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望干女儿成凤
闻砚书把沈郁澜扶到了床上。
沈郁澜看着洁白的床单, 可怜语气说:“闻阿姨,我身上脏,我就不躺了。”
“没事, 待会儿能有人过来打扫。”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沈郁澜腿都没有伸太直, 沿着床边, 只占了一小块地方。
边捂着头喊痛边偷偷观察闻砚书眼色。
闻砚书关了空调,再把窗全部打开, 让新鲜空气透进来, 短短几分钟时间,她留给沈郁澜的只有忙碌的背影。
闻阿姨只是看起来不近人情, 其实……
装病的沈郁澜突然心生愧疚,没有再发出那种夸张的喊痛声, 心里把话说完了——其实,闻阿姨人还蛮好的。
她有钱, 有名, 来自繁华都市,见过纸醉金迷,却没有嫌弃过小镇落后的面貌。
她会吃不健康的麻辣烫, 就算叶琼把拖鞋扔到她的麻辣烫碗里, 油溅了满身, 她也情绪稳定,没有表现出一点生气的样子。
城市随处是生意场, 凭她的地位和人脉, 只要她想, 自会有人争先恐后地帮她把生意做了。
是城里生活不好过吗?
她偏偏来了这里,说要和大字不识几个的枣户谈生意。她的到来, 也许就是一个以枣为生的农村家庭全部的希望了。
住着连基础设施都不够完善的酒店,很小很吵,晚上极有可能睡不好觉。
为了沈半月能好好上学,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救助无辜的流浪狗。
而这样一个不需要什么能力就能做的翻译工作,她甚至可以直接大方地给沈郁澜两万。
谁都敢说闻砚书是个大好人。
如果她能不那么管着我,如果她能偶尔不那么威严不那么教导主任,那么我心里对她的印象,还会更好更好。
沈郁澜终于良心发现了,没再继续夸张地表演生病让闻砚书担心了,“闻阿姨,我好多了。”
闻砚书手里拿着准备换的裙子,走过来,“真的吗?”
“嗯嗯。”
闻砚书松口气,“那还需要吃药吗?”
“不用,老毛病了,我休息休息就能好。闻阿姨,我都这样了,今天可不可以给我放一天假啊?”
闻砚书狐疑地看了她半天,像是看出来了什么,没有说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郁澜柔弱地咳嗽两声,试探性地问:“闻阿姨,你是我亲阿姨吧?”
“为什么这么问?”
沈郁澜眨眨眼,眼睛就眨出来随时准备夺眶而出的泪水了,“闻阿姨,如果以后,我无意犯了错,你一定会告诉我妈吗?”
闻砚书细软的腰肢微扭,背对沈郁澜在床尾坐下,“嗯。”
“为啥啊?”
闻砚书微微仰头,波涛般的长卷发倾倒在她袒露大片的背,“郁澜,你已经很好了,但我觉得你可以变得更好。”
沈郁澜刚要觉得闻砚书哪里说不出来的奇怪。
闻砚书补充说:“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应有的期许。”
也是,从小到大,老爸老妈,叔叔婶婶,还有学校里的老师,最常说的就是这类话了,不过他们说的都不如闻砚书说得中听,一般都是“你不好,所以我认为你得变得更好”,因此闻砚书这话不仅没有激起她的逆反心理,甚至让她有了想继续跟她沟通的想法。
“还能咋好啊,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要家世没家世。咸鱼可以有梦想,不可以有不切实际的梦想。闻阿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当然,你完全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不然像我这种要啥没啥的人,连跟你说话的机会都不能有。但是我说句没良心的话哈,你的这种所谓的为我好,对我来说,其实就是一种,嗯,一种甜蜜的负担吧。”
“郁澜,你不是什么都没有,我就是你可以索取的资源,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我当作你往上爬的梯子。”
沈郁澜深深凝视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闻砚书眼神闪烁,拿着裙子的手突然攥紧了,“因为,因为我没有孩子,你是琼姐的孩子,我自然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沈郁澜努努嘴,嘀咕道:“哦,赶情儿是母爱泛滥了呀。”
唉,理解理解,谁让我这么讨人稀罕呢,哈哈。
闻砚书眉眼低垂,语重心长道:“郁澜,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就有多大的话语权。”
风可以把她们的铃铛同时吹响,年龄阅历眼界的不同却无法让她们对人生价值的见解相同。
这时候的沈郁澜怎么都听不懂闻砚书的话,怎么都读不懂闻砚书声音里隐隐的忧伤。
闻砚书起身说:“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去枣园找我。”
“你一个人去行吗?”
“行,琼姐在。”
叶琼女士,走开走开,不要耽误我办正事。再努把力,红娘牵成的第一条红线,怕是就要成了。
所以闻阿姨,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只能辜负你望干女儿成凤的美好愿景,先跟你道一声抱歉喽。
“闻阿姨,我妈可能抽不出来时间,我这脑袋吧,还是嗡嗡的,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可能得休息一阵了,这样,让我朋友去替我几天,她比我机灵多了,肯定给你翻译得明明白白,你看行吧?”
闻砚书冷酷地哼了一声,“不行。”
“咋,咋不行啊?”
闻砚书转头,犀利的又带着一丝坏女人特有的目光投过来,“沈郁澜,你最好不要给我搞太多小动作,这次先放过你,再有下次,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去跟你妈妈说什么。”
“我真头疼,疼,一点没撒谎,老疼了。”
“好,那你休息,我就看着你休息,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枣园。”
“我觉得我怎么都得休息一两天。”
“没关系,我可以等。”
沈郁澜生无可恋地哼哼两声,“不是吧,闻阿姨,能听懂你讲话的人不止我一个吧,总不能因为我,你连正事都不做了吧。”
“把你培养成功,就是正事。”
“啊?”
沈郁澜脸上挂着一个超大的问号。
我对自己有非常清楚的认知,虽然魅力无限吧,但也没到这种程度,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条咸鱼,闻阿姨犯不着死磕我这一条吧。
咋,难道是因为我这条咸鱼——
最咸?最鱼?
嘿嘿,该不会是因为我最美吧。
闻砚书接下来的话让咸鱼彻底变成死鱼,直直一条,眼睛挤啊挤,泪眼汪汪地看着天花板。
“再回香港,我有兴趣做一家模特经纪公司,但我没有管理员工的经验,管理的学问我不懂,只能慢慢摸索学习。而你,是我能接触到的最难管的人。所以,只要把你管好了,这门学问也算是通了。”
整半天,不是扶贫啊,是被拿来当靶子了啊。
沈郁澜吸吸鼻子,“闻阿姨,听你这么一说,头好像更疼了,你这里不好躺,我还是回店里去躺吧,我的小破床不会欺负我,你让我好好冷静两天…… ”
“行,冷静两天。那后天,我们再见。”
沈郁澜坐起来,焦躁地揉揉头发,“我说的两天,不是就两天的意思,哎呀,真烦。”
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两天就两天,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哪怕去听高帅和李大平互相吹牛批,她也不要跟这个黑心肝的坏女人待在一起了。
沈郁澜乒乒乓乓地走了。
闻砚书看着床头她留下的几根头发丝,叼着一根烟走到窗边,五指伸展,覆在打不开的半扇玻璃窗,透过烟雾透过指间的缝隙,看着往奶茶店飞奔的沈郁澜,暖黄的阳光照进来,她严肃的眉目慢慢舒展得温柔了。
沈郁澜来到奶茶店的时候,丛容已经睡成死猪了。
奶茶放在吧台,冰块都化了,沈郁澜插上吸管,有点黏手,抽了几张纸,包着拿起来喝了一大口。
“爽!”
这一声吼,丛容黑着俩眼圈起来了。
“沈枣儿,这一天,我就没睡点儿好觉,我要是哪天猝死了,你全责,我告诉你,你必须全责。”
沈郁澜一脸苦瓜相,连声叹气。
“咋了?谁惹你了啊?”
“唉,不提也罢。”
丛容懒得理,撑着下巴,坐着睡了。
手机微信响了,沈郁澜看了一眼,是黄玖儿发来的,「澜澜,早啊。」
黄玖儿是沈郁澜大学室友的朋友的前女友的表妹的朋友。
是个甜妹。
沈郁澜众多“暧昧”对象之一,说是暧昧,但又没完全暧昧,就是平时互道早晚安,共享网易云歌单的关系。
「早啊。」
沈郁澜脸上没有笑,手上熟练地发出去一个笑脸。
「澜澜,后天我有时间,想去找你玩。」
后天,那不行啊,后天得上岗啊。
「玖儿,后天我没有时间,商量商量呗,要不然咱换个时间呢。」
「哼,上次你就说有事有事,到底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你是不是不想见我,故意找理由搪塞我呢。」
沈郁澜撑着脑袋,心里想着闻砚书的“恶语”,没走心地回,「不是,当然不是。」
黄玖儿发来一条语音,甜甜的带着一点责备的撒娇音。
「见面好不好嘛,我都想你了。」
沈郁澜听完语音,嘴角扬起来了。
谁能拒绝甜妹啊。
既然如此,后天,说什么都得见面了。
凳子往后一拖,脖子往前一抻,沈郁澜一拍脑门,办法就想出来了。
有了!
她咬着奶茶吸管,乐得抖了腿,「你说啥时候见那就啥时候见,行,咱后天见。」
丛容呼噜声已经起来了。
沈郁澜嘻嘻一笑,提着半杯奶茶,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出了店门。
她背着手,哼着得意的小曲儿往食杂店的方向走了。
一缕烟雾飘出二楼的窗,闻砚书轻抚胸前小痣,忽的红唇轻抿,露出个浅浅的含蓄深远的笑。
第22章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咳咳。”
沈郁澜是在剧烈的控制不住的咳嗽声中苏醒的。
四肢酸痛, 十分想吐。
掀开蚊帐,爬着下床了。
小黄两条腿儿拨浪鼓一样扒拉着门,喵喵地着急出去, 估摸着是要去找小野猫私会了。
母爱的力量真是伟大。
沈郁澜虚弱极了,还是先去帮小黄把门打开了, 小黄喵一声, 头也不回地冲刺出去了。
沈郁澜哑着嗓子也不忘说:“猫大不中留啊。”
摇摇头,翻箱倒柜找来一支体温计, 夹着量体温。
身体软乎乎, 一点力气都没有,旁边有椅子, 她长喘一口粗气,坐下了。
隔壁包子铺香味飘进来, 闻着突然很想吐。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早知道这样, 昨晚,唉。”
早知道这样,昨晚说什么也不能三盆凉水从上到下浇树苗一样把自己浇透了, 本来只想来一次小感冒, 逃避明天上岗, 不成想折腾过头,直接发烧起步了。
过几分钟, 她眯起眼睛, 看着体温计上面那道长长的黑线。
“我的妈, 38度了。”
她一向惜命,正打算去李大夫那儿拿点退烧药, 转念一想,不成不成,吃药了,病就好了,这罪不就白遭了嘛。
忍一忍吧。
里屋手机响了。
她边晃边走过去,铃声已经响完一遍了,再响第二遍,接了。
“妈。”声音可虚弱了。
叶琼心大,没听出来,“枣儿,去给你闻阿姨送两瓶好酒。”
“我不去。”
“你这孩子,能不能有点感恩之心,你闻阿姨多够意思啊,一个月给你开两万块呢,给她送点好酒那不是应该的吗,你可懂点人情世故吧。”
“闻阿姨啥好酒没喝过,能喝惯咱这粗糠?”
“喝不喝是她的事儿,送不送是咱的事儿。”
“要去你去,我不去。”
“不去下个月就不给你零花钱了。”
这个班儿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闻砚书答应给的两万块还不知道有没有准呢,万一连叶琼每月固定给她的零花钱都没有了,到时候约会女孩子咋办,带人家喝西北风啊。
为了本就不宽裕的撩妹资金,沈郁澜只能委屈求全,“行,我去。”
“等会儿你麻子叔去镇里,我让他顺道把酒给你捎过去啊,你抓紧点,今天就把酒给你闻阿姨送去,别耽误了。”
电话挂了。
沈郁澜糊涂的脑子有一瞬清醒了。
闻阿姨精明,装病骗不了她。
只能真生病。
为啥要故意生病,当然得让闻阿姨看见,然后好好矫揉造作一番,只要能博取闻阿姨的同情,明天就能继续休息,那和玖儿不是想咋约会就咋约会了。
再顺水推舟把丛容推上位,成全一段好姻缘。
因此沈郁澜坚持不吃药,非要等麻子叔把酒送来,到时候提着两瓶酒,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去祥和酒店,闻砚书开门的时候,弱不禁风的她就晕倒在她怀里,上演一出美人计,啊不,病秧子计。
麻子叔平时干活儿可磨叽了,等他把酒送来,估计都得晌午了。
沈郁澜提前换了短袖和牛仔裤,去床上躺着等,麻子叔一来,她立刻就走。
身体愈发酸疼,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了,好困,她闭上了眼睛……
“郁澜,郁澜,醒醒,别睡了…… ”
沈郁澜像是掉进无底黑洞,想爬出来但怎么都没有力气,是那阵焦急的呼唤声让她睁开了眼,入眼是额头叠成方块的毛巾边角,还有闻砚书凑近在她面前的脸。
“你醒了?”
