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林小姐”, 秦霄多日以来的交往对象兼未婚妻——真实身份是谢清,站在会议室里冲他露出个难以形容的微笑。
“霄哥哥,向你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林小姐。”谢清并起四指指向林徴柔。
林徴柔摆摆手,笑的和谢清如出一辙:“嗨。”
秦霄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 又看了眼角落里充满敌意的弟弟,最后还是回到谢清脸上。
“她是你妹妹?”
谢清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得出这个结论。
“草, 你连我妹长啥样都不记得了是吧?!人渣!!”林徴柔骂了一声, 转念想到现在的情形, 心里又舒坦不少。
谢清看向秦屿:“别磨蹭了,快去医院。”
秦屿悬着血淋淋的手卖可怜:“你陪我去好不好?”
谢清:“你先去, 我和你哥说几句话。”
秦屿想说“我等你”,被谢清一瞪, 只好乖乖点头,慢吞吞朝门口走去。
路过秦霄身边时,他恶狠狠说:“我警告你, 别吓着我老婆了。”
“你老婆?”秦霄眼睫一颤, “你老婆不是谢家那个养子吗?”
“算你识相。”秦屿扬起下巴表示认同。
谢清:“呸,谁是你老婆。”
秦霄缓缓转向谢清。
谢清又冲他一笑:“哎呀,糟糕,你老婆也没了呢~不过听说你请帖都发出去啦?没关系, 下一次长个教训。”
谢清翻出手机里两个人亲密的合照, 也是在这间会议室里:“咿, 你说, 我要是把这照片卖给媒体, 他们会怎么写秦大公子啊?谈了小半个月的未婚妻,是男人冒牌顶替的耶, 哈哈……”
林徴柔在一边捧哏:“啧啧真不得了,丢人丢大发了,秦少,快点花钱把这照片买走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劝谢清给你打个折,啊?”
良久,秦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自己也在照片上,不怕声名扫地?”
“谁说这个是我啦?你有什么证据吗?不要恼羞成怒,胡乱攀咬哦。”谢清笑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好啦,人人都知道我喜欢男人,哪有你秦大少相错亲,婚礼前新娘变新郎的新闻好笑呢~”
“谢、清……”秦霄那张总是带着假笑的脸上此刻崩裂的很明显,再也看不见往日里的从容。
林徴柔看到他这表情就想笑,恨不得现在就拿出手机三百六十度记录一下,她解气地叉着腰:“你践踏我妹妹的心意时,有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啊?”
秦霄还是一直定定看着谢清:“所以恋爱之说都是骗我的?”
谢清耸耸肩:“你说呢?”
秦霄攥紧了手心,一字一句地问:“你就不怕我报复谢家?”
“你敢?”会议室的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皮鞋踏在地面的声音犹如催命符,谢清身体一僵,回头看去。
谢呈冰站在了会议室门口。
谢清心虚至极:“哥,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要分手吗?怎么分到秦氏来了?”谢呈冰皱眉打量了房间里了另外两人几眼。
“徴柔现在是我朋友!我帮朋友教训一下渣男。”谢清拉着林徴柔躲到了谢呈冰身后。
虽然一开始他哥的出现让他下意识犯怂,但现在觉得来的正是时候,万一秦霄恼羞成怒动起手呢。
“谢呈冰,这事你也参与了?”秦霄沉着脸看着他们。
“我哥不知情!”谢清说。
谢呈冰看了弟弟一眼:“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什么问题就找我。”
他刚赶到,没听到前面的话,确实到现在为止还不知情,如果知道弟弟跑去勾引别的男人,就不是现在这么好的脸色了。
林徴柔:“别,主意是我想的,秦霄,我就是想报复你,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好了。”
秦霄没看她,目光始终订在谢清身上。
谢清缩了缩脖子:“哥,我们走吧。”
“嗯。”谢呈冰拉起弟弟的手,最后警告地看了秦霄一眼,转身离开会议室。
谢清提出先送林徴柔回家,被林徴柔否了:“谢清,这件事多谢你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也尽管开口。”
谢呈冰看了看他们两个:“你帮了什么?”
谢清忙说:“帮忙骂渣男啊,没别的。”
林徴柔见状也附和:“对对对。”
谢呈冰:“来秦氏只是为这个?不是想要偷见什么其他人吧。”
“怎么会!徴柔你帮我证明,我没见谁。”谢清拼命给林徴柔挤眼睛。
“啊,没谁没谁。我还有别的约我先走了,拜拜!”林徴柔直觉谢呈冰不好应付,决定赶紧撤退。
谢清难免又想到了秦屿,他有没有乖乖去就医?
主要是秦屿今天为他冒险空手接白刃,他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
谢清低头揪掉了衣服上的一颗纽扣,走到楼下时,拉住谢呈冰说:“哎呀哥,我丢了一颗纽扣,一定是刚才在会议室吵架掉的。你帮我上去找找,有秦霄在我不想再踏进这个公司了。”
谢呈冰抬眼打量了一下他的衣服:“再买新的就好了。”
“不要,我可喜欢这件了。”
“那叫裁缝定制。”
“不行,我就要那颗!就喜欢那颗!”谢清语气坚持,眼神都带了点委屈。
谢呈冰显然拿他没办法:“好吧,去车上等我,今天风大,别被吹感冒了。”
“嗯,哥……”他本想像以前那样撒娇说“哥哥最好啦”,可话到嘴边终究想到,早就回不到过去了,最后没能说出来。
谢呈冰没有在意,折回去给他找纽扣去了。
等谢呈冰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口,谢清飞快环顾了一圈,做贼一般从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正准备骑上去,忽然旁边的灌木丛里探出一只手,猛地把他拽了进去。
“宝宝……”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秦屿。
谢清吓了一跳,气得推开他:“你还没去医院?!怎么了,手是不想要了是吧!”
秦屿举起右手,手上随意缠着一圈简单的纱布,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就在这里等你,怕你出来以后就不会去看我。”
谢清气得瞪他:“我这不是正要去吗!你这会儿去了,针都缝完了!现在拖这么久,伤口说不定会留疤的。”
“留疤多好啊。”秦屿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得意,“是我保护你的勋章呢。”
谢清皱着眉,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少说这种话,快点去医院。”
“宝宝和我一起去。”秦屿拖泥带水地抱住他。
谢清像哄小孩一样拍拍他胳膊:“你自己去,我不能耽误太久,本来也只打算去看你一眼就走的。”
秦屿像只大狗熊一样抱着不撒手:“你不陪我,我就不缝针了。”
谢清叹了口气:“我和你保持通话,在电话里陪着你行了吧?我真不能离开太久,谢呈冰会整我的。”
“你哥哥就是个死控制狂!”秦屿埋怨,权衡了一会儿这个折中的方案,片刻后终于妥协,“行吧,电话陪我也勉强可以。”
他拖着谢清的腰在灌木丛里腻歪了好一会儿,还讨要了一个亲亲,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感觉这刀挨的特别值。”他小声说。
谢清瞪了他一眼:“少说这种话!”
好不容易把秦屿给劝去医院了,谢清才鬼鬼祟祟从灌木丛走出来,摸上谢呈冰的车,坐了一会儿,他哥还没有下来。
纽扣自然是找不到的,万一他哥和秦霄起冲突,或者是去查监控,看到之前的事就不太好了。
谢清给谢呈冰打电话:“哥,我找到了,原来是掉在楼下了。你下来吧。”
“是吗?”谢呈冰并未责怪他让自己白跑一趟,“知道了。”
谢呈冰下来时,谢清给他出示手里“失而复得”的纽扣,谢呈冰点点头:“回家找裁缝帮你缝上。”
秦屿正好在耳机里说:“宝宝我要开始缝针了。”
谢清:“嗯,加油缝。”
车发动出去,车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秦屿在谢清耳边一刻不停说着情话。
谢清把音量调到最低,还是担心会被听见,于是假装在听歌跟着哼起歌来。
他只戴了右边的耳机,谢呈冰透过车前镜看他几眼,问:“另一只呢?我也听听。”
秦屿在耳机里:“呸,多大的人了还非要和弟弟用一副耳机,矫情!”
谢清听的烦:“你闭嘴!”
谢呈冰转头看了他一眼。谢清一抖:“哥哥我是说……我今天出门只带了一只。”
“哦。”
医生开始给秦屿缝针了,秦屿开始在谢清耳边可怜兮兮地喊:“老婆,我痛。”
谢清胡乱唱了起来:“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秦屿:“你亲亲我就不痛了。”
谢清改唱:“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
谢呈冰又转头看了谢清几眼:“怎么听这么老的歌?”
谢清咳了咳:“听着玩。”
车子绕过一个路口后停在路边,这次不是什么荒郊野岭,而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谢清心中警铃大作:“哥?”
谢呈冰解开安全带,长臂一展勾住他脖子,倾身过来亲了几下:“对不起,太可爱了有点忍不住。”
谢清不明白他这个忍不住指的是哪方面,身体僵硬地推了推:“这是大街上,人都看着呢……”
秦屿疑惑:“你们在干什么?”
“我知道,只是亲一下。”谢呈冰说完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啧啧作响。
秦屿骇然失色:“什、什么叫亲一下?亲哪里,老婆他在亲你哪里??”
给他缝针的医生听了都有些侧目。
秦屿嗓子抖得不成音:“他不是你哥吗?!!”
医生稳健的手也跟着一抖。
谢呈冰:“什么动静?”
秦屿激动得发疯:“谢呈冰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你放开我老婆!!放开你弟弟!他是你弟弟!”
谢清魂飞胆颤,匆忙把耳机摘了捏在手心里,谢呈冰眉头微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谢清干脆反客为主搂住他脖子又亲了上去。
谢呈冰浑身一震。
以前强迫谢清的时候,对方到了神智涣散时才会不自觉回应两下,这还是第一次在清醒时分,谢清明确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主动。
谢呈冰瞬间把所有抛在脑后,更深更用力的回应。
谢清不得已点了火,却又害怕谢呈冰这要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小声说:“回、回家再……”
谢呈冰眸中熠熠:“再什么?”
谢清硬着头皮:“后面的事……”
谢呈冰:“这是你说的。”
谢清胡乱点头,然后把秦屿不休的骂声无情遏制在了断去的线路中。
第42章 第 42 章
秦霄被人“骗婚”的事上了热搜。
谢清没心没肺地吃着零食刷着手机, 和网友一同嘲笑秦氏总裁。他感觉秦霄要嘛是气得无暇他顾,要嘛是被人整了,要不怎么这种蛐蛐他的热搜都迟迟不撤掉?
而且他和秦霄在珠宝店携手看婚戒的照片居然也没有被买断, 就这么水灵灵地发出去了。只不过给他打了码,称他是不知名男子。
这事也带给圈内人不小的震撼, 都在打听到底是谁这么不要命,竟然骗了秦霄?
在真·不知名势力的有意施压下, 打听到的人很快闭嘴了, 半点不敢泄露。
网友戏称这是现实商战, 热度不知不觉到了2位。
谢清刷到热搜第1位时,笑容凝固了一下。
#连忆心综艺录制现场晕倒#
奇怪的词条, 奇怪的预感,谢清想刻意忽略掉, 但还是管不住手点了进去。
实时讨论里,竟然有业内透露连忆心可能罹患不治的重症,综艺已经暂停录制, 通告也全面中止, 住进了重症病房里。
谢清不太敢相信,数月前人不是还能跑能跳甚至还能监禁他嘛。
他在热搜里翻到了几张狗仔图,连忆心穿着病号服,身体瘦了一圈, 挂着吊瓶在医院楼下散步, 背影看上去风一吹就倒。
谢清心烦意乱的扣下手机。
没想到连忆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谢清挣扎了半分钟, 终究接了起来, 没有吭声。
连忆心试探:“阿清?”
“有事?”
连忆心的声音听起来也比上次见面虚弱很多,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只是想再求你一次,能不能, 能不能协助我完成那首歌?”
谢清沉默了许久,最终把心一横:“不可以。”
他挂了电话,连忆心没有追着再打过来,连消息都没有多打扰一条。
然而三天后连忆心又上了热搜,这次连带着登上新闻。
新闻说连忆心半夜溜出医院,带着琴去了本市郊区的一座私人庄园,那有片巨大的薰衣草花海,结果很不巧,花海起火,一夜间被烧的一干二净,连忆心本人也重度烧伤不省人事。
据说是有人蓄意纵火,前去围观的粉丝看见了警方在现场调查。
谢清听说了这则新闻时刚睡起来,手机里有昨天晚上的未接来电,是连忆心的。
他回拨过去,一直占线。
良心有些不安,谢清还是根据网上的线索去了连忆心所在的私人疗养院。
本以为这种高档疗养院会极其注重客人隐私,尤其连忆心身为艺人,他可能问不到什么信息,没想到稍微打听了一下,就有护士给他指了路。
到了病房一看,连忆心醒着,并不是网传的重度烧伤,最多轻度。
连忆心看到谢清,手中的清粥洒到了身上,谢清皱眉,上去给他拿开了保温饭盒,揭开被褥。
一旁的护工接手拿了出去。
“阿清,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我也以为,”谢清说,“没想到你这么倒霉。”
连忆心笑起来:“不,我很幸运。”
谢清有点不是滋味:“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连忆心支支吾吾,说是普通感冒。
“你看我信吗?”谢清作势要走出去,“你不说算了。”
“别走!”连忆心不顾手上在打的吊瓶,冲下床拽住了谢清,针从血管里被硬生生扯掉,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谢清脸色一变:“坐回去!”
连忆心不肯:“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我说。”
“是遗传病,恐怕治不好了。我只是想在最后的时间多见见你。”
“遗传病?”谢清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是连隐还是……”
“是我妈妈。她就是得这个病死掉的。”
谢清身形一晃。连忆心的妈妈不就是……
连忆心见他神情如此之差,以为他比想的还要担心自己,顿时笑逐颜开:“但我不要紧的,我已经看开啦。”
“医生说了治不好了吗?这个疗养院靠不靠谱?去三甲看过吗?国外的医院呢?都没有治疗手段吗?”
谢清连珠炮似的提了好几个问题。
连忆心颇享受他的这种关怀:“医生说保持心情舒畅,还是有希望的。”
谢清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那你就开心点吧。”
“见到你,我很开心。”
谢清心神不宁的,等连忆心的护工回来,他就站起身:“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我回去了。”
连忆心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谢清犹豫了。
连忆心:“我的琴烧没了,新定制的明天就到了,明天,你再来看我一次好不好?”
谢清最后还是点点头。
回家以后他冲到谢呈冰的书房,没人,谢呈冰人在他的卧室,正为他悄悄出门而生气。
谢清在他开口问罪前说道:“哥,你今年有没有体检过啊?”
谢呈冰皱眉:“没有,怎么了?我没有病。什么意思?”
“不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健康挺重要的,你去体检一次好不好?查一查才安心嘛,尤其是遗传病方向的。”
“遗传病?”
谢清掩饰地摸摸鼻子:“爸爸走的早,我担心你嘛。”
谢呈冰:“爸是自己后天作死的。”
谢清失色:“你……你别在家说这种话啊。爸爸在天之灵听到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谢呈冰都和他搞在一起了,谢怀章要气早气过一千遍了。
谢呈冰有些起疑,但没说出来,面上答应了谢清。
隔天谢清去探望连忆心,护工不在,病房里就他们两个。
连忆心在床上支了一个小桌板,用平板给谢清放昨晚写的demo。
谢清一时有些恍惚,觉得事情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放到一半连忆心忽然又来了灵感,在纸上提笔“唰唰”写下一串乐符。
写着写着,他偷瞄谢清。
谢清:“看什么?”
连忆心有些踌躇不定:“阿清,你还怪我吗?”
上回问他这话的白年已经被谢清亲手送进局子了,要说怪他让自己栽跟头,那谢清未免十分双标,因为他对其他人显然没有那么强烈的报复欲。
他对连忆心顶多是怕,敬而远之,到现在是同情居多。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连忆心不再使用极端手段,倒让他回忆起以前的一些温馨甜蜜,于是同情中,间或夹杂一些惋惜。
谢清想着医生说要连忆心开心点,所以就摇了摇头。
连忆心果然绽开笑容:“阿清,我,我还能成为你的偶像吗?”
谢清说:“歌很好听啊,不用怀疑自己的才华。我会期待你的新专辑的。”
谢清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讲错了,那之后连忆心开始不分昼夜的写歌,晚上他都回家了,接到疗养院护工打来的电话:“谢先生,求你劝劝病人吧,他怎么都不肯休息,非说一定要让你早点听到成品……”
谢清无奈:“你把电话给他。”
护工递过了电话,那边却传来身体栽在地上的动静,“咚”一声,随即护工大叫:“哎呀,医生医生——”
混乱中电话被丢在了一边,谢清听着人和担架车进出的嘈杂。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谢清盖起被子躺回去,想着有什么事也只能明天再说了。然而闭了会儿眼睛怎么都睡不着,最后窸窸窣窣换上衣服,悄无声息打开房门。
他垫着脚尖下的楼梯,因为不敢开灯,不小心踢到了栏杆,痛的闷哼一声。旋即他捂住嘴匆忙回头,确保谢呈冰的卧室没什么动静,停了会儿,才重新下去。
离开谢宅时,谢呈冰就在二楼阳台的窗口望着他的背影,耳边拨通了电话:“跟上他,看看去哪儿,别让他发现。”
谢清抵达疗养院时,医生说连忆心刚被抢救过来,他瞅着医护人员各个儿神色稀松平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没深究,只急着赶去见连忆心。
推开病房门,谢清一眼便看到连忆心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床边的监护仪滴滴作响,显得房间里愈发安静。连忆心看到他,眼神微微一滞,虚弱地开口:“医生,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谢清走近两步,把手递给他,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是我,是活的,不信你捏捏看。”
连忆心迟疑着伸出手,触到他温热的掌心,眼睛慢慢睁大了一些。
谢清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连忆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跟我道歉干嘛?身体是你自己的。”谢清语气里带着几分恼意。
连忆心敛住了眸光,抿了抿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忽然抬起头,轻轻拽住谢清的袖口:“阿清,我有个遗愿。”
谢清一怔,眉头顿时蹙紧:“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又不是一定治不……好了你先说,怎么了?”
连忆心说话有些吃力,谢清于是拖过板凳坐在他身边,俯身靠近了听。
“你和秦霄……没有结婚吗?”
谢清语气淡淡:“没有。”
“为什么?是他对不起你?”连忆心声音里带了一丝急切。
“不是,”谢清觉得解释起来说来话长,干脆挑个简单的说法,“好聚好散。”
连忆心听了,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被什么勾起了难以平复的情绪。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上谢清的无名指,指尖颤抖得厉害:“那你是不是可以,收下这个?”
他从枕边摸出一枚铂金素戒,抬手颤巍巍地替谢清戴上。不是那天看上的任何一枚,但尺寸刚刚好。
谢清触碰到连忆心滚烫的手,下意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同样高温如炙。
连忆心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清:“可以吗?”
谢清垂眸,盯着手上的戒指看了许久,抿紧的嘴唇泄露了几分情绪,没有立刻回应。
连忆心眼中闪烁的星星点点逐渐暗淡下去:“等我死了,你再扔掉也可以的。”
谢清脸色一沉,语气不善:“都说了不会有事的,别这么消极。”他抬起手,借着床头灯的光仔细看了眼戒指的细节,“是一对吗?”
连忆心小心地点点头。
“另一只呢?”
“我没带……”
“说谎。”谢清摊开手掌,“拿出来。”
连忆心僵了几秒,最终慢吞吞地从身侧摸出另一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到谢清手心里。他的指尖似乎不舍得放开,还在不经意地颤抖。
谢清握住他的手,将戒指按回到连忆心的无名指上,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连忆心愣住了,眼中泛起水光:“阿清,你……”
“嘘。”谢清说,“等你病好了,我就告诉你我现在的想法。”
连忆心猛地抱住谢清,将他按在了床头。谢清吓了一跳,一个病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连忆心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忙卸了手劲:“我会治好的,阿清,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谢清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刚产生的一点狐疑被连忆心可怜的表情压下去,点了点头:“嗯。”
连忆心笑了:“好,我很期待。”
谢清替他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声音恢复平稳:“现在你就乖乖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连忆心老实点头,然后端端正正闭上了眼睛。
谢清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刚关上门,护工便低声感慨:“还是谢先生有招,我怎么哄都哄不动。”
谢清:“我先走了,明天再来。要是他中途醒来找我,就说我在隔壁睡觉不想让人打扰。”
“嗳,好!”
谢清走出疗养院时月色正浓,他才刚迈下台阶,突然被一道身影从背后掳住,一只温热的手掌迅速覆上他的唇。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姿势,谢清几乎是下意识地认出了身后的人。他毫不客气地向后一个回踩,鞋跟结结实实地碾在对方脚背上。
“哎哟!”秦屿吃痛地低呼,却仍固执地箍着谢清不放,温热的气息拂过谢清的耳廓,“宝宝这么容易就认出我,我本来应该很高兴的,但这些天发生的事,真让我开心不起来。”他声音里透着几分委屈,又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谢清偏过头,余光瞥见秦屿手上缠着的纱布:“你手上线还没拆,就敢这么胡闹?等下我一口咬下去,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你咬吧。”秦屿把下巴搁在谢清肩头,声音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大型犬。
谢清听他这么消极,微微蹙眉:“干嘛啊,这是怎么了?”
