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咸阳。
嬴政半折着手臂，威严的眉目微微低垂，听着殿中来人关于那电力书籍上最入门级别的“实验”完成情况。
殿中一派安宁, 除却作为代表前来汇报之人略有些激动的声音外，没有什么其他动静。
突然, 嬴政垂着的眼轻轻一颤, 他抬眼侧目, 一方安静的小光幕出现在他臂边，静悄悄地散发着光亮，微微闪烁。
那是熟悉的闪烁频率，代表着来自时空另一端的通讯。
……怎会此时发来联络？
“好了，暂且下去吧。”
嬴政神色不变，从容屏退殿中各人, 而后接通了这通电话。
【正在连接……】
没了旁人在，嬴政单手支颌，习以为常地等待着“连接成功”画面的出现。
“——陛下！！”
突然传来的大呼声, 让嬴政胳膊猛地一顿，无论是着乍然爆发的声量还是略有点熟悉的音色都让他有点少见地纳闷。随后，他凝目看向小光幕——
一张熟悉的脸、或者说, 一个熟悉的人，正涕泗横流, 出现在光幕上。
秦始皇：？
秦始皇：……
“李斯。”他蹙眉。
“陛下, 陛下——是臣！”听到熟悉的陛下说话看到熟悉的陛下的人，顿时, 李斯声音更大了, 十分夸张地呜呜咽咽着把这一通乱七八糟的事交代一遍。
当然，其中添油加醋七分真三分假什么陛下福泽什么苍天可鉴的部分什么的就不用明说了。
听了一会儿, 秦始皇看眼通话时长，按了按眉心，淡淡打断：“长话短说。”
李斯：“……是。”
完了，陛下察觉到他的小心思所以嫌弃他啰嗦了？明明以前不会的啊！陛下向来是看破不说破，只要他还有用，还能工作还有价值——看来陛下果然真的知道他之后做了什么了……完了完了。
白荇觑着李斯的神色，抿了抿嘴，心里头快乐翻天了。
她虽然不懂李斯在想什么，可那一脸受伤的表情真的好好笑……
秦始皇平时对他是什么态度她也不知道，但毕竟是能说出“无且爱我”这种黏糊话的皇帝，所以……对爱臣应该还是蛮宠的？
但是刚刚那个很明显就是因为通话时长有限制&已经从小政那里了解过穿越的来龙去脉所以懒得再听李斯那些表明心迹＋用词华美尽心吹捧但其实跟主题毫不相干的罗里吧嗦了吧！？
结果李斯哈哈哈……好像是误会什么了吧？应该又在想着怎么陈情表忠心了。哎哟，作为在场四人里唯二知道李斯之后做了什么、以及大概能猜到他是什么心情的人，她真的快憋出内伤了。
李斯确实是去到未来了。
看到小政出现在李斯身边，秦始皇决定等下派人去寻一下李斯以作证明，心中却渐渐平静。
这样的话……嗯，其实也是好事。
对大秦好，对年级尚小的他也好。
一通臣子对直属上司的“报备”完成，小政也把《造纸术》的副本传给始皇、并告知对方速速想法子抄录再还回，终于轮到了白荇。
——其实平时小政和始皇的电话中是没有白荇这一环节的。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她无论如何也得来跟始皇帝聊聊——咳，主要是打个“报告”。
“始皇陛下。”白荇坐得拘谨。
面对小政和始皇，虽然明明这俩是同一个人，但她总是难以像看着同一人的样子去面对：“是这样的，这次找李斯来呢，我是有个打算……”
组织了一下语言，白荇道：“小政在这边的工作马上要进入正轨，其他的同事也要开始高强度的工作，他们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我只有一个人，没办法时时刻刻跟着两人——所以我想，跟您借用一下李斯。”
秦始皇挑眉：“借用？”
嬴政望着白荇。难道说，她这次招揽这位看起来很奇怪热情得有点过分的新同事，完全……是为了他？
李斯也在看着白荇，只不过看着白荇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悄悄瞄屏幕另一边的秦始皇，然后再悄悄瞄一眼简直就是秦始皇等比缩小的嬴政，心里直冒泡泡。
怎么个借用法其实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从这位小陛下到来之前的那些交流以及“手鸡”里那些长长的“合约”中推断出了一些。
白荇小鸡啄米：“是的。李斯虽然是以艺人的身份来到这里的，但目前的阶段，我想让他来给小政做一段时间的助理……也就是，暂且先搁置一下艺人的任务。”
先不做艺人任务，对于一个穿越到现代来的艺人来说，这本质上其实是不公平的，因为不做任务，就无法得到积分和奖励，那也就无法带回所在的朝代，这是一种“劳而无获”。
放在秦朝，那就是秦朝会暂时失去李斯这个官吏，他在古代的工作会需要别人替代、或暂时停滞，而在现代，他每日依旧需要照常工作，却没有能送回古代的东西。
这对秦朝来说，是毫无疑问的损失。
所以，白荇要跟秦始皇商量一下。
秦始皇不语。
“陛下，臣愿意。”李斯猛地出声，他又跪下，长长稽首，“请陛下放心，大秦的事务无需寻他人替代，臣会完成；也请陛下放心，臣会好好帮助小陛下……、公子政，成为他在这里的助力；若有可能，‘艺人’的工作，也会尽量完成——恳请陛下准允！”
白荇侧目，忍不住在心里“哇塞”了一声。
怎么会有人这么热爱工作的？
真的要把这些全应下来吗？
其实他既然人都在这里了，秦始皇多半是会答应的，根本用不着这样呀。
难怪，难怪李斯能成为秦始皇爱用的大臣……连死的时候李斯都在队伍里。这么能干的属下，谁当老板会不喜欢？
果然，白荇看到秦始皇略略点了点头，无甚情绪的脸上略现满意，并道：“不必急于一时，依照接引人的安排便是。”
李斯大喜，连忙谢恩，口称多谢陛下关怀云云。
白荇旁观着，只觉得要不是她听着秦始皇说了什么，光看李斯的表情，还以为秦始皇说了“卿莫要劳累”之类的话呢？
到底是秦朝的大臣太会自我攻略，还是秦始皇真的是个大……呃，甜心上司？
把李斯丢在了现代，没给下立刻返回秦国的通牒，秦始皇收着小政传过去的《造纸术》，收获颇丰地挂掉电话下了线。
目睹了这“视频电话”的神奇，李斯在这边感叹：以后我也要用自己的手鸡跟陛下打电话。
白荇风轻云淡提醒：“那什么，斯相，你不是五星艺人……”
不是五星艺人，手机里好像不附带有能跟关联联系人打电话的功能。
李斯：……
白荇摊摊手，她也是看了李斯到来后的资料包才知道的星级之间还有这个区别。
卫青回去了，但白荇也没有就让李斯先住在卫青的地方。她临时联系房东，想把旁边套房也租下来，作为艺人的住处——只是隔壁已经住满了人，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次把楼上那套空着的给租了下来。
晚上三人一道出门去吃烤肉自助。
虽然要让李斯给嬴政做助理，但白荇没有打算瞒着嬴政，她当着李斯的面，把李斯的百度百科打开，递给了小政。
在李斯忐忑又不安的注视中，嬴政默默看完了百度百科，然后把手机还给白荇，对李斯点了点头：“你很厉害。”
李斯，李斯快吓哭了。
为表他苍天可鉴日月可鉴的忠心，差一点就要在自助餐厅当着无数人的面现场表演一个以头抢地。
白荇哭笑不得，给他倒了杯柠檬水。
“斯相，小政不是说反话，也不是讽刺，他是真的在夸赞你。”
李斯颤颤悠悠捧起柠檬水，又听嬴政对白荇道：“怎么不是讽刺了？受了秦皇恩惠，又还以咸鱼……”他老成地挑挑眉，很有些秦始皇的韵味，继而学着白荇的称呼，“唔，斯相确实厉害。”
李斯脸色惨白地低下头：“……臣该死，臣……”
白荇无奈，嗔了一眼小政。
……真是越来越坏了，差不多摸到了李斯的脾气秉性，就开始悄悄使坏逗人了。明明就是在真心实意称赞李斯的“上谏”“游说”“助一统”“定礼法”等厉害啊。
一派淡然端坐的嬴政接收到白荇的眼神，默默移开视线。而后，又觉得没必要心虚，再默默转回来。
只不过，他转回来后翻烤肉片时顺手夹了片八分糊的肉给放在了李斯盘子里。
李斯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先前什么“讽刺”全忘得精光，差点又要来一段对秦始皇的歌功颂德。
对这等情景，白荇叹为观止。
蔫坏猫猫，这么小就开始拿捏人了。
还有李斯这个老狐狸——跟着秦始皇那么些年了，没理由猜不出小政在想什么以及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装作一派全然无觉的样子配合，看起来还乐在其中……这什么，这就是弯弯绕绕的古代人吗？
一顿饭吃完，除了感叹这餐食的精妙绝伦、感叹小陛下的英明神武，感叹接引人的和善可亲外，李斯还成功背了一身的任务。
——白荇“发布”给他的。
首先，作为助秦始皇完成一统文字、度量衡、车轨，且又是书法家的李斯，那么先从文字入手——在小政进组前夕的这些天里，抓紧时间学学现代的汉字，不是问题吧？
对此李斯表示：完全不成问题。
他还主动提出，在学习的同时，可以发挥（作为一个会编撰书籍的书法家的）特长，弄出一本简易版的《现代简体汉字与秦小篆》对照表的入门小字典，到时候可以给小陛下随身携带，以替代那不太好携带且携带出去也太显眼的多本《小学语文》。
其次，作为一个生活助理，那么加紧进度学习并习惯现代出行的步骤，熟练掌握购物及与工作中其他现代人简易交流的寒暄常规词句和技巧，也不是问题吧？
对此李斯表示：简直手到擒来。
他是谁？他在大秦的官场，作为陛下最强的左膀右臂，那也算得上一个“左右逢源”了吧！这种事，一通百通融会贯通，拿下就是小意思。
大陛下小陛下以及接引人都放心吧，有他跟着，绝对不会让小陛下有一点点的闪失。
不过李斯在这时候也提出了自己要求，他要明天白荇抽空陪他去把演员证办下来，以开通关联联系人的权限，并尽可能多地带领他去熟悉和使用现代、或者再缩小一点——星悦镇的设施。
白荇没有异议，反正只要李斯不怕忙不过来，那就算他想再做个通告的任务也不是不行，毕竟现在小政还没进组，大家的时间都很充裕。
不过这里其实还有个小插曲，李斯在听到“xx县星悦镇”的时候，很明显地愣了一愣。
愣怔过后就是狂喜：“县……两千年后的今天，难道用的是郡县制？！”
白荇摇头，又点头，解释了一下现代的省市。
李斯情绪激动至极，很久才平复。
在那之后，白荇也提出了下一项“任务”。
——那么再者，李斯作为一个帮助秦始皇制定编著各项秦朝法律礼仪的大佬，为白荇这个目前只有2+1名员工的小小经纪工作室做一个初级的工作守则设计，当然更不是问题啦？
李斯：……这其实很有问题。
他表示费解。
工作室要什么守则，事事以小陛下为中心不就完了？
白荇：……
毒唯真是够了。
第32章 签新工作
第二天, 白荇赶早起床，吃了早餐后和李斯一起出门去拍了证件照、办本地银行卡，然后找了上次卫青剪头发的托尼老师剪头发, 办理演员证。
嬴政则是在家里照着小学课本自学基础的知识。
关于头发，李斯一开始不大愿意剪, 但在听了嬴政小提一嘴“另一名同事毫无芥蒂地剪掉”后, 非常干脆果断地就决定去剪了。
托尼老师震惊于白荇怎么又带来了个头发这么长的亲戚, 并啧啧称奇地照着上次的样子给李斯也把剪掉的头发包了一下带走。
看着李斯对镜整理短发的样子，白荇怀疑，如果不是卫青不在这里，他估计都要冲上去跟人家比比了。
在快要出门时，托尼老师拉住了白荇，悄悄给了个建议, 说白荇那些“亲戚”剪掉的头发，如果真的不舍得，可以做成假发套, 他有个朋友是做这个的，可以纯手工帮忙加工制作，看在白荇和他这边还算相熟的面子, 收费上可以酌情减一些，两个都做的话折扣给大一些。
他塞给白荇一张名片, 让白荇如果有这个想法, 记得联系他。
这倒给白荇开辟了个新的思路，卫青这次回去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奇怪的注视呢, 要是能做成假发带上……虽然出征或带兵的时候带假发不方便, 但平时见个人面个圣啥的应该还挺好。
只不过纯手工的假发做起来好像需要很多钱……现在他们经费紧张，暂且先搁置一下, 等日后拿到片酬了再来做。
等李斯的演员证新鲜出炉，两人捎带了几份小炒回住处，卫青也正好回来。
他是踩着极其炫丽的红光出现的，虽然和嬴政的金光是两种风格，但同样很高调，李斯看得直撇嘴。
“都是臣子，如此招摇……”
白荇悄咪咪补了一句：“但他深受皇帝信任，皇帝还特地为了他开辟了个新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
李斯：……
嘁。
谁会羡慕？
……谁会羡慕！！
卫青这次回来，和上次全然不同，他……打扮得极其招摇。
身上穿着服饰质地华美绣纹精致，腰坠环佩琳琅，虽是短发，但依旧带了华冠，见白荇惊奇，他叹着气又递来几支白玉长簪。
白荇诧异：“这是……”
卫青哭笑不得：“……陛下特地予我的，他少时衣物。”
白荇拎拎那发簪。
“……以及他现在的一些饰品。”卫青道。
“陛下有令……命我去出演《藏娇》。”
白荇：……
卫青沉默着看了她一眼，也幽幽叹气。
他回到大汉，换了衣服后第一时间便去见了陛下，和陛下把这边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下，当然，工作相关也不能遗漏。而《藏娇》正包含在其中。
初时，陛下是有些不悦的。
毕竟听闻后世编排他与陈皇后的事情，这种皇家私密，后世不仅拿来当话本，甚至戏说篡改添油加醋，他能高兴才怪。
但很快，在听闻秦始皇将要出演秦朝的话本故事后，他就态度一改，很快下达了要他去接下《藏娇》的命令。并且给予了大力的支持，甚至找出自己的衣物、又赏赐了许多饰品，要他务必演出自己的丰神俊朗英俊无双。
——这不是原话，但卫青其实解得出这层并不算藏得太深的意思。
至于这一举动中，有几分是赌气几分是不服输，就不是他一个为人臣子的能揣测的了。
“所以……他就把你变成了个首饰架子？”白荇想笑，又觉得这时候笑话卫青不太合适，忍得很吃力。
嬴政从房间出来上厕所，看到他们，脚步一顿，又赶紧别开视线，轻轻咳嗽了两声。
李斯关切：“小陛下您怎么咳嗽起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嬴政：“……没有，咳。”
卫青：“……想笑可以笑。”
几人笑过闹过，卫青把衣服换下来，仔细叠好存放，白荇这才介绍起新同事。
她指向卫青，对李斯道：“这是汉代的大将军，卫青，和白起王翦将军他们并列，处于华夏名将前列。”
哦，将军啊。李斯矜持颔首，却又在后续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顿时一滞。
和王翦白起他们一个水平的……？
李斯：……
好吧，那难怪备受他们皇帝宠爱、难怪是五星了。
哎，想陛下当初对王翦，那可真是……人比人呐！
倒是卫青，被白荇这一夸奖说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摆手谦逊称不。
白荇又指向李斯，对卫青道：“李斯。”她根本不用介绍李斯生平，卫青处于汉朝，自然不会不认识。
卫青确实认识，他脸上表情很是微妙，看了看李斯，又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李斯，然后自觉失礼，礼貌移开目光。
原来是他，难怪要叫小秦始皇为小陛下……
李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中一阵打鼓：难道他也想说他把陛下尸体以咸鱼掩起……？唉，看来后世之人都知道了啊。
