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南芝桃猛地惊醒,头痛欲裂,心跳得十分快,恍惚间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这场头疼来得太过突然,她顿时警觉,用手撑着脑袋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
另一只手揣进了口袋里,把纪酒给的小人偶捏到了手心。
指尖碰到一张替身护符时,她顿了下,拿出来后,纯白护符飞快染黑,在她眼前无风自燃。
哪里来的污染?
她本能地感觉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却找不到证据。
她看了眼行动日志的最新内容。
【你恍惚觉得做了一场噩梦,却记不起梦里的内容。】
看了跟没看一样,南芝桃气闷又惴惴不安地收起终端。
午休结束了,她小心翼翼从休息室探出头来,也没见到不对劲的地方。
班还是要继续上的,下午工作时,南芝桃有些意外,明明中午没休息好,精力却很充沛。
让她更意外的是安达和乌璆的状态。
安达一整个下午都很活跃。
它在水体中旋转,追随着她移动的方向,触手尖泛着点淡淡的粉,互动窗口里则溢满它活泼的爱意。
“最喜欢妈妈了,我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想要摸摸,我的触手都可以给妈妈玩,妈妈把它们玩坏也没有关系!”
小触手怪的想法很简单。
妈妈如果接受父亲的话,那也一样会接受它的。因为它是父亲创造出来的孩子,是和父亲最接近、最相像的孩子。
南芝桃不知道安达的心思,偶尔应它一声,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个实验体。
小乌璆的生物活跃水平过低,安静且低落地蜷缩在角落里。
“怎么了?”
南芝桃敲了敲玻璃,绿眼睛的小黑蛇昂起脑袋,慢慢爬到终端旁,用尾巴尖发了一条消息。
“妈妈,你会不要我吗?我没有触手,只有尾巴......”
它失落萎靡,却仍旧仰起头的姿态,使得那双翡翠竖瞳过分可怜可爱。
它也想像父亲一样站在妈妈身边,可是它只有一条尾巴,如果妈妈只喜欢触手的话怎么办。
南芝桃不明白触手和尾巴有什么因果关系,但她的工资肯定和小蛇的生命体征有关系。
她调用机械臂,摸了摸忧伤的小蛇,从它的头顶捋到尾巴尖,来回摸了几遍。
南芝桃问:“好点了吗?”
小乌璆纤细的尾巴尖轻颤着:“嗯......”
见它恢复精神,南芝桃又去安抚闹起来的小触手怪,每个触手捏了捏,揉了揉。
有惊无险,直到下班,南芝桃才松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她看见有人卖花,想了想,给邻居发了条消息。
【芝是桃桃:温老师,花。】
【芝是桃桃:图片.jpg】
邻居的回信很快。
【我想要那束白色的花,可以吗?】
南芝桃买下那束白色的花,不知道是玫瑰还是蔷薇。
她回到公寓,先给邻居送去了礼物,邻居家的门只敲了两下就打开了。
“温老师,你的花到了。”南芝桃把花束递给这位美貌的邻居。
花束上沾着些水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溅落,滴在祂的心上。
温序音轻笑着接过去,抚摸着花瓣:“谢谢。”
倏地,祂发现什么,镜片后温柔的褐色瞳孔微微扩散了下。
嗅到她身上的气味,温序音神情疑惑:“有一股水腥味,好像是海产品的味道。”
很讨厌,容易联想到触手那种恶心的东西。
祂微笑着咽下了想说的话。
南芝桃立刻想起水体箱里活泼的小触手怪,可能是安达的气味。
“味道很重吗?”她的鼻尖动了动,努力嗅着身上的气味,只捕捉到花束留下的香气。
可能厨师的鼻子比较灵敏吧,南芝桃想,就像实验室出身的老板一样敏感。
“我家里还有些闲置的香薰,你可以拿去用。”温柔的邻居提议。
免费的东西让她蠢蠢欲动,但扣钱的威胁让她含泪拒绝,南芝桃小声道:“老板不让,实验室喷香水要扣钱。”
温序音惊讶:“这样吗?那他不是一个好老板,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扣员工的薪水。”
南芝桃用力点头,发完恶评又有点心虚:“可能是怕我喷香水把小实验体们毒死吧。”
“小实验体?”温序音嘴角的弧度不变,“听起来很可爱。”
“刚孵化出来的时候蛮可爱的,现在越长越吓人了。”南芝桃比划起大小,“刚开始小小的,现在有这么大。”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温序音的嘴角微翘了些,“在实验室工作记得做好防护,万一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就糟糕了。”
南芝桃想起午休时的异样,她感觉已经沾上脏东西了。
“对了,我今天又做了些点心。”温序音说,“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可以帮我分担一点吗?”
面对邻居的提议当然是答应他,南芝桃开心又羞赧地道谢。
温序音笑了下:“让我先把花放好,等会送点给你。”
他先去收拾手上的花束,南芝桃转头打开自家的门,准备迎接邻居的投喂。
打开门,玄关处站着个诡,是纪酒,祂穿着一身类似女仆的裙装。
南芝桃猛地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她深呼吸,鼓起勇气开门进屋,反手把门关紧。
诡站在原地,祂漂亮的脸蛋、精致的泪痣和冷白的肤色,从健硕的身材中挽救了这副女仆扮相,垂到肩颈的半长散发和昳丽的红瞳也增添了些美感。
此时那双红眼睛正期盼地注视着再次走进来的人类少女。
可惜的是对方没有欣赏的意思,而是崩溃:“你干什么?谁让你穿成这样的,别堵在门口!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我还怎么做人!”