秦屿收紧了环抱的手臂:“你还问我……”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渐快,“我回去看了热搜才知道,你竟然和秦霄一起去看婚戒?!早知道那天在公司,我就狠狠揍他一顿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醋意:“还有,你和谢呈冰在电话里到底干了什么,你现在大半夜的还来看那个姓连的又是为什么,宝宝,你知不知道我要被妒火烧死了?”
谢清心虚:“你……所以你跟踪我吗?”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我每晚都想你想得睡不着,”秦屿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他稍稍松开手,让谢清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月光下那双眼睛委屈的像狗狗,“秦霄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他主动勾引你的,我不和你计较。谢呈冰更不是个好东西,以前就拦着我们在一起……昨天的电话是我听错了是不是?我愿意听你解释。还有,姓连的是要死了吗,你这么关心他?”
死这个字眼如同一根刺扎进谢清心里,他眉头紧锁,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少说两句。”
秦屿一愣:“真要死啦?……好好我不说他了。”
就在这时,月光下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秦屿眼疾手快,一把抓起谢清的右手举到眼前:“宝宝,这是什么?!”
谢清轻哼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你爸不是禁止你见我的吗,你也敢主动跑过来?”
秦屿得意地扬起嘴角:“以前我被盯得紧,秦霄也盯我,现在他自顾不暇,”他眉飞色舞地说,“而我爸得知我手受伤的缘由后挺震惊的,现在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话锋一转,又盯着谢清的手:“这戒指哪来的?”
谢清两指一转就把那枚铂金素戒从右手摘了下来,随手塞进口袋。
“戴着玩玩的可以了吧。”
秦屿却像魔怔了似的非要刨根问底:“不可能,那款式我认得,一个人只能订一只,戴着玩玩你买这种?”
“你知道的倒清楚?”谢清挑眉。
秦屿突然忸怩起来,半晌支支吾吾竟也从怀中掏出一枚低调奢华的戒指来:“我,我几个月前就看上了那款,可惜当时被家里停了卡没钱买,等钱攒够了再去,店员说是已经被人买走了……后来我又挑了好久,看上了这款,也很适合你……”
谢清瞠目结舌,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二个都上赶着送戒指。
“我昨天看到热搜说,你和秦霄去挑婚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啊,那个就是他买的吧?哼,想不到他那个没品味的人居然和我看上同一款,但是还是我这只更好!”
秦屿边说边要把谢清塞进口袋的那只给抢走。
谢清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好啦你别闹了……”
秦屿的眼里充满了不甘,嘴里低声嘟囔:“宝宝,你不会真的看上秦霄那个坏东西了吧?”
醋意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翻滚,秦屿的手开始在谢清身上摸索:“你和他进行到哪一步了?他碰过你没有?给我看看……”
谢清的后背都是细微的红印,却不是秦霄留下的。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谁会看上他呀,这么晚了又是在外面,你别胡来……”
“没关系,这么晚了,不会有人的。”秦屿摸到谢清温软的肌肤,口干舌燥得更厉害了。
“宝宝,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在外面刺激吗……”
谢清震惊得睁大了眼睛:“我说过这种话?”
不可能,肯定是他故意调戏秦屿,想看他脸红来着。
秦屿比起其他个疯癫前男友,绝对算二十四孝老实人了,谁知道今晚是怎么了,难道真是被连环刺激到了?
“你……你来真的?不是,我看你是被夺舍了……放开!”
可现在,夜晚如此寂静,草丛中的细微响动仿佛被无限放大,谢清的神经紧绷,仿佛听见不远处的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低声惊慌:“有人……有人……”
秦屿却依旧紧紧按住他,顾不上说话,那双手仿佛是铁铸的。他的妒意化作了实质疯狂扩散。
过了许久,秦屿才含笑站起来,把人紧紧从后面拥住,用拇指摸索谢清的嘴唇,发现他紧咬着下唇,便顺着唇线撬开牙齿。
谢清这一次想咬的,却瞄见他手上那道几乎划断手掌的刀疤,立时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日他奋不顾身的扑过来的样子。
“宝宝,别怕,没人的。”他安抚地亲吻了一下谢清的后背,然后明知对方都已经神智涣散,还故作礼貌地问了可不可以。
当然没有听到回答,所以他理所当然默认是同意了。
他低笑一声,轻抚谢清的脸颊:“嗯……终于被宝宝热情招待了。”
秦屿一边语无伦次说着胡话,一边拿起自己事先挑选好的戒指,温柔而坚定地戴在了谢清的无名指上。谢清的手指轻微抽动,仿佛有所感应,却未能完全清醒过来。
意识里最后的念头是,傻白甜吃醋起来也真叫人吃不消啊……
凌晨五点,疗养院外的景色弥漫着一层温柔的静谧。天边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灰蓝,夜的余温尚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露水气息。
树木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两人的裤腿上都沾了晶莹的露珠。天际像一条细细的金线。四周无声,只有轻轻的鸟鸣在空中回荡。
谢清已经像一只软趴趴的麻薯瘫在秦屿怀中,秦屿仔细重新帮他把衣服转好,叫了辆车,趾高气昂地送人回谢宅。
抱着人上车后,一道身影才缓缓从坏掉的路灯后走出来。
这道身影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肩上都结了层薄薄的霜花。他的脸色在微熹的天色下如同最后一丝阴霾,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
“谢清……”
良久,他回神一般泄了手劲,掌中不慎掉出了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
第43章 第 43 章
谢清万万没想到, 次日他来看连忆心,秦屿竟然也大剌剌跟着进来了,搬个板凳往他身边一坐。
连忆心的笑容马上褪干净了, 露出一瞬的阴沉,但碍于谢清在, 马上掩饰掉了。
谢清下意识藏了下戴戒指的右手,没好气:“你又跟来干嘛?昨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他的腰现在还酸呢。
秦屿:“宝宝你放心,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 我不会对小三……不会对他怎么样, 我是怕你累着,陪你一起照顾他, 帮你分忧。”
连忆心:“谢谢你,秦先生, 不过我这里有护工。”
秦屿故作吃惊:“是吗?宝宝他有护工哎,看来用不着你照看了。”
连忆心撑着床榻坐了起来,靠在雪白的软枕上, 条纹病号服宽松, 把他身子骨衬得没什么没什么血肉。
他好像是很不经意的拿起一旁的小镜子瞄了眼,然后便捂着憔悴的脸颊转过了头:“他说得对,阿清,每天能看到你一眼已经很开心了, 你不用一直看我。”
谢清:“秦屿你要是来添乱的你就出去。”
他抢走连忆心手里的小镜子:“谁又把这个给你了?都说了你看起来很好, 和以前差别不大, 别总照。”
秦屿意识到他是真没办法和一个病人PK, 沉默下去了。
护工正好送进来医院的早餐, 昨天是青菜粥,今天为了让病人多吃点, 换了皮蛋肉丝粥,连忆心撇了眼,勉强笑笑:“放着吧,现在不想吃。”
谢清皱眉,端起粥试了试温度:“刚刚好,来吧,我喂你。”
连忆心立即点头:“好。”
秦屿有一句酸溜溜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了,看了看谢清,选择咽了下去。
连忆心像是超级不经意的抬起那只戴着对戒的手,扶了一下碗,素戒碰在碗底发出“叮”一声。
秦屿眼睛一眯,嘴角下压的更加明显。
喂个粥而已,也不用这么含情脉脉吧。他牙齿磨的嘎吱响。
“宝宝,我来帮忙喂吧,你没照顾人的经验,我擅长这个。”秦屿忽然站起来,揽着谢清的肩和他换了个位置,顺势接过了他手里的碗。
谢清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你可别……”
“不乱来,绝对不乱来。我大学那年跟随公司的慈善医疗组织去柬埔寨义诊,什么样的病人都伺候过,都说我贴心,宝宝你放心。”
他边说,眼神边暗示性地在谢清身上瞟:“再说了,宝宝昨晚和我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今天就别干活了。”
连忆心目光如刀子一样割了过来:“你说什么?”
谢清慌忙道:“昨晚我们锻炼身体,夜、夜跑来着。偶遇的。”
他警告地在地下踩了秦屿一脚,用眼神告诉他:这个时候就不要刺激一个病人了。
秦屿从善如流,绽开一个非常有温度的笑容:“来,连先生张嘴,啊——”
连忆心眉心抽搐了两下,冷冷看着秦屿。
“怎么了连先生?刚才不是还吃的挺香吗,凉了热了咸了淡了都可以告诉我哦。”
连忆心皮笑肉不笑:“谢谢秦先生,你这么善良体贴,嫁给你的人真是有福了。上回订婚宴我没能送上薄礼,实在遗憾,下回是哪家姑娘,我一定把礼补上。”
秦屿端粥的手稳如泰山:“连先生目前的要义是好好养病,不用想那么多。肯定是你认识的人,会有机会让你见证的。”
连忆心一把夺过粥:“感觉好多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喝完粥,连忆心表示精神不济,想清净地躺一会儿。
谢清马上起身:“那我和秦屿出去。”
连忆心挽留他:“阿清,你留下来再陪我一会儿行吗?”
秦屿眼看谢清就要同意了,抢着说:“连先生真是可怜,宝宝你就多陪他一下吧,我也保证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绝对不打扰清净。这样连先生醒来第一时间有什么需要,我都能帮上忙。”
谢清:“没看出来,你挺心胸宽广的嘛。”
秦屿:“对待病人,这是应该的。更何况是你关心的病人,我有什么前嫌都不应该再提了对吧。”
连忆心:“……”
他迅速把眼睛一闭,免得忍不住白眼翻到天上去。
谢清坐回病床边。
秦屿殷勤地上前帮他捏肩,谢清回头看他时,他在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出声。
等连忆心好像睡着了,谢清才小声说:“好啦,你也休息一下吧。”
秦屿坐下来,眼神一直往谢清的手上瞟。谢清咳了咳,用左手盖住了右手。
秦屿:“没事宝宝我明白,医生说了病人最重要的是心情舒畅,你这么做我能理解。我会等你的。”
连忆心眼皮似乎动了动。
秦屿碰碰谢清的手:“那……那我的呢?”
谢清往病床上瞥了一眼,慢吞吞抬手,从衣领下面勾出来一条细链子,底端赫然挂着秦屿送的戒指。
秦屿登时心花怒放,凑过去在谢清脸上亲了一口。
“笃笃。”本就敞开的病房门被人敲了两下,两个人同时转头,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我打扰你们了吗?”
秦霄靠在门上,薄唇紧抿,眼镜镜片在阳光下反射出亮光,掩饰了后面锋利的眼神。
秦屿马上警惕地站起来挡住了谢清:“你来干嘛?休想找我老婆麻烦。”
随着秦霄徐徐走进来,锐利的眼睛终于清晰显现,他眼窝深邃,平时带笑总是难掩傲慢,但今天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秦霄目光盯在谢清脸上,谢清也扬起下巴和他对视。
秦屿:“问你话呢,日理万机的秦总裁,都不用上班的吗?”
秦霄视线没有一丝转动:“忙中抽闲,不像你,只会当甩手掌柜。”
秦屿无所谓地耸耸肩:“爸爸派给我的赵经理十分能干,我自然清闲。”
秦霄冷笑:“我能挖走一个,就能挖走第二个。你真以为自己那点才干有能耐打败我,超过我?”
没想到秦屿直接点头承认:“不能。商业眼光和胆识我皆不如你,不过那本来也不是我感兴趣的,你文才武略雄鹰壮志,尽情去施展好啦,我没什么出息,和老婆在一起就已经很开心了。”
谢清忍俊不禁:“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
秦屿嘿嘿一笑:“宝宝,我说的是真心话。”
秦屿闭了闭眼,才说:“林、小、姐,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
谢清:“有啊霄哥哥,本来今天打算把这个寄给你,让你开心开心的,既然你人来了,那我就亲手交给你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刚要上前,秦屿接手了:“我来宝宝,他恼羞成怒动手怎么办,你要离他远点。”
秦霄冷冷蔑了秦屿一眼,劈手夺过信封。
里面只躺着一张洗出来的手机相片,是那日在秦氏会议室里,谢清坐在他腿上自拍下来的。
“林小姐”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狐狸一样看着镜头,仿佛那时就预料到他今日的脸色,能忍住不笑场已经非常用力。
照片上的他一无所知,搂着自以为的女朋友,亲密无间的接了吻。
秦霄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当场撕碎相片扬到谢清脸上去。
但他没有,不知道是体面支撑着,还是他忽然看着照片觉得,如果撕掉了,过去就彻底过去了。
“照片拍得很好,谢谢你,我的‘女朋友’。”
秦霄维持着虚假的笑容。
谢清实在有些失望,本以为能看到秦霄更失态的样子,回去说给林徵柔听呢。
“什么照片啊,给我也看看?”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黑漆漆的眼珠漠然注视着门口。
谢清悚然一惊:“他、他们吵醒你了?”
秦屿:“我这就帮忙把人赶出去。”
秦霄:“不必,我自己会走。”
他疾速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谢清到最后也没弄明白他来干嘛,难道就是来听两句嘲讽?随便吧,不打人就行。
不过看样子,自己以后出门是不是带两个保镖安全一点?
秦霄走后没多久,秦屿也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他爸打来了,谢清虽然听不到内容,不过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被骂了。
看来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实性有待商榷。
秦屿迫不得已也得离开,临走时把谢清拉到门口,情意绵绵地望着他:“宝宝,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谢清翻白眼:“说的跟你要去打仗了一样。”
“去公司不就是去打仗吗,差不多。”秦屿说,“我后来回去想了想,在外面还是太草率了,下次我们可以……”
谢清脸色一变:“闭嘴,不早了,你快走吧。”
秦屿一把抱住他:“我虽然很讨厌去公司,但是历史经验告诉我,这样是为了更好的和你在一起,你等我,我早晚要光明正大把你娶进秦家。”
谢清惝恍着回到病床边,连忆心凉凉的问:“我隐约听见你们在聊什么娶不娶的,阿清,我现在虽然很希望你幸福,但秦屿一定不合适。”
“你听错了。”谢清说。
“是吗?就当是吧。”
谢清看了眼时间,想说自己差不多也该回家了,连忆心注意到他的动作,突然捂着额头说:“阿清,我有点难受,你帮我叫一下医生好吗?”
“怎么了?好你等一下。”谢清赶紧喊来医生。
医生给他量了□□温,发烧了,转而问谢清:“你刺激病人了吗?情绪起伏不能太大的。”
“没有啊……”
连忆心:“没有的事,我吃点药就好了,医生你出去吧。”
医生唉声叹气嘱咐了几句才出去,谢清本来要回的,这下不知道该不该走。
连忆心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谢清赶紧帮他拍拍背:“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饭前还好好的。”
连忆心可怜巴巴看着他:“可能是没睡好吧,阿清,你上来陪我睡一小会儿,好不好?”
“这……”
“我的病不传染的。”
“又没说这个。”谢清抓抓头发,“好吧,不过等你睡下,我就要走了哦。太晚回家的话我会倒霉的。”
“嗯,我睡着很快的。对了,那只柜子里有助眠的熏香,医生说成分无害的,你帮我点上好不好?”
谢清照做,之后脱了鞋钻进被子里。连忆心的手也是冰凉的,碰了他一下,好像怕冻着他,赶紧缩回去了,还往床边挤了挤。
谢清主动拉住了他:“别退了,等下掉下去了。”
连忆心边顺理成章反握住他的手。
熏香很好闻,谢清本想把人哄睡,没想到最后睡着的是自己。
“阿清,阿清?”连忆心轻轻叫了他两声,确认他睡着了,缓缓露出微笑。
他翻身压在谢清身上,眸底阴沉沉的气息翻涌:“我好不容易这么有耐心一次,可宝贝,你身边碍眼的脏东西为什么这么多呢?”
他像拆礼物一样一点一点解开谢清的衣服扣子。
“我也想一点一点慢慢来的,但是怎么办,你这么诱人,这么可口。我偷偷尝一下,不过分吧?”
上衣敞开,在看到谢清皮肤上遍布的痕迹后,连忆心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熏香袅袅中,阴影笼罩着沉睡的人。许久,连忆心才重新恢复动作,他的手指轻轻描摹过谢清的轮廓,像在临摹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是谁留下的?”他低声呢喃,“我不喜欢,下次不许这样做了。”
谢清在昏睡中微微颤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般想要逃离。连忆心安抚似的亲吻他的眉心,一只手却不容拒绝地扣住他的腰际。
“乖,别怕。”
他的唇一路向下,细碎的吻落在谢清的眼睑、鼻尖,最后停留在微张的唇瓣上。连忆心用舌尖轻轻描绘着那道柔软的轮廓,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谢清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哼,连忆心立刻停下动作。他安静地等待了片刻,确认谢清仍在沉睡,才继续他的动作。
“用身体好好记住我哦,阿清。”他在谢清耳边低语,指腹细细摩挲着那些已经泛紫的印记,仿佛要将它们一一抹去。
谢清无意识地偏了偏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连忆心的呼吸一滞,眸色愈发深沉。他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谢清的皮肤,一口咬在谢清脆弱的皮肉上。
窗外的日光渐渐被云层遮住,病房里的光影明灭不定。连忆心他掐着谢清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来。
“好好……记住。”
病床摇晃的声音回荡,谢清像一个熟睡的美丽祭品,有温热的泪从眼角渗出,嗓子里无意识地发出一些细碎的音节。
还可以更好听的,连忆心想。
干脆就叫他醒过来吧。
醒过来以后,不论他是什么反应……都让他看个清楚。
身体分开后,连忆心在谢清的颈侧落下一吻,缓缓直起身来。他看着身下人泛红的肌肤和散乱的衣衫,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欣赏一幅被玷污的画作。他慢条斯理地替谢清整理好凌乱的衣物,手指在触碰到那些新鲜的痕迹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满足。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拿出谢清戴着戒指的手,和自己的交握,用手机拍了下来。
看了看觉得还不够,于是重新找角度,这一次把两个人躺在一起的上半身也拍了进去,不过用被子遮住了谢清的脸,自己看着镜头笑。
拍好照片,他低头开始编辑微博。
文案早就已经写好了,赫然是官宣恋情的文字。
只不过刚要点发送,耳边响起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声,什么东西击破了疗养院的窗户,裹挟着风声,一眨眼正正打中了他的手腕,手机跌落在地。
巨大的碎裂声终于惊动了本就快要苏醒的谢清,他猛地睁开眼睛,像是从梦魇中挣脱了,可脑袋仍然昏昏沉沉,一时分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什么?发生什么了?”
他一坐起来,就察觉到身体好像散架了一样。
“阿清……”连忆心捂着手腕,眉头紧锁。
谢清迟钝而茫然地看了看他,又看着窗户上的缺口和一地碎片,那中间有一颗很眼熟的玻璃珠。
这时外面出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
谢清瞳孔一张,当即翻身下床。
可脚刚沾地,他腿登时一软,跌坐下去。
“我这是怎么了?”他迷茫地回头看了连忆心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后知后觉地腾起一股怒火,“你,你对我……”
他晃晃脑袋,再次看向窗外,随即顶着古怪的酸痛站起来:“我等下回来和你算账!!”
“阿清,去哪儿……嘶!”连忆心下意识用被击中的手腕拽谢清,但打中他的人下手太准了,力道极重,他使不出力气。
手腕已经肿了起来,连忆心脸上阴晴不定:“回来,不许走,阿清……!”
谢清却已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第44章 第 44 章
谢清追出了疗养院, 找到那道身影消失的草丛,地上只剩下几个脚印。
谢清四下看了看:“岩哥,是你吗?”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是看花眼了吗?
宋岩自打在订婚宴上失踪, 一直了无音讯,方家和秦家都说不知情, 如果是连家,连忆心和白年应该也不会瞒着他。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宋叔叔把人逮回去了。
谢清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人还平安:“岩哥!是你的话, 好歹出来见我一眼啊?”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墙角忽然有簌簌的动静, 谢清飞快转身,可身后的街道传来更明显的车轮刹住的动静, 喇叭还冲他按响了两声。
谢清回头,应时变得手忙脚乱, 神色慌张。
是谢呈冰的车。
谢呈冰从车上下来,谢清马上就想溜之大吉,猫着腰躲到树后, 发现谢呈冰还是径直朝他走来, 他撒开步子——
“站住。”谢呈冰说,“爷爷叫我接你回家。”
谢清脚步一顿:“爷爷?”
他再一回头瞧车上,这回看清楚了,他爷爷居然真的也在车上端端正正坐着!而且神情严肃, 感觉在生气。
谢清又懵了:“爷爷找我?”
谢呈冰已经走过来攥住了他的手腕, 把他拉出草坪。
“慢、慢点……”谢清捂着屁股表情有点难看, “爷爷找我什么事?”
谢呈冰没有回答, 但低垂的眼帘、紧抿的嘴唇无一不散发着大事不妙的气息。
谢清唯一能想到的会让爷爷大发雷霆的那颗地雷, 就是谢呈冰和他的丑事被曝光了。
不对,确切来说根本就是谢呈冰一个人的丑事!他是被迫的才对!