真是一时糊涂，遗臭万年！！
不可不可，他绝不会重蹈那个未来的他的覆辙——这次一定要流芳百世。
简单认识彼此之后，白荇联络了一下沈偏爱。
然后嬴政回到房间继续学习，白荇则是带着卫青还有李斯一起出门，去和沈偏爱约好的地方会面。
白荇叫车时，李斯落后一步，他叫住卫青，斟酌着开口：“卫将军啊……”
卫青被这只在史书中窥见一二的“前人”这般亲昵呼唤，胳膊上差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清清嗓子，避开李斯过于亲近的视线：“李……丞相，叫我仲卿即可。”
“仲卿啊……”李斯从善如流改口，“有一事，想找你解解惑……”
卫青退了又退：“……李相请说。”
“你刚刚知晓我的身份时，是有何想法啊？”李斯问，“是不是……”
卫青实在不太应付得来这种纯自来熟，还有种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的尴尬，他忙道：“李相，我并没有什么想法。”
李斯悠悠叹气，又往卫青的方向凑近一些：“仲卿，有话还请直说，以后我们这都是同事，你看——”
“……李相，”卫青实在不想再被他这样靠近，眼看就要退到马路牙子边上，便索性道，“择主需明，有时明哲保身虽需掩藏锋芒，但不必累及一家老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斯：……啊。
一家老小？！
他没看之前白荇给小政看的百度百科，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搜，又有不明意识干扰，总想不起问白荇——只能来找来自后世的卫青问。
这择主需明估计是说他后来跟着公子胡亥的事，累及一家是什么事？
难道说，他跟了胡亥、推举胡亥上位之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地位和权利？
累及一家老小……
渐渐地，李斯如坠冰窟。
其实是夷三族，比单纯的灭门要更狠一些，但即便如此，李斯所受到的冲击也不小，他全然恍惚，直到白荇来叫才浅浅回神。
……还好，还好这一次来到了这里，还好这一次提前知道了一切。
还好。
还有挽回补救以及赎罪的机会。
坐在车上，李斯一路都沉默，引得白荇数次侧目。
对此卫青也只是摇摇头，没说更多。
直到下车，李斯才恢复正常，并精神百倍、情绪高涨地等着进入工作。
白荇接下来要带卫青去“接活”，他得多看看，锻炼一下“业务能力”。以后不说能帮小陛下去和人接洽新工作吧、最起码自己要是有需要接工作的时候，可以不用麻烦白荇和小陛下——拿到奖励给到陛下，想必陛下也会高兴。
沈偏爱早早就在等着白荇他们了，而且不止她自己，她还带了80的女主演烟烟和藏娇的女主演橙子。
见面地点在一处咖啡馆。
咖啡馆处于某小巷深处，位置偏僻，环境清幽，客流量不算大，但这种小众的地方，估计享受这种氛围的老客户和回头客会有很多。
“铃铃——”
木质的门框后悬挂的铃铛响动，有人推门而来。
沈偏爱跟两位美女主演一人点了杯咖啡，正低声交流着未来“男主角”的资料和信息，听到门铃声抬头，只见一位白T马尾少女脚步轻快地走进，沈偏爱正要打招呼，却听烟烟低低“哇塞”了一声。
跟在少女身后进来的，是一位同样穿着简单T恤的男青年。
下午的阳光透过门上玻璃落在他身上，给绣了层浅金的光，清爽的直发半长不短，中和了棱角分明五官带来的锋锐，而他单手扶住门框，让那少女安然通过时的微笑，更给他整个人添上几分温润和煦——不管任谁来看，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难说这人长得不好看。
是很舒适、让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后，再看上一眼的人。
橙子也啧啧：“好高质量的帅哥。”
听到烟烟和橙子的小声感叹，沈偏爱挑眉，抱臂往后的椅背上一仰，朝白荇招手：“小白，这里——”
她手边，两位大美女都是一怔。
李斯进来后卫青才松开扶门的手，两人一起跟在白荇身后往沈偏爱的方向走去。
白荇几人在沈偏爱对面坐下，跟前来询问点单的服务员要了杯牛奶、又让卫青两人各自挑了杯喝的，她这才对沈偏爱道：“抱歉啊沈姐姐，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沈偏爱哈哈一笑：“不晚，是我们就在附近，来得早了点。”
她挤挤眼睛，“想好了？”
白荇点点头：“嗯……青哥说演。”
沈偏爱搅了搅咖啡，对卫青笑道：“有眼光——放心吧，来我们藏娇，你绝对不会后悔。”
卫青礼貌地笑了笑。
白荇心道：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只不过这是某位猪猪陛下的命令，他也不能拒绝啊！
沈偏爱却是很高兴，她把合同递到白荇面前，又介绍起自己身边的人：“这位是烟烟，《我在80开农场》的女主角，这位是橙子，也就是我们《藏娇》的阿娇。”她又看向李斯，“这位是——？”
白荇道：“这位是我的助理。”
她说得认真，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和一个看起来都快中年了的“助理”——沈偏爱忍俊不禁。
她配合地看向李斯：“你好，怎么称呼？”
李斯也微笑：“我是李斯。”
沈偏爱点点头，转向身边两位美女介绍卫青：“这个就是你们的搭档了。之后要一起工作，先互相熟悉一下吧。”
烟烟妆容清淡，橙子明艳动人，两位大美女眼睫微闪，好奇又欣赏地看着卫青.
烟烟道：“你真的叫卫青？”
橙子道：“跟大将军同名？”
卫青脸皮没太厚，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
旁边李斯心里嘀咕。怎么她们听了他的名字就没这么大反应……难道后世的人并不熟悉他？
要是白荇能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你去跟小政一起出门，绑定嬴政的名字一起出现，就不会没人认识了。
或者——咳，或者了绑定赵高胡亥也行？
但李斯已经暗自决定，以后不能再以本名出现了——要拟个假名，省得之后艺人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有名什么的。
另一边，白荇确认无误，和卫青把合同签下，又简单询问了一下能不能自己带几套衣服进组。
沈偏爱有些犹豫：“我们跟别的短剧组不太一样，我投资很大，戏服也都是统一风格的，80不说了，藏娇可都全是找的专门的汉服工作室，定做的仿真汉代的汉制汉服，要是风格不太搭的话……”
白荇诚恳：“沈姐姐放心……我们带的几件，绝对百分百是汉制……”
真·百分百还原汉制，且还是真·汉武帝的衣服。
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比他们还还原的的了。
最终，沈偏爱松了口，只不过还是说到时候要先让他们先把衣服带来看看，制式不对的话还是不能用。
白荇毫无异议。
她们这边谈完，烟烟和橙子相互交流了一阵，跃跃欲试，鼓动着想要让卫青来一段台词看看效果。
作为两部剧的总负责人，沈偏爱没有阻止，由于她的缘故没个正经试镜，所以她也想看看卫青演戏是什么样子。
于是，沈偏爱很贴心地把剧本导了一小段发给了白荇。
白荇看了眼，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
【刘彻（含情脉脉）：阿娇，我说过会以金屋娶你，如今来践诺了，嫁给我好吗？】
白荇默默把手机放到卫青面前。
青哥，这我可没法帮你了，你自己面对吧！
第33章 暴风输入
白荇望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表情微妙——所以卫青在看向她手机屏幕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预知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即便如此，在看清上面的台词后, 他心中还是难以自制地生起了些许有些难以理解的惶恐之感：这样编排陛下……当真没有问题吗？
还好陛下不在这里，还好陛下看不到这些所谓的故事拍成之后的样子……
也还好, 还好姐姐也看不到这些。陈皇后的故事都被编得如此之夸张, 那作为“恶毒女配”的姐姐, 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卫青感叹之余，还有些庆幸。
如果陛下能看到这些，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让他来演。
对面，橙子眼睛亮亮的，目不转睛看着他，期待值已然up。
这两天的经历中, 白荇给过一些科普，其实卫青多少也懂了点现代所谓的“偶像剧”“爱情剧”——大多数是用外貌姣好的男女来吸引人，并佐以常见的恩怨或拉扯等发展, 制造出跌宕缠绵的故事。
而他现在要出演的这两部“短剧”，较之大众传统常见的剧集来说，故事的长度要更短、发展得要更快, 而且看客年龄要更广，用白荇的话来说, 就是所谓“受众”——比起传统剧集的看客, 年龄小的要更小，大的要更大, 所以台词上要更“白”一些。
可是心里明白, 对于纯纯古代人来说，不代表感情和本能上也能接受。
卫青一遍遍地在心中告诉自己“为了大汉”, 把这些台词念出口的时候，依然没控制好自己的心情——他的心情就是没有心情，完全的僵硬。
刚一念完，卫青就暗暗叹息：希望不会影响已经确定的合作……
烟烟有一丝明显的失望。
“帅哥，你这纯棒读啊……”
橙子却不太在意：“有脸就行了，就这张脸这个人往那一放，就会有观众买账的。”她托着腮，明艳的脸上笑容动人，“放心吧卫帅哥，我演技也不好。”
沈偏爱：“……大美女，这种话是你该当着我的面说的吗？”
橙子笑嘻嘻抱了抱她：“哎呀，我会努力的~！”
沈偏爱冲有点懵的白荇摊摊手：“你也看到了，我们组就是这种气氛——放心吧，台词差点也没关系，我们不是那种大制作的正剧，作为短剧来说，就算演员演技差点，同一圈层里也是最高配的存在。一定会火的。”
白荇摸摸鼻子，点头。
这里和帝秦颂那边真的完全不一样——无论是片方的要求还是其他。
离开咖啡厅，白荇跟卫青和李斯讲了一点两者的区别，然后围绕这一现象，两位来自古代大佬的就事论事地分析了一通，反倒让她明悟了不少，受益匪浅。
——就好像沈偏爱不会不知道她的演员演技差，她的演员也有自知之明，那为什么还要选这样的演员？难道真的是大小姐钱多的没地儿花了拿出来扔着玩儿？当然不是。
究其根本，要说是片方的审美差异那倒也不见得，要求低也不完全正确，主要可能还是传统正剧和网络快餐短剧的区别、导致的两方侧重点有所不同。
传统正剧讲求一个贴合事实且整部剧的底层逻辑要精细完美，演员演技更要让所有观众都能代入，完美地去贴合角色才是最好，所谓五指皆长，不能有任何一个明显的短板，这样等观众看完全集，其中深埋的内容被一点点细品后挖出，才能成就口碑，保证整部剧的质量——所以对于一个甚至可能才在剧里出现没几集的少年嬴政，片方的试镜都精而又精；
反之，短剧要的就是节奏快，要在短短几分钟
就抓住观众的心，吸引继续看下去，演技等固然有加分，但最重要的还是第一眼就能看到的浮于浅层的东西，肤浅点说，也就是演员的颜值、以及对话行事等所展示出来的直白的“冲突”和“爽点”“糖点”，然后是服化道；至于演员演技、人物内涵等，对于基础的、起码现阶段的短剧来说，都是锦上添花的项目，有则更好，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虽然有人会嘲短剧是“土味”“尬”，但看短剧的人却只多不少，这不也正证明了，这种由台词和狗血情节带来的土味和尴尬、在吸引观众看下去这一点上起的是正向作用？
所以卫青来演这剧，也并不是什么“委屈了大将军”之类，正如沈偏爱自己所说，演了保证剧能火他能圈粉，这对一个新艺人而言已经是非常高的开端、非常之幸运才能一下子吃到了饼了。
说到这里，李斯还摇头啧啧：“后世人其实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同一件事，不同的方向也能走出不同的道路。懂得取舍，确实才能成功啊。”
对于大佬这等“从事实中以小见大抽丝剥茧捋道理”的习惯和能力，白荇叹服。
但不管怎么样，同时见了两边的氛围和工作要求，还是真的让她大开眼界了。
为了之后的工作顺利，白荇没有选择直接回住处，她在询问了司机后，特地又绕去了电子市场，打算淘一台二手的笔记本电脑——
她完全不懂电脑，其他两位看着很靠谱的大人甚至还没她懂，所以他们购买电脑的检验标准就是看着能流畅开机流畅运行就行。
白荇心态良好，反正是小白，被宰就被宰吧就当学费了。付款完成，她又加了个小型的投影仪，三人这才正式返程。
电脑和投影仪是拿来搜索及播放各种东西的，这年头手机方便归方便，但毕竟太小，艺人们的手机虽说能跨时空电话，但在其他功能方面其实完全没白荇的手机齐全，所以遇到什么事基本都是白荇搜，大家一起看。要么是一一传阅，要么是凑头一起看，现在人越来越多，这样又很不方便。
回到住处，白荇在原本电视的位置，把电脑安置，又按着售卖处的教程把投影仪接上，试着找了部剧给大家放一下，检测设备没有毛病能用，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晚饭，四人点了外卖，在出租屋里，对着从某短视屏平台找出的目前最火的男性向短剧《贴身女仆是豪门千金》，一边“大开眼界”一边品评，顺带用了晚餐。
紧接着的几天，除了偶尔卫青和嬴政会回到秦汉外，白天时间白荇若不是带着李斯出门教授现代生活常识，就是几人一起窝在住处，由李斯来给剩下两位艺人“补习”现代的语言习惯及文字、或嬴政来做小老师教一下其他两人简单的小学数学。
然后就是刷题、练字。用阿拉伯数字进行加减乘除的运算、学会用纸笔来用写现代简体汉字，还不能写得丑，硬笔书法不能松。
“课程表”安排以外的时间中，李斯会在他的住处专心进行《对照小字典》的编撰，嬴政则是和卫青轮流使用电脑，进行小学知识的网课学习&做输入恶补大量各类型短剧。
经纪人白荇日常就是在发现少了什么东西时出门购置、顺便带上李斯，然后吃饭，学习经纪人相关，再跟着卫青一起看剧，除此之外，抱着手机潜水围观刷着各种平台上艺人相关行程、后台、后援、工作流程等一大堆或可能相关的事情。
几天下来，几人的时间都塞得满满当当，但高强度的学习好歹也初见成效。
最起码大家的说话用词等从一开始不伦不类的半白不白变得现代化了许多，也能进行一些简单文字的书写了。
收到赵三祺联络的时候，白荇刚刚挂掉沈偏爱打来通知80马上要开始拍摄的电话，她飞快地转换情绪，进入到和赵三祺的沟通中。
其实原本应该是赵三祺的助理或组里专门负责通告这边的相关工作人员来沟通，但嬴政和白荇这边情况特殊，一直都是赵三祺本人充当联络人。
