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亲手调教的小孩
除非是和沈郁澜单独待在一起, 闻砚书才会有更大情绪失控可能,数双眼睛投向她时,她总能维持表情的平和, 说笑道:“嗯,我们都一样。”
“这话怎么说?”
闻砚书直身, 仔细把手里帕子折成四方, 懒懒的语气说:“我对你做的事,对Kelly也做过。”
“哇塞, 那还真是巧了呢。”
“什么巧了啊, 澜澜。”走过来的阮思棠打趣一嘴。
她就是沈郁澜口中暧昧过的女孩,漂亮, 穿衣审美也高,性格更是沈郁澜常念叨在嘴边最喜欢的类型——萌妹。
最主要是, 她和沈郁澜眼神交流时暧昧得快要拉丝了。
沈郁澜站起身,肩膀轻轻撞她一下, “人太多了, 等会儿就我俩,我偷偷告诉你。”
“哎呦哎呦,真是没眼看喽……”旁边几个人起哄。
闻砚书退到她们圈子之外, 多像好脾气的长辈, 随便她们开什么私密的玩笑, 不管有人看她、没人看她,抿在唇边那抹善解人意的笑就是她松弛状态最有力的证据。
可就是一直不肯摘墨镜。
许是沈郁澜早就跟她们显摆过她有一位这样有名的阿姨, 也可能是这些女孩本身就有分寸, 没有一个人冲她兴奋地尖叫、管她要签名什么的, 礼貌打了招呼,就没给她太多关注的眼光。
和朋友们许久未见, 沈郁澜聊起劲了,总算想起来闻砚书,回头问:“闻阿姨,我朋友也想去酒吧玩,我们可以一起吗?”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闻砚书,闻砚书微笑点头。
一通电话打出去,没到十分钟,两女两男着急忙慌地小跑过来,生怕怠慢。一个女人在前面引路,两个男人分别在两边伸展开胳膊保镖一样护着,另外一个女人走在闻砚书身边,小声跟她说了什么。
闻砚书魂不守舍地点点头,看着并排走在前面的沈郁澜和阮思棠,胳膊贴着胳膊,手指欲勾不勾,时不时调戏似地拍打对方一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阮思棠非常主动,手搂住沈郁澜的腰。
她腰极细,一手就能掌控得很好,掐她腰时,身体会颤动着支起来,腿会发抖,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看你,哀求你给她再多一点抚慰,这时候,如果你用指腹慢慢在她身体最敏感的腰窝画圈,她会猛地一颤,双腿双臂把你夹紧,抱着你边喘边哭……
闻砚书盯着那只在沈郁澜腰间似有似无游走的手臂,下颌线条绷紧,背在身后的双手抓紧包包提手,每分每秒都在忍耐。
忍耐,她这一生做的最多最好的事就是忍耐。
上面领导已经提早交代,一定要给这位尊贵的客人最用心的招待,二楼设有只供vip客户消费的私密套间,领位本想走通道带她们上二楼。
闻砚书对身边女人说:“一楼卡座。”
“好的。”
沈郁澜穿着高跟鞋在绚丽灯光照不太清的地方走路不是很方便,每几步就要上下两三级台阶,再加上时不时要给醉鬼让路,沈郁澜手都被阮思棠牵热了,总算坐到卡座。
阮思棠当然是坐到她身边,“来酒吧蹦迪穿高跟鞋,真有你的。”
DJ音乐震得耳根子发痛,想要交流不得不贴得极近,沈郁澜捞过阮思棠脖子,靠近她,“不穿成这样,你怎么怜香惜玉啊。”
声音喊得大,离她们最远的君君都听见了,更别提只隔了沈郁澜两个身位、坐在最角落的闻砚书。
闻砚书一直戴着墨镜,谁要是看她,她就微微含笑,礼貌点头,晃一晃加了冰块的Brandy,酒杯送到唇边,看着正在和阮思棠聊到快抱在一起的沈郁澜,撑着头往侧边靠,颓废抿酒,弄湿了红唇,舌尖微舔嘴唇的模样很是妩媚。
“郁澜。”
“嗯?”沈郁澜转头看她,手还搂着阮思棠的脖子。
闻砚书贪杯了,脸颊一层薄红,拍拍身边的空位,“坐过来一点。”
“啊?你说什么?”沈郁澜微探过头,大声道,“我听不清。”
闻砚书没有重复说,酒杯又送到嘴边,含了杯沿三五秒,看不见她的眼,但她哀怨一笑,就像受了情伤的女人,这个时候,别管能不能听清她的话,你就是会选择靠近她。
沈郁澜挪过去身子,侧头看她。
闻砚书摘下墨镜,点了支烟,用拿烟的两根手指前端挑住沈郁澜的肩带,随着嗨到高潮的DJ曲子,摇摆着腰肢带着沈郁澜站起来,和她一起走向中央舞池,舞池里已经挤满人,她们站在舞池边缘。
闻砚书夹烟的手抬着,每当有想要占便宜的男人凑近,那支烟就成了保护她们最有用的利器。
沈郁澜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太会,傻傻地站在那里也不动。
闻砚书很会扭,身体摆动得幅度不是很大,扭得很舒服很克制,但就是觉得她身上哪里都很妩媚很性感,尤其是她把五指穿进沈郁澜指缝,虚虚握着抬起来,边抽烟边和她保持这样微妙的距离带动她跟着节奏慢摇,嘴角噙笑,教导语气说:“郁澜,你做得很好,但你可以再放松一点。”
“嗯。”
沈郁澜仰着脸,像是在等待闻砚书嘴里那口烟能吹散在她脸上,然后,她就真的得偿所愿了。
“闻阿姨,你知道对着别人吹烟意味着什么吗?”
闻砚书明知故问:“什么?”
沈郁澜笑,“不是挑衅,就是调情。”
闻砚书把剩下半截烟塞进她微张的嘴里,不疾不徐道:“郁澜,不要乱说话,阿姨怎么可能挑衅你,更不可能跟你调情。”
“是这样的。”
“你知道就好。”
“当然,我早就知道了。”沈郁澜语气有点酸,咬着烟说话。
她们旁边一对男女正在激情热吻。
沈郁澜情不自禁地看过去,“闻阿姨,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恋人,朋友,陌生人,都有可能。”
“陌生人也可以接吻?”
“这种发泄情绪和欲望的地方,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你约过吗?”沈郁澜眼里飘着淡淡的愁,补充一句,“和这里的人。”
闻砚书轻笑点头。
沈郁澜吸口烟,再把烟拿出来,重新送回闻砚书嘴里,转身走了。
闻砚书表情奇怪,自己站了一会儿,跟着回来了。
手心还残留交握的余温,隔了一米,站在卡座前,她们谁都不先坐。
沈郁澜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闻砚书一眼,洒脱一笑,柔若无骨的姿势侧坐到阮思棠腿上,勾住她衬衫领口,盯紧闻砚书,把那口憋了几十秒的烟吹向阮思棠。
闻砚书分明神情错乱,却还是稳住笑容。
阮思棠被沈郁澜撩兴奋了,坏笑道:“澜澜,你男朋友知道你这样吗?”
“我男朋友呀。”沈郁澜勾引人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向阮思棠,勾引人的眼神却还是有意无意留给闻砚书,“放心吧,思棠,他很大度的,不会介意我跟你这样亲热。”
“那就好。”
阮思棠和沈郁澜旁若无人地搂抱进舞池,片刻没有分开过,沈郁澜用刚才闻砚书教给她的技巧和阮思棠抱在一起慢摇,下巴磕在阮思棠肩膀,笑着看向愣坐在卡座喝酒的闻砚书。
闻砚书向来自律,喝酒有度,现在一杯接一杯,少见。
不断变幻色彩的灯光切割不断她们对视的眼,沈郁澜那表情就像讨夸奖的小孩——闻阿姨,我把你教的动作都学会了,怎么样,我厉害吧。
闻砚书仿佛是在回应她亲手调教的小孩,欣慰地点头,不外放情绪,保持微笑,越来越苦涩的微笑。
闻砚书颓废地往后靠,摸起来墨镜重新戴上,仰头喝光杯里的酒,想笑,忽然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下撇,几乎是下秒,头深深埋进撑着扶手的臂弯,她剧烈咳嗽起来,薄背颤抖不止。
更多的人涌进舞池,沈郁澜她们早就被挤进人群,没有人注意到卡座角落一瞬间情绪崩溃的女人。
等沈郁澜和阮思棠一人手里提着一瓶不知从哪顺来的酒回来,闻砚书已经优雅地端坐在那里,拧开口红补妆了。
“玩得开心吗?”闻砚书笑问。
“当然开心啦。”
沈郁澜和阮思棠一起坐下,可能是刚才鬼混得尽兴了,现在两人搂搂抱抱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拿着酒瓶子互相喂对方喝酒。
其她朋友也都找好看对眼的伴儿,早就没影了。
现在卡座只剩她们三个人。
闻砚书捏着那管口红,呆呆地看着沈郁澜留给她的后脑。
沈郁澜再也没有转头过来,高兴地喝了好多好多酒,酒烈,和在镇里喝得那些假酒不一样,她有点扛不住酒劲儿了。
阮思棠也是。
都是成年人了,暧昧这么久,接下来该做什么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两人笑着起身。
闻砚书紧张地跟着站起身。
沈郁澜喝糊涂了,挽着阮思棠的胳膊和她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耳语不停,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要亲热。
闻砚书紧紧跟在后面,咬住下唇,攥着口红的指节发出阵阵声响。
第82章 还是棠棠更好,我最喜欢棠棠了
候在一边的经理追到闻砚书身边, “闻总,我们二楼配有休息室,我看您喝酒了, 不方便送前面两位小姐回家,不如先上楼休息, 您觉得这样安排可以吗?”
“嗯, 谢谢。”
经理一使眼色,两个有眼力见的服务生立刻一左一右扶住沈郁澜和阮思棠, 带着她们走通道上楼。
她俩醉得深, 别人往领哪,她俩就跟着去哪了。
二楼私密性极强, 一般人进不去,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脚步踩得小心翼翼, 生怕吵扰里面的客人。
经理输入密码,推开休息室的门, 撤开两步让出位置, 请她们进去。
幸好这里没有太多人,不然沈郁澜这副醉相,必然会有人笑话她。
阮思棠醉得让人很省心, 沈郁澜倒好, 站不住就蹲下去, 抱着阮思棠一条腿,哼哼唧唧地撒娇, 抬头看她, 那诱人的眼神, 真该往她脖子上套个项圈。
必须得是带铃铛的那种,和手腕的银链一样。
闻砚书脸色冷到旁人不敢多看一眼。
经理不自觉弯了腰, 小声询问站着不走的闻砚书,“闻总,您看,还有哪里需要我们改进的地方,我们一定竭力全力满足您的需求。”
闻砚书从包里抽出来一沓很厚的钱,递给经理,“辛苦你们了。”
“谢谢闻总。”
给了小费,那就代表她满意的态度。
经理她们正准备离开,沈郁澜腾地站起来,深情的眼看向阮思棠。
这画面很是眼熟。
当时,谢香衣就是这样看着沈郁澜和闻砚书,而现在,站在谢香衣那个视角的人,变成闻砚书。
是不是说明,过去沈郁澜那些表明心意的话,都是假的,其实她本身就是个花心的人,见一个爱一个,爱的时候,每一个都会好好爱,可是,没有谁会成为她的例外。
闻砚书忽然低头。
经理弄不清楚状况,走也不是,留在这里又多余。
这时,沈郁澜搓搓眼睛,颠三倒四地说:“思棠,咱这是在哪呢,酒店吗,哎呀不对,有人,有坏人。”
“坏人在哪了呀。”阮思棠闭着眼,往她身上靠。
俩人又紧紧抱在一起。
闻砚书以为她是在说经理她们,摆手让她们离开,她们连一秒都没耽搁,走得一个比一个快,生怕走慢了,又得被喊回去受那份浑身都不自在的罪。
以为这下沈郁澜该消停了。
谁知沈郁澜居然伸手指着闻砚书,哆嗦着把阮思棠抱得更紧,“坏人,你是坏人!”
“你说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沈郁澜就把还能够保持冷静的闻砚书逼得各种不好的情绪全都涌出来。
沈郁澜乱挥胳膊,抱着阮思棠往休息室里面退,“我说,你是坏人,你离我远一点,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见你!”
闻砚书跟上去一小步,强挤出来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哼,知道知道我知道。”沈郁澜眼睛都睁不开了,乱说一通,“你是,你是谢香衣,啊不,是闻……”
她捶捶脑袋,有点像喜欢过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想不过来的样子。
闻砚书含笑的脸庞隐隐愠怒,声音又抖又哑,“郁澜,你看看我。”
“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我才不要看你这个坏人呢。”沈郁澜捧着阮思棠脸颊,露出喜欢到不行的眼神,“还是棠棠更好,我最喜欢棠棠了。”
“我也喜欢澜澜。”
她俩甜言蜜语地互相告白,眼神含情脉脉,越凑越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是了,沈郁澜当着闻砚书的面,对别人动情了。
闻砚书眼泪含眼圈,纠结在唇边很久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伸出去的手颤在半空。
沈郁澜把脸埋进阮思棠脖间,阮思棠迫不及待地搂紧她的腰,和她以一种即将亲吻的姿势退进休息室,闻砚书惆怅的眼神被砰一声关紧的门切断了。
她最后看到的,是阮思棠低头,唇就要碰上沈郁澜嘴唇的一幕。
不安,恐慌,愤怒,嫉妒,用麻木疲惫来压抑的占有欲和想要暴力把她留在身边的控制欲,那些阴暗面让她上前一大步,手掌顶住那扇厚厚的门,想让沈郁澜出来,让她不要和别人做那种亲密的事,可是,发抖的身体让她往后退,痛到快要裂开的头让她往后退,浮现在脑海里的叶琼那张可怜的脸让她往后退。
那种熟悉的疼痛感让她不由得再次想到那件事。
那一年,只有十五岁的她,亲眼看着父母被港岛曾经权势滔天的财阀虐杀而死,那把被父母鲜血染红的刀抵向她的脖子时,浓重的血腥味道麻痹她的感官,心底都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憎恨。
她要活下去,她必须要活下去,只有留了命,来日才有反击的机会。
于是她用毕生的耐力来让那双想要流泪的眼睛变得冷血无情,冷冰冰地看着那群还在羞辱父母尸体的恶魔,活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然后,那个从小就养尊处优、没有受过生活半点苦、永远骄傲的大小姐跪在杀害父母的仇人面前,伏低身子,用自己洁白干净的衣袖擦去溅在女人鞋边的鲜血。
女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知道,生死就在女人一念之间。这是她能够活命的唯一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父母的尸体被践踏得面目全非,她却给仇人磕了个重重的响头,卑微恳求,“求您畀我番落去,就当系养一条狗。”(1)
……
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没有。
闻砚书转过身,背对那扇门,任心痛,任泪流,拖着走的步伐非常沉重,没关系,再多的阴暗面都不会留给那个明明不想喜欢了、却还是喜欢得想发疯的女孩。
她不会破开那扇门,因为想要体面而抿起来的笑容已经渐渐走向扭曲。
她蹲在墙角抱住自己蜷缩的身体,用力把自己从痛苦的漩涡中拯救出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对于沈郁澜,她愿意付出时间金钱精力,只要沈郁澜一句愿意,她现在拥有的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可以给她。
除了再也给不起的爱。
除了现在这样,不够强大,脆弱到捂着嘴巴呜咽、绝不允许哭出声音的自己.