但如果是那件事, 谢呈冰现在还能须尾俱全的站在他面前吗?还是说爷爷仅仅只发现了蛛丝马迹,正要找他们对峙呢?
谢清腿一软,拽住他哥的胳膊:“爷爷要问话的话,让我来说,你绝对不准多说一句啊,听、听到了没谢呈冰?”
谢呈冰:“你要说什么?”
“还能什么,当然是稳住爷爷啊!他老人家发火会枪毙人的你知不知道!”
谢呈冰:“那我会挡在你面前。”
“瞎说什么呢你!”谢清急了,拧了他哥的胳膊肉一把,硬邦邦的,和他那张棺材脸一样。
谢清豁出去了,闷着头往谢老爷子那边走,却被谢呈冰一把拽住:“先不急,还有一件事。”
“什么?”
谢呈冰拉着他就往疗养院里面走。
“你,你要干嘛……”
谢清有点慌张,本想隐瞒偷偷来见连忆心的事的,现在看来,谢呈冰人都找到这儿来了,还有什么能瞒住的?
于是视死如归的跟着进去了。
靠近病房时,里面传来连忆心剧烈的咳嗽。
谢清想到不久前可能发生的事就心情复杂,放慢了脚步,谢呈冰死死拽住他,他才讪讪跟上。
穿过走廊的一路,他想清楚了,刚才的账还是晚点再算,不要让连忆心和他哥起冲突。
到了病房门口,谢呈冰冷冷对里面说:“装够了没有?”
连忆心看见是他,脸色沉了下去。
谢清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有点不安:“什么装?哥,你不要找他麻烦了,他已经……”
“已经癌症晚期了?”谢呈冰替他说,“遗传病,治愈率很低,只能让患者保持心理健康,医生是这么跟你说的吗,谢清。”
谢清一愣。
“你知不知道这家疗养院是谁开的,说那些话的医生是演员还是拿着正经执照的真医生,他脸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是粉底还是……”
谢呈冰的眼神在连忆心身上打量了一圈,声音有片刻停顿。
确实不是妆容。
“连忆心,为了骗谢清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也颇费苦心了。”
谢清:“哥你胡说什么?有证据吗?”
“自己看。”谢呈冰把疗养院的股权结构书和医生档案摔在桌子上。
连忆心的清减做不了假,气色差也是肉眼可见的,谢清觉得化妆很难做到近距离长时间也不露出一丝破绽。
但当他看见谢呈冰查出来的这些东西时,身子一晃。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连忆心:“你骗我?”
“你拿自己的健康来骗我?!连忆心,你真不愧是个疯子!!”
连忆心本来还想再装一下,现下被拆穿,匆匆掀开被子跑了下来:“阿清我……”
“滚。”谢呈冰挡在二人中间,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然而还没完,谢呈冰接着说:“私人庄园的纵火案也是你自导自演,警方没查出来,你以为就没留下任何证据吗?”
谢清:“什么?”
连忆心没吭声。
谢清持续震惊:“连忆心,这是真的?不是你告诉我说,那花海是为了纪念你妈妈……”
“对啊。”连忆心终于开口了,事态暴露,他眼神说不出的阴郁,“那又怎样呢?不那么做,你怎么会过来看我?”
谢清失语。
“反正我妈妈人都死了,谁在乎什么破花海啊?是能招魂还是能再赐给我一个妈妈?让连隐自己在乎去吧。”
谢呈冰转身对谢清说:“认清他的真面目了吧,好了,回家。”
他握着谢清的手时,感觉到了对方无名指上的异物,低头一看,眉头立刻紧锁,二话不说摘了下来,丢进了旁边的废纸篓。
连忆心眼眶红的能滴出血来:“谢呈冰!!”
他从心底里攀升出强烈的愤怒,对这个让他从天堂坠入地狱的男人,滔天怒意化为一个强烈的声音,他恨不得杀了这个人。
——早就该杀了这个人的。
他骤然扑向旁边带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把冷冰冰的小口径手枪。
谢清看见他的手中武器的那一刻,脑子“嗡”一声,几乎是未经大脑地用力拽了谢呈冰一把,挡在了他面前:“连忆心!你敢!!”
谢呈冰第一次知道弟弟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那不是寻常的力道,是从危机中迸发出的求生欲,他听见谢清撕心裂肺喊了一声,接着看清了那黑黢黢的膛洞。
谢呈冰浑身一震,猛地按住谢清的肩。
“你别动!”谢清头也不回地对他吼,“连忆心,放下!”
连忆心发现枪口对准了谢清,就已经差点握不住枪,他颤抖着手摇摇头:“阿清,你为什么?他那么重要——?!”
紧接着他把枪口瞄准了谢清身后。
这么近的距离,谢清找不到任何东西能阻挡。
“你不能这么做,他,他是你哥……!”
连忆心和谢呈冰齐齐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谢呈冰就无视了这话:“连忆心,把枪放下,你如果射偏了会打中谢清!”
连忆心:“你给我闭嘴!我哥?你干嘛把自己的养兄安给我,我可没听说自己和谢家攀得上关系。”
谢清想起以前,连忆心提起妈妈时神态总是很温柔,赌他说不定会顾念亲情:“对,对啊,你妈妈叫心心对不对?忆心的心,她也是谢呈冰的生母啊。”
连忆心显然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皱着眉头不愿相信:“你是说,当年带走我妈妈的男人就是你的养父?”
“是的,他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你们血脉相连,不要这么你死我活的好不好?有话好好说啊。”
连忆心疯狂地笑了起来:“那我不是更应该杀光谢家男人!”
谢清崩溃:“那你先杀我好了!”
“你怎么算呢?阿清,让开。”
“连忆心,你如果还顾念一点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就把枪放下。”
连忆心表情狰狞:“所有阻碍我们在一起的都该死!!”
谢清大喊:“没有人阻挠,我爱的人也不是你!”
这句话叫连忆心彻底怔住了。他眼眶通红,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涌上来:“阿清,别说这么绝情的话……这些日子你明明对我……”
“那是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连忆心,你心里都清楚的,我告诉你,身后这个男人是我哥,虽然没有血缘,但你如果敢伤他,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连忆心浑身一颤。
谢呈冰的震撼不比他少,他定定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谢清,瞳孔中波涛翻涌。
片刻后,连忆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同时松了手。枪掉落在地上,谢呈冰同一时刻把身体发射出去踢开了那把枪,并指为拳就要砸在连忆心脸上。
“谢呈冰!”谢清又喊住了他。
谢清见识过白年走投无路时疯狂的一面,他知道连忆心骨子里也是个不要命的,不想再激怒他。
“谢呈冰,我们走……”谢清抖着嗓子说。
谢呈冰沉默一瞬,收拳转身。
连忆心眼眶布满血丝,难以支撑自身重量似的跪倒在地上。
“到底怎样才能留住你呢?”
走出疗养院,谢清还心有余悸,一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爷爷,眼前就阵阵发黑。
他没注意到,谢呈冰那张冰冷的面孔下显露出某种滚烫沸腾的端倪,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掩盖在厚重的冰雪下,沉睡了万年,如今再也不想忍耐,决定不顾后果的直面命运。
对于谢清那下意识的行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唯有不停颤动的双手显示他心情并不平静。
谢清走近谢老爷子所在的车时,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汗。他转身对谢呈冰压低声音叮嘱:“记住了,无论爷爷问什么,你都闭嘴,让我来说。”
谢清同手同脚地上了车,声音都有些发颤:“爷爷……咦?”
上了车才发现,除了谢老爷子,宋家家主竟然也在车上。
宋群穿着一身老式西装,头发上都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往日见到谢清时总是带着长辈那种和蔼可亲的笑,此刻却一反常态的拘谨。
“小少爷。”
谢清困惑地皱眉:“宋叔叔也在?”他有点看不懂这是唱哪出了。
谢老爷子对他哼了一声,目光如炬地瞥过来一眼。
谢清登时挺直腰板,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似的正襟危坐,双眼直视前方,大气都不敢出。但过了会儿,他仔细琢磨着那声意味深长的冷哼,心里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难道……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一路上,谢清的心七上八下,好几次偷偷用余光打量谢呈冰,想和他交换个眼神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可一来没机会,二来谢呈冰面如平湖,现在就是有泰山崩于前,他也真的会面不改色。
到家后,谢老爷子第一个发难的对象竟是谢呈冰。
“逆子,跪下!”
谢清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正中的父亲牌位,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宋群站在谢老爷子身后,小心翼翼地劝解:“哎哟老太爷,这事儿……”
“你闭嘴!”谢老爷子喝住了他。
谢清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开口:“爷爷,怎么了呀?”
“你还问怎么了?”谢老爷子转向谢清,眯起眼睛,“我问你,是不是你先勾引的人家宋岩?”
谢清没想到事情居然扯到了宋岩身上去,下意识看向宋群,眼里写满困惑:“岩哥他怎么了?”
宋群搓着双手,满脸歉意地欠身:“都是我那不孝子不懂事,怪不到小少爷头上。”
谢清逐渐琢磨出脉络了。
原来不过是要审问他和宋岩的事。
这事放一个月前东窗事发,确实够他受的,但现在,跟真正大逆不道那件事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谢清不觉松了口气:“宋叔叔,岩哥果然是让您给带回去了?”
宋群低眉顺眼:“是犬子不懂事,是我教育无方,竟敢觊觎小少爷,实在……”
“行了行了,都说了,你宋氏那家规是迂腐!”谢老爷子瞪向谢呈冰,“跪好了!我问你,宋群是你爸爸的人,宋家是我们谢家的左右手!你翅膀硬了啊,连你宋叔叔都敢清退了?!”
宋群忙说:“是我无颜面对家主,主动请辞……”
谢老爷子重重地用拐杖敲击地面:“都说了让你别插话!谢呈冰,你说!”
谢清算是彻底明白了,心里暗暗叫苦。
他哥怎么敢辞退宋群啊!宋群可是谢怀章在世就认下的弟兄,且不说谢呈冰刚接手谢氏,还需要宋家照拂,就算江山稳固了,那也要图个好名声啊。
就为着他和宋岩私奔那点破事?
谢呈冰跪得笔直,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我没有要辞退宋叔叔,只是叫他好好管教宋岩。”
谢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宋群迂腐,你小子也这德性?我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都知道,现在是自由恋爱的年代!”
谢清在心里给爷爷点赞,爷爷英明。却见老爷子忽然转向自己,目光炯炯有神
“小清,我问你,你喜欢的到底是那个白年,还是宋岩?”
“我……”谢清一时语塞,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我和白年已经分手了爷爷……”
“那就是说,你和宋岩两情相悦喽?”
谢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宋群也似乎有话要说,谢老爷子抬手制止他:“要真是两情相悦,老头子我今天就做主!小清和宋家的小子……”
“爷爷。”谢呈冰打断了谢老爷子的话。
他的声音平静,面色也很镇定,可谢清心头一跳,莫名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绝对不能让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爷爷,我和谢清才是两情相悦。”谢呈冰不要命地说了出来。一字一顿,在寂静的厅堂中格外清晰。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谢清身子一晃,险些晕倒。
“哥!这时候不适合开玩笑……!”
谢清既惶恐又震惊地瞪着谢呈冰,谁和你两情相悦!不对,现在的重点是,你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存心找死吗?!
谢呈冰目光坚定:“我爱谢清,爷爷,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哐当——”谢清双腿一软,手慌乱地在茶几上胡乱一撑,茶杯应声而倒,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而谢老爷子也被震得不轻,一向笔挺的脊梁宛如大厦将倾,摇摇晃晃地朝后栽去,宋群眼疾手快冲上前扶住,自己同样也是震惊的心神激荡,看向谢家年轻的家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谢老爷子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谢清慌忙上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爷爷你别听他胡说,他……”
“我想娶谢清过门。”谢呈冰说,“是这种感情。”
谢老爷子爆发出怒喝:“他是你弟弟!!”
眼看谢老爷子被刺激的要昏过去了,宋群手忙脚乱地扶住,额头上渗出冷汗:“老太爷,老太爷冷静一点,深呼吸,大少爷你少说两句,小少爷你也帮着劝劝——”
谢老爷子面色铁青,呼吸急促:“把家棍……不把我的枪拿过来!我今天替怀章一枪毙了这个逆子!”
谢清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紧紧抱住爷爷的胳膊:“爷爷不要啊,哥他是爸爸唯一的血脉,他说这些话只是一时糊涂!我一定会好好劝他的!”
谢老爷子盛怒之下一把推开了谢清,谢呈冰过去挡住弟弟:“爷爷,有什么惩罚都冲我来,我愿意承受。”
“你少说两句!”谢清急得跺脚。
谢宅一片混乱,发怒的发怒,不要命的不要命,宋群和谢清一个拦着老的一个拦着小的,都堵不住他们的嘴。
谢呈冰:“爷爷,对不起,我已经不想再欺骗你也欺骗自己了,我不想相亲,谢清也不会和除我以外的任何其他人在一起。爷爷成全我们吧。”
谢清急哭了:“爷爷他在胡言乱语,他发高烧烧糊涂了,他酒喝多了,脑子进水了!”
谢呈冰看向谢清:“你不想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吗?”
“你有病啊!谁和你两情相悦!”
谢呈冰:“你为了我都不怕死了,我全明白。”
谢清头昏脑涨:“你明白个……爷爷!”
谢老爷子一头向后彻底昏迷了过去,这下谢呈冰也升起了担忧,爷爷身子骨一直硬朗,他以为不会有这种事。
宋群反应迅速:“赶快送去医院!”他这个年纪已经见过很多健健康康的老人突然两腿一蹬就走了的,必须立即就医。
谢呈冰立刻上前要背爷爷,老爷子已经被宋群背起来:“你去开车!快!”
谢清茫茫然跟在后头。
一出家宅大门,门口有一个男人正靠在柱子上,大约没料到他们突然开门,当即不知所措地站直了。
“宋岩,联系最近的医院,老太爷受刺激昏倒了!”宋群干脆地指挥他。
宋岩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听说谢老爷子昏倒表情微变,当即拿出电话,视线追随着谢清移动了一段距离。
谢清默默无声地张了张口,时隔这么久,终于切切实实见着了他,却是在这种情景下,也没能说什么,先钻进了车里。
到了医院,谢老爷子被送去心肺科急救。好在过了半小时人苏醒了,但整个人瘫在床上无法自主起身。
谢清这才知道什么叫病来如山倒。一直硬朗的爷爷就这么突然间病倒了。
谢清不敢面对爷爷,退出房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捂了会儿额头,身子一点点滑下去。
快坐到地上时,臂弯被人一提,一个温暖有力的胸膛将他揽住,让他重新靠稳。
谢清抬头,眼神有些空茫。
宋岩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老太爷怎么会被刺激成这样?”
谢清摇摇头不愿多说。
事实上,他不说宋岩也猜得到大半。过去他执行谢呈冰安排那种任务时,还没有多想,只以为大少爷人偏执了一点,对弟弟有太强烈的控制欲。
等后来品过味来,甚至不太敢相信。
但就算他不肯相信大少爷看小少爷那种爱的眼神不是亲情,也该明白谢呈冰看自己时眼神的转变。情敌对情敌都是敏锐的。
谢清靠在宋岩的胸口静了片刻,才低声问:“几个小时前,在疗养院外是不是你?”
宋岩“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震得谢清耳膜发颤,连胸腔的心跳也一并传递。
“为什么当时不见我?”
宋岩呼吸乱了一拍,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近乡情怯?我知道老太爷今天要处理你我的事。”
想到这事居然以这种情形收尾,谢清闭住了眼睛。
忽然,他的手摸到了宋岩手臂上的一道道凸起的棱。大夏天的他穿长袖本来就不太正常,但从见面为止谢清都无暇他顾,这时才感觉奇怪:“这是什么?”
他撩起袖子一看,居然是一道道紫红色的疤痕。
谢清顿时惊愕:“怎么搞的?”
他伸手沿着宋岩的手臂摸到后背,发现后背的伤疤更多。
宋岩痞笑了一下,浑不在意:“鞭子抽的。”
谢清皱眉不满地看他,在目光的逼视下,宋岩只好又多说两句:“爸让我负荆请罪,并发誓绝对不再染指小少爷,我做不到。每一个‘不’字,换来一鞭子。”
谢清沉默了良久:“这是何必。”
“因为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宋岩笑笑,大掌揉了揉谢清的后脑勺,把他按回胸口不让他继续看下去,“我不是要逼你给我答复,只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在。”
说话间,谢呈冰从监护室走了出来,他每一步都很沉重,嘴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朝谢清望来时,写满了矛盾。
等注意到宋岩时,一些藏起来的锐利又浮出冰面。
宋岩的身体也微微绷紧,迎上谢呈冰的视线,但环住谢清的手并未松开。
谢清紧张预警:“你俩谁先挑架,谁以后都别和我说话。”
这句话很管用,两人同时咽回了到嘴边的句子。
过了会儿宋群出来了,看到三个人在一起,脸部扭曲了一下,但没办法对谢家少爷说什么,只能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小少爷,老太爷醒了,要见见你。”
谢呈冰立刻说:“我也去。”
宋群抬手拦了一下,歉疚又不失强硬:“大少爷留步。老太爷稍后会单独见你。”
谢清没再多话,急匆匆地钻进了病房。
第45章 第 45 章
谢清一进房间脚步就停滞住了, 因为爷爷躺在床上,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而尖锐。
谢清料到这事一旦抖露出来,不管谢呈冰怎么说, 爷爷一定是要连带他一起责怪的,心里头七上八下, 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早知道刚应该在门外和谢呈冰串个供。
“谢清,你过来。”谢老爷子沉声。
被叫大名是件很恐怖的事, 谢清畏畏缩缩蹭到了病床边:“爷爷……”
“别叫我爷爷!”谢老爷子猛一拍床。
“爷爷你别激动, 你听我说, 这事是误会,是哥哥一时弄错了自己的感情, 但我没有,我肯定会好好劝他的。”
谢老爷子闭上了眼睛, 嘴巴里念念有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再睁开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有一瞬似乎没了焦点。
“我就知道像那个女人不是好事……都是妖孽!是要来害我们谢家断子绝孙的!”
谢清一僵,谢老爷子的话虽然眼前不搭后语, 可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总之就是责怪他。
还是从无法自辩的玄学角度。
谢老爷子胸膛剧烈起伏了一阵才终于趋于平稳, 再看向谢清时,没了往日亲善:“你准备一下,我让宋群送你走。”
谢清吃了一惊:“走,走去哪?”
“你留下迟早要耽误谢氏, 呈冰那个样子, 跟他爹当年一模一样, 简直是被下了降头!你必须走。”
谢清的心如坠深渊:“爷爷不信我能劝好哥哥吗?”
“我已经叮嘱宋群去安排了, 你一会儿就走, 现在就走!爷爷帮你安排后今后的生活,你再也别回谢家, 去一个谢呈冰找不到的地方。”
谢清深吸了一口气:“爷爷,去哪里?”
谢老爷子说了一个国外的地名,谢清一听差点当场昏过去,根本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小国,还常年战乱饥荒,让他去那种地方别回来?!
床上躺着的真是他爷爷吗?
愤怒悲哀到了极点,谢清甚至笑了一下。
他想岔了,本来就不是他亲爷爷啊。
哪怕小时候再怎么宠他疼他,把他视若亲孙子,触及关键利益的时候他也是个外人。
不久前还鼓吹自由恋爱很英明呢,听说谢家要断子绝孙了,藏不住了。
谢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自私!
“爷爷,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吗?”
谢老爷子只喃喃的一个字:“走,走……”
宋群这时候打开门,站在门口恭声道:“小少爷,跟我来吧。”
谢清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站了起来,身体有些发软,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事情发生的突然,事态比他预想的严峻,宋群在谢怀章还在世时,要么不接任务,一旦接了就是雷厉风行,绝无失手。
没想到这位宋叔叔再度出山,第一个任务就是送他出国。
谢清缓缓走到了门口,往走廊尽头瞄了眼,张口就要大喊,一下被宋群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
宋群把他拖到了楼下才松开:“对不起小少爷,得罪了。不过我劝你不要有其他想法,我接触过的人里面,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一根手指都能弄死。”
谢清脸色一白。
“当然,我是开玩笑的。你是谢家少爷,我是谢家的附庸,怎么会弄死你呢?路上有需要您随时使唤我。”
“养尊处优的少爷……我现在是连附庸都不如了。”谢清气极反笑,“宋叔叔,不会是你建议爷爷把我送到那个地方吧?”
“不。我其实也认为那里的环境对你来说糟糕了一点,不过你放心,宋家在那边也有能力保你平安,主要是那个地方,大少爷找不到。”
谢清恍恍惚惚的抬头看了看天:“我听宋岩说你年轻的时候在那边当过雇佣兵,真的假的?”
“真的。”
谢清面无表情地问:“那边能吃饱穿暖吗?”
