有混元莽啊……”
“阿瑶，你先起来。”凌灵见他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被韩羽提来了，身上又是伤又是血的，便把他扶起来坐在凳子上。
姬寒彧问：“你们之前看到的妖灵是不是云牙犬？”
“我没见过云牙犬，也没看清楚那妖灵的样子，不太确定，”司寇尧早准备好了说辞，接着道，“不过晓晨去追的时候嘴里说着什么狗的…可等进了山，我们才发现那狗灵是有主人的，有个修士收了它便走了。我和晓晨见追错了便决定先回来，等子时再去山中寻妖灵幼崽，可刚走几步，不知是不是惊扰了盘踞在附近的混元莽休憩，它突然便蹿出来咬了我一口，还用鳞片缠伤了我的胳膊，晓晨这才与它缠斗，被它吞了元神……”
“修士？”韩羽问，“那修士样貌几何，是什么宗派的？”
“天太黑了，他还带着兜帽，我什么没看清……”
“本尊知道了，”姬寒彧闭了闭眼，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如冬日寒冰，冷凝而压抑，“看来那贼子仗着魔元在手，还有后招，此次绝不能再心慈手软，以免再酿大祸。”
司寇尧闻言暗暗咬牙，师尊如今连一声“逆徒”都不肯叫了，就这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可他所有的部署都是针对回到琼霄殿之后的行动准备的，眼下虽然赤月宗那些老东西不在，可他要通知暗鸦他们也来不及，单凭他一个人别说让师尊入套了，只怕连韩羽都打不过，就算先把师尊引出去，神梦宫剩下的那些废物只怕全上也困不住他……
还是得先按原计划，以孟晓晨为借口回赤月宗再说，于是他只管捂紧受伤的手臂和肚子，低下头不再作声。
“师尊，”凌灵迟疑道，“您是说把晓晨师兄害成这样的是司寇尧？他为何要这么做？”
听说司寇尧本是剑修，判出师门后得了大机缘，竟被他得到前魔尊的魔元，之后转道修御灵术，魔尊豢养的混元莽和云牙灵犬妖灵也被他收入囊中。
可他为什么要抽走晓晨的元神？
“恐怕我们的行踪早就被司寇尧掌控，”韩羽道，“就算方才没对晓晨和阿瑶下手，今晚子时等他们四人进山也一样逃不掉。”
“他莫不是记恨上次在东皇洲被赤月宗宗主和圣尊您坏了大事才伺机报复？”司寇尧装作害怕，小声问，“您要是走了，他会不会回来杀了我们？”
“他要杀我们几个早就下手了，今晚也不会留晓晨一条命在，”韩羽淡声道，“定是有别的目的。”
“比如引师尊现身？”凌灵眨了眨眼，“不过他没想到师尊这么快就来了。”
姬寒彧闭了闭眼，抬手掐诀，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的法阵，璀璨的光晕环绕其间，仿佛能撕裂虚空。
“你们速回赤月宗，将晓晨先交给苍长老照看，”姬寒彧道，“其余之事，本尊自会料理。”
“我也一起去，”司寇尧连忙起身帮着韩羽去扶孟晓晨，一脸真诚道，“晓晨师兄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我要看着他好起来才放心。”
韩羽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姬寒彧，可姬寒彧此时大部分心思都在司寇尧身上，并未会意要去查看眼前这个叫陆瑶的小修士的灵台，韩羽也只是心存疑虑，而且人家刚刚拼死带回了孟晓晨的肉.身，便也先按下未表。
“师尊，”凌灵见姬寒彧要走，有些不放心地走上前，“会不会是陷阱？要不要等宗主他们过来再去？”
“无妨，你带尤虹先回琼霄殿，”姬寒彧见他眼中满是担忧，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勾唇学着他我口气道，“记得让你二师兄去坐牢。”
凌灵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啄了啄脑袋：“嗯！师尊放心，徒儿回去就连夜把二师兄赶下去，就说是师尊之命。”
姬寒彧又摸了摸他的头，周身光芒扎线，身形逐渐模糊，化作一道流光从房间消失。
凌灵碰了碰被他摸过的脸和脑袋，转身回到床上把尤虹抱在怀里。
司寇尧扶着趴在韩羽背上的孟晓晨走进阵眼，低声道：“圣尊待凌灵真好。”
韩羽：“凌师弟是圣尊钦点的弟子，自然好。”
“我也是我师尊钦点的弟子，”司寇尧冷笑，“可我家师尊最不喜欢我，简直恨不得我去死。”