一小时后。
衣衫不整的沈郁澜出来了,飘在脸颊的薄红多像激情过后的满足,看眼神,酒应该是醒了。
坐在公用休息区沙发的闻砚书看她一眼,端在手里的水杯漾起几乎察觉不到的一层涟漪,她稳稳地放下杯子,眸光柔和,“醒酒了?”
“嗯。”
沈郁澜揉揉太阳穴,坐到她对面,眨眨眼睛,可能是想到一些尴尬的事情,晃晃脑袋,“闻阿姨,我刚才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闻砚书眉心皱起,舒展速度却很快,手指轻扣桌面,淡然自容道:“不知道什么样的话,算是你定义的,过分的话?”
沈郁澜身子往前倾,领口大片地敞开给她看,“大概就是抱着棠棠,说讨厌你,还有那么一秒钟,误把你想成谢香衣了。”
说笑语气,重提本不该提的事。
闻砚书放在腿上的手腕被掐出红痕,这是沈郁澜看不见的。
沈郁澜能看见的,只有闻砚书宠溺的笑容,“是有这么回事。”
沈郁澜指尖从下巴轻轻慢慢地往下滑,眼神飘着迷离劲儿,“闻阿姨,我真是不懂事啊,怎么不小心酒后吐真言了呢。”
闻砚书嘴角浅浅僵了一瞬。
沈郁澜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找补,“哎呀,说错了说错了,我这人吧,没什么文化,我想说的其实是,我不应该喝点酒就口出狂言。”
她懊悔地捶了自己一拳,动作可娇了,“对不起,闻阿姨,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你不会生郁澜的气吧。”
“小朋友喝醉了酒,说了什么话,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空调的风直吹过来,沈郁澜冷得哆嗦一下,闻砚书脱下披肩,温柔地为她披上,双手拢着披肩迟迟没有松开,补充说:“放心吧,阿姨不会生你的气。”
沈郁澜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闻阿姨,你真好。”
闻砚书盯着她的时候,双眼终究没有忍住,暴露了太多情绪,思维更是迟钝,松开帮她拢着披肩的手缓慢上移,想要擦去蹭在她嘴角的唇釉。
沈郁澜垂眼,随后直起腰,往后一靠,躲掉了。
闻砚书张了下嘴唇,眼里散发出细碎水光,似乎是为了掩饰住不该有的情不自禁,收回手的同时,调侃道:“她呢?”
“棠棠呀,她累了,睡觉了。”
“累了?”
“嗯。”沈郁澜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懂的。”
闻砚书眼神飘忽,挽了下头发,“郁澜,你开心就好。”
沈郁澜能看到的最后一秒,闻砚书让她看见的,都只有体面。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不完美的事物,尽善尽美太难,但为什么,闻砚书总是留给沈郁澜处事不惊一面,泰然自若一面,还有美丽的外表和强大的内心。
为什么那么恐惧让沈郁澜看见她不完美的一面。
闻砚书目送没有话题再聊的沈郁澜走回有阮思棠的地方,几次三番按耐住想要把她拉回身边的冲动,微笑看她。
沈郁澜回头,只有一个在她走向别人时、目光中充满祝福的温柔女人。
沈郁澜摇头的样子大概是真的释怀了,关门时的坚决毫不留情。
这一次,她没有再出来。
闻砚书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咬着烟,不停擦响打火机砂轮,往后甩了下不知不觉中被自己蹂躏到凌乱的大波浪,对着歪扭的火苗,渴望窒息般故意呛了一口烟,忍出来眼泪,还是不肯咳嗽一声。
忽地一笑,眼里嫉妒的火苗猛烈燃烧,打火机盖子啪地一合,她拿起手机,按下号码。
接着,远在百公里之外因为眼睛发肿而无法入睡的薛铭接到电话。
“薛铭,即刻同我扯过嚟。”(2)
第83章 她技术比你好
薛铭来捉奸了。
沈郁澜打开休息室的门, 让他看见穿好衣服睡在里面的阮思棠。
作为正牌男友,薛铭表现出气恼的情绪很正常,“郁澜, 她是谁,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郁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就你用眼睛看到的那种关系呗。”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
沈郁澜脸色一摆, 走到靠着沙发假寐的闻砚书身边, 抓起她的胳膊,把她摇醒。
闻砚书睁开眼, 看眼沈郁澜, 再看眼薛铭,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薛铭,你怎么来了?”
薛铭肿着两只乌青的眼睛, 被闻砚书的话问哑巴了。
隔了一阵,闻砚书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道:“怪不得你刚才打电话问我, 郁澜在哪了。”
沈郁澜选择忽略这话, 抹着压根就没有的眼泪,恶人先告状,“闻阿姨, 他凶我!”
作为闻砚书的得力手下, 薛铭三分城府还是有的, 脸上表情很少像现在这样丰富。
“闻姐,我没有……”
沈郁澜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继续控诉, “你就有, 薛铭,你太过分了, 你现在就敢骂我,以后结婚了,你指不定得打我,我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哪经得起你又打又骂啊。”
她哭得眼睛通红。
薛铭心虚地看了闻砚书一眼。
闻砚书转动中指素戒的动作一顿,慢悠悠道:“薛铭,到底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吧。”
“郁澜,我没有打你骂你,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对吧,我只是想要问问你,你究竟有没有想要好好和我在一起?”
这是在拿男朋友的身份来压沈郁澜,让她以后不许再玩花了。
光线忽明忽暗,聚成一撮儿簇拥到中心位置,明亮之外,坐在昏暗角落的闻砚书整个人完全是疲惫过头的状态,表情先是茫然,随即莫名其妙地腹黑一笑。
聚在一起的光向四面八方散开,照亮边边角角,包括沈郁澜眼中云淡风轻的闻砚书。
沈郁澜撅了撅嘴,气冲冲地把腰扭得花枝招展,奔着薛铭就去了。
薛铭躲她都来不及,就被她打了好几拳胳膊,一点也不疼,别的情侣嬉戏打闹时,就是这样。
可是,他们的关系……
薛铭应激地再次看向闻砚书。
闻砚书撩起眼皮,抿紧嘴唇。
薛铭脚步错乱地后退好几步,赶紧和沈郁澜把距离拉远,“郁澜,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和别人暧昧不清,这件事,我们就算了。”
沈郁澜霎时失落,“薛铭哥哥,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是吗?”
这种不清不楚惹人误会的话,她每说一句,薛铭额头都要多冒一层冷汗。
偏偏他退几步,沈郁澜就要跟上来几步。
眼睛火辣辣地疼,那道隐秘投过来的目光,把薛铭震慑得讲话结巴,“郁澜,我们才刚在一起,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慢慢来。”
“什么慢慢来嘛,你就找借口吧,薛铭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薛铭一个字也不敢讲,明明是来捉奸的人,说来说去,倒成了他的错。
沈郁澜接着说:“虽然我知道你眼睛不舒服,但你不来,我心里难免落寞嘛,这才让别人陪我,我知道是我的不对,薛铭哥哥,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她抓住薛铭衣角,讨好地晃了晃。
眼神比刚才看着阮思棠更深情。
顷刻间,分不清她究竟爱谁,一会儿跟这个亲热,一会儿跟那个告白。
闻砚书看着她的眼,那一秒,她真的不确定,沈郁澜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她,是不是曾经那些真诚的爱意,都只是花言巧语的欺骗。
那么,她为她做过的一切,又都算什么呢。
闻砚书隐忍着眼泪,喊了一声,“郁澜。”
“嗯?”
“你跟我过来。”
闻砚书按了下铃,经理很快上楼,按照闻砚书吩咐,又开两间休息室,薛铭进了其中一间,沈郁澜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等薛铭消失在眼前,这才看向站在门口等她的闻砚书。
迈开步子想要进去。
闻砚书拦住她,“好看吗?”
“什么?”
“薛铭好看吗?”
“嗯,很帅的。”
闻砚书眼神淡淡,让她进来了。
高档休息室条件自然是没得挑,想睡觉有床,想娱乐往里面走,设备应有尽有。
天都快亮了。
沈郁澜困得眼里只有那张床,倒头便睡,裙摆不小心撩到腰际,她也不在意。
难道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这样的吗?
闻砚书想和她说说话,但她似乎并没有话要和她聊。
于是闻砚书就忍着不说,帮她盖好被子,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旁边的椅子,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眼神是那么的可怜。
阳光射进来,天早就亮透了。
沈郁澜入眼就是趴在床边的闻砚书,蓬松起来的卷发里面可见好几根白头发,和她沉睡时不安的脸庞一样,平日里从不让人发现。
沈郁澜指尖蜷缩,没有伸出去,而是攥成拳,抵着唇,她睁着泪眼看着闻砚书,手背留下一道道就要渗出来血的牙印。
闻砚书睡眠浅,醒了,撑着头微微坐直,另一只手揉着酸疼的肩,“郁澜,几点了?”
“九点过。”
闻砚书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睡眼惺忪的状态下,起身也不会让凳腿把地板拖出来一点声音,轻轻把椅子归位,往里面浴室走。
沈郁澜摸了下整整齐齐叠在枕头边的披肩,轻叹一口气,无声无息地离开有闻砚书的地方。
等闻砚书出来,迎接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刚才洗澡的时候,冷水扑身,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把门打开,她不相信,沈郁澜会对她的身体无动于衷。她好想再确认一遍,沈郁澜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她不信自己看走了眼。
但就这么一点时间,沈郁澜都不愿意等她,急不可耐地去找了别人。
去找谁了。
薛铭?
还是阮思棠?
闻砚书捡起沈郁澜掉在枕边的一根头发,捏在指间慢慢旋转,忽然想起那天,她给沈郁澜梳头,沈郁澜羞红的耳根。
都是假的吗?
闻砚书脱力地蹲身,脑海里那些美好的回忆越来越遥远,就像枣镇的风没有本事吹到香港一样,应该认命。
她认命了,克制不住的感情却不肯认.
早午饭过后,阮思棠走了。
其实从醒来开始,她和沈郁澜就没有像昨晚一样再你侬我侬,完全就是朋友状态。也是,深夜酒吧,怎样干柴烈火放纵欲望都正常,天一亮,那就各走各的路。
谁会把玩一晚的感情当真。
可是,她们俩给人的感觉,又很奇怪。
薛铭问:“郁澜,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做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要问,还是为了在老板面前献殷勤,帮着问一嘴。
想要将功补过,希望在那件事做成之前,至少能保证自己不要缺条胳膊少条腿,哪成想,沈郁澜开心地搂住他的胳膊,“薛铭哥哥,你吃醋啦?”
“我……”
薛铭想把她的手甩开,可她紧紧攥着不说,头还歪下去,靠着他的肩,和他一起往前走。
多像甜蜜恩爱的小情侣。
走在他们身后的闻砚书看到是这样。
薛铭的车就停在餐厅门口,沈郁澜刚想上薛铭的车,薛铭伸手拦了下,“郁澜,我有点渴了,你能给我买瓶水吗?”
“好。”
沈郁澜去了对面超市。
薛铭屏住呼吸,鼓起勇气朝闻砚书走过去,弯腰同她道完歉,径直走到没有人注意到的车后边,自己把自己的胳膊掰折了。
闻砚书对着毒辣太阳光,眯起眼眸,轻蔑一笑。
沈郁澜出来后,不见薛铭,四处张望,“薛铭哥哥呢?”
沈郁澜穿得已经不是昨天那条裙子,上午在酒吧休息室,一位奢侈品店导购送过来好几个手提袋,里面都是价值少则五位数的衣服。
当时她打眼一看,发现里面一件粉色的都没有。
此时她穿着闻砚书买给她的蓝色条纹衬衫,里面一件黑色运动背心露出肚脐,风把没系扣的衣摆吹到后面,她伸手想拢住衣服。
面前的闻砚书先她一步,双手帮她把两边衣摆拢住,“薛铭胳膊疼,走了。”
“胳膊怎么又疼了?”
闻砚书深深低头,从下到上,一颗一颗帮她系扣子,“摔了一跤。”
“这薛铭哥哥,怎么一会儿眼睛不舒服,一会儿胳膊疼的。”沈郁澜说着就找手机,“真让人担心。”
将要扣进去的纽扣因为闻砚书突然不听使唤的手,啪嗒一声弹开了,一束照向玻璃窗的光折射在她们中间,眼睛对着眼睛,闻砚书用力去探索沈郁澜眼睛深处的秘密,这不是一件双向奔赴的事,面对闻砚书,沈郁澜泄了劲儿,无力地注视光消散的位置。
“你很担心他吗?”