“你放心。”
宋群就像个机器人,不管问他什么,他最后都只有三个字:“你放心。”
谢清跟在他身后不无讥讽的说:“宋叔叔,我原本觉得,爸爸都把你视若手足了,你根本不必那么小心谨慎,恪守规矩,宋岩和我谈个恋爱而已都搞的诚惶诚恐的恨不得切腹谢罪,但我今天才知道你有多明智。”
宋群提了下嘴角:“应该的小少爷,忠心是宋家最大的优点。”
“是啊……主子的疼爱当不得真,我真傻,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幸运的仆人。”谢清从喉咙里挤出没有感情的笑声。
平静了一会儿,他开始想办法,脑子转得飞快。
“你要带我去哪儿?”
宋群:“火车站。”
谢清故作轻松:“不能给我点时间先回家整理一下吗?我还有好多东西想带走呢。”
“这您放心,必需品我在路上帮您置办就行。老太爷的意思是先上路。”
这还真是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
谢清发现不论是卖惨还是套近乎,宋群根本不会因此对他施与任何同情,或是神经有任何放松。
必须得想个办法,不能跟着他走,这一走就完了。
谢清思路飞快运转,手已经悄然探向口袋里的手机。刚摸到,走在前面的宋群就蓦然转身,把手机从他背后拿了过来。
“对了,这个暂时没收。”他当着谢清的面取出了sim卡,折断在指间,手机也进了他的兜。
谢清面无血色,余光看向医院大楼。
宋群:“也别指望大喊,一来这里楼上听不到,二来我会制止你。但次数多了我也嫌麻烦,可能会选择直接打晕你。人后颈脆弱的部位能致晕也能致残致死,我太久没出任务了,怕手劲掌握不得当。”
他每说一句,谢清面色就白一分:“岩哥知道吗?”
宋群笑笑:“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就不劳小少爷惦记了。”
谢清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医院门口走过来的人。
秦霄!?
他头一回感觉见到秦霄是这么亲切,一提气想叫,又怕宋群给他来一下,正在想怎么引起他的注意,秦霄自己就看了过来。
医院毕竟是人流量大的地方,宋群也想过会遇到熟人,看对面有个人朝他们走来,便迅速对谢清说:“小少爷切莫说什么不该说的,我身手你是知道的,我不想闹得难看。”
谢清看到秦霄的第一反应其实是,他是来揍我的?还是听说我家里老人出事,来看我笑话?
但秦霄走近了,看上去没有要打人的意思,西装穿戴齐整,手臂夹着一份文件,仿佛只是开会途中偶然的逗留。
谢清居然希望他是来揍人的,宋群不让他主动挑事,那如果是别人挑事,怪不到他吧?秦霄如果能制造一点麻烦,引起周围人注意就最好了。
“这么巧呀,霄哥哥。”谢清迫不及待和他打了声打招呼。
“不巧,我是来看你的。”秦霄低低地说。
宋群在身后沉声:“小少爷,老太爷吩咐的事比较紧急,不如晚点再和朋友叙旧吧。”
这话表面是说给他听,其实是说给秦霄。
秦霄听到居然真的不说话了。谢清急了,你倒是做点什么?
宋群在谢清背后轻轻推了一把,谢清不得不迈开僵硬的步伐,心里痛斥某人不中用。
不中用的某人突然叫住谢清:“有这么急?”
宋群皱了下眉,谢清暗暗给他鼓劲,不急不急,有功夫看你和我身后这位来个双打。
秦霄绕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片晌,抬起手指掠过谢清的额发,轻轻碰了碰他的脸:“你好像很累了。”
谢清怔了一下。下一秒他拍掉秦霄的手:“什么事?”
十足的傲慢和不屑一顾。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谢清预想中的回答是这样,然后他就可以借题发挥,和秦霄吵起来,用碾碎自尊心的言语激怒对方,成功动起手来!
可秦霄的耐心不知道是什么炼成的,听了这话脸上还是很平静。
“我想了几天,你之所以要那么做,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所以我来赔礼道歉。”
谢清嘴角一抽:“霄哥哥,你这是玩哪出呢?”
他每次叫“霄哥哥”分明都是阴阳怪气,但秦霄跟听不出来似的,递上了手中的文件,一沓订书机装订的A4纸,上面写满了文字公式还有图像表格,乍一看像数学卷子。
秦霄说:“我问过恋爱经验比较丰厚的朋友,据说女朋友生气,送礼物比较有用,如果送手工制作的就更有诚意了,所以我手工整理了一份学习资料给你。”
谢清:“……”
他说的是汉语吗?我怎么听不懂?
“这个是你之前想学的东西。”秦霄,“我们的恋爱可以继续吗?”
谢清有点绷不住:“谁想学那些了,我上次是在偷数据,你懂了吗?”他故意笑得残酷,“还得谢谢你呢,非常有帮助。”
“有帮助就好。”
谢清:“你脑子被门夹了?”
秦霄一本正经地回答:“从来没有,我脑袋从外到内都没有受损迹象,智商也正常。”
谢清:“那你有性别认知障碍?”
“你是男人,我知道。”秦霄顿了一下,“不过不是你要当我的女朋友吗?”
谢清明白了,这是他想出来整自己的新花招,以牙还牙,专门骗感情来了!
但他现在需要的是物理火拼,不是精神和言语上的较量。
谢清笑了出来。
“笑什么?”秦霄问。
“笑你最好笑啊,你以为我会被骗到?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我再也不会上男人的当了。”谢清真情实感的想到了白年和连忆心的操作,有点来气,但很快他话锋一转,“倒是你,你说你以后谈恋爱,是不是都得怀疑下,对方是男是女,别又是来骗我的。哈哈。”
秦霄不说话。
谢清继续试图激怒,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现在在想还能怎么报复我?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啊,报复这种事情呢,成功了也没那么开心的。当然,帮朋友报复不相干的渣男除外。”
秦霄:“我们也并没有不相干。”
谢清缓缓点头:“哦对,我是你弟弟的前男友嘛。”
“已经是前男友了?”
谢清故意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不一定,说不定哪天就进了你们秦家的门,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秦霄停顿了片刻,沉声:“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从不挽回要结婚的男人。”
“你记的倒清楚。”
“我们秦家的兄弟两个现在都因为你悔婚了,你总要负责一个吧。”
谢清扬起嘴角,笑容恶意满满:“我选你弟弟。”然后撞开他,将手中那份“手工礼品”随手就丢进了垃圾箱,拍了拍手。
这下该动手了吧?这种程度的挑衅,还能忍得下去?
事与愿违,秦霄真的就一语不发地让他走了。
就这样?
不中用!
谢清把人激怒了一番,到头来自己气得不行。没办法,只能再想其他招。
他可怜巴巴地对宋群说:“宋叔叔,我想上厕所。路途遥远,等下肯定上不了了吧,能不能让我上个厕所啊。”
宋群把他拎到草丛里:“上。”
谢清举目四顾:“这里有监控啊!!就算我以后都不回国了,这种事也太……一会儿被别人看到了。求你了让我去医院里面上吧。”
宋群环顾了一圈,不想谢清因为这点小事闹个没完,答应了。
“小少爷,别耍花招,不然倒霉的是你自己。”
医院一楼的厕所没什么人,谢清本想从洗手间的通风窗户爬出去的,结果宋群居然跟着他进来了,就守在隔间的门外面点起了烟。
谢清可怜巴巴地:“宋叔叔,我肚子疼,你出去等我好不好?这样很丢人。”
宋群转身背对,烟蒂在指尖间转动:“给你一根烟的时间。”
“你们宋家人心肠都比骨头还硬吗?”
宋群淡淡一笑,眼角微撇:“看来我那不孝子不是合格的宋家人。”
谢清在原地磨磨蹭蹭半天,忽然贴近了宋群的背:“宋叔叔,你说喜欢男人这种事,是不是遗传的呀?”
宋群一愣,眉头微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的视线从镜子里的倒影扫过,正要开口质问,却见谢清白玉似的胳膊从背后悄然环住了他。
谢清的手指在宋群的腹肌上轻轻游走,低低的嗓音故作柔媚:“宋叔叔保养的真好啊。”
宋群额角青筋绷起:“小少爷,请你自重。我和你爸爸一般大了。”
谢清顿时就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不应该否认说,我不喜欢男人,或者我对你没兴趣之类的吗?
他的手像是不经意地往宋群的口袋里钻。
“我想试试成熟男人很久了,可惜一直遇不到宋叔叔你这么有型的。”
宋群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宋岩知道你这么骚吗?”
平时装的恭恭敬敬,这会儿骂上了,装不下去了吧?谢清心中冷哼,声音却越发温柔:“宋叔叔,人生得意须尽欢呀……”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换做宋岩早就找不到北了,宋群却蓦然钳住了谢清伸进口袋的手,随着转身的动作一扭。
“啊……痛!”谢清叫了出来,刚刚到手的手机脱手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绝望的弧度,“啪”地摔在瓷砖上滑出几米,屏幕上亮起的光映照出他急促的呼吸——聊天软件的界面突然弹出,画面一瞬间显示出“phantom”的标识。
可惜他连发送个sos都来不及。
宋群掐着他的手腕没有放松力度,反而故意惩罚似的往反方向一扭,瞬间就逼出了谢清的眼泪。
“还没弄折呢就哭?”宋群冷笑。他手段向来雷厉风行,换成其他不听话的,早就在第一下抓住就会拧断对方关节。
身体教训永远比言语威胁管用。
可谢清这细胳膊细腿的,让他产生一种在施暴的错觉。
拧断骨头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施暴。就这样,谢清还哭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旋即,秦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竟然去而复返。
谢清多希望门口是他哥,或者宋岩也行。但现在秦霄是他唯一的救星,他豁出去地大喊:“秦大少,救救我!”
秦霄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对着宋群的脸一拳砸去,宋群避开了这一击,眼底的怒火稍微浮现,然而他并没有还手。毕竟,秦霄是秦氏集团的少东家,他不敢轻易动手。
谢清也没想到秦霄真的肯帮他,他趁机拔腿就往门外跑,可他刚迈出一步,便被宋群从后面一把扼住了喉咙。
“啊……”谢清的声音因喉咙被掐住而变得微弱,但还是拼命挣扎。
秦霄快速地用肘部狠狠撞击宋群的手臂,他显然不是单枪匹马来的,暗处的保镖听到打斗声,也悄无声息地现身,围了上来。
宋群见状冷笑:“秦大少爷,别人的家事你最好少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家事?你是谢怀章身边那个保镖吧,谢清难道不是你主子?把主子弄哭也算家事吗。”
秦霄对保镖们抬手,指着宋群:“制住他。”
宋群也不再客气,从口袋里掏出指虎,戴到了手上:“兄弟,都是一路的,不如给我行个方便?”
保镖一看就知道他不好惹,互觑了一眼,但老板就在后面,怎么也不可能立刻让步,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第一个冲上去的被宋群一拳撂倒,当场流着鼻血昏迷过去。
秦霄见状,抓起谢清就走。
谢清六神无主,也跟着他跑,跑出医院才说:“手机,借我手机我要给我哥打电话!”
秦霄强硬地把他塞进自己车里:“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来救你的。”
谢清勃然变色:“你……唔!”
车上还有秦霄的人,接过他就用胶带封住嘴,用准备好的绳子一圈圈把他绑了起来。
谢清充分明白了什么叫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两眼一黑,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算了。
他就知道秦霄脾气没那么好的!
也不知道现在是要带他去哪……应该不至于拉到荒郊野岭分尸吧?
第46章 第 46 章
昨夜, 一艘私人邮轮的酒吧里。
秦霄坐在灯红酒绿的卡座里,晃着手中的酒杯,眉间郁色从进门就没有散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也许是在公司时,那个碍眼的弟弟故意展示手上的戒指向他挑衅:“有些人啊, 别太觊觎别人的老婆了,下场都不好的。”
秦霄冷笑:“幼稚。”
秦屿:“嗯嗯嗯, 你最聪明。”
秦霄往那只素得不能再素的戒指上撇了几眼:“缺钱可以不买的。”
秦屿笑了:“这你就不懂了, 礼物呢, 都是重在心意。你的大钻戒,大宝石, 你看他收了吗?”
秦霄“砰”一声关上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晚上朋友约他出来潇洒,他难得应约了。
圈内都疯传秦霄最近失恋, 朋友为了讨他欢心,特意给他找来一水儿的美女让他挑选。
秦霄的视线从这些美女姣好的容颜和火辣的身材上扫过,眉心蹙得有些明显。
以往和客户应酬, 也有些喜欢叫人作陪的大老板, 他从不扫兴,也会挑一两个美女在身边。
今儿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美女心中没有任何旖旎。
朋友懂了:“听说秦少最近换口味了?”于是他给经理使了个眼色,美女们下去了, 上来一批美少年。
秦霄抬手想阻止, 但转念想起谢清, 又觉得自己的心思自己都摸不透, 说不定真像朋友说的, 口味变了,所以才惦记。没准叫来一两个懂事的, 渐渐也就把人忘了。
但真等美少年们上来,他眉头拧得更深了。
客户见状调侃:“怎么,这也不喜欢?秦少最近眼光可有点太高了啊。”
其中一个想巴结秦霄的下属眼珠子一转:“秦少,不如我给您推荐个体己的。”
他拍了拍手,把人叫了进来。
还是一个男孩,不过比起会所的那些,长相的确优秀了许多,没怎么化妆,看上去清清爽爽的。一进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他身上,还有人吹起口哨。
那男孩害羞地低下了头。
有看出来的人神色微微一变。这个男孩最大的特色,还不是长得好看,而是长得很像一个人。
那人的名字没人敢在秦霄面前提,秦霄自己也从来不提,不过消息灵通的早就已经打听得知,那个骗了他的“女朋友”,就是谢家的养子谢清。
不论是碍于秦霄的面子,还是碍于谢清背后的谢呈冰,没人敢议论这种八卦。
但找来这个男孩的下属显然是急于抱大腿,不惜冒险。
所有人暗中观察秦霄的反应,只见这一次,秦霄没有排斥,眼睛紧紧盯着那男孩一动不动。
男孩主动走到秦霄身边,笑了一下,往他腿上坐:“秦少……”
秦霄移了下腿,男孩面露失望,以为终究还是要被拒绝。谁知等了一会儿,秦霄说:“去换身衣服过来。”
男孩疑惑。周围人也竖起了耳朵。
秦霄:“换条裙子。”
周围人的表情精彩极了。客户更是不避讳地放声大笑:“都说秦少换口味了,原来是这种口味?风流,风流啊。”
男孩很快换了条性感的裙子进来,看得出他也是第一次这么穿,有点局促。不过那样相似的小动作歪打正着,秦霄推了推眼镜,目光深邃:“过来。”
男孩磨磨蹭蹭走过来,大着胆子再往腿上坐,这一次,没有被推开。
秦霄的手在男孩的后背反复摩挲,蕾丝布料摩擦手掌,不知让他想到什么,一直看着男孩眼睛不说话。
男孩用嘴给他献酒,秦霄没接,他以为秦霄就想要那种清纯的,之后就再也不敢主动了。
秦霄:“叫声霄哥哥来听。”
男孩甜甜叫了。他入行以来,撒起娇没几个老板不喜欢的,都夸他嗓子甜,叫的人该硬的硬,该软的软。
可秦霄却皱了眉头:“不对。”
男孩怯怯:“什么不对?”
秦霄没说话,过了会儿,忽然问:“认识我吗?”
“那当然啦,秦氏谁不知道呢,秦大少风流倜傥,我能见到您,可开心啦。”
秦霄打断了他的奉承:“我和秦屿谁更好?”
男孩一愣:“当然是您好呀,您英俊潇洒,举世无双……”他开启了疯狂夸夸模式,什么相关的不相关的好词儿一齐往外蹦,夸了一分钟不带重样的。
普通人听上几句就该笑了,然而秦霄还是没有,面无表情地听着,慢慢男孩都说不下去了,有点发怵。
“你说说秦屿的优点。”
这要求真奇怪,男孩求助地看向推荐他的那个下属,可那个人还在和客户谄媚的献酒呢。
他听说过秦氏两兄弟并没有那么亲,因此不敢夸秦屿:“他的优点,您都有呀!他没有的,您也有!”
“我想听真话。”秦霄说。
男孩纠结了半天,哆哆嗦嗦说:“他……他痴情?”
“哦?”秦霄挑了下眉毛,分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是听说的,说他为了心上人出柜又放弃家业什么的。”
秦霄:“人都会被这种愚蠢的行为打动吗?”
男孩忍不住笑了下:“在您看来是愚蠢,对恋爱中的人来说,很难不被感动吧?”他以前读书时也有个男朋友,为了几百块就和他分手了。
以前听那种故事没感觉,真经历过人性考验就知道,秦屿多稀奇。
“你叫什么?”秦霄问。
“您叫我阳阳就行了。”
“好,阳阳,我这有笔生意你要不要做?”秦霄拿出一张卡塞到了他手中。
阳阳脸一红,以为自己鸿运当头,要被富家大少爷包了,想也不想地点头:“做,您吩咐的,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秦霄嘴角勾起,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但阳阳直觉感到那笑容并没有什么温度。
“我要你去勾引我弟弟。”
阳阳瞠目结舌。
“事成之后,再给你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下。
阳阳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感觉这差事是个大坑:“可是,可是秦屿先生的痴情人尽皆知,我怎么可能……对不起秦少,能不能换一个。”
他搂住秦霄的脖子极尽讨好:“让我跟着您吧,好不好嘛?”
秦霄冷声:“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
阳阳红着脸在他耳边说:“在床上,什么都愿意做。您要试试吗?”
秦霄看向下属,下属第一时间迎上来赔笑。
“你有心了,的确是很像。”秦霄捏着阳阳的下巴打量。
“不过,我秦霄想睡谁,为什么非得百转千回,找个不伦不类的替身?”
下属和阳阳同时变脸,阳阳慌忙从他腿上下来,拘谨的拧着裙摆。
秦霄冷冷看了下属一眼:“下回别抖这种机灵了。”
下属擦了擦冷汗:“是是是。”随即拉着阳阳赶紧要退下去。
“等一下,你过来。”秦霄喊住阳阳。
阳阳害怕地走过来,不敢靠得太近。忽然他想起自己还拿着秦霄的卡,连忙双手捧着递还上去:“秦少……”
秦霄笑了笑:“没事,你收着。勾引秦屿不愿意,那换个差事吧。”
“什么?”
秦霄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阳阳惊疑不定,看着手里的卡纠结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好的秦少,我一定办好!”
……
谢清被蒙着眼睛,失去了方向感,被人带着一路前行。
听力无限放大,他感觉自己走在铁皮斜坡上,从室外到了室内,从走廊到了开阔地,是一个喧闹的场所。
音浪,玻璃杯碰撞,脚步声攒动,听起来像在迪厅。
眼罩被摘下来时,摇晃的光线切割着空气,晃得谢清眼睛一眯。
入眼有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打扮时髦,享受纸醉金迷的气氛,没人注意到他。
他被人一推,推进一间拉着窗帘的昏暗房间,摔倒在暗色的丝绒地毯上。
一回头,秦霄就站在他背后,居高临下看着他:“听说你游手好闲,还没上过一天正经的班吧?我给你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谢清没吭声。
秦霄蹲下来,拽住绑他的绳子把他拉起来:“不问问是什么?”
谢清心想只要还在本市,他相信谢呈冰应该能找到他,但最好是赶在宋群之前找到他。
他软声软气地说:“霄哥哥,我从来都是花男人的钱的。工作这种事,的确是不太擅长呢。”
秦霄笑了:“没关系,这工作很适合你,一样是套男人的钱。”
秦霄摸了摸他的脸:“这么会骗人的一张脸,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业绩吧?”
谢清也笑起来:“什么业绩呀?霄哥哥是想让我打长工?我家人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放心,快与慢全由你决定。完成了业绩,我就给你哥打电话叫他来接你走,完不成呢……”
秦霄站起来走到了窗边,倏地拉开窗帘。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谢清蓦地张大了眼睛。
阳台外面就是无休无止的海面,这里,居然是在船上!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有点晃,不是错觉。
“完不成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鱼。”秦霄笑着说。
谢清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在海上,不好逃也不好被找到。不知道秦霄说的工作究竟是什么。
秦霄说完就出去了,没一会儿进来个打扮妖冶的男孩,看他还坐在地上,热情地把他扶了起来。
“哎呀你就是新来的?长得真水灵,客人们一定会喜欢的。”
谢清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是?客人又是?”
“秦老板没和你说吗?你叫我阳阳就行了,以后就是同事了。”阳阳把一套叠好的旗袍放进谢清怀里,“工作服,换上哈。”
谢清瞅了眼工作服,嘴角微微抽搐:“他说的工作难道是……”
阳阳拍他一下:“嗐,瞧你什么表情,别想歪了啊,就是当酒托,听过吗?客人成功开一瓶酒呢,你都有提成,秦老板给你定的业绩是这个数。”
谢清:“后头几个零?”
阳阳比出个六。
谢清琢磨了一会儿,问:“你们这最贵的一瓶酒买多少钱?”
阳阳摆摆手:“酒提成啊,是小头。真想赚呢,还得靠隐藏菜单,你来的时候培训过没?”
“你看我像培训过的吗?”
“也是,没事,我回头慢慢教你,总之你只要知道,讨客人欢心是最重要的,客人点你,你就有钱拿。”
谢清算是看明白了,秦霄变着法的戏弄他呢。
“你说的隐藏菜单是指?”
