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营销炒作
第二日一早,宿醉的几人都起来了,一碰头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姜暄、赵知许和祝余的目光齐齐转向崔淮,祝余问道:“师姐,昨晚是你照看的三师兄,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崔淮面对众人的目光,有些心虚道:“我……我不知道,师兄昨天醉在院子里,我就回屋了。”
姜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师妹你把那么一个大帅哥丢在院子里了?你就不怕有宵小之辈色胆包天,来非礼三师弟吗?”
崔淮:“……”
她很想说,要是她不把扶钦丢在院子里,她可能就要色胆包天了!
根据崔淮的口供,姜暄自觉担起侦探的职责,前往庭院这个案发现场好一番侦查:“院子角落有一张失效的静音符,院子里有轻微打斗的痕迹,但产生的破坏显然不是三师弟平时的实力。”
姜暄的初步判断是,有一群人在昨天半夜潜入他们的院子,怕惊扰其他人还施展了静音符,掳走了醉酒中无力抵抗的扶钦。
崔淮乍一听到这种推测也有些紧张,她不会真把师兄给弄丢了吧!
刚拿出腰间铜板,准备遇事不决算一卦时,一只纸鹤悠悠荡荡从外面飞进来,直奔崔淮。
崔淮一眼认出,这是千里急送符,可用于千里传信。
拆开纸鹤,上面只有六个字:【师妹,北州明家】。
姜暄凑过去看一眼,笔迹工整沉静,还有这闲情逸致不慌不忙地送信,看来没什么大事。
姜暄顿时也不着急了,酸溜溜道:“啧,都被绑架了,都还有功夫先叫师妹呢。”
“怎么了呢?怎么不叫叫师兄、师姐,还有师弟呢?我们其他人都不是人吗?”
此时此刻,明家地牢里,扶钦因为嫌脏,一直站着不坐下。甚至脚底都是浮空的,力求不与这地牢产生丝毫接触。
扶黎化作一只小小的红鸟,正在他旁边叽叽喳喳。
他们凤凰一族,离得近的话,能感知到彼此的气息。扶黎听从长老的吩咐一直远远地跟着扶钦,然后刚出天凝镇没一会儿,就被小叔叔抓住警告了。
于是扶黎只好偷偷摸摸、委委屈屈、远远地跟着,小叔叔肯定还是发现了,但由于小叔叔成天心思都放在他那个实力恐怖的剑修师妹身上,也没工夫管扶黎了。
昨天夜里,扶黎突然感觉到小叔叔大半夜出门,跟上去才知道,那是小叔叔被掳走了!
“小叔叔,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混进来这个地牢呢,”扶黎嫌弃地扑闪扑闪翅膀,“这里这么脏,小叔叔你肯定受不了,你跟着我,我们悄悄出去吧。”
扶钦毫无阶下囚马上得救的欣喜,平静地说:“为了帮师妹引出造假明霄遗迹的幕后之人,我才束手就擒的,刚刚我已经送信给师妹了,我师妹会马上来救我的,你回去吧。”
扶黎
不是?当年他鞋子上沾了点泥,走到小叔叔的屋里去了,小叔压着他擦了三天的地,才放他回去。
如今告诉他,小叔叔是主动走进这个乌糟糟的地牢,并且坚持在这里等他师妹来救?
在扶钦一脸“你别管我,我等我师妹呢”的情况下,扶黎气鼓鼓地飞走了,
长老啊,他尽力了,小叔叔是已经一头栽进情劫,并且沉迷其中了!
紧赶慢赶到了明家的大宅附近,姜暄摩拳擦掌,问崔淮道:“我们准备从哪里打进去?”
崔淮摇摇头:“为什么要打?大师兄,冷静一些,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
姜暄转头和赵知许说小话:“师妹这是转性了?她平时最暴力了,有点打打杀杀,师妹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呀?”
赵知许颇为无奈道:“大师兄,师妹没聋,你说这么大声音,她听得见。她现在正盯着你呢,我怕你再说下去,师妹就要对你打打杀杀了。”
用武力威慑住姜暄,崔淮统一了队伍中的意见,他们没有采取任何私下里的手段,堂堂正正地敲了明家的大门。
明家管事的开门询问:“这位小友来我明家有何事?”
日头正足,街上人来人往,崔淮运功,气沉丹田,声如洪钟:“我师兄凭本事得了明霄仙君的传承,明家是有什么不情愿的吗?为什么把我师兄给抓起来了!”
崔淮的声音有多大呢?连隔壁两条街的人都听见了声响,管家都感觉被声音震得头晕目眩了。
姜暄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耳孔:“师妹为什么不早点提醒,让自己人有点准备呀,别朝队友开大呀。”
祝余扶着姜暄的胳膊,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大师兄,你刚刚说什么,我听不清?”
路人们一开始也被震住,回过神来不仅没跑,反而都凑近了些,毕竟这眼看着就是有热闹可瞧。
管家见明宅周围人越聚越多,顿觉不妙,板起脸道:“哪里来的疯子?我们不认识你师兄,你师兄失踪了和我们没关系!”
说完管家就想关门,不过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崔淮,崔淮看似毫不费力地扶着门,管家连着身旁的两个护卫都没能让那门关上半分。
管家头上汗都流出来了,这是来了哪路神仙?他是真的应付不来啊!
好在明家三长老明琉真人闻讯而来,你问管家他压根没来得及进去传讯,怎么三长老就来了?
自然是面前这位女修的声音就差冲破云霄了,只要明宅里没聋的,都能听见。
明琉一到,看周围围着不少人,再看这女修不像是好对付的,语气温和地问:“不知小友师从何人,你师兄又是谁?”
明琉自然知道面前这女修的师兄就是毁了明霄遗迹的那个,并且最近才到北州,就租了一个小院子,有些财力,但实力不过筑基,看起来没什么后台的样子。
明家行事也算谨慎,挑了几个筑基巅峰的修士去抓这女修的师兄,要是打起来费力就算了,说明不好惹,可没想到轻轻松松就抓到手了。
崔淮自报家门道:“我是崔淮,我师兄叫扶钦,我们来自逍遥派,前些日子刚在无涯宗大比中拿了魁首,我平日里也与无涯宗掌门宴池仙君有些私交。”
随着崔淮一句接一句地说,明琉顿时觉得头昏眼花起来,有这么大后台怎么不高调一点啊,这不是坑他们吗?
快速整理好心情,明琉当即识时务者为俊杰,承认道:“方才管家不知道小友师兄是谁,有些冒犯了,你这一说名字,我就有印象了。”
“犬子仰慕明霄仙君的符术已久,昨夜好像邀了一位名为扶钦的修士来府切磋,我这就让他赶紧把你师兄给带出来。”
反正他们也还没来得及对那扶钦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算结死仇,那就赶紧送走了事吧。
围在外面的一圈人一听这只是个乌龙,兴趣不再,便又渐渐散去。
等扶钦全须全尾地从明府大门走出来,姜暄感叹道:“师妹,没想到除了发达的四肢,你居然还有一个发达的大脑,真是世上什么好事都让你给占了!”
崔淮被夸得有些飘飘然:“这有何难?”
对待这种大家族,一般两招就能治住他们,远比上去硬打要有用得多。一是名声,二是搬出比他们更强大的后台。
围观的人多了,自然谨言慎行,崔淮的后台够硬,才赢得以礼相待。
和姜暄插科打诨完,扶钦已经走到崔淮身边了,崔淮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天夜里她的壮举,有些别扭和心虚。
崔淮连视线都不好意思聚焦在扶钦的脸上,避开那张她昨天在上面为非作歹的嘴。
可怜的师兄浑然不知昨日她犯下的恶行,还夸她说:“多谢师妹救我出来了。”
崔淮实在愧不敢当,师兄是为了帮他找出幕后之人才以身犯险,是被她咬了好几口之后还丢在庭院里。
都这样了,师兄还感谢她,更是衬得她卑鄙无耻了!
崔淮:“师兄不必客气,劳烦帮我找出了是谁伪造的遗迹,等我之后潜入明家去查查为什么。
扶钦阻止道:“不用了,我已经用幻术问出来了。”
他才不想师妹再和明家有更多牵扯,充分利用在明家地牢的那段时间,快速问清楚一切。
明家从前势大,是几大修仙家族之首,不然也轮不到他们和无涯宗联姻。
但这些年明家没出过什么天才人物,是一年不如一年,而灵晔剑尊威震修仙界,他们就动了歪心思。
如果他们祖上的仙君和灵晔剑尊情深义重,那不就是有个靠山了?
他们也不敢太猖狂,先得到消息说灵晔剑尊要闭关起码百年,才设计明霄仙君遗迹这事的。
等灵晔剑尊出关,消息早传遍修仙界,具体怎么传出来的,也是无迹可寻了。
灵晔剑尊这种程度的大佬也不可能特地澄清这点没影子的绯闻,他们就可以狐假虎威,借助灵晔剑尊的威势了。
除了能借势,让别人不敢轻易惹明家,明家还在假遗迹旁边投资了许多产业,又是开客栈,又是收取进山费,趁着人多,大赚一笔,成功敛财。
在他们眼中,灵霄阁就算被扶钦拿走了假传承,也不可能会塌,只可能是扶钦做了什么。
长久发财的路数被扶钦给断了,自然是要找他算账的。
听了原委,崔淮更是觉得明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算计到她头上了!
姜暄则是感慨:“这明家是营销的好手啊,拉郎配碰瓷上位,还借此开发旅游业和周边产品,牛哇!”
再牛也要被崔淮制裁,崔淮一回宅子,就给自己的走狗写信……不,是给她的亲信写信。
【北州明家,假造遗迹,借灵晔剑尊造势敛财,派人调查并予以惩治。】
崔淮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就都交给宴池处理吧。不然事事亲力亲为,能累死她。
姜暄看着崔淮寄了一封家书给宴池仙君,感叹道:“这是回家告状了?还得是背后有人,朝里有人好办事啊!”
崔淮懒得理他,对一旁的赵知许认真说道:“师姐,你要记着,这辈子不能和那种不干不净的男人沾上边,否则简直后患无穷,死了还能跳出来作妖膈应人!”
第92章 你是变数
解决完明霄遗迹后,来北州的目的只剩一个——搞清楚陈今越的死。
姜暄本来作为最积极找老乡的人,之前可谓是火急火燎,现在却一直在拖延,今日说北州有一泓风景秀丽的大湖,适合泛舟湖上,明日说北州有一座绮丽险峻的大山,让他们去探寻一二,后日又说北州有一片浪漫的花海,不如去玩一玩。
“我们都忙碌过好一阵子了,不该歇歇吗?只学习不玩耍,再聪明的孩子也会变傻!”
崔淮他们没反驳,耐着性子陪着姜暄玩了个遍。
崔淮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中,颇有些不耐烦地拒绝了陌生男修的搭讪,远远瞧见一大群女修把扶钦堵个严严实实,顿时更心烦意燥了。
崔淮自知她没办法在此时和扶钦确定关系,那她便没有立场阻止这一切,扶钦怎么样,想和谁接触,都是他的自由。
崔淮干脆走向姜暄,他不知又在神游什么,一脸放空的样子,自从去过雁荡门遗址,姜暄就时不时这样。
崔淮稳狠准地一脚踹上他的膝盖,语气不善地问道:“姜暄,你还没准备好吗?”
他要是还没准备好,扶钦的追求者都快能挤满一个小山头了!