沈郁澜有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眼前的闻砚书,实在和平时看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有点担忧有点疲惫,甚至还有点温柔的责备。
她站在床边,额角隐隐透出汗水,嘴角欲言又止地抿着,花裙子胸口被水弄湿了,隐隐透出……
沈郁澜即使脑袋不是很清醒,也知道把头转向一边。
毛巾从额头掉落了。
闻砚书弯腰想捡起来,沈郁澜先她一步拿到了毛巾。
闻砚书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弯下去的腰却一直没有直起来。
她看着沈郁澜,一直看着沈郁澜。
沈郁澜一定是烧糊涂了,闻砚书的脸缓缓向她靠近的时候,没有缘由,胸口起伏的频率肉眼可见地变快了。
闻砚书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没有挡着胸口,而是挽着头发,缓缓地把额头碰上了沈郁澜的额头。
那个瞬间,沈郁澜藏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抓紧了床单。
“滴答,滴答……”
潮湿的空气里响起老摆钟敲打的声音。
钟摆敲一下需要两秒,远比沈郁澜心跳的频率要慢得多,而闻砚书咬在嘴角的发丝近在咫尺。
不,闻砚书的一切都近在咫尺。
她的眼神和呼吸的气息,她肩膀的骨骼感和唇釉的清香,她胸前的小痣和越压越低的领口……
沈郁澜呼吸开始变得错乱。
这时,闻砚书微微拉开她们的距离,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故意逗她, “阿姨长得好看吗?”
“好看。”
沈郁澜眼神有点迷离了,头明显往上抬起来,像是想要索取什么。
闻砚书唇角勾起,轻轻把沈郁澜小幅度向上撑起来的头压下去,说话的气息喷洒在沈郁澜脸上,“好像不是很烫了。”
然后,她站直了。
沈郁澜眼神略显空落,盯着闻砚书的眼神都变了,“可我觉得还是有点烫,你可不可以……”
“什么?”闻砚书摸着坠落的耳坠,手指动作很涩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可不可以,再那样为我量一次体温。
“可不可以……”
沈郁澜不太好意思说,特别是看到杂乱的床的时候。
床边是昨晚没吃完的半袋怪味豆和芬达汽水空瓶子,几颗怪味豆洒了出来,应该是被搂进被窝了。
有点硌脚,沈郁澜抖搂抖搂被子。
闻砚书按住她还在被子里的腿,等她不动了,出去了。
她烧了壶热水回来,给沈郁澜倒了一杯,“给,喝点。”
沈郁澜摇头,“不喝,好热,最讨厌喝热水了。”
闻砚书的视线往下移。
沈郁澜下半身一凉,头伸进被子里一看,脸顿时从红变绿了,“卧槽,我裤子呢,我起球的裤子呢。”
“脱了。”
沈郁澜猛地护住自己,摸了摸,内衣还在。
清醒了,彻底清醒了,坐起来,“不是,你脱我裤子干嘛,裤子惹你了啊,没事脱我裤子,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不是我脱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这里就咱俩。”
闻砚书把水杯强塞到沈郁澜手里,“琼姐早上告诉我,说你会来给我送两瓶酒,一直到傍晚,你都没来,我就过来了,看见你昏睡过去了,我就把李大夫找来,她给你打了一针。”
“什么针啊?”
沈郁澜看看手背,也没有针孔啊。
闻砚书指了指。
沈郁澜一会儿挠挠脸,一会儿蹬蹬脚,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屁针儿啊,啊啊啊,不活了。
沈郁澜透过一条细细的指缝看着闻砚书,“所以我这裤子,是小李大夫帮我脱的?”
“嗯。”
那还好,那还好。
沈郁澜松口气。
闻砚书一句话让沈郁澜直接无地自容了,“外裤是她脱的,内裤是我脱的。”
“不,不不,不是,内裤也脱了,啊,我那性感的粉红小猪内裤,就那么被你脱了?”
闻砚书一脸正经道:“没全脱,只脱了一点。”
“脱一点也是脱了啊,咋这样啊,也不问问我,就把人家金贵的屁股给看了。”
闻砚书解释说:“我问过你,但是根本叫不醒你,而且我没有看。”
“啊,就扒,但没看。”
“可以这么理解。”
沈郁澜天生超凡的脑回路,“啥东西啊,比我屁股还好看。”
闻砚书指指窗帘的洞,“那里。”
沈郁澜咬着手指头,破窗帘,再宠幸你一个月,等我资金宽裕了,指定换了你。
“好了,喝点热水吧。”
沈郁澜嫌弃地放下水杯,“不喝不喝我不喝。”
耍脾气一样翻身躺下去了。
闻砚书耐心地问:“为什么不喝?”
“热死了。”
“风扇开了。”
“水热。”
闻砚书没再说话,三两分钟过后,她再开口,“吹凉了,不热了,你喝吧。”
沈郁澜后背一僵,搅着手指,翻身朝向闻砚书。
她枕着一只手,另一只手轻轻拍打臀侧,以一种挑逗的不太正经的语气说:“闻阿姨,你真把我当女儿养了呀?”
“怎么,不行吗?”
“行,当然行。”
沈郁澜支着身体,伸出手,碰了碰闻砚书手里的水杯,一秒钟不到,手就缩回去了,嘴里夸张地说:“还是很烫。”
闻砚书苦恼地看了眼杯。
沈郁澜调皮的音调响起,“要不然,你先替我试试?”
“试什么?”
“试试烫不烫。”
闻砚书一眼看穿沈郁澜的把戏,仰头的时候,眼尾坏坏地勾起来,她喝了,但嘴没碰到杯,水是倒进嘴里的。
洒出来能有三分之一。
从嘴角流到下巴再蔓延到锁骨,浸湿了胸前的小痣,然后,那条蛊惑的直线湿润了她一边肩膀耸起来时候露出来的白色蕾丝边。
风扇吹得她有点妩媚得落魄。
沈郁澜把纸巾递过来,她没有接,身体探过去,舌尖微微伸出来,舔了下嘴角的水,花蝴蝶一样笑了,“你帮我擦?”
“啊?”
沈郁澜手微微抖了,一会儿往上抬,一会儿往下放,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杯水,毫无防备地灌进了她嘴里。
她呛了一下,然后就不停吞咽了。
闻砚书坐在床上,从后搂过她的脖子,捏着她的下巴,动作是强势的,话语却是温柔的。
“乖,快喝。”
一半喝进去了,一半洒在闻砚书身上。
水喝完了,闻砚书放开了她。
沈郁澜擦着嘴巴,咕哝道:“欺负弱小,压榨员工,哼。”
这下子,闻砚书当真浑身湿漉漉了,裙子穿得很不舒服。
她给水杯重新倒满水,说:“记得喝水,早点睡,我走了。”
“去哪?”
“回酒店。”
沈郁澜下意识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闻砚书笑着摇头,“太晚了,不回了。”
“可是…… ”
可是闻阿姨,为什么我的心,那么那么想要挽留你。
我究竟是怎么了,是脑袋真烧糊涂了吗?
沈郁澜焦虑地捶捶脑袋。
闻砚书问:“头又疼了?”
“没有。”
“那……”
沈郁澜抬眼,“闻阿姨,你能不能再待会儿,等我睡着了再走。”
“好。”闻砚书痛快地答应了。
沈郁澜乖乖躺好,闭上眼睛。
闻砚书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看着她眼皮的跳动。
这个燥热的夜晚,沈郁澜烧得不止脑袋,还有那颗不断升温的燥热的心。
“闻阿姨,我想……”
“嗯?”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说。”
沈郁澜睁开眼,接下来说的话,不是冲动,可能是——试探。
“我喜欢女孩子。”
“我知道。”闻砚书苦涩笑笑,“郁澜,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好啊。”
闻砚书真的很美,任何状态都够美,可以性感,可以禁欲,可以明媚,可以脆弱。
于是下秒,沈郁澜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隐藏眉眼深处的忧伤。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暗恋她很久了,很久很久。”
第23章 指套
“是梦, 肯定是梦。”
沈郁澜揪着猫耳朵,无情蹂躏一番,“小黄, 作为当场证猫,请如实告诉我, 昨个闻阿姨真来过了?”
猫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不然沈郁澜也不会翻来覆去地床上滚来滚去,恨不得钻进娘胎里重新生一回。
“我一定是疯了, 为啥要跟她承认我喜欢女孩啊, 啊啊啊,脑子被驴踢了吧。”
黄玖儿连着发来五六条消息了。
沈郁澜一眼扫过, 实在没心情回。
满脑子都是昨晚闻砚书潮湿的目光和湿漉漉的花裙子。
老钟摆兢兢业业地响了。
像是一根细细的没有棱角的银针,温柔地戳进心尖, 不深不浅,拔也拔不走, 然后, 让她每一次心脏跳动的时候,都能想起她。
这种感受,陌生且难以掌控。
沈郁澜觉得自己有必要多跟几个女孩子约约会了, 一定是这些日子没玩花, 脑子才会坏掉了。
按理说, 身体还是很虚弱,应该养一养。
“嘿, 我还真不信邪了, 就是棺材板儿压身上了, 姐也非得起死回生给它掀了。”
她回复黄玖儿,「玖儿, 你在哪了,给我发个位置,我去找你。」
「你等我就好啦,我已经快到啦。」
「嗯?到哪?」
「到你家食杂店呀。」
她来找我?
不行,那不行,枣镇巴掌大的地方,出趟门,镇头到镇尾,跟同一个人就能偶遇好几次,黄玖儿腿儿闲不住,还喜欢逛来逛去,万一碰到闻阿姨,是不是立刻就得被抓去上岗了。
沈郁澜一头扎进枕头里。
烦死,烦得好想吃一个大包子。
算了,爱咋地就咋地,管她闻砚书,管她黄玖儿,现在谁都没有一个流油的香喷喷的大包子重要。
牙杯接满水,蹲在外边下水井口刷牙,刷得满嘴是沫。
刘贝琪端着新出锅的三屉包子出来了。
她喊了一声,“刘贝琪,留俩包子啊!”
“好嘞。”
两个包子用塑料袋装好,刘贝琪手里掂了掂,瞄准,预备发射,“接着哈,枣儿!”
空中抛过来,沈郁澜伸手去接,包子就要落到她手里了,被人截住了。
沈郁澜抬眼一看,“玖儿?”
黄玖儿长相穿搭都特别公主,扎了两个小辫儿,穿着小裙裙,笑容特别甜美可爱,“澜澜,刚醒呀。”
“对啊。”
沈郁澜漱干净口,接了包子,起身进了食杂店。
黄玖儿跟进去了。
“澜澜,一会儿你带我去哪玩呀,我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期待了,失眠到凌晨三四点,早上起来眼睛都是肿的呢。”
沈郁澜看了她一眼,真是一点都没撒谎,顶着俩明晃晃的黑眼圈,好像国宝哦。
“那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要。”
“你不困?”
黄玖儿眨眨眼,“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困了,不过,我才不要睡,好不容易见到你了,我得好好享受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
沈郁澜笑笑,“行,好好享受。”
擦完脸,她把手巾挂起来,“玖儿,想吃什么你就吃哈,随便拿,不用客气。”
黄玖儿往她身上一靠,“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呀。”
沈郁澜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黄玖儿看着沈郁澜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嘟起嘴。她俩都暧昧这么久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暗暗攥紧小包,她发誓今天一定要把沈郁澜睡了。
于是她故意腿一软,娇滴滴地靠在沈郁澜怀里,“澜澜,我有点不太舒服。”
“哪不舒服啊?”
黄玖儿指指胸口,“这儿疼,你帮人家揉揉好不好嘛。”
沈郁澜嘴角微扯,“不太方便吧。”
“嗯嗯,你说得对,这里人来人往,确实不太方便,这样,去我那里好不好,我那里安静。”
她暗示般拍了下沈郁澜屁股,“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呃。
是我太老古董了吗?现在城里人都开放成这样了吗?