阳阳把手轻轻落到了他的大腿根,拍了拍,在他耳边笑着说:“摸一次两万,用手帮客人是五万,如果……”
谢清猛地推开他,皮笑肉不笑:“说好的别让我想歪呢?这工作合法吗我请问?不怕我举报?”
隐藏菜单,是把他当菜?
阳阳笑容不改:“你试试就知道啦,看看是你被喂鱼比较快,还是警察来的快。”
谢清咬牙切齿:“想不到秦家还有这种生意,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阳阳:“哎,你别太担心了,最多也就是用手而已了。其他的,在船上是不允许的,当然,要是你和客人看对眼了私底下开房,能赚多少也都是你的本事。”
谢清在心里把秦霄痛骂了几遍。
真以为这样就能唬住他?
他表情很快就镇定下来:“客人,都是固定的吗?船每天什么时候靠岸,停多久呀?”
阳阳哼道:“这你少打听,记好自己的上班时间就行,晚上八点到十点,一会儿就到点了,换衣服吧,第一天上班,我带你。”
阳阳退出房间让他更衣。
谢清听着他走了,跑进阳台里眺望了一下,可惜这个视角看不到什么标志性建筑,除了海就是海,而且他所在的层数很高。
他又回到门口,试着拧了下门,门开了,他悄悄打开一条缝,立即有两个戴墨镜的男人面无表情挡在他面前。
“打扰了。”谢清“啪”一声合上了门。
抖开阳阳带来的那身粉色缎面旗袍,谢清发现就是他的尺寸,假发和他第一次和秦霄约会戴的那顶差不多。
他几乎能断定,酒托只有他一个要穿这种“工作服”,一看就是秦霄针对他的恶作剧。
到了酒吧,他的猜想得到了肯定。
除了手腕上系了条丝带作为“工作证”,这一点和其他人一样,在场的酒托也好服务员也好,再怎么出格也比他看上去好点。
这件旗袍叉开的很高,稍微一走动,就会露出贴身短裤。
秦霄被众人环绕着坐在最中心的卡座里,含笑远远看着他。
阳阳说要带他,结果也没教给他,指了个中年油腻肥男就推他:“去,劝酒。”
谢清不情不愿往旁边一坐,那肥男眼睛自己就粘了上来,瞄见他腕上的丝带更是双目放光。
“一个人?”
对待“工作人员”也用这种老掉牙的搭讪台词吗?谢清挪开了胳膊,没让他摸着,悠然撑起了脸颊:“是呀,喝一杯吗?”
秦霄那边,周围的朋友和他讲着最新的笑料,一卡座哄然大笑,他也跟着笑起来,但眼睛一直盯着吧台。
才说了几句话,酒保就开了两瓶价值昂贵的酒。谢清指尖点在玻璃杯沿,看着肥男喝下去,自己连拿都没拿起。
又过了一会儿,那油腻男抽出一沓现金,沿着谢清的大腿往上,刚想撩开旗袍将手钻进去,谢清腿一挪,连带着美金就都洒落在地上。
油腻男看上去有些生气,不知道谢清说了什么,他又坐回去了,转头叫酒保又连开了几瓶酒。
秦霄的笑容逐渐敛了起来。
他冷眼扫向阳阳,阳阳脸早吓白了,那个油腻男是他安排的客人,说好了震慑一下谢清,不要动手动脚,言语骚扰恐吓就行了,没想到这么精虫上脑管不住手!
阳阳赶紧上前:“哎哟王哥,来了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呢?怎么,看上了新人,不理我们这些老人了?”
他转头对谢清使了个眼色:“你到一边去。”
谢清心想你人还怪好嘞。
他的视线环绕整间酒吧,想找找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和秦家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该也有他们谢家的生意伙伴吧。
坏消息,并没有。好消息,有个帅哥。
以为这种把戏能唬着他,那他就放浪给秦霄看看咯。
谢清笑盈盈朝那人走去。
“帅哥,一个人啊?”
词虽老套,管用就行。
秦霄冷眼瞧着。
预想中的恐惧、害怕、慌张、不安……全都没有,更遑论找他求助。他就坐在这里,谢清看都没看他,说这“工作”适合他还真说对了。
他现在如鱼得水。
依秦霄看,别说赚钱了,就是这事不赚钱他“女朋友”都会做。
周围的朋友还在讲着话,说到一半,秦霄蓦然站了起来。
一卡座的人看着他。
“秦少,怎、怎么了?我刚说错什么了?”
秦霄笑笑:“没有,你们继续,我有点事,失陪一下。”
谢清和帅哥调风弄月的正在兴头着:“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呀?傻傻的。”
帅哥:“我……呵呵,看到你就忍不住笑。”
“一起喝一杯吗?”
谢清打听到了,船上没信号,也没有网,更不准带任何移动WIFI设备进来,除了核心工作人员,客人是没法和外界联络的。
他想借手机求救是没办法的。
但客人多数也只玩一两天,也就是说,邮轮并不一直停在海上。
如果能和人混熟,拜托客人传递消息出去……
帅哥红着脸,鼓起勇气问:“我听说你们这……还能点别的?”他暗示的往下看了眼,目光如有实质的流连在谢清的腿上。
谢清勾勾手指,帅哥贴耳朵过来。
“你悄悄的摸,别给我们老板瞧见了,我不收你钱。”
帅哥鼻血当场就流下来了,惹得谢清掩嘴大笑。
笑得正开心,阳阳过来了:“阿清,你该下班了,回房间去。”
谢清莫名其妙,凑到帅哥的腕表前看了眼表:“还不到十点啊?”
帅哥也急道:“我可以出钱请他加一会儿班。”
“不行,回去。”阳阳警告地拽了拽谢清,“别叫老板发脾气。”
谢清撇嘴:“好吧。帅哥,你明晚还来吗?”
男人已经找不着北:“来,来……”
“那明天再来找我哦。”谢清朝他飞了个吻。
从后台进入走廊,阳阳表情复杂地说:“你……你适应能力真强。”
完全没有按大佬给的剧本走……
谢清:“过奖。请问我是只能待在房间里,别的地方去不了吗?”
“对。”
“除非客人带我走吗?”
阳阳:“……对。”
谢清遗憾地回到了阳台舱,阳阳站在门口,关上门前对他说:“今晚还会有客人,衣服不要换。”
“哦?”
“晚上的客人很有钱,聪明的,就用点心。”
谢清坐到床上,腿一翘,春光无限,风情万种。
他笑着问:“帅吗?活儿好吗?”
阳阳:“……”
这是个祖宗。
他匆匆关上了房间门。
第47章 第 47 章
谢清翻遍了整个舱房,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或者信息。
只有书架上摆着几本装饰用的厚重的硬皮书,他拿出来打发时间,在床上趴着翻看。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直到迷迷糊糊被一只手轻轻揉醒。
“嗯?”谢清低声应了一下,还未完全清醒, 便感到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
嗓音刻意压得很低,听不太出来年纪。
是阳阳说的客人来了。
舱房里没有开灯, 窗帘也紧紧拉着。黑暗中, 谢清被轻轻戴上了眼罩, 视线被彻底封闭,直到那人示意他可以翻身。
他伸手摸索, 感觉到一张温暖的面庞,手指滑过鼻梁, 终于停在了眼睛上——没戴有眼镜。
即便如此,谢清也知道他是谁,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客人, 摸一次两万哦。”
那人呼吸明显加重了:“就这么迫不及待?”
谢清:“那不然, 我先陪你聊会儿诗词歌赋,人生哲学?”话音刚落,客人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剥下了他其中一边的袜子。
“把腰抬起来。”客人哑声吩咐。
谢清懒散地撇了撇嘴:“不要,很累。”
客人似乎不满他的反应, 语气更加粗暴:“会不会伺候人?”
说完, 客人像是故意羞辱似的用力撕下他的短裤, 将纸钞塞进两瓣桃子的中间。
桃子饱满, 轻而易举夹住了。
谢清眉头微蹙, 声音带着些许讥讽:“我都看不到,万一你拿□□骗我呢?”他抬手要扯眼罩, 想从这个不对称的互动中找回些控制感。
“老实点。”客人立刻拦住了他的动作,随即冷笑一声,“假的你也得认。”
随着客人的话音,他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一边是冷嘲热讽的羞辱,一边是那只不断在他身上游走的手:“接过多少客人了?这里被多少男人摸过了?”
想玩这种是吧,谢清呼吸不稳,但冷笑着配合:“那我得……得数数。”
客人听了,情绪似乎很不虞,一巴掌拍在他软乎乎的臀部,不重却响亮。像是想让他记住些什么似的,带着几分快意,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舱房内。
谢清伏在枕头上,隆起的背像一只想要展翅而飞的蝴蝶。
客人嫌水蜜桃水太多,谢清闷声轻笑着让他尝尝,是甜的。说完桃子又被拍了。
“还笑得出来,看来是我太温柔了。”客人恶狠狠地说。话音刚落,猛地拽起他的后颈往下按,“来,用嘴。”
谢清仰起头,遮在黑布下的眼睛不知露出了什么样的目光,声音还是软绵绵的:“我不会,客人你教我?”
“不会,练练就会了。”
谢清的面颊被掐住,双手不紧不慢地勾住了客人的手臂,努着红艳的嘴唇笑着问:“那你不想先亲亲我吗?”
客人垂眸凝视着他,半晌,用力吻了上去。
这不像一个吻,反而像野兽分食猎物,客人的吻技野蛮没有章法,索取的欲望强烈的快要溢出。
谢清几次想引导他改变节奏,都被含住舌尖掠夺走了喘息的空间。
吻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客人才终于退出去,谢清大口大口呼吸,很快又被按住后脑:“张嘴。”
谢清声音略微沙哑:“……不要,很累了。”
客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他要耍赖,冷笑一声:“坏孩子。”
“嗯……”
“总要吃的,你说,用哪里?”
“哪里都很累了……”
客人又一次钳住谢清想偷偷解眼罩的手,把他重新按回床上,在腰下垫上一只枕头。
“累也受着。”
……
最终,客人塞给了他很多钱,能抵秦霄给他制定的业绩的一半。
结束后,谢清的双腿几乎不堪重负,腿心的皮肤都磨破皮了,泛着红肿,他委屈兮兮拽着客人衣角问:“明天能不带我去船上逛逛啊,我好想看海。”
客人淡淡地回道:“你房间的阳台就能看。”
“这里视野太低,我想坐北极星,就是那个摩天轮一样的透明移动舱,你船上有吗?”
客人沉默片刻,平静地回答:“不是我的船。”
嘴也很硬,谢清哼道:“好吧,有没有嘛?”
客人不说话,静静抚摸谢清的脸。
谢清微微偏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重咬一下,再给颗甜枣,温热的小舌轻轻舔过:“你如果带我去,明天晚上,我就让你……”
他在客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客人某处又有了显著变化。
“明天再说。”
客人并没有顺势继续,站起身支着帐篷走掉了。
但谢清知道他会答应的。
果然,第二天客人白天就点他出来。
阳阳带来了一套崭新的墨绿色旗袍,说是客人吩咐的。谢清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换上。
衣料上精致的盘扣系得整整齐齐,勾勒出他清瘦但不单薄的身形,像一株青竹站在那里,叫阳阳都看呆了一会儿。
阳阳引谢清到了餐厅。
餐厅人很少,谢清一进门就看到坐在角落的秦霄。
他抬了抬眉梢,正要走过去,阳阳却指向另一桌:“客人在这边。”
那一桌坐着个陌生中年男人,跟帅完全不沾边,甚至有点畏畏缩缩的,看见谢清,僵硬地点点头:“过来吧,今天带你逛一下。不过切记,只能跟在我身边。”
说起话来都没什么自信。
谢清瞄了秦霄一眼,嗤之以鼻。
请演员都请这么菜的。
不过既然他要演,那自己就配合吧。
谢清坐到了男人身边,挽上男人胳膊:“我今天好看吗?”
男人如遇洪水猛兽般抽出胳膊,马不停蹄转移到了对面座位。
“白天在外面,你安静跟着我就行,别触碰我,也少和我说话。我自有我的安排。”
谢清笑着:“说啊,我好看吗?”
男人哽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往角落瞥,瞥到一半刹住,低头掩饰。
“……”
他极其小声了说了句话。
“什么?我没有听清。”
上菜的服务生救了他一命,男人匆忙拾起餐具:“吃饭,先吃饭!”
吃完饭男人带他去坐升降观景台,电梯那么大的空间,男人站的离他远远的,好像谢清是什么洪水猛兽。
观景舱升到最高点时,谢清看到了远处的城市,最高的标志建筑物让他一震,邮轮所处的地理位置居然已经在国外的海域了。
他终究还是被带出国了,不过幸好不是那个鸟不拉屎的战乱国。
谢清打量缩在角落的男人,眼神又往下瞟了瞟。
秦霄站在甲板上正默不作声看着,这么高的距离,他已经在人群中化为一个小点,但谢清就是知道他肯定在看。
“你为什么不靠近一点呀?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谢清轻声问“客人”。
“不、不用了。”男人对着玻璃说。
“是因为害羞嘛?”谢清笑着走上去,两条手臂交叠着,慢悠悠搭上了男人的左肩。
男人反应极大:“啊啊千万别碰我我惜命,别碰。”
他条件反射地抡起肩膀划了个半圆,用力撞开了谢清,谢清被他撞的向后踉跄几步,脚偏偏一崴,摔到了地上,他干脆用头故意磕了一下玻璃舱。
“啊……痛!”
男人大惊失色,冲上去扶他:“你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很快观景舱被勒令降下来,舱门一开,秦霄两三步走近来查看谢清的额头。
那撞了谢清的男人快哭了:“秦秦秦少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他他……”
谢清揉着有些发红的额角,眼中噙着泪水,他是真的哭了出来,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些许撒娇:“客人,您也不用这样讨厌我吧?既然如此,您晚上还是别来找我了。”
男人满头大汗想要解释:“不是,我我我……”
秦霄突然冷冷打断:“你走吧。”
男人连忙拔腿开溜,匆忙逃离此地。
秦霄走过来提起谢清的胳膊,语气刻意剥离温度:“行了,别装了,起来。”
“我不。”谢清甩开他。
“演够了没有?早就认出是我了吧。”
谢清闷声不响,依旧扶着额角低着头。
“你不起来那我走了。”
“你走吧。”谢清终于抬起头,眼神冷得像一池湖水,脸色比之前苍白许多。
秦霄一愣,迅速蹲下身又检查了一遍谢清的脚踝,发现它已经肿了起来,眉头紧锁,神情严肃:“上来,我背你。”
谢清这才窸窸窣窣爬上他的背。
秦霄稳稳地背着他,带他回到房间,准备为他上药。谢清试图自己动手,伸手去拿药膏,但秦霄却无视了他的诉求,将药膏倒在掌心,轻轻揉开,开始在他的脚踝上涂抹。
过了会儿,谢清低声说:“我想去泳池。”
秦霄皱了皱眉:“不行,那人太多。”
“那去游戏厅,来的路上我看到了有。”
“不行,你脚扭了,没有合适的游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清加重了语气中的失望。
秦霄沉默了一会儿:“去看表演吧,我叫人拿节目单过来。”
谢清挑眉:“不能现点吗?”
“那你说吧,想看什么,我叫演员准备。”
药涂好了,谢清轻轻将腿收回一点,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涂抹好的脚踝,虽然有些肿,但舒服了不少。
秦霄打开水池洗手时听见身后说:“我要看歌剧魅影。”
他停顿了一下,擦了擦手,回头看着他,眉梢微微抬起:“怎么,暗讽我操控你了?”
谢清懒懒地笑了笑:“才不是,单纯想看这个而已。”
演员收到临时通知,准备了一个小时。因为道具不齐全,有些场景选用了投影的方式。
谢清坐在观众席正中央有些昏昏欲睡,秦霄倒是在旁边端端正正,好像在听报告会。
表演厅是开放式的,船上的其他客人也陆陆续续进来观看。谢清有些困倦,脑袋微微发沉,正打算闭目养神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招呼。他懒洋洋地回过头,视线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
想了半天想起来是昨天酒吧里那个帅哥。
“好巧啊,又在这里遇到你。”那人笑得欢喜。
谢清轻轻眯了眯眼,没太在意,秦霄回过头,扫了一眼那个帅哥,嘴角扬起一丝假笑:“船就这么大,遇到没什么稀奇的。”
帅哥:“谁说的?这儿超大的!能偶遇超有缘分的!”
秦霄头一次被夸自己的邮轮大却没什么高兴的感觉。
帅哥热情地对谢清提议:“我请你吃冰淇淋,你喜欢什么口味?”
谢清刚要开口,秦霄却抢先:“他想吃,我会给他买。”
谢清眯眼一笑,立刻闭了嘴,转而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无可奈何。帅哥现在才完整打量了秦霄一眼,疑惑地问谢清:“他是你的……?”
“客人。”
“男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
秦霄转头看向谢清:“我没同意过分手。”
……这话似曾相识啊,他的前几任好像都说过一模一样的句子。
谢清已经学会了一个万能的统一回答:“是吗?我失忆了,你说了不算。”
帅哥打量了两人一会儿,下定决心:“原来是前男友啊,别理他,跟我走吧?”
这时候舞台上正表演到高潮,女演员开始持续飙高音惹来喝彩无数,而背景投屏花了一瞬间,接着,有一串符号出现在中央。
「()」
谢清猛地站了起来。
秦霄脸色很差,语气隐含威胁:“你确定要跟他走?”
屏幕变幻成了:「Phantom到此一游'' ''」
台下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还有人因此发笑,不过他们没太在意,大概就是投屏的电脑出了什么意外状况,要不就是幕后工作人员太无聊了小小恶搞一下。
没一会儿文字消失了,一切回归正常。
谢清回神,看看帅哥又看看秦霄,不知道他俩刚才说了什么,只知道两人莫名其妙开始针锋相对。
他重新坐下来挽住秦霄:“霄哥哥,那个演员唱得真不错啊,一会儿你带我去后台见见好不好呀?”
轮到帅哥脸色变差。
微笑重新回到秦霄嘴角:“可以,如果从现在起你不再和他说一句话的话。”
谢清看了帅哥一眼,朝对方歉疚地笑笑,挥手。然后转回头,靠在秦霄肩上目不斜视看起了表演。
秦霄抚摸着他的头发,笑意更明显了。
谢幕后,谢清迫不及待冲去幕后。
但到了以后,环顾着所有陌生的演员、工作人员,又很是无措。秦霄问:“在找什么?”
“哦,演phantom那个演员呢?想找他要个签名。”
秦霄停顿了两秒:“你看上他了?”
“没有,怎么会?我……咦,这台电脑是用来投屏的吗,刚刚是谁在操作啊?”
他好像对电脑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暂时抛下了男演员。
“电脑怎么了?”秦霄问。
“里面有几个不错的游戏。”谢清随口说。
很可惜在幕后待了十几分钟,谢清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遇到“可疑”的人。
那真是个巧合?
秦霄没让他见到男演员本人,自己帮他要来了签名。
谢清抱着那台电脑问:“可不可以借我带回去?里面的游戏很好玩。”
秦霄接过鼠标,断开了内部的网络,点选忘记密码。
“啊,可是那个游戏要联网才行!”谢清晃着他的胳膊撒娇。
秦霄:“你玩的时候我陪你。”
谢清撇撇嘴。
算了,有比没有好。
晚上“客人”又来了,还是蒙住了谢清的眼睛。
谢清想拉下眼罩,又被攥住了手腕。
“我想看海……”他说。
“不行。”
蒙着眼睛的感觉很不好,让他想起和连忆心在一起的一些碎片记忆,连忆心喜欢玩的花样很多,蒙眼窒息性.爱也是其中一项。
而且他怕黑。
昨晚在阳台上,有一些外部的光线,今天窗帘被拉上了,黑漆漆的。
“摘下来……!”
这次谢清无论如何也不配合。
秦霄终于还是扯下了眼罩:“看我。”
谢清扭过脸去,但很快受不了的抓着秦霄的后背叫出来,下巴被钳着转回来。
他抿住了嘴唇,发出细碎的呜咽,迷糊间催促了一声。
秦霄把他翻过去,抚摸着他后背的骨骼,全程一声不吭,眼底却染着浓重的疯狂。
谢清的发丝晃动,攥着旗袍衣摆,断断续续地问:“明天、可不可以,不穿这个了?很紧,很累的。”
“不行。”
除了这两个字他好像没别的可说。
谢清置气,咬着枕头一点声音都不肯出了。
秦霄用手指拨开枕头,伸进他嘴里,还威胁:“你要是咬,我就弄进去了。”
谢清害怕他不分轻重,才没一口咬下去。
后半夜秦霄抱着他一同入睡,谢清被风声给吵起来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下过雨,阳台上积了一厘米深的雨水。
水漫到房间里来,地毯都湿了大半,谢清看见随手扔在地上的电脑时一个激灵,跳下床抱起来拿被子擦拭。
突然他听见半空中有引擎声,探头一看,居然是直升飞机,正朝着这艘邮轮飞过来。
谢清第一反应就是,那是来救他的!