北州民风热情奔放,不吝于展示自己的心意。有些女修甚至是从那湖上就开始跟起,都追到花田里来了。
看着师妹眼中的杀意,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姜暄觉得自己必须准备好了,师妹的耐心要耗尽了,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姜暄点了头后,崔淮脸色缓和:“那好,我们明日就去陈今越陨落之地。”
不远处,扶钦虽然身边围着很多人,但目光却只在师妹身上,见师妹根本没什么异常,还去和姜暄打打闹闹,扶钦心中更是失落。
祝余说让师妹吃点醋,可能会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但看如今的情形,小师弟支的招丝毫没起作用。
扶钦努力让自己接受事实,师妹好像就是不太在意他。
正当扶钦情绪低落时,一女修突然凑近他:“道友,你肩上落了花瓣。”
扶钦后退一大步,拉开和她的距离,却见女修伸手要抚上扶钦的肩膀,扶钦皱起眉头,手中法术蓄力,准备打落她的手。
突然之间,一只手比扶钦的法术更快,一把握住了那女修伸向扶钦的手腕,是师妹。
崔淮拦在扶钦面前,阻止道:“我帮我师兄就可以了,不劳烦道友了。”
崔淮转头轻抚过扶钦的肩膀,那点花瓣飘飘而落,扶钦手中正蓄力着的法术散去,方才还灵活躲闪的他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任由师妹处置。
崔淮扫落花瓣后,没有丝毫要和扶钦商量的意思,就径直拉上扶钦的手:“我和我师兄接下来还有些事,与诸位道友告辞了。”
然后他们就不顾后面女修的想法,手牵手地离去了,
崔淮想明白了,她崔淮就是这么霸道,即使她还没答应和扶钦在一起,但她就是要管着他!
哪怕扶钦抗议也没有用,他又打不过她,那就得听她的。
被师妹拽走,扶钦根本压不住嘴角,悄悄回握住师妹的手。
没关系,师妹终归是在意他的。
哪怕……哪怕只是备胎,他也认了。
第二日正午,顺着天魔的指路,崔淮他们来到了一处茂密的丛林,越往里走,崔淮越是警惕。
要是在什么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场景,天魔知道那陈今越怎么死的还有些道理,这种人迹罕至之地,他又并非当事人,怎么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地点?
“好了,到地方了。”天魔在那块劣质玉佩中提醒道。
崔淮一行人环顾四周,距离陈今越死去之时,足足过去二百三十多年了。崔淮先用灵力扫了一遍,没找到什么,担心漏了,又把地都刨了一边。
得益于崔淮帮祝余从前犁的那些药田,崔淮可谓是刨得又快又好。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一无所获,连陈今越的尸骨都没找到。
姜暄面露失落道:“虽然找到了地方,但此处物是人非,看来是没办法找出我老乡陨落的原因了。”
天魔却对崔淮说:“你把你左前方那棵树砍倒,检查一下树干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若是没有的话,再把右前方那棵树砍了,找一找。”
崔淮没有砍第二棵,在第一颗树干中就挖出一块石头,是留影石。
祝余蹲下身来,检查一番倒下的树干,道:“这是绝灵木,能掩盖一切灵力波动,难怪方才你们用灵力扫过,但没发现任何异常。”
崔淮拿到留影石,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把它递给了姜暄。
姜暄颤抖着手迟迟没有动作,赵知*许于心不忍道:“要不师兄我来打开吧。”
姜暄摇了摇头,咬着牙说:“我可以。”
留影石打开,跨越两百年的虚影投射在众人眼前。
画面一开始是很混乱的,持有留影石的青年在四处奔逃,各种法术、剑招、符箓都在往他身上砸,等留影石的视角固定住,已经是在这片树林里了。
青年修为虽然只是个金丹巅峰,但修为扎实,招式凌厉,是个能同境界以一当十的高手,但如果他对面是二十个元婴期修士呢?
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随着最后那一剑刺穿他的金丹,他还在不屈地问:“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他死也没得到一个答案。
死得不明不白。
那伙人熟练地处置完现场,让青年尸骨无存,为首的男子叹了一声:“这是你的命。”
留影石中的影像播放完毕,姜暄眼睛都红了,他咒骂道:“这是什么狗屁命!凭什么我们要信命!”
崔淮一看到留影石影像中青年的脸,就已然明白了,她用手敲敲玉佩:“陈道友,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姜暄迷茫地看向崔淮,一瞬间没明白师妹什么意思。只见师妹手中的玉佩悠悠荡荡地飘出一道虚影。
而这道虚影和留影石中青年长得一模一样!
周身萦绕着一圈魔气,身着道袍的青年男子颔首道:“有劳崔道友这些日子带上我了,我的确就是陈今越,我在黑市阴差阳错发现姜暄和我是一类人,于是诱导暗示让他买下玉佩。”
姜暄刚从震惊中缓过来,转变为不解:“你光靠看,就能知道我也是来自地球?”
陈今越笑了:“是靠听,你在黑市里说你师妹是学人精,克隆羊多莉只能活六年那里。”
感受到师妹凝视的分量,姜暄缩了缩脖子,没敢看师妹的脸色,他是仗着没人能听懂才胆大包天,当面蛐蛐师妹的。
早一刻,他就捂住嘴不问了,谁知道还能有公开处刑的环节啊!
不等姜暄追问,陈今越就把除游记外,他这些年的经历主动说了出来。
陈今越一直觉得命运在推着他走,于是他在被伏杀之前,把神魂用秘法撕下来一小块,留在了别处,也就是他如今天魔残魂的由来。
在他不死不活地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停歇寻找真相,即使回不了家了,他也想知道背后是为什么。
“我发现修仙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穿越者。我不是第一个,姜暄你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
陈今越在自己死后十几年,同样发现一个来自地球的修士,在那个修士死后,他又很快发现了第三个,而姜暄是他知道的第四个。
姜暄听得毛骨悚然,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穿越是个偶然事件,但这听着像是流水线产品。
“我们会在二十多岁左右来到修仙界,加入一个经历过一次灭门重创但侥幸存活下来的小门派,在小门派里度过一段轻松的时光,然后再次遭遇灭门,只剩下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到两个同门。”
姜暄忍不住打断陈今越,更正道:“但我的门派还好好的,我也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痛苦的事。”
陈今越:“姜暄,你是唯一一个不一样的人。”
“除了姜暄你以外,我们其他穿越者拥有一样的来处,在修仙界进行一段同样悲惨的经历,不论想不想回家,都走向复仇之路,最终在百岁前死亡。”
“我以前一直以为不想回家就没事了,我劝过第三个穿越者,他放弃了回家,好好在修仙界待着,但他还是死了。”
姜暄不明白:“那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不一样?”
陈今越隐蔽地瞟了崔淮一眼,最终回答:“我也不知道,但你既然不一样,说明变数已经出现了。”
第93章 魂飞魄散
“我已经知道我的死亡绝非偶然,但我依旧没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了让残魂消散地慢一点,有更多的时间去调查真相,我入了魔,成了天魔,待在玉佩里四处游荡。”
后来发现梁博远和宋云章这两位穿越者,陈今越也与他们同行过一段时日,想一起改变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既定命运,但他们都失败了。
陈今越露出苦笑:“不过从我们的死亡中,我拼凑出了更多的信息,单独一次出手可能看不出什么,但亲身经历了三次,我总算找到些端倪。”
“通过招式、身形、手段,我判断出围杀我们三个的人基本都来自三个家族,中州云家、南州杨家、还有东洲许家。但我势单力薄,也只能调查到这里了,不知道他们怎么发现我们都是一类人,又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之前从系统这里,崔淮只知道云家要害逍遥派,但单从云家这一条的线索,崔淮不明白云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逍遥派一无滔天财富、二无珍稀灵宝、三无传世功法,并没有什么可以谋夺的东西。
如今从陈今越这里,崔淮才搞清楚,原来云家不是在针对逍遥派,而是针对姜暄。
但在姜暄出现之前,逍遥派就经历了第一次灭门,为什么云家能未卜先知,知道穿越者姜暄会拜师逍遥派,并提前屠杀一次逍遥派呢?
况且既然下手了,又为什么不斩草除根,还留下了青彦真人和乐幽真人,让姜暄仍有机会拜师呢?
崔淮想不明白。
不过多了同样行径的杨家和许家,崔淮就能拼凑出更多的信息,崔淮从前在无涯宗虽然不管事,但作为最强战力担当,为了防止有人不安份闹事,她对几大家族的基本情况还是有些掌握。
快速思考了一下这云、杨、许这三家的共同点,最明显的就是——
他们都有飞升失败,落地散仙的老祖!
为了担心自己记错,崔淮还问了一嘴了解世家局势的赵知许:“师姐,你们赵家和许家同在东洲,许家那位老祖宗是不是之前飞升失败了?”
赵知许点点头:“是这样,本来中州以许家为首,但因为许家老祖飞升失败了,许家元气大伤,渐渐有些落到我们赵家后面去了。
“但说来也奇怪,一般散仙顶多再活个五百年,可自这许家老祖宗飞升失败起,已经活了七百多年了。”
“不怕说出来让师妹你笑话,我能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我爹之前经常念叨,许家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活着?”
崔淮记着,云家老祖和杨家老祖飞升失败还不足五百年,没到寿数将尽的时候,但他们同样参与了对穿越者的截杀,那是不是他们的寿数其实也变长了?
如果崔淮猜的不错,他们杀掉穿越者来增长寿数,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的呢?
单纯杀几个人,可没办法延年益寿。
而且他们三家从前没听说过有什么私交,他们又是如何不约而同地知道这个消息的?
不同于崔淮的诸多思虑,姜暄虽然有些害怕他是否也会走上一条死路,但看着满眼忧伤的陈今越,还是打起精神夸下海口:“没事,从前是从前,以后你就跟着我们混吧,我四师妹可厉害了,她罩着你!”
崔淮:“……”
能不能有点出息,她的厉害毋庸置疑,但他姜暄到底为什么看上去比她还自豪啊?
姜暄还在继续画大饼:“有我师妹,回地球八成就是时间问题,等我能回家了,带你一起,到时候我‘嗖’一下把你放出来,多炫酷啊,你现在自带特效,伏地魔!”
陈今越听到这里,都被逗笑了:“真好啊。”
真好啊,姜暄还充满希望。
真好啊,他还有一群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
真好啊,姜暄看起来不会成为第二个“陈今越”。
陈今越太高兴了,他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虚影朝姜暄招手:“姜暄,你过来一点,我有点事想单独同你说。”
崔淮方才还轻松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迈开步子就要上前拦住姜暄,可这个时候陈今越悄然看了她一眼。
崔淮熟悉这个眼神,她在斩杀晋衍那一刻,在晋衍那里看过这个眼神——
这是求死的眼神。
午夜梦回间,这个眼神反反复复折磨着崔淮。
崔淮被陈今越的恳求定在原地,终究没有上前,她看见陈今越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谢谢。”
“哟,凑近了看,你这么高呢!都比我高小半个头了,小时候吃什么长得这么好!”姜暄还在垫着脚尖比身高。
看着陈今越的手搭在了姜暄的背上,崔淮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很快耳边传来姜暄的惊呼:“陈今越,你在做什么,你快住手!”
