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黎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摸索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刚过晚上九点。
他睡了差不多一小时。
床头柜上放着保温食盒,下面压着字条。
是姜瓒的笔迹——给你叫了外卖,怕冷装进保温盒里了。
什么外卖,林清黎打开盖子一闻就知道是赵阿姨的手艺。
先前冰冷的胃已经有了暖意,林清黎下意识揉了下,梦里的未来他的胃病越来越严重,他也没怎么在意,眼下一在意才发现原来身体差成了这样。
就是不吃一顿饭而已,这破胃就给他甩脸色,疼过后他现下浑身无力不说,胃口也极差,可不吃胃又得疼。
每次一发作都太疼了,林清黎被疼怕了。
他强迫自己把粥喝完,又在床上歇了半晌,拎着食盒下楼洗碗才意识到,这栋两层小楼安静至极。
姜瓒出去了?
他还是放不下喜欢的那个人吧,毕竟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
林清黎迟疑了下,还是给姜瓒发了信息,问他在哪里。
姜瓒直接回电话过来:“醒了?”
林清黎一时愣了下:“哦,醒了。”
“胃还疼吗?”
“不疼了。”
“粥喝了吗?”
“喝了,你在哪?”
“我去一趟小区外面的便利店,马上回来。”
便利店?
林清黎朝窗外看了眼,盛夏的夜风散去白日燥热,眼下平白卷上几分凉意。
要下雨了啊。
-
姜瓒跑了两家便利店,都说没有热水袋。
姜瓒怕晚上林清黎万一胃再疼,他又不能随时随地给他捂着胃,早知道在医院的时候买一个的。
网上倒是有,但最快也得明天发货。
姜瓒迟疑了下,打算去马路对面的小超市看看。
结果那超市太小,基本都是吃的,日用品不多,自然也没有热水袋。
姜瓒刚走到超市门口,外面的阵雨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姜瓒咒骂了声,没有犹豫直接扎进了雨帘。
林清黎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姜瓒接通就听那头传来铺天盖地的雨声,他愣了下:“你在哪?”
“我刚到小区门口,你在哪……姜瓒!”林清黎抬头看见姜瓒从对面跑来,忙举着伞冲过去。
姜瓒的呼吸微顿,这么大的雨,风还这么急,他见林清黎手里的伞在风雨中疯狂摇晃。
林清黎刚跑过去,就见姜瓒几乎是疾冲过来。
他刚将伞面遮到姜瓒头顶,手臂一紧,整个人被姜瓒拉过去护在怀里。
姜瓒的声音急:“风这么大你出来干什么?”
林清黎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姜瓒往一侧拖去,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被姜瓒带到了公交站台。
公交站台人特别多,有等车的,也有来避雨的。
林清黎忙道:“我们有伞,可以跑回去的。”
“雨太大了。”公交站台人太多,姜瓒干脆将人往自己身前拉。
林清黎刚想说夏天淋湿一些也没什么,姜瓒的手自他身后环过来,炙热掌心护住他的胃部。
姜瓒道:“风这么大,你胃受不得凉,不然又得疼。”
之前电话里,他明显听得出林清黎说话没什么精神,可他却来给他送伞,姜瓒下意识往前半步,挡住他身后的风雨。
后背肆虐的夜风忽地被人全然挡去,空落的胃部也被姜瓒温暖的手捂住,林清黎的心弦轻颤,拎着雨伞的手指微捻。
身后传来姜瓒的声音:“没买到热水袋,晚上千万别再疼了。”
林清黎的脊背微僵,他是出来给他买热水袋的?
站台上躲雨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是人挤人,林清黎的后背完全贴着姜瓒的胸口。
周围人声嘈杂,风雨飘摇,林清黎却全都感受不到了。
他听到了姜瓒的心跳声。
砰砰砰——
砰砰砰——
快而有力,像一把充满节奏的锤子均匀快速地敲在他身上。
他好像恍惚记得睡着前,姜瓒说以后不陪别人吃饭了,只陪他吃饭。
他那个喜欢的人呢?
难道是今晚出了意外没在一起?
“真的假的啊?”
一侧传来一个带笑的女孩声音。
林清黎本能循声看去。
姜瓒低头附在他耳边轻声道:“那边好像在看相。”
大家反正在公交站台躲雨,闲来无事,一个风水先生就手痒,免费帮大家看起了运势。
一时间,大家都好奇地涌过去,七嘴八舌让风水先生看相。
“我爷爷特别信这个。”周围说话声大,姜瓒的声音也高了些,“装神弄鬼。”
林清黎失笑,他没特意算卦看相过,不过看别人看相会觉得很有趣。
“大师,我儿子儿媳结婚都快三年了,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一个大妈站在姜瓒和林清黎后面,大声道,“让一让,让我过去啊。”
站台地方小,大妈眼看着是过不去了。
姜瓒忍不住道:“这你让他们看医生啊,看相有什么用?”