他这样一个大忙人，又是项目的总导演，也算很给面子了。
对白荇的感激，赵三祺很是豪爽：“这有什么，我是小正的伯乐嘛，给点照顾也是应该的，谁让我喜欢这孩子呢。”
说完，他阐述来意：“本来该提前跟你们说的，但这边也是临时有点问题，所以现在才定下来。马上要开始拍定妆照了，但咱们演员多，得错开拍，小正这边后天或者大后天哪天有时间？”
“没关系没关系，临时通知也可以，我们最近一直有空的。”白荇想了想，道，“两天都有时间，您看哪天合适就可以。”
演员团队无条件配合，赵三祺当然也开心。
他道：“那就后天吧，后天刚好成年秦始皇也来拍，让小正来，他们刚好碰个头，妆造团队也好给看着做点合理的调整。”比如怎么样让两个人看起来更像同一个人的不同年龄阶段啊之类的。
白荇没有异议。
赵三祺又道：“不过后天除了男主，还有一些其他主角团的人，人比较多，小正来了的话直接找小赵，我让他去接你们——小赵会带着你们去找嬴政专属的造型师。”
“好的，谢谢赵导，我们会按时到的。”白荇应下。
电话挂断，赵三祺发了一份通告单过来，时间地点全都在上边，一清二楚。
白荇琢磨着通告单，去楼下找了打印店打出来，拿给刚刚从秦国回来的嬴政一份。
嬴政这几天虽说忙碌，被学习和自己给自己布置的作业霸占了全部时间，但他仍然会在回到秦国后让阿古来做摄影师进行一段不剪辑的“古代生活”录制，然后交给白荇，让白荇代为上传发布——这是他那个支线任务的后续任务。
虽然都是同类型，给的积分没有第一次做多，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又不用费什么功夫，也就坚持做下来了。
而视频平台那边，由于白荇这个空白账号没什么名气和粉丝，发布的这几个视频流量很少，播放量也寥寥，但尽管如此，她也没制止嬴政继续拍下去。反正他既然决定坚持，那她也就无条件支持。
嬴政拿到通告单，研究了一会儿，轻轻松了口气。
终于要来了。
这几天任务进度停滞不前，真是让他也有点紧张。还好，马上可以继续做任务了。
——和另一位“嬴政”见面啊……
“我把初稿拿来了——”门锁被拧动的声音传来，李斯收了钥匙从外走进，面带喜意拿出一本二指厚度的小册子。
“这是我整理了多数情况下常用的现代字词后，列出的和秦篆的对照字典，小陛下可以先用这个，到时候我会再整理出一本精修版，这个就拿给仲卿用——嗯？接引人，为什么这样看我？”
白荇看着嬴政接过那本小册子，对李斯的工作效率简直佩服至极。
“没，只是觉得斯相你果然厉害……”
三本造纸术套书去到秦朝后，秦朝的偏移度进度条涨了不少，昨天更是直接涨了一大截，据秦始皇在电话里说，是电力实验有了点小成果。现在有这些事牵扯，秦始皇的注意力从各项大工程上挪开了点，秦朝那边的各项压力并不算太急迫，李斯在现代也有喘息的空档。
但再怎么样，他白天的时间也都是满满当当啊，又要出门又要上课又要学习，竟然还能这么快把这《对照典》给编出来……
真是不能不服。
她招呼李斯坐下，把印好的通告单递了过去。
“小政就要进行任务的下一环了，《帝秦颂》的定妆，到时候我陪着小政去，你也要准备好一起哦。”
李斯一怔，旋即大喜。
他接过通告单，剃过又长出的短短胡茬都压不下快要飞起的嘴角：“放心，小陛下的工作，我一定严阵以待——”
他观看通告单，白荇则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定妆之后，定妆照之后可能要放出去公开，那演员就要署名了，虽然身份证上你的名字是嬴正文，但这个姓氏实在太少见了，再加上zheng，在现代真的很有辨识度……要不要再取一个艺名？”白荇有点担心。
虽然现在看还没什么，但之后艺人越来越多，又都是古人的名字，凑在一起的确不大好。
嬴政想了想，道：“那取秦姓吧——秦正文。”
“好。”
另一边，看着通告单的李斯捏起了鼻子：“……这李斯竟然也和陛下同一天拍？”
白荇：……你嫌弃个什么？
第34章 李、李叔？
定妆拍摄的当天, 需要出门的三人都赶早起了床。
白荇最近的作息越来越规律，即便是没工作的平时，也很少再赖床, 基本准时准点按着闹钟响的时间起来。
但是直到白荇收拾完毕，还下楼买了早餐回来, 往常总是早早就下来了的李斯都还没有露面。
“关键时候睡过头了？不应该啊……”白荇扎开一杯豆浆, 吸了几口, “能在秦始皇手底下做到丞相，斯相一直很勤奋啊。”
嬴政小口咬着个汤包，对她话里间接描述了一波秦朝魔鬼卷王朝堂的工作环境全似没听见，腮帮子鼓鼓的。
“应该马上就来了。”
仿佛是言出法随，这边嬴政话音刚落，那边, 门口就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李斯踩着均匀的步子，很是成熟稳重地走进来，嗓音低沉, 斯文有礼。
“久等。我们出发吧。”
白荇问：“你不吃饭吗？”
“不必。”
往常吃东西李斯可是很积极的，怎么今天……白荇疑惑，然而待她看清李斯的样子, 嘴里叼着的吸管差点都要咬烂。
……不是，他今天怎么了？
李斯在这里的这几天, 一直是和工作作伴状态, 除了一开始来时穿着秦朝的服饰，后续一直都是穿着舒适为主的宽大T恤和裤子。
加上他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 纯棉材质的衣服总是皱巴巴的, 就那么挂在身上——夸张点形容，说他这几天是有点邋里邋遢的也完全没错。
可是今天, 李斯不仅换下了穿着体感舒适的体恤休闲裤，改换了束身修型板板正正的衬衣西裤，还把头发也给梳了个有型的三七分……他甚至还带了个小领结！
白荇：……
她默默看向嬴政，用眼神询问。
嬴政咽下咀嚼了半晌的一口包子，又喝了口小米粥，才徐徐道：“今天一起来拍定妆照的，还有李斯。”
白荇：…………
有了嬴政的提醒，她又看向早饭都不吃、精神奕奕昂首挺胸即将奔赴比美赛场似的李斯。
所以，这是……抱着把那个“李斯”比下去的心思去的？
——早就说了，你们毒唯够了啊！！
最后，还是在嬴政的一句“吃饭”中，李斯“勉为其难”地吃了几根不会在身上留下什么味道的油条，外加喝了几口粥。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肉包和咸菜丁咸鸭蛋愣是一口没碰。
白荇已经没眼看。
又不是一二十的小伙子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胜负心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啊？
卫青今天又回了汉朝，最近两天算是最后的清闲时候了，等他再来时，短剧那边的《我在80开农场》就要开拍了。所以出门时白荇干脆直接把门给反锁了。
定妆拍摄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再是达宝酒店，白荇照着赵三祺给的地址定位过去，是个她来星悦镇这么久还从没去过的区域——据说那边是赵三祺在这里“御用”的小型摄影棚。
省了公交转车的麻烦，三人打车直接抵达目的地，在一栋建筑前停下。
白荇这边刚下车，那边在刚vx沟通过的小赵已经看到了他们，主动迎了过来。
“——小白，这边。”
他是个助理，基本都是跟演员的助理或经纪人的助理沟通，但这边演员又没有助理，经纪人也没有。所以他只能跟经纪人直接沟通——按理是该喊经纪人x姐x哥的、无论年纪。可上次小赵喊白荇白姐，白荇差点吓得飞起，所以在她的授意下，小赵见到他们就只喊小白了。
看小赵迎上来，白荇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呀小赵哥！”
小赵也笑，他脖子上照常带着工作人员的牌牌，还没来得及说话，又看到跟在白荇嬴政身后的陌生脸孔，不由一怔。
不过他是个懂事的，在圈里这么久了，知道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见白荇和嬴政都对这人的跟随没有什么意见，便掠过了这看穿着比演员和经纪人都要排场、但却背着大大的双肩包，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中年男人。
只微笑着同白荇交代道：“赵哥让我来带咱们去找造型师，现在咱们组还在完全保密的阶段，里边的东西不能外传，所以如果想拍物料什么的——”看他们也没什么摄影团队跟着，小赵顺势改口，“手机快门记得关静音，闪光灯也别开，低调一点。等剧组这边公开开始发表物料之后，咱们的物料才能发。”
白荇点头。
这些保密协议里都有写。
三人跟在小赵身后，在这建筑边上七绕八绕地，从据说是后门的地方进到了里边。
走在楼道中，白荇有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小赵解释道：“主要是前门那边会有狗仔和代拍在附近蹲消息，想搞个一手的偷料漏料……虽然咱们捂得很紧，但前几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有‘小道消息’在传说咱们要开机了，所以定妆才临时改了时间。”
这些都是圈里转有的名词和事件了，白荇和扮着背景板的李斯都听得认真。
很快，几人来到一个贴着“妆造间”的房间外。
小赵敲了敲门，里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
“包姐，这是咱们的少年嬴政。”小赵引着三人进屋，侧开身子介绍嬴政，又对白荇几人道，“这位是包青吴包姐，圈里很有名的造型师，这次咱们组的整体造型风格就是包姐负责设计的，男主演的妆造也是她来全权管顾，小……嬴、呃——”
小赵在说到小政的时候卡壳，喊小正肯定不合适，但是嬴正……文？这又很难明了地区分“男主嬴政”和这小演员的区别。有时候演员和角色名字太像也不太好……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嬴政开了口，他接过小赵的话头：“——秦正文。”
小赵忙道：“哎——男主演的嬴政妆造是包姐负责，小演员秦正文的少年嬴政妆造也由她负责。”
这屋里不止有他们几人在，除了白荇几人外，还有一些看着也是工作人员的以及一个与他们不在一处的女人。
包姐就是这位看起来约莫有三四十岁的女性，虽然面相有些干练的凌厉，但在看着小政时，她笑得却很慈和。
一圈人的注视中，包姐笑眯眯走近嬴政，半弯下身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哎呀，你就是小秦呀？早就听三祺提过了，可惜试镜的时候我没来，乖乖，长得真俊！”
早在她靠近嬴政的时候李斯就差点条件反射地喝出一声“放肆”，好在白荇就在他身边，提醒着这不是秦朝，是现代，而小政现在是要在工作，这些都是工作上的前辈，亲和亲近一些是好事——他才有点尴尬地压住了本能，再三在心中明确自己的任务。
包青吴释放善意，嬴政便照盘收下，扮演着一个很有礼貌的十岁男孩。
“谢谢包姐，你也很漂亮。”
包青吴哈哈大笑。
笑完，她拉着嬴政到化妆台前坐下，又对沙发上的白荇道：“万樟他们去挑衣服了，等会儿来了就能见到了，大小嬴政齐了。”
……谁？
白荇咽了口口水。
万樟？
那不是很有名的演技派演员吗……她小时候可没少看这位的戏。天哪，原来帝秦颂的男主是这位？！
这么说吧，基本上万樟的每个作品的国民评分都在八分以上，无论电影电视剧，不管大众小众。且他为人低调，除了拍戏，从不参与什么广告综艺等的拍摄，所以在路人群体中口碑也极佳，他的粉丝基本全是各种剧粉影粉。
不得不说……赵三祺这组捂得是真严实啊……身为参与其中的演员，他们在今天之前都没得到这消息。
白荇感慨，感慨之余，对见到成年嬴政演员的期待值更高了。
——那可是万樟诶！！
小政正式出道第一部戏就是和万樟搭档同演一个人，这绝对是很拿得出手的起步了。
在包青吴拉着小政设计等下要做什么样的造型时，白荇悄摸摸跟李斯科普了一下小政这位“成年体”的履历。
李斯却没什么激动之色，他喝了口水，道：“他可有陛下丰神俊朗？”
秦始皇？
白荇一顿，略一思索，摇头。
应该没有吧。
平心而论万樟长得很不错，但毕竟不是走流量路线的，对外貌的营销没多少，就拿印象中在各种剧集里见到的万樟的形象的话——很俊，很帅，中式的传统帅哥，但秦始皇是史书中有记载的帅，且身高一米九几吧？两个人放一起的话，不管是气场还是什么，秦始皇都不会弱于万樟。
李斯放下纸杯，又道：“他可有陛下威仪？”
白荇这次连思考都没怎么思考。
那当然没有啊。
万樟再怎么也是个现代人，就算演艺生涯一帆风顺，粉丝遍地，那归根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政治阶层的高层，论起“威仪”这种东西，肯定还是根本没法跟秦始皇比啊。
李斯老神在在：“他处处都比不上陛下，而小陛下会成长为陛下。”
所以——
小陛下和这位演员演同一人，有什么值得他欢喜的？
这不是小陛下幸运，第一部就能和这样的人合作；反之，这是那位演员的幸运——是三生有幸十世行善才能够得到这个来扮演陛下的机会，更有甚者，还能和小陛下这个千真万确的嬴政来同时扮演陛下。
所以，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高兴的？
依他看，该庆幸该烧香的是那位演员才对。
白荇：……
这个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哪里都挑不出问题。
不是，等等。
如果作为古人来说，那这么说的话确实。毕竟秦始皇千万年就这么一个。但问题现在是现代啊！
对于演员行业来说，小政这个影视新人，这个起步真的很不错了啊！她为什么不能高兴一下？
……真服了，差点又被这个秦始皇唯粉给绕进去！
白荇瞥了李斯一眼，决定不跟他再说话，省得等会儿见到万樟他们这些前辈，她也给带得无意识间态度轻慢、给小政制造麻烦败坏人缘。
就在包青吴松了小政的头发，感慨“这年头能留这么长头发不容易”的时候，男主带着助理在一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回到了妆造间。
“包姐，挑了几套，等会儿镜头前看看效果。”包青吴的助理汇报道。
包青吴点点头，又对万樟笑道：“这是小秦，嬴小政的演员，你的小时候——小秦，这就是万樟，成年嬴政。”
嬴政依言看向万樟。
万樟来得早，妆容看起来已经差不多，头套也贴好，此时正梳着发冠，身穿一袭纯白的中衣，他的助理捧着几套衣服跟在身边。
听闻包青吴的声音，他打量了一下嬴政，也笑：“头套也贴好了？哎呀，包老师，你给他搞这么多头发，岂不是显得我很秃？”
语气熟稔，看来他们关系很不错。
包青吴翻了个白眼，“人家这是真头发。”
“真头发？”万樟一惊，随即凑近也摸了一把，面露赞叹，“还真是——这么厉害啊！”
作为一个知名演员，他可谓完全没架子，非常平易近人了，李斯却还在跟白荇咬耳朵，点评着万樟哪里哪里的不好。
“小陛下是真发，他估计是真秃。”
被迫听了一耳朵坏话的白荇沉默。