等崔淮再睁开眼,陈今越本就不凝实的虚影变得很淡很淡,好像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
不过短短一刻,姜暄就已经从筑基六层升到了金丹中期,他红着眼睛质问陈今越:“你为什么要把你的灵力修为都传给我?我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慢慢修炼上去!”
陈今越却一扫悲伤,满脸如释重负:“姜暄,不是你需要我的灵力修为,而是我想要一个解脱。我勇敢了快三百年了,你允许我做一次胆小鬼好不好?”
“我亲眼见证了我师父、我师伯、我师姐、我师弟、还有梁博远和宋云章的死亡,我半死不活地苟存于世,但其实留下来的那个最痛苦。”
“做了天魔以后,我不想变成一个滥杀无辜之人,那我就再也没脸说自己想回家了,为此我每日要和恶念抗衡,我真的太累了,我想歇一歇。”
陈今越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曾经短暂找到过同伴,却一个个离他而去,如今他把那些秘密和线索都交代出去,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这次,他想先走了。
他对被留下来的姜暄表示抱歉:“你不要害怕,我觉得你回家的希望是最大的,反正我已经半死不活,这个残魂也迟早消散,助你一程算是废物利用了。”
“而且我又不是没有条件的,我还想求你帮我办事呢。”
陈今越说他在雁荡门的遗址里埋了一部他刚穿越过来时带着的手机,就在那十坛酒附近,姜暄再刨几下就能找到。
“我趁着手机还有电的时候,录了一段视频给我妈。手机已经用法器封住了时间流逝,不知道之后充上电还能不能用。”
陈今越指向崔淮手中的那块玉佩:“还有我如今待着的这块玉佩,它是我妈从前给我请的平安玉。”
这两百多年里陈今越一直住在玉佩里,即使没什么灵力增益,但他觉得很安心,每当天魔恶念起,他待在里面总能平静,比起力量,这玉佩能给他带来更强的归属感。
“如果你能成功回地球,麻烦你把手机和玉佩带给我妈妈,我家地址是S省平宁市建兴区久阳街道云心公馆3单元7号楼502。”
来到修仙界有快三百年了,对于这串地址,陈今越却是脱口而出,从未忘记。
他不想忘,也不敢忘。
“但好像不能确定你回去的时间点是几百年后,还是我们穿越的那个时刻,要是刚好回到穿越的时间,你就亲手交给我妈妈,要是回去的时间点不对,我父母都已经离世了,你就把我的东西留在他们墓前吧。”
随着陈今越越说越多,虚影也越来越淡,每说一句,姜暄都点头:“好,我答应你。”
“哦,我都快忘了”,陈今越露出怀念的神色,“我还有十坛酒,约好一起喝那十坛酒的人都不在了,你若是能回家,就和你的同门帮我们一起喝掉吧。”
他直直地看向姜暄:“我没能成功,真希望你能回家啊。”
说完最后一句,陈今越的虚影就彻底消失了。
姜暄一开始蒙住了,等反应过来,他飞扑过去,却什么也没抓住,随后便是嚎啕大哭,哭得跪倒在地上。
崔淮看着姜暄,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陈今越拒绝了自己把玉佩还给姜暄的提议。
在天魔表示自己知道陈今越的陨落之地时,崔淮就明白天魔并无伤害姜暄之心,曾问他:“我把你还给姜暄吧,你一开始不就是想待在他身边吗?”
可天魔却拒绝了,现在看着这场景,崔淮算是明白,陈今越那时候应该已经作出决定,想好这一切了。
如今不过萍水相逢,已是痛彻心扉。
若是再朝夕相处些日子,姜暄这小子怕是要困在这里很久了。
姜暄哭得声音嘶哑,他哽咽着问崔淮,问这个他一直信任,认为是他平生所见最强之人:“师妹,我觉得我像个废物,但我想带他回家,我能成功带他回家吗?”
姜暄的眼睛里有痛苦,又有迷茫。
崔淮蹲下身,拉起姜暄的手,把玉佩放在他的掌心,语气极为认真地告诉他:“你不是废物,你可以做到。”
第94章 很不安全
隐仙谷里,靛蓝色灵蝶扑闪着翅膀飞进半开的窗,微动触角,辨别屋内情况后,灵蝶朝着屋内唯一一个人而去。
当灵蝶停在云鸣的肩上,云鸣捣药的动作微顿,一行字凭空出现在他眼前:【逍遥派姜暄,北州,杀。】
瞬息过后,闪着蓝光的字消失,灵蝶完成任务毫不留恋地从窗户的缝隙中飞走离开,留云鸣一人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云鸣没出神太久,很快恢复如初,一下下捣着药钵中的明赭石,直至捣得粉碎,他叹息一声,这才起身。
正堂中,邵迦音和弟子讲解药理,云鸣步入,笑盈盈道:“我家里人通知说,他们在北州发现九穗禾的踪迹,你知道的,我家老祖飞升时出了点岔子,落地散仙了,眼看着寿数将近,既然有九穗禾的消息,我自是要去看一看的。”
九穗禾,上古神草,植于田,食者老而不死。
邵迦音让弟子先退下,起身问道:“师兄,要不我同你一起去吧。”
云鸣一手按上邵迦音的肩,微微用力,让她再坐下:“不用,这是我的家事,不劳烦师妹了,何况此行有可能扑空,谷中事情多,还需你坐镇。”
云鸣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隐仙谷,邵迦音待在药房中,总觉得有些不安心,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思绪杂乱便更要定心,邵迦音前去她和云鸣的工具间,准备找一把趁手的药锄,去药田里待一会儿,静静心。
她扫过一排各种材质的锄子,灵草药性不同,为了保证药效,需用不同的药锄处理。
最前面的锄子缺了两把,一把玄铁,一把灵玉,都是师兄平时用着顺手的,他此行一并带走了。玄铁几乎能用于大部分灵草,而灵玉专用于根系脆弱的灵草。
邵迦音继续往后看,但当她看到那只兽骨锄没被带走,有些愣住了。
九穗禾,本身蕴含丰富的生机,需以生气充沛之物处理,而这把兽骨锄的兽骨取自风生兽,见风即长,是最适合采摘九穗禾的灵锄。
师兄要去采摘九穗禾,为什么会忘了带兽骨锄?
邵迦音没太纠结,将兽骨锄收于袖中,从工具间出来,就去找了担任隐仙谷副谷主的师妹:“师妹,我有些事要去一趟北州,这些日子劳烦你多照看照看谷中弟子了。”
两个时辰后,邵迦音带着兽骨锄,踏出隐仙谷。
如果云鸣是真的去寻九穗禾,那她就把他遗忘的兽骨锄带去送给他。
但如果不是,那她也能知道云鸣到底在做什么,她邵迦音不想永远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北州,雁荡门。
姜暄吭哧吭哧刨了一个大坑,想把那本《How are you》的游记给埋进去,又没舍得。
陈今越是真正意义上的尸骨无存,唯二留下的东西还都是想托姜暄带回地球的。如果这本游记再埋下去,陈今越在修仙界的那三百年真的毫无痕迹了。
最后姜暄收起游记,又红着眼眶把辛苦挖出来的土坑埋了回去,如此一来,他给陈今越设的这个坟堆,里面真是什么都没有。
姜暄立好了刚买来的碑石,却没想到要刻什么,他该怎么称呼陈今越呢?
最后他写下【陈今越同学之墓】。
姜暄想,他们都是二十左右就来了修仙界,比起道友,陈今越应当和他一样,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同学”吧。
姜暄静伫在墓前,日头渐去,黄昏已至。
姜暄清楚地记得陈今越在游记中开头便是介绍自己的名字。
【我叫陈今越,取自“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如今姜暄站在陈今越的坟前,看着夕阳的红光洒在土堆上,才突然想起这首诗的后面那句是——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姜暄笑着落泪,自我调侃道:“原来我这么有文学天赋,都能读懂意象了,要是这天赋能早点觉醒,我也不至于不管语文题目问什么,都是写‘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了。”
逍遥派其余四人就站在姜暄身后,看着他又哭倒在墓前,泣不成声,赵知许面露不忍,想上前,被崔淮拦下:“让他再哭一会儿吧,哭完就会好受多了。”
这一哭,姜暄就哭到了天黑。幸亏修仙之人的体质强,不然按照姜暄这个哭法得哭晕死过去。
他们一行人离开雁荡门之前,姜暄取回了陈今越埋在雁荡门的手机。
扶钦看了两眼,问姜暄:“这是一种特殊的法器吗?我好像没感受到灵力波动?”
姜暄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说它是法器也行,不过它不需要灵力,需要的是一种名为电的能源。”
崔淮手心聚拢一团雷电之力,问:“是我这种吗?那我拿雷劈一下这个手机,它是不是就能运转了?”
姜暄看着师妹手中噼里啪啦的闪电弧光,连忙把手机一把放到怀中:“师妹,你别!你这一下使出去,手机都能劈冒烟!”
眼看着情绪低迷的姜暄恢复了点活力,崔淮收拢手中灵力,和扶钦对了个眼色,暗叹道:哄孩子真是太难了!
不论结果是好是坏,来北州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几人回到在北州租住的小院子,准备再修整几日就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听到不少人都在讨论北州明家。
“听说明家的灵脉突然断了,他们家这些年都在走下坡路,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哟,你没听说吗?他们的灵脉可不是意外断的,这是得罪了无涯宗。那明霄仙君的遗迹都是他们明家自导自演的,明霄仙君和灵晔剑尊的事情也都是杜撰,他们是曾经有过一段出于利益的婚约,可两人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后面明霄仙君身死,婚约就立马作罢了。”
“明家现在已经快张罗打鼓地澄清他们和灵晔剑尊,和无涯宗没什么关系了,生怕无涯宗继续怪罪下来。”
“这明家可真是胆大包天,敢踩着灵晔剑尊往上走,没被发现就算了,如今被逮个正着,看来是要越来越没落了!”
“……”
崔淮听到这些消息,只觉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宴池动作挺快,那些年没白给他撑腰。
祝余见姜暄情绪还是不太好,临时扮演一把平日里大师兄的丑角,抬高声音感叹道:“宴池仙君真是父爱如山,师姐一封信发回去,立马冲冠一怒,何等威风!”
一听到这话,姜暄的精神头又回来了些,附和道:“师弟说得在理。”
说着说着,一只灵鸟从院外飞来,停在崔淮面前。
取下信,是从无涯宗送来的。崔淮面色有些凝重,因为她曾经警告过宴池,一些客套废话就别给她寄信了,如今宴池来信,定是有要事。
见身旁几人都有些好奇地凑过来,崔淮一把将信收入袖中:“是家书,外人不可看。”
等回到房中,拆开信封,宴池寥寥几语:【剑尊,云家云鸣带一伙人去了北州,隐仙谷邵迦音发现异常,紧随其后。我见云鸣来势汹汹,如今剑尊渡劫实力受限,不知是否需要派人保护?】
看来云家要动手了,想必是奔着姜暄来的,那就和陈今越说的都对上了,那三家会派人来截杀他们这些穿越者。
崔淮回道:【继续盯着云家,派人手同时观察南州杨家和东洲许家,尤其是许家那位寿数已至的老祖。我这边,无涯宗不必出手,不要打草惊蛇。】
封上信封,崔淮沉思片刻,还是又去信一封,给了凌虚仙君:【前辈,迦音仙子死劫已至,速来北州。】
按照系统之前透露的原剧情,邵迦音应当是死在知道云鸣真面目之时,与云鸣同归于尽,看起来时间差不多了,
提醒凌虚一句,就当报答他此前无私帮忙看护他们逍遥派众人吧。
至于他来了,最后结果如何,是变好了,还是更差,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等崔淮把信封好寄出,安排完正事,踏出屋门,就发现院子里姜暄又在分享他刚刚买来的酒。
夜色中,几人都已经喝得面色微红,见崔淮出来,姜暄举起酒坛,招呼崔淮道:“师妹!快来喝酒啊!今日还是我请客,一醉解千愁!”