他光脚淌着雨水跑进阳台,半个身子探出去,就差扬起一面小旗子挥舞呼救。
“嗒、嗒。”一双鞋踩着雨水来到他身后,将他从后搂住。
“在看什么?”
谢清僵硬地回头,秦霄也醒了,没戴眼镜的他长相和秦屿很相似,可微笑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架直升机吗?别误会,不是来救你的。”秦霄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给我那蠢弟弟传递了消息,让他找到了这里。不过,我不会让他找到的。等飞机到了,我就带你走。”
原来是来转移他的!谢清闭了闭眼睛。
秦屿知道了这个地方?对了,一定是phantom告诉他的,果然,白天的那个信号不是巧合。
Phantom一定是发现他不回消息,甚至手机已经报废了,所以预料到他出事。
直升机过来的时候,谢清紧紧抱着那台电脑,故作轻松道:“路上很无聊欸,总能让我打游戏吧。”
秦霄看了那电脑几眼,明显有点怀疑。
谢清把电脑丢进他怀里:“帮我拿着。”
然后转身在床头柜拿起秦霄的眼镜,替他戴上:“好了,走吧。”
秦霄推了下眼镜,最终没有提出异议。
第48章 第 48 章
直升机没飞太久, 落地的时候谢清被带进了一辆房车,车上只有秦霄和他两个人,还有一条狗。
一条黑色金毛, 不怕生,两人一上来它就高兴的直扒拉人, 眨巴着热情又期待的眼睛对谢清吐舌头,秦霄说:“送你的生日礼物, 你不是说自己待着很孤单吗。”
谢清有点意外:“你还知道我生日?”
“嗯。前年你的生日宴, 谢家为你办的很热闹, 我也收到了邀请函。”
前年的日子,亏他还能记得住。
“不过你没来吧?”谢清说, “当时肯定在骂我骄奢淫逸。”秦霄这种工具主义的人一定不办生日宴,要办也是办成商业交流酒会。
“没有。”秦霄低头否认。
“谢氏的那个养子啊, 成天玩物丧志,一点出息也没有,你的眼光未免太差了。”谢清惟妙惟肖模仿着秦霄当初的语气, “这话谁说的?”
秦霄厚着脸皮说:“嗯?你记错了吧, 我说谢氏的养子天真可爱,一点缺点也没有。唯一的缺点是眼光太差,看上过秦屿。”
谢清“哼”了一声,不与他计较旧事了。
小金毛上来拱谢清的手, 谢清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也不知道我孤单是谁害的, 你早点把我放了不就行了。我除了去年, 哪年生日不是大操大办特别热闹啊, 今年落的这种下场。”
秦霄沉默了一会儿, 转开了眼睛:“我也不想。”
过了一会儿他转回来认真地看着谢清:“你真的一次也没有考虑过我吗?”
谢清已经从房车的冰箱里发现了蛋糕,自顾自拿了出来。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抑或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价值。
秦霄接手了蛋糕, 又拿出一根蜡烛点上:“你许愿吧。”
谢清想也不想地:“我的愿望是不想穿这个破旗袍了。”说完呼地吹了火。
秦霄:“不行,换一个。”
话音刚落,谢清就把刚切下来的奶油往他脸上抹,不是玩闹,完全就是生气,秦霄由着他涂了自己一脸,眼镜片上都沾到一些。
但在奶油的遮挡下,他觉得谢清生气起来也格外鲜活,好看的要命。
好看从来不应该是他衡量伴侣的价值取向,但谢清眼睛一横,脸颊一鼓,或者笑一下,他就分不清什么才是合格的标准。
狗子一跳一跳的扒拉桌子,想尝一尝蛋糕,脑袋被秦霄按下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像一条尝不着蛋糕的狗,明明近在咫尺,但就是没有上桌资格。只是和性格乖顺的小金毛不同,他野蛮的把蛋糕夺进嘴里嚼碎,吃干抹净,品尝了个彻底。
是一块香喷喷的小蛋糕,很好吃,也很爱生气,他舍不得糟蹋,也舍不得放手。
所以小蛋糕现在都还生着气。
秦霄想了想:“不穿这个也行,明天给你买蛋糕裙。要么你什么都别穿。”
“小蛋糕”扔下蛋糕铲:“好吧,反正生日愿望都不灵的,我人生中第一个愿望就是想要个家,至今也没得到。”
秦霄从脸上抹下一块奶油放在舌尖舔了舔,这种甜腻的东西他不喜欢,他俯身去尝谢清的嘴唇。
这个甜津津的,他就很喜欢。
谢清撇开他不给他亲,他就顺着下巴亲到到锁骨,突然伸手勾出一串项链:“这是什么?”
然后他看见了项链尾端挂着的那枚铂金素戒指,不久前他在秦屿手上见过一模一样的。
他当时告诉自己,是傻X弟弟在傻乐观而已,谢清怎么会收。
谢清明明不爱秦屿了。
秦霄扯下了戒指,推起三角窗扔了出去。
“你干什么?!”
谢清勃然大怒,抬手给了他一耳光,然后冲了出去。黑色金毛犬不明所以,也跟着谢清跑出来,在他腿边打转,嗅来嗅去,好像以为这是什么游戏。
外面都是草丛,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谢清瞪着追出来的秦霄:“你给我找!”
秦霄抱起他,把他放在车梯上:“你脚踝还受着伤,别乱动。”
谢清气鼓鼓地:“找不到你就去死吧!”
狗狗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在附和谁。
“就那么重要?”秦霄望着他,手上的力道也不觉加重了。谢清不甘示弱地回瞪。
半晌秦霄低头了。
他进了房车拉开抽屉,默默拿出手电回去草丛里翻找。
金毛又去桌子上扒拉蛋糕,这次没人按头,它终于够到了,居然没吃,叼着底下的硬托盘过来找谢清。
谢清接过来,把切好的那块喂给狗狗:“还是你乖。”
金毛超级开心,“汪汪”又叫了两声,尾巴摇成螺旋桨。
秦霄忽然开口:“其实我知道你离开谢家的原因。”
谢清喂蛋糕的动作一滞:“你知道?”
不应该吧,难道谢呈冰有什么大动作?
谢清胡思乱想之际,秦霄回头看他:“你在谢家过得不好,是不是?”
谢清无语地闭上了嘴巴。你知道个屁。
“你想要个家,我愿意给你。你愿意继续和我交往吗?”
谢清翻了个白眼:“你拿什么给?”
秦霄没有回答,低头继续翻找,一时间只有草丛沙沙作响的声音和虫鸣。狗子吃完了蛋糕,兴奋的绕车一圈,然后跑去看了看秦霄在干嘛,很快就觉得无聊,回到谢清身边。
谢清伸手摸了摸狗头,它黑色的皮毛在手电下油光水亮的,吐着舌头把嘴咧的很大,笑得开心。
秦霄摸到了戒指,攥在手心里,在谢清的催促声中继续假意翻找。
“对你来说什么是家?”秦霄问,“血缘,生活住所,稳固的情感关系,法律界定的契约与责任,心灵的港湾?”
谢清伏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抬头看月亮:“我也不知道。”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也许是,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走到哪里,犯过什么错,喜欢过什么人,见过什么美景,许过什么心愿,他都照单全收不离不弃爱着我?”
秦霄再次回身定定看着他。
谢清却又摇摇头,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内心有一片难以填补的空缺。
从福利院被接到谢家以后,生活丰裕殷实,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因为不是继承人,出柜也出的很顺利,想谈恋爱更不缺帅哥。
但重新思考和谢呈冰的关系以来,心里的不安就日益渐深,似乎一遍遍被强调着很多东西原本都不属于自己。
秦霄认真地说:“我可以和你一起找。”
谢清的视线从遥远的月亮移到他身上,心念微动。
“为什么呀?霄哥哥,你不是个商人嘛。追求我是很没有性价比的事哦。”他又拖着懒洋洋的腔调,好像问得漫不经心。
秦霄刚要说话,两人共同注意到远处的光源。
有车在向他们靠近,不止一辆。
秦霄皱眉:“先上车吧。”
谢清却期待地跑出来,眯着眼睛迎着光看。
可当车上的人下来,他看清了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轮廓,期待的笑容敛了回去。
来的人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连隐。黑衣打手们迅速把他和秦霄包围了起来。
秦霄警惕地过来挡在谢清前面。
这老东西鼻子真灵。
谢清从他身后探出头,看向那个坐轮椅的人:“连叔叔,好久不见啊?上次送给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夜色下连隐深邃的面庞显出几分阴森:“好孩子,是我小瞧你了。但你如果足够聪明,现在最好的行为是求饶而不是挑衅。”
秦霄低声问:“你的仇家?”
谢清嘀咕:“是他先动的手,我还击一下罢了。”
连隐手一抬,黑衣人冲了上来,秦霄卷起袖口:“你先上车,锁上门,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开。”
不用他说谢清也知道,匆忙回到房车里,看着秦霄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但他很快做出形势判断,秦霄是绝对来不及赶回来了。
他想把小金毛给抱回来,但这狗子是真的傻,这种时候还以为在玩呢,乐呵呵跑去绕着轮椅转圈。
眼看黑衣打手要冲过来,谢清一咬牙拉上了门,迅速反锁。
秦霄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也不是专业打手,很快就被连隐的人撂倒。黑衣人在连隐的授意下对他拳打脚踢。
谢清透过窗户看见,大骂连隐:“他跟你又没仇,你犯什么病?他是秦氏继承人!你得罪他,还想不想回国混了?”
连隐轻笑:“出来吧孩子,你忍心看你的新男朋友挨打?”他示意手下过去砸窗。
秦霄咬牙护着头部等关键部位:“别出来!”
连隐蔑了地上一眼:“哟,你倒痴情。”
房车的玻璃是双层防弹玻璃,很牢固,黑衣人手上没工具,但威胁地踹上两脚,气势也足够骇人。
连隐:“你躲在里面又能躲多久?现在出来,我还能叫人别打死他了。”
谢清不明白秦霄怎么还能得到“痴情”这种评价来,他也有这么傻的时候?
他打开电脑尝试联网,车上有移动wifi,他找到了背后印着的密码,迅速登录。
连隐让人搜一搜秦霄身上有没有钥匙,这时候小金毛好像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吠叫了两声,挡在了秦屿面前。
连隐一个眼神,黑衣人举起棍子就要打狗。
“等等连总,”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从连隐身后走出来,“不如用这狗的命,唤醒一下里面那位的良知呢。”
连隐笑了:“还是你心眼坏。”
谢清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大骂丧心病狂。
他撇了眼窗户,一下子认出来那个提议的男人的脸。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对象,哪怕是帅哥,他也不常能记住,但这个男人谢清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记仇。
是连家的家庭医生,那个麻醉师!叫……袁家文!
谢清:“袁医生,又是你!你究竟是不是医生啊?我看你像禽兽。”
袁家文走到窗户底下,发出爽朗的笑声:“谢先生居然还记得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他拎起金毛的狗爪子挥了挥:“你也听到啦,开门自己出来吧,不然你的狗狗就要去见上帝啦。”
他从兜里掏出一剂针管朝谢清晃了晃。
“袁家文你给我记住。”谢清咬牙切齿,同时迅速操作着电脑。网连上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屏幕就弹出了一个熟悉的对话框。
Phantom!!谢清头一次觉得这个话痨技术宅如此亲切。
【你那里信号好弱,具体位置在?】
Phantom也不多说,一上来直奔主题。
很好,不用解释了。
谢清快速敲打键盘:【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描述一下周围。】
描述完,Phantom:【别急!秦屿就在那个附近,我导航他现在找过去!】
谢清:【现场有危险,让他带人。】
Phantom没有再回复,也不知道到底还要多久。
袁家文已经让黑衣人控制住狗子,把针对准了狗狗后脖子:“想好了吗小漂亮?”
谢清不理他,在蛋糕旁边看到了秦霄的手机,抓起来就给谢呈冰拨去电话。
谢呈冰几乎是秒接。
冷冰冰一声“喂”让谢清脑子短暂卡壳,闪过的第一念头居然是:“哥你……和秦霄的关系居然这么好吗?”秒接秦霄的电话??
谢呈冰听见是他,呼吸顷刻急促起来:“你在哪儿?!”
谢清说了个地方,末了也不太肯定:“大概吧……A国我不熟,哥我现在正在被连隐找麻烦,你救救我,呜呜。”
他恍惚间想,自己最熟练的事还是向谢呈冰求助啊。只要遇到大事,总觉得他哥会摆平一切,所以现在也无比任性地在求助:“外面现在……啊!”
打手又踹了房车一脚,车身在晃,吓的谢清一抖。
他看向窗外,小金毛不知道怎么了,已经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袁家文你……”
远处亮起双闪,连隐的人警惕地看过去。
谢清也跑过去扒在窗口用力地看,祈祷会是救兵。
数十辆车气势磅礴的疾驶过来,风驰电掣的下来一群男人,步伐矫健利落,反将连隐的人合围起来,不多会儿,秦屿从那些人之中走出来。
他也是有备而来,原本以为要对付的是秦霄,不想秦霄的人一个没见到,对上连隐。
连隐眉头一皱。
袁家文退回他身边:“啧,小漂亮有点走运呢。今天似乎不宜抓人。”
连隐心中盘算了一下利弊,做出决定:“先撤。”
秦屿已经注意到房车,冲上前,透过窗户看见了谢清:“宝宝!你没事吧!”
谢清拧开车门迅速跑了出去,秦屿张开怀抱,不想老婆擦身而过,再一回头,才发现他哥还躺在地上。
秦屿看到秦霄这副惨样居然有点想笑,可是看到谢清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都有刺眼的痕迹,又笑不出来了。
谢清:“喂,你没事吧?”他转头问秦屿,“你带没带医疗人员啊?给你哥看一下,别是骨折了。刚那些人打的很重。”
秦霄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迹,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清,觉得也没那么疼:“没事。”
谢清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半晌递上手掌:“还能站起来吗?”
秦霄原本就要自己起身,但就像嗅觉灵敏的野兽迅速发现了猎物的弱点——谢清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见状他捂着胸口闷声咳了咳,很惨的样子,微微颤抖的手刚要牵住谢清,被秦屿插入两人中间打断了。
秦屿觉得他们气氛不对:“宝宝,是不是这家伙把你给绑架了?这些天他对你做了什么?居然还逼你穿成这样……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秦霄冷冷觑了他一眼。
谢清看他说的煞有介事,觉得有点好笑:“干嘛?你还能大义灭亲啊?”
秦屿一脸严肃:“没错!”他看向秦霄,要不是谢清在旁边,他很想也上去补两脚。
“喂,你对我老婆都做了什么?”
秦霄扬起嘴角:“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你!”秦屿红了眼睛,再也忍不住一脚往秦霄腹部招呼了过去。
秦霄闷哼一声,他眼镜早在刚才就掉在地上被碾碎,此刻锐利的眼神再无遮掩,狠狠瞪向弟弟。
“够了!”谢清沉着脸拉开了秦屿。
秦霄已经起身,谢清一回头,就撞上他深邃的眸子:“刚才是不是吓到了?抱歉,是我大意。”
谢清摇摇头:“你……你真没事?”
“没事,不然你帮我检查一下?”
秦屿没好气:“说什么呢死变态,有问题找医生去。”又对谢清说,“宝宝,他绑架你,挨打也是活该。”
谢清看了看停在林子里的汽车,秦屿带来的人全都安安静静原地候命。
他问:“我家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秦屿:“没有啊宝宝,我听说咱们爷爷住院了,本来想去看他老人家的,一打听说是你人丢了,是被秦霄这家伙带走的,连爷爷都在找你,还问我秦霄去哪儿了。”
“咱爷爷?你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一点。”秦霄讽刺。
谢清心下明了,谢呈冰应该也还不知道爷爷要送他走的事,宋群对外肯定说是秦霄的锅。
秦屿除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了谢清:“宝宝,走,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等一下。”谢清表情有点古怪。
回家,他现在可没办法回家。
可是又怎么和秦屿说?他和谢呈冰搞在一起被爷爷发现,爷爷气得要把他送走,所以他回不了家?
没法说。
谢清只能含糊地:“……这里挺好的,难得出国,我要好好玩一阵,你不许告诉爷爷我的下落。”
秦屿:“啊?”
谢清忽然想起谢呈冰,他有点后悔打那个电话了,又冲回房车拾起手机,一看屏幕上已经满屏幕他哥打回来的未接。
他再次拨过去。
谢呈冰一开口就说:“我现在就过来找你,等我。”
“不、不用了哥,危机解除了!”谢清说。
他犹豫了不到十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不告诉谢呈冰爷爷的决定。
……就这么让谢呈冰冷静一下也挺好的。
“哥,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谢呈冰:“还在住院,每天都问起你来。”
“其实我就是觉得在家太压抑了,才决定出国散散心。你不要告诉爷爷我在哪儿啊,就说我和秦霄在一起,很长时间都不打算回去,叫他放心。”
“很长时间不回来?”谢呈冰语气凝重,“谢清,你再说一遍?”
在谢清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情也骇人:“是不是秦霄用什么威胁你?”
谢清故作轻松:“不是,我看上他了。至于我们俩的事,已经过去了,正好趁这个分开的时间,你也好好想清楚吧。”
秦屿钻进了房车里:“宝宝,你在给谁打电话打这么久啊?”
谢呈冰听出了秦屿的声音,语气更加可怕了:“你不是说和秦霄吗?他为什么也在?”
谢清:“呃……我们三个在一起。不说了啊哥,我挂了,别担心我,好好上班好好照顾爷爷,拜拜!”
谢清飞速说完挂掉了电话,仿佛再多讲一秒,谢呈冰的寒气就能顺着电话线化为冰锥制裁他。
“和你哥?”秦屿原本是担心他和哪个野男人打电话才过来听,得知是谢呈冰,下意识要松懈,可马上又想到谢呈冰才不清白,比野男人还糟糕!
他难以抑制的嫉妒发酸。
“宝宝,刚才听你说想散心?我带你去散心啊,我这就叫人订酒店,别住这破房车。”
秦霄从后面走进来,扯着秦屿后颈往后拉:“别碰他。”
秦屿怒目而视:“我碰我自己老婆,你少管闲事。”
谢清:“都出去,这么点地方全挤进来干嘛。”
秦屿跟腔:“就是,这地方真小,坐都走不下,宝宝快点跟我走吧。”
谢清确实不打算住这儿,他把电话扔还给秦霄,就跟着秦屿走出去。
秦霄看了看桌上空了的蛋糕盘,有些失落地望着谢清:“他一来,你就要把我扔下了吗?”
秦屿嗤笑:“什么叫把你扔下,你谁啊你。”
秦霄拉住了谢清的胳膊:“他问我是谁,你说呢?”
谢清不习惯他这黏黏糊糊的样子,挣了一下:“你脑子这回真受伤了?”
秦霄:“没有受伤,我是在问你要名分。”他干脆把谢清拉进怀中,力气出乎意料的大,“睡了我这么多次了还不想负责吗?”
秦屿一怔,而后当场炸了:“你说什么?你们……你们睡了,还很多次?”
他看架势就要冲上去再揍秦霄一拳:“宝宝,是不是他强迫你?肯定是,秦霄你这个人渣!”
谢清不想他们再无谓的争吵打架,干脆抛了句重磅炸弹:“不是强迫,自愿的。可以安静了吗?”
一句话,果真叫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过了半晌,秦屿颤声:“自……自愿?宝宝这不可能,你怎么会喜欢他呢?你看清楚了没有,虽然他和我长得是有点像,但他不是我啊。”
秦霄内心也不平静,平复了一下,表面淡定:“从年纪逻辑来说是你长得像我。”
谢清烦躁:“好了好了!吵的我头疼。我问你们,你们谁去给我调查一下刚才连隐边上那个医生,他叫袁家文。”
秦屿不知道他说哪个医生,但连隐身边当时的确有个俊秀的青年:“宝宝你查他干嘛?你又看上新男人了?”
谢清瞪他。
秦霄却明白是因为小金毛的事,那只狗不知道是被弄晕还是弄死了,还被那个医生一起给带走了。他看得出谢清很喜欢那条狗。
他立刻说:“我叫人查,你想对付他?”
“我和他有旧仇。”谢清说,“本来都要把他忘了,这回自己到我眼前现。”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听是有仇,秦屿也拍胸脯保证:“宝宝交给我,我帮你教训他。”
“不用你帮,我要亲自教训他。”
谢清眼尖,忽然瞥见秦霄口袋里坠出来一截银链子,不就是被他拽断丢出窗外的戒指项链吗?
原来早就找到了,揣着装模作样。
谢清伸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还给我。”
秦霄下意识一摸,这才发现东西漏出来了。秦屿也认出了项链:“好啊你,我和宝宝的戒指怎么在你身上?”
他一把夺过来,发现项链已经断了:“混蛋!”