周围一阵哄笑。
大妈气急败坏瞪他:“年轻人懂个屁!让一让!”
姜瓒小心护着林清黎:“你看这么窄,我也没法让啊。”
那边大师抬眸看来,目光在落在姜瓒身上时,他的目光倏然微收,突然一声“小伙子”,他激动站起来,“你这面相……千年一遇啊!”
林清黎忍不住笑了声,千年一遇的超级富贵相是吧?
姜瓒拧眉:“我什么面相?”
大师两眼发光:“你……将来儿孙满堂啊!”
众人:“??”
正常人谁不能儿孙满堂?
姜瓒:“……”
他大方道:“看走眼了啊大师,我喜欢男的。”
众人:“…………”
姜瓒又补充:“我坚决反对代/孕,综上所述,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孩子。”
姜瓒这么一说,先前还跃跃欲试找大师看相的人全都往后退了退。
那个想抱孙子的大妈也不挤了。
这也太不准了吧!
雷阵雨说停就停,外面的雨丝一收,在站台躲雨的人们三三两两走了。
“走吧。”姜瓒揽住林清黎的肩。
雨虽停了,但风依然急,那只护在林清黎胃部的手没收回。
两人走了几步,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小伙子!”大师追上来,“我说的是实话!”
姜瓒头也不回:“走吧,大师,我不看相。”
大师啧啧称奇:“我说千年一遇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男的,你说你这面相怎么还能儿孙满堂呢?”
姜瓒都快听笑了:“我还想问你。”
他回头见大师探头探脑似乎想看林清黎,姜瓒将怀里的人严严实实护住,不给那个江湖骗子看一眼。
“快走开。”姜瓒见他还跟着,脸色沉了,“别逼我不尊老。”
大师实在没见过这样的面相,哪能轻易走开?
可他再跟了两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一老一小拦住了。
毕方林和老陈拦着大师说要看相非不让走,等大师好不容易抬头,刚才那千年一遇的面相早就不知道进了哪条巷子。
-
两人回到65号的小楼就先后冲了澡。
姜瓒出来就见茶几上摆了杯姜茶。
林清黎手里也捧了杯姜茶,他正窝在沙发上一边吹一边呼呼地喝:“你也喝一杯驱寒,别感冒。”
姜瓒点头,上前坐在林清黎对面,他低头喝了口,忍不住解释:“我真没想过代/孕。”
林清黎嗤的一笑:“我信。”
姜瓒松了口气,又道:“那人胡说八道,装神弄鬼。”
“嗯,江湖骗子不用在意。”林清黎一脸笑盈盈。
当晚,林清黎做了个梦。
他梦到了他死去的那个未来。
李洛川起初跟他提分手时,他拼命想要挽回。
他忍着胃疼去找李洛川,和他说了许多他们的美好回忆,说到最后,李洛川烦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他居高临下看着他,不屑又厌恶睨着他道:“可你是个男的啊,难道要我们李家绝后吗?”
林清黎猛地睁开眼。
胃又在抽痛,他捂着胃侧身缓了缓。
那一刻他真正明白了在李洛川眼里,他纯粹只是个提款机,喜欢男人还想着传宗接代!
林清黎下意识就想到了姜瓒,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也尊重伴侣的性别,不强求不代/孕,能被姜瓒喜欢一定很幸福。
一想到过去几年和自己恋爱的却是李洛川这样的人,林清黎觉得恶心得不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他从床上爬起来就冲进洗手间吐了。
吐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发梢鬓角都挂着汗,林清黎扶着马桶不住喘着气。
脆弱的胃又疼又难受,他捂了捂,手冷得跟冰窖出来似的,好像越捂越疼。
他倚在马桶上难耐地哼了哼。
心里莫名想,要是姜瓒在就好了。
卧室里传来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是姜瓒的电话吗?
林清黎挣扎着爬起来。
不是姜瓒,是黎风。
林清黎缓了缓才接起来,一面打开抽屉拿药才发现,药就剩下一颗了。
他想起来明天应该去医院复查的。
“咝——”
太疼了,看来他今天得去一趟。
“哥,没事吧?”黎风听出了林清黎的不对劲。
林清黎勉强道:“没事,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说起这个,黎风立马兴奋起来:“你还问我为什么?我问你,那个主播梨子是你吧?昨晚那个就播了不到两小时的那个?你别说不是你啊,我一听那声音我就知道是你!你知不知道,你爆火了!”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