崔淮走过去,没管姜暄,如果喝一点能让他更开心些,那就喝吧。
赵知许和祝余看起来也只是适量小酌,也不用她多担心。于是崔淮把目光放在扶钦身上,见他喉头吞缓慢吞咽,唇边染上水色,说不出来的摄人心魄。
似是注意到了崔淮的目光,扶钦侧过头看向崔淮:“师妹,你为什么总看着我?”
崔淮只觉得扶钦的眼睛波光粼粼,盛满今夜的月光,强行让自己清醒点,她说不出口是看扶钦太好看才一直盯着,选择按住扶钦的手,道:“师兄别喝了。”
此刻的扶钦不如那晚的那么听话,变得很爱发问,他又问道:“为什么?”
崔淮心虚地抿抿唇:“不安全,别被人再掳走了。”
听到这个回答,扶钦面上流露出失落之意,他像是醉得有些晕了,为了寻找支撑,反手抓住崔淮的胳膊,猛得凑近崔淮,两人几乎鼻尖相对。
扶钦在酒意熏染下缓慢地眨眨眼睛:“是这样吗?我以为说的是,我喝醉后,师妹会偷偷吻我的那种不安全呢。”
崔淮
明明没喝酒,崔淮却突然脸上一热。
上次扶钦不是醉得睡着了吗?他怎么会知道的!
第95章 师妹威武
扶钦之所以喝醉了不安全,是因为崔淮会趁机偷吻他吗?
崔淮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和暧昧在她和扶钦之间疯狂滋长。
若是从前,扶钦会体贴地不提,换个话题化解尴尬。但喝了酒的扶钦却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一个结果:“嗯?师妹怎么不说话,是被我猜中了吗?”
扶钦大部分时候孤傲得很,眼型内勾外翘,既张扬又压迫感十足。但如今他微微瞪大眼睛,眼型圆圆,好似真的只是好奇,眼神只透露着清澈与无辜。
可他明明说着这么咄咄逼人的话。
崔淮想避而不谈,却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的确是她偷亲了扶钦几下。
在扶钦灼灼的目光下,崔淮在心中悄然更正了说辞,好吧,不是几下,是很多下。
崔淮有些懊恼,她何时如此弱势过?
明明事事都是她占上风才对!
如今不管她是找借口解释,还是落荒而逃,都是输了阵仗。
崔淮几乎是立刻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气势上绝不能输
她和扶钦本就离得极近,崔淮心一横,下巴微抬,嘴唇压上扶钦的唇角,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忍着脸上的热意,崔淮外强中干道:“师兄这就瞧不起我了,我想吻你的话,何需偷偷?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亲!”
扶钦用手背抚过崔淮亲的那一块,眼底盈满笑意,夸赞道:“是吗?那师妹好厉害。”
这有什么好夸的!扶钦他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崔淮强装镇定,收下扶钦莫名其妙的夸奖:“也还好吧,我习惯了,我崔淮自然是处处都强的。”
崔淮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明明夏日已经快过去,崔淮却还觉得今晚有些热得过分了,她将一切都赖到不合时宜的气候上,已然忘记修士寒暑不侵。
除了不惧寒热,修士同样耳聪目明,崔淮和扶钦这番窃窃私语尽数入了姜暄他们的耳朵。
崔淮趁扶钦醉酒,偷吻了扶钦?
扶钦知道,还是让崔淮亲了?
如今两人就这件事的真实性当面对峙起来?
内容之离奇劲爆已经让姜暄他们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了!
悲伤的决定过会儿再悲伤、发愁的暂停忧愁、喝酒的停下了酒杯,姜暄、赵知许、祝余三人齐齐望向一言不和突然亲了一口的两人。
姜暄揉揉眼睛:“我喝酒喝到产生幻觉了吗?这是不付费就可以听,可以看的吗?”
祝余捂住眼睛,却留出一道大缝隙偷看:“世风日下,这难道像话吗?”
赵知许喝彩:“师妹威武!”
旁若无人但不是真的无人,崔淮在众人的围观下,为了掩饰窘迫,拿起桌上的酒杯就一口闷了。
扶钦一开始没阻拦,等崔淮喝完,才慢悠悠地从她手中拿过酒杯,拢到自己面前:“师妹,这是我的酒杯。”
扶钦拿起酒壶把面前的杯子斟满,不等崔淮解释,恍然大悟道:“也是,亲都亲了,喝一个杯子不算什么。”
说完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见师妹脸红得更厉害了,可她的视线却不自控地总往他的嘴巴上瞅。扶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前师妹很好说话那几次,好像都是他们有肢体接触,或者两人离得特别近。
原来如此啊,扶钦突然好像开窍了,知道该如何讨师妹欢心了。
第二日清晨,姜暄从宿醉中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从床上弹起:“三师弟,三师弟没被抓走吧!”
等火急火燎地冲到院子里,发现扶钦一身白衣,飘洒俊俏,正在院中练剑,这才放下心来,这次三师弟醉后倒是很平安。
三师弟一招一式不仅行云流水,还赏心悦目,靠在廊柱上欣赏片刻,姜暄莫名觉得——
明明还是同样一身白,今日三师弟怎么瞧着比平日里更好看了?
等崔淮推开房门,见到崔淮的那一刻,昨日醉酒时的记忆齐齐涌向姜暄,昨日三师弟和四师妹是不是当众接吻来着?
见这两人面色如常地打招呼、讨论剑招,姜暄心想下次不能再说修仙界都是群老古板了,瞧师弟师妹又不确认关系,还能亲嘴,这简直就是开放式关系,太潮流了!
又喝了一场大酒,外加吃到惊天八卦,姜暄迅速恢复了活力,已经吵着想离开北州,要回天凝镇了。
“虽说还有两个月须弥境才开,但我们提早点回去,多做些准备,争取夺得更好的成绩。”
经过陈今越这一遭,姜暄被迫深切体会到了实力的重要性,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替陈今越他们报仇,才能成功回家。
对于姜暄的提议,崔淮掏出铜板,朝天抛起丟掷一圈,落在掌心,瞅两眼卦象再道:“不急,我们再等两日。”
姜暄不解道:“师妹你这深深叨叨的,要等谁两日?你在北州有什么朋友,要过来汇合吗?”
崔淮收起铜板,语出惊人:“倒是没什么朋友,等几个要来杀你的人。”
姜暄
师妹可真乃神人也,搁一般人听说有人来追杀,还等什么等,赶紧跑才是上策啊!
姜暄度过了心惊胆战的两日,这两日堪称他来了修仙界后最勤奋的时光,整日里勤学苦练,他本来就是突然晋升的金丹中期,只能抓紧时间操练一番,临时抱佛脚。
崔淮见状,心中很是欣慰,果然提前告诉姜暄是正确的选择,一能防止姜暄这小子单独行动,不知轻重四处乱跑,二让他奋起直追,切莫再偷奸耍滑。
苦练了两日的姜暄熟练掌握金丹中期的修为灵力,信心高度膨胀,突发奇想地提出要与四师妹较量一番。
“师妹,虽然我不能说打得过你,但如今我是金丹期,而你还只是筑基,凭借着境界上的差距,我就算打不赢,起码能和师妹你战个有来有回吧!”
既然姜暄如此有信心,崔淮欣然应约,然后仅出一剑,就制服了姜暄。
姜暄:“……”
这也输得太快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输了,幸好没放太多狠话,不然就更丢脸了。
他这哪里是突发奇想地要切磋一番,分*明是自不量力地想被揍一顿!
崔淮慢条斯理地把剑收回,语重心长道:“外面的人只会比我下手更狠,更凶残。姜暄,你还需要练。”
姜暄从被一招掀飞的失落中脱离出来,他知道师妹是对他好,要想回家,就要变得更强大,无论是从实力上,还是心理上。
见姜暄很快又投入到训练之中,崔淮竭力压下翘起的嘴角。
育儿第一招,不能大包大揽,需要适当告知孩子家庭情况,培养孩子的小主人公意识,养成责任感。
育儿第二招,树立孩子自信心的同时,适当的挫折教育必不可少,让孩子能经得起风浪。
育儿第三招,挫折并不是单纯打击,要予以安慰和鼓励,让孩子意识到,你与孩子站在一边,共同应对外界的风雨。
真不错,最近从系统那里拿来的教育学书籍没白看,养孩子真的轻松许多!
第三日清晨,崔淮带着逍遥派几人离开院子,专往荒山野岭钻。
祝余简直生无可恋:“四师姐,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种随时有人追杀的情况下,是不是该让我这个凡人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呢?”
崔淮回头发现祝余满眼都是“你做个人吧”,她理直气壮,信心满满道:“有我在的话,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就在我身边。”
不是崔淮夸下海口,除了把祝余立马送回无涯宗,她把祝余放哪儿都不安心,要是被那群小人抓住了用来威胁,简直后患无穷。
在崔淮言之凿凿的情况下,祝余自知这场颠沛流离必不可免:“好吧,我多余问。”
他真是羡慕师妹的自信,更嫉妒她是真的有这个实力如此狂妄!
崔淮一边扭头和祝余说话,一边往前走,树林里灌木丛生,眼看着崔淮就要撞上一大截藤蔓,扶钦一手施法掀除藤蔓,另一只护住崔淮的头:“师妹小心。”
扶钦掀下来的藤蔓啪叽甩到了祝余的脸上,等祝余扯下罩他一脑袋的藤蔓,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看三师兄和四师姐眉来眼去。
就四师姐那个体格,那藤蔓和她的头撞一下,指不定哪个受伤呢。
大师兄平日里废话太多,但有一句话说得对,三师兄和四师姐真是一对臭情侣!
越走越偏,崔淮终于停下不走了,姜暄环顾四周的恶劣环境,悄然传音问道:“师妹,这里有什么天然阵法可以保护我们?或者是特别适合我们的剑法施展?还是说我们在这里,那些凶恶之徒找不到我们?”
崔淮摇摇头:“选在这里,因为这里最适合凶恶之徒出手。”
崔淮话音刚落,姜暄还没来得及收起自己震惊失语的表情,一行带着银色面罩的修士猛得窜出来,为首之人的招式直冲姜暄而来:“姜暄!受死吧!”
崔淮扫了一眼,发现来了二十个元婴期。
挺给他们面子的,毕竟他们这五人就只有姜暄一个金丹中期,其余清一水的筑基期。
姜暄也看出面前之人有元婴期修为,他的火雨术直冲姜暄而来,火光简直铺天盖地,见师妹没有替他挡招的意思,姜暄抱着死战的决心接下这一招。
携带着金锐之气的剑招与火雨对轰,宛如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最终是姜暄成功以剑气斩火,除了费了点灵气,没受任何伤,他不可置信道:“就这?”
师妹前两日居然又在骗他,外面的人根本不及师妹恐怖!