沈郁澜特别喜欢感情初期冒粉红泡泡的那种暧昧气息,很刺激很有新鲜感,一旦挑明了关系,暧昧不在了,她就会毫无缘由地瞬间下头,对暧昧对象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她跟丛容讨论过这件事。
当时丛容只送她俩字——渣女。
只喜欢暧昧,不喜欢恋爱,啥毛病啊。
沈郁澜认为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这不是伤害别人感情吗?而且她已经不是十八九了,也该踏实地谈个对象了。
推开黄玖儿的时候,手腕铃铛突然响了,瞳孔涣散,她猛然间想到了闻砚书。
使劲摇头。
简直快要对闻砚书ptsd了。
于是她坚定了想法——要不,跟玖儿试一试?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管它呢,单身人士,爱跟谁试就跟谁试,爱咋试就咋试。
沈郁澜咬了口包子,下巴一抬,霸气地搂着黄玖儿的腰,潇洒走出去,“姐早就迫不及待了,来啊。”
“真的吗?”黄玖儿不可置信地问。
这两年,明里暗里忘了暗示过沈郁澜多少次了,她要么装作听不懂,要么变着法儿的拒绝。那种无所谓的态度真的让人无能为力。你愿意跟我暧昧,我就跟你好好配合演完这场戏,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一拍两散。
沈郁澜不止暧昧她一个。
她也是。
一开始都是玩儿,谁也没想着当真。
但黄玖儿玩着玩着,把自己玩进去了,她是真的很喜欢沈郁澜,只想好好和沈郁澜在一起。
所以当沈郁澜点头的时候,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酒店。”
沈郁澜以为怎么都得是县城的酒店,问:“哪家啊?”
“祥和酒店,我已经开好房间啦。”
沈郁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哪有小肥羊主动把自己送大灰狼嘴里的啊,哪有约炮开房开家门口的啊。
迈出门槛的脚缩回来了,“玖儿,我觉得吧,这不太妥。”
“哪不妥?”
沈郁澜拉着她进门,做贼心虚般小声道:“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再乱传,我妈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你忘啦,咱俩都是女生。”
黄玖儿挽着沈郁澜的胳膊,调皮地眨眨眼,“是闺蜜诶,闺蜜来了,你招待我,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可是……”
黄玖儿拉着她就走,“好啦,走吧。”
沈郁澜心事重重,其实,她不怕被别人看见,只怕被一个人看见,那就是……
服,能不能不要再瞎想了。
沈郁澜直直胸脯,给自己壮了壮胆,“没错,闺蜜嘛,有啥可怕的。”
锁了食杂店的门,沈郁澜高调地带着黄玖儿走了。
路上碰到啃着一穗大黄苞米的栾婶儿,手里拎着各种炸货,应该是给纪小文买的,她嘴馋。
“枣儿呀,这丫头是谁呀?”
“城里来的朋友。”
栾婶儿嘿嘿一笑,“我家小文这几天总念叨你呢,说都找不见你,你常来婶子家啊,婶子给你烧排骨吃!”
“行,婶子,得闲了,我一定去!”
栾婶儿转头跟赶驴车的牛三唠上了。
黄玖儿酸酸地问:“小文是谁?”
“呃,朋友。”
“朋友朋友,哼,你倒是人缘好,怕不是全天下的小女孩都是你朋友吧。”
沈郁澜手指勾着钥匙,“你是在内涵我吗?”
“不是内涵,是大大的明涵。”
沈郁澜挑挑眉,心情好多了。
三步一个熟人,见了就得聊几句锅碗瓢盆那点事,等到了酒店门口,沈郁澜都渴成狗了。
“玖儿,咱先去喝点奶茶吧。”
“好啊。”
黄玖儿来过“CR”,和丛容见过几次,老熟人了,见面也没客套,直接聊上了。
“你俩喝点啥?”
“两杯杨枝甘露吧。”
黄玖儿亲昵地靠着沈郁澜,“澜澜,你真好,一直记得我喜欢什么口味呢。”
“应该的,应该的。”
沈郁澜尴尬地看了丛容一眼。
丛容挡了挡眼睛,“哎呦,没眼看,真是没眼看呀。”
“丛容,你最好别惹我,惹我我不给你追闻阿姨了啊。”
“沈枣儿,沈姐,咱说,我没惹你的时候,你也没帮我追她啊,这都几天了,咋能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害,慢慢来慢慢来,我这不正酝酿着,背地里使劲儿呢嘛。”
丛容叹气,“你可快点儿吧,我现在真是茶不思饭不想,相思病要犯了都。”
沈郁澜想起昨晚闻砚书的话,试探道:“丛容,万一闻阿姨有喜欢的人了,你咋办啊。”
丛容哐一下把冰杯摔在吧台,“我管什么她喜欢的,喜欢她的,我这辈子还没受过委屈呢,谁要是挡我道了,老娘指定撕了她。”
沈郁澜莫名其妙倒吸一口凉气。
小声嘀咕,“玖儿,要不然咱俩先撤吧。”
“我看行。”
两杯奶茶做好了,她俩一人一杯,拿着就跑了。
出门之前,沈郁澜丢下一句,“奶茶不白喝哈,等我微信。”
黄玖儿从包里掏出来房卡,“澜澜,咱走。”
“嗯。”
她们并行进入酒店。
楼侧,挂了电话的闻砚书走过来,默默捡起刚从黄玖儿包里掉出来的一个方形东西,捏在手里看了一眼。
是指套。
还是调情挑逗的那款。
她看着她们依偎在一起的背影皱起眉头。
再有电话不断打过来,闻砚书一通都没有接,一脸严肃地追着她们走过去了。
祥和酒店除去节假日,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闻砚书换了一间房,现在住208,就在一上楼的位置,旁边209离开的时候还没住人,现在开了个小缝。
她们应该就在这里。
闻砚书一步一步走近,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她清楚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女孩类似呻.吟出来的声音。
“太紧了,澜澜,嗯,慢点,慢一点,你弄疼人家了……”
第24章 你想跟我亲嘴儿啊
沈郁澜帮黄玖儿把缠在后背拉链的头发往外扯, “你别整这死出啊,啥声啊这是。”
黄玖儿撒娇道:“疼嘛,人家疼嘛。”
“疼你就大大方方喊呗, 你非那样是干嘛。”
最后一根头发丝终于挑出来了,“好了好了, 我真服了, 门没关呢,我是真怕被谁听了去, 你看我这脸, 吓得都出汗了。”
说着,她走过去, 鬼鬼祟祟地趴在门口往外看了一眼。
闷热的楼道里空无一人,一阵凉飕飕的风诡异地吹过来了。
低头一看, 一个指套规规矩矩地摆在房门正中间。
沈郁澜吓得往后退一大步,脸色难看得不亚于深更半夜在门口看到一只红色绣花鞋。
好恐怖。
黄玖儿过来拍拍她的肩, “澜澜, 怎么啦。”
沈郁澜指指地面,“玖儿,你看你看你快看, 刚是不是有人来了啊, 是不是听到啥了, 要不地上咋多了那玩意儿啊,镇里谁不认识谁啊, 指定是酒店员工干的, 到时候再告诉汤叔, 汤叔嘴一点儿把门都没有,必是要添油加醋去我妈跟前儿说一通的, 我妈那脾气,非把我小鸡炖蘑菇了。”
黄玖儿心虚地把头别向一边,呲呲牙——要不要告诉澜澜那是我掉的指套啊,但是刚才澜澜已经很嫌弃我太浪了,要是告诉她,她会不会觉得我连指套都提前准备好了,这趟来单纯就是为了跟她睡啊,不行,不能说,说了她一定会更嫌弃我。
黄玖儿故作惊讶,“谁呀,谁这么不地道啊。”
“我要是知道是谁就好了。”
“你能咋滴?”
沈郁澜把手往脖子一比量,生无可恋的表情说:“撕票。”
“瞧把你能耐的。”
“但是现在,我连个鬼影都摸不到,我的天,怎么会这么倒霉。”
沈郁澜突然蔫了,“走吧,还杵这儿干嘛啊,到时候我妈来了,我就是长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黄玖儿好不容易把她忽悠过来,怎么可能放她走。
“说不定是别的客人掉的呢,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我觉得吧,就是你想多了。”
“咋,我想多了呗,我自己把自己和蘑菇炖一块去了呗。”
“哈哈。”
黄玖儿把指套捡起来,挤挤眼睛,给她暗示,“既然指套都有了,咱也别浪费了是不是。”
反手把门甩上,再反锁。
她掐着小腰靠近沈郁澜,搂着她的脖子,“及时行乐嘛,澜澜,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郁澜军训一样的挺拔站姿,“你要干嘛?”
黄玖儿嘴唇擦过沈郁澜下巴,缓慢往上走,“想亲你。”
“你想跟我亲嘴儿啊。”
沈郁澜的语气就跟大街上和人扯闲时候差不多,比如——你下地干活儿啊。
黄玖儿本来笑点就低,这会儿,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气氛已经到这了,怎么都得继续下去吧。
黄玖儿手往沈郁澜后背摸,眼睛一抬,看见沈郁澜熊二一样憨厚的表情时,彻底绷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把沈郁澜往后一推,笑得腰直不起来,抹抹笑出来的眼泪,“澜澜,你能不能别那个表情,我真受不了了,太好笑了。”
“有啥好笑的,我都快愁死了,你还想着亲嘴儿亲嘴儿,有啥可亲的啊。”
“怎么,你经常亲?”
沈郁澜胳膊一抱,可有气势了。
黄玖儿拉着她到沙发坐,笑着说:“随便你跟多少人亲过,但是今天……”
她扯住沈郁澜衣领,往前一带,“你只能亲我。”
沈郁澜耷拉着脑袋,已经开始脑补叶琼是先揍她哪瓣屁股了,这时,黄玖儿把嘴凑过来了。
看着只差两厘米就要贴向她的粉红嘴唇,沈郁澜头皮一麻,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腾一下站起来了。
“哎呀,玖儿,突然想起来店里煤气忘关了,我先回去一趟啊。”
沈郁澜脚底踩了风火轮一样溜了。
黄玖儿先是欣慰地点点头,“澜澜真是个有安全意识的好女孩啊。”
转念一想,沈枣儿食杂店哪有煤气啊?
“沈郁澜!”
黄玖儿小嘴一撅,气哄哄地追出去了。
沈郁澜鞋子快要甩飞了,飞驰在窄窄的小道,热风呼呼地吹向她,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可偶像剧女主角了。
十分钟后,躺在小破床,看着丛容发过来的一张照片,她无语地笑了。
丛容在奶茶店抓拍到了刚狂奔的她。
金毛狮王一样炸起来的头发,呲牙咧嘴的表情,五五分的身材,活像个小手办。
沈郁澜伸直腿,摸了摸,“我这腿儿多长多细啊,丛容真是,一点都不会拍,给米莱狄拍成小鲁班了。”
充满怨气地回复丛容,「一分钱买断,赶紧给我删了。」
放下手机,沈郁澜翘着腿,心里清楚这么晾着黄玖儿不地道,人家大老远过来,不容易,她打算冷静冷静就去找她。
瓜子磕正香呢,丛容打来语音通话。
“咋啦,姐们,一分钱嫌少啊,懂懂懂,我慷慨点儿,给你加到一毛,成不?”
丛容没跟她开玩笑,声音压得很低,“你在哪了啊,黄玖儿正在我这哭呢,哭得死去活来的,我都不知道咋办了。”
“啊?哭了?”
“对啊,好不容易来俩客人,都让她给我哭走了,你赶紧过来吧,我是整不了她了。”
“好好,我马上到哈。”
沈郁澜边提鞋边跑出去了。
满头大汗地来到奶茶店,看见有说有笑的丛容和黄玖儿,牙根气痒痒了。
“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赶情儿你俩合起伙来骗我呢。”
黄玖儿拉拉她的衣角,“不这么说你能过来嘛,别生气啦,澜澜。”
沈郁澜抽出纸巾擦擦汗,在她旁边坐下,“我又不是气筒子,有什么气可生的,没生气。”
丛容朝黄玖儿努努嘴,“她就这样,嘴硬,小胆儿。”
黄玖儿点点头,“澜澜,你该不会还因为那个指套的事害怕吧?”
“才,才没有呢。”
“好啦,我跟你坦白,刚那指套其实是我掉的。”
“你掉的?那你不早说。”
“我不是怕你觉得我不正经嘛,整天就想着睡你,你再对我有看法,不搭理我了……”
“咳咳。”丛容咳嗽两声,“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呢。”
“不用,不用回避。”沈郁澜听黄玖儿解释完,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下,再也不是那副郁郁寡欢样儿了。
黄玖儿松口气,看来沈郁澜并不介意。
肩膀撞撞她的肩膀,“澜澜,要不然咱俩继续……”
“继续啥啊?”
黄玖儿嘟着嘴,亲了亲空气。
丛容遮住眼,“妈呀,你俩不行找个屋单独腻歪呢,在我这算啥事儿啊,本来得不到姐姐就心烦,现在更烦了。”
沈郁澜伸长胳膊拍她一下,“腻歪啥啊,我俩啥事没有,就是……”
黄玖儿撑着下巴,暧昧的眼神看着她,“暂时没有,但是,今晚过后,那就不一定了。”
丛容起哄地哦了好几声。
沈郁澜给她一记白眼。
丛容笑笑,小声告诉黄玖儿,“你别看她那样,其实可纯情了,嘴儿都没跟人亲过呢。”
“真的呀!”黄玖儿眼睛都亮了。
沈郁澜不服气地哼一声,“看不起谁呢,我沈枣儿情场里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幼儿园过家家的时候就有小女孩嚷嚷着要给我当老婆了呢,别说亲嘴了,就是……”
黄玖儿打断她,“那刚我亲你,你为什么要跑啊?”