“当然了,再怎么说,他都是我男朋友,而且,凌晨,他过来捉奸的时候,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好帅啊,特像电视里那个明星,就是老演警察那个,我妈可喜欢那个演员了,哦,原来如此,真是怪不得,我妈那么喜欢他……”
说起薛铭,沈郁澜滔滔不绝,半天都说不尽兴。
闻砚书为她系纽扣的手越来越僵硬,“看来郁澜是真的很喜欢薛铭,那昨晚跟你亲热的女孩子,又算什么呢?”
“一夜情呗,很稀奇嘛。”沈郁澜笑得酒窝很深,“薛铭哥哥都不在意,闻阿姨看起来倒是在意得很嘛。”
“郁澜,你想多了。”
“你才想多了呢,闻阿姨,怎么总往那方面联想啊,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是,闻阿姨真是个称职的长辈,特别特别关心晚辈的私生活乱不乱。”
“不应该吗?”
“应该,当然应该,只是我这个人怎样,从里到外,闻阿姨不都知道个仔细吗,我是浪,要不然作为我长辈的闻阿姨,那晚,也不会没把持住自己。”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我知道呀。”沈郁澜慢条斯理地说,“人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多多尝试,不然哪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她的话把闻砚书的温柔一点一点消耗殆尽。
“郁澜,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技术比你好。”
扣子已经系到上面第二颗,闻砚书该把手拿开,该宽容地对待这个她一直宠爱的女孩,即使她说出口的挑衅话语可能只是因为憋在心里的怨气太多,的确是她辜负沈郁澜在先,沈郁澜用任何方式来排解心中的怨气,都没有错。
只需要抿出来一个包容的笑容即可,却比登天还难。
扯着沈郁澜衣领的双手开始不对劲,慢慢地不受控地往中间收紧,眼中戾气从不为人知的深处涌现,她隐忍不住了。
被勒紧的窒息感正在袭来,想要呼吸到新鲜空气越来越难,沈郁澜紧张地攥着手,忍在眼睛里的兴奋和激动就要冲出来。
鸣笛的声音让闻砚书清醒了,猛地松开沈郁澜,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盯着自己隐隐发抖的十指,红着眼眶,背过身。
沈郁澜摸着脖子,嘴角掀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闻砚书开车带沈郁澜往江城去了,那里远比这里要繁华更多,如果来得及,应该能赶得上晚上七点那场高级珠宝鉴赏晚宴。
沈郁澜已经说过好多遍,想去见薛铭了。
闻砚书有话必接,给足她回应。
再有耐心的人,也做不到她这种程度,脸色难看到再也没有耐心扳回来,她终于沉默。
“闻阿姨,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你一共提了薛铭三十五次。”
“很多吗?”
“不多吗?”
“是蛮多的。”沈郁澜哼笑一声,“好巧呢,刚好是闻阿姨的年龄呢。”
刚才出了餐厅,闻砚书拿长辈身份压她,她就阴阳闻砚书明明是长辈却睡她。闻砚书看起来十分在意她们的年龄差距,现在,她就拐弯抹角地阴阳闻砚书年纪大。
颇有因爱生恨的意思,势必要把她们之间和和气气的氛围破坏得一干二净。
“嗯,郁澜,你说得对,阿姨确实是老了。”
“三十五岁不老呀,女人就算到了八十岁也可以是小女孩,但要是比起来,就不是那回事了,像我跟思棠,我俩一样大,就很合适嘛。要是再往上一点,薛铭哥哥和我也没差几岁,没什么代沟,也很合适。”
她又阴阳出新的点了,这是话里话外嫌弃她和闻砚书有代沟了。
闻砚书神色不妙,却没有把脸转向她。
沈郁澜越说越起劲,“我和薛铭哥哥可有话题聊了,这几天,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跟他聊到手机没电,你看他表面斯斯文文,其实可幽默可闷骚了……”
“你说什么?”
伴着她说话的声音,车速几乎是瞬间提上去,闻砚书把声音克制得很好,但脚下越踩越深的油门把她给出卖。
“我说他闷骚啊。”
“再上一句。”
“他幽默啊。”沈郁澜慢吞吞地说。
“不是!”闻砚书突然带着怒意吼了她。
空气刹那间安静了。
闻砚书缓了几秒,表情错愕,油门渐渐松开,她把阴暗面克制住,却第一次,破天荒地忘了掩饰那些慌张和小心翼翼。
“郁澜,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重话。”
沈郁澜低着头,藏好快速扇动的眼睫下的情绪,“你不要自责啦,我没有放在心上。”
气氛忽然尴尬。
车子驶入隧道,眼前黑了几度,有些想要确定的话自然就可以趁着这时候,再问一遍,“你们真的每晚都聊天吗?”
“对呀,你忘啦,那天你摸我胸,抱着我亲的时候,我就在跟他聊天呀。”
明明之前沈郁澜提过那么多次,她们之间那点逾矩的事,闻砚书都没有真生气,这会子,脸色怎么就阴沉成这样。
路途太长,沈郁澜哪里闲得住,拿着嗡嗡响不停的手机聊天,闻砚书无意间瞄一眼,就能看见那一连串显示红点还未读的消息。
怪不得她曾经在闻砚书面前说自己是情圣,原来不是吹嘘,说情圣都是自谦,完全就是海后。
不知谁打过来语音通话。
沈郁澜接了,按了免提。
“哈喽呀。”
“宝宝,在干嘛呢?”特别甜美的女孩音响起。
闻砚书似乎看了她一眼。
沈郁澜靠着椅背,眼都不抬一下,“谁是你宝宝啊,我不是。”
“现在不是,以前是啊,再说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谁知道哪天,你就又成我宝宝了呢。”
“你当我男朋友隐形人。”
“说得好像你是什么正经人一样,怎么的,沈郁澜,过去的事你都忘了是不是。”
“什么啊?”
“咱上大一那年,那天下雨,我没带伞,你可会了,提前半小时去阶梯教室等我,我当时出去的时候,看到都是来接女朋友的男生,心里可失落了,然后你就从后边走出来了,喊我宝宝,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冒了多少粉红泡泡。”
沈郁澜嘴角快咧到耳后根,“哦,这事儿啊,想起来了。”
“这你都能想起来,那晚上的事,你应该没忘吧。”
沈郁澜聊开心了,满脸堆笑,“能想起来一点吧。”
“那我再帮你好好想一想,沈郁澜,你可太渣了,又给我撑伞又搂我腰,哄得我以为咱俩都在一起了,结果晚上,我就看见你和阮思棠在那亲得火热。”
“害。”
沈郁澜撑着脑袋,余光瞄眼闻砚书严肃的侧脸。
那头女孩又说:“没话说了吧,沈郁澜,你就是渣,见一个爱一个,谁要是把你的喜欢当真了,那真是傻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沈郁澜飞快阻止,像是生怕她再说出来什么别的更炸裂的话。
“怎么,你敢做还不敢让别人说了,还宝宝,呸,死渣女,别以为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旧情复燃,老娘就是来骂你的,你个……”
噔一声,沈郁澜潇洒地把电话挂了,熟练地拉黑删除一条龙。
闻砚书情绪完全崩溃了,彻底开不下去车,她把车停到服务区,双手抓着方向盘,用无比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孩。
“郁澜,你不能这样。”
“嗯?”沈郁澜无聊地转着手机,“我怎么了?”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嘴上说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你更单纯更真诚更干净了。”
沈郁澜没心没肺地笑,“怎么,你嫌我不干净了?”
“我说的是,心。”
“好吧。”沈郁澜摆烂道,“你怎么想我,那我就是怎样的人。”
闻砚书眼眶充满泪水,松开死死咬紧的嘴唇,“你现在有男朋友了,你就应该安下心来。”
“这话应该我男朋友亲自对我说吧。”
“我是你的阿姨,是你的长辈……”
沈郁澜摊开手,笑着打断,“好,我听你的,我再不跟别人聊了,对对,忘了,男朋友可是闻阿姨你介绍给我的,不能辜负闻阿姨的一片心意,我可得好好珍惜,千万不能错过了。”
她再一次阴阳怪气的话让委屈一路的闻砚书彻底忍不住了,转过头,用手背擦了下汹涌而出的眼泪。
沈郁澜按开手机,“我听话,我最听话了,闻阿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都有闻阿姨给我找的薛铭哥哥了,我还找别人干嘛,我这就给薛铭哥哥发消息。”
她打字的时候,手机屏幕没有背着闻砚书。
闻砚书看见了那行还没有发出去的字,「哥哥,我想你了。」
闻砚书眼中乍现妒火,理智终究没有战胜欲望,她一把夺过沈郁澜的手机,顺着打开的车窗,狠狠砸向地面。
第84章 你要掐死我是不是
这一摔, 手机光荣下岗了。
沈郁澜非常恋旧,作势要下车捡手机,车门却被闻砚书锁上了, 诧异转头看她时,车窗又被她升上去了。
“闻阿姨, 你咋了?”沈郁澜不理解地撩了把头发, “你把我手机砸了,我还怎么跟薛铭哥哥聊天嘛, 我都说过了, 我听你的话,以后我就一心一意, 只跟薛铭哥哥一个人好……”
“够了,郁澜, 别再说了。”闻砚书闭了闭眼睛。
“啊,我又怎么了, 不是, 闻阿姨,我做的这些还不能让你满意吗?”
闻砚书呆坐,无声把泪流, “对不起。”
“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也很满意现在的自己, 我终于不用每天像个卑微的小丑一样,祈祷你能来爱我了, 我终于走出来对你的执念了,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闻阿姨,你应该替我感到开心的呀。”
“嗯, 我为你开心。”
“那多好,等我结婚了,闻阿姨一定要记得给我包红包呀。”
闻砚书放弃擦泪,也忘了躲躲藏藏她的悲伤,沈郁澜若无其事地对着遮阳板的镜子补妆,向来逞强不愿把脆弱一面示人的闻砚书把脸转向她,她却看都不看一眼。
闻砚书心理防线被一层一层攻破,她最擅长的忍耐,一下子就不会了。
“郁澜,你看看我。”
这话她说第二遍了,昨天说第一遍时,沈郁澜没有看她,现在,是一样的结果。
熟人对沈郁澜的评价基本都是一个词——洒脱。
这也是丛容和黄玖儿不明白沈郁澜要死要活非闻砚书不可的原因,她是热爱自由的,你见过风会为了谁一辈子停留吗?
像她这样的人,爱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不爱,也是一瞬间。
丛容和黄玖儿了解她,闻砚书更了解她。
她平静的话语和不再渴望被爱的眼神都在告诉闻砚书——我不再爱你了。
闻砚书从遥远的地方赶来,花了好多心思,好不容易把那缕风牢牢抓住在手心,然而现实太多的阻碍,让她不得不松开手,放她走。
痛觉具有滞后性。推开她的时候,可以忍受。想办法让她死心的时候,可以忍受。下定决心从此远离她的生活的时候,可以忍受。
却在这样一个平淡的瞬间,不想再做那个强大的女人了。
可是闻砚书都哭了,沈郁澜为什么不肯为她擦擦眼泪呢?
沈郁澜叹口气说:“闻阿姨,那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把手机静音了三分钟,我不知道那三分钟的时间,你都做了什么,后来你回来了,脖子上有一块吻痕,她吻的,是吧。我想告诉你,你对我再多再多的好,都抵不过你抛弃我的那三分钟。作为我的阿姨,我敬重你,作为我的老板,我感激你。可是,在我脑子清醒过来以后,我面对不了我做过的那些蠢事,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感情方面的牵扯。我就是个普通人,爱恨都随意,所以,很抱歉,我不够善良,作为我喜欢过的人,我无法原谅你。”
——喜欢过的人。
她说了那么多,过后,闻砚书脑子里却只回荡她用坚定不移的语气说出来的这五个字。
“你现在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沈郁澜看了无助的她一眼,身体本能前倾,眼底分明有挥之不去的情意,却咬紧牙关逼着自己重新露出无所谓的笑,“有没有,闻阿姨你看不出来吗?”
“是薛铭?”
“怎么说呢,现阶段,确实对他好感最多。”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的吗?”闻砚书猛地掐住她的手腕,错乱的气息逼近她,情绪已经失控,还是记得要温柔一点,“嗯?郁澜,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她身上清苦冷冽的香水味道和咸咸的眼泪味道在空气里此起彼伏。
沈郁澜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当时说喜欢你是真,现在说不喜欢了,也是真。”
这语气,再结合刚才她和那女孩语音通话的内容,倒也判断不出来真真假假。
闻砚书相信不了她了。
“是吗?”
“我不骗你。”沈郁澜笑着去掰闻砚书把她弄疼的手,晃响的铃铛格外刺耳。
闻砚书死死抓着她不放。
沈郁澜盯着她,试探语气说:“闻阿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会误以为你喜欢我呢。”
“我……我不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喜欢你。”闻砚书顿时清醒,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声不响地把眼泪擦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哦,我知道,随口问问而已。”
沈郁澜解开安全带,下车捡起那部被砸成两半的手机,手撑着车顶框,弯腰对车里的闻砚书晃了晃手机,“你赔不赔我呀。”
“赔。”
沈郁澜俯视深深把头埋下去的闻砚书,身体抖得很厉害,她像是在懊恼在自责,看起来很累很累。
沈郁澜伸手却缩回,语气异常软和,“要不要下车待会儿?”
闻砚书走神地摇头。
沈郁澜没有再邀情,看起来真就是客气一句,独自走到一边,留给偷偷望过去的闻砚书洒脱的背影,然而仰头的泪眼,也只给阳光照见.
车子开到江城,天渐黑,城市的夜晚灯火璀璨,四处都是行人,比枣镇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闻砚书先带沈郁澜去买了部手机,和她的是同款不同色。
等待销售员贴膜时,沈郁澜倚着柜台,“闻阿姨,你把我手机砸了,该不会是为了送我一部新的吧。”
闻砚书笑,“没错。”
“嗯,不亏,赚了。”
在服务区,沈郁澜下车的那阵功夫,闻砚书已经调整好情绪不再外露,但面部表情可以伪装,心不能。
心慌越来越严重,抬手揉眼的动作越来越频繁。
沈郁澜注意到了,“眼睛不舒服吗?”