她瞥一眼李斯，想说你这天天熬夜加班也挺秃的，但想到这加班也是为了他们，到底没说出口。
那边，嬴政微笑应付着寒暄，包青吴不知道哪里跟李斯搭上了脑电波，也调侃了一句万樟是“真秃”。
万樟满不在意：“说什么呢，朕每日勤于公务，大秦事务繁多，熬夜在所难免，所以这不是秃，是为大秦流汗付出的功勋啊。”
李斯：……
你端陛下的架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虽然能听到演员们的交流，但苦于身为一个小助理不能直接出言反驳，他只能“阴湿”地拉着白荇听他的吐槽。
“……他放屁！陛下才不秃，陛下青丝如瀑发量如潮，皎皎明月威仪万丈，哪里来的秃？胡言乱语的竖子！”
白荇：“都说了让你别跟着看短剧……”你也不听听，青丝如瀑这种形容词是该给秦始皇用的吗？
寒暄完毕，给万樟的造型收了个尾，让助理去帮他穿衣然后去棚里，包青吴给换上打底中衣的小政开始上妆做造型。
中间，她冲白荇这边喊了一声：“小秦有带自己的唇膏吗？没有的话就用我这里的了。”
兀自拉着白荇吐槽的李斯忙起身：“带了带了——”
不等包青吴再说什么，李斯发挥一个合格助理该有的颜色，从包里翻出小政的润唇膏，然后把包丢给白荇，麻利上前。
那边，李斯拧开盖子，转出唇膏，弯身双手捧给嬴政。
包青吴撇了他一眼，蹙眉：“你给涂了不就行了，这还要他自己来？他在上妆，不能有大动作。”
李斯愕然，陛下龙体，岂是他能……旋即，他眼睛又一亮，心脏扑通扑通跳，征求似地看向嬴政，有些试探地询问：“我……”
嬴政轻轻阖目，算是个默许。
李斯大喜，蹲跪下身，小心翼翼给嬴政涂唇膏。
有些稚拙的动作给包青吴看得又是一阵嫌弃。
“……这是你助理？”
怎么笨手笨脚的。
李斯正收起唇膏，却听得嬴政的声音响起。
“谢谢李叔。”
李斯手一抖，唇膏脱手，骨碌碌滚远。
李……李叔？
第35章 好拍的艺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李叔”, 直接把李斯硬控在原地。
下意识的狂喜和“大秦最受陛下宠爱的臣子舍我其谁”的念头过后，心里头七上八下兜兜转转留下的全都是忐忑。
完了，陛下这……莫不还是恼了他的僭越？
就在李斯内心七万八绕八十个心眼子各说各话猜测着嬴政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嬴政又淡定地补了一句：“涂完了，快去歇着吧。”
李斯懵懵地捡起唇膏, 回到白荇身边坐下, 白荇觑着除她以外这三人的表情, 多少摸到了点嬴政的意思。
他这话……看起来是在对李斯讲，但其实也是跟包青吴吧？看似没回实际是回了包青吴先前“这是你助理？”的询问。
以“叔”这有些亲密的称呼、亲昵的态度来告诉包青吴，李斯在他们这里的位置，并不像是其他的助理一样，能让她随意轻看贬低的。
没看包青吴原本皱着的眉现在都松了不少么——她对演员平和，是性格使然, 但不代表工作中她能对那些下级、乃至下下级的愚笨有所宽容。
但这既然是都能够受到小演员礼遇的长辈，估计也就是陪着小孩子来的，那外行一点、不大懂圈里“服务原则”的便也就正常了, 确实不值得她、也不能被她太苛责。
而在嬴政看来，或许是——
李斯毕竟未来是秦始皇的丞相，也是他的臣子, 即便来到了现代，又怎么能轻易任别人指摘呢？
所以这是在护着。
小政他果然是个一直都很贴心的人。
白荇心里软软的。
然而看李斯还在那胡思乱想, 她也乐得不去告诉他, 免得这位叔叔一时兴奋又拉着她诉说心事。
包青吴最终给小政的成妆并没有太浓，用她的话来说, 毕竟小孩子年纪在那放着, 跟万樟那种“上了年纪”的不一样，修饰上不需要太多；加上小政五官底子又很出挑, 除了皮肤有点不算太好、拿打底简单地遮一下就行了以外，基本不需要什么点缀就能出很不错的效果。
所以小政的妆造多半还是在“造”上——她甚至还给小政的头发做了个简单的护理，使得发质看起来更好，然后才给束起。
梳化环节结束，小政从椅子上起身。
包青吴满意至极：“不错，很少见到这么好化的了。”
白荇闻言看过去。
嬴政还是那一袭素衣打底，但长发一丝不苟地梳起、周身气度华然。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立着，属于公子的仪态便盈然而出，古韵端方，不容忽视。
李斯怔怔看着，原本还紧绷着的神情不知什么时候渐渐缓和。他望着小政，似乎从他的身影中在看着另一个高大威严的人。
如今、现在、此时此刻，透过这个尚还未露出锋芒和野心、未经历过种种来自秦国内部磋磨的清瘦少年，他终于得以窥见了另一位孤坐于万万人之上千古洪流之中的人曾经的模样。
皇帝啊……
“走吧，先去挑公子时期的衣服，等拍完再来添妆换造型，做在赵国时候的样子。”
包青吴笑眯眯欣赏了一会儿，没有再叫助理带他们过去，而是自己引着人去了更衣室。
挑好衣服，李斯自告奋勇为嬴政穿衣。
这衣服的材质与他们那时的大不一样，但观其外形，制式上虽有偏差但并没有偏离得太离谱，配色什么的还是相当贴合的。
而嬴政穿好衣服后，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间和他记忆中那个人就更像了——单就这点而言，李斯对《帝秦颂》这个组的小偏见就少了很多。
……这个组确实还算是有点东西的。
穿戴完成，李斯抱着嬴政其他几套公子服饰，和白荇一起，随着包青吴带领嬴政一道去了摄影棚。
万樟的最近几套拍摄已经接近尾声。
灯光照映着的纯色幕布前，玄袍裹身的万樟单手横置身前另手负身而立，王者气场端肃万方。而后他动作又稍稍一变，右手扶上腰间剑柄左手一挥广袖甩出、鼓风机吹起的时候他裙袍长袖跟着微微摆动，睥睨之姿断然而成——
该说不愧是老演员，一套动作变化下来，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熟练工”。
白荇心中赞叹，又问李斯：“怎么样？”
李斯撇撇嘴，但还是轻声道：“有陛下千万分之一风采。”
白荇：……
她错了，她不该问的。
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两圈摄影师一边拍摄照片一边录制视频，赵三祺坐在摄影师后边，一会儿看看这个监控器里的画面，一会儿又看看那个里头的，偶尔会说些什么，但不算多。
他虽然是导演，但也不是什么事都归他的，眼下这个拍摄的工作主要就是交给了组里一位资深摄影师来负责的，他在这儿相对要清闲很多，就是个旁观并提意见的“老大哥”。
他全神在拍摄上，没在第一时间发现白荇等人的到来，而白荇他们在进来后也就跟着放轻了动作和声音，以免打扰拍摄。
万樟的拍摄很快结束，他下来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嬴政，愣是看了好几下，很是惊喜：“哎呀，小秦，真不错哎！”
包青吴嗔他一眼，上前给他补了补妆，调整一下细节：“三祺的眼光，我的手艺，还需要怀疑吗？当然不错了——你快去换下一套吧，该把地方腾给我们嬴小政了。”
万樟含笑，偏又摆出委屈语气：“赵导，你看包姐她，这么想赶我走啊。”
端着茶杯的赵三祺走近，也配合地逗趣：“我也想看我们的小政拍摄了，大政快撤吧！”
万樟幽幽叹气：“哎，来了小的，嫌了老的。我看我们这些前浪迟早死在沙滩上喽。”他摇头，再一拍嬴政肩膀，“小政，我们大秦的未来，交给你了。”
嬴政夹在他们中间，听着这玩笑似的“大秦的未来交给你了”，唇角轻抿，眼波微动，点了点头。
“好。”
“哈哈哈哈哈——”
看他应得颇有些一本正经的意思，显然也是在配合他们几个无聊的大人开玩笑，几人顿时哈哈大笑。
“小秦啊，真是太可爱了。”
“必成大器。”
“行了别说了，设备马上调试好，该拍摄了。”
……
他们几个说得开心，旁听的白荇却提着一颗心，见李斯似乎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她果断抢先点评道：“嗯，万樟这么调皮，千万分之一也没始皇风采了。”然后深以为然地点头。
想说的话被提前说出，李斯默默看她一眼，终于是没再出声。
白荇擦汗。
还好机灵，不然又得被动听一耳朵吐槽。
跟个阴湿款的毒唯中年男人相处真的是得处处小心啊，心眼也忒小嘴巴也忒碎容忍度也忒低了！！
等嬴政站到灯光之下时，李斯跟白荇已经忘了刚刚的小风波，都抱着包和衣服巴巴守在了拍摄区边上，目不转睛看着里边。
赵三祺端坐监控屏后，看着嬴政在摄影师的指点下摆出各种动作。
嬴政是个纯新人，即便自身条件绝佳，对于镜头的把控、也就是镜头感，还是处于纯小白状态的，必须得有摄影师的细细指导。
好在他生得聪明，悟性极佳，几次被点评为“差强人意”拍摄下来，就已经能模模糊糊抓住怎么在镜头前展示自己才是更优选了。这份天赋让身为资深大佬的摄影师都忍不住称赞。
一套拍完，李斯捧着衣服上前，陪嬴政到一边换下一套。
望着嬴政再次走向拍摄区的背影，李斯拿袖子揩了揩眼角。
唉……小陛下他何须做这么些，身为秦国、乃至未来秦朝最尊贵的人，他生来就该是金尊玉贵高坐明台，这些——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以姿容取悦旁人的事情，让小陛下来做，那简直是在拉低他的身份。
这都是为了秦啊……
为了更多的知识，为了更多的奖励，为了更多利于大秦的东西。
所以小陛下小小年纪就要来到千年后的如今，小陛下啊，太苦了，太苦了呜呜……
他“柔肠”百转，嬴政的拍摄却是越来越能够抓住技巧，渐渐娴熟起来。
很快，这个造型的便拍摄完毕，嬴政被包青吴带着下去做造型的改换。李斯忙不迭跟上，白荇留在了这里，看着他们没带走的背包等，也顺便继续围观一下拍摄。
赵三祺对摄影师道：“怎么样？”
摄影师翻看着刚刚拍摄的成果，良久，才点点头，唏嘘：“是真的好拍。”
赵三祺乐了。
好拍——这可以说是一个摄影、或者是导演，对一名模特和演员的最高评价了。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仅意味着该艺人从任何角度都上镜、拍摄难度系数低，更意味着该艺人对镜头的领悟力不容小觑，天生的“有灵气”，可塑性也不容小觑。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合作，赵三祺就可以断定，他这位平时眼高于顶、整天沉浸在摄影中的文艺范老伙计，以后估计是忘不了小正这小子了。
一个好拍的艺人，正如一个好化的艺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摄影导演和造型师印象深刻。
哎~他这个伯乐做的是真的好啊。
而等到《帝秦颂》真的拍完上映，这小家伙只会更火。未来星途，一片坦荡啊！
赵三祺端着杯子晃晃悠悠回到位置，心满意足，继续看换完造型的万樟进行拍摄了。
等嬴政改头换面后重新回到摄影棚，万樟团队已经在收尾阶段，准备离去了。
万樟此时正是最后一套造型，是秦王政还没亲政的那几年中，一次外出时的布衣妆造，和嬴政刚换上的流亡装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都是粗衣布料，看起来风尘仆仆。不同的是嬴政的头发是随便一扎、看起来颇有些散乱的，衣料也有些褴褛，脸上一块块的伤痕和灰土，万樟则是束发净面。
但不管怎么说，或许是包青吴试了些小技巧，此时此刻两人放一起，倒还真有些微妙的相似之感。
万樟对嬴政简直有些“爱不释手”，很想捏两把脸再揉揉脑袋，但因为怕弄乱造型的缘故，只能遗憾作罢——他退而求次，问助理要来了自己的手机，拉着嬴政咔咔咔拍了好几张合影。
末了，他心满意足收起手机，道：“你要拍几张吗。”
嬴政原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
“李叔，手机。”
即便经过这么久，深谙帝心难测但又总忍不住偷偷揣摩君心、并自封大秦帝国最最能理解陛下心思的李斯已经多少咂摸出了点他们家小陛下意思，可再次听到“李叔”这种称呼，他还是忍不住小心肝颤颤的。
唉，要是蒙氏兄弟在这儿就好了，不然王绾王翦、或者李信他们也行啊？
那就有人能分享一下这种甜蜜的烦恼了——陛下总用这么亲近的称呼叫他，肯定不能是陛下的问题，只会显得他多僭越啊！是吧？
他捧着手机奉召唤上前，清楚嬴政的意思后，麻利点开相机，照着他们两人咔咔咔也拍了几张。
二人互换了联系方式，添加社交软件好友，万樟和嬴政告别，临走时没忍住看了李斯好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对他有点意见……是错觉吗？
目送万樟离开去卸妆，嬴政脚步身形未动：“李斯。”
李斯浑身一震，连忙低下头：“陛下。”
“万先生是我的工作伙伴，以后还会有更多。”嬴政的声音淡淡的，“《帝秦颂》的工作中，不止有嬴政，还会有李斯、有你的所有同僚。我需要和他们和平相处。”
李斯深深垂首：“是，陛下。保证不会有下次。”
嬴政没有再出声，他站了片刻，回身重回拍摄场地。
等他们的拍摄进入后半段，出演李斯的演员团队也梳化完毕，做好了造型，一干人等抵达棚中，同行的还有韩非的演员。据说他们二位是很好的朋友，这次《帝秦颂》算是三搭了。
白荇并不认识这两位演员，只觉得有点眼熟，但不认识。
新来到的一波波人跟赵三祺打招呼寒暄着，白荇捧着水杯静静喝水，默默吃瓜。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哪里不太对——怎么耳朵边上清清静静的？
往边上一看，早上出门时还特地打扮收拾、就等着来跟李斯的演员“比试”的李斯这会儿一反常态地安静，就像全然没看到那边新到的人、也没听到他们介绍说是李斯的一样。
唯有在听到韩非的时候眼睛动了动。
白荇大感奇怪。
她凑近：“斯相，那个是演你的诶。”
李斯撇了她一眼，依旧坐得端正。
“陛下不允争……风。”
白荇：……
好啊，合着是这么回事。
第36章 汉·服
后续拍摄过程没有任何波折, 嬴政加入《帝秦颂》工作后的第一次正式工作完美结束。
拍摄完成后，嬴政与其他同事简单会哦个面打过招呼，又和赵三祺等人告别, 然后一行人在小赵的陪同下离开了场地。
回程路上，白荇翻看手机, 阶段性任务完成的提醒闪闪亮, 下一轮就是剧本围读及进组了。
作为犒劳和庆祝, 接下来一顿饭是让嬴政点的，于是大家伙就地去找了家陕味餐馆吃了顿面。
回到住处的时候卫青还没回来，于是三人一合计，也没继续各回各屋，而是由白荇搜索部电视剧出来，一起观摩一下, 琢磨琢磨。
最近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卫青看短剧，倒是少看传统电视剧。
“有讲大秦的没有？”李斯提议，“找个以大秦为背景的剧吧。”他难得肯放下忙到一堆事来看电视, 当然想看点关于秦朝的。
白荇一犹豫。
“关于秦朝的……现在比较有名的都是一些言情剧。”
李斯惊奇：“什么言情？”
“像是以爱情为线串起春秋战国各国争霸的事啊……再比如是大秦宣太后那种的，秦朝的话，有男主穿越回去和秦始皇拜把子‘共享’天下的, 然后是女主穿越回去当秦始皇的白月光的……之类的。你确定要看吗？”