“我,我我,我那是紧张了。”
黄玖儿欣喜道:“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确实是我太心急了,这样,等天黑吧,天黑了我们再继续,行吗?”
沈郁澜犹豫了。
丛容知道她在装大尾巴狼,故意激她,“咋啦,枣儿姐,你怕了呀?”
“我会怕?别搞笑了。”
“那……”
沈郁澜一拍桌子,“那就今晚,把白天没做完的事继续做完!”
“哇。”
“来,丛容,上酒。”
丛容明知故问:“为啥要喝酒啊?”
“壮壮狗胆,啊不。”沈郁澜摸摸鼻子,“增加一点情趣嘛,你一个单身狗,你懂啥。”
“成,我今儿就挂牌子闭店了,咱仨喝个痛快。”
沈郁澜和黄玖儿都是酒蒙子,丛容没喝几口,一直灌她俩,等晚上九点多,人俩还没醉透呢,丛容熟成大辣椒了。
沈郁澜扶着她去楼上,把她安顿好,然后她遵守承诺,和黄玖儿一起回酒店了。
把门滴开,灯都没开,黄玖儿迫不及待地抱着沈郁澜往沙发去了。
她醉得不轻,说话嘴都瓢了,“澜澜,抱我,你抱我。”
沈郁澜木头人一样被搂去沙发了,脑子仿佛糊了浆,不会转了,不喜欢被黄玖儿抱,不喜欢跟黄玖儿这么亲密,开始后悔白天承诺得过于冲动。
两人双双倒在沙发。
不是谁压着谁,而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直挺挺地谁都不动弹了。
“澜澜,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嗯?”
黄玖儿亲姊妹一样搭着沈郁澜的肩,“我是0,那你呢,咱俩该不会撞号了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睁开你那卡姿兰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像0吗,我1死了好吧。”
“那你动啊。”
沈郁澜叹息道:“没劲儿,真没劲儿,要动你动吧。”
“行,我动。”
黄玖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山一样爬到沈郁澜身上,想亲她。
窗子里钻进来一缕月光,照亮她们的脸。
眼睛一眨,她俩同时扑哧一声笑了。
亲不下去,根本亲不下去。
黄玖儿不去找自己一看沈郁澜就想笑的原因,反而把责任推给她,“澜澜,你该不会是性冷淡吧?”
“你才性冷淡呢。”
黄玖儿闭上眼睛,把嘴撅过去,“那你亲我。”
沈郁澜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在爱开始之前跟别人做这种事,但赶鸭子上架已经进行到这里,总不能临阵脱逃吧。
“玖儿,我出去吹吹风,五分钟,你给我五分钟时间,到点了,我马上回来。”
“不许逃跑哦。”
“知道知道。”
沈郁澜晕乎乎地出去了。
她有点站不稳了,单手撑着窗台把窗打开,本想醒醒酒,没成想热风越吹人越醉。
满脑子想得都是——我,沈枣儿,绝不是性冷淡!
眼睛睁不开了,她一转身,撞开房门,闷头进去了。
门牌号都没看一眼。
黄玖儿在209 ,而她进去的是,208。
扑面而来是红酒和烟草点缀清苦冷冽香水的味道,沙发隐隐坐了一个人,零星火光照着裙摆堪堪遮住的腿根。
沈郁澜从未醉得这么厉害过,这种醉意,是从进到房间闻到那种蛊诱的气息而开始。
心脏莫名其妙地狂跳,身体本能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她踉跄着过去了。
身子往前一栽,跨坐到她腿上,醉醺醺地喊了声,“玖儿。”
第25章 摸够了吗
闻砚书夹烟的两指微抖, 只一瞬,很快恢复正常,她失神地轻吐烟雾, 没有管怀里的人如何胡作非为。
沈郁澜再一次喊了玖儿,是在搂着闻砚书脖子的时候。
闻砚书隐忍地咬着嘴唇, 看着沈郁澜动情的样子, 没有推开她,一直没有。
尼古丁和酒精交织的味道只会成为沈郁澜放纵的兴奋剂。
小腹流淌过的阵阵暖流刺激得她双眼彻底迷离, 眼睛看不清什么了, 是身体在选择这个人。她紧紧抱着她,能感受到她火辣身材的曲线。下巴抵着她的肩, 眼睛闭着,像是快要睡着了, 手却本能地伸向身体渴望的地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隔着薄薄的绸质睡衣, 从试探到用力最后渐渐失控。
阴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摸够了吗?”
沈郁澜迷迷糊糊地应,“没有。”
嘴凑过去, 想要尝一尝, 差点就要咬住了。
闻砚书往后仰, 躲开了,叼着只剩半截的烟, 疲惫地站起来了。
沈郁澜盘住她的腰, 挂在她身上, 不满她的躲闪,惩罚般吻住她的脖子, 又是吸又是咬。
烟头从嘴里掉出来,闻砚书静静地站在那里,借着月光,眼中猩红从暗夜里无法掩藏地跑出来。
不知过去多久,沈郁澜靠着她睡着了。
她把沈郁澜放到床上,为她盖了被子,看着她沉睡的脸,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然后,从上到下褪去衣物,一丝.不挂地走进浴室…….
翌日。
沈郁澜睁开眼,已经躺在店里的小破床了,想要睡个回笼觉,翻来覆去好几次,再也睡不着了。
拿起手机一看,黄玖儿轰炸能有十几条消息,「臭澜澜,坏澜澜,你去哪了嘛。」
「对人家做了那种事还不负责,嘤嘤嘤。」
「委屈.jpg」
沈郁澜睁着一双迷茫的眼,头疼得要炸了,“我对她做什么了,为啥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揉揉脑袋,“断片了,完全断片了。”
坐在床上仔细回忆,“昨晚,我和玖儿回了酒店,亲嘴儿没亲下去,我就出去了,然后,然后我好像又回去了。”
“回去之后,我都干嘛了啊。”
盯着窗帘那个洞,她慢慢想起来一点,“我抱着她,我的手,好像摸了什么,啊,我的妈,不要啊。”
“再然后,我俩就睡了?”
她捂着脸在床上打滚,脚底抠出来三室一厅了。
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羞耻地拿起手机,给黄玖儿发微信,「对不起啊,玖儿。」
「对不起什么嘛?」
稀里糊涂地和你……
沈郁澜这边字还没打完,黄玖儿发来一条语音。
「你别紧张啦,咱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就是早上起来没看见你,有点小委屈,才故意那么说的,昨天是我太心急了,把你逼太急,你才吓跑了吧,哈哈你别怕啦,我现在已经在回家路上了,下次再来找你,一定不心急啦。」
听完语音,沈郁澜心情舒畅地下床了,走到水池子跟前刷牙,对着镜子刷得满嘴是泡沫的时候,突然卧槽一声。
“不对啊,不对不对,不是黄玖儿,那我抱的是谁?我摸的又是谁?”
不是吧,该不会是闹鬼了吧。
沈郁澜忐忑极了,刷完牙,手机铃声响了。
“咋了,老妈。”
“今儿啥日子你忘了啊?”
沈郁澜眨巴眨巴眼,“咋可能忘呀,今儿是我亲爱的老妈四十……”
“好了,闭嘴,不用特意把我的年龄说出来,提醒我又老了一岁。”
“那说得是啥话,老妈一直十八,多大了都是小姑娘,生日快乐呀妈妈。”
叶琼明显乐了,“你就这张嘴吧,别的不行,说小甜话谁都比不过你。”
“嘿嘿。”
“对了枣儿,中午咱家人一起在汤贵家酒店吃顿饭,乐呵乐呵。”
靠,小地方就是不行,吃饭睡觉都一个地儿,这个祥和酒店,就躲不过去了是吧。
“行,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哈。”
沈郁澜去洗澡了。
至于昨晚的事,反正喝断片了,也不知哪段是梦哪段是真,八成是她意志力坚定,为了躲黄玖儿,坚持爬回来了。
不纠结了,没必要,相信自己的酒品,绝对不是那种会酒后乱.性的人。
洗完澡,她去农农蛋糕店订了蛋糕,回来睡了回笼觉,约莫十一点,接到叶琼电话,去了祥和酒店。
来到酒店一楼包房的时候,大家都到了。
叶琼,沈满德,沈半月,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他旁边坐着的是闻砚书。
男人正对着闻砚书的手机扫码。
“好啦,砚书,验证申请发过去了,你同意一下吧。”
沈郁澜暗哼一声,谁啊这男的,我都没有闻阿姨微信,他算老几啊,说加就加。
叶琼喊道:“过来啊,枣儿,傻站着干嘛?”
沈郁澜眼观六路,发现大家都抬头看着她,只有闻砚书没有。
嘿,我不美呗,看都懒得看一眼呗。
沈郁澜有点不爽,径直走过去,闻砚书左边是叶琼,右边是那个男人。
我才不稀罕坐她旁边呢。
沈郁澜在闻砚书正对面坐下。
沈满德介绍说:“枣儿,这位是镇长的儿子,英国留学好几年呢,现在在上海工作,可有出息了,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着呀。”
男人朝沈郁澜笑笑,“枣儿,我叫马振宝,三十二了今年,你叫我马哥就行。”
心里再不满,面上也得体面,“好好,马哥。”
沈郁澜低头,给旁边沈半月发微信,「这个马振宝,咱妈过生日他来干嘛啊?」
「这局就是他组的。」
「啥意思啊?」
「妈过生日什么时候来过酒店,根本不是为了过生日,就是为了相亲。」
相亲?
相什么亲?给谁相亲?
看到马振宝殷勤地跟闻砚书套近乎的样子,沈郁澜反应过来了,好啊,原来是给他俩相亲啊。
瞅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儿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闻砚书产生一种不该有的占有欲,可能是因为闻砚书是她要撮合给丛容的人吧。
绝不能让别的歪瓜裂枣趁虚而入。
因此她势必要盯紧这个狗男人,绝不能让他得手。
双手撑着脖子,她看着滔滔不绝讲话的马振宝,还有旁边一言不发的闻砚书。
这才注意到,闻砚书今天意外没有穿裙子,穿了件红丝绒衬衫,扣子规矩地扣到顶,看着就热。
明明她们有那么多次可以对视的机会,闻砚书都巧妙地避开了。
明摆着是在躲她了。
她怎么了?
沈郁澜抿抿唇,试探性地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嗨,闻阿姨。」
“砚书啊,你觉得振宝怎么样啊。”叶琼问。
闻砚书瞄了眼手机,面无表情地按灭屏幕,回答道:“蛮好的。”
马振宝觉得自己有戏了,更加殷勤,又是帮着倒酒又是使劲给她扇风怕她热到了,嘘寒问暖可谓是面面俱到,果然是海龟,的确跟镇里那些愣头青很不一样。
沈郁澜咬着牙根,再发一条信息,「闻阿姨,谢谢你那天晚上照顾我啊。」
发完,她假装跟叶琼扯东扯西地聊,实则暗暗观察闻砚书。
闻砚书看了,终于回复了,「你說的是哪晚?」
「就前天晚上,我发烧那晚啊。」
闻砚书盯了能有两三秒,神情隐隐不对劲,像是有点生气了,直接把手机扔到桌上。
她起身了。
马振宝问:“去哪啊,砚书。”
“卫生间。”
闻砚书走后,沈郁澜紧跟着捂着肚子站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沈半月担忧地问。
“肚子疼,我去趟厕所。”
“我陪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沈郁澜跑出包间,回看几眼,不装了,捂着肚子的手放下,她跑去边上卫生间,进去一看,隔间里面的门全都没锁,一个人都没有。
闻阿姨不在。
沈郁澜想了想,上楼了。
远远看见站在窗边发呆的闻砚书,衬衫衣摆微微掖进超短裤,长腿一前一后交叠,身材高挑,放松的站姿也优雅好看。
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烟杆被捏出一道深深的痕,她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沈郁澜走过来。
闻砚书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房了,没关门,她给沈郁澜留门了。
沈郁澜倚着门,假惺惺地问:“闻阿姨,我可以进去吗?”
闻砚书眉头一皱,指间那根烟瞬间弹到她身上。
这动作,有点帅诶。
她嘿嘿笑了,弯腰捡了烟,把烟往嘴里一塞,进来了,“借个火儿。”
闻砚书靠坐桌子,“不装了?承认你会抽烟了?”
“害,我喜欢女孩的事你都知道了,还差这个啊,咋,你不愿意借我火儿啊。”
“不愿意。”很冷淡的声音。
沈郁澜眼睛鬼精鬼精地转,“闻阿姨,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我哪里惹你了吗?”