“有一点。”
“那我……”沈郁澜没说完的话被开机没多久的来电打断了。
要是以前,沈郁澜肯定会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把闻砚书放在第一要位,但现在,她转身出去接电话的行为再一次告诉闻砚书,她是真的真的不喜欢她了。
闻砚书笑笑,没两秒,揉眼睛的手指湿了。
一个人走到没人注意的墙角,反复呼吸,反复微笑,确认自己足够体面,这才出去找沈郁澜。
沈郁澜站在店门口,电话还没打完,听她说话内容,聊天的人,应该是她朋友。
约莫过去十分钟,沈郁澜撂了电话,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想跟闻砚书说话,又给憋回去了。
“郁澜,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是有。”沈郁澜一脸犹豫,“但是吧,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跟阿姨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好吧,那我就说了,是这样的,闻阿姨,我有个朋友来江城了,然后想约我吃顿饭,但是,现在已经快七点了,你不是要带我去什么晚宴嘛,我就想着,能不能就是说,你那边再通融一个名额,让我朋友也去见见世面。”
通情达理的闻砚书笑着答应,“既然是郁澜的朋友,那没问题,别说一个,多少个都行。”
这话是闻砚书亲口说的。
可当来到江城展览中心,下车的闻砚书看到朝沈郁澜招手的两个女孩,哪还有半点通情达理的样子,冷脸关上车门,快步走向正要朝她们迈开脚步的沈郁澜,挡在她面前,挡住她看向别人的眼,强势而温柔地步步逼近她,“郁澜,你不是说就一个人吗?”
沈郁澜往后退,退到无处可退,不得不后仰,双手撑住车身,维持住身体的平衡,“童童没有告诉我棠棠会来呀,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棠棠,喊得好生亲热。
闻砚书像是快要被逼疯了,眼底充满令人恐惧的狠厉,“你忘了刚才在车里你说什么了吗?”
“什么呀。”沈郁澜装糊涂。
“你说,你会和薛铭好好在一起,你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在骗我?”
沈郁澜沉默,满脸害怕地看着她。
“郁澜,阿姨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答?”闻砚书捏住沈郁澜因恐惧而侧向一边的下巴,神色愈发古怪,随后手滑下去使力掐住她的脖子,温柔的声音猛兽脱笼般撕裂了,“你说话,你说话啊!”
远处前后左右举起的相机把她们包围,沈郁澜颤抖着声音提醒说:“有人在拍…… ”
“佢影多!”(任他拍)
“闻阿姨,你……你放开我,你要掐死我是不是?”
闻砚书笑脸明艳妖冶,笑声却疯,“郁澜,别怕,我怎么可能伤害你呢。”
沈郁澜不知哪来了力气,用力把她推开,朝着阮思棠和鹿童跑过去。
她的逃脱,彻底激怒闻砚书。
跑出来的情绪就回不去了。
再也收不住的掌控欲让闻砚书把她连拖带抱地塞回车里,车门重重甩上。
一轮弯刀似的红月挂在天上。
那辆备受瞩目的车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外面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第85章 捆住了
“让她走。”闻砚书发出命令。
沈郁澜被逼到后背紧贴车门, “棠棠好不容易来一次江城,再说,我是谁啊, 我凭什么让她走啊。”
两臂被举过头顶桎梏住手腕动弹不得,小兔子一样怕得哆嗦不停, 嘴巴却硬, 不愿听话。
“郁澜,你不乖了。”闻砚书用空出来那只手泛凉的指尖刮蹭她一直躲避的脸颊, “不可以不听阿姨的话, 知道了吗?”
沈郁澜眼睛红红的,充满恐惧, 像被欺负怕了。
“乖,现在就给你的朋友打电话, 让她走……”
沈郁澜身体开始反抗。
紧接着刮蹭她脸颊的手警告似地拍打两下,闻砚书疯出危险的笑意, “不, 让她们都走。”
“我不。”
“你要乖。”
沈郁澜不服气地说:“闻阿姨,我可以听你的话,但我也是有底线的, 我现在连社交自由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没有不允许你社交呀, 但是她把郁澜占有过, 很久很久,烟烧了一支又一支……”闻砚书眼神一瞬间落寞, “佢锡你果时, 会嗌你bb呀?”(1)
“你说什么?”
“我说, 我不允许你再跟她见面。”
沈郁澜哼了一声,“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的阿姨。”
“还有呢?”
闻砚书收不住委屈而撇的嘴角, “因为你是薛铭的女朋友呀。”
“哦。”沈郁澜点头,反思己过的样子,“闻阿姨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跟棠棠再见面了,不然薛铭哥哥知道了,他一定会伤心的,我不能让他伤心。”
每一个字,都准确地踩在闻砚书的嫉妒点。
闻砚书脸上再也不见半点温柔,脸色阴沉到极点,攥住她手腕的手收不住力气,寂静到只有彼此呼吸声的空间里不断响起腕间骨头快要被捏碎的声音。
“唔,痛……”
闻砚书撕开温柔的假面,阴测测的气息从眼底翻涌而出,拿起沈郁澜手机对着她的脸解锁时笑声嘶哑,明明轻声细语,一字一句却带着接近病态的压迫感,“乖,郁澜要乖,快,给你的朋友打电话,让她们都走。”
“不要。”
“你再不听话,阿姨要生气了。”
“哼,随便。”
闻砚书笑笑,松开她双手,把已经解锁的手机递给她。
沈郁澜揉着被掐出红痕的手腕,委屈有一点,害怕也有一点,反正,她就是哭了,只要闻砚书稍微靠近她一点,她就会浑身发抖地躲开。
“你怕我?”
“没……没有。”沈郁澜惊恐地摇头。
果然,对于伪装之下真正的闻砚书,沈郁澜果然怕了。
闻砚书是绝对的完美主义者,但凡自己千方 百计维护的“百分百完美”出现了补救不了的瑕疵,她就会跟当初接受不了沈郁澜的不专心一样,意识到自己再也做不到最好最完美,于是就摆烂式地随自己去了。
心里知道不能再这样,但一看到沈郁澜抗拒自己的样子,就会很阴暗地想起她迎合别人的样子。
然后原本一靠近沈郁澜就会忍不住想起那段黑暗往事而发抖的身体就会被另外的更强烈的欲望所击败。
是掌控欲,是占有欲,是只要她反抗就想把她掐死在手心的接近暴力的欲望。
“还不接手机?”
沈郁澜满眼都是抵死不从的倔强,低下头,发出闷闷的啜泣声。
闻砚书片刻失神在她的眼泪里,丢失的理性就要找回来了,沈郁澜抬眼的动作不算明显,抹了下眼泪,接了手机。
她真的拨出去电话了。
然而,接电话的人,并不是站在展览中心门口摸不着头脑的阮思棠或者鹿童,而是还在另一座城市胳膊吊着绷带的薛铭。
那表情那哭腔,完全就是找男朋友寻求安慰的小女生。
两相对比下,薛铭才是她心里更亲近的人,闻砚书则成了彻头彻尾需要被防备的外人。
闻砚书咬着下唇看她。
“薛铭哥哥,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啊,我害怕,我不想,不想和……”说着,沈郁澜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意图偷偷下车。
这时,手机被抢走掐断通话了。
沈郁澜眼神一闪,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畏惧闻砚书,嘴里则是说着听起来很乖实则字字是挑衅的话,“闻阿姨,我听话,我不会再跟棠棠暧昧不清了,我给薛铭哥哥打电话,我开始依赖他,开始喜欢他,开始每天都想要见到他,这都是你对我的期许呀,我还不够乖吗?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不是我做得还不能让你满意,你是不是又要惩罚我了,我害怕,闻阿姨,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闻砚书往后仰了下,是在忍泪,“好。”
最后一丝理性让她在这一秒放过沈郁澜,就一秒,如果再多几秒,她不敢保证会不会给沈郁澜比刚才更暴力的惩罚。
偏偏沈郁澜不走,问:“棠棠她们还需要走吗?”
“不需要了。”
“我可以让薛铭哥哥来陪我吗?”
“嗯。”
沈郁澜解脱似地笑了,捡起被闻砚书扔在一边的手机,刚按开车锁,整个人被似要掐碎骨肉的力气从后捞回来。
闻砚书眼神涣散,这一回,真的失控到再也找不回理智了,她把想要逃脱的沈郁澜从副驾横抱到自己腿上。
隐忍没有了,克制没有了,更别提那些温柔和体面。
闻砚书轻轻抱着沈郁澜,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
亲手放飞的鸟儿,被她亲手抓了回来。
当初那么想要留在她身边的沈郁澜,此时是那么渴望自由,不想被她束缚,所以她每一次亲密无间的靠近,她都要发抖,都要闪躲。
“你让我走好不好,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闻砚书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环过她的脖子,微眯眼眸,夹了支烟在指间,弯下腰,吸了一口把烟点燃,她含笑把烟塞到沈郁澜嘴里,轻抚她的脸庞,勒着她脖子的胳膊却在威胁般微微用力,像是一把温柔的刀。
“抽完这支烟,我就让你走。”
拒绝不敢,逃脱不能。
沈郁澜咬着烟,全身都因为闻砚书抚摸脸颊的动作而颤栗不止,却没有让这支烟掉落,因为落点一定是闻砚书的手臂,这支正燃的烟,会烫到她。
还记得那晚,沈郁澜背对闻砚书跪在床上,和她发出害羞的请求——可不可以让我咬一支烟。
十分钟,要是这支烟没落,闻砚书就得让她一次。
可惜她连五分钟都没有坚持住,腿根抖个不停,边颤边哭地求闻砚书停下来,不要再欺负她了。
和现在一样。
只不过,那晚那支烟,沈郁澜没有咬住。但这一支,她死死咬住了。
要么,她是心疼怕会烫到闻砚书。
要么,她是对闻砚书暗示性十足的抚摸动作没有反应了。
闻砚书开始不淡定了。
她不相信沈郁澜会变心这么快,心不向着她,难道连身体也不向着她了吗?
外面都是行人,常有人往车里面张望一眼,即使外面看不见里面,还是会有一种被窥视的不安全感。
可闻砚书压不下去的手接下来去做的事有点疯狂,她扯下系在腰间的装饰皮带,在沈郁澜恐惧的注视中,动作偏执地把她双手背到身后捆住了。
“唔……”
双手不能动弹,嘴里咬着烟说不出话,呜咽声抗拒声还有因为闻砚书的抚摸逗弄像是太舒服了而喘出来的声音全部闷在喉间,只有一双流泪到楚楚可怜的眼能够诉说情绪。
这般暴虐地把她掌控在手心,她不会再去奔向谁了,谁也不会来把她抢走了。
闻砚书双眼露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手指缠绕住她的一缕头发,笑说:“bb,今晚,我们再玩一遍咬烟的游戏,好不好?”
第86章 钢笔是用来写字的
车门打开。
沈郁澜下车那一瞬, 又僵又软的腿差点没支撑住身体,前后踉跄一下,她靠住车门, 摸了把依然泛着潮红的脸颊。
不经意往车里面看一眼,那道带着凉意的视线压过来, 腿又开始打颤。
闻砚书左手轻轻握着一支纯黑商务钢笔, 右手捏着一张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地把钢笔表面擦拭干净, 细长的手指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没有避讳让外面的人望见她, 包括那支已经被她反复消毒过的钢笔。
将要把钢笔放回笔盒,她抬起眼眸看向红透脸的沈郁澜, 眼尾惯性上挑,拿在手里的钢笔转了两下, 接着以一种妩媚的姿势从眉眼往下滑落到嘴唇,耐心地停留在那里, 等沈郁澜偷瞄她一眼时, 那支钢笔,被她轻轻咬住了。
旁人只会觉得这是一支普通的钢笔,但对于沈郁澜来说, 这跟赤身裸.体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区别。
不禁又想起刚才的事。
皮带捆住手、嘴里咬着烟时, 不断被勒紧的脖子让沈郁澜像渴望水的鱼一样, 拼命挣扎,只是哪里都被嘴角噙着坏笑的闻砚书给束缚住了, 她就像在水里扑腾的鱼儿一样, 双腿不安分地张开, 像是在自救。
“点头或者摇头。”闻砚书语气无温。
沈郁澜满眼畏惧地看她,把头扭向另一边, 这是对咬烟的游戏没兴趣了,也是对曾经那么渴望的闻砚书没兴趣了。
“很好。”闻砚书锁住车门,随手从中央扶手箱拿起一个长条状的盒子,偏执的笑容里裹着一丝慵懒,“郁澜现在是不是不想说话呀,没关系,阿姨有的是时间……”
曼妙身体弯下去,长卷发从沈郁澜颤栗的脖颈扫过,一手牢牢控制住还在隐隐乱动的沈郁澜,一手把笔盒按在座椅打开。
各种复杂的欲望缠绕在她看向沈郁澜时销魂的眼神里,接着把话说完,“等你变乖。”
沈郁澜大力扭动身体,想要逃脱,裙摆不小心褪到腿根往上,不好意思把隐秘的部位袒露出去,她羞耻地夹紧双腿,不想让闻砚书看到。
闻砚书不紧不慢地给那支钢笔和手消毒,“郁澜,把脸转过来,看看我。”
沈郁澜不仅没有,反而把脸往那边又转了一点。
她越来越不听话了。
不听话,是要受到惩罚的。
车窗外人声嘈杂,总感觉有人正往里面看,眼尾飘红的闻砚书正在进行一次温柔的暴力,钢笔是用来写字的,当然,在任何地方写都可以,探向那里时,刚好是最舒服的力量。
沈郁澜发出哼声。
“郁澜,听话,转过来看我一眼。”
“不,不要。”沈郁澜不想烟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怎么还是不听话呢。”
闻砚书不需要低头看,也能在最适合的位置写出最好看的字,一次就够了,她偏偏一次又一次,让说不了话的沈郁澜压抑着哭起来。以前闻砚书最怕沈郁澜哭,现在看着她的眼泪,心里竟然邪恶地滋生出一种难得的欣慰和满足。
闻砚书懒懒地垂眼,看着在她怀里边满足边抗拒的沈郁澜,笑了,“郁澜不肯摇头,也不肯点头,看来是害羞了,既然这样,那这一次,规则就由我来定。如果剩下半支烟你没有咬住,烟落了,那么,今晚,换我来咬烟,怎么样?”
