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和餐桌前孤零零的一张椅子，林意惊呆了。
看着样子，他应该不是和顾绥吵架了，而是一步到位，直接和顾绥分手了吧。
在屋内转了一圈，林意惊愕发现，整栋房子里，只有他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半点和顾绥有关的东西都没有。
心中不安越发浓郁，林意打开手机，拨通了王姐的电话。
王姐那头似乎有点吵，但还是耐心询问林意发生了什么。
“姐，顾绥呢？我和他分手了？”
王姐愣了愣，随后像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这才疑惑问道：“顾绥？那是谁？小意，你谈恋爱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啊？还有没有把我们当成是你的朋友啊？”
恐慌扩大，林意勉强笑道：“王姐，别闹了，顾绥啊，我男朋友，我们第一次聚餐的时候，我还把顾绥带过来过的。”
王姐语气认真，又言之凿凿，“小意啊，你真的没有过男朋友的，姐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对不对？”
那头王姐还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大抵是些宽慰的话。
但林意已经没有心情听了，他愣愣地放下手机，“我，没有男朋友？顾绥是，不存在的？”
之后林意疯了一样给所有知道他和顾绥关系的人打了电话，可电话那头无一例外，口径一致，全都在说他根本就没有男朋友，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
林意不信，“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话，我为什么要在17层租房子？我为什么不住18层的宿舍？”
王姐怜爱地摸着林意的脑袋，“你当初不是觉得十八层听起来不吉利，所以才宁愿多花点钱住在十七层吗？都忘了？”
刘哥也看着怪担心的，“会不会是小意你最近压力太大啊？这样幻想出一个男朋友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大家都不相信。
林意翻遍了自己的手机，也没能找到半点顾绥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怎么会这样呢？
一开始大家还小心翼翼地关心林意的精神状态，但随着时间流逝，大家对待林意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甚至林意还曾经听说过，王姐他们在商量要不要送林意去看看心理医生，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林意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中世纪礼帽，穿着黑色蕾丝裙的女生出现在林意面前。
她看着林意，面上没有表情，只问他，“想不想找到顾绥？”
刹那间，林意宛如找到救星，拉着女生的手臂，“你能带我找到顾绥？他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一点他的痕迹都没有了？”
但女生没再理会林意，只转身往外走，走两步却又停下来，回头看向林意。
似乎在等林意跟上来。
心中觉得不对劲，但还是想要找到顾绥的心思占了上风，林意跟上了女生。
女生走走停停，最终带着林意上了天台。
“顾绥在这哪？”
女生仍旧不回答，只一错不错地盯着林意看。
半晌，女生指向一旁用来堆放杂物的杂物间。
“这里？”
在林意看不到的视角中，一道道漆黑人影逐渐靠近，哪怕它们浑身漆黑，根本就分不清眼睛鼻子嘴，但却仍能从它们身上感受到贪婪和浓重的恶意。
它们眼巴巴地看着林意，似乎就等着林意进入到那间杂物间，然后——
一拥而上，尽皆分食。
然而林意在走到杂物间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狐疑回头，刚刚贪婪的黑影们全都消失，在林意转回去的时候，黑影们再度出现。
只是黑影们身上的垂涎贪婪越发浓重。
林意在杂物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久到他身后的黑影们开始躁动不安，久到那个女生都拉着林意的衣角，焦急催促让他进去。
“不对劲。”林意喃喃着开口，反手拉住女生的手，没头没尾道：“你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女生愣住，缓缓地，她眼神惊恐，嘴却不受控制张大，嘴中定格在了似乎要说什么话的地步。
顿了顿，林意又看向女生的下半身，“记忆里，你似乎也不应该有腿。”
然后在林意眼前，女生的腿缓缓融化，最终完全消失。
见状，林意头也不回，继续道：“你身边也不该有所谓的鬼影，记忆中，你只是一个人。”
上一秒还贪婪无比的鬼影们瞬间消失。
林意点了点头，“这才对。”
然后林意矮身进了储物间。
见林意最后还是走上了她安排的路，刚刚还万分惊恐的女生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没等她这口气松到底，储物间内，林意伸出一只手扯住她，在女生愕然的目光中，她也被拉进了储物间。
储物间内寒凉非常，哪怕女生已经不再是人仍觉得这股凉意直冲她的天灵盖，连灵魂都开始战栗起来。
林意表情怪异地看着女生，“你不是说顾绥在这里？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看上去这么害怕？”