“为何这般说？”凌灵跟在两人身后，闻言自然认为他说的是天机门的师傅，便安抚道，“说不定你师尊只是严厉了些，希望你快速成长呢？”
“或许吧，”司寇尧看着连侧脸都和姬寒彧极像的韩羽，“其实我小的时候师尊对我特别好，我去哪里都是他抱着的，他对我的好全师门都有目共睹，那时候大家也都喜欢我。”
韩羽并未留意他的视线，闻言脚步却滞了滞，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凌灵。
幸而凌灵并未想到自家师尊身上，而是回想起曾在登仙大典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陆瑶的那位师父，好奇道：“你家师尊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竟还抱得动你么？”
“怎么抱不动？”司寇尧大笑起来，笑得伤口都疼了，捂着肚子道，“我师尊力气可大了，别说小时候，就算是现在的我，他单手抱起也是轻而易举。”
“……”凌灵想象了一下那个胡子一尺长的老爷爷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抱着个大小伙子的样子，只觉得辣眼睛。
“不过既然他不愿意再抱我，以后我抱他也不错。”司寇尧回想着刚才和姬寒彧见面的场景，幽幽道。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师尊，他总是那么纤尘不染、光风霁月，好像永远都和这脏污的世界格格不入，不带一丝正常人都有的情和欲。也正因如此，他在绞杀自己这个双手沾满血腥和业障的徒儿时，才会那么决绝和毫不犹豫。
哪怕他是为了得到他才变成这样。
“阿瑶你……”凌灵嘴角抽了抽，总觉得陆瑶去抱那个老爷爷也怪怪的，便道，“想和你师尊和好，有许多法子的……”
司寇尧歪了下头，恢复人畜无害的笑容：“你说得对，总会有旁的法子。”
凌灵又道：“你师尊为何后来又不喜欢你了？”
司寇尧渐渐收了笑意，垂着眼整理右手上还没缠好的绷带，淡淡道：“许是因为我大逆不道，非要一样东西，他不答应我便动手去抢，结果闯了大祸，师尊就再也不喜欢我了，整个师门也怪我给师门带来了祸事，上上下下都不待见我。”
“阿瑶性子这般和顺，竟会和你师尊抢东西？”凌灵瞪大眼睛，“到底是什么宝贝让你宁愿见罪于师门也要得到？”
司寇尧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着他，勾了勾唇角，突然问：“凌灵，你有喜欢的人吗？”
凌灵一愣，心跳立刻加速起来，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脸颊和耳朵都变得滚烫。
刚才他很明显吗？
可陆瑶在的时候，他只是和师尊说了几句话而已……
“哦~看来是有，”司寇尧扬了扬眉，“不知那人是谁？”
第060章 冰棺
“陆瑶, ”一直没说话的韩羽闻言冷声道，“天机门的修士都这般无礼，随意打探旁人私隐？”
“我只是随口问问, 韩师兄这般紧张, 怕不是担心从他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司寇尧又笑了, 意味深长道，“对了，方才你们在楼上怎么那么久，在做什么？”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韩羽的心思全在凌灵身上，也不知每日和他在一块的两个傻子怎么就是两个睁眼瞎，连这个都没发现。
“我给韩师兄喂了解酒药，自己也有点醉，就、回自己房间了……”凌灵不熟练地扯着谎，下意识看向韩羽，谁知韩羽也正朝他看来, 立刻尴尬地避开了视线。
韩羽吃错药发作的事才过去小半个时辰, 虽然知道那并非他本意, 但身体被禁锢在另一个人身下的无力感还记忆犹新，肌肤被吮.吻、脖颈被啃咬、唇舌被撬开、纠缠的触感都还残存着，凌灵一时之间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若无其事与韩羽相处。
幸好阿瑶在这里。
可阿瑶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韩羽对他……