嬴政不忍直视捧起水杯喝水，李斯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就没有正常一点的？”
白荇摇头：“其实这已经很正常了……”
现代的电视剧水平和内容上真的属于是完全的良莠不齐, 就像层出不穷的给南北朝混账皇帝洗白的爱情剧一样, 以秦朝为背景的就也——还有那种主角赵高、主角胡亥，给他们洗白的纯YY糊剧没说呢。
不过这些剧里, 除了一部讲宣太后的, 以及一部男主穿越的还算热门过，其他的都不温不火。
所以赵三祺这部《帝秦颂》才会有这么多人巴巴等着, 这可是难得的大制作纯正剧向讲述大秦故事的剧。
嬴政放下水杯，沉吟着：“那……看看赵三祺导演的其他作品？”
“《长汉歌》？”白荇一愣，“这个不等青哥回来一起看吗。这是以他们那个时期为主要视角的。”
她想了想，从片库里搜出了一部：“汉朝的话……要不，看这个吧？讲的是秦末时期、楚汉争霸还有汉朝建立的事。”
李斯：“？？”
他骇然起身：“卫青是来自这个汉朝？！汉朝是取代大秦的朝代？？”
嬴政也是一顿。
白荇：……糟了，她之前没说过这个吗？
她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是啊。秦汉嘛、汉朝当然是在秦朝后边的……不过这时候不是小政做皇帝了！”
“废话。当然不可能是陛下在任时期。而且我不是都知道——……”知道陛下死后是胡亥登基了么！
李斯抓了一把头发，“但不管怎么样，不管是陛下的几代孙，那始终都是我们大秦的江山啊！”
结果现在他啥都不知道一样地跟汉朝的人相处得那么好——甚至现代人都自称是汉人！！糊涂啊！为什么不能是秦人？
“那个……”白荇把剧的第一集点开，小声道，“纠正一下，不是第几代孙，是二世——秦朝二世就没了。嗯……就是你扶起来的那个。”
李斯：……
他们千秋万代的大秦呢？就这么啪叽就没了？！
“臣罪该——”
“收收。”嬴政面无表情。
李斯：“……是。”
说话间，白荇已经点开播放键。
幕布上铿锵的片头曲播出，三人就此终止了交流，专心致志看起了剧。
时至深夜，卫青乘月色而归，奇怪地发现住处并不如往常亮着灯，黑乎乎的客厅里，只有投影不受影响地播放着，三个人头并排缩在沙发中，浑身上下只有脸时不时被光照起，眼睛晶亮——不声不响、目不转睛。
卫青：“……”要不是知道这是在干嘛，都差点要以为见鬼了。
“时间不早了，不要熬夜看剧。”卫青招呼了一声后，接收到白荇的信号，才转去把客厅的灯打开，“快去洗漱休息吧。”
白荇下了沙发，另外俩人还在看，她揉了揉肚子，叹气：“还没吃晚饭呢青哥。”
“想吃什么？我去看看夜市还有没有卖的。”卫青颔首，换下来时穿的衣服，准备出门，“……看什么呢，饭都能忘了吃？”
“楚汉月明。”白荇老实交代，“讲楚汉争霸的，我们连着刷了八集了……”
正在此时，音响中，一道大笑传来：“——哈哈哈哈，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啊！我刘邦今日便用此计，教会尔等何为以计谋胜人！”
卫青脚步一顿，视线扫向投影。
白荇：“……行了，你也去看吧，我去买。”
怎么就差点忘了呢，这是正儿八经大汉的人……怎么会不对这部分的剧感兴趣。
接下来两天，几人门都没出，抱着投影仪把38集的《楚汉月明》从头看到尾，又点开了《长汉歌》，一连怒刷十几集，到了新工作的临界日才不得不中止。
白荇与着卫青出门工作时，卫青还有些意犹未尽，李斯这次不愿意跟着了，他是陛下的助理，又不是这狗汉朝大将军的助理，跟着干嘛？呵，还承秦制呢，学人精！
还好看完剧就给陛下发消息告诉陛下、让他们留意着这个叫刘季还有项籍的家伙了。
——好吧，这都是借口，其实他是想留下看剧，《长汉歌》真的很有意思。
汉朝这些政策其实……虽然和大秦的看起来差不多，但感觉还是很有差异的，也蛮有用。尤其是那什么“独尊儒术”，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儒术是哪门子的儒术啊？横就一个法家的芯子！但还就奇了怪了，天下人还真的就服气他们这么搞。
这不得多看看这《长汉歌》吗？
就算不说是熟悉小陛下工作导演的风格，那也得看看这个学人精汉朝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在大秦用一下的啊！咳、他这个叫借鉴，不是学汉朝哈。
但想象很美好，白荇和卫青是出门了，不用李斯跟着，可嬴政却说自己今天白天要回秦国……李斯纠结犹豫了一会儿，又不好背着陛下吃独食独自刷剧，只能摇头叹气地回了楼上，继续卷工作去了。
他在做现代相关事务的同时，也在用现代的纸张把所学的“阿拉伯数字”等以及数学内容整理成书，大秦有数数不假，但那等算学与现代的不大一样，现代这在入门阶段是十分简洁明了便于学习的。等整理完到时候回到秦国时想法子一并带给陛下，最大限度地普及下去，想来定能为大秦助力。
却说白荇跟卫青两人出门，她还特地拉了个行李箱——里头装的是一华服一便服两套卫青从汉朝“穿”带过来的刘彻衣服，还有琳琅满目的各类一眼看去就知高调招摇且奢华的饰品。
嗯……今天虽然是《80》开机，但总要把这些带去给沈偏爱他们看一看，看看“制式”正确不正确，到底是不是“汉朝的制式”服。
这次并不像之前小政赶群演通告那样，需要白荇和卫青先到酒店统一上妆，再坐群演大巴一起到片场，才能见到导演等——而是沈偏爱直接就在酒店，等候着烟烟等演员集合到位，统一妆发后带上衣服大家再一起去片场。
用沈偏爱的话说，这叫——咱们是小短剧，都是人家眼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导演没架子，跟演员打成一片混熟再说。
虽然是自我调侃，但也的的确确显示着她的个性，确实很好相处，没架子。
白荇和卫青到的时候，女主演烟烟还没有在，沈偏爱就干脆跟着卫青去一起找了梳化老师，顺便也是让服装师给看看白荇拉着的箱子里那些衣服能不能用。
“我跟你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蹲到的帅哥胚子男主演，你给好好化啊！把我们卫帅画丑了你负责啊——”沈偏爱把卫青交给化妆师，半玩笑似地威胁。
化妆师是个很潮的小姐姐，闻言给她个白眼：“行了，知道了，卫帅在我这儿绝对是卫更帅。你就别在这儿碍事了！”
卫青的岁数在古代的话不算很小，但在现在的圈子里也完全就还是个鲜肉的年纪，沈偏爱都要比他大上几岁，但卫青人高马大，喊弟弟会很奇怪，但他的名字跟“传说中的大将军”同名，也不好直接喊卫青，同样会很怪，所以沈偏爱和烟烟等人一合计，干脆就叫卫帅好了——卫帅（哥）嘛。
卫青起初只觉得这个称呼太怪了，就像军队里的称呼，可军营里又不收女兵——而且他现在还只是卫将军，不是帅呢……但被叫多了，抗议无效，也就慢慢习惯了。
卫青在化妆师小姐姐手下又是洗头吹头又是化妆打底再做造型，另一边，白荇把行李箱打开，拿出里边的衣服平铺开来。
“哎呀偏爱干嘛呀，都跟你说了现在市面上的汉服大都是宋制明制，很少有正儿八经真正还原汉制的，我们组的衣服都是我亲自找大学同学给设计打板定制的——你是怎么了呀怎么可能同意演员自带服装啊？”
“闭嘴，你给我看完再说！”沈偏爱拽着一个人走近，对白荇道，“这是《藏娇》的服装指导。”
白荇点点头，而后望向被沈偏爱叫来的这位服装指导，又指了指被摊开放好的衣服和部分饰品，眼睛眨巴眨巴，有点忐忑：“……这是其中两套。”
都这么新，应该不会看出这是古董……吧？
那位服装指导原本有些浑不在意，很随便地扫了一眼，可随后，他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眉毛也蹙了起来。
沈偏爱拿起一块玉，质地细腻，触手柔滑，她“呀”了一声：“这玉不错诶？小白你们哪里淘的，还是找人定的？”
白荇咳嗽：“嗯，家里长辈给的……”
正儿八经的宫廷御用……传说中很爱“奢华铺张”的汉武帝亲用的，能不好么。
“看完没？怎么样啊？”她含糊其辞，所幸沈偏爱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知道她不想说，就不再问，转而催促道，“能不能用？”
那位服装指导就像没听到她的询问似地，正蹲在放着衣服的桌子边上，用手细细抚摸着那件华服上的绣纹，动作极其小心，然后又转去那件便服，又是好一通摸。
半晌，他才抬起头，看向白荇，脸上凝重之色更甚：“……这，你们确定要用？”
沈偏爱也皱眉：“不能用？”
“不是……”这位服装指导喉头滚了滚，似乎是咽了口唾沫，“这衣服它制式上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有点细节跟咱们现在的不一样，但不影响。主要是……唉！这么说吧，我不推荐用。”
“无伤大雅不就行了？”沈偏爱不理解，“这是咱们男主角团队的意向，要是有问题也就算了，没问题那当然要尽可能满足，怎么能随随便便这么打发了？”
服装指导似乎噎了一噎，瞧见白荇也是一脸不解，他一时有些恼，梗着脖子对沈偏爱道：“这衣服的用料和制作都是高定档次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它基本是纯手工——从缝制到绣花，那上面的花纹你没看吗，全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而且这还是不说布的前提下，没看错的话，这布也不像机器做的。”他按了按额头，“——懂我意思吗？”
沈偏爱一愣。
高定她怎么会不懂，但这？
“这种衣服，确定是能拿来拍戏用的吗？还有那些饰品，我虽然不太懂，但你摸一下就知道是好玉，其他的也不用说了吧？”服装指导破罐子破摔，“这我还是往最低了说的，高一点的话，两件衣服轻轻松松上七位，再加上那些一块就能当传家宝的玉——”
“万一谁不小心走戏或者什么的勾个丝之类，修都没地儿去给人家修。就算你家人脉广，能找到有这个技术的绣娘，价格也不说了，可是光修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搞得完的，耽误进度不了？”
沈偏爱：“这……”
“所以，我推荐不要用。”
服装指导还没说完，他打断沈偏爱的话，沉重地摇头。
沈偏爱：“可……”
“别可是了。”服装指导再次打断，他看着她，面色凝重，冷静补刀，“我们什么档次的组，敢用这些拍戏？”
沈偏爱：“……”
这剧她确实没少投资，基本上零花钱都拿过来了，小金库也掏了一大笔，还管老妈要了点资金支援——总投资在八位数上下。
这在目前的短剧行业里绝对的大制作了。
可供着这么整个组下来，其实也就堪堪够用，完全没什么多余的回寰周转，基本上全砸制作里了。
但现在，她这整部剧加起来，跟人家两件衣服差不多、甚至还没人家演员进组自带的两身行头值钱？？
她下意识看向白荇。
她随意抓个来当主角的帅哥，竟然出手就是这种档次的东西，七位数的衣服，就算是她老妈，也是宴会才穿一次礼服，平时哪用得上啊？
这两位甚至是要拿来拍戏当戏服的——他们是什么来头？
察觉到她的视线，白荇连连摆手：不知道啊，不是啊，不懂啊，这都是那个汉武帝的意思！
那位任性起来，谁能说不啊！！
第37章 开机
“所以……就是这样。”
做完妆发的卫青和白荇碰头, 迎面就被丢来了一大通解释。白荇唉声叹气，把她和沈偏爱那边刚刚商量的结果跟卫青来通了个气。
“你们陛下的衣服实在是太贵重了，如果用到戏里, 万一有什么损伤——也不是赔不起，主要是得不偿失。”
听懂了她的意思, 卫青斟酌：“如果不需要负责修补或赔偿呢？”这些他可以趁晚上带回大汉再找宫中御用的绣娘来做, 不必麻烦现代人。
“不行。”白荇摇头, 脸上的惆怅很真实。
毕竟在当初见到这些衣服的时候，她最多也只是想到这是“很新的古董”，没想到手工艺和制作的价值这一茬上，所以完全没想到这衣服会这么贵啊！
她受到的冲击并不比沈偏爱他们小。
只要一想到她随随便便拉着的箱子里装的可是七八位数的软妹币……
白荇轻轻抖了一下：“这衣服不管是用料还是制作都比组里其他那些衣服精细了不止一个度，放到一起的话太出挑了，简直不像一个图层的画风, 对剧的整体风格有害无利。”
看卫青又想说话，她抬起双手果断比了个叉：“我的青哥诶，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要是我们负责衣服呢’这种话, 别说你只是来拍戏的不是来投资的，就算你们大汉是真不缺钱不缺这衣服、你也愿意当搬运工一次几件几件地无论男装女装尽管往身上套——可哪怕你真弄过来了，剧组也没几个人敢穿啊！”
试问当今娱乐圈里有多少演员是敢轻易穿着七位数一件的衣服来拍戏的……
这无异于把一座易碎的金山穿在了身上。
虽说也不是买不起赔不起租不起, 但这可是拍戏啊、又不是走秀红毯晚宴出席商务活动什么的。就算演员同意穿，但在剧组里, 那可是连某个道具丢了都有可能会影响全组拍摄进度的, 万一谁不小心把这金山搞出点问题……
不敢想象。
不用赔款也要变成背锅侠败坏自己在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眼中的形象，说不定还会被对家买黑通稿说什么耍大牌故意弄坏服装拖累整组进度什么的, 演员真是脑抽了才会同意这种事。
“所以青哥, 你就跟你们陛下直说吧——说我们现代的衣服太朴素粗糙，配不上和他这么精美的衣服共同出现在一个画面里……这么说的话他应该会觉得开心、不会再强调非得用他的衣服来演他了吧？”
卫青沉吟片刻, 也只能作罢。
嗯……反正让他穿他们陛下的衣服，他其实也有点不大自在，惶恐难言。
不穿也很好，主要是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白荇说得对，现在好了，就说剧组不同意，陛下的衣服气度太出众太鹤立鸡群风采卓然精美绝伦，为了全组“调性统一”只能遗憾作罢——应该是能过关的。
这个问题结束，恰好造型师助理又来叫：“卫帅，换套衣服我们该出发了——”
卫青便和白荇交换了个视线，结束了这种只有他们两个能听的小悄悄话。他去换衣服，白荇把刚刚叠好的汉武帝“亲衣”重新装进行李箱封好，带上一道出发。
卫青今天的造型相当贴合这部短剧的剧名，很有80年代的味道，白色衬衣配浅灰长裤，又或许是为了中和他身上太突出的“板正”的味道，干练的短发被梳化老师给稍微地卷了一卷，梳成了个相对柔和一些的三七分，再套上一件薄薄的浅咖色外搭，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大像精英男士或农场主那等富裕个体户子弟，反倒更似是刚刚读过大学回来的文青，有些书卷气的斯文。
“检收”完毕的沈偏爱对此很是满意。
而等他这边一切收拾妥当，稍微来晚了一步的烟烟那边也差不多齐全——
她也是一身很有80味道的打扮，只不过较之那个时期大多数已经很潮的装扮来说，她的穿着要更时髦更潮流一些，还有不少现代人口中的“港风”元素。毕竟她在剧里的人设是个穿越回去的女主角，很有点超脱时代的审美。
这俊男靓女的组合齐聚，沈偏爱左看看右看看，简直是不能更满意了。