女生不能回答，连表情都没有半分变化，如同被定格了一样。
林意看着她，半晌后拍掌道：“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顾绥在什么地方？”
“你骗我要做什么啊？”
女生怨毒地盯着林意，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救。”
“救？”林意不明所以，“救什么？”
林意视线落在了女生空荡荡的下半身，喃喃道：“总不会是希望我能送你去医院吧？”
女生面容扭曲，显然是忍无可忍，她抓着林意的手腕，干涩喑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来，“救，救，我。”
救救她？
林意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升了上去，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道，定睛看向周围，果然看到周围一片被火灼烧过的痕迹，堆放在角落的杂物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一堆焦炭，眼前的女生半边身子被烧焦，扭曲的脸上满是黑灰，下巴已经融化，却仍旧不知疲倦地发出“救救我”这三个字。
林意看得牙疼。
但诡异的是，这副场景如此恐怖怪异，但林意却丝毫不觉得恐惧，仿佛曾经他也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比这还要恐怖的事件一般。
可是这很奇怪啊。
林意确定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来这里上班之前也是按部就班地上学读研啊，不可能会经历过这种事啊。
怪。
太怪了！
女生的求救仍在继续，焦炭中也爬出了不少黑影，只是这些黑影通身上下一片漆黑，和有鼻子有眼的女生全然不同。
他们一齐爬向林意，嘴里在求救，身上的贪婪却是遮掩不住。
渐渐的，黑影们和女生的求救声混合在一起，魔音贯耳般驱逐了世界上其他的声音。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林意目光呆了呆，垂眸看向已经爬到他脚边的女生，女生的嘴一张一合，刚进房间时的生硬早已消失不见。
看着林意如她所料地蹲下身，女生心中放松，接下来只要林意答应救她，那么她就得救了，她就会重新变回人，而林意则是会代替她，永永远远，这么不人不鬼的活下去。
林意拉着女生的手臂起身，在女生期盼的目光中，温柔笑了笑，然后说道：“不行哦。”
什么？！
女生呆滞，不敢相信地看向林意。
为什么？
他刚刚不是，被她控制住了吗？
林意笑容仍旧温和，甚至能称得上是乖巧。
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叫女生绝望至极。
“不行呢，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好像有人对我说过，不能随便管别人的闲事呢。”
女生似乎不敢相信林意会这么无情，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却来不及了。
她的身体正在腐朽干枯，慢慢变成那些黑影的模样，最后又同黑影一起，变成旁边杂物一样的焦炭。
“为……什么。”
林意摸了摸耳朵，“为什么吗？”
随即轻笑出声，“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随着女生的消失，周围的场景如同被火舌灼烧过的画卷，从边缘燃烧。
记忆回笼，林意终于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顾绥肯定是存在的。”
——
师泽洋和道士小心翼翼地看向林意。
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刚刚一切都还好好的，结果林意非得说什么照片里有个女人，还说那女人会说话，紧接着林意就晕了过去。
“你说，会不会这个照片上的线索原本该是玩家解决的，结果照片不认人，把npc拉进去了吧？”道士摸了摸照片。
现在的照片安静乖巧，照片里的人自然地笑着，很难同刚刚那张会给人带来幻觉，人脸里会突兀冒出触手的让人掉san的照片联系在一起。
师泽洋拨弄着千纸鹤惨白的翅膀，低声道：“有这种可能。”
“啊？”
师泽洋道：“你没发现吗？诡事大厦的鬼并不是一伙的。”
道士点头，这一点从之前在顺德发公司门口就发现了。
当时走廊里的鬼抓住了何颖芝的脚腕，结果在何颖芝进入顺德发公司的一瞬间，那鬼手就松开了。
“但这能说明什么？野生动物都有领地意识呢，这鬼分好几伙也正常吧？”
师泽洋抬头，千纸鹤震动翅膀飞到那张照片头顶，细密的羽粉洒了照片一身，“这是无限游戏，这里的任何事物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凄厉的惨叫声传来，照片中突兀出现一个烧焦狼狈的身影，下一刻，羽粉汇聚，一团漆黑的影子从照片中被羽粉包裹着抓了出来。
千纸鹤心满意足地叼着黑影飞到师泽洋的手上，翅膀挥舞，像是在邀功。
“照片里的鬼？”隔着千纸鹤感受了下，半晌，道士摇头，“这鬼……怎么是一团怨气啊？”
“你有没有发现，或许这张照片并不是不认人，也不是无意把npc拉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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