第96章 杀人不难
离开天凝镇时,崔淮是筑基五层,如今只剩三条灵根,进阶不受太大阻碍,在来北州的这两月中,崔淮又悄然升了三层修为,如今已经是筑基八层了。
当初崔淮身负四灵根,修为只有筑基一层,拿着逍遥派的破铜烂铁剑,都能游刃有余地杀金丹,现下三灵根的筑基八层,手握天声剑,对付几个元婴期不在话下。
赵知许因为自行摸索出水灵根的用法,又加上解除了对赵家和谢长风的心结,如今修为已达筑基五层。
在有意的剑招攻势下,崔淮将二十个元婴期修士隔开,在师姐那处只留了一个稍弱一些的对手,就当给师姐喂招了。
以少敌多,双方过了几招后,最令崔淮意外的是扶钦,因为这些日子他们有几分不清不楚,双方都不那么自然,最近崔淮没主动找扶钦打架,他是怎么不知不觉突然晋升筑基九层的?
崔淮在打斗的间隙,问扶钦道:“师兄,最近修炼没什么瓶颈?修为提升得很快。”
明明和对面正打着,听到崔淮的问话,扶钦把脸转向崔淮,应道:“可能是北州人杰地灵,我突然顿悟了。”
对于这种说辞,崔淮很熟悉,因为她也经常这么鬼扯。
呵,扶钦正和人打架,都能抽出心神来看着她说话,态度如此端正,嘴里却没一句实话。
崔淮手上熟练地使出剑招,心思却只有三分在对手身上,其他七分全在思考扶钦到底为什么实力提升得如此之快。
扶钦一直是火木双灵根,不论是剑术还是术法天赋都出众,但他在逍遥派时修为却增长极慢。
因为崔淮许久没接触过修仙界小辈,在扶钦天赋极佳的情况下,崔淮还以为是他心性太差才导致修为涨得慢。
可崔淮在无涯宗的两场比试中,充分见识到了小辈们的水平,便更能体会到扶钦的奇怪之处。
同崔淮自己的情况类似,扶钦的境界和实力也脱节了。
如今扶钦境界大幅提升,比起正常晋升,崔淮更觉得这像是一种禁制。
近期禁制松动了,导致了扶钦的修为变化。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扶钦是什么人?
之前崔淮不是没注意到扶钦身上的疑点重重,但同门之间理应保持些距离,彼此之间不必事事知晓,更何况崔淮本身也有不少秘密。
但不知不觉之间,崔淮与扶钦之间有了更多牵扯,她好像不再想和扶钦保持距离了。
亲都亲了,更冒犯的事她都做了,搞明白扶钦的秘密也不算什么吧!
浅浅交手,彼此都了解个大概,对面一直观望的领头修士云平叙直冲崔淮而去:“先杀这个叫崔淮的。”
云平叙看出来崔淮是逍遥派的核心,而且在她的庇护下,他们杀不了姜暄。
既然她上赶着找死,那他就送他一程!
他拔出腰间长剑,剑指崔淮道:“我必须承认,你于剑道上是个天才……”
崔淮打断道:“别废话了,我当然知道我是个旷世奇才,而且我崔淮不需要你这种藏头露尾之人的认可。”
崔淮的嘴和她的剑一样凌厉,一句话就令方才还高高在上的云平叙咬牙切齿。
“我的剑确实不如你,但我们这里来了二十个元婴期,而你只是一个筑基,此处将会是你的埋骨之地!
对面的修士们都聚集到一起要围攻崔淮,姜暄本来还很紧张,但听见云平叙的话,心情陡然轻松起来,他冲赵知许窃窃私语道:“他说话的方式好像小说里的炮灰哦。”
赵知许无语地伸手捂住了姜暄胳膊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这是方才姜暄被三个元婴修士围攻所受的伤。
赵知许是真不明白了,都这样了,姜暄还搁这儿嬉皮笑脸呢!
“闭嘴吧你,把师弟做的疗伤丹吃了,等会儿好有力气帮师妹。”
本来崔淮对待这种送死之人,都是拔剑就上,但听完姜暄的吐槽,顿时觉得自己这边台词也不能输,她陈述大实话道:“这位不敢露脸的道友,和你同样阴暗的二十位朋友们,要知道废物叠加二十个,也不会变成天才,只能说是废物成群罢了。”
嗯,好像这样说两句,虽然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但感觉确实是爽一些。
可惜对方的台词和实力一样平平,这么一句话就受不了,叫嚣着“我要杀了你”,二十个修士各展神通,看样子是想要一人一招斩杀崔淮。
而崔淮情绪稳定,不慌不忙地举起来手中的天声剑,不同于上次在云天秘境,崔淮以剑引动天象,用剑象打退五人。此时此刻,崔淮天声剑起,丝丝缕缕的雷电之力从剑尖涌现、翻腾、爆发。
刹那间,剑气携带雷电之力化形,一条遮天蔽日,气势迫人的雷龙盘踞在空中。
一声龙啸让所有自不量力之人清醒过来。
云平叙抬头望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呼出声:“怎么会是剑魂!”
修仙界能使出剑魂的剑修,不过一手之数,她崔淮一个筑基期,怎么可能使出剑魂!
可雷龙不在意他们的怀疑,云平叙眼睁睁看着那条锐不可挡的雷龙在空中遨游一圈,将他们的法术招式吞个干干净净。
他们完全不是雷龙的对手!
云平叙想喊“快跑”,可惜还没等他出声,雷龙的目光就已注意到他。
无处可逃,无力抵抗。
眨眼睛,雷龙就飞到云平叙身边,它好像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但当它靠近的那一刻,云平叙感到疼痛,不论是身体还是神魂。
浓烈的剑意侵入他的肺腑,他当机立断,要逼出元婴,弃身而逃。
不过元婴刚刚遁出身体,就被剑意碾个粉碎。
为了提供良好的死亡体验,别让他痛苦太久,雷龙贴心地用爪子蹭了蹭云平叙的脖子,一道血痕出现,让他痛快地断了气。
云平叙只是一个缩影,雷龙所到之处,应死尽死。
等那条雷龙完成任务,回到崔淮的天声剑中,逍遥派几人都惊呆了。
扶钦即使早知道崔淮就是灵晔剑尊,但也从未亲眼见识过剑魂,师妹这一招使出,扶钦意识到即使在他鼎盛时期,假如当年师妹没错过和他的约战,那一战他也必定会败北。
赵知许感叹道:“他们未免也死得太快了吧。”
甚至相较于她和师妹比剑,这些人输得还要更快,看来师妹同她练剑,是放了汪洋大海的水啊。
姜暄则是又惊又惧,这是姜暄第一次看见杀人,他心里知道这些人该死。
这些恶徒可不只是想杀他们五人这么简单,陈今越和其他穿越者,以及他们的整个门派,那许许多多的人都死在他们手上,这些人死不足惜。
可姜暄还是转头抱了棵树先吐了一会儿。
崔淮倒是没多想,有人要来杀她,对方技不如人,被她反杀,那不是活该吗?
况且也不是全都杀了,崔淮还留了两个:“大师兄,你要是吐完了,就赶紧加入师姐,和另外那俩活着的再打一场。”
那俩可是经过崔淮和剑魂的双重认证,吓破了胆子但又有求生欲,多好的陪练对象啊!
崔淮和扶钦一同旁观师兄师姐的打斗,扶钦冷不丁发问:“师妹剑魂是龙形,是喜欢龙吗?”
崔淮漫不经心回答:“没有,随便化的,你下次要是想看老虎兔子,我都能化给你看。”
扶钦倒是很不客气地提要求:“那我下次想看凤凰。”
这么喜欢凤凰?那之前为什么那么不待见扶黎?
虽然奇怪,但崔淮应下:“好”。
两个被削弱的元婴期,在姜暄和赵知许的联手下也没有撑太久,两人被打倒后,赵知许没犹豫地施法碾碎其中一人的元婴,等解决完以后,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姜暄,为什么还不动手?
崔淮离得不近不远,很明显能看见姜暄握剑的手在颤抖,她在脑海里问系统:“在地球,不能杀人吗?”
系统:“普通人这辈子也不会杀人的,更何况姜暄还只是个大学生。”
崔淮突然想起来育儿守则第四条,不要强行逼迫孩子做不愿意的事情。
她没太犹豫,上前两步,一剑斩了另外一个没死的修士,血溅到崔淮的手上,是温热的。
她只道:“抱歉,手滑了。”
既然姜暄不想,那不杀人也没什么,她来做就好了。
崔淮并不觉得杀人是件多么难的事,她六岁那年就将铁片捅入梧阳国国师的胸口,杀了第一个人。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都不难了。
她看着姜暄惨白的脸,努力回忆她第一次杀人,什么感受呢?
铁片捅入敌人胸口时,其实没什么感觉。难的是将一块又厚又钝的铁片,磨成一把能杀人的刀。
每磨一下,就是在坚定杀人的决心,最后那一下是得偿所愿,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崔淮正沉浸在回忆中,猛不丁地听见有人叫她。
“师妹,伸手。”
是扶钦。
崔淮不明白为什么要伸手,却很信任地向扶钦摊开手心。
扶钦拿着一块帕子,散发着粼粼的光,崔淮觉得瞧着好像是鲛羽纱,修仙界爱美的女修梦寐以求的布料。
那块帕子附在崔淮沾了血污的手上,血迹被扶钦一点点擦拭干净。
等擦完,贵重的帕子被随手丢在了地上,扶钦俯身转换角度观察崔淮的手,视若珍宝地仔细看了一圈,确认擦完后,却没有放下,而是顺势牵住崔淮的手。
“好了,师妹的手干净了。”
第97章 顺应天道
姜暄刚从他们一口气杀了二十个人中缓过神来,抬眼就看见在尸横遍野的恐怖氛围中,前面三师弟和四师妹偷偷摸摸又把手牵上了。
姜暄:“……”
都什么时候了,这跟在乱葬场谈恋爱有区别吗!
为了找寻点认同感,姜暄环视四周,最终锁定了背着“乌龟壳”的祝余,他走过去问祝余:“师弟,你是个凡人,看见这么多死人,你不害怕吗?”
这乌龟壳是扶钦用来保护祝余的法器,防御强度大概是几个元婴期修士拿招式轰一两个时辰才会破,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在里面的人不能攻击。
乌龟壳对于许多修士来说很鸡肋,毕竟不能攻击就等着被围困至死吧,但祝余作为有一个强力打手师妹的凡人,这个防御法器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
被妥善保护的祝余翻了个白眼:“我小时候村里闹饥荒,死人见得多了,而且大师兄,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大夫,生老病死对我来说算得上稀疏平常。”
姜暄顺杆往上爬:“那师弟有没有什么止吐的丹丸?我还是有点恶心。”
明明待在天凝镇不出来,就能高枕无忧,却被迫来北州当乌龟王八的祝余脾气不太好:“我当然有止吐丸,一颗十灵石,师兄你要吗?”
一听见价钱,前些日子酗酒花了太多灵石的姜暄连忙摆摆手:“和师弟你说两句话,好像就突然不晕了,真神奇啊。”
祝余冷笑一声:“确实神奇,不用望闻问切,我都知道定是贫穷治好了师兄的病。”
懒得管穷得叮当响,还上蹿下跳的姜暄,祝余满脑子都是想脱了身上这个龟壳,不得不打断正在谈情说爱的四师姐:“师姐,人都杀完了,能把我放出来吗?”