哎, 晓晨的命都快没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凌灵咬了咬下唇, 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韩羽也收回目光，耳尖泛着薄红, 却并不听司寇尧激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凌师弟并无心仪之人, 你若要说自己的事便说，不要将他扯进来。”
“我只是觉得如果凌灵从没喜欢过一个人，”司寇尧无所谓地耸耸肩，“是不会理解我为何要那么做的。”
“你说说嘛，”凌灵追问道，“说不定我能理解呢？”
“你光好奇我，”司寇尧似笑非笑地看他，“就不好奇你韩羽师兄的事？”
韩羽：“陆瑶，闭嘴！”
“我在帮你啊，”司寇尧无辜地眨眨眼，见他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却并没和之前那样假装害怕或讨好，而是弯了弯唇角，坏笑着道，“我这个看客都着急了，韩师兄竟还忍得住？”
“阿瑶你不要再胡说了，”凌灵的脸红得快要冒烟，愣愣看着司寇尧那张假脸，好半天才又憋出来一句话，“你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是在说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吗？”
“我想要的，”司寇尧轻轻呼了一口气，伸手在阵内流光溢彩的通道上划过，将通道内壁的光晕打乱成扭曲的形状，“我想要的是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我却偏不信，所以四处闯祸，想让我师尊交出来。”
“可没有就是没有，”司寇尧垂下眼，脸上已经没了戏谑两个小朋友时的惬意，像是自言自语道，“师尊再厉害也不能凭空给我生一个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姬寒彧修的是忘情道，可他总以为师尊待他与旁人那么不一样，长年累月之下心中定是有他的。可事实证明姬寒彧若对他有那么一点情，也只是一点师徒情谊，没有旁的，身为忘情道飞升境的大拿，舍弃这点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情好像易如反掌。
至于他想要的，师尊心里压根生不出那种东西。
“不存在的东西，”凌灵皱着清秀的眉毛想了想，“那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东西的？”
“瞎想的，”司寇尧笑笑，又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退而求其次，要个别的。”
凌灵额头上滴下三根黑线：“你现在想要的是存在的吧？”
司寇尧扬眉：“自然存在，等这趟游历结束我就能拿到了。”
“那太好了，”凌灵放心下来，“你师尊既然答应给你，说明还是在意你的。”
司寇尧勾了勾唇，没有再接话。
千里阵能直接将几人送回远在北岚的赤月宗，不过阵内的通道并不长，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姬寒彧已将孟晓晨遇袭之事传音回来，事关神梦宫和紫阳圣尊爱徒，赤月宗上下都无人敢怠慢。几人出阵，谢玉堂和几位长老都已经赶到了苍云川的流云峰正商讨着什么，旁边还放着一尊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冰棺。
司寇尧原本还担心被谢玉堂看出端倪来，见完礼后便乖巧立在一旁降低存在感，见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孟晓晨和这次袭击上，没人搭理他一个小门小派的低阶修士后便放下心来。
苍云川上前查看孟晓晨的情况后让人小心翼翼放进冰棺之中。
那冰棺甚为神奇，孟晓晨灵台之中没有元神，身上也受了伤、流了不少血，本是脸色蜡白如纸，连嘴唇都是白的，体温也在下降，但放入冰棺后不久，脸色便恢复了正常，唇色也转了粉，看上去和睡着无异。
“有劳长老，”韩羽颔首道，“弟子失职，没照看好师弟。”