“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你对我阴阳怪气的呀。”
“你感觉错了。”
“不对不对,闻阿姨,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儿是咋了,生理期了?还是上山遇见大老虎啦?”
“你…… ”
“我咋啦?”
“你,你…… ”
“哎呀,吞吞吐吐啥啊,都是亲戚,啥事儿不能跟我说啊,我是我妈的贴心小棉袄,也是你的,有啥烦心事你就告诉我,我开导你。”
“你,开导我?”
“对呀。”
闻砚书皮笑肉不笑,点了根烟,一步一步靠近沈郁澜,在她诧异的目光中,使劲扯了衬衫衣领,最上面一颗纽扣弹开,那道锁骨上方几乎呈现黑红色的吻痕露了出来。
第26章 你就是欺负我了
沈郁澜惊呼一声, “是不是房间不干净,有啥虫子啊,咋给你咬成这样了, 哎呦,这整的, 肯定很疼吧。”
“你是真不知道, 还是装不知道?”
“我有啥可装的啊,我的小秘密你都知道了, 你面前, 我还有什么装的必要吗。我就说嘛,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到底哪不顺眼, 直说呗。”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知道吗?”
沈郁澜仰仰头, 小声吐槽,“这墨迹劲儿, 真是和叶琼女士有一拼, 好闺蜜天长地久呀。”
转头就换副嘴脸,“闻阿姨,说吧, 要说啥你就说, 别吊我胃口了。”
眉尖略抖, 一口烦躁的烟吐出来,闻砚书反手想要摁灭手里半根烟。
沈郁澜快速伸过去手, “浪费可耻, 不要浪费。”
“怎么?”
“给我。”
“什么?烟吗?”
“对对。”
沈郁澜直接动手拿了, 没等闻砚书反应过来,那半根烟就进了她嘴里, 迫不及待地吸一口,享受道:“复活,满血复活。”
闻砚书看着那根烟嘴都是口红的烟说:“可是,我抽过了。”
“那咋了,我又没有洁癖。”
闻砚书目光充满审视,“你跟谁都这样吗?”
“是啊,有啥可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抽同一根烟嘛,又不是睡一张床了。”
闻砚书眼神充满不解,她的观念,这种亲密的事只有亲密关系里的两个人可以做,她与每个人之间都有一条清楚的界限。但沈郁澜与人交往时,那条界限似乎是模糊的,她跟每个人都可以很亲密。
“郁澜。”闻砚书背过身,喊她名字的时候,缓缓系上衬衫扣子。
臀很翘,腰很细,留一个红尘滚滚的背影给看痴的沈郁澜。
闻砚书淡淡道:“可以和很多人抽同一支烟,也可以和很多人一夜情是吗?”
沈郁澜一口烟闷进嗓子里,差点咳死,“这玩笑不能开啊,谁一夜情了,我多正经一个小女孩,你就随意编排我,闻阿姨,做人可不能这样,仗着自己年龄大就胡说八道啊。”
“你说我,年龄大?”
沈郁澜烦闷地拍拍头,“闻姨,闻姐姐,闻老板,咱能别这么玻璃心嘛,我没有讽刺你年龄大的意思,女人多大年龄都是支美丽的花,我想表达的是,你跟我相比啊,闻阿姨你和我沈枣儿相比,你的确比我大很多嘛,这是事实呀,我说的应该没有错吧。”
“是,郁澜,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沈郁澜走到闻砚书身前,本想逗她开心,一抬眼,被她通红的眼睛吓到了。
“闻阿姨,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说浑话了,唉,我这破嘴,你别介意,我就是有时候容易神经大条,对不起啊,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你就是欺负我了。”
闻砚书情绪稍微起伏就容易眼睛红,眼泪含眼圈的样子,显得特别破碎,但她倔强地把委屈往回忍,头发散着,下唇咬着,又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
“我,我咋欺负你了?”沈郁澜赔着笑脸。
闻砚书仰仰头,深呼吸,“昨天晚上,你突然闯进我房间,抱着我,摸我胸,用力地揉,我说疼,你听不见,你还,你还……”
她像是受了伤的女人,眼神委屈极了。
沈郁澜直接木头了,眼前晕晕的圈在转,脑容量不够了,她的确记得这码事,但是,这件事的对象为什么会是闻阿姨,简直大逆不道!
摸胸,揉胸,应该,应该再没别的了吧。
沈郁澜膝盖弯着,感觉随时要跪了,小心翼翼道:“那个,闻阿姨,我,我还干啥了啊?”
闻砚书眼神顿时从委屈转换成冷漠,“你还在我脖子上留下一块两厘米的吻痕。”
好,大虫子竟是我自己。
“为什么是两厘米?”
“因为早上我用创可贴没有遮住。”
沈郁澜快把自己扭成麻花了,根本没有脸直视闻砚书,搓搓手,挠挠头,懊悔道:“我那是喝多了,然后进错房间了,把你当成……”
“把我当成别人了,是吧。”
“是这么个理儿。”
“所以我说你可以随便跟别人一夜情,有说错吗?”
沈郁澜说不过她,直接摆烂道:“对,我就是那种私生活特别不检点的人,但我真不是故意的,闻阿姨,我就是喝醉了,我知道我混蛋,不管我说多少句道歉的话都不能弥补我所犯下的错…… ”
“你走吧。”闻砚书语气平淡。
没有表现得很生气,也没有想要为难的意思,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退到很遥远的地方,一个沈郁澜永远触及不到的地方。
那一刻,沈郁澜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和这样遥远的她有过那样亲密的行为。
枣镇没有闻砚书的家,沈郁澜的世界,闻砚书也没有在那里安过家,她只是短暂路过,说不定哪个平凡的日子,她就会离开,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沈郁澜,困在这方小天地的沈郁澜,东西南北都不知道她往哪去的沈郁澜,还会被她记得吗?
现在想起昨晚醉酒后发生的荒唐事,好不真实,仿佛做了一场纸醉金迷的梦,梦里遍地都是金子,醒了还是穷光蛋,梦里摸了闻砚书的胸,醒了只觉得自己是个猥琐的意淫怪。
沈郁澜没有离开,而是认真看着她的眼,“闻阿姨,对不起。”
闻砚书无所谓的语气说:“不需要道歉,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想要你的道歉。”
“啊?”
闻砚书转身往门口走了,“我眼里,你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诶,看不起谁呢,哼,我咋,我毛发旺盛呢着。”
闻砚书抿着笑回头,“逗你的刚才,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很介意,就是想告诉你,下次喝酒注意点,别再进错房间了,也不要摸错人了,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沈郁澜左呲牙右呲牙。
嘿,什么叫不生气,什么叫不介意,合着就把我当一耍酒疯的小屁孩了是吧,摸胸揉胸也无所谓呗,我就是块不被她放在眼里的五花肉呗。
这是侮辱,简直奇耻大辱!
沈郁澜不服气地说:“闻阿姨,我知道你都气死了,委屈死了,你不用硬憋,没事儿,咱俩谁跟谁,哭吧哭吧,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郁澜,别闹了,你走吧。”
沈郁澜郁闷地叉着腰,“你真一点都无所谓?”
“嗯。”
“为啥为啥啊,我都那样了,我都嗯嗯嗯了,咋可能呢。”
闻砚书揉揉额角,勾起的眼角风情万种,妖精一样的动作再次把纽扣解开了,“过来。”
“干嘛?”沈郁澜犹犹豫豫地拖着小碎步过去。
闻砚书歪着头,“好好看看你的杰作。”
沈郁澜看着东一块西一块,颜色十分恐怖的吻痕,啧啧道:“这吻痕,毫无美感。”
闻砚书手指轻戳她的肩,调侃道:“这不是吻痕,这是饿狼扑食。小朋友,你这吻技,还是多练练吧。”
闻砚书笑笑,走了,腰扭起来,那叫一个摇曳生姿。
“卧槽。”
“卧槽?”
“卧槽!”
沈郁澜气得跳脚,“看不起谁呢,小朋友小朋友,叫鬼呢,老娘二十三了。”
心里那个小人说——严谨一点,还没过生日呢,你才二十二。
“老娘就是二十三!”
她气势汹汹地追着闻砚书过去了,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争气,一定要好好跟小女孩约会,提升吻技,那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绝不能再让闻阿姨瞧不起了。
沈郁澜刚下楼,收到闻砚书的短信,「給我打個電話。」
电话拨过去,七八秒后,就听闻砚书说:“好的,秦特助,我知道了。”
“诶…… ”
电话被挂了。
沈郁澜嘟囔道:“秦特助是谁?”
扭头一看,闻砚书从包房出来了。
马振宝跟在她身后,一直在讲话,她表情冷漠,头都没回,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他悻悻地走了。
沈郁澜站在最下面一级台阶,朝马振宝的背影呸了一下,“臭男人。”
闻砚书来到她面前,问:“怎么还不回去?”
“嘴里都是烟味儿,别再被我妈闻出来了。”
闻砚书摆摆手,“让开。”
“干嘛?干嘛凶巴巴?”
“你挡路了。”
沈郁澜碰一鼻子灰,侧过身,等闻砚书上楼,跟在她后面,刨根问底地问:“那个老马刚跟你说啥了啊?”
“他问我为什么不通过他的微信。”
“你咋说。”
“我说,不想通过。”
“嚯,不愧是我姨啊,就是霸气。”沈郁澜又问:“既然不想通过,那你为啥给他二维码扫啊?”
“琼姐让我给,我就给了。”
“嚯,不愧是我老妈啊,她才是女人里面真正的霸王。”
闻砚书停步,喘口气,“你有事吗?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沈郁澜也不知道自己这腿是咋了,奔着闻砚书就来了,想破头,终于想出来理由了,“我跟过来吧,其实是觉得咱俩平时联系挺不方便的,要不然,咱俩加个微信?”
闻砚书看了她两秒,“行。”
二维码递过去,沈郁澜扫了,闻砚书可能不想听她再啰嗦,立刻通过,转身进门了。
沈郁澜想跟进去,却吃了个闭门羹。
“嘿嘿,赚大了,加到大名人微信了。”
沈郁澜倚着窗台,笑得合不拢嘴,“终于可以好好炫耀一波啦,羡慕我吧,都来羡慕我吧。”
她截了图,发了一条“仅闻砚书不可见”的朋友圈,「加到人美心善的闻阿姨的微信喽,开心死啦,激动死啦,嘻嘻。」
朋友圈发出去能有五分钟了,还是没有人点赞。
“咋,嫉妒我啊,都不给我点赞。”
终于,一个小红点出现了,有人点赞了。
沈郁澜得意地点开一看,脸顿时绿了,脚底更是抠出来一栋顶级豪华大别墅,点赞的人,居然是——闻砚书。
有bug,绝对有bug。
仔细检查一遍,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仅闻砚书不可见,而是仅闻砚书可见。
好样的,沈枣儿。是炫耀了,结果炫耀给闻阿姨一个人看了。
她撒腿就跑。
这时,闻砚书出来了,“站住。”
第27章 如果你有野心,我会让你成为我
“丢个脸而已, 不算什么,沈枣儿,要加油啊, 要厚脸皮啊,坚持坚持, 这辈子很快就过完了。”
沈郁澜仰天捶打胸口, 小碎步往后退,嗅觉十分灵敏, 能够准确通过香水味道判断出闻砚书正站在离她多远的位置, 退到大概还差一米距离,自信地转过身。
闻砚书精致的脸庞放大在眼前,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沈郁澜呼吸顿时短了一截,好养眼好伟大的一张脸, 完美得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一件没有任何瑕疵的艺术品。
沈郁澜眼神一抖,搓着手退后, 刻意回避闻砚书的目光, 往窗外看,不自然地笑笑,“闻阿姨, 真没想到呀, 你竟然还刷朋友圈呢, 刷朋友圈就算了,咋还点赞呢。”
“有问题吗?”
“没, 没有。”
闻砚书低头去找她尴尬的眼, “不开心吗?不激动吗?”
沈郁澜难得闹个脸红, 害羞地捂着脸,“哎呀, 你烦死啦,不要再说了,我脸皮是厚,但也没那么厚,啊啊啊,丢死人了。”
闻砚书明明刻意板着脸,眼底笑意还是偷跑出来了。
再逗两句,小姑娘怕是要羞跑了。
闻砚书不再提了,问:“你在看什么?”