虽然着龟壳是三师兄的,但三师兄做什么都是听四师姐的,问他没用。
崔淮意犹未尽地把手从扶钦手中抽出来,该做正事了,她回祝余道:“师弟你再多待一会儿吧,还有人没出来呢。”
崔淮转身朝着一块空地问道:“云道友,看这么久了,还不准备现身吗?”
姜暄好奇地往那边探了探头:“师妹,这也没人啊,你在和谁……”
话音未落,一只环刃凭空出现,冲着姜暄疾驰而去,姜暄猛得躲开,谁知这环刃紧随其后。
眼看着环刃就要斩断姜暄的脖子,崔淮一手拽住姜暄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扔,另一只手执剑劈向环刃。
崔淮的剑与环刃相抵,灵气冲撞间,环刃转动的速度逐渐变慢,最终在崔淮的剑意下被逼停,坠落在地。
差点失去脑袋的姜暄有些庆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怎么修仙界的武器还有自带追踪效果的?”
等他抬眼看见空地上陡然出现的身影,他震惊道:“怎么是你!”
即使刚刚还想一招杀人,真正碰面时,云鸣一如既往的温和,他打招呼道:“前些日子刚见过诸位小友,本以为底下那群人能解决,我就不用出面了,没想到还是要见一见的。”
姜暄他们一开始是不认识云鸣的,只知道是迦音仙子的道侣,但云天秘境期间,云鸣和青彦真人交好,他们离开天凝镇前也见过几次的。
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君子转眼间就化作为非作歹的伥鬼呢!
而这个伥鬼修为达到化神初期,是目前十个姜暄捆一块儿也不可能打得过。他毫无尊严地躲到筑基八层的师妹身后,在三师弟针刺般的目光下,斗胆抓住一小块师妹的衣袖,弱弱地问道:“师妹,怎么办,你打得过她吗?”
崔淮先点头,后摇头,客观地说:“可以打赢,就是打的时候要烧几十年寿命透支一下,打完先吐三天血,再躺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姜暄看着师妹沉着冷静地说出这种话,他无言以对,只从喉咙发出一声疑问:“啊?”
不是,师妹这么一说,他要是让师妹上去打,也太不是人了吧。
但如果不让师妹上,他们五个一起共赴黄泉,是不是也有点不太好?
扶钦听到崔淮的话,默默地挡在她面前,也很平静地问:“师妹,你那招式能烧我的寿命吗?我吐几天血问题不大。”
赵知许第一反应是,都这种时候了,三师弟和四师妹还要秀恩爱,第二反应是,三师弟言之有理。
她顺着三师弟的意思问道:“师妹,这样行不行,你把我们几个人每人烧个十几年寿命,这样平摊一下,每个人都吐一天血,躺个三五天就能起,伤害小一点。”
姜暄表示赞同,说这真是一个天才般的想法,补充道:“当然小师弟就算了,他本来命就短,要省着点用。我如今是金丹中期,我命最长,我多出一点。”
祝余:“……”
谢谢他这帮同门平时什么苦活累活都记得叫上他,这种时候倒是终于想起来他是个短命鬼了!
崔淮看着逍遥派几人都如此紧张,解释道:“我是说,要是真的打起来,我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打得赢,但又没说我一定要打。”
假如崔淮今日是金丹期,她都能不太费劲儿地打败云鸣,但崔淮如今只是一个筑基八层,和化神初期之间的境界差距太大了。
按照崔淮以前的作风,直接燃烧寿命硬上就是,可是这里站着的人,除了对手,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她受伤。
而且她都能预想到,她到时候受一些明明硬挺着,熬一段时间就能好的伤,扶钦为了能让她快点好,得给她灌多少天材地宝。
崔淮还没受伤,光想一想就已经感觉到肉疼了!
既然如此,要靠背水一战才能赢的战斗,如果能不打,那就不打吧。
崔淮高声道:“迦音仙子,都看到这里了,你还没看清楚你的道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
崔淮一提迦音仙子的名字,云鸣淡然的神情骤然崩塌,他不可置信地环视四周,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习惯性地扬起嘴角,又突然意识到如今的情境,根本扯不出一丝笑容,脸色惨败道:“师妹,你怎么来了?”
邵迦音从袖中取出药锄,企图扯起嘴角,最终也是笑不出来:“师兄,你说要采九穗禾,我来给你送兽骨锄了。”
云鸣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带着几分恳求道:“迦音,你就当今日没来过好不好?我保证,解决完他们以后,我会回隐仙谷,再也不会出手了。”
见云鸣和邵迦音争执起来,姜暄小声地吐槽道:“你听听这是人话吗?什么叫做先把我们解决了?合着非要把我们杀光了,他才能放下屠刀呢!”
赵知许连忙捂住姜暄的嘴,师兄是真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等会儿云鸣吵完架,第一个就要来收拾他。
不远处,邵迦音眼底容不下沙子,坚决不肯当没看见,甚至还追问云鸣,一百年前他也曾独自离谷采药,是不是也是去杀人了。
云鸣知道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果断道:“是。”
“云鸣!你我自幼相识,你在隐仙谷治病救人,一副慈悲心肠,怎么就变成今日这般凶狠残忍的样子!”邵迦音直呼其名,不敢相信相识相伴千年的师兄竟然如此面目全非。
云鸣承认地很痛快,却难以接受师妹憎恶的目光,他一手指向姜暄,问师妹知不知道姜暄是谁。
不等邵迦音回答,云鸣自顾自接着说:“他和我杀过的那几个人一样,从异世而来,本就是异类,他们一个个资质气运极佳,抢占我们修仙界的资源,妄图一步步飞升成仙。”
“可这凭什么!我老祖苦修三千年,最后飞升失败,落地散仙,这些外来者为什么按部就班、轻轻松松就能飞升?”
“我做的是一件正确的、顺应天道的事,迦音你知道吗?我们每杀一个异世之人,天道就让我老祖多活五百年,并且清除一部分他的浊气,只要今日我在这里把姜暄杀掉,老祖就能获得二次飞升的机会。”
“我也没有骗你,我说我来采延年益寿的九穗禾,他姜暄不正是那个九穗禾吗?”
“我即使杀了人,但我对得起家族,对得起道义,对得起整个修仙界,迦音你能理解我的,是不是?”
在云鸣的口中,他的行为是正义的,是奉献的,他没有错。
崔淮根本没有关注他的自圆其说,只从中提取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杀掉穿越者,天道会予以奖励。
那么天道到底在这几场屠杀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第98章 重女轻男
云鸣的解释将自己归于大义,姜暄和其他穿越者不过是云家用来逆天改命、延年益寿的一味药材。
因为姜暄他们来自异世,于是杀了就杀了。
邵迦音瞧了一眼姜暄,他是一个眼睛很干净、很有朝气的少年人,邵迦音不可置信地问云鸣:“你就是用这套说辞说服自己的吗?云鸣,你睁开眼睛看看,姜暄他是一个人!即使如你所说,他来自异世,但他和我们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邵迦音不明白,师兄平日里最是医者仁心,在隐仙谷里看见一只受伤的小兽都要带回来悉心照料,为什么却能为了私欲,亲手杀死一个活生生的无辜之人呢?
至于什么争夺修仙界的资源,在邵迦音看来更是无稽之谈。
天赋、家世、气运……这些东西每个人都不同,她和云鸣身负灵根,修至化神,已经强过许多人了,云鸣可以不知足,继续与天相争,但这并不代表他要从旁人那里掠夺。
若是修仙界人人都秉持这种心态,今日云鸣凭借修为差距杀了姜暄,焉知明日是否会有更强之人杀了他云鸣?
邵迦音瞧着云鸣在她的声声质问下,不敢正眼看她,她就明白了。
这些道理云鸣都知道,他只是为了杀姜暄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罢了。
而且云鸣真的只打算杀姜暄吗?知道了他的计划,逍遥派的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不是吗?
邵迦音一挥手,一把琴出现在她手中,这是她第一次冲着云鸣拿出武器,她问道:“如今我已知道云家的真面目,还挡在姜暄他们身前,师兄你也会杀了我吗?”
云鸣的手微微颤抖,他身后数十个傀儡涌现,每一个都有元婴期巅峰的实力:“师妹,我自然不会杀你,但他们几个是一定要死的,云家这几百年的筹谋不能毁于一旦。”
姜暄看见那一排气势强悍的傀儡人,叉腰叫嚣道:“区区元婴罢了,我师妹不怕,四师妹,快把你的龙叫出来,把他们都吞了!”
转眼间,崔淮就被四个傀儡人围攻,她灵活躲避间告知姜暄残酷的事实:“那招耗费灵力太大,依照我如今的实力,一天顶多用一次,今日用不出来了。”
这元婴巅峰修为的傀儡一个个靠灵核驱动,它们不会累,也不会痛,堪称大杀器。
即使崔淮一口气拦住了五个傀儡,还是有三个冲着姜暄过来,姜暄果断躲到了扶钦的身后,方才还不把傀儡人放在眼底,如今哀嚎道:“是我冒昧了,三师弟你快拔剑啊,那家伙来了!求求了,我打不过呀。”
扶钦:“……”
他发誓,这是姜暄最尊敬他的一次,平日里成天一有事就“师妹”、“师妹”地叫,如今用得上他,倒是终于记起他这个师弟了。
扶钦虽然打不过师妹,可应对其他人并不费力,和几个傀儡过了招,也摸索出来规律。
实力上并无太多困扰,反而姜暄吵得他头痛。
“这东西走路都同手同脚的,怎么打起架来这么牛?”
“啊啊啊,师妹,要不然我们还是一人烧点寿命给你,让你开个大吧,这个云鸣简直犯规,怎么还能召唤帮手的!”
姜暄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还不忘羡慕被崔淮严密保护着的赵知许,拉踩道:“师弟,你瞧瞧四师妹,她不仅保护好了二师妹,还让人家一点苦头都没出,而师弟你能别抡我了行吗?稍微温柔一点点,我感觉我的脑浆都要给你晃匀了!”
扶钦再次随手拎起姜暄一抡,借他的惯性打飞一个傀儡,嗤笑道:“呵,大师兄,你觉得师妹要是保护的是你,她还会那么尽心尽力吗?”
一句话顿时让姜暄闭嘴了,姜暄也知道,如果师妹保护他,那她主打的宗旨是“没死就行”。
可恶,这种区别待遇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
这片地方除了姜暄的骂骂咧咧,还有的就是邵迦音的琴声,她每拨动一根弦,一道青色的木灵力就朝着云鸣攻去。
琴声愈奏愈急,维持着场面上微弱的平衡,崔淮觉得自己在琴音中灵力使用越发流畅,细细听来,居然是《破阵曲》。
破对方之阵,而守己方之势。
修士在琴音中得到增益,但傀儡不会,姜暄凭借自己的腾挪避开傀儡的刀,感慨道:“这就是辅助开大的效果吗?”
在邵迦音琴音的加持下,局势逐渐明朗,崔淮一剑平扫,剑尖已然接近傀儡的灵核,再近半寸,便能摧毁这个傀儡。
可突然体内灵气一滞,崔淮动作慢了半分,傀儡向后猛退,这一剑挥空了。
崔淮没有继续追上去,琴音已停,崔淮明白接下来他们面对的不是傀儡,而是云鸣了。
那边云鸣一手按在了邵迦音的琴弦上,她无法再弹出半个音,云鸣一声叹息:“师妹,到此为止吧。”
云鸣左脚轻踩地面,纵横交错的格纹浮现,遍布此处的每一个人脚下。
云鸣双手结印,道:“封!”