诡有点委屈:“终端上说穿成这样更容易被玩弄,我想被你......”
南芝桃内心的小人跑来跑去,抱头尖叫。
是之前从祂身体里找出来的终端,没什么有效信息她又还回去了,谁知道家里的诡会上网看奇怪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把终端给我!”她打断祂,伸出手,没收了祂的终端。
这时,敲门声响了,邻居来送投喂。
南芝桃急切地推着纪酒的身体:“躲起来,先躲起来!”
她急着保护她对外的人设,一时都忘了邻居应该看不见祂。
诡一动不动,辨认出门外是谁,道:“我讨厌祂,我可以杀了祂吗?”
祂仿佛长出了脑子,终于能精确地表达出自身的需要。
推了半天发现推不动,又听见祂的诡话,南芝桃崩溃地捶了祂一下。
意识到打祂只会让祂爽之后,她更崩溃了,催促自己快想想办法,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对了,玩游戏,我们来玩躲猫猫吧,你赢了的话我就陪你玩游戏。”她灵机一动道。
纪酒的注意力立刻从门外讨厌的家伙身上移开,低头看向身前的人类少女。
“好。”祂说。
比起处理讨厌的家伙,还是和喜欢的人类一起玩游戏更重要。
诡沉入脚下的阴影,躲起来了。
南芝桃松了口气,调整好表情打开门。
邻居怀里除了点心,还抱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把橘色的花朵。
迎着邻居询问的眼神,南芝桃转移话题大法:“这是你阳台上种的那些花吗?真好看。”
温序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微笑说:“是的,它们开得很好,我就剪下来了,花瓶我有很多,这一只送给你。”
“老师,能和你做邻居真是太幸运了。”南芝桃真心实意地说道。
比起诡室友,邻居是个正常人类实在可喜可贺。
“是吗,能听见你这么说我好高兴,下次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温序音周身散发着温润友好的气息,南芝桃应了声好。
等接收完他的投喂和礼物,把门关好,心力交瘁的南芝桃把花瓶和花放到了桌子上。
根本不想去找躲起来的诡,她更想休息片刻。
她瘫在椅子上,吃完一个邻居出品的小蛋糕,回头,然后看见诡不知道什么时候现身的,正注视着邻居送来的花和花瓶。
猩红的眼睛冰冷地盯着碍眼的东西,灯光下,花瓶动了动。
似乎出现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拽着花瓶的影子,将它移向桌子边沿。
躲猫猫赢了,但南芝桃开心不起来。
她噎了下,用力把蛋糕咽下去,上前把即将掉下去的花瓶挽救回来。
“不许碰,不许打碎室友的花瓶。”她道。
诡的脸色很不好看,祂垮起脸,但也没忘记做家务,还帮她擦了擦手。
南芝桃警告家里的诡时,隔壁的邻居正仔细挑选出几张照片,更新了联络号上的生活状态。
【收到了她的礼物,据说白玫瑰的花语是真诚纯洁的爱意。】
配图是南芝桃送给他的那束洁白的鲜花。
希望某些人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温序音温吞地检视了遍配图的角度,面上的笑意浅淡,含着些许冷意。
-
入夜,熟睡中的南芝桃又做梦了。
芬芳的花朵拥挤地盛开在她的梦境里,在这片馥郁的花园中,有个人影坐在不远处。
意识像一团浆糊,她迷惘又懵懂地看着那个身影。
祂有三对洁白的羽翼,偌大的羽翼在她的注视中轻轻一动,就在花海中扬起一阵涟漪。
如波浪般披散的头发很长,流泻出丝缕红棕的色蕴,与羽翼的纯白相碰撞,迸溅出难以忽视的神性。
是谁?是天使吗,是神吗......
南芝桃无法思考。
她看不清祂的脸,只能看见祂耳畔白色和金色交织的饰物,折射出圣洁的光芒。
祂坐在那里,似乎冲她轻轻笑了声:“过来,好孩子。”
羽翼微微张合,等待她的靠近。
南芝桃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却停下,神色痛苦又挣扎。
见此,祂主动起身走了过来,身后的羽翼笼罩而下,将祂最中意的信徒围困在庇护下。
祂捧着她的脸颊,犹如赐福,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我也觉得,能遇见你真是太幸运了。”
祂发出一声轻柔的喟叹,“你的房子里有脏东西,我可以帮你打扫干净,作为回报,只要献上你自己。”
迷惘的人类少女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试图从梦魇中挣脱:“唔......什么?”
祂却俯下身体拥着她,让心仪的孩子埋在祂的颈侧,细细地感受着她的呼吸和挣扎。
“我要的应该不是很多吧。”圣洁的天使语气忧虑,“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祂紧紧箍着她的身体,在她的耳后轻轻地蹭着,私语着:
“告诉我你所有的愿望吧,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哪怕是最污浊的欲望,色.欲也好,肉.欲也好,我都会亲自满足你的。”
在南芝桃视线的死角,祂的模样缓缓变化,发间出现一对弯折的檀褐色犄角,如光环般盘踞左右,温润的圆形瞳孔融化成方。
圣洁被撕破,奇诡倾泻而出。
“不......”
被禁锢的窒息感中,南芝桃残余着些微弱的理智,哼吟着吐出拒绝的词语,抬手去推祂的胸口,没有推动。
耳畔,那温柔如水的呢喃正在催促她:“许愿吧,来许愿吧。”
只要许下足够的愿望,祂就能索取她的全部作为报酬。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