“对方有备而来，你再怎么小心也无用，”苍云川摆摆手道，“若非晓晨和这位小修士先出了门撞见，只怕你们四个都要遭遇。好在那魔头似乎没有要马上害晓晨性命，老夫并未感觉到他的元神有受损的状况。”
凌灵一愣：“晓晨师兄的元神不是没在体内么？”
薛仲铉一直跟在苍云川身边，闻言解释道：“我师尊已晋升太乙境，能通过肉身感知元神的状态，反之亦然，他说没事便是没事，凌师弟你放心好了。”
“原来如此，看来那混元莽吞噬元神后并未化为己用，而是被司寇尧收了起来，”凌灵松了一大口气，给苍云川行了个道礼，“多谢苍长老，师尊定会尽快将晓晨师兄的元神带回来的。”
“这便是玄晶冰棺吧？”司寇尧伸手摸了摸冰棺边缘，假意好奇道，“晚辈在天机门听师尊和长老们提起过，玄晶冰棺是赤月宗祖师爷凤鸣尘用上古玄冰打造的法宝，可保肉身千年不腐。”
“陆小修士好眼力，”谢玉堂自豪地捋了捋胡子，“玄晶冰棺不仅可温养肉身，还有疗伤之功效，晓晨现下无法自主进药，安置在这里是最好的。”
“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奇物。”司寇尧微笑着把手收回来，重新退到一旁，心道：连这么贵重的法宝都拿了出来，谢玉堂还真是怕得罪孟家。
这么好的东西拿来放一个傻乎乎的孟晓晨也太浪费了些，师尊那样的美人躺在里面才是相得益彰。
凌灵伸手碰了碰孟晓晨的脸，发现他连体温都趋于稳定了，虽然比常人要低一些，但已经没有在继续失温状态，于是又放心了一些。
苍云川又拿出一块古朴的玉佩，想要让孟晓晨含着。
“晓晨师弟还没死呢，您给他含这种东西做什么？”匆匆赶来的江行弈用纸扇拦住他，行了个道礼又拿出一颗丹药道，“含这个。”
“什么死不死的？净胡说，老夫这是招魂玉，不是安魂玉，”苍云川瞥了一眼江行弈手中那颗可疑的白色丹药，眼角抽了抽，“甭管有没有用，总比你小子拿出来的东西靠谱。”
“弟子已经跟师尊报备过了，”江行弈轻轻掰开孟晓晨的嘴，将丹药放进去，“晓晨师弟的元神不是自己离体而是被强行抽走的，含招魂玉无用，可先用这合璧丹稳固灵台，以免寻回元神后灵台孱弱受不住。”
听闻姬寒彧应允了，苍云川这才点点头。
“那魔头用晓晨的元神引玄夜师弟现身，怕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谢玉堂大袖一甩，怒道，“本尊定要活捉了他，亲自清理门户！”
司寇尧心中暗笑，都多少年了，谢宗主还是一提到他就发飙。
真是叫人倍感亲切。
“好了，都别挤在这里，孟晓晨暂时也只能这般将养着。”苍云川把人都赶开，在玄晶冰棺周围打了一道结界。
“你们几个小的先回去，接下来没你们什么事，不许再往外跑，”谢玉堂对韩羽凌灵说完，又随意看了眼司寇尧，和颜悦色道，“这次多亏了陆小修士出手相助，你先在群仙峰安心养伤小住，待痊愈后本尊再派人护送你回天机门，如何？”
“多谢谢宗主，”司寇尧行了个道礼，笑得十分天真，“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玉堂点点头，对众人道：“夜色已深，各位长老也请先回，都散了。”
众人行了道礼，各自散去。
“阿瑶，你和我住孤云峰吧，”凌灵对司寇尧道，“琼霄殿好多空房间，我其他师兄姐都不在，咱们正好一块作伴。”
“好啊~”司寇尧弯了弯杏眼，“我还想喝你做的柠檬茶。”
“管够，我们走吧。”
“凌灵。”一直没说话的韩羽突然道。
“怎、怎么了。”凌灵扭头看着他，脸色依然不太自在。
韩羽看了司寇尧一眼，道：“这段时间我也住琼霄殿。”
“啊？”凌灵一愣，“你不回闲云峰么？”
“闲云峰离这里远，看晓晨不方便。”韩羽丢下这一句，跳上飞剑先走了。
凌灵：“……”
能有多远，不都是一炷香的行程么？
“这就跑了，完全不给拒绝机会啊，”司寇尧笑道，“你这位师兄挺有趣的。”
“他、”凌灵红着脸道，“他应该是也想陪陪阿瑶吧。”
司寇尧笑出声来：“是么？”
“小师弟。”江行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行弈从前也这么叫司寇尧，听到他这么唤了一声，下意识便和凌灵一块回了头，继而一顿，又恢复正常神色，笑着给江行弈行礼：“天机门陆瑶见过霜怀道君，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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