沈郁澜不知道有没有仔细听,眼神呆直,有种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的感觉,不断闪躲然后不断被控制,终究是受不住越来越潮湿的挑逗,她哭出声音,双腿用力阻止闻砚书还想写字的动作。那一瞬,那支快要烧完的烟,落了。
闻砚书捡起掉落的烟头,把烟灭了。
“明明可以咬住,偏偏让这烟落了,看来郁澜也很期待我来咬烟,是吗?”
嘴巴总算得到解放,刚才憋着说不出来的话现在也全都可以说了,沈郁澜嘴硬道:“不可以,要是薛铭哥哥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坏笑也遮不住越积越多的醋意,闻砚书继续通过写字来惩罚不听话的她,“那就别让他知道。”
“不,不可以,我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薛铭哥哥的事!”
“是吗?”
“嗯。”
闻砚书越写越快,“那你就告诉他,这些日子,你阿姨是怎样夜以继日地调教你,如果你讲得出口,那你就说。”
沈郁澜羞耻地咬着牙,“随便你吧,反正薛铭哥哥特别好,不管我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我,闻阿姨,谢谢你介绍薛铭哥哥给我做男朋友,和他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男的是这么好。”
“你说什么?”
“我说,男的……”
沈郁澜没有把话说完整的机会了,因为闻砚书扔了钢笔,拨过去薄薄布料……
沈郁澜再也克制不住地喘起来,看向她的眼,明显有几分不乖的挑衅。
“薛铭更好,还是我更好?”闻砚书嘴角挂着没有感情的微笑。
“薛铭哥哥更……”
然后空虚的部分就被彻底满足了。
闻砚书又问:“薛铭更好,还是我更好?”
“薛……”
闻砚书一遍遍地问,沈郁澜一遍遍给出会激怒她的答案,满脸都是抗拒,但迎合的身体很诚实,她在闻砚书怀里矛盾地挣扎,在闻砚书受伤的表情里,反复诉说她想要对另一个人忠诚的决心,她在告诉闻砚书,她心里没有她了。
于是闻砚书开始还算克制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粗暴,纤长手指穿透过河流,还是执着于那一个问题。
沈郁澜咬死不改口。
直到闻砚书用失控的语气喊她bb时,沈郁澜咬住闻砚书勒紧她脖子不让她反抗的胳膊。
闻砚书轻轻嘶了一声,手不动了,看向她,“嗯?”
沈郁澜喘口气,急促的呼吸喷向她手臂,试探着又问:“闻阿姨,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闻砚书愣了好几秒,目光移向自己的手,像是忽然意识到不应该这样,软弱的部分和她放不下的责任感就要把理智召唤回来,手将要往外伸,沈郁澜接下来一番话彻底激怒了她。
“喜不喜欢,那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也不在意了,你对我做这种事的时候,我心里想的都是薛铭哥哥,我发现,我不是好像喜欢他,而是彻彻底底地喜欢上他了……”
闻砚书应该是气疯了,空出来那只手把在她怀里半躺的沈郁澜捞起来,让她跨坐到腿上,沈郁澜脸涨得通红,给出的反应却还是想逃。闻砚书搂住她侧腰,把她按住的同时,掌控这场欲拒还迎的游戏。
“接着说吧,郁澜。”
双眼迷离的时候吐露的是不是就是真心话了,“就像曾经迷恋你一样,迷恋着他……”
让她说,又不听她把话说完。跟她这样,又不吻她。吃醋嫉妒到发狂,又不承认喜欢她。看起来处于绝对掌控位置的闻砚书才是真真的被动者,沈郁澜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能牵动她的情绪,一句心向别人的话就能让她再也找不回理智。
外面看里面,只能看到豪车华丽的外观,新一拨路人已经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沈郁澜侧着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喘得厉害。
一缕头发不小心咬在唇边,她看起来脆弱而委屈,完全一副被强迫的样子,累到没力气,终于坚持不住,她在薛铭和闻砚书之间,选择了闻砚书。
只是一句听不出真心还是假意的回答而已,闻砚书就暂时满足了,病态地笑笑,放过她了。
“这样才乖。”
她把绑住沈郁澜双手的皮带解开时,沈郁澜抖着双腿从她身上爬下去,只想赶紧下车。
闻砚书拉住她的手臂,“给你两分钟时间,下车告诉你的朋友,你有事,不和她们一起了。”
沈郁澜想要擦一擦湿漉漉的地方。
闻砚书用那支钢笔把她伸出去的手戳到一边,皮笑肉不笑道:“不许擦,就这样去。”
“你……”
“回来擦。”
沈郁澜看着她带有侵略性的眼,完全就是受惊过的兔子,哪敢放肆,听话地点点头,下车了,倚着车门缓了缓,拖着别扭的步子朝阮思棠和鹿童走过去。
闻砚书远远看着她们。
门口迎宾知道沈郁澜是闻砚书带来的,哪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把三个人往宴会厅里面请。
“走啊,澜澜。”阮思棠催促。
两分钟时间已经过了,该回到闻砚书身边了。
沈郁澜微微回头,似乎是望了一眼那辆车,勾唇一笑,没有半点犹豫地跟着阮思棠她们走了。
这场珠宝晚宴大佬云集,三个面生的小姑娘被迎宾引领到前排中心座位,猜测的言论一时之间不胫而走。
数双眼睛盯过来,阮思棠和鹿童如坐针毡,沈郁澜已经开始在这种场合不露怯了,只是她不坐,站姿奇怪,询问刚好经过身边的工作人员,“您好,请问卫生间在哪?”
上面已经一级一级地往下交代过了,这姑娘背后靠山不简单,万不能怠慢。
这位工作人员圆滑得很,热情地朝她笑,见沈郁澜踩着恨天高走路不方便,伸出手想让她搭一把。
女性与女性之间边界感很弱,两个关系要好的女孩子在大街上嘴对嘴亲一口都不足为奇,沈郁澜搭上她的手腕,三步没走完,一道婀娜人影出现在身侧,还没抬眼看清是谁,她就被搂进一个怀抱里,搭在工作人员手腕的手顺势滑落了。
“闻……”工作人员想要尊称,被女人用眼神制止。
看工作人员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样子,可见此人身份的显赫。
这身高和身材,沈郁澜第一反应以为是闻砚书,抬眼一看,居然不是。
女人富贵打扮,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年龄感,但丝毫不影响她招蜂引蝶的魅力,好几位跃跃欲试的男士端着酒杯侯在一旁。
“谢谢您。”沈郁澜礼貌道谢,后撤两步。
女人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看她,“小姑娘,几岁啦?”
“二十二。”
“真年轻呀。”
沈郁澜不喜女人愈发冒犯的眼神,淡淡地再次道了声谢谢。
女人笑,“我今年四十七了,比你大二十五岁。”
她明里暗里是什么意思,话语和眼神暴露得十分彻底。
年龄差距摆在那,沈郁澜还真就没往那方面想,没再接话,微笑点下头,先走一步。
女人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她回头,看着女人藏不住喜悦的眼。
“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啊?”
沈郁澜对这张脸毫无印象,况且,她一个偏僻地方长大的人,认识这种上流社会的大佬,说出去鬼才信,要是说给刘贝琪听,指定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堵住她吹牛批不打草稿的嘴。
怕不是认错人了。
她错愕之际,女人把她拉上前一步,和她贴得亲密,小声跟她说起悄悄话,“八年前在枣镇,你送过我一块手帕,你忘了吗?”
枣镇她都知道,那就没假了,可沈郁澜使劲想,记忆里也没有这个女人存在过的痕迹。
沈郁澜摇头,“抱歉啊,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都过去这么久了,忘记也是情理之中。”女人贴心地问,“瞧你急着走,你是想去哪吗?”
沈郁澜的确是想去卫生间处理一下,拖了这么久,好难受的。
“嗯,想去卫生间。”
“不认得路?”
沈郁澜点头。
女人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我带你去。”
沈郁澜不适地皱眉,但这女人年纪和叶琼女士差不多大,而且蛮亲切,她就没矫情地把她手甩开了。
她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聊。
“小姑娘,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很意外也很惊喜。”女人声音转柔,“这里人多耳目杂,待会儿,我带你去安静处,我们好好聊一聊,好吗?”
“不用了吧。”
“放心,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呀,只是我还有朋友要陪,而且……”沈郁澜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不是很熟吧。”
女人眼神露骨,“当年的事,你不记得,可我都记得,那天……”
这一停顿,激起沈郁澜的好奇心,“什么啊?”
“那天,你可把我的身子都看光了。”
“啊,不是吧……”
沈郁澜脸上表情就像那天看见被闻砚书改头换面的小黄一样,看着眼前女人仿若被辜负的怨妇般的神情,大脑直接宕机,重启也没用。
这时,又一道气场强大的人影压过来,呆愣到眼都忘了眨的沈郁澜被搂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抬头一看,“闻阿姨?”
闻砚书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那个女人,礼貌而暗含不悦地喊了声,“小姨。”
第87章 港岛不用下雪了,我来见你了
小姨?
沈郁澜仔细打量, 她们的确是有相似之处,就比如含笑的脸庞看起来都温温柔柔,实际笑里藏刀, 表现在一左一右攥住沈郁澜手腕,客客气气地看着对方, 然而暗里较劲得有多厉害, 也只有手腕快被捏碎的沈郁澜知道。
疼归疼,这得是目前为止沈郁澜人生中最得意忘形的时刻了。
她这人土, 最爱听那种霸总广播剧, 每次都能听到在床上兴奋地打滚,尤其痴迷女主被好多人争抢的修罗场桥段。
怎么好像昨天还在枣园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 今天就被两个可以说是这里身份最显赫的女人争来抢去了,而且, 在场那些各行各业的政商名流都在注视着她们。
沈郁澜心里很难不美一美,但她再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了, 也不会再外放到把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让别人看到, 抿着嘴唇,皱着眉头,似乎是被拉来拉去开始烦了。
“闻阿姨, 还有……”沈郁澜话卡到半截, 看向女人,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闻彩珠。”
“闻……”
沈郁澜再次卡住了,想着闻彩珠这张脸叫姐姐都没有问题, 不过, 喊姐姐跟喊老婆有什么区别, 还是喊阿姨比较正常。
问题又来了。
她是闻阿姨的小姨,闻阿姨的小姨, 她要是喊阿姨,那不是差辈了吗?
沈郁澜脑子里登时蹦出另一个称呼,摇摇头给这离谱的称呼赶跑,纠结很久,选择放弃称呼。
闻彩珠用温柔语气说:“小姑娘,是不是不知道该喊我什么了,虽然我已经四十七岁了,但是,我还没有绝经……”
沈郁澜扑哧笑了,“您好有趣啊,那您觉得,我应该称呼您什么比较好呢?”
“就叫我,闻姨吧。”
沈郁澜给她最真诚的笑容,“好呀,闻姨。”
“吃饭了吗?”
“还没有。”
闻彩珠攥着她手腕的手往下滑,握住她手,拇指摩挲起来,给她抛去暗示性十足的媚眼,“今晚,闻姨可不可以邀你共进晚餐呀?”
沈郁澜没有很快给出回答,余光瞄了眼嘴唇咬到发白的闻砚书。
“赏闻姨个面子嘛。”
感觉被闻砚书攥住的那只手腕力道开始失控,沈郁澜慢吞吞地说:“好呀,闻姨,那就等晚宴结束吧。”
“看来你来这里,是有想要做的事了?”
“倒也没什么,见见世面嘛。”
闻彩珠很喜欢她的眼睛,便一直盯着,“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看在我的面子才来的,小姑娘,你想要认识谁,告诉我,我可以安排他们一个一个去见你,这种地方,铜臭气太重,配不上你这样干净的小姑娘。”
沈郁澜笑问:“那剩下百分之一呢?”
闻彩珠朝闻砚书抬抬下巴,“她呗。”
闻砚书和她一样,握住沈郁澜的手,慵懒而笑,“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小姨的场子,作为小辈,我怎么可能不捧场呢。”
“别,你这声小姨,我可承受不起。”
“再怎么着,我也是小辈,总不能跟您一样,没个长辈样子吧。”
“彼此彼此。”
闻砚书朝向她的笑容没有一秒钟垮过,“至少我不会在四十七岁的时候,和小姨一样,跟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小姑娘调情。”
调情?
沈郁澜后知后觉,原来闻彩珠是在跟她调情。
但仔细一算,她比叶琼女士还要大几岁,这……
眼睛瞪大,她像个玩具一样被拉来拉去,这就是有钱人消遣时间的方式吗,那还是没钱的好,这样一句一个心眼子的掐嘴架,给她十个脑子都玩不转,虽然她只是中间一个不必开口的“玩具”,但下次,她也不想再参与了。
想逃没那么容易。
闻彩珠很快接上话,“四十七岁不可以,那你是觉得,三十五岁的人,和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调情,难道就光彩了吗?”
闻砚书稳住笑容,“她一个孩子,我跟她调情?小姨你真是说笑了。”
“闻羡……”闻彩珠长长地哦了一声,改口道,“不,是砚书,你知道刚才在外面,小姨为了你,砸了多少台相机吗?”
也就是说,闻砚书掐着沈郁澜脖子那一幕,被她看到了。
闻砚书心平气和道:“小姨辛苦了,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只是郁澜不听话了,我一时气急而已。”
“我们家砚书还真是气性大。”
“不及小姨。”
闻彩珠会心一笑,“看来是我误会了。”她转眼看向沈郁澜,“你叫郁澜是吧?”
“嗯,沈郁澜。”
“好名字,好听……”
闻砚书截断话,“是我给郁澜起的名字,小姨还觉得好听吗?”