“我眼光真不错，哎哎，我们这剧必爆！”
人群边上和工作人员一起围观的白荇也连连点头，十分深以为然。
帅哥美女主演在身边，沈偏爱心情愉悦，大手一挥：“走，我们去片场！”
《80》的演员不多，除去两个主角，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就十来个演员，虽然根据白荇卫青提前拿到的剧本来看，剧里也有那种人多齐聚的大场面，但到时候让工作人员换件衣服直接上去顶角色，再随便雇几个群演来充充数就行——所以这次去片场，沈偏爱给男女主演的团队各安排了一辆车，其他的演员等统共一辆大巴就够了。
卫青的“团队”除了他自己只有白荇一个，所以他俩也很“荣幸”、再次跟总导演总制片总监制上了同一辆车。
拍摄的场地是在星悦影视城内部的近现代建筑风格区，沈偏爱租下了其中一个小型厂区的拍摄基地，外带一座气息质朴的小院。只不过日期是错开的，今天的拍摄是在厂区中，之后再去小院。
因为租金昂贵，租时有限，各位演员在酒店化妆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先行到了现场，布置准备着一切。
等他们抵达现场时，厂区中央已经搭起了一座不算很高约莫只有十数厘米高的台词，上拉横幅《我在80开农场》，而在看到沈偏爱后，一个正拿着喇叭指挥工作人员、穿着十分“导演”的男人便迎了上来。
“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他道。
白荇认得他，他就是那个在卫青去面试角色时坐在沈偏爱身边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沈偏爱的得力助手，在组里承担着执行导演之类的职务吧？
沈偏爱点头，然后接过喇叭，走到场地中央搭起的台子上：“各位，我们《80》今天开拍，为了更像回事一点，咱们也来举办一个开机仪式，大家都上台吧——”
白荇从来没亲眼瞧过开机仪式，就算是最近，她脱离完全的“观众”群体，迈入影视这个小圈，也多是在各种平台上潜水围观学习时见过这种仪式，如今来看，真的是充满了新奇。
演员和没有掌管着摄影机的工作人员都一窝蜂涌上去，白荇也被烟烟的经纪人拉着一起上了台，沈偏爱在台上最中央，身后大家涌来涌去，她对着前方的摄像机，愉悦宣讲。
“从筹备到开拍，我们的速度其实是很快的，中间虽然有波折，但相对也都很顺利，希望之后我们的拍摄也会和前期筹备一样，万事顺利！我们的剧，必爆！”
实事论事，沈偏爱这个开机仪式搞得有点不伦不类。
——既没有什么圈里人都心照不宣的玄学、各种剧组基本必备的上香祈求拍摄顺利的环节，也没有什么非常之高调地录制发布，连发言都显得如此儿戏。
但即便如此，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还是嗷嗷欢呼了起来，极度地捧场配合，气氛融洽至极。然后，沈偏爱笑吟吟拿出了一大沓红包，又迎来一阵欢呼。
把红包分给了助理一大沓，让她去发，沈偏爱自己也拿了一小沓，给每位演员一人一封。
“来来来，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烟烟拿到红包，笑盈盈挽了挽沈偏爱胳膊，她和橙子好像都喜欢这么做：“恭喜导演，慧眼识珠，整了这么多大美女，《80》必爆呀！”
“你是夸我呢还是自夸呢！”沈偏爱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旋即自己也没绷住笑了起来，然后又转向卫青，“来来，卫帅，小白，这是你们的红包！”
卫青一时还有点懵，他没从这突然热闹起来的气氛中回过神来，总觉得突然有点像出征前的那种祭旗啊誓师啊的大会呢？他摇摇头，甩掉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接过这递到面前红包，又有点卡壳。
没想起来要说什么吉利话比较合适，卫青有点歉疚自己的扫兴，但也只能干巴巴随了一句：“……80必爆。”
沈偏爱哈哈大笑。
无怪乎烟烟拿着个来回她的红包，因为这确实是她最想听到的。
她点点头，姣好的面容因飞扬的神采而显得异常灼艳：“——会大爆的。我们一起爆。”
每个人都拿到红包后，沈偏爱拍了拍喇叭：“咳——”
众人俱皆肃静下来。
沈偏爱的声音响起，愉悦，也少见地正经：“我宣布——”
“《我在80开农场》，正式开机——！”
话音落下，欢呼高响。
一潮高过一潮的呼声中，众人齐刷刷举起红包：“《我在80开农场》，大爆！！”
被人声裹挟在其中的白荇脑瓜子被震得嗡嗡的，但是也盖不住她心里扑通扑通的声音。这样真诚的、赤忱的，这么多人为了与一件事而共同努力的……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从未有过参与其中的机会，从未有过——
白荇捏紧手里的红包，侧头看看似乎有些无措但已经在尽力适应的卫青，轻轻吐出一口气。
“大爆。”她道，又默念：一定爆。
大合影结束，等到人群散去台子撤掉，沈偏爱戴上随身麦，飞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招呼着：“第一场走起！场景搭好了，女主就位，女主——”
剧组的拍摄节奏是很快的，而短剧就更快。
依照通告单上出的场次，今天的第一场戏，是女主的单人戏份，要在工厂中央拍出女主刚刚穿越时候的情景。第二场第三场也是女主和厂里其他人的对手戏，是初来乍到的女主被各种欺负的内容。
烟烟闻言就位，进入了灯光摄影等一众人员围着的地方。
卫青在外围跟白荇站在一起，观望着这正儿八经的拍摄现场。
剧他是恶补了不少了，但从未真切地见过拍戏、通告单这样出，也有沈偏爱和剧组的统筹为了照顾他这个“新手”的缘故，让他先看几场。
拍摄中，第一场结束，第二场开启，其余充当为难女主角色的反派演员们登场。
烟烟的波浪长发低低扎在脑后，与口红相得益彰的大红色发箍吸睛又夺目，而在她的面前，几个身穿工装的男女正一脸不屑：“再漂亮再不服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嫁给一个傻子？”
“整天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不知道勾引谁呢。也不知道那傻子能欣赏得来不！”
“要我说啊，这从进了厂就没好好干过活的，谁也不乐意娶。指不定到时候还得被人家给踹了呢。厂长家那么有钱，傻儿子也不愁没老婆娶啊。”
……
卫青单手端着白荇递给他的水杯，一时也没顾得上喝，正全神贯注地观看着烟烟拍戏，下意识分析着剧本的安排，这是前期的“抑”，为了把观众们的不爽感压到最低——事先做过很多功课，他对分析这些简直驾轻就熟，只是烟烟的演技……嗯，看起来比他真实多了。
卫青有些惭愧，倏地，他眼睛眯起，抬头望向远处。
更远的外围、山坡之上——
一个扛着“大炮”的女生浑身一震，不可控制地手一抖，对好的焦又花了。
我类个乖乖，被看到了？！
旋即，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重新调好焦距，再次朝着先前的方向看去——
她又一次撞进了卫青的眼睛中。
女生：……
手比心诚实，在立刻移开相机的同时，她已经咔咔咔拍了好几张。
她是圈里非常有名的一位站姐，圈名殊殊，以常出神图闻名。可惜她家姐今天是棚拍，只有出妆转场时候拍到了惊鸿一瞥的一点点。
这不是来都来了么，她就秉着不能白来一趟看看别家有没有什么热闹的心思四处看了起来。没想到刚好就看到基本都是年代剧才会用的基地里有个新的组开机，然后发现了一位有点陌生的帅哥——凭借她多年站姐的经验，看人身形还是很准的，这么又高仪态又好的，圈里好像没几个人对得上。
所以一时好奇，她才准备看看脸。
结果就疑似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殊殊护住自己价格不菲的设备后，才迟滞地捂住被吓了一跳的心脏，还是有点震惊。
妈啊，隔着这么远呢，真的有人能注意到？！
第38章 初拍摄
抱着设备蹲坐下去, 殊殊拍了拍扑通通的小心脏。等那份仿佛被鹰突然盯上了的紧张感逐渐平复，她才又重新捧起相机。
“就离谱——”
嘀嘀咕咕找出刚刚的作品，殊殊快速翻阅着, 打算浏览过一遍速删免得占内存，但仅仅只扫上了一眼, 她视线就黏在了屏幕上, 再挪不开, “……woc！”
不大的长方形屏幕上，青年身披阳光长身直立，耀眼的光线描摹着他的轮廓，越发显得肩宽背阔，衬衣下摆束进腰带将紧窄的腰身勾勒，笔挺的腿拢在垂感上佳的长裤中；他周身那些本该因这份昂然的挺阔而有些突出的分明棱角、却被手中那装在印着卡通熊杯套里的可爱水杯彻底冲散；这份不合时宜的滑稽搭配为他整个人都带来了一种柔和的温文。
而由像素点汇成的数码照片上, 他正抬眸看来，无论是斜飞入鬓的眉还是清明炯亮的瞳，亦或线条流畅英挺高起的鼻、厚薄适中色泽健康的唇, 都无不诉说着其五官的优越程度。
是真真正正的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细碎微卷而柔的短发掩不住他的所有优点，也没有显露任何缺点，他就那么站在阳光里, 像沐浴着金光下凡的天神，挺拔、可靠、强大, 温润、又柔和。
好像察觉了镜头他望来时, 眼神中没有带任何情绪，只是眉心处叠起的些微褶皱似乎在强说着什么小小萌芽的愁滋味, 这种简直突兀的元素, 却与那堪称温雅柔润的气场契合无比——
是在担心拍摄？还是发现了代拍后有些生气？再或者，是天气太热了心底烦闷？
“我不是代拍……应该不会生我气吧？”
殊殊呆呆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高悬的太阳晃得她脸颊发烫，鬓边薄汗冒出，她拿过背包里出门前调好温度的保温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温水下肚，她望了眼天，匆匆收拾东西，又抱起设备，转移战场踏上了寻找新角度的道路。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感谢身体本能感谢成熟的有自己想法的手，要不然就又跟神图擦肩而过了。
——是啊，这就是神图啊！！
什么冷酷霸总无情道男神的都已经看太多了腻烦了，温文尔雅却同样可靠帅气的“神”少见吧？肯定火呀。连发图时候配的名字和文案她都想好了，势必狠狠拿捏啊。
殊殊压着内心的激动，职业站姐的素质让她即便在这种大起大伏的心情中依然保持着手的稳定，牢牢架着设备。
无语了无语了无语了，这到底是哪里突然多出来的优质帅哥啊！
内娱什么时候偷偷进了这种好货？
天赐良机，得赶紧多拍一些。
不不不，她才不是什么“惊鸿一瞥”就多了个墙头的人，双担是很让唯粉不齿的行为，作为兔兔的站姐，她怎么会是双担人呢？她只不过是趁闲拍点，反正今天来都来了。
而且现在不多拍几张，万一以后火了不好拍了呢？等这人以后万一火了，那粉丝考古，肯定少不了来她的主页，岂不又是一大波流量？还能给她们家兔兔带一波流量和关注，这是白赚的事呀！为什么不拍？怎么能说是多了个墙头呢？当然不能啊！
说服了自己，殊殊找角度的动作更加迅捷了。
嗯！就是这样！
“——青哥，你看什么呢？”
发现卫青似乎频频往一处看，白荇都被带得好奇起来，她循着他的角度看去，可就算再眯起眼，也只能看到远远处高高的山坡和绿得发黑的植物，不由疑问。
卫青按了一把眼睛，把水杯放回，再次拿起剧本，摇了摇头：“没什么。”
……怎么总觉得有人在“偷窥”？
可那样远的距离，应当远超可视的范围……难道是错觉么。
“下一场，下一场准备了——”
场中，工作人员呼喊道。
白荇比照一下通告单：“该你了青哥。”
卫青点头，放下这些天快被翻烂差不多背得滚瓜烂熟的剧本，在梳化老师的临场调整后入了场。
他的第一场戏，是跟女主一起漫步在厂区中——
但这不是男主和女主在剧里的初遇。
80的大概故事讲的是，女主魂穿回80年代，原身是个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且不受爸妈宠爱的女儿，和爸妈一起在国营奶厂工作。为了给娶了老婆但仍旧游手好闲的大哥在厂里谋个饭碗，爸妈便做主把原身嫁给了厂长的傻儿子。
原身出逃但失败，被抓回后在家里撞墙了，然后真正的女主就在这之后穿过来了——由于女主爸妈性格并不讨喜，且女主实在长得太漂亮遭人嫉妒，所以她在厂里备受欺负。即便女主穿过来后，由于时间太短，她也改变不了大的现状，还是得被嫁给厂长家的傻儿子。
重男轻女的极品爸妈，游手好闲的哥好吃懒做的弟，落井下石的围观群众，以及未曾见过面的傻子丈夫等，这也正是这部剧里对女主而言需要“一一手撕”的“复仇点”所在。
对于现代人芯子的女主来说，傻丈夫就傻丈夫呗，也挺好的，人傻的话好哄，哄好了又听话又有钱，能让她自己过得舒舒服服才是最重要的——
卫青扮演的就是那个傻丈夫。
傻丈夫不傻，只是由于出生时算了个命，他在结婚前都不能公开露面，还得对外说是个傻子，不然会有大灾——所以他很小就外出求学了，而家里为了帮他消灾，所以才纵容外界传成那样。
如今男主大学毕业，原本要继续读的，但母亲去世他不得不回来——既然回来，就要亮相，那就要先结婚。于是他爸就自作主张帮他定了厂里最漂亮的女孩。
便宜丈夫不仅是厂二代，还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这就是大爽点之一。
而男女主初遇，就是在结婚当晚。但由于今天组里租的是厂区，便先把厂区的情景都给拍了。
漫步时，男女主双方正处于一个差不多刚结了婚，初步了解的时期。
女主知道了男主不是傻子，也大概知道了一点他的苦衷，白天时她被邻居的人说酸话，正不甘示弱阴阳怪气怼回去的时候，男主出现且无条件站了她，所以她心里多少有一点点好感；对男主而言，则是对这个脾气脑子都颇有些古灵精怪的名义上的妻子有些好奇，还觉得自家爸爸包办婚姻害她被欺负所以有点愧疚。
那么这时候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卫青站在树荫下，望着从另一边走来的烟烟，斟酌着男女主此时的心路。
“第八场，第一镜，3、2、1——Action！”
卷发披散，妆容精致的烟烟一袭棕色格子长裙，白袜布鞋，手里挎着个篮子，慢悠悠走在铺满树荫的厂区道路中，而后，她看到了前方正与她同一方向前进、马上要走出去的卫青，她快走几步：“你……”
卫青驻足，回首看她，也有些惊讶：“你……”
两人面面相觑，而后卫青背台词：“你这是要回家？需要我送你么。”
烟烟咬了咬嘴唇，摇头：“不用……我们走走吧？你是要去做什么？”
“好。”卫青点头，便让出了位置给她，两人并排走着。
“我去看盘租下的小农场。”
烟烟怔住：“农场？但你爸这不是奶厂吗？我家里那些极品都是看着这一点才把我‘卖’了的，你不打算接你爸的班吗。”