“看鸟呢。”
沈郁澜伸手指指,“你看它俩,光天化日,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闻砚书淡淡道:“不仅有心思约会,还有心思看鸟,看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我。”
沈郁澜心虚地慢慢把头转回来,太多事情堆一块了,大事都给忘了,忘记装病到底,也忘记把丛容推上位了。
现在似乎已经来不及了,沈郁澜还是想试试。
“闻阿姨,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打心眼里感谢你能给我发财的机会,但我这人吧,懒,真懒,而且我已经散漫惯了,实在受不了像是上班打卡一样的日子,我就是一条上进不起来的死咸鱼,再怎么帮我,我也游不起来,所以……”
闻砚书低头把玩打火机砂轮,不慌不忙地打断,“两万五。”
冷酷的声音,冷酷的动作。
沈郁澜没在乎钱不钱的事,一直盯着她的手。
她的手特别好看,很白很骨感,姬崽看一眼就会嘶哈嘶哈的手,沈郁澜却没嘶哈起来。
闻阿姨什么时候做美甲了?
好长。
我说怎么一点都不介意我那咸猪手呢,换成别人,早给我手剁了吧,直的,她肯定是直的,才不介意女生之间的亲密行为。不过,不能以指甲取人,话不能说太死,咱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是弯的,那也是受,受得明明白白。
ok,鉴定完毕。
闻砚书没抬眼,打火机戳戳沈郁澜胳膊。
沈郁澜晃晃脑袋,回神了,认真道:“两万已经很多了,闻阿姨,我说这些,不是嫌钱少的意思,我觉得这份工作的机会你应该交给更适合更懂得珍惜它的人去做,我有个朋友,你见过,丛容,她就特别…… ”
“三万。”
“闻…… ”
“五万。”
沈郁澜只在电视里看过霸道总裁在什么慈善拍卖行这么加过价,或者小说里面,金主姐姐拿着好几沓钱往包养的金丝雀妹妹身上甩的时候。
她彻底傻眼了,觉得闻砚书用平淡的微微有点不耐烦的语气不断往上加价的时候,真的好姐好帅好霸总啊,也就是她不恋姐,不然分分钟成为闻砚书梦女好吧。
“这。”
闻砚书伸出一根手指,隔着一厘米空气抵着她的唇,“好了,郁澜,不要再说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做的话,我就不勉强你了,但我也不会用别人。”
“我,我是什么香饽饽吗?”
闻砚书收回手,“说过了,我想提前适应如何管理员工,而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给你钱,你为我所用,我们互利共赢,不好吗?”
沈郁澜犹豫很久,说了心里话,“我不是自我贬低哈,是我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金馅饼砸我头上,我高兴,高兴死了,想都没想就接了,但我仔细考虑过后发现,我并不觉得我能够很好地胜任这份高报酬的工作,闻阿姨,你是去谈生意的,需要的翻译应该是对枣园生长的每一棵枣树都了如指掌的人,可我对那些事一窍不通,我其实,其实是有点望而却步,我怕我做不好。”
“不要怕,我教你。”
沈郁澜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仰头看着闻砚书。
闻砚书嘴角抿着的运筹帷幄的浅笑让沈郁澜顿时感觉诚惶诚恐,她不需要使出什么手段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松弛的俯视姿态就是傲慢的上位者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身高压制,钱权压制,让人不寒而栗。可是不知多少次了,闻砚书压制住气质里的锋芒,为了面前这个小姑娘弯腰了,平视她,用她走过千山万水的经验阅历温柔地点拨她,“郁澜,如果你有野心,我会让你成为我。如果你有加倍的野心,我会让你超越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我?”
“因为……”
闻砚书紧盯沈郁澜的眼,瞳孔一颤,突然笑了,她行事克制,从来没有笑得这么明媚这么花枝乱颤。
“郁澜,有时候你真的和你妈妈特别像,有趣但不自知,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来以前我和你妈妈经历过的一些趣事。”
沈郁澜嘴巴抿成大马猴,“懂了,我就是那回忆童年的工具人,还是,括号,搞笑版。”
闻砚书笑容依然挂在脸上,“括回去吗?”
“不括不括,嘿嘿。”
沈郁澜眨眨眼,摸摸脸,不确定的语气说:“就因为我搞笑,所以你就选我了?”
“不要再问我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了,所有的所有,你都可以归结成是因为琼姐,我们关系好,而你是她的女儿。”
“明白明白,关系户都是这样的,沾我妈光了。”
闻砚书真的是一个永远无法参透的女人,刚还笑,转瞬便严肃起来,“说回刚才的话题,五万一个月,你愿意吗?”
“那就试试吧,万一我行呢,不过,闻阿姨,还是原来的钱,两万,五万太多了,我不值那个价。”
“我说你值,你就值。”
沈郁澜刚要说话,闻砚书抢先说:“但这次,我们得提前说好,这笔钱,你不会拿得特别轻松,我有两个要求。”
沈郁澜深呼吸,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闷头往前闯吧,“行,你说,我受得住。”
“第一,随叫随到。第二,听话。”
沈郁澜攥攥拳,给自己鼓劲儿,硬着头皮答应了。
闻砚书欣慰点头,“那你先走吧,凌晨三点半,你来找我。”
“啊?凌晨三点半就去枣园啊,会不会太早了,猪都懒得起来拱槽呢,咱就吭哧吭哧去啦。”
闻砚书手指抵着唇,轻轻嘘了一声,“听话。”
沈郁澜挺直腰杆,可正经可像那回事了,“好的,老板。”
闻砚书明显憋了下笑,解释说:“不是去枣园,是去救狗。”
“闻阿姨,答应半月的事你还记得呢,你也太好了吧,你要是真把那些狗贩子从周围各个庄子里偷来的狗救出来,半月不得崇拜死你。”
“上次让你四点半来,就是为了这个事,但那天,四点二十左右,我站在窗前观察过,发现狗肉馆后厨的灯已经亮了,我就知道,晚了。”
“那你还让我去?”
闻砚书笑笑,“最后不是让你走了吗?”
沈郁澜耸耸肩,白演了,npc的人生就是这样,吃苦吃苦白吃苦。
闻砚书继续说:“于是紧接着我又观察两天,差不多摸清了他们的规律,三点半到四点半左右,一个男人会骑车把狗送进狗肉馆。”
“都是偷来的狗啊?”
闻砚书逻辑清晰,“有愧于心的事才会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做。”
沈郁澜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那闻阿姨,我们应该怎么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些狗贩子要多猖狂有多猖狂,能治早有人治了,沈郁澜不相信闻砚书能有什么法子治他们,将信将疑道:“好吧。”
闻砚书摆手送客。
沈郁澜片刻不多留,撒腿跑了,谁愿意整天跟老板待一起啊,她自有一套歪理,靠近老板就靠近班儿,远离老板就远离班儿。
跑去农农蛋糕店取了蛋糕,回到酒店一楼包房,发现人都散了。
“啊?人呢?”
退出去一看,没进错啊。
赶紧掏出手机给叶琼打电话,“妈,你们去哪了呀?”
叶琼压低声音说:“砚书走了,马振宝走了,这饭还吃啥啊,我们已经回枣园了,好了,不说了,镇长媳妇儿来了,说东说西的,我挂了啊。”
“我买了生日蛋糕。”
“你自己留着吃吧。”
电话无情地被挂断了。
沈郁澜嘟囔道:“蛋糕啊,这么大的蛋糕,打着胰岛素吃我都吃不完,可惜了,注定是要浪费了。”
沈郁澜叹口气,找个人分享吧,谁离得近就找谁,当然找丛容了。
坐在奶茶店,吹着空调,沈郁澜咬着叉子说:“丛容,让你去给闻阿姨做翻译这办法行不通了,你放心,我再给你想别的办法。”
丛容知道不能急于一时,还是难掩失落道:“嗯。”
沈郁澜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把这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扯到一起,好难,真是比精卫填海还要难。
她随手拍了张蛋糕的照片给闻砚书发过去,「闻阿姨,要不要吃蛋糕?」
「不吃。」
「吃点嘛,好吃,就一小块,我给你送,行不?」
正常来说,闻砚书要么回复行,要么回复不行,沈郁澜怎么都没想到,她回复的是,「1」
沈郁澜拍手笑了,好一个充满班味儿的阿拉伯数字,好好好,打工人逃不掉的美丽数字。
她问丛容,“有小盒子吗?”
“有,你要哪种?”
“装小甜品的那种。”
丛容拿过来盒子,沈郁澜把切得特别整齐的一块蛋糕装进去,刚起身,丛容问:“给谁送啊?”
“闻阿姨啊。”
丛容眼睛一亮,“我去我去,让我去吧,枣儿姐。”
“这,这好吗?害,去吧去吧,我微信告诉闻阿姨一声。”
“哎呀,你提前告诉她,她再不让我去了,你放心吧,我把蛋糕送给她就走,绝对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你快告诉我她房间号。”
沈郁澜犹豫后说:“208。”
“沈枣儿,够姐们儿,够意思。”
丛容忙碌一阵,迫不及待地提着装有奶茶和蛋糕的袋子往酒店去了。
沈郁澜看着丛容雀跃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瞥了眼屏幕里和闻砚书的聊天框,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第28章 可恶的小书包
丛容敲开了那道门。
“郁澜……”
闻砚书裹着一条薄薄的浴巾, 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一手轻轻护着胸口,一手握着门把手的动作特别娇。
丛容变身花痴, 鼻子一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来了。
毫无察觉, 笨笨地说道:“姐姐, 你好漂亮啊。”
闻砚书眉心微蹙,往丛容后面看, 显然是在找什么人。
丛容赶紧把手里袋子递过去, “姐姐,这是枣儿给你带的蛋糕, 对了,里面还有一杯芋泥奶茶, 是我刚做的,你要不要尝尝呀?”
“流血了。”
丛容不太聪明地摸摸后脑勺, 东看看, 西瞧瞧,“什么,什么牛血。”
“我说, 你流血了。”
“没有牛血啊姐姐, 我开的是奶茶店, 不杀牛的,杀牛好血腥的, 没有牛血。”
闻砚书提了提一直小幅度往下掉的浴巾, 无奈摇头, 伸手指指她的鼻子,“擦一擦吧。”
“猜什么猜, 姐姐,你让我猜什么呀?”丛容还以为闻砚书在逗她玩。
“流血了,擦一擦。”
“呃。”
丛容急死了,原地跺脚,死活不明白闻砚书是什么意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这样,明明你就站在我面前,我却听不懂你在叽里呱啦什么。
两条长短不一的鼻血实在有点恐怖,闻砚书不再浪费时间跟她无效沟通,直接把纸抽盒子拿过来递给她。
“这是,这是干嘛?”
丛容机灵的眼珠一转——姐姐给我纸,还微微低着头,指定是让我干点啥,哎,地上有水,难道她是想让我把地板擦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得好好表现表现,让姐姐看看,我是多么有劲儿多么勤快,努力劳动一定可以感化姐姐那颗冷冰冰的心。
丛容笑着抽了几张纸巾,蹲身,使出吃奶的劲儿擦起了地板。
不愧是小时候在自家服装厂剪过布料的手艺人,干起活儿来那叫一个麻利痛快,“姐姐,让让,让让。”
短短时间,地板擦得能照镜子了。
活儿干得不错,一度达到忘我境界,头越埋越深,两条鼻血就要往地下坠了,没弄脏地板,因为闻砚书弯腰帮她擦了鼻子。
于是迟迟不见丛容回来、以为会有不好的大事发生、匆匆赶过来的沈郁澜便看到了这一幕。
闻砚书看着丛容,温柔地给她擦鼻血。
是看了,温柔是沈郁澜在情境之外性缘脑突然发达脑补出来的。
楼梯扶手有铁锈,握起来不舒服,就像闻砚书为丛容擦鼻子的画面一样,她看的心里莫名不舒服,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看。
可恶的小虫子。
可恶的小书包。
姐跑得满头大汗,生怕你们撕巴起来,谁能想到刚还陌生人差不多,分分钟就暧昧到一起了。
真好,祝你们永结同心哈。
躲在死角的沈郁澜把探出去的脑袋瓜缩回来,哼哼两声,满脸都是对新人的“美好祝愿”,大摇大摆地甩着胳膊下楼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儿,直到满面春风的丛容回了奶茶店,她换了条腿翘,手里烦躁地转着吸管,“回来啦,小虫子。”
“是啊,小玉。”
“你有病啊,宝莲灯啊。”
“你才有病呢,还珠格格啊。”
吸管一下子被戳到吧台,沈郁澜咬咬牙,“亲爱的虫虫同学,请严谨起来,是新版还珠格格,谢谢。”
“诶,不对啊,凭啥你是美丽的小玉,我就得是太监呢。”
“我说你是小虫子,又没说别的,是你自己说的哦。”
沈郁澜快速把自己择干净,斜着嘴笑了。
嘿,小玉是宝莲灯,小虫子是新还珠格格,那,小书包是什么。
上学的时候最讨厌背小书包了,里面装的都是不爱读的书本,现在还是讨厌小书包,好想一拳把小书包拍扁,让她四处沾花惹草,什么笔什么本都往回装,简直来者不拒。
等等,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会对这个小书包产生占有欲。
小书包当然可以随处浪了,毕竟小书包的外壳从来没有标注过「沈郁澜专属」,也没有「沈枣儿专属」。
沈郁澜大力晃动脑袋,一秒钟把不属于她的小书包抛远了。
一定是经期快到了,空虚寂寞冷了。那么多可以约会的小女孩,赶紧约起来,等个屁啊。
这就打开微信划拉列表了。
丛容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搭着她的肩,“姐今儿个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下巴高高扬起来,得瑟死了。
沈郁澜抬头就看见她那得瑟样儿,肩膀撞了她一下,“快跟我分享分享,进展到哪步了?”