“像郁澜这么特别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名字只能算作锦上添花,还是人更好,再普通的名字,也能被郁澜撑起来。”
闻砚书哼笑一声。
闻彩珠又说:“既然砚书对郁澜没有兴趣,那真是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合我心意的姑娘了,我喜欢。”
“可惜了,小姨要失望了,在小姨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郁澜有男朋友了。”
“是吗?”闻彩珠看着沈郁澜问。
沈郁澜如实点头。
“结婚了吗?扯证了吗?”
“还没有。”
“拍拖而已嘛,那我便抢一抢,反正他们也是没有法律保护的关系。”
闻砚书温和的语气里暗含讥讽意味,“小姨难道连基本的道德感都没有吗?”
闻彩珠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道德这个东西呀,我还真就没有了,不瞒你说,砚书,我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越是抢不到,我就越兴奋,我连人妻都抢过,你跟我谈道德,再有,你觉得道德这两个字,你配说出口吗?”
她满是恨意的眼,戳中闻砚书心底最深的痛处,她沉默了,牵着沈郁澜的手,慢慢松了力气。
然后沈郁澜就被闻彩珠搂走了。
沈郁澜回过头,看到就是闻砚书那双心碎的眼,但闻砚书在下一秒,收起所有会让她显得不堪的脆弱,朝沈郁澜露出最恣意的笑容。
就连发疯时,她都能留出哪怕只有一分理智克制着不把最真实的自己毫无保留地给沈郁澜看,她就像展柜中央最奢华的那件珠宝,玻璃罩保护起来,触摸不到,尤为神秘,一旦哪天你把她拥有,你这才发现,原来看起来那么耀眼那么熠熠生辉的珠宝,竟然一摔就碎了。
摔碎了,就没有价值了。
谁会喜欢没有价值的东西呢。
为了沈郁澜,失控成这样,曾经那些姑且还能克制的难眠夜晚,她已经提前预判了如果她们在一起的过程和结局,她经历得多,最了解人性,因此,就算没有叶琼,她八成也不会和沈郁澜在一起。
说白了,她对任何人,任何爱,都无法做到绝对信任。
就像现在,她相信曾经那么喜欢她的沈郁澜,是真的变心了。
不会有人爱她的所有,那就从一开始,不要被谁拥有。
所以时至今日,她还是攥着最后一点理性,就是不肯承认她对沈郁澜的心意。可是,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有心折磨沈郁澜,不是轻贱沈郁澜给过她的爱,她只是喜欢过头了,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明知不应该,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默默跟在她们身后,也不说话,就跟着,仿佛这样,刚才差点碎在原地的自己,才会因着能够看到沈郁澜,一点一点,自己把自己拼凑完整。
留给别人仰望的,只有那张高傲的脸。
沈郁澜再一次回头,看到的,亦是如此。
闻彩珠带她去了顶楼,把她带到一间装潢华丽的办公室,指了下里面,“卫生间,去吧。”
沈郁澜问了一嘴,“闻姨,这是你的办公室呀?”
“这栋大楼,都是我的。”
沈郁澜显摆自己有家食杂店时,语气都比她得意,这得多有钱,才能用这种平淡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沈郁澜哇了一声,“闻姨,你也太有钱了吧。”
跟过来的闻砚书就站在门口。
闻彩珠朝站着的沈郁澜招招手,“过来。”
沈郁澜看了闻砚书一眼,走到闻彩珠身边。
闻彩珠摘下戴在手指的三颗玛瑙戒指,牵着她的手,给她戴上,“当年,你送了我一块手帕,这些,就算作回礼吧。”
“这太贵重了。”
“闻姨喜欢你,给你什么,都是乐意的。”
“闻姨喜欢我呀。”沈郁澜意味深长地看了失神的闻砚书一眼,“可我就是个普通人呀,闻姨喜欢我哪里呢?”
闻彩珠眼怀柔情地对她说:“你才不普通呢,闻姨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小姑娘……”
开头几句话,和失神在那里的闻砚书心里讲不出口的话重叠了。
「郁澜,忽然想要写一封信给你,但我不知我敢不敢把它交给你。其实想给你写信的念头,已经有很久了。
我同自己说,等港岛下雪了,我就把信寄你。
虽然你我不曾认识。
那年你十四,小姨把车停在沈枣儿食杂店门口,她下车买烟,睡着的我,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姑娘。
你蹲在地上,和各种奇怪的小动物说话。它们听得懂你说话吗?我想下车问问你。可我似乎来迟了。
你的姐姐来了,你欢喜地跑向她,抱住了她。
我想,就是那张纯粹的笑脸,让我离开枣镇,也还记得你。
如果你知道,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关注你,你会喜悦吗?就像你在微博分享你最喜欢的姐姐时的心情,对我,会有吗?
我一直在等一个后来者居上的机会,终于在你二十二岁这一年,等到了那条你说你对她死心的微博。
沈郁澜,我们是不是,可以认识了。
港岛不用下雪了,我来见你了。」
可是郁澜,现在,我宁愿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就不会被我辜负了,我就不会爱你爱到快要疯了,不,我已经疯了。
既然以明媚之态让你认识我,我为什么不能明媚一辈子。
闻砚书阴郁的脸庞,再也伪装不成初来枣镇时的明媚了。
闻彩珠跟沈郁澜说了她们第一次见面的详细过程,沈郁澜被逗到笑不停,隐约想起了那些模糊的记忆。
“闻姨,我指定不是故意看你换衣服的。”
“哦,那就是有意的喽。”
沈郁澜大大方方地笑,“再说,看就看了呗,我那时候才十三四,都没印象了。”
闻彩珠勾住她裙角,轻轻往前一拉,“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排队等着我能在她们面前脱一次衣服,难道你就不想再看一次吗?”
沈郁澜摇头,“不可以,我有男朋友了。”
“我有钱,他有吗?”
“应该有吧。”
“他叫什么名字?”
“薛铭。”
“薛铭,薛铭……”闻彩珠眯起眼,手指刮刮额角,看着闻砚书问,“砚书,是在你手底下做事那小子吗?”
闻砚书咬着烟,手不知道为什么抖得厉害,一根火柴擦了好几次,就是没有擦准位置。
“是。”
闻彩珠眼尾一弯,“薛铭啊,除了年轻一点,他哪里比得上我,郁澜,你考虑考虑,把他甩了,和我在一起。”
沈郁澜眼见那根火柴被划断了,握住拳头,想了想,笑道:“可是薛铭哥哥很好的,我也很喜欢他……”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无期限。”
沈郁澜歪头,俏皮地笑,“闻姨,你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我真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我老了,就喜欢年轻的姑娘,怎么,郁澜是觉得,我这个年纪喜欢你,让你觉得接受不了了?”
“当然不是,我就是……”沈郁澜一副花心的表情,“有点受宠若惊了。”
“嘴巴真甜。”
闻彩珠连着挂了好几通电话,铃声又响了,看来是不得不要走了,她遗憾地叹口气,“看来想和你共进一顿晚餐,是不能了。”
她起身,像西方告别时吻面礼一样,吻了沈郁澜的脸,“我真是越看你,越喜欢,其实,也不用非得在一起,郁澜,等你什么时候想出轨了,随时来找闻姨。”
一张名片被插进沈郁澜胸口,闻彩珠心情愉悦地走了。
经过闻砚书身边时,眼里顿时出现挥之不去的怨念,还是许多别的判断不出是好是坏的情绪一闪而逝。
闻砚书终究没有擦亮一根火柴,咬一支没点燃的烟,微微仰头,深深叹出去一口气,烟落了。
她一直没有弯腰,可能是在期待什么。
但沈郁澜没有来为她拾起这支烟。
想起默默关注的那几年,沈郁澜偶尔还会在微博发一些伤感的动态,是不是说明,那么长的时间,她都对谢香衣余情未了。
可是怎么到了她这里,十天半月都没到,沈郁澜眼里就再也没有她了。
也是,她们认识这几十天,哪里比得上她们那几年,那些她想要参与却只能远远注视的岁月,陪伴在沈郁澜身边的人,都不是她。
是沈郁澜的几十天,却是闻砚书默默关注的八年,确定喜欢她的六年。
“郁澜。”
“嗯?”
“她是我的小姨,我妈妈的妹妹,亲妹妹,你不应该和她这样。”闻砚书笑着,声音渐渐有了哭腔,“撕了她给你的名片。”
沈郁澜没有动作。
“嗯?舍不得了?”
“没有,只是觉得没必要。”沈郁澜坐到沙发,“而且,闻姨很有魅力的,我先留着,说不定哪天,我又变心了,就用上了呢。”
门锁扣上的声音过后,闻砚书捡起掉落的烟,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两秒,双手撑住沙发靠背,把她圈禁在自己阴云密布的视线里,“你不许对薛铭变心,不许再喜欢别人,听见了吗?”
沈郁澜躲了下,就被她按住肩,狠狠摁到沙发靠背。
“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
“名片给我。”闻砚书向她索要。
沈郁澜把名片紧紧攥在手里,磨蹭着不给。
闻砚书摸到闻彩珠落到沙发的打火机,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这才忍住想要把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沈郁澜捆起来扔进那间密室再也不让她出来见人的冲动。
“你给不给?”
沈郁澜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不想给,但既然你要了,那我就给你吧。”
她递出去名片。
闻砚书在乎的根本不是这张名片,而是沈郁澜的态度。
可她真的好矛盾,忍着自己不要去爱沈郁澜,想着法儿希望沈郁澜能不爱她,可是现在,心里却在盼望着沈郁澜能够再看她一眼。
为什么呢。
为什么人非要自己折磨自己呢。
为什么不能转身就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把自己打碎,不让她看到,却还是奢望她能够一片一片地把自己拼凑完整呢。
“郁澜,你看看我。”闻砚书又说。
她反复说这话,究竟是想让沈郁澜看她的脸,看她的眼,还是别扭地希望通过这样的表达,让沈郁澜看一看,她那颗不敢捧给她的心。
可是沈郁澜看不见,就是看不见。
“闻阿姨,棠棠她们还在等我,我把她们扔在那里不太好,我先下去了。”
闻砚书用更凶的力气把她按住,感觉再往左偏一点,正燃的烟尾就要烫到她的脸,“你不听话,我让两分钟之内回来,你不回来,我让你撕名片,你也不立刻撕……”
她那么想要体面,可就是好委屈好伤心,嘴角颤着撇下去,“沈郁澜,你为什么不好好听我的话,啊,你知不知道,我……”
沈郁澜没有去躲那支烟,认真看她的眼,“闻阿姨,你想说什么?”
“我……”
“说,你说。”沈郁澜语气很轻很轻,像是在哄她,引导她。
闻砚书嘴唇翕动,话就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就像那封塞在沈郁澜床底的信一样,给不出去,等着她发现,等着她,把自己一分不差地给读懂。
沈郁澜给了她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说。
她的心结,千千万万,缠成死结,连她自己都解不明白了。
沈郁澜眼神一闪,说:“既然闻阿姨不放心,不如让薛铭哥哥来吧,我能见着他,心里也就踏实了,有他在,我保证不乱搞。”
闻砚书抚摸她被闻彩珠亲过的脸,像是觉得脏一样,用力地擦,擦到沈郁澜疼出泪花,笑道:“这样最好。”
第88章 柔软小巧的东西
沈郁澜摸索着找手机, 满脸都是要给薛铭打电话的迫不及待。
然后就被提着衣领站起来,闻砚书没有看路,看着她的脸, 笑着往后退,除了沈郁澜高跟鞋踩地不规律的哒哒声, 就剩两个人时急时缓的喘息声。
“你要做什么?”
后背把门撞开, 闻砚书把沈郁澜往高高的洗手台一压,小腿把门勾上, 挂在脚踝的铃铛和沈郁澜挣扎不停的手腕上的铃铛交替响动。
闻砚书一手把沈郁澜抱到洗手台上。
没了落脚点, 沈郁澜双腿紧紧并拢,却被闻砚书挤身进来, 按住乱动的大腿。
闻砚书夹烟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划着她的脸,歪头一笑, “我们郁澜真漂亮呀,怪不得她们都喜欢你。”
“闻阿姨高看我了。”
“你知道小姨是谁吗, 你知道从江城到英国, 她玩过多少人吗,什么样的女人她没见过,连她都主动跟你示爱, 郁澜, 我没有高看你, 我是把你看低了。”
沈郁澜不咸不淡的语气说:“所以呢?”
“离她远点。”
“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是傻吗?”
“你是不想了?”
沈郁澜努努嘴, “嗯,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需要我保持距离, 一个是谢香衣,还有一个, 就是你。”
“郁澜,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
每当闻砚书好好跟她讲话,她就爱搭不理地回,正眼都懒得瞧一眼,等闻砚书生气了,凶狠对她,她就会立刻从炸毛的狼变成柔弱的小兔子,身体对着人家发抖,眼神对着人家求饶。
那支烟快要怼到她脸上了。
说不好是愈发受不住的灼烫感还是闻砚书逐渐变冷的眼让她怂了,再也没有那股怼天怼地的嚣张气焰。
“闻阿姨,别。”
“怕了?”
“还……还好。”
“没事,别害怕,阿姨就是觉得,都怪这副皮囊,要是郁澜长得没这么漂亮,就不会总是被各种居心叵测的人搭讪了吧。”
沈郁澜仗义的品格刻在骨子里,喊了句:“闻姨很好的,她才不是你说的居心叵测的那种人呢!”
“郁澜这意思,难道居心叵测的人是我了?”
“我没那个意思。”
烟雾扫过沈郁澜的脸颊,闻砚书把烟越凑越近,“这么漂亮的脸,要是不小心被烟烫一下,多可惜啊。”
沈郁澜胆战心惊地再也不敢造次,头低下去,一改刚才不太耐烦的语气,“闻阿姨,我错了,求你饶我。”
“错哪了?”