卫青道：“是，农场。现在国家在鼓励个体经营，奶厂是国营厂，不是家族企业。我并不想插手，也不好插手。所以打算自己去做。”他顿住，沉默了一下，才又道，“现在，他也可以是你的爸爸。”
“好，卡——！这条过了，休息一下吃了午饭我们开始下午的。”
沈偏爱从监视屏后走出，喊道。
“得嘞！走走，领盒饭发盒饭去！”有工作人员吆喝着，随后不少人跟着涌去领饭了。
沈偏爱则是走到了刚刚走回来的男女主身边。
太阳太大，她带上了顶帽子，望着两位主演，她声音有点无奈，又有点忍俊不禁：“唉，好好的谈情说爱场合，担心她又想起家里的不好事情、也想告诉她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不要想了，那些不算父母的就不要了，以后你会护着她、你爸就是她爸——这种换别人来都要担心油的台词，怎么到你这儿还有点干巴巴地呢我的卫帅哎！”
闻言，烟烟也咯咯直笑：“很干吗？还好吧，就是有点像背台词。”
就算家里是母亲姐姐等女性居多，但这样被女性围在中间打趣的体验也是少有的，卫青有点尴尬，他下意识像白荇平时心虚时候一样，摸了摸鼻子：“抱歉……那要重拍吗？”
沈偏爱笑：“重拍什么呀，这也很好，是另一种风格嘛！本来是外露关怀体贴型的，到这里变成嘴笨但感情真挚的也不错，反正哪种都能戳萌点，影响不大。”
她拍拍肚子：“走吧，喏小白都给你把盒饭拿来了，那我跟烟烟也去吃饭——饿了。”
卫青点头，和刚领好盒饭迎来的白荇一起，找了个休息棚用餐。
他问：“我刚刚的表现……很差劲吗？”
掰开筷子刮了刮，白荇思索片刻，诚恳地点了点头。
“差当然是不差的，但好也不好。”
卫青：……
白荇拍拍他肩膀：“别想太多啦青哥，你看沈姐姐都没说什么，证明不是大问题。而且演戏这种东西，其实说不难也难的，咱们慢慢提升嘛。”
卫青沉重地打开盒饭。
从那次签合同时说了句台词被说“棒读”后他其实就有在练习了，但——今天这已经是练习后的结果。
这可怎么办呢。
也不能总给大家拖后腿啊……
白荇夹了鸡腿咬一口，含糊道：“其实你可以这样，青哥，你们陛下脾气怎么样？”
卫青下意识摇头。
陛下的脾气……
懂的都懂。
白荇又道：“那肯定有不少大臣是想骂想谏但又不敢的，你就想想他们平时在你们陛下面前是什么表现呗？对于那些官场的人来说，我觉得他们演技肯定一顶一的好。你可以参考下他们是怎么演的。”
“实在不行我给你出个主意，今晚我们收工后你就回去汉朝——现代古代对晚上的定义不一样，看通告单我们散场肯定就大半夜了，他们估计都娇妻美妾休息了，你就挨个去他们家里敲门拜访。”
白荇啃着鸡腿，嘴里还在道，“他们肯定不乐意见你，但是出于同僚情谊又不能不见，不满都藏着，强颜欢笑跟你聊天——当然了，最好你请一道你们陛下的口谕再去，这样他们更不敢把不满露出来了。你就可以观察他们是怎么演的了。”
卫青：……
怎么觉得这不算在夸人呢？
但是，等等，虽然缺德，可是细想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
卫青又沉默了。
谢谢大师，了悟了。
准备今晚就回去拜访各位同僚。
下午的拍摄还在继续，卫青状态如旧，说不上多出彩，但也没出现什么问题，中规中矩，相比较之下，烟烟都有好几次因为忘词和笑场而导致的NG，卫青全程顺畅，这让沈偏爱又是好一通夸赞。
天快擦黑时，剧组放了晚上的盒饭，接下来还有几场夜戏赶工。
各种地方辗转蹲点拍照录视频的殊殊先顶不住了。
这一整天基本都是室外的戏，那帅哥又一直待在片场，除了上厕所和吃饭，那基本上是不是他的镜头他都不怎么离开，就在片场待着——导致她一直有东西拍，根本不舍得离开！
你就不偷懒的吗？找个地方睡一觉或者休息休息啊！！
带的粮吃完，根本连离开吃饭再回来蹲的时间都没有，愣是把电池电量都用完了，殊殊才不得不收起设备，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还朝着拍了大半天的片场方向看了一眼。
希望你明天还是这么敬业，不要让她逮到偷懒，不然她这个兔兔姐的唯粉就要对这位“新货”印象分扣扣扣了！
哼，明天还来！
星悦镇的临时住所内，殊殊把带的晚饭放下，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把今天的战果传输了上去。
她从一堆素材中找出第一张，简单处理一下亮度和色调，直接发到了账号上。
殊殊殊_V：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意外捕捉到太阳仙一位，邀大家共赏~
[图片]
第39章 热度
【我的天哪殊殊这哪位帅哥啊？？】
【你怎么又出神图啊绝了啊啊啊这位不知名的新帅哥对不住了未来一阵子就在我屏保上安家吧！】
【我们兔兔呢我要看新鲜的兔兔呜呜】
【两天没有兔吸了我要死掉了】
【给你十分钟, 殊妃，十分钟内朕要得到这位秀男的全部资料！】
【好帅诗句好配好爱我宣布这就是我的新欢了】
……
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站姐，殊殊不止会发自家的照片, 平时也会发各种风景美图，以及偶尔的别家照片, 账号有小几十万的粉丝, 除了兔兔的死忠粉们, 其他家的以及喜欢存各种风景图的都不少，账号活人互动很多。
她这边照片刚发上去，动态下方的评论区很快就有了很多人留言，就连私下的朋友群里，也有关于这张突如其来照片的疑问。
【殊殊，你不是去蹲兔兔了吗, 这是拍的谁啊？】
【怎么感觉从来没见过啊？内鱼啥时候有这号人了？】
【不过殊殊你这个运气是真的好啊，怎么老让你碰到出神图的机会，我每次都只能拍到边边角角（/大哭）】
【有一说一这位真的好帅啊, 所以这什么情况啊殊殊？】
……
刷新着评论区的留言，看着自己这一张图引发的一连串的关注，殊殊勾着心满意足的笑——哼哼哼, 不枉她顶着大太阳拍了一天。
私下里翘翘尾巴也就罢了，殊殊没有回复任何一条。饿了很久的她这会儿才不慌不忙打开晚饭, 边吃顺便再有一搭没一搭回着群里朋友们的消息。
【没什么情况啊, 就是今天兔兔棚拍，没怎么露面, 我就随便看了看其他组】
她说得轻描淡写, 朋友们却都惊呆了。
【随便看看就能看到这么高质量的？】
【天啊殊殊你简直就是天命之女！内鱼著名的发现美的眼睛！】
殊殊被姐妹们这一通捧搞得嘴角压都压不住，但打字还是很尽力地在矜持着：
【嗯呢, 这不是就随便看看么，刚好就看到有新组开机，无意间就拍到了的。】
【看着像是年代剧？这什么组啊？】
【刚刚去识图了一下，真的是全新的面孔啊，从来没见过的新人诶，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我也想去蹲蹲看。】
【他叫什么？】
看着朋友们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殊殊扒拉一大口饭，打字：
【不知道他叫什么，剧组应该也就是个小组，没见到什么熟面孔，小成本剧吧？】
她这么说着，又把今天拍好的作品文件夹打开，从中找了段短短的、只有几秒钟的视频发到群里，嘿嘿一笑。
【哦对了，还拍到了点边角料。】
【准备过几天后期一下再发，现在就是个生拍直出，你们瞅一眼看看咋样？】
【[视频]】
视频中，高大帅气挺拔如松的青年正和一位明艳的女性并排走在一起，因着是俯拍的角度，并不能完整的看到他的正脸，但这样的角度却又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垂落的额发遮住眼睛，可他周身的气质却如轻风般温柔。
视频没有经过处理，里边没有任何声音，寂静无声地，两人就这么静静走着，这画面就美好无比，让看客心也跟着软软，不由自主地便向往起那样美好的画面。
用当下时兴的说法——这或许叫氛围感。
群里，看到这段视频的姐妹们都惊呆了。
【？？】
【这叫随便拍拍的边角料？！】
【殊殊，你又在凡尔赛了。】
【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被称为神图女王了，这小段视频放出去，那也是要被传疯了的。再加个BGM什么的，在短视频平台肯定又会成为那些玻珠们争相仿拍的潮流。】
故意“凡”了一把，殊殊得意洋洋。是啊，那就是要炫耀一下嘛，难得拍到了如此满意的作品——今天拍了一天，物料还不止这些呢！
但毕竟这个组没有任何的宣发，也并不认识这位演员，所以她现在不好放出更多。虽然会有很多的流量，可是这样太不道德，影响人家剧组。
所以，除了今天晚上那个图片、以及这个刚刚发出去给朋友们“审鉴”的小视频以外，在片方官方出来说话或表态之前，殊殊并不打算再放出任何相关物料。
再怎么着也得等剧播了、作品上了，或者是官方开始宣发营销了、又或者是对她这种拍摄的行为表态了，她才好跟着再继续放出后续。
她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是谁，但今天他们才开拍第一天，明天应该还在】
【刚刚甜甜说明天想一起，那我们刚好可以去再探一探】
【好啊，那我也一起，正好我现在也在星悦镇。】
【闲着没事也是没事，不如多拍点儿东西，我看他面相以后肯定火，现在拍拍，没准以后我也能火一把呢哈哈哈】
群里有其他刚好也在星悦镇的小姐妹，几人这么一合计，觉得可行，于是就都约定起来要明天一起去蹲蹲看这位内鱼“新货”。
正在大家聊得热闹的时候，一条消息冷不丁冒出来。
【殊殊，难道你想爬墙了？】
而后又是一条紧跟着。
【你们难道都想？】
殊殊：……
【……】
【？？】
她一滞，旋即，饭也顾不上吃了，双手噼里啪啦敲起键盘。
【谁爬墙了？怎么可能啊！】
【那我去都去了，刚好看到了，有还不错的，就不能拍一拍吗？】
她努力证明着：
【而且这人我今天看了他一天，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片场，不管是不是他的戏他都在，如果不是在做人设，那就真的证明他很敬业，我观察观察不行吗？】
【我自始至终只爱兔兔一个，怎么可能因为随便一眼就多了个墙头！】
【我是那种见色忘兔的人吗？多担可耻诶！！】
群里一时间被她的消息刷屏了，那发消息的小姐妹安静了一会儿，发了两个字出来。
【嘿嘿】
然后，殊殊看到，她的消息又跳出来。
【是啊，多担可耻！】
【而且一整天都待在片场，怎么可能呢？剧组都没宣发，给谁做人设看啊！】
【这样的人确实该由我们的“火眼金睛”好好审判一下！】
见话题从多担上转开，殊殊松了一口气。
【……那所以？】
小姐妹回：
【所以明天我也去！】
……
群里嘻嘻哈哈，殊殊个人主页的动态下，评论也越发热闹。
突然，有条评论出现，而后很快就被顶上了热度第一的位置，每个新点进这条图透的人都能第一眼看到它。
【我见过他的！亲证是真的帅！！】
然后楼中楼里，第一的也是该层主自己的评论。
【那天在咖啡馆里，我看到他跟人一起谈事。其中好像有个美女是个网红，我还拍了一张呢，就这个[图片]】
照片是光线温暖的咖啡馆内，一女一男正对面坐着，女子托腮望着男青年，而青年正低头搅拌着杯子。
——他们身边还有几个其他的人形，只不过被层主巨大的模糊滤镜给直接马赛克掉了。
而之所以这条评论被顶到了热度最高的位置，是因为有网友认出了图片中的女人。
【这不是烟烟吗？】
【雾草惊现我烟！】
……
于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殊殊这条图透的动态，它的热度越来越高，#内娱上货太阳仙路透#的标签甚至挤上了热搜末位，看情况大概还有往前爬几小名的可能。
而与此同时，烟烟的短视频平台账号主页，日期最近的一条视频下，也涌入了大批量的新鲜血液。
【老婆，这是你吗？[图片]】
【姐姐，能不能透露一下照片上这位帅哥的信息啊？[图片]】
【烟烟，你怎么能背着我和其他男人喝咖啡！下次记得叫上我一起（/狗头）】
【美女美女美女，快把我老公的资料告诉我球球你了我跟他失散多年了！！[图片]】
……
星悦镇，达宝酒店中。
剧组收工后，大多工作人员回到了落脚酒店，沈偏爱跟烟烟则是与几位比较亲密的高级工作人员——譬如贴身助理、总造型设计师总道具师编剧等一起回到了他们旁边的达宝酒店。
舒舒服服泡着澡，沈偏爱双臂搭在浴缸边上，一边喝果汁一边刷手机。
短视频一个接一个划过，刷得没什么新意了，她习惯性的点开烟烟主页，准备再欣赏一下自己的女主演，畅想一下自己的剧上之后的热度——
蓦地，她手指顿住。
不对呀，烟烟这条视频都是上个月拍的了，最近忙着进组的这些事，也没时间拍新视频……这条视频这些天她没少看，最近一次是昨天晚上，昨儿……有这么高赞数吗？怎么总觉得多了一位数呢好像？还有这个评论数又是怎么回事？
沈偏爱疑惑，点开了评论区。
然后，她就震惊了。
退出短视频平台，打开微博，成功在热搜后排找到想看的消息，沈偏爱人都还有点懵。
这……
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甚至来不及冲洗干净身上，就直接裹了浴巾出去，拨通了组里她那位掌管宣发的伙伴电话。
没谁比她更清楚，她虽然为手头这两部剧准备的有宣发资金，但就目前而言，她是一丁点都没有往里投入的。
毕竟沈偏爱原本的打算是在剧都拍好之后，再正式开始宣发——所以目前他们全体都没有在宣发上做任何的动作。
包括今晚的热搜，也是完全没有他们的手笔在里头的。
也就是说……
今晚这波突如其来的热度，那纯纯纯纯纯粹就是，天降的。
天降的热度，天降的流量，天降的机遇。
这要不抓住，她简直枉为总制片。
安排完一切之后，沈偏爱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她无奈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又倒了杯温水，然后想起了什么，给白荇发了条消息过去。
【[链接]】
下工回来后，卫青趁夜回了大汉，嬴政今晚也不在，李斯在他的楼上，平时总被人塞得满满当当的小两室里只有白荇自己。
而她正在冷气呼呼的卧室里，舒舒服服裹着被子、点开了沈偏爱发来的链接。
良久，她退出页面，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
……什么情况？
青哥这就，被人发现魅力了？
虽然知道是金子迟早要发光的道理，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开拍第一天啊？！
白荇纠纠结结地挠挠脸，看着沈偏爱发来的又一条消息。
【准备用我们偏爱工作室的官号正式宣发预热我们的剧了，《80》男女主的消息今晚就趁热发，卫帅的名字要怎么登记？就写本名吗？】
她犹豫了一下，给身在大汉的卫青发了条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卫青：卫卿吧。
白荇便把这个名字发给了沈偏爱，沈偏爱很快回了个OK过来。
娱乐圈里很多人都是用的艺名，排除掉这些不说，就只说沈偏爱他们的剧是短剧，多半会在短视频平台上热度——这一点上，很多短视频演员也都是用的网名，就比如烟烟。