丛容扭捏一下,“没有啦,就,哎呀,人家不好意思说啦。”
天,照这程度,过不了多长时间,小书包就得专属丛容了。
作为丛容的好朋友,作为干妈的干女儿老板的好员工,本应双手双脚叫好的嘞,为啥吸吸鼻子,在领地范围内闻到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没吃包子啊,吃包子也没蘸醋啊。
“说嘛说嘛。”
丛容捧着小拳头,笑得春心荡漾,“她,我湿着头发的姐姐,为我弯了腰,帮我擦去了鼻血,我看着她的脸,她好像对我笑了,然后头发上的水掉到我脸上,啪嗒一声,我的心,爆炸了。”
“炸出来啥了?”
“当然是炸出来我对她的一往情深啊。”
“哈哈哈,丛容,你天生是个演说家。”
“是的。”
是个能把馒头润色成汉堡的演说家,其实闻砚书没笑。
“但是,你为啥会流鼻血呢?”
“是不是挺丢人的哈,但是这人丢得值啊,下次还丢,毕竟她可是连我的名字都记住了,虽然叫得不太标准吧。”
“怎么个不标准法儿?”
丛容有模有样地学了一下,“重楼。”
沈郁澜要笑吐了,“你能听懂她讲话?”
丛容下巴苦恼地磕在桌上,“听不懂,完全听不懂,全靠猜,沈枣儿,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觉得中文这么难懂过,我真恨不得整个翻译器过来,算了,整了也白整,翻译器指定也翻译不出来,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这么一个大美女,偏偏长了张嘴。”
“你以为谁都是你枣儿姐呢,语言能力非凡。”
她得意笑笑。请自信起来,这翻译工的活儿非我莫属,我不干谁干,呵,得干,还得翘着尾巴干。
丛容掀着眼皮幻想起来,“枣儿姐啊,你说以后我俩要是在一起了,我要是听不懂她讲话,咋办啊,那到时候,你手机可得二十四小时开机,我听不懂就打电话给你,你帮我翻译。”
“你想得倒是美。”
丛容扯扯她衣服,“就这么说定了。”
“别动手动脚。”沈郁澜哎呦一声甩开了,“找我干嘛,你给她看仙剑奇侠传,说不定奇迹发生,她就穿进剧里了。”
丛容推她一下,“脑子有毛病啊,还整上穿越了,你那什么广播剧听多了吧。”
沈郁澜站起来伸个懒腰,“傻蛋儿,你不是重楼嘛,哈哈。”
丛容骂了句植物,“草。”
“除除你心里那堆小杂草吧,你看你那小眼儿,肿的,指定没睡好觉吧,小身板儿,可好好养着吧,别到时候背不住小书包了。”
沈郁澜撸着袖子,拖拉拖拉地走了。
“什么小书包,枣儿,你疯了吧。”
沈郁澜扶着门,霸气地摆摆手,“没疯,饿了。”
“这有蛋糕,饿了你吃两口啊。”
“不吃不吃,太甜了,无福消受,你心里甜蜜蜜,留着你吃吧。”
“那你吃啥?”
沈郁澜后背一空,好想背点什么啊,比如小书包,好恐怖的念头,猛地直起腰,一脸正直地回头看了丛容一眼,“我要吃包子,蘸醋大包子。”
谁家下午卖包子啊。
没买到包子,沈郁澜坐在食杂店门口,泡了桶酸辣粉,倒满醋,粉儿还没泡熟呢,先迫不及待地秃噜了一口酸溜溜的汤。
酸,但不爽。
酸辣粉是酸的,风扇带过来的暖风也是酸的,就连坐在旁边不知掉过哪个臭水沟的小黄身上也是酸的。
这酸溜溜的日子,没法儿过了。
气鼓鼓地把酸辣粉放到一边,叼了根棒棒糖,还是没甜出来什么滋味,不行,急需一点甜甜。
扒拉着手机软件,点开微博,欣赏甜仙微博主页去了。
“甜甜,等着吧,等小书包,呸,等老板给我发工资了,我就给你打赏小钱钱,呜呜,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小女孩,她们都是过客,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yue,肉麻死。”
沈郁澜关了手机,回里屋睡午觉了,凌晨还要去抓盗狗贼呢,任务艰巨,务必不能出岔子。
结果一觉睡到天黑。
睁眼就是灰蒙蒙的天,擦擦满头的汗,突然觉得有点孤独了,一个人过就是这样,不,不是一个人,她下床找猫了。
小黄蹲在门槛细细地舔猫爪。
“优雅。”
沈郁澜想学,大舌头伸出去了,一秒缩回来,“一定是做梦梦到小书包抱猫了,有病,我纯有病。”
口干舌燥的,咕噜咕噜喝了口凉水,躁动的心终于静了。
坐在小黄旁边,撸撸猫头,望着头顶乌云滚滚的天,下意识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审美不错,构图很好看,就是手机像素不行,拍糊了。
她用这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她不喜欢那种矫情的文字,矫情会让她起鸡皮疙瘩,于是什么文案都没配,干巴巴地发出去了。
很快有人点赞了,第一个是李大平,第二个是高帅。
没两秒,这俩活爹在这条朋友圈底下阴阳怪气起来了,一场口水骂战即将开启,为了避战,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把这条朋友圈删了。
可是闻砚书给她点赞了。
“又给我点赞,什么情况?”沈郁澜嘴角忍不住扬起来了。
“上次给我点赞可以理解成是想笑话我,那这次是为了啥,难不成是我云彩拍得太好看了?”
沈郁澜点开闻砚书头像,没有朋友圈入口,厉害,能忍得住,竟然一条朋友圈都没发过。
她没给闻砚书打备注,所以看着闻砚书这仨字儿,总感觉冷冷的,不够亲近。
手机搁在膝盖,边压着嘴角的笑边改了备注——一个小书包的符号。
嗯,顺眼多了。
揉揉发麻的腿,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微信通话铃声响了。
“让姐看看,哪个小女孩想我了呀。”
上滑解锁,不知哪种情绪作祟,笑容不自然了,看着来自「小书包」的视频通话,妈呀一声,天空飘雨了,潮湿的可能不止是空气,还有她按下绿键时蠢蠢欲动的心。
第29章 你怎么知道我舌头不行
有的小动作是下意识的。
视频连接成功那一瞬, 沈郁澜快速把镜头拉远,这样显脸小。还拢了控头发,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再把手机调整到光线最好的角度。ok, 完美。
要知道她跟别人打视频那都是要怼大脸的,怎么没有形象怎么来。
闻砚书把手机支在桌子, 手背抵着下颌, 唇角抿着笑。
她真是一个琢磨不透的女人,每一种特征都能演绎到极致, 而当你即将刻板印象定义她就是怎样怎样的女人时, 她就会迅速切换到另一面,简直猝不及防, 简直是喜欢新鲜感的花心大萝卜的天堂。
永远裹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根本分不清哪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能坏能好, 能热能冷,能心机能单纯, 能古板能开放, 能冷漠能爱搭不理也能一个视频通话打过来,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你。
脑补的含情脉脉。
沈郁澜被盯到慎得慌, “咋啦, 老板。”
闻砚书突然凑近屏幕, 眯了眯眼。
屏幕外的沈郁澜吓了一跳,往后一缩, 重心不稳, 差点从板凳栽下来, “干嘛啊,闻阿姨。”
“酒店里的水是不是不太干净, 我好像长了颗痘痘。”
照镜子呢这是,我还以为……
沈郁澜心虚地抿抿唇,真是的,还以为凑过来啵啵我呢。
呸,口出妖言。
没睡醒,绝对没睡醒。
拍拍红红的脸蛋,眨眨浑浊的眼睛,沈郁澜垂眼盯着十根紧张的脚丫说:“要不要换家酒店。”
“要。”
“真换啊?这可是镇子里最好的酒店了,换一家的话,条件还没这家好呢,我怕你更不习惯。”
“不习惯也得换。”
闻砚书往门口望了一眼,小声说:“刚才有人敲我门,一直敲,我透过猫眼看,是个壮汉,我有点……”
她挽了下头发,眼睫轻颤,“我有点害怕。”
沈郁澜顿时警惕起来,什么越是朴实的人越善良都是屁话,对于有很多娶不到媳妇儿的老光棍的地方来说,坏人到处都是。
这帮禽兽的目标对象就是女人,尤其是闻砚书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独身女人。一个人住在酒店那么多天,被盯上不奇怪。
什么狗男人,胆敢这么猖狂,要是被我逮到了,非阉了他不可。
“那个,闻阿姨,别怕别怕,你先别出来,我过去一趟,让汤叔调下监控,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肥了。”
“嗯。”
视频挂了。
沈郁澜翻箱倒柜找来一把蓝格雨伞,伞都搁出来蜘蛛网了,抖抖灰,站在门口把伞撑开,收拾都没收拾,她踩着拖鞋就往祥和酒店去了。
留下一只守门的小黄。
雨水敲打伞面,啪嗒啪嗒,就像她淌过脏水的脚一样,急促而慌张。
她不喜欢下雨天,因为谢香衣。所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下雨天她从不出门,习惯拉紧窗帘,捂着耳朵躺在被窝里睡大觉。
溅起来的泥点很快干涸在小腿,脚上动作却没慢下来一点。
到了酒店,沈郁澜喘口气,汤贵坐在前台不知道忙活什么,抬抬眼皮,道:“干啥啊,枣儿。”
“汤叔,我家里人中午不是过来吃饭了嘛,结果我刚发现我有个金戒指掉了,别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找到,我寻思吧,会不会不小心掉这儿了啊。”
“那你快去找找。”
“好。”
沈郁澜装模作样地楼上楼下找了一遍。
她不傻,直接说出来,汤贵一定会找理由不让她调监控,那个老油条,滑着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肯定怕惹麻烦,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报警也不行,毕竟那人只是敲了几声门,他完全可以找借口说是敲错了。拿不出证据就治不了他,别再惹急了,回来蓄意报复。
只能谨慎行事。
下楼的时候,沈郁澜使劲揉揉眼,弄得像是伤心得要哭了,“汤叔,没找到,怎么办啊,那是我攒了好久零花钱买的,就这么被我弄丢了。”
说着,小眼睛真就眨巴出来眼泪了。
“哎呦,枣儿,你这这这,要不然,再找找?”
沈郁澜哭着趴在前台,“汤叔,我还要留着它结婚戴呢,没有它,我咋结婚呢,汤叔,只有你能帮我了。”
“好好,你说,想让叔咋帮你。”
沈郁澜哭声停了一秒,慢慢把头从臂弯抬起来,“就,就让我看看监控回放,行吗?”
汤贵犹豫了,万一是酒店员工捡了不上交,那不是有损酒店名誉嘛,他这生意是做还是不做啦。
但……
但沈郁澜撇撇嘴道:“汤叔,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放心,就算是你的员工捡了,只要他最后能还我就行,我绝对不会声张出去,我沈枣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帮了我,我记你一辈子。”
“那说定了,百年之后,你得去给我上坟烧大元宝哈。”
“那没问题,烧一车都没问题。”
汤贵被哄乐了,戴上老花镜摆弄几下电脑,把位置让给沈郁澜,扩扩胸,“我去抽根烟啊,枣儿,你慢慢看吧。”
沈郁澜感恩戴德地点点头。
汤贵出去之后,她脸上哪还有半点伤心的痕迹,给闻砚书发微信问:「你还记得他是几点敲门的吗?」
「六点过。」
沈郁澜放大四号监控,往前拖动进度条,停在六点,再偷偷打开手机视频录像,耐心地盯着屏幕,过四分钟,看到一个壮汉东张西望地上楼了,如闻砚书所说,敲了门。
“谁啊这人。”她凑近屏幕。
男人在门口逗留能有一分钟,走了。
他转身的时候,沈郁澜看清了他的脸。
“王大彪?”
王大彪未成年的时候就不是个好东西,仗着自己体格大,没少欺负人,早年就去她家食杂店偷过东西,手特不干净,有次大半夜,翻墙进村户家里偷钱,被人当场抓住了,他爹妈拿一万块钱和几箱奶上人家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卖惨,这事才算过去了,这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现在王大彪开了家狗肉馆,生意不错,小汽车都开上了。
“欺负人欺负到你奶奶.头上了是吧,闻阿姨是谁,配吗你,你还打上歪主意了,等着,奶奶我非治死你。”
沈郁澜结束视频录制,把电脑调回去,朝外面喊了声,“汤叔!”