烟灰自然脱落,没有碰到身体哪个部位,沈郁澜却应激地抖了下,细数自己的过错,“我不应该没有在两分钟之内回去找你,不应该帮闻姨说话,不应该不听话,反驳你的话,我真的知道错了。”
越说声音越小,可能是被吓坏了,低着的头讨好地蹭蹭闻砚书的肩。
闻砚书手往后穿过她的头发搂住她的后脖颈,忽然温柔,“郁澜别怕,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阿姨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呀。”
沈郁澜呜咽两声,“你就吓我。”
“好了,乖。”闻砚书灭了那支烟。
沈郁澜趁她把手探到感应水龙头之际,深呼一口气,动作麻利地从洗手台下来,想要逃走,门口还没走到,双手被狠狠抓住,整个人被柔软的怀抱和清新的香水味道从后压住了。
闻砚书逼近的呼吸又急又热,“你想跑去哪呀?”
“这里……有点闷,我出去转转。”
“不行,郁澜,在薛铭来之前,我得帮他好好看着你,万一你又管不住自己,出去跟谁鬼混了,薛铭该多伤心啊。”
“我知道,我绝不会背叛薛铭哥哥的。”
“嗯,那就好。我会帮薛铭,一直监督你。”
“好……好。”
脖子若有若无地被闻砚书的嘴唇蹭过,沈郁澜有些站不住了,往前踉跄两步,闻砚书没有一秒钟撒过手,更紧密地贴着她抱着她,脚步逼着她往前走,直到沈郁澜前胸撞向那扇门,双手扒着门维持住平衡,闻砚书在她耳根处笑了。
笑声惹得沈郁澜耳朵痒了一片,不自觉耸起肩膀。
裙摆微拂一角,腿又软了。
“刚才你没有回车上找我,我一直惦记着你,多不舒服呀,郁澜,别急着走,我现在就帮你擦干净。”
那晚,舌尖也是和现在同样的速度,只不过当时沈郁澜抓着的是床单,现在,她侧头咬住闻砚书摁住她脑袋的胳膊。
“闻阿姨,好了,不要再擦了。”
“别说话。”闻砚书声音一半柔情一半无情,“我说没擦干净,就是没擦干净。”
刚才沈郁澜有多嚣张,现在受到的惩罚就有多厉害。终究是体力不支,膝盖一软,沈郁澜跪到冰冷的地板上。一次次被闻砚书捞起来,又一次次跪下。求饶没用,哭也没用,喊阿姨喊姐姐连妈妈都喊出来了,还是没用,沈郁澜被闻砚书掐在掌心欺负,完全无力反抗。
话都说不清楚一句,她跪着再也不起,往后一坐,双手抓住两侧脚踝,微微低头,顺着气。
闻砚书站在她身后,手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起,停在能清晰看到她湿润眼睫的角度,“离小姨远点,可以做到吗?”
沈郁澜还没有缓过来,眼神迷乱,机械地点头。
闻砚书仿佛并没有把怨气泄尽,眼底戾气只增不减,“好了郁澜,地板凉,别跪了,快起来,要是着凉了,薛铭该心疼了。”
“好,我起,我起。”
起到一半,沈郁澜弓着身子往前一踉跄,差点就要跌倒,幸好闻砚书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接着把她横抱起来,再次放到洗手台。
沈郁澜顶着一张潮红的脸,眼睁睁地看着闻砚书单膝跪地在自己面前,握住她的脚踝,认真地帮她脱去高跟鞋。
这样注视闻砚书,小腹忽然涌过一阵奇怪的热流,想起刚才,闻砚书就是以这样的姿势把她吻到跪地不起。
愣神之际,身上衣服被褪去了。
身体突然暴露在空气里,不安的感觉加重,手不知道该往哪护了,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她尴尬地把耳朵红透。
闻砚书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捏捏她的耳垂,“对不起呀,阿姨不仅没有把你擦干净,怎么还越擦越湿了呢,你还是洗个澡吧。”
“我的……”
“嗯?”
沈郁澜咬咬嘴唇,“我的内什么,好像,穿不了了。”
“你先洗,我找人送上来。”
“好。”
沈郁澜坐在那里,半天没动弹。
“怎么还不洗?”
沈郁澜害臊地说:“你站在这里,看着我,是不是不太方便。”
闻砚书脸色好很多,调侃道:“那如果你的男朋友站在这里,是不是就方便了?”
“对呀。”沈郁澜认真地说。
闻砚书掐紧手心,笑容里醋意满满,“郁澜对薛铭,看来真是用情至深,我都感动到了。薛铭不在的时候,我一定会替他,好好照顾你。”
闻砚书拍拍她的脸,像警告,像威胁,但往别的方面想去,小腹新一阵热流就来势汹汹,几分钟前,臀部被拍打,是同样的节奏。
……
沈郁澜洗完澡,浴巾裹住身体,站在门口说:“闻阿姨,可以把衣服递给我吗?”
洗澡间隙,她听见敲门声,知道有人来送过衣服,这才直接要。
“你过来。”
“不好吧,我穿成这样,万一有人进来,看到了…… ”
“卷帘挡着,没有人看得见。”
“哦,好吧。”
沈郁澜走出来,双手往上拢头发,每走一步,浴巾就往下掉一点,等走到坐在沙发的闻砚书身边,已经挂在很往下的位置了。
闻砚书没有动手帮她,懒散地眯眯眼,“郁澜,你说,只对我和谢香衣才会保持距离,那你在她面前,也会这样吗?”
“会呀。”
闻砚书本来心情调整得不错,她非要嘴欠这一句,于是,穿好衣服之后,她被按倒在沙发,往里面塞进去一个柔软小巧的东西。
她伸手想要拿出来。
闻砚书唇畔漾过笑,手里捏着一个黑色的迷你遥控器,轻轻一按……
十分钟后,沈郁澜再也不敢违抗闻砚书的命令擅自去做任何事,那东西也不敢取出来,因为闻砚书不让。
再被惩罚一次,嗓子怕是要喊废了。
彻底乖了。
闻砚书笑着帮她整理翘边的衣摆,“郁澜,不是觉得这里闷吗,下面正热闹,我带你过去转转,正好介绍几个老板给你认识。”
“我突然不想去了。”
“为什么呀?”
沈郁澜难为情地小声说:“我现在不想出去见人,我就想待在这里……”
话没说完,那种发麻发颤的感觉又来了。
沈郁澜说话声音都是抖的,“停下来,闻阿姨,我跟你去,跟你去。”
闻砚书眉梢轻挑,放过她了。
沈郁澜长舒一口气,闷头想要先走。
“等等。”
沈郁澜回头。
闻砚书曲起胳膊,声音淡淡的,“挽着我。”
沈郁澜后退到她身边,乖乖挽住她,和她一起走出那扇门,再也不敢逃了,因为那个东西还在以最低的频率震动,和闻砚书无温的眼神一样,时刻给她警告。
晚宴正进行到高潮,她们进场,大厅的灯突然全灭了。
主持人高亢而激动的嗓音响起,“尊敬的来宾们,现在,让我们开始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吧,请选择你们命中注定的舞伴,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她们被挤散了。
“郁澜……”
沈郁澜有听见闻砚书的呼唤声,也知道刚才碰她胳膊的是闻砚书的手,但她灵活躲开,坚决果断地跌进另一个怀抱。
第89章 我不喜欢吃糖,我不喜欢沈郁澜
“……三, 二,一!”
主持人喊到嘶哑的倒数声落下,一束接一束灯光相继照亮全场, 成双成对的人群里站着主动落单的闻砚书,多少俊男靓女想要投怀送抱, 被她眼神劝退。
她盯着被闻彩珠圈在怀里的沈郁澜, 拧紧眉心。
“沈郁澜,你给我过来。”隔着不到两米距离, 她喊。
沈郁澜耳朵八成是聋了, 不然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只顾着和闻彩珠聊。她健谈, 不会冷场子,闻彩珠都讲不过她。
“闻姨, 等今年我们那里的枣儿熟了,必须得让你尝尝。”
“好啊。”闻彩珠往一点钟方向抬抬下巴, “郁澜, 你看到了吗,那位栗色短发的女士,她是陈太。”
“她很厉害吗?”
“嗯, 年轻的时候, 她靠地方农产品品牌的打造, 成为富甲一方的企业家,郁澜, 一颗再甜的枣儿, 不管你怎么卖力宣传, 可能都不会有人买单,是你种出来的枣儿不好吗, 不是。你只是差了一点运气,一点机遇。跟我跳完这支舞,我带你过去敬她一杯酒。”
“谢谢闻姨。”
闻彩珠搂她腰的手往下滑,“先别急着谢我,小姑娘,你还太年轻了,有些规矩是不是还不知道呀,没关系,我慢慢告诉你。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只有利益交换。你想要得到什么,那就要付出相应的回报。当然,我说这一切是基于你我现在的关系。如果你能和我在一起,那我能给你的,可就不止这些了。”
沈郁澜贴近她,笑说:“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种感情,超越金钱利益,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有一颗不求回报为你好的心。谁能不爱钱,谁能受得住名利的诱惑。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对自身道德要求很高的人,有一位像您这样,有钱有颜的成功女性,想要跟我进行一次名利和性的交易,我是十分乐意的。不过,我说这些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在我遇见那个人之前。”
“那个人?”
“嗯。”
“你知道多少人想要借着我往上爬吗?”
沈郁澜换了姿势,环住她的脖子,“缺爱的人想要爱,缺钱的人想要钱,自卑的人想勇敢,自负的人想攀天。”
“那你是怎样的人?”
“我就是你眼中,图个新鲜,好听点说,是暂且称得上喜欢的姑娘。实际上呢,就是一沓钱可以买来一晚的玩物罢了。”沈郁澜应该是热了,脸红得厉害,“我呢,以前觉着什么都新奇都有趣,可是那个人,她说要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就跟着她来了。想要的,除了爱,所有她都给过我。想见的,除了她的心,所有她都带我见过。闻姨,你能给我的,你能让我见识的,我都从她那里拥有过。我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想要。所以,你诱惑不到我了。”
闻彩珠眼中放出奇异光彩,“可你为什么会脸红,为什么会眼神迷离地看着我?”
沈郁澜轻轻吹走咬在唇角的发丝,笑得特勾魂儿,“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如果未来有一天,我想和你发生什么,那一定是因为我的身体想要选择你,而不是因为什么利益交换。”
“郁澜,你真的越来越让我感到惊喜了。”闻彩珠挪不开的眼神证明她没有撒谎,“现在,我想知道,那一天,我还需要等多久呢?”
沈郁澜停了舞步,像是乏了,腿软着往前一倾,借着她的肩靠了好几秒,抬头的瞬间,翘起尾指,极其媚人的姿势把她推开,掩嘴而笑,“你呀,后边儿排着吧。”
她们旁边的人都惊呆了。
但稍微离远看,只能觉得,这动作这眼神,是在调情。
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惊得一哆嗦,托盘差点没端稳,沈郁澜转身,扶了她一下,端起一杯酒,脸愈发地红,喝了假酒一样,朝服务生妹妹抛去媚眼,摇摇晃晃的走姿特不正经,瞧那样子,大概是想去寻找新的舞伴。
阮思棠和鹿童玩嗨了,没来理她。
不必拨开人群,人们都有意无意在给她让路,究竟是看在闻彩珠的面子,还是因着那个站在角落全身低气压的女人。
闻砚书笃定沈郁澜一定会朝她走来,一步不动地站在那里,等着她。
沈郁澜这时开始通过喝酒来掩饰身体的异样,嘴角抿着笑,对谁都能做到不卑不亢的平视,她再也不是那个进去高级餐厅就畏手畏脚的姑娘了。
枣镇困住她,有人把她解救出来,释放她本性,给予她勇气,然后让她知道——原来真正的我,可以是这样的。
她被调教得这么出色,过程不是一帆风顺,那些自卑的小家子气的很土很丢脸的伴随她成长很难抹去的特质都曾被那个人见过,不管此刻她被多少欣赏的眼神注视,仰视那个人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求饶服软的信号。
有人喜欢养冷血动物,然后把它调教得乖巧,顺从,防备所有外人,却只听命一个主人。
沈郁澜跟随闻砚书走出人群,热闹离她们越来越远,沈郁澜走着路,瞳孔却涣散,来到暗廊,幸好及时扶住墙,要不然就跪了。
从她投入别人怀抱那一刻开始,每过两分钟,闻砚书就会调快一节频率,沈郁澜用舞步来忍着颤抖,用说话来忍着呻.吟,和闻彩珠侃侃而谈,谁能知道,每一秒,她都想要高潮。
这里四处是监控,沈郁澜不能伸手把那东西拿出来,只能商量着说:“闻阿姨,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折磨?”
沈郁澜用墙支撑住自己颤栗的身体,皱着眉头,看起来没有耐心了,“我说过,我喜欢上别人了。然后你,又是捆我,又是欺负我,又是拿这东西玩弄我,侮辱我,你觉得,这样还不算折磨吗?”
闻砚书通红的双眼无神,像是心疼沈郁澜此时悲伤的话语,但乱成一团的心,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可她就是慌了,拿起手机摆弄一阵,是给谁发消息了。
看着沈郁澜,她的表情有几分示好的意思在里面,“陈太,刘先生,还有靳女士赵老板,他们很快就会联系你,郁澜,我没有想要欺负你,你只需要听我的话,你什么都可以拥有。”
“够了。”沈郁澜无力道,“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玩物。”
“我没有……”
“那你爱我吗?”
“我,我,郁澜,我到底该怎么说……”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沈郁澜嗤笑,“闻阿姨,我现在那里很难受,我也站不住了,我是真的很想喘几声,真的很想跪下去,可我不会在你面前再做出那样的举动了。”
她一把夺过闻砚书手里的遥控器,长按几秒,那个嗡嗡响动的东西总算停止运行。
沈郁澜长舒一口气,看着强忍泪水的闻砚书,“你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什么。”
闻砚书愣着不开口。
“你说不说话,想不想知道,我都要告诉你。”沈郁澜眼神就像每一次坐在沈枣儿食杂店门口的竹椅喝盖碗茶一样平静,爱着爱着,伤着伤着,不知不觉就回到原点了,“闻阿姨,我们这一辈子,也许会跟很多人发生性关系,但真正走心爱到深刻的人,也就一两个。我爱你的时候,我在你面前脱光衣服,有点难堪,但我开心,因为我爱你。可是现在,再跟你有亲密接触,我不开心,也不幸福,我甚至觉得有点生气,有点害怕,因为我不爱你了。闻阿姨,不要再去消耗我对你所剩无几的好感了,好吗?”