霎时间,围在崔淮他们身边的傀儡极速撤去,化作一枚枚黑色棋子,压到邵迦音脚边。看上去只是周围多了几个点,但邵迦音却被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与此同时,姜暄也发现自己在网格中移动地十分困难,竭力走出去两步,一转头又回到了原地,跟鬼打墙一样,他崩溃地问:“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崔淮也难得卸下平日里胜券在握的样子,烦躁地挠了挠头:“是阵,是棋阵。”
在打云家那二十个带着面具的元婴期修士时,崔淮就能感觉到云鸣的气息,但神识却找不到云鸣的具体位置,她就猜到这家伙会阵法。
崔淮最讨厌和这些玩阵法的一起打架了,实力碾压的时候可以一剑破阵,但如今这种境界差距过大,就简直跟被捉到瓮中戏耍的小虫没什么区别。
云鸣困住了邵迦音,转身准备对付崔淮他们,邵迦音却还在做最后的挽留:“师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云家做到这种地步?若是采采草药,可以说是尽了情分,但如今杀人,师兄你忘了当年云家怎么对你的吗?”
邵迦音可以说是和云鸣一同在隐仙谷长大的,不同于邵迦音是想学医,云鸣则是来避祸。云家权力倾轧,云鸣的父母在一场试炼中离世后,云鸣在云家就越发待不下去了。
师父是云鸣父母的老友,这才为他提供一方庇佑之地。
邵迦音不明白,这样一个家族,到底有什么值得如此奉献的!
云鸣没有回答,他第一次没有接师妹的话,他不想说。云鸣一把抓起四枚黑子,朝着局中人打去。
即使在云鸣的阵中,行动不便,崔淮一步上前,扫落三枚黑子,剩下那一枚由扶钦收尾。
云鸣见招式被挡,也不生气,甚至夸奖道:“崔小友,你是真的很强,远超我所料。但人生有舍有得,譬如对于我来说,同门之中,迦音是最重要的,不知在崔小友心中,孰轻孰重呢?”
云鸣说完,阵法挪移,崔淮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被拉开,十二枚棋子兵分三路,分别朝着姜暄、赵知许、扶钦而去,只有*崔淮面前没有棋子。
明明是云鸣的杀机,却变成了崔淮的选择,她要去救谁呢?
扶钦永远不会让崔淮为难,棋子射出的那一刻,他当即出声:“师妹,不用管我,我能解决。”
赵知许紧随其后:“大师兄离你更近,你救大师兄就好。”
“女士优先,先救二师妹,别忘了重女轻男是我们门派的作风!”姜暄也不甘示弱。
纵使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崔淮还是无语了一瞬间。
这一个个都如此高风亮节的,除了扶钦是真不用操心,其他俩是她不管谁,谁就能当场死给她看。
崔淮反手将剑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掌心灵力涌动,徒手握住剑刃,鲜血沿着剑身往下流。
她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但云鸣的确是个棘手的对手,抛开修为不说,招式太多了,她又不善破阵,只能用点笨办法了。
就在崔淮要燃烧精血,强行增强实力之时,一个法器突然疾驰而来,火光电石之间,在空中挨个笼住了那十二颗棋子。
崔淮定睛一看,好像是个丹炉盖子?
很快印证了崔淮的猜想,一只丹鼎也飞了出来,盖子将收集好的棋子往鼎里一怼。
云鸣棋子被毁吐了一口血,只凭借武器就认了出来:“凌虚?”
果不其然,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敌人,云鸣没认错。
很快凌虚踏空而来,自半空中巡视棋局,不消片刻就知晓破局之法,找准位置丹鼎重重坠地,地面上的棋盘纹路裂开消失,困扰崔淮他们已久的棋局已破。
凌虚已经是洞虚期修士,比云鸣的化神期高一个境界,并且精通棋术,破局对他不难。他朝崔淮点点头,有些尴尬道:“中途不小心走错路,来晚了。”
不同于凌虚出现之时,崔淮他们的喜悦,云鸣却几乎目眦尽裂,他直直看向邵迦音:“师妹,是你带他来的吗?你还和他私下有联系吗?”
邵迦音还没来得及否认,云鸣咬着牙说道:“师妹,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对云家这么尽心尽力吗?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赢过凌虚!”
“他凌虚天之骄子,背靠凌家,我想兴盛云家,变得同他一样,我想配得上你,让你真正喜欢我,这难道不对吗?”
邵迦音不敢相信居然是这么荒谬的理由:“师兄,可我早就说过我忘了他,我如果还惦念他,我就不会和你结为道侣。”
这句话邵迦音说过无数次,云鸣每次都笑着说相信,这次他终于说出他的真心话:“我根本不信!”
邵迦音眉头紧皱道:“师兄,凌虚不是我的执念,他变成了你的执念。”
不过转瞬之间,时局扭转,崔淮他们由战场的主角,变成了旁观者。
一脱离危险,姜暄毫无半脚迈入鬼门关的觉悟,立马转变态度,小声道:“好精彩,这种修罗场也是我们免费能看的?”
崔淮刚想训斥,就看见赵知许恨不得踮起脚尖来看,企图看得更清楚些。就连一向稳重的扶钦也侧着耳朵听。
崔淮:“……”
行吧,她应该早就接受逍遥派聚集了一群不靠谱的。
等崔淮按捺下她那颗战斗的心,平静下来看邵迦音他们。
嗯,好像,确实是挺好看的?
第99章 要赢一次
凌虚是不是成了云鸣的执念?
事到如今,云鸣不惮于暴露真实的自己,他没犹豫就承认:“是,凌虚这一关我过不去,师妹你和我结成道侣,只是因为师父大限将至,你为了将双人针法传承下去,是无奈之举。相比之下,我当初是亲眼看着师妹你有多喜欢凌虚,你不顾世俗眼光追在他身后跑,为了他炼制许许多多的疗伤丹药,这桩桩件件都是我心中的刺。”
当年邵迦音独自出谷历练,回来后就和云鸣分享她有了喜欢的人,云鸣一开始是伤心但祝福的。
师妹后面偷偷溜出谷去找凌虚,是他云鸣打的掩护,和师父撒谎师妹在闭关。师妹为凌虚炼制丹药,是他云鸣在主动帮忙找齐的药材。师妹在丹房里熬得那些日夜,他就在一墙之隔心绪紊乱。
因为亲眼见证,亲身参与,所以让云鸣刻骨铭心。
邵迦音第一次听见云鸣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会觉得我只是为了学习针法才和师兄你结成道侣呢?我是想学针法,可它根本没到非学不可的地步。”
“而且我当初是为凌虚做了许多事,可我后来和师兄相处,同样是事事出自真心。师兄你晋阶在即,我去天山险境为你采药。我知道你不喜欢凌虚,几百年都没打听过他一句。我和师兄日日相处,这些真实存在的感情还比不过已经释怀的过去吗?”
“我就是放不下!只有我样样都比凌虚强了,我彻底地打败他,或者说,凌虚死了,这事才能过去。”云鸣咬着牙说道。
“这一次我本来已经不准备出手了,我知道凌虚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小餐馆等你,他待得心境受碍,快到大限之日了,他如果死了,我也就不用再争,可惜没想到他居然又活了,甚至还进阶了!”
邵迦音看着云鸣狰狞的表情,她第一次后悔,她当初是否不应该和师兄结成道侣。
她不是后悔选择师兄,而是想,如果她没迈出那一步,师兄是不是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那边争得火热,姜暄悄悄问三师弟:“师妹在对你有好感之前,肯定是喜欢过我的,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师妹后面才放弃了。师弟你不会像云鸣嫉妒凌虚前辈一样,也嫉恨着我吧?”
姜暄心中忐忑,要知道他们三个同处一个门派,师妹曾对自己芳心暗许,定是留下许多痕迹,说不定三师弟早就暗戳戳盯着,和云鸣一样桩桩件件记到心里,就等着有朝一日找他算账呢!
扶钦乍一听到姜暄的疑问,还愣了一下。
因为之前他还真嫉妒过姜暄,扶钦不明白师妹脑袋哪里出问题了,居然对姜暄另眼相待,但如今他看得清清楚楚,师妹对待姜暄眼中只有嫌弃。
扶钦假装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姜暄,做出结论道:“我观师兄相貌、实力、财富,都没什么可以嫉妒的,师兄大可放心。”
姜暄舒了一口气,师弟不嫉妒他,云鸣这种狗血情节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他安全了。
但转眼,他反应过来,气冲冲地质问:“不嫉妒就不嫉妒,师弟你骂得也太难听了!这简直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崔淮默默听了一耳朵,听到姜暄认为自己对他芳心暗许,崔淮疑惑不已,握紧了拳头,想要哐哐给他两拳。
“三师兄刚刚说得的确片面了,在自恋这方面,大师兄你的确是独占鳌头,我来给你治一治!”
崔淮言出必行,说完就重拳出击。
姜暄捂住脸欲哭无泪,他在一个化神期修士的追杀中几乎被保护的毫发无损,这两拳绝对算得上他今日受得最重的伤。
姜暄倔强地支吾道:“师妹,曾经喜欢过我又不丢人。”
这话说完,眼看着师妹又要伸出铁拳,姜暄果断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冒昧了!”
姜暄:这是屈打成招,他也想继续有骨气,但在师妹的拳头下,有骨气可能就没骨头了!
凌虚这边更是茫然,他是前些日子去隐仙谷找邵迦音,才知道云鸣的,但他却在无知无觉中被云鸣嫉恨了这么多年。
他虽然心中并没有放下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但也并不想成为邵迦音和云鸣心中的一根刺,见他们二人争吵,凌虚忍不住解释道:“迦音仙子说得没错,我和她已经多年没有私交,最近产生的交集也是在云道友你知晓的情况下,我们是真的已经过去了,你大可不必担心。”
凌虚不开口,场面还只是邵迦音和云鸣之间的争执,他一开口,云鸣直接爆发,一枚棋子直直打向凌虚眉心。
一转眼,云鸣就和凌虚缠斗起来,凌虚留有余力,但云鸣招招致命。
在化神期和洞虚期的斗法下,此地的灵气翻涌,刮得人浑身疼,姜暄凑到祝余后边,借祝余挡点风:“师弟,这时候就羡慕你了,这龟壳虽然丑了点,但是真的稳啊!还有没有空地呀,让我也挤一把。”
祝余翻了个白眼:“师兄,你能不能要一点脸?”
不要脸的姜暄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脸皮除了被灵力刮得疼,还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血汹涌,姜暄有些呆滞地问:“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有一种吐两口血助助兴的冲动?”
祝余连忙凑近,摸了一把姜暄的脉:“你这是中毒了!”
姜暄抬眼一看,云鸣如今使的招式带有青黑色的雾气,凌虚狂嗑好几颗丹药,看来是云鸣的法力余波带毒,让他们这些旁观之人也中毒了。
祝余再看不远处的崔淮他们,面色都有些泛红,连忙掏出一把解毒丸,先递给了身旁的姜暄。
姜暄接过来准备一把丢进嘴里,突然想到什么,停下动作,嘴唇都发黑了,颤抖着问:“师弟,这个解毒丹收收……收……灵石吗?”
祝余很想夺回丹药,碍于残存不多的同门情谊,一把按住姜暄的手,把丹药丢进姜暄嗓子眼:“不收!”