谢清扶额:“我累了,我要休息。”
秦屿立即放下了恩怨:“宝宝,酒店订好了,我们这就过去。”他瞪着秦霄,“你不准跟上来。”
秦霄皮笑肉不笑:“我可不放心把他交给你。”
秦屿:“是吗,那想听墙角随便你吧。”
这话似乎让秦霄激发了不好的回忆,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但很快,他又借着调整眼镜的动作将情绪隐藏了下去。
上回是他自己没想明白,才叫蠢货吃尽便宜。
这回就不好说了。
第49章 第 49 章
秦屿把住处安排在棕榈海滩附近的一间五星级酒店, 给自己和谢清订了一间大床房,没管秦霄。
酒店地处A洲热门旅游景点中心,好在现在是淡季, 过去办入住的时候,秦霄微笑着问前台:“还剩下多少空房间?”
前台:“不多了, 单人间还有三个,其他都满了。”
秦霄笑意更浓:“我全订了。如果有旅客退房, 也帮我订上。”
秦屿跟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钱多没处花是吧?”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谁才是白痴。
谢清对大床房很满意, 对秦屿说了声:“谢谢。”然后把他人往外一推, 门一关。
秦屿呆滞:“宝宝,放我进去啊, 我也住这里啊宝宝。”
“你自己找别的地方。”
秦霄微笑着刷卡进了隔壁房间,顺便扬了扬手中另外两张房卡, 然后也把门关上了。
秦屿冲上去拍门:“混蛋!你……”
门倏地又打开,秦霄依在门框上:“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秦屿:“废话,我老婆生日。要不是你这混蛋把他绑架走了, 他现在就在开开心心和我庆祝了。”
在房车里他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奶油和蛋糕礼盒, 那么简陋,秦霄也好意思提。
秦霄:“嗯,所以你没准备礼物吗?”
秦屿狐疑地退后一步打量秦霄:“当然准备了,不过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本来想进了酒店, 气氛烘托一下, 再把东西拿出来的。
秦霄:“他有想要的。”
“什么?”秦屿更警惕了, “有的话, 你肯告诉我?”
“我的礼物他不肯收。”
秦屿笑了:“这是当然的, 算你有自知之明。”
秦霄接着说:“但我也想要他开心。”看上去倒是很真诚。
秦屿忖度了一会儿:“你说说看。”
……
打发走愚蠢的弟弟,秦霄进屋先冲了个冷水澡,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没有心思处理。闭着眼睛淋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
“谁?”
“先生,您要的医药箱。”
“我没……”秦霄声音一顿,关了水,围上浴巾就去开门。侍应生笑着递上装着碘伏、止痛片、消毒酒精、医用纱布的箱子。
“是谢先生叫你送的吗?”
侍应生不知道,只说:“隔壁房间打电话替您叫的。”
秦霄笑了,接过医药箱叫他等等,回屋里取出一笔不菲的小费:“给隔壁房间回电,就说我看起来伤得很重,像快死了。”
侍应生:“……要给您叫救护车吗?”
“不用。”
过了半个小时,谢清才慢悠悠上来敲门:“死了吗?”
秦霄冲凉水冲的伤口都发白了,打开门,浑身湿漉漉冒着冷气:“你来了。”
谢清皱眉:“你身体素质很好嘛,药也不涂,衣服也不穿。”
“涂不到。”秦霄说,“都在背上。”
叫个服务生是很难的事吗?谢清冷哼,对秦霄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不过念在这伤也是为他受的,没有戳穿。
谢清自顾自走到沙发边坐下,秦霄非常自觉地捧着药膏坐到了他身边。
谢清的指尖碰到秦霄背部的皮肤,体温不太正常,他蹙了下眉心:“你不会是拿凉水洗的澡吧?”
“我有那么傻?又不是秦屿。”秦霄声音都带了点鼻音,闷闷的,他反手握了一下谢清的手,感觉到对方传导进掌心的温度,仿若才发觉一样怔怔说,“有点低烧,没事。”
谢清撇撇嘴,起身拿酒店内线又拨了通服务电话,叫人送退烧药上来。
五分钟后就有人敲门,但敲的是隔壁谢清的房间。
谢清以为是酒店服务器走错了,拉开门,发现是秦屿。
“宝宝?!你怎么在那个混蛋这儿。”秦屿不由分说挤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两个礼盒。
一看沙发上,秦霄就裹着浴巾坐在那儿,上半身光着。
“你们在干什么?!”
秦霄似笑非笑:“东西买来了?放下你可以走了。”
“什么东西?”谢清奇怪地问。
秦屿献宝一样打开其中一个礼盒:“宝宝,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
里面躺着一件马卡龙蓝粉配色的蛋糕蓬蓬裙。
谢清真想抄起旁边的酒瓶打爆秦屿的头。
秦屿看他脸色这么差也愣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宝宝?”
“谁告诉你……”谢清突然一顿。
两个人同时看向了秦霄,秦霄笑着走过来,拿裙子在谢清身前比了一下:“你穿一定很好看,试试?”
秦屿这下反应过来了:“秦霄你骗我?!”
谢清也恶狠狠瞪着秦霄:“你爱穿自己穿!”
他转身欲走,秦霄从后面把人抱住,秦屿气的上前:“你放开他!”
“你不想看吗?”秦霄问。
秦屿动作登时一停,愣愣垂眸看着谢清。
谢清不可思议地看着兄弟俩,脖子都气红了,被秦霄箍着腰,挣扎了两下,宽松的衣服领口大开,露出皮肤上的印记。
他皮肤白,印记留在身上特别明显,而且看上去很痛。秦屿不由自主摸了一下:“……我都没舍得这么用力亲过你。”
“我可没用力。”秦霄笑笑,“你问问,是不是你老婆太娇气。”
“你还知道这是我老婆!”
秦屿本来是要阻止秦霄的,可对方两句话,他就动摇了起来,甚至没自觉松开了阻止秦霄小臂的手,改握住了谢清的。
谢清慌了:“秦屿你让他放开!我要回屋……讨厌,你们两个打算合起伙欺负我吗?”
秦屿忙说:“我才不和他一伙。”
但低头看了看小裙子,又忍不住说:“宝宝,买都买了,不然你穿穿?”
秦霄已经拦腰将人抱起,秦屿就顺势给他套上了小裙子。
谢清单打都打不过,更别说两个人一起压制他,欲哭无泪的像只洋娃娃被摆弄了一阵,放在了床上,嘴上还骂骂咧咧。
“……姓秦的没一个好东西!”
秦屿红着脸:“宝宝真可爱。宝宝你说什么?”
秦霄:“他说你不是好东西。好了你可以走了。”
“笃笃。”
这回门口是真的来送药的服务生敲门了。
谢清想到自己十几分钟前居然还担心人别死在酒店,就觉得白瞎操心!做人不能太善良。
他胡乱挣扎着:“退烧药……我看我就应该给你要治神经病的药!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放开我!”
“宝宝,穿裙子腿不要乱踢,动作太大了……”
秦霄已经俯身去亲谢清脸蛋,秦屿这下终于想起来他们两个不是一个阵营的:“你亲谁呢!滚!”
“啪——”清脆的一巴掌。谢清本来抬手招呼秦霄的,是秦屿刚好凑上来。
秦霄握住他的掌心:“这家伙皮糙肉厚,别把你手打疼了。”
服务生在门口催促:“请问有人吗?”
“去……去开门……”谢清也催他们,花苞一样的脸上满是耻意,秦屿搂住他的后颈按向自己,亲在了嘴唇上,然后耀武扬威似的看了眼后面的人。
结果又挨了谢清一巴掌。
秦霄替谢清擦了擦嘴巴:“秦屿,还不快去,外面很吵。”
“你怎么不去?”
谢清不想两个人没完没了,用膝盖顶了顶秦屿:“你去。”
“……”秦屿喉咙一滚,用力握了一下他的脚踝,“……好,宝宝我去去就回!”
覆在身上的人起来了,谢清终于感觉片刻轻松,又开始肆意挣扎扭动想把身后那个也摆脱开。
床单已经被弄的一片凌乱,秦霄草草捋了一下,把人放平:“好了,平时让你脱衣服都不肯,今天这么想脱。”
然后他在谢清满眼“倒打一耙”的控诉下轻笑了出来,咬了下对方的耳垂:“今晚在我这睡?”
秦屿已经火速赶回来,把退烧药往秦霄背上一甩:“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宝宝别理他,咱们有自己的房间。”
秦霄看也不看他,只对着谢清:“你瞧,去那个房间说不定半夜被什么豺狼虎豹的爬床呢,在我这里,我保证不做什么,我生着病呢。”
“生着病就敢觊觎别人老婆了!宝宝,这家伙可怕得很,我带你回房间。”
“你们俩相声说够了没有?”谢清终于把那件漂亮但丑恶的裙子除了下来,一把摔在秦霄脸上。
秦屿也冲上来按住秦霄,好让谢清下床。
谢清光着腿就往外走,秦屿和秦霄扭打了两下,转身追上去:“宝宝你这样别被人看见了……”
“滚开!”
走到玄关的时候谢清一脚踢到了秦屿放在地上的另一只礼盒,盒子半开,里面躺着另一个他最开始准备的礼物。
谢清看到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就跨过礼盒摔门而去。
秦屿捡起礼盒追到了隔壁房间门口,只吃了一鼻子灰。
“宝宝,我错了,这个才是你的生日礼物,还有我订了蛋糕,一会儿也送到了,开开门好不?”
“宝宝,还有新手机你不要吗?你的手机不是丢了吗,我给你……”
门开了,谢清伸手。
秦屿连忙把礼盒递过去,被谢清拂开,再伸手。
这次他把新手机递上去。
然后门又关了。
“宝宝……生日礼物你忘记拿了……”秦屿可怜巴巴的。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礼物从盒子里拿出来看。
秦屿转头瞪视:“都怪你,惹我老婆生气。”
秦霄上下左右的瞧着手里的小玩意,嗤笑:“这么无聊又廉价的礼物也拿得出手?”
秦屿用一种堪称同情的目光蔑视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和老婆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有过过去,你有什么?”
秦霄面容迅速沉了下去,盯着手里的小玩意,良久,冷笑一声。
“有未来就行。”
谢清洗了个澡出来,坐在床边边吹头发边打开了新手机。
没想到Phantom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幽灵在第一时间发过来消息:【你没事了吧?秦屿成功把你救出来了吧?】
“怎么哪儿都有你?”谢清好笑地嘀咕了一声,单手敲了一个“嗯”字。
小话痨噼里啪啦又说了一堆,谢清一目十行扫过去,全无视了,问他:【打游戏吗?】
【啊?】
【陪我玩?】
可过了一会儿谢清又说:【算了。】
然后锁屏丢开了手机。
太久没玩手都生了,上一回陪他双排的还是秦屿。
秦屿不管拿什么角色都跟在谢清后头,拿坦克替他挨刀,拿输出能玩成辅助,拿辅助的时候追着他奶,回城了都要喂一口。
想到这些谢清又有点想笑。
秦屿的礼物是一枚枫叶标本,装裱在精致的相框里,还贴了廉价的爱心贴纸。
谢清的记忆恢复的七七八八,对此有印象。
那时候两人认识还不久,谢清一门心思在勾引秦霄上,但次次以面都见不上而告终,不怎么甘心,从没想过秦家二少爷其实近在咫尺。
某次打听到秦霄会去某个浴场泡温泉,谢清就也动了念头。
但当时谢清身无分文,一穷二白,那种高档消费场所,连个门票都买不起。
想起最近有个有钱的傻子对他很殷勤,谢清就邀请对方一起去山上看枫叶。
秦屿不负他所望搞来了票。
晚上,他们在靠山临湖的汤泉里泡汤,九月末的晚上气候适宜,有丝丝凉意。
上午爬了一整天的山也没遇见目标人物,谢清郁闷死了,还累的浑身发酸,秦屿自告奋勇在汤池里给他按摩,谢清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偏巧秦霄这时和生意伙伴一起有说有笑的进来了。
秦霄一眼看到了蠢货弟弟,谈话没有丝毫停顿,移开目光权当没看见。
秦屿也瞧不上这个哥哥,懒得打招呼。
旁边的客人不知道,下了池子就坐在了秦屿附近,并且还以为秦屿是浴场的服务生,问他:“多少钱啊,给我也按按。”
秦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一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秦屿低头看了看睡着的谢清,冲旁边哼道:“我只给我老婆按。”
不想谢清幽幽睁开了眼。
“哟,不好意思了小哥,认错了。”旁边的客人道歉。
秦屿没管旁边说什么,只知道刚才占便宜的话被谢清听到了,脸憋的通红:“宝宝我……啊不是,我是说……”
“你喊我什么?”谢清坐了起来,脑袋晕乎乎的,“好热,我要出去。”
“我扶你,小心。”
谢清软软靠在了秦屿肩头:“没有力气了,好晕啊,有没有冰饮料?”
“有有有。”
秦屿搂着他往外走,旁边的客人只看到谢清光洁的后背,柔弱无骨的往下陷,很快就被张开浴巾挡住了目光。
客人和秦霄调侃:“现在的小情侣,真不害臊。我和我老婆谈恋爱那会儿,大庭广众下牵个手都脸红半天。”
秦霄捧场地笑了两声。
秦屿已经把人抱起来走远了,方才抖开的浴袍里掉出了一片红彤彤的枫叶,风一吹,飘进了水池里,慢慢浮到了秦霄眼前。
秦霄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形状很完整,再一转,背面居然还写了字。
“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上午,河边的枫叶节有沿河浮枫换诗的活动,大概是在那里捡到的。
秦霄嗤笑一声,随手丢开了叶子。
谢清被秦屿扶进休息室坐下,手上递了杯西瓜汁,喝了两口才缓过劲,咬着吸管,视线斜斜飘向秦屿。
“刚才叫我什么呀?”
秦屿掩嘴咳了两声:“对不起,口误。”
谢清轻轻笑了:“这会儿又不敢认啦?”
秦屿一愣,随即面带喜色:“你,你愿意吗。”
谢清勾勾手指,秦屿立刻俯身凑过来,整张脸都红的厉害。他感觉到谢清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小声说:“抱我进屋,我告诉你。”
秦屿腾的一下差点原地跳起来,红色蔓延到了脖子里,他猛地抱住谢清就往房间走。
“哎呀,轻点。”谢清摸了摸浴衣,“咦,我的小叶子呢?”
“小叶子?”
“枫叶啊,好漂亮的,我挑了好久才捡到它的。”谢清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你把它弄丢了!”
秦屿想起来了:“那上面还有别人写的乱七八糟的字呢,不好看,我再给你捡一片干净的就是了。”
“不要,没有那么好看的了。”
“一定捡到更好看的。”
秦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谢清抱回了酒店房间,像放置一件精贵的瓷器一样把人小心翼翼放在软榻上。
谢清喜欢他这傻里傻气的模样。
“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如果你赢了,我就原谅你弄丢小叶子的事。”
“什么游戏?”秦屿问。
“接下来的时间,你不可以动。要是动了,你就输了。”谢清笑得狡黠,让秦屿躺下来。
秦屿怀疑他是山上修炼出来的小狐狸,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花招,叫人又痛苦又欢愉。
游戏才进行了十分钟,秦屿就输的一塌糊涂。
“我赔你小叶子……人都可以赔给你……”
“嗯,好吧。”谢清说,表情坏坏的,从他身上爬下来,“那就等你赔给我了,再继续这个游戏吧。”
“……”
秦屿恨死小叶子了。
第50章 第 50 章
袁家文的资料不出三天就摊在了谢清面前。
棕榈树的阴影下, 谢清戴着太阳帽和墨镜躺在沙滩椅上,一边喝果汁一边从秦霄手里接过了文件。
他穿着宽松的V字棉白衬,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柔嫩的肌肤, 袖口也大的能再装两条胳膊。
秦霄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秦屿便插进来挡住他的视线。
“宝宝我买了防晒霜过来, 要不要帮你涂?免得一会儿下海晒伤了,会疼的, 你去年就晒伤过。”
谢清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要还是不要。
资料没什么大用处, 袁家文那个小诊所依附连家,明面上抓不住什么把柄。
而且现在在A国, 想教训他也多有掣肘。
秦霄说:“袁家文来A国其实是来参加国际麻醉医学交流峰会,有一些他的老同学也在, 三天后的中午他们约了会后一起聚餐,到时候人多眼杂,丢一个医生不会有人注意。”
秦屿献殷勤:“宝宝交给我来办吧, 我叫人套个麻袋拉去没监控的地方狠揍一顿, 你想他断胳膊还是断腿?”
他边说边挤上了椅子,要给谢清涂防晒。
“不。”谢清推了他一把,“下去,我不下海。”
秦屿只来得及摸了一把谢清滑嫩的胳膊, 哧溜一下手就空了。
秦霄不着痕迹挤开他, 善解人意道:“他当初给你打麻药把你弄晕带去小黑屋, 我们不如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这个主意深得谢清的心:“就这么办!”
医学峰会结束的中午, 来自全球各地的医学精英们三五成群涌出会场,交谈声此起彼伏, 仍旧在激烈讨论着最新的科研成果和手术创新。
袁家文拎着一只会场里发的纪念袋,闲庭信步的下了台阶。
他在盛会上演讲了一篇论文,反响极佳,这会儿一路穿行,周围还有不少人认出他,和他打招呼。
他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并回复了老同学的最新消息。
“在过马路了,5分钟到。”
大厅外的城市街道两旁停满了车,街边咖啡馆和餐厅都处于客满中。
老同学订的是一家中餐馆,就在附近。
袁家文懒得吐槽为什么跑来A国旅游还要吃中餐。
他顺便给雇佣遛狗的小时工去了条消息:【中午不回,你给狗弄点吃的。】
那条黑色金毛在他下榻的酒店吃得香睡得好,完全没有被“拐卖”的自觉。
他也没有养狗的兴趣,当时就是看到房车里躲着的小漂亮可怜兮兮,吓唬了他一下,谁知道傻狗热情,走时居然还跟着他,既然如此,他干脆就把狗捞走了。
这条道没有红绿灯,袁家文拢了拢外套,挑了个时机就穿过马路,才走到正中央,一辆灰色别克突然从街角拐出来,车速极快,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
袁家文皱了下眉,本能退后一步,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车后门一开,两名黑人男子迅速下车一左一右擒住了他。
“你们是……!”袁家文的声音被打断,下一刻他被快速塞进了车里,灰色轿车绝尘而去,消失在城市的喧闹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家文在一张薄窄的单人床上睁开了眼睛,熟悉的医用无影灯照过来,他眯了眯眼,随即看见了个漂亮的天使。
哦,不是天使,是熟人。
谢清带着小恶魔一样的微笑和他说了声:“嗨。”
与麻醉打交道的他自然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试着张口发声,清了清干哑的嗓子,竟还从容地回应了谢清的招呼:“嗨,这一幕有点熟悉啊。”
谢清笑得更加愉悦:“想起来了?你上回就是这么对我的呢。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让你自己送上门来。”
袁家文闭眼缓解了一会儿酸软,幽幽叹气:“当初,我也是替人办事啊。”
这话可打动不了人,谢清嘴角压下来了一点:“那昨天的事怎么说?你脑子挺活络啊,拿狗威胁我?”
“这不是看那只狗可爱吗,当然,最可爱的还是你。”
谢清用力扇了他一巴掌。
秦屿都有些佩服袁家文的心态了,普通人被放在这个场景下,怎么也要害怕慌张吧,他不仅没对自身处境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甚至还敢激怒绑架他的人。
但他也有点理解,毕竟谁睁眼看到的是谢清会害怕呢,不流口水就算好了。
他站在谢清后头开了口:“宝宝,你想打他让我来,别把你自己的手打疼了。”
袁家文这时候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呵呵,秦氏的二位公子也在啊?我的待遇还蛮隆重的嘛。”
秦屿懒得给他眼神,秦霄似笑非笑看着他,仿佛在等待笑话的诞生。袁家文也冲他礼貌的一笑。
谢清伸手招了招,秦霄就把一个小型遥控器递到了他手心。
谢清:“笑吧,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他试用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袁家文刚撑着床坐起来,突然脖子上被导入一阵电流,整个身体都过电了一遭,摔回床上。
袁家文伸手一摸,脖子上被套了一个项圈,刚才就是这东西在放电。
谢清在掌心里敲了敲遥控器:“老实一点,否则受罪的可是你哦。”
袁家文眩晕半晌,摇头:“小漂亮心真狠啊。”
“你偷了我的狗,那你就来给我当狗吧。”谢清把一条长长的绝缘牵引绳挂上项圈,用力一拽,“走吧,你不是有同学聚餐吗?同学催你好几通电话了呢,别饿着我的狗狗了。”
袁家文踉跄着被拽下来。
谢清回身,瞪了秦家两兄弟一眼:“别跟着我,跟左右门神似的。”
秦屿觉得对袁家文的惩罚也太便宜他了,这真算得上惩罚吗?
“宝宝,陌生场合万一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我跟着你更安……好吧,我不跟,你有事随时叫我。”
他踹了一脚袁家文:“好好听我老婆的话。”
谢清走出百米后,秦霄就要偷偷上前,秦屿一拦:“干嘛?老婆说了别让我们跟的,会生气的。”
“不叫他发现不就好了。”秦霄像看白痴一样看弟弟一眼,撇下他独自跟上。
秦屿先是一愣,随即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走上街道时,袁家文注意到远处地标式的钟楼,距离会议散场也只过了半小时。
他被人像狗一样牵着,周遭的路人都投来异样的眼神,有的甚至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他望着谢清的背影:“你的那条笨金毛,我可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呢,要叫人把它带来给你吗?”