闻砚书就算疼死难受死,也不会在谁面前彻底放弃她的高傲。
沈郁澜把话说得越狠,闻砚书背挺得越直。
“好。”
沈郁澜紧盯她的眼,每一句都直戳她的心窝子,“还有,我不会再没脑子地什么都听你的话了,我今晚和谁睡,今晚和几个人睡,你都不要再管了。”
“好。”
“对了,我告诉薛铭哥哥,你喊他来,现在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估计天一亮,他就能到了。”
闻砚书还是说:“好。”
闻砚书小时候爱吃糖,但是爸爸妈妈不让她多吃,有一次,管家塞给她两颗糖,她偷偷吃了,管家的儿子看见后,去告状了。
那天家里来了好多客人,还有和她一样大的小朋友,他们看着站在墙角罚站,头上顶着一本书的她,指指点点地嬉笑。
她很委屈,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从她懂事那天起,她从父母口中听过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你是闻氏未来唯一的继承人,你和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摔倒了,爸爸妈妈永远跟在她身后,温柔地哄她,“砚书,你要勇敢,要坚强,不能哭,要自己站起来。”
她的成长条件十分优渥,是别人眼中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父母待她自然也是极好,没有让她受过生活的苦,只是在教育方面略显严苛。
慢慢地,她也就习惯了。
于是她就变成了那样的人,很想吃糖,但如果父母不主动给她糖吃,或者,不主动把糖纸扒开给她吃,她就会摇头说——我不喜欢吃糖。
我不喜欢吃糖,我不喜欢沈郁澜。
都是假的。
闻砚书看着沈郁澜离开,没有上前去追,但她突然好想吃糖,就像那一次,白天拒绝了那颗妈妈递给她但没有为她剥开的糖,然后夜里,躲在房间,满地都是撕开的糖纸。
和以前偷吃一块两块就停下来的时候不同,那是她唯一一次彻底的放纵摆烂,吃到腻,吃到想吐,还是不停。
她是在发泄之前每一次没有被满足的口腹之欲,当时忍得有多厉害,这会儿,放纵得就有多彻底。
那时候,她眼底的温度,和现在,是一样的。
沈郁澜似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攥了下拳,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已过半,沈郁澜把手机关机,没有给闻砚书找到她的机会。
第二天,她应了陈太亲自发来的慈善拍卖会的邀请,时间是下午三点。
同一时间,薛铭发来消息,「郁澜,我已经到江城了,但我胳膊伤势更重了,不能去找你了,今晚,要是有时间,你能过来看看我吗?」
紧接着弹过来酒店地址。
「好呀。」
「郁澜,闻姐管你管得严,你要来找我这件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她。」
「我知道啦。」
沈郁澜轻叹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日历,嘴里不知在默数什么。
第90章 那不是瑕疵
沈郁澜很守时, 提前十分钟到达拍卖现场,门口工作人员进行登记后,给了她一个竞拍号码牌。
那就接呗。
反正也拍不起, 看看有钱人的热闹也好。
又一次被领位带到前排显眼的位置,又在落座一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这么好的位置, 让她坐, 属实是浪费,让给那些有实力的慈善人士, 说不定能多成交几件拍品。
于是她和领位小姐商量, “美女,请问我可以去后面坐吗?”
“不好意思, 沈女士,座位都是主办方提前安排好的, 我没有权利给您更换位置。”
沈郁澜不为难打工人,笑说:“好的, 谢谢。”
场内各种浓烈的香水味让她头晕得厉害, 想要出去透透气,起身到一半,一左一右逼近的高跟鞋踩地的哒哒声让她条件反射提起警惕, 左瞄一眼右瞥一眼, 待视线中出现绸缎裙摆下脚踝晃荡的铃铛, 眼神一凝,惯性抿起的笑容消失, 她坐下了。
闻砚书和闻彩珠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安静得可怕。
仅仅一分钟过去, 沈郁澜就觉得自己像是汉堡里的馅, 夹在中间,走也不成, 留又难受,索性玩手机打发时间去了。
闻彩珠脚尖勾了下她的腿。
她装瞎,毫无反应。
闻砚书嗓子不舒服,咳嗽一声。
她装聋,置若罔闻。
闻彩珠笑,“听说有的人,昨晚在酒吧买醉到天亮,没想到,居然还有精力出现在这里,三十好几了,还这么折腾,真是不服老呢。”
“嗯,八十岁也要这样。”闻砚书淡淡接话。
“能不能活到八十,还是另一说呢。”
“小姨尽管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活得比您长。”
“是,你得活着,不然将来谁给我养老送终呢。”闻彩珠手肘顶着腿,手撑着下巴,侧过头。
沈郁澜自觉往后坐,低头玩自己的,既不影响她们说话,也不想参与进去。
闻砚书沉默,仿佛知晓闻彩珠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砚书能让仇人当枕边人,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在意,何况是我呢。”
沈郁澜滑手机的动作变慢了。
闻砚书视线不聚焦地望着前方,气质里都是一个内核强大的女人应当具备的典型特质,优雅的坐姿,平静到外界所有都与她无关。
但沈郁澜看到了,她不安搓动的双手。
台上拍卖师正在进行开场致辞,“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欢迎各位莅临善义行基金会慈善拍卖……”
沈郁澜对书画这些藏品没有研究,也不感兴趣,抬头看了两眼,觉得枯燥,很快就低头了。
“好,接下来来到296号拍品,这是YINIBB原创设计大师Caesar生前最后一件胸针作品,以振翅高飞的蝴蝶为原型,弧形切割的蓝宝石镶嵌在中心,起拍价,四万五千元!”
拍卖师环视全场,激情四射的声音调动起来全场氛围,“四万五千元,现在是四万五千元,好的,前排先生出价五万,场内还有人继续加价吗,OK,林女士加价到六万……”
沈郁澜抬头看了眼大屏幕里那枚胸针,眼睛亮了一瞬。
闻彩珠问:“郁澜,你喜欢吗?”
她问话的同时,闻砚书面无表情地举牌,开口是流利的粤语,“十万。”
“oh my god,这位女士直接加价到十万……”
“不是,我不想要啊,干嘛呢这是。”沈郁澜急了。
但似乎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二十万。”闻彩珠笑着看向沈郁澜。
“三十万。”
刚才举过牌的女士先生都放弃竞价了,大家齐刷刷地盯着加价速度快到让拍卖师都没有机会插话的闻砚书和闻彩珠。
沈郁澜是觉得这枚胸针样式好看,但远远没到需要花天价把它买回家的程度。她只是看了一眼,身边这两位就为了她,明着杠起来了。
“好了,闻姨,可以了,不要再加了。”沈郁澜侧头跟闻彩珠商量。
闻彩珠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举着的牌子就没放下来过,“五十万。”
沈郁澜耳朵嗡地一声,她往外花五十块钱都得心疼一下,平时网购,五块钱邮费都舍不得出,怎么会有人眼都不眨,就喊出去五十万了。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五十万,不是五十万欢乐豆!
沈郁澜双手拍打脸颊,让自己清醒起来,免得以为是做梦误闯有钱人的圈子。
右耳边响起的闻砚书的声音告诉她,这一切,就是真的。
“一百万。”
沈郁澜慢动作把头转过去,看着连牌都懒得举了、直接喊价的闻砚书,擦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闻阿姨,你到底要干什么?”
闻砚书答非所问,“待会儿散了,我带你去吃蟹黄面,你不是一直很想吃吗,我已经订好位置了。”
“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想吃了。”
闻砚书唇角一抖,露出自欺欺人的坦荡笑容,“你还会再想吃的。”
“绝无可能。”
话语里深一层含义,闻砚书僵硬的表情证明她是懂得的,懂沈郁澜如今对这段曾经孤注一掷的感情的失望,也懂沈郁澜对她的爱留在了昨天,更懂沈郁澜不会再回头的决心。
拍卖师肉眼可见地激动,“一百万,这枚胸针的竞拍价已经来到了一百万,看来这位尊贵的女士是对这件拍品势在必得了。”
“一百四十万。”
“两百万。”
场内一阵唏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们是在为了谁较劲,众人皆对坐在她们中间的沈郁澜投去不容小觑的目光,想着等会儿一定得找机会认识认识她,要是能笼络住她的心,日后生意场上就有了她身边这两位人物的庇护,也算有了靠山。
沈郁澜心里的确有点暗爽,但不舒服的滋味更多,她知道别人给她的尊敬目光不是因为她本身,而是借了她们两位的光。
那她呢,她成什么了,胜者的战利品吗?
“两百六十万。”闻彩珠紧咬着加价。
沈郁澜放弃左商量一下,右拦一下了,她盯着闻砚书留给她的侧脸,沉声道:“我不喜欢,我不想要,闻阿姨,停止吧。”
闻砚书坐姿不动,表情不变,眼珠不转。
看起来没有想要继续加价的意思了。
“两百六十万,还有没有人准备出更高价呢。”拍买师等待三十秒,“好,两百六十万一次,两百六十万二次,两百六十万……”
拍卖师准备落锤了。
闻砚书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五百二十一万。”
闻彩珠举起的牌放下,摊了摊手,笑了。
没有这么加价的,这已经不是有钱可以来形容了,此次拍卖会在这一刻可谓是全场沸腾,拍卖师的声音愈发激动,锤落,交易达成。
“这枚胸针最后的成交价就是五百二十一万,1644号女士,恭喜您。”
沈郁澜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身体比头脑率先作出反应,闻砚书紧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
“郁澜。”
沈郁澜不理她,加快脚步,走出酒店。
“郁澜!”闻砚书抓住她胳膊。
沈郁澜背靠柱子,叹了口气。
“你要去哪?”
“我能去哪,当然是去找我男朋友了。”沈郁澜语气略显不耐烦,“怎么,闻阿姨,你是打算跟过去,然后我们三个一起约会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中国话。”
闻砚书有点生气有点难过,但还是守着那点高傲,绝不低头。
沈郁澜转身就走。
一把被捏住手腕,拉了回来。
“卧槽,服了。”沈郁澜恼了,用力把她的手甩开。
闻砚书没站稳,后背撞向坚硬的柱子,轻微的拧眉动作过后,缓慢朝沈郁澜伸出去手,“郁澜,以后,晚上不要再把手机关机了,好不好?”
沈郁澜盯着她伸过来的手,察觉到她想要往回缩时,开口道:“不关机,我怎么睡觉。”
“关机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你找我做什么?”
“我……我担心你。”
“你担心我呀。”沈郁澜嘲讽笑道,“闻阿姨,我不是小朋友,不需要你来担心我,你能听明白吗,我今年二十二岁了,我是大人了,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做那些没意义的事情了,好吗?”
闻砚书就像偷吃了糖,被抓现行,无措道:“郁澜,我不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事。”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拍下那枚胸针?”
“因为我觉得你喜欢,我就拍了。”
“你觉得你觉得,又是你觉得。”沈郁澜步步逼近她,“你总是想把最好的给我,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沈郁澜手指缠着她腰间长长的蓝色系带,“其实,我是喜欢那枚胸针,但我更喜欢的,是胸针上,精美的蓝宝石旁边,那颗蝴蝶形状,失去光泽的小钻。”
她微垂眼,看着石砖缝里行进的小蚂蚁,“闻阿姨,那不是瑕疵,它很真实很鲜活很可爱,是那件艺术品最栩栩如生的底色。”
闻砚书变成了糊涂鬼,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她只看见沈郁澜毫无眷恋地离开了她,亲热的声音不是给她,而是给了电话里另一个人,“希尔顿酒店是吧,好的,薛铭哥哥,我马上到……”
闻砚书追过去,但来不及了,沈郁澜已经上了出租车。
靠着车窗,沈郁澜透过后视镜,看着倒退到渐渐看不清身影的女人。
出租车司机是位思想开明的阿姨,“小美女,看你这表情,是和你女朋友吵架了?”
“不是女朋友。”沈郁澜礼貌笑答。
“那她是?”
沈郁澜说了句让阿姨感觉莫名其妙的话,“她是那枚不允许瑕疵存在的胸针。”
阿姨觉得这姑娘一定是在感情里受伤害了,受什么刺激了,说的都是让人听不懂的胡话,没敢再跟她搭话了。
下车后,沈郁澜往后面望了一眼,走进大堂,前台登记后,进电梯,上楼。
薛铭在31层等她。
敲了门。
薛铭把门打开,满脸惊喜,“郁澜,你来了。”
他胳膊吊着绷带,看起来确实伤得蛮严重。
沈郁澜站在门口没进去,撒娇道:“薛铭哥哥,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回去找你了。”
“我这不是来了嘛。”薛铭闲聊般问了句,“郁澜,你没把你来的事,告诉闻姐吧。”
头顶就是监控,沈郁澜往上瞄了一眼,随后便一手勾住薛铭的脖子,暧昧眼神看他,“来找我男朋友,怎么可能告诉她,放心。”
她和薛铭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进去了。
进门后,薛铭一直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她,轻轻推开她,问:“郁澜,你真的有那么想我吗?”
“当然了,薛铭哥哥,以前我爱玩,但是现在,我愿意为了你改好,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呢?”
没有不盲目自信的男人。
薛铭绅士一笑,“郁澜,我约你来这里,而你也来了,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什么呀?”沈郁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我就是单纯想你了嘛。”
薛铭松松领带,眼底闪过危险的信号。
沈郁澜背在身后的手使劲一握,给薛铭看的,还是那张天真的脸。
薛铭眼底防备不见了,给沈郁澜倒了杯水,“郁澜,大老远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坐下来,先喝口水吧。”
“嗯嗯,好。”
沈郁澜笑嘻嘻地点头,坐到薛铭为她拉开的椅子上,端起水杯,嘴唇碰到杯沿时,手明显一顿,她仰头把这杯水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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