所以[卫卿]这个看似有点奇怪，但其实在各种奇怪云集的短视频博主/网红/各种圈子大佬们的圈名中，又显得无比正常。
很快，踩着零点时分的边，名为偏爱工作室的博现身，转发了殊殊那条图透动态，并认领了图中的卫青。
转发后又单独发了条开机仪式的合照，外加一张烟烟和卫青带妆的照片。
偏爱工作室_V：感谢对我们工作室新剧男主角的支持，诚邀各位多多关注我们卫卿大帅哥和烟烟大美女的新剧《我在80开农场》哦～
[图片][图片]
即便已经到了12点，热度不及烟烟那条动态的热度，但流连网络的深夜党网民仍然很多——尤其是这样一个有认证的、看着很正规的，且正儿八经把卫青名字及剧给出的官号。
偏爱工作室这条动态的热度很快就超过了主页里其他动态热度的总和，评论区各种热闹。
期间，偏爱工作室出面回应过一条评论，那是个询问卫卿账号主页和更详细资料的网友。
偏爱工作室：请关注小爱后续消息哦～
不是不想给，主要是他们去联系过卫青那边，卫青的经纪人·白荇小姐很诚实地交代了他们并没有艺人账号及工作室账号的现状，并保证会赶快注册……
听到宣发组这样说，沈偏爱也只能无奈一笑。
这年头怎么有人连可以公开的账号都没？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的越来越神秘了……
另一边，白荇看了看自己主页空空如也，但为了观察娱乐圈所以关注列表乱七八糟的微博账号，尴尬至极。
无奈之下，她只能退出账号，用自己来到星悦镇后新办理的一张手机卡重新注册了个账号，在输入昵称的时候她想了很久，最终，敲下了五个字。
[百姓工作室]
给卫青嬴政他们单独注册微博账号并不合理，他们的手机并不支持这种APP，只能先暂时归置一个工作室的账号——没见就连小政发个vlog视频都得通过她来么。
想到这儿，白荇又去那个APP，把昵称也改成了[百姓工作室]。
百姓，也是白荇，工作室的名字就先用这个吧。
卫青是后半夜回来的，第二天照常起床拍摄。
在抵达片场后，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偷窥的人变多了？
难道又是错觉？？
第40章 比比呗
远离影视城基地的山坡上, 一直架着设备的几个姑娘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来了！！”
其他几人精神一振，也连忙把镜头朝着她对准的方向转去。
于是, 她们齐齐看到了那个正望着这边、眼神中似乎还有点迷茫的男人。
有女生喃喃：“哎呦我去，真的好帅呢……”
也有的在感慨：“怎么会有人长的和站姐出的图一模一样啊？”
闻言, 旁边有人急忙道：“……说什么呢！”
“啊对不起一不小心……”先前的女生连忙捂嘴,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嗯, 嗯……确实不能这么说，这岂不是就暴露了她们这些做站姐的其实心里也清楚、拍的很多艺人完全不如图片好看的事实？
强行挽尊什么的，呃。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这时，殊殊却突然“啊”了一声。
她的镜头中，那位男青年只是驻足往这边看了他们一眼, 随后就撇开头去，跟在一个素人少女、工作人员或者也可能是他的助理身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几步后就走出了画面。
殊殊连忙移动镜头跟上，然后、然后——就被堵在了门外。
不是昨天才开机吗？第一天拍了一天的外景而已，怎么今天竟然就改室内了？！
殊殊不可置信。
不只是她, 其他的姑娘里也有发现了这一变故的，几人小队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到室内戏了吗？”
“那边好像没棚吧……不是棚拍, 就纯室内啊？”
“昨天听他们官博说这部剧叫八零, 确实是年代剧，那肯定是没用得着特效的地方吧, 基本摆设都能搭起, 也确实用不着棚拍……”
“难道他们这部剧在这个基地里的外景就这么少吗一天就拍完了？！哪有这样的？”
“问题是这个吗？——问题是我们今天怎么办啊！”
“呃……”
确定了卫青的身影的确再看不见，而那室外除了几名来往的工作人员外、似乎看不到什么演员及设备的影子后, 姑娘们齐刷刷沉默了。
昨晚决定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只是一天的功夫，外景就都拍完了啊？毕竟，搁哪个剧组，一个场景的外景也都是攒堆一起拍的……真的甚少甚少有这种。
那她们现在……
面面相觑片刻，有女生叹了口气：“兔兔今天还是棚拍。”新的帅哥拍不着，也拍不到兔兔。那这岂不是白来一趟？
沉默过后，有人试探着提议：“那要不……随便看看？”
看看别的组都在拍什么，再拍点别的组的别的演员的路透，好歹不能白跑嘛……来都来了。
于是，在不信邪地又蹲了一个钟之后，确认了这个《80》今天确实不是外景，所有姑娘们都遗憾背起设备换地点，找其他拍摄对象去了。
可惜昨天才惊鸿一瞥的“好货”，今天竟然就只拍到了入场时候的那么一点点点。
各位专业派头十足的姑娘们分散开来各找各的目标，有的看着自己镜头中新捕捉到的、熟悉的艺人面庞身影，撇了撇嘴：……好假的一张脸，好高傲的作派，好大的架子，怎么连摔一跤都得用替身啊？
嫌弃过后，又忍不住唏嘘：唉，这种人竟然都是待爆咖流量生，内鱼生态也太差了。
像卫卿这种一看就像多年前审美中标准中系“浓眉大眼”“剑眉星目”的纯天然大帅哥，要是火不了，这内鱼就真的该彻底完了。
完全不知道己方的通告安排平白伤了一堆站姐心的沈偏爱及剧组众人，今天的工作照常进行。
短剧剧目不长，节奏又快，对演员各方面的要求也不算多，所以多数时候一个场景里的情节很快就能拍完。
天将将擦黑，今天的内容就已经全部拍完。
临下工时，沈偏爱把白荇叫到了一边。
“回去我们会从现有的素材里截两张出来处理一下做剧照，再给你发几段素材，你看看看上哪个镜头里的了就也弄出来后期一下，在微博你们的官号上小宣一下——”
她嘱咐着，又停顿了一下，沉吟过后接着道，“想发视频的话……可以从发给你的素材里截出来片段，15s以内吧，可以发到短视频平台……限制就这些，其他你自己看着弄就行，替卫青涨涨人气。”
白荇愣住。
沈偏爱道：“这是我们目前能给出的最大的让步了。知道你和卫青是刚起步，咱们也不是什么大剧组，算处个朋友，能方便的都尽量方便，但最多也只能这样了。你们暂时先将就一下，短剧实在不能提前透太多出去……可别怪姐姐啊。”
白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会怪，谢谢姐姐还来不及！”
本身保密协议都应该涵盖在合同里的，现在不仅没有那种“严丝合缝”程度的保密协议，甚至还愿意让他们提前拿片子来给艺人做宣传，知道他们是纯萌新所以还不用他们自己来，更是主动教了要怎么搞。
这真的是太好了呀，为什么要责怪？都是意外之喜了！
见她说得真心实意，沈偏爱也笑了起来。
她承诺道：“放心吧，卫帅身为我们《80》的男主，片方会承担起帮他带热度的义务的。之后的《藏娇》会比现在更热闹，直接赢在起跑线。”
白荇小鸡啄米：“嗯嗯。”
今天比昨天收工早，散场回到住处，小政已经回来，李斯也如影随形地泡在楼下跟嬴政一起，几人一合计，准备点个烧烤吃。
工作室成员齐聚，《长汉歌》继续播放，外卖到达后，卫青主动承担起烤肉的任务，白荇则是在洗过澡后处理起了沈偏爱助理发来的素材。
依照沈偏爱教的，她登录昨天新注册的账号，在微博上发了张处理过的剧照，又挑选起了视频。
偏爱工作室官博也前后脚地发了今天临时拍出来的“定妆照”，其实就是拍摄间隙多加了一道拍摄程序，让两位主演各自拍了个单人照。
偏爱工作室_V：#我在80开农场#新剧《我在80开农场》正在火热拍摄中，小爱来给大家偷跑两位帅哥美女~@百姓工作室@苏芮烟不烟
[图片][图片]
然后，它又转发了白荇的动态。
偏爱工作室_V：给卫帅打call（/打call）//@百姓工作室：#内娱上货太阳仙路透#感谢各位对本工作室艺人卫卿的关注~接下来也请多多关照（/比心）
[图片][图片]
有了昨天突然起来的热度，今天偏爱工作室的预热效果很好，连带这刚刚冒头的白荇的工作室号一晚上都突涨了两万来粉丝。
晚上入睡前，白荇还在不停揉眼睛，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震撼于这从来没见过的涨粉速度。
第二天，剧组的照常拍摄，但不一样的是，今天又换地点了。新的拍摄地远离了先前的厂区，也不是单租的小院，而是转到了远离星悦镇中心、即便对于影视城来说，都相当偏僻的地方。
星悦镇属于丘陵地区，多矮山，平原分布零散且面积不大，而剧组今天来到的，就是一处位于连绵矮山之间的一处农场。
农场之类的存在，在国内来说多数还是分布在较北方或西的地方，星悦镇这么个地儿真的少见，但沈偏爱愣是找到了且很早就谈好了要租下，也是不容易。
凌晨四点钟演员集合，做好了妆造出发也还没见到早上的太阳，白荇迷迷糊糊补觉，在车上晃晃悠悠睡着，下车时一看时间才猛地回神，竟然过去了两个多钟。
卫青先她一步下车，伸手扶她站稳。
空气中还带着些许凉意，属于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入鼻腔，白荇精神一振，瞌睡全无。
她收回环顾四周的视线，落到卫青身上，又对卫青眨眨眼：“青哥，你今天的气质跟这里不太搭。”
——他今天的妆造也没有很大的变化，依旧是文质彬彬的衬衣和垂坠感很好的长裤，不同的是今天头发没有再卷烫，而是洗净吹干后自然顺直的过耳碎发——剪头发有好些天了，他头发又长长了不少。
但这种之前很和谐的气质，对于现在这清翠空阔的草场来说，就很有些格格不入了。
放到古代，就像是穿着长衫的读书人站在了充满乡土气息的村落里——除了不如意的老秀才，很少见的。
想到这儿，白荇又悄悄道：“剧本上写这是个在山里和山脚种粮食，然后平地草场养奶牛的综合厂，但是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马啊？”
现代的马？
卫青一愣，又压着声音也悄悄回：“嗯……那我们拍摄间隙去找找看？”这个还是很有兴趣的。
两人窃窃交流着，另一边，沈偏爱那里协商安排完毕，也开始叫人了。
拍摄开始，白荇不再拉着卫青贫嘴闲聊，她拎着早上发的早饭蹲坐到农场给的小马扎上，一边吃东西一边拍戏。
两天下来，卫青早就适应了拍戏的流程，进入状态很快——当然，这也可能跟他本人本身就没有什么“拍摄状态”这种东西有关。
上午的镜头很顺利拍完，中午吃饭时大家一起来到了农场的“小食堂”，其实就是一片空地，摆着几张桌子。农场主主动做东，给沈偏爱谈好的午餐套餐里又额外加了一道鲜牛奶，让大家都尝尝。
据说是早上才挤出来，又在山泉中冰了一上午的鲜牛奶，入口凉凉，后味生香。
卫青喝了几口，对白荇道：“这里的奶腥味并不重。”
白荇点头。确实比小时候在村里喝到的挤出来的鲜牛奶要好喝一点，她小时候那些奶，不在火上烫熟了根本不能喝。估计这是农场主做了什么特殊处理，或者是养法上有什么不一样吧。
看着手中的碗，卫青思索片刻，打开了手机，古意公司APP的商城中，果然已经上新了这鲜牛奶。
他没有犹豫，用积分买了一桶给刘彻发了过去。
陛下应该会给去病发一些尝尝吧……？
毕竟他在知道《长汉歌》的内容后，已经把去病完全接到身边养着了。
吃罢午饭，烟烟的戏份正式开拍，趁着没事，白荇便和卫青两人在农场里开始了名为“探索”实为看风景闲逛的消食程序。
这农场人不算多，工作人员们估约莫着也就是农场主自己的亲戚朋友以及从附近村里雇来的一些老百姓。这会儿除了午睡的和干活的，基本都爱凑热闹地凑到了那边围观拍摄去了。所以卫青和白荇兜兜转转的，竟然也没见到什么人。
“青哥，你看那边，是不是个棚啊？”白荇溜达着，突然指向了一个方向。
卫青看去，走近两步，鼻子微动轻轻嗅了两下，旋即道：“是，马棚。有马的味道。”
白荇眼睛一亮。
他们原本就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养的有马！
正巧，一个抱着草料的男生路过，看到了他俩，好奇地停住脚步：“你们是前边拍戏的人吗？”
白荇小跑上前，点头：“是呀，我们跟剧组一起来的。你这是要去喂马吗？”
“是啊，今天轮我照顾它们了，不然我就也去看拍戏了。”男生叹气，“你们咋到这儿来了？那边不忙吗。”
白荇笑盈盈的：“不忙啊，现在休息了，我们就想着能不能来看看马。”她道，“我们能跟你一起进去看看吗？”
男生一愣，继而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棚里味道有点大……不介意的话进来吧。”
“没事的！”白荇大喜，连忙回头招呼卫青一起跟进去。
男生给食槽中添料，又加了点什么白荇并不懂的配料，边道：“看看就行了，别离太近，它们有的性子比较烈，不认识你们，会凶人的。”
白荇站的远远的，看着那一排好几只的马，眼睛亮亮的，她是真的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马，很兴奋。
但听男生这么讲，她又看看明显很想上前仔细看一下的卫青，便道：“哎呀，跟你讲哦，我哥也懂马的！”
男生闻言，狐疑地看了眼卫青：“……真的假的。”这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大学生似的……能懂马？
“真的！”白荇道，“他不仅懂，还很会骑！让他离近点看看呗？”
卫青配合着白荇的话点头，男生却不大信，他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不行不行……要是伤着你们……”
白荇便道：“没关系，后果我们自负，你录音拍视频为证嘛！哥，拜托了，就让我哥看看吧。”
“那倒也不用……”男生似乎没想到她连后果自负都说出来了，但由此可见她是真的信她哥，但这人……真的还会骑马？
他又细细打量卫青:“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哎，你真会骑马？”
卫青颔首：“会。”
“那……我们比比？”男生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他负责照顾这些马，当然是会骑的，但这学生样的也说会，那他还真想看看有多会。
“好。”
男生大方：“不欺负你，最温顺的是这匹小母马，让给你，我骑另外的。”
卫青摇头：“不必。”他随手指了最近的一匹，“就他吧。”
“……随便你，别说我欺负你就行。”
直到两人各自牵了一匹马出去，白荇都没缓过神，她呆呆愣住。
什……什么？
跟卫青比……什么？
夭寿了，她怎么好像听到有现代男生说在骑马上欺负卫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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