原来狗没事。谢清冷哼:“还给我是当然的,现在,你先操心你自己吧。”
很快谢清就拉着牵引绳,把袁家文带进了他老同学订的包厢。
一桌子的顶级学者们都还穿着会议上的西装或礼服,有一个手握香槟杯站着,气氛正酣。
谢清一开门,所有人纷纷看过来。
举香槟的人的视角看不到谢清牵着绳子,笑呵呵道:“怎么才来啊家文,罚酒罚酒!”
边上的人跟着起哄了两声,却发现坐门口那边的相当安静。
袁家文竟然半天不开口,举香槟的老同学催促:“家文,这位也是同行?”
谢清径自走进来,坐到了仅剩的空位,拽了拽绳子:“过来呀,他们不是叫你罚酒吗,你是该罚。”
他笑着看了一圈众人:“你们都是他的同学啊?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狗狗,很不听话,我来管教管教。”
众人噤了声,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袁医生,这……”袁家文的一个学弟怯怯开口。
“医生?他们叫你医生耶,我家狗狗这么厉害吗?”谢清收紧了一点绳子,命令,“坐下。”
袁家文僵持片刻,在谢清的手去摸遥控器时,终于慢慢蹲在了椅子边。
谢清拿过他同学倒上的白酒,把杯子凑在他嘴边:“喝罚酒吧,坏狗狗。”
没人敢吭声。
先前那个举香槟的也眼神呆滞,默默放下了杯子。
谢清喂了一杯,冲旁边的人说:“不是罚三杯吗,倒上呀。”
同学不自觉听他的赶紧给满上。
倒完酒后,同学忍不住笑着缓和气氛:“这、这是玩哪出啊?你贵姓啊?”
“这你就别管了,你知道他是我的狗就行了。”谢清对袁家文的朋友也没什么好脸色,姿态颐指气使,仿佛他坐在这里是应该的。
在座的都觉出不太对,谢清和袁家文肯定不是什么朋友。
按说这个人在折辱作弄他们的老同学,还是当着他们的面,他们人多,当然应该为朋友出头,可袁家文自己不仅不表态,从进门到现在,嘴角始终挂着丝笑意,好像这只是个游戏。
谢清看不爽他那笑,他用那种看小孩玩闹一样的表情看自己。谢清电了他一下:“我让你盯着我看了吗?”
袁家文的手忽然抓住谢清的小腿,匀亭的软肉隔着一层布料贴在他掌中,谢清又按了一下电流开关:“坏狗,别乱碰。”
他不满地瞪着袁家文,看到对方被电的身子一晃,膝盖砸在地上,这才笑了,从桌子上夹了片肉,悬在袁家文头上:“想吃吗?张嘴。”
袁家文抬头看他,连喝三杯白酒让他脸颊有了红晕,嘴唇也红的很明显,这么仰头看着谢清,表情意味不明。
他缓缓张开了嘴。
谢清笑着松了筷子,肉片掉在了地上:“吃吧。”
这下,其他人是真的确认,谢清和袁家文不是朋友了。他就是来羞辱人的。
那个学弟忍不住出声:“这位小哥,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也不用这样解决吧,学长他是欠你钱,还是怎么了,你说出来我们来想想办法?”
“吃啊。”谢清看也不看那些人,就把玩着遥控器笑看袁家文,袁家文被电的闷哼一声,却仍然盯着他。
谢清抬脚踩在他肩上往下压,逼迫他低头:“吃啊。”
袁家文头微微一侧,咬在了谢清的小腿肚上。
谢清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表情冷漠:“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烂狗。”
同学纷纷看不下去:“小哥,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谢清终于施舍给周围人一个眼神,对那个学弟说,“他偷走了我的狗,所以来给我当狗,有什么不对吗,你替他叫屈,那你来给我当狗?”
学弟脸色青红交错,“你”了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另一个人直接一撂筷子站起来:“你当这里是你家后花园吗?”
谢清笑了笑,低头看袁家文:“狗狗的朋友还挺重义气嘛,看你吃不到肉,一个二个替你着急呢。”
他慢条斯理的把玩着绳子:“整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你告诉他们,你是不是自愿的?”
袁家文舔了舔后槽牙,说:“对,我自愿的。”
“你们都听到了?”
谢清又从桌子上也拿起一只一次性纸杯:“不想吃饭,那我们玩游戏吧?”他把纸杯丢了出去,“去,捡回来。”
袁家文要起身,被谢清死死踩住:“狗狗怎么会直立行走呀?用爬的,叼回来。”
这次袁家文按住了谢清的脚背,猛然站了起来。
周围的几个同学也齐刷刷围上来,似乎想把谢清隔开:“你不要欺人太甚!”
对面的同学已经看不下去很久了,此刻抓起一只纸杯,揉皱了想扔在谢清脸上,手才抬起来,谢清冷冷的眼睛就瞟了过来,那张俊俏的脸上明明写满恶意,可又好像很无辜。
“他都说了,是他自愿的呀。”
同学的动作不知怎么进行不下去。
谢清仿佛恍然大悟了:“啊,狗狗是不会说人话的,刚才你的话吓到他们了是不是?”
谢清踢了袁家文一脚:“来,狗叫两声证明一下自己。”
另一个同学猛地一拍桌子,接着,所有人就都接二连三站了起来。
门外,秦屿沉不住气,终于撞开了门。
他大步走来谢清身边,挡住其他人不善的视线,挑衅地瞪着袁家文:“叫你乖乖听我老婆的话了,混蛋!”
秦霄也在门口打量了所有人一圈,在座的学者精英中,有认出了他的,惊讶的张大了嘴。
秦霄微微一笑,慢慢走进来:“今天可真是热闹啊,我男朋友只是和袁医生开个玩笑,大家何必当真呢。”
说话间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挡在了谢清面前。
老婆?男朋友?一桌子人看向谢清,表情精彩纷呈。
袁家文已经被电了好几下,又被秦屿逼得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外又传来一阵响动。
是真的狗叫声,活泼欢快的,谢清意外看过去,黑色金毛被一个人牵着兴高采烈跑了进来。
它闻到了熟人的气味,表现得非常激动。
连忆心一边摘下口罩墨镜,一边收绳制止狗子爆冲,步履轻缓地走进来,面带一副无辜的表情。
这还是那次疗养院差点开枪后,谢清第一次重新见到连忆心。
连忆心之前为了骗人故意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现在气色和精神状态依然没有好到那里去,眼底乌青一片。
“阿清,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狗狗想你了,我也是……听说袁家文偷了你的狗,我这就帮你把它带回来了。”他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委屈和无助。
金毛已经兴奋地凑上来嗅闻谢清和秦霄。
秦霄按了下狗头制止它站起来扑谢清。
“所以,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连忆心不掩饰自己的憔悴,眼神中无意识泄露出病态的执着。
场面瞬间变得更加复杂。谢清有些发愣,没有回应过于热情的狗子,他完全没料到连忆心也会跟来A国,更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秦屿震惊而不满,低骂:“带着狗追来了?他怎么好意思!”
而秦霄依旧维持微笑,眼里却透出一丝危险。
袁家文仿佛看透了连忆心的伎俩:“连先生,咱们俩应该算一伙的吧?你这么说,他会相信吗?”
连忆心忙说:“阿清,连隐找你麻烦的事我也是才知道的,我和他不是一伙,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秦屿冷声:“这是白脸唱完来唱红脸的?”
秦霄皮笑肉不笑,表情带着些许玩味:“连先生,真是没想到,你总是这么会选择出现的时机。”
连忆心攥紧了狗绳,瞟了秦霄一眼,顿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上回打扰你们挑戒指是我不好,阿清,我不是来跟你们吵架的,我是真的知错了,你要相信我。”
秦屿被他那无辜的演技闪瞎眼睛,又低骂了几句。
谢清被混乱的场面弄得头疼不堪,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烦躁。
秦霄叫了声金毛,命令它过来自己身边,但连忆心像没听到一样紧紧攥着牵引绳不放,限制了狗子的行动。
金毛扑了一下没成功,疑惑焦急地转头看,原地打转催促。
剑拔弩张的气氛到达了顶点,包厢里的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但混乱仍未结束。
外面走廊突然闹哄哄的,隔壁包厢的一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过来,为首那个笑着:“哎,听说家文在这边啊,怎么也不过来串个门,家……”
见到包厢里众人对峙的古怪情景,门口的人也愣住了,酒意都散了几分。
“谢、谢清?”
谢清突然被叫了名字,蹙眉看去,邱宁轩居然从人群后面钻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居然在这儿?!你知不知道你爷爷找你都找疯了!”
……这话应该他来说吧,邱宁轩怎么也在这儿!这小小海岛何德何能,为什么聚集了这么多熟人!
真不妙。
“这、这什么情况?”
邱宁轩傻傻的挤到前面来,神经太粗没能体察到包厢内十分微妙的气氛,定睛一瞧,发现秦家那两位少爷也在。
“秦二,你怎么也在这儿?”
秦屿就算了,怎么连秦霄都在。
由于邱宁轩咋咋呼呼的,后面的人都以为里面没事,只是在玩什么酒桌游戏,于是闹哄哄地笑开了,嚷嚷着也要加入。
新来的朋友们看见袁家文那项圈装扮,爆发出大笑:“家文,这么时髦?来来来我给你拍张照。”
袁家文冷冷扫过去,那朋友瞬间闭了嘴,他笑着笑着才发现其他人根本不笑,甚至表情有点糟糕。
谢清被混乱的场面冲击到了极致,反而是笑了起来,他问袁家文:“今天开心吧?”
也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扔掉了绳子,眼神的确是在看一条狗:“好好记住今天,不用谢我,下次再陪你玩吧。”
他越过门口乱糟糟的人群,快步拉着邱宁轩走了出去。邱宁轩愣愣的被拽了几步,左脚踩右脚,差点绊倒:“谢少,谢少……”
谢清把他拉到角落,一脸假笑:“这么巧啊,在国外都能碰见。”
邱宁轩:“嗐,我爸来开会的嘛,非要把我带上观摩学习,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你知不知道你家……”
“我知道。”谢清打断他,“你回去可千万别告诉我家人,在这里看见过我啊,我好不容易出来玩的。”
邱宁轩看了看后面跟出来的秦屿,似乎懂了:“明白明白,不说不说。”他眼神又控制不住瞟向秦霄。
秦霄掏出纸巾,蹲下帮谢清擦了擦裤脚:“弄脏了,袁家文弄的?”
应该是袁家文咬他时,酒渍沾到了,谢清穿着浅色裤子,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谢清哼道:“那个狗东西……”见邱宁轩还在,也不愿多说了。
邱宁轩怀疑自己看错了,已然神经错乱,震撼不已。他撞了撞秦屿:“二少,那,那是你哥没错吧?”
秦屿冷笑:“不是,也是个狗东西。”
秦霄起身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微笑着看了邱宁轩一眼,吓得邱宁轩连忙:“二少你说什么呢,哈哈,大少你别听他开玩笑。”
他勾着谢清小声:“不是,兄弟,你玩什么玩这么离谱?”
在国内的时候,他其实也听过秦霄被“女朋友”耍了的绯闻,但他消息落后,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谢清。
现在看他们的样子真是摸不着头脑。
谢清含糊道:“反正就是……你明白是需要躲着我家人的那些就行了。”
邱宁轩看着三个人,笑容僵硬,不敢再细问下去。
“你刚才在包厢里是在……你知不知道那个是袁家文啊?他可是个名头很大的专家医师,我爸老在我面前提起的别人家小孩,你得罪他不太好吧。”
“哪有得罪?不就是陪他玩游戏吗,你没看到他刚才也很高兴。”谢清不屑。
邱宁轩心说真没看到,只觉得袁家文表情挺恐怖的。
他拍拍谢清:“兄弟,你牛。”
没一会儿连忆心也追出来了,在几人身后怯怯唤了声“阿清”。
谢清看到小金毛本来应该很开心,狗子果然没事,活蹦乱跳的,毛发干干净净,好像还胖了点。但看到连忆心又实在笑不出来。
谢清一把夺过牵狗的绳子:“多谢你不辞辛苦把狗送还给我,你可以走了。”
连忆心张了张口,犹犹豫豫地杵在原地。
秦霄撇过去一眼:“连先生,赖着不走实在没风度。”
连忆心也看了秦霄一眼,随即用无辜的语气说道:“阿清,我听说你没有要和他结婚,那现在,赖着不走的人是他吧?”
秦屿乐见他们狗咬狗,偷偷挤到谢清身边说:“宝宝,让他们吵,我们走。我帮你牵狗狗,这只就是你的狗呀?果然我老婆的狗都比别的狗可爱。”
谢清笑道:“可爱吗?你哥送的。”
秦屿笑容僵硬了一下:“我说呢,一看它前主人就不行。到你手里就可爱了!养狗很麻烦的,不如我帮你养吧,保证把它驯的乖巧听话。”
谢清盘算了一下,照顾狗子是挺费劲的,他本来也没有养狗的想法,只是秦霄送都送了,金毛又热情可爱,才生出留下它的想法。
于是他欣然接受:“行啊。”然后把绳子交到秦屿手中。
邱宁轩在边上看的是稀里糊涂,本来还想和谢清多叙叙旧,但看大明星和秦家兄弟那架势,怕这瓜吃了闹肚子,找了个借口溜了。
秦霄和连忆心终于注意到秦屿在偷家,连忆心小心凑回来:“阿清,你是来这边度假的吗?这里我很熟的,我带你玩好不好?”
秦屿白他一眼:“没看见这是我老婆吗?”
谢清本要否认,不过一想如果连忆心识趣,就可以打发掉他,于是没吭声。
谁知连忆心说:“阿清,我不介意你有男朋友。”
秦屿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小三”,噎的没想出回嘴的词儿。
连忆心再接再厉:“有我在,一定不会让连隐再找你麻烦。”
秦霄冷笑:“连先生可是大明星,走到哪都有被认出来的风险,没有你家的麻烦,也有别的麻烦。”
谢清:“对,你别跟着我们。我自己玩自己的。”
连忆心咬牙切齿瞪了秦霄一眼。
出了餐馆电梯,谢清大步穿过大堂走上街道。
秦家两兄弟这会儿倒是默契十足,一个给谢清拦车,一个盯着不让连忆心跟上来。
连忆心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扬长而出。
袁家文已经摘掉了脖子上的玩意,从旋转门闲庭信步走出来:“连少爷,我可是为了你当初的一个命令吃尽苦头啊。”
连忆心头也不回地冷笑:“谁叫你后来又犯贱呢。带走他的狗也是命令吗?自取其辱。”他伸手:“手机。”
袁家文挑了下眉。
“装什么,你在狗体内装定位芯片了吧,给我看看他们去哪儿。”
袁家文悠悠道:“你跟上去就不是自取其辱了吗?”
连忆心森然瞪他一眼。袁家文举手投降:“随便你吧。”
回了酒店,秦屿才想起来自己没地方住,一人一狗站在大街上如丧考妣。
谢清上楼前不忘叮嘱他:“好好照顾狗狗哦,明天我带它去海边玩。”
秦屿一听,总归自己还有正当理由陪伴谢清左右,立马应了。
谢清进了酒店,秦霄才慢悠悠回头,似笑非笑说:“好好照顾我们的狗。”
秦屿在原地品了好半天,终于听出来那个“我们”不含他,那混账是把他当弼狗温呢?
他怒气冲冲跑到酒店前台问:“这两天还是没有退房的人吗?秦霄出多少钱包的房间,我出双倍。”
前台尴尬地笑笑:“秦先生说无论您怎么加价,他都再加一倍。”
“那我就……”
“不过我们酒店不支持竞价的呢客人,”前台补充,“先来后到。确实没办法了呢。”
秦屿只好带着狗子去了附近条件有些差的民宿。
谢清回到酒店房间,先去冲了个澡,心里记挂着邱宁轩白天说的事,有些心神不宁。
第六感隐隐作祟,总觉得躲在A国也不是完全太平。
出来以后,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他就懒懒躺到了床上。
时间临近黄昏,光线已经有些暗,他打开了床头灯,暖黄色的光线洒下来,氤氲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谢清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同学打听一下家里最近的情况,手机屏幕忽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
新闻标题赫然醒目:“秦氏集团新项目出现巨大漏洞,发布会现场记者追问不止,CEO始终不见踪影!”
谢清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点开来浏览了一下记者拍下的照片和报道,秦霄丢下公司不管跑来A国,集团陷入一片混乱,股东和公众都在质疑,甚至还有几家媒体恶意猜测秦霄是故意回避责任。
正当他要放下手机时,一条评论吸引了他的目光。
【谢氏和秦氏关系不是挺好的吗?隔壁谢总怎么这时候落井下石啊(吃瓜.jpg)】
乍然看见哥哥的名字,谢清心头一紧,仔细读了读才弄明白,原来谢呈冰在公开场合毫不掩饰地评价:“不意外,这种问题迟早会发生。”被网友觉得他是看准时机开嘲讽,看昔日生意伙伴的笑话。
甚至有阴谋论揣测秦氏这次的危机都是谢氏的手笔。
就在这时,房门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谢清微微一怔,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迟疑地看向门口。他放下手机走过去打开门,发现秦霄正站在门外,表情自如,仿佛对自家的危机和媒体攻讦毫不知情。
“抱歉打扰,不过酒店的Wi-Fi似乎出了点问题,我的房间根本连不上网络。我有一些重要的工作邮件需要处理,能不能借用下你这边的网络?”
他带着一贯的笑容,语气很温和,听不出什么隐藏的目的。
但谢清知道这是借口。
“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你连不上,我就能连上?再说有问题找酒店工作人员啊。”
秦霄垂下眼睫,神情淡定的好像那确实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请求。
“也是,但的确很紧急,我想试一试,就占用几分钟,不行吗?”
谢清盯着秦霄看了几秒钟,本能地想继续拒绝,但也许是因为新闻内容,或者是网上的冷嘲热讽,他有些迟疑。
“你现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为什么不赶紧回国?在这里耽误越久,损失越大呢。”
秦霄的笑容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眼镜背后的眸子仍是定定望着谢清:“大方向我已经交代过了,现在,待在你身边是更重要的事。”
“……”
秦霄:“还有一些琐碎的工作麻烦,所以,能让我进来吗?”
谢清默默站在门口,心中涌起异样,半晌,他转身,默认让出了门口。
“你最好快点处理完。”
“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秦霄走了进来,眼神中有一丝得逞意味,优雅自然地将外套脱下放在沙发上,像是在自家一样轻松自在。
谢清趴回了床上翘着小腿刷手机,过了会儿想起什么,警惕地回头看了眼,拉过薄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
秦霄目不转睛敲着笔电键盘,仿佛并未投来注意力。
与此同时另一边。
小金毛在房间里欢快跑动着,精力旺盛的不像话。
秦屿查了下导航,下楼去附近超市给小家伙买狗粮。
出去不到三十分钟,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房间竟然是开着的。
“我没锁吗?”秦屿嘀咕着进了门,忽然脚步一顿。
连忆心正从容自若地坐在沙发里,一边逗弄着小金毛,一边朝他投来了轻飘飘的目光。
“谁让你进……不是,你怎么进来的?!”秦屿愤怒的过来想把狗抱走,“不对,你怎么找来这里了?”
连忆心脸上挂着熟悉的无辜微笑:“阿清呢?”
秦屿瞬间警觉,眼神冷了下来,他把手中的狗粮放在一旁,走近几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这里不欢迎你。”
连忆心笑得更深了,手指轻轻梳理着狗的毛发,像是没听见秦屿的话。
“我只是想见见阿清而已,顺便问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又不是他家保镖,放松点。”
提起谢家的保镖,秦屿更不爽了。
全是小三!
他没好气地走上前,打算把狗抱走,但连忆心却轻轻按住了狗的脖颈,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秦屿怒火上涌:“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
连忆心这时收起了无辜的笑容,眼神阴沉下来,蓦然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刀,明晃晃的寒光嗖一闪,来到了秦屿的侧腰。
秦屿一下子停住了动作,完全没料到连忆心会直接动手,还是用刀偷袭这么卑鄙下作的手段。
“别冲动哦,我可不想伤人,但如果你继续惹我……”
秦屿嘴唇蠕动,无声的骂了两句。
“给阿清打个电话,告诉他狗狗出了问题,拉肚子了,让他过来看看。”
秦屿咬紧牙关,他不想把谢清牵扯进来,但眼前的局面让他又不得不拿出手机。
按照之前的经验,谢清应该不会接。
没想到电话响了两声,居然被接通了,秦屿明显愣了一下,连忆心也眯起了眼睛,有一丝不快,把刀用力抵了一下。
秦屿硬着头皮说:“宝宝?狗好像有点问题,你来看看吧。”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嗤笑:“狗有问题?你不是很会照顾宠物吗,这点事都做不好。”
“秦霄!怎么是你?!我老婆呢!”
秦屿不敢相信谢清居然放秦霄进房间,此时都忘了还被连忆心威胁着,只想质问个究竟。
“狗怎么了?”远一点的方位传来了谢清的声音。
他