等逍遥派几人都吃下解毒丹,恢复正常,姜暄还在嘀咕今日祝余怎会如此大方,这种坐地起价的好时机,都没收解毒丹的灵石?崔淮却将目光放回了云鸣和凌虚的缠斗。
她看出来在云鸣的杀招之下,凌虚也被打出来火气了。
挥手间,凌虚一直用来施展招式的拂尘化作一柄长枪,此时凌虚才是动了真格。
崔淮不明白,这云鸣明显打不过,又何须如此咄咄逼人呢?
很快,崔淮就知道为什么了。
凌虚几招之下,长枪直抵云鸣胸口。凌虚止住攻势,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见云鸣向前猛得一冲,那柄原来不会伤他分毫的长枪直接贯穿了他。
凌虚第一反应是无措,他猛地松开长枪,转头看向邵迦音。
邵迦音知道因为境界差距,师兄打不过凌虚,而凌虚为人清正,也不会伤云鸣性命,可如今的局面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
邵迦音在云鸣被刺中的那一刻,冲了出去,托住了向后仰倒的云鸣,她不可置信道:“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
云鸣却很是高兴,冲着不知所措的凌虚笑道:“今日你在此,我杀不了姜暄,而事情败露那我肯定活不了。总归我是一定会死,那我死在你手里,这样你和迦音就再无可能了。”
“虽然我是个恶人,但我是迦音的师兄,她日后只要看到你,就会记得我是怎么死在你手上的。”
“凌虚,我知道你还喜欢迦音,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总算又赢了你一次。”
此言一出,姜暄惊得合不拢嘴,他咋舌道:“天呐,我都分不清他是对迦音仙子的爱更深,还是对凌虚前辈的恨更深了,看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扭曲。”
凌虚的长枪是天阶上品法器,威力巨大,再叠加上凌虚洞虚期的修为,这一枪足以致命。
邵迦音红着眼眶,只是默默在云鸣的胸口输送木灵气,可却徒劳无功。
云鸣吐出一口血,神魂都在溃散,却畅快地吐露他的秘密:“凌虚你知道吗?当初迦音去那个寻味斋等你,你知道她为什么又走了吗?是因为我伪造了你的书信,说你心意已决,无意情爱,让她别再等了,所以她才走了。”
“你看,其实你早就输过我一次了。”
“迦音,对不起,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这一切都是我骗来的。”
从云鸣的话中,崔淮知道为什么云鸣如此偏执了。他骗来了自认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不得安宁,疑神疑鬼。
可听到云鸣的这个秘密,邵迦音却崩溃了,她那些积攒的泪水突然涌出:“如果我说我知道呢,我早就知道那封信是师兄你写的呢!”
第100章 我不后悔
邵迦音是个敢爱敢恨之人,她的第一次心动发生在幽州明襄镇那个破小的寻味斋里,凌虚身着道袍,一副与世隔绝、君子端方的样子,可没想到心肠却极软,掌柜的不过哭诉几声,他就应下寻猫的差事。
就一顿饭的功夫,全镇无主的狸奴都遭了殃,挨个被带来一一给掌柜的辨认。最后还是邵迦音看不下去了,从带着余热的灶台中掏出那只贪图暖意的小猫。
脏兮兮的小猫被邵迦音抱在怀中,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丝毫不知道由自己引发的这场兴师动众。邵迦音将猫递给掌柜的,看着一旁被一群狸奴围绕的凌虚,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位道友,掌柜的猫已经找到了,但你绑来的这些猫,好像不愿意走了?”
凌虚是道门弟子,心思澄澈、灵力温和,颇受狸奴们的爱戴与喜欢,它们一只只翘着尾巴,“喵喵喵”地叫,围着凌虚蹭来蹭去。
凌虚是个有责任心的好人,邵迦音看着他耐心地先劝下掌柜的多养一只猫,再挨家挨户地问哪家要聘狸奴。
折腾一大圈,最后剩下两只长相最潦草的小猫无人愿领,看着凌虚为难的神情,邵迦音一把抱住那只长得第二丑的猫,将那只最丑的猫留给凌虚。
“呆瓜,我们一人养一只不就好了?灵宠都养得了,凡猫还能养不好吗?”
事实证明,真的有人养不好,本来邵迦音还想着离开寻味斋,要怎么和凌虚继续有联系,结果后来无需邵迦音多费心思,单单凌虚的猫就给他们创造了许多的机会。
因为凌虚抱走的那只猫,不仅是只丑猫,还是只凶猫。凌虚为这猫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太渊”。
据说每日一醒来,太渊就要赐给凌虚一顿猫猫拳,打完以后,犹有不甘,再在凌虚的洞府中作威作福一番,乱拉乱尿,争取让每一寸地方都沾染上它猫大人的气息,闹得凌虚是苦不堪言。
邵迦音想不明白,一个元婴期的修士,怎么还能让一只猫给欺负了?
邵迦音好奇地问:“你为它取名太渊,难不成是因为养了它太冤了?”
凌虚把太渊从自己的头顶上撕下来,按住它作威作福的爪子,神色崩溃道:“不是,取名太渊是因为它每天睁开眼就咬我的太渊穴。”
邵迦音是医修,自然知道太渊穴在哪儿,她忍俊不禁地去往凌虚的腕前瞅,果不其然看见两个小洞,应该就是太渊的牙印了。
邵迦音和他分享养猫之道,一来二去之中,她觉得凌虚应当也是对自己有意,可她说破后,凌虚却开始躲着她。
后面她便开始追着凌虚跑,但凌虚却开始频繁闭关,她不在乎周围人的嘲弄与讽刺,笑她倒贴还追不上,可她在意凌虚的软弱与逃避。
这是她第一次想放弃。
邵迦音单方面和凌虚大吵一架,留下那句等凌虚想清楚,再去寻味斋找她。之后邵迦音带着那只凌虚因为闭关,而无暇照顾的凶猫回了幽州的明襄镇。
邵迦音发现太渊好像只对凌虚凶,在她面前很是乖顺,只是它和她一样,总是望着寻味斋的大门口,等着那个人来。
她第二次想放弃是太渊老死的那天,凡猫养得再好,也寿命有限,凌虚在玉乾宗闭关不出,据说到了突破化神的关头,最终没能来看看他的猫。
太渊死后,邵迦音把它的骨灰装到小罐子里,埋在了寻味斋门口,此时她已经习惯了等待,但在等到凌虚之前,却等到了一封伪造的信。
邵迦音发现这信是假的,原因很简单。
她因为太渊的衰老,刚刚去信玉乾宗不久,玉乾宗那边凌虚的师兄代为回信道凌虚还在闭关的紧要时刻,既然如此,凌虚怎么可能突然又给她写信呢?
比起凌虚,邵迦音其实更了解云鸣师兄,知道不是凌虚的信后,她在信纸上闻到了熟悉的竹叶清香。
这种味道的墨,师兄爱用,并且师兄擅长模仿笔迹,邵迦音几乎立刻就锁定了是师兄在写信骗她。
她怒气冲冲地要回去找师兄算账,也给了一个自己暂时结束等待,回隐仙谷的理由。
可等她到了隐仙谷,看见等待在山谷口,翘首以盼的师兄和老猫,她那些愤怒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的那只猫叫“太溪”,是凌虚给猫取名太渊后,她跟着取的。
太溪是一只非常乖巧粘人的猫,因为邵迦音一直追着凌虚跑,并且太渊是只凶猫,两只猫放一块太溪容易吃亏,所以她将太溪托付给了师兄。
太溪比太渊要小一岁多,但它也已经是一只老猫了。它远远看见邵迦音的那一刻,竖起耳朵、耸耸鼻子,“喵呜喵呜”地要从云鸣怀中下来,想要立马扑向邵迦音。
邵迦音看着明明颤颤巍巍还努力走向她的太溪,看着师兄脸上的欣喜,突然意识到,她和太渊在等待凌虚的同时,师兄和太溪也在等待着她。
那一刻邵迦音好像不再喜欢凌虚了,因为他让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她为了照顾太渊,舍弃了和太溪的相处,正如她为了追逐凌虚,忽视了自己。
等邵迦音在谷中陪伴太溪,亲自陪它到最后一刻,这是她第二次目睹老猫的死亡,那时她终于下定决心,她不会再回寻味斋等待了。
她这次不是放弃,是真的放下了。
在感情这件事上,邵迦音一直遵从本心,她后来和师兄结为道侣,不是退而求其次,也不是出于感动,仅仅是因为喜欢。
至于为什么喜欢?
大概是无论多久没回来,丹房里的药草都永远按照邵迦音的习惯摆放。
她弄脏的炉子,第二日总会变得干干净净。
不论何时,她需要帮助时,师兄总会在身边。
邵迦音哭着对云鸣说:“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信是假的,是师兄你写的,只是我根本就不在意了。”
云鸣愕然,他虚弱地问:“所以师妹你是真的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邵迦音点点头,肯定道:“是。”
此时此刻云鸣既感到幸福,又觉得自己可笑,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原来他一直拥有着。
“我如今变成这样,师妹你后悔吗?后悔当初和我在一起的决定吗?”
云鸣知道师妹嫉恶如仇,肯定是会厌弃犯下诸多罪孽的他。
不料邵迦音擦干眼泪,红着眼眶嗡声道:“我不后悔。”
邵迦音方才有过迟疑,有过后悔,但此时此刻,她说她不后悔。
“因为我从来没做错过什么,做错事情的是你们,我为什么要后悔?”
阴差阳错之下,她和凌虚错过了,这不是她的错,错的是凌虚的不坚定。
师兄因爱生妒,犯下诸多错事,这也不是她的错,错的是师兄误入歧途。
听到邵迦音的回答,即使奄奄一息,云鸣还是扯出一抹笑:“对啊,做错事的人是我,师妹不用后悔,该后悔的人是我,该付出代价也是我。”
他深深地望着邵迦音,似乎是要将这一刻的邵迦音牢牢记在心底。
“师妹,你说我要是真的只是来采九穗禾的,该有多好啊。”
话音一落,云鸣的神魂彻底溃散,邵迦音轻轻抱了一下云鸣的尸体,却没有再哭。
她无愧于心,她一直是那个敢爱敢恨的邵迦音。
邵迦音很快站起,静立片刻后,转头对凌虚道:“凌道友,我要突破化神了,事发突然,还望你替我护法一二,来日隐仙谷必有重谢。”
一直在一旁罚站,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凌虚连忙点头,虽然他感觉到邵迦音的语气比从前更疏离了,很是心酸,但还是迅速结阵护法。
危机彻底解除,崔淮带着逍遥派一行人暂且离远些,避开迦音仙子的护法大阵。见过这样一场悲剧,众人都有些情绪低迷,祝余终于脱了龟壳也高兴不起来,赵知许更是感伤得眼圈泛红。
姜暄从震惊失语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牛,迦音仙子是真正的猛人,死老公以后还晋阶了!”
崔淮又忍不住一脚踢得姜暄一个踉跄:“迦音仙子晋升又不是单纯因为云鸣死了,而是因为她的心境提升了,才突破了瓶颈。”
听出崔淮话中对迦音仙子的赞许,扶钦对云鸣和凌虚这两位感情上的前辈气恼不已,内心更是忧愁——
这些前人真是把活生生的路给堵死了!他是真担心师妹这种事看多了,别还没看清自己的心,就先直接看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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