汤贵进来,“找到没?”
沈郁澜站起来,挠挠头,“汤叔,谢谢你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这脑子也是不好使,突然想起来那枚戒指好像落在我阿姨那了,我刚问她了,她说确实在她那。”
“不好意思啥啊,找到就好。”
“那我上楼找我姨拿戒指了。”
“诶,我不记得你哪个姨住这儿啊。”
沈郁澜莫名产生一种优越感,骄傲地笑笑,“香港来的那个姨。”
她跑着上楼了。
汤贵啧啧两声。
以前怎么没听说沈家有这么厉害的亲戚,怪不得沈郁澜最近总往这儿跑,汤贵暗叹这丫头不简单,短短几天,就勾搭上富婆当姨了。
此时,那个富婆曲腿坐在床上,仰头看着站在床边的沈郁澜,什么都不说,就是抓着床单的手微微发抖。
要不要换个姿势,要不要别露出这种眼神。
沈郁澜尴尬地移开眼,“都被坏蛋盯上了,给我打视频还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思笑呢。”
闻砚书头一歪,长卷发堆到向一边滑的睡裙领口,“难道我要在你面前哭吗?”
“别,最受不了女孩子…… ”
闻砚书笑着往后仰了一下,紧身睡裙仿佛包裹不住那曼妙曲线了,“阿姨今年三十五岁,郁澜,你应该更正一下你的错误用词。”
“普通话都说不利索,还管我咋用词呢。”
“说不明白,但我听得明白。”
沈郁澜脱口而出,“懂,脑子行,舌头不行。”
闻砚书看了一眼自己缓慢抓紧床单的手,再抬眼,她紧紧盯着沈郁澜略显仓促的眼,微微张开嘴唇,舌尖若有若无地探出来一点,“你怎么知道我舌头不行?”
这话咋那么别扭呢。
沈郁澜镇定不起来了,手指头快咬烂了。
是我太龌龊了吗?为啥我会有一种被撩了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
闻阿姨可是冷脸怪,是老古董,是无趣的小港人,是告状的机器人。
她怎么可能会撩人!
沈郁澜伸着脖,鬼鬼祟祟地往床边凑,手碰碰床沿,“闻阿姨,我问你个事儿,你如实回答我哈。”
“嗯。”
闻砚书坐累了,疲惫地叹出去一口气,腰一软,躺到床上,没枕枕头,枕着一只手,另一只手虚攥成拳抵着唇。
睁着眼睛,眼神没有焦距。
“刚你跟我打视频,你就很反常,莫名其妙就笑了,我进屋以后,你又笑了,闻阿姨,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故作坚强呢,没事儿没事儿,都是女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要是实在想哭的话……”
沈郁澜一下子把胳膊伸出去,“我把胳膊借你,哭吧哭吧。”
她一低头,就对上了闻砚书的视线,闻砚书眼里没有泪,但有很多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藏在拳头后面的唇轻轻咬住了。
“闻阿姨,你…… ”
“我没事。”这一声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了。
闻砚书收回视线,盯着床单的褶皱,轻轻抚平它,眼睛发直,呼吸乱了两秒,她忽然握住沈郁澜的胳膊,轻轻一拉。
“嗯?”
“郁澜,你坐。”
“我裤子脏,别把你床弄脏了。”
闻砚书一愣,握着沈郁澜胳膊的手紧了紧,眼尾飘过一丝薄红,“这里不安全,今晚,我不要住在这里了。”
第30章 大不大你不知道吗
沈郁澜被拉得斜了身子, “那我帮你再找一家?可以不住镇里,附近大概二十公里吧,有一家民宿, 环境还不错。”
“你觉得二十公里是附近吗?”
“害,你不是有车吗, 你开上你那招风的小车, 突突突的,不一会儿就到了。”
闻砚书指甲有意无意嵌进沈郁澜胳膊, 闭了闭眼, “困,特别困, 不想开车。”
她把沈郁澜又拉过来了一点。
“哎。”沈郁澜重心不稳,栽坐到床。
胳膊被闻砚书残忍地当成枕头, 枕住了。
“闻老板,咱那员工服务手册里面应该没有陪睡业务吧?”
闻砚书困恹恹地抬了下巴, “郁澜, 我觉得你有必要花时间去精进你的业务能力了,时刻关注并能精准捕捉老板心思也在你的工作范畴内。”
疲惫一扫而空,她丢开沈郁澜的胳膊, 目光冷冷地从她脸上扫过一遍, “毕竟我每天真的很忙, 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来废话去。”
我勒个去,变脸大王哇。
沈郁澜哪还敢坐, 笔直地站起来, “老板, 也就是说,我还得研究读心术呀。”
“如果研究读心术有用的话, 我不介意你研究。”
沈郁澜拍拍运动裤侧边白线,“错了,我知道错了,下次老板让我干嘛我就干嘛,让陪睡就陪睡。”
闻砚书撩完头发的手顺势抵着头,胳膊把身体支起来了,“首先,我并没有让你陪睡,其次……”
搭在腰臀处的手勾了勾,“走近一点。”
沈郁澜听话地向前两步,腿抵着床沿。
闻砚书伸手勾住她的衣领,借力坐起,蓬松卷发瞬间朝一个方向散落,她仰着头,气息染红女孩的脖子。
“其次,你,暖床倒是可以,至于陪睡……”
她淡淡一笑,“阿姨有别的更好的人选。”
沈郁澜看着她曲起的长腿,又白又直,结巴着问:“谁呀?”
闻砚书懒懒地抬下眼皮,“你好奇?”
“没有。”
“那就闭嘴,别问。”
沈郁澜不服气地嘁了一声,闻砚书下床往浴室走,沈郁澜跟在她屁股后面,“好好,我就是好奇了,你告诉我嘛。”
闻砚书扶着浴室门,转身看着她,“那你先把我今晚的住宿问题解决了,但先说好,我不开车。”
“就近安排呗。”
“嗯。”
沈郁澜抿抿嘴巴,鬼点子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诶,闻阿姨,你看对面,CR奶茶店,那小三层都被丛容盘下来了,三楼她平时都不住,你可以过去住呀。”
“补充一条,不去她那里。”
“为啥啊?”
“危险。”
“危啥危啊,险啥险啊。不危不危,不险不险。”
“她看着我的时候,会有许多微表情,脸部时常出现大面积潮红区域,眼神闪躲,讲话结巴,至于其它更深的细节我就不多加赘述,总之,她对我有好感,所以我说,危险。”
卧槽,这是自信还是自恋啊。
“就算她对你有好感,那咋啦,她一小女孩,危险啥啊?”
“我没有说她危险,我说的是有你在她身边出谋划策时候的她,危险。”闻砚书笑得有点阴冷。
沈郁澜心虚笑笑,“哎呀,这话说哪去了呀。”
“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心思在这种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上面。”
“倒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对,这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闻砚书意味深长道:“是,是才刚刚开始。”
“呦,这是在跟我宣战吗?”
闻砚书伸手在她眼前晃晃,“闪吗?好看吗?”
“我说驴头你说马嘴是呗,就是一个不搭嘎是呗。”
“回答我,闪吗?好看吗?”
嚯,闪瞎眼了。
好闪好贵妇,有色眼镜往下摘一万次,也是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的直女审美,直成什么程度,直成小孩手里玩的魔方棱角了。
沈郁澜心里暗暗为丛容祈福——好朋友,我亲爱的好朋友,这么直的人,你要是能给掰弯了,我必双手奉上一个大字,6。
出师未捷身先死。
沈郁澜撅撅嘴,咬咬牙根,“闪死了,好看死了。”
闻砚书微微弯腰,“还要宣战吗?”
“当……当然要。”
“行,迎难而上,有骨气。”
沈郁澜挺挺胸,“那是自然,真女人都是这样嘛。”
一道视线在她胸前扫来扫去。
沈郁澜双臂交叉,防备似地捂着胸,往后退一小步,“别这么看我。”
闻砚书视线上移到她脸上,似笑非笑道:“你应该说,真女孩。”
“我都二十好几了,还女孩呢。”
“嗯,太小。”
沈郁澜反应好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天杀的,这是嘲笑她身材不好呢,无聊的直女游戏。
闻阿姨必是直的,还是就算世界上只剩俩女的,她也会单身到死的那种。
“呵,说得好像你的有多大似的。”
闻砚书揉了揉压酸的手腕,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语气说:“大不大你不知道吗?”
一句话,换来沈郁澜小脸红扑扑。
“内个,哎呀,行行行,说不过你,不说了,就当没说过,气死个人。咱把话往前倒啊,倒回关于你今晚住哪的问题。”
“嗯,你有想法了吗?”
“暂时还没有。”沈郁澜有点为难。
“那就给我想,想不出来不许走。”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老板擅于压榨员工的心,特别是闻砚书这种之前还是甜言蜜语给你规划美好宏图,让你斗志满满,对她能够给予工作机会感恩戴德的美丽坏女人,一天一夜还没过呢,资本家本性就暴露了。
这架势,以后吃喝拉撒我都得管了呗,行走小保姆了。
沈郁澜时不时偷瞄闻砚书的眼神充满怨念,她自诩有点小聪明,人际关系里从来都是占据主导权,没有落过下风。呵,一个小书包,今天变黑色明天变赤橙黄绿青蓝紫,能不能一个人设到底,鬼能猜得到她那心肝啥时候就变黑了啊。
沈郁澜丧气极了,“这不行,那也不行,没地儿了没地儿了,挑三拣四的,去我小破店住一晚你就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了。”
“好啊。”
这是挖个坑自己跳进去了吗?
沈郁澜脑子快不够用了,扶着额,“等等,等等,我捋一遍哈。”
算命一样拨弄手指。
再抬眼,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闻砚书,“神仙窝不住,非要去抢我狗窝,被吓傻了啊?”
“嗯。”声音轻轻地抖了。
闻砚书后怕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舒适度不重要,安全最重要。”
沈郁澜不情愿的表情全都写在脸上。
闻阿姨要是住过来,那她们岂不是要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一块了,上班下班看到的都是同一张脸,可以想象这种生活有多可怕。
绝对得把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
“闻阿姨啊,虽然我很心疼你的遭遇,也想力所能及地帮帮你,但我觉得你要是跟我住一起的话,不太方便吧,我可是女同哎。”
闻砚书再次晃晃她闪亮的美甲,“我又不是女同,你在担心什么?”
“我……”
“你朋友对我有好感,所以我不能和她住在一起,我们……”
顿了顿,闻砚书眉梢微挑。
活该她赚大钱,真是逻辑鬼才。
沈郁澜这回不止挖坑自己跳进去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埋了。
“都是好亲戚嘛,来来来,住吧住吧,随便住,只要你别嫌弃我小门小户太寒酸就行。”
“好。”尾音勾起来了。
沈郁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想在闻砚书脸上寻找破绽,眼一眨,她已经转身进浴室了。
“等一下。”沈郁澜跟上去一步。
“怎么?”
“我帮你把住的地方安排好了,你该告诉我刚才你说的,别的更好的人选是谁了吧?”
闻砚书转过头,长卷发挡住侧脸,“这应该不是一次交换吧,我记得我没有说过,这是交换。”
嗯?
又又又又又被诓了?
沈郁澜仔细回忆,闻砚书确实没有说过。
闻砚书迈开长腿走了,沈郁澜一把截住就要关上的浴室门,跟着往里面进,非要讨个说法。
然后就看到闻砚书把睡裙吊带往下褪了。
“不是,你干嘛?”沈郁澜眼一慌,飞快地背过身。
闻砚书语气平淡,“换衣服。”
“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你就换衣服了?不觉得不太妥吗?”
“是你非要跟进来,不妥的是你。”
“哦买噶,不守拉德,我错了。”
身后传来脱衣服的嗦嗦声。
卧槽,真脱啊。
先溜为敬,沈郁澜腿儿已经迈出去了。
闻砚书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都是女的,都长一样,至于吗?”
该死,又是这一句,「都是女的都是女的都是女的」,直女是把这话吸烟刻肺了吗?
沈郁澜一秒没有多留,跑到门口等闻砚书了,还顺走她一包烟,抽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这份对闻砚书咬牙切齿的情绪持续到深更半夜。
透过食杂店那方小窗看着外边乱刮的树枝,听着雨声,沈郁澜躺在硬硬的折叠床,无比怀念曾经无比嫌弃的小破床。
是的,她把里屋让给闻砚书了,自己在货架旁边找个地儿,支了张床,将就着躺了。
突然灵感爆棚,好想创作一篇文章,名字就叫——失去后才知珍惜。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在万籁俱寂的黑夜显得尤其诡异。
沈郁澜警惕地揪紧被子,蹬腿儿下地,扛着扫帚过去了。
站在门口,问:“谁?”
那阵冷静的伴随轰隆雷声的女人声音钻进她的耳朵,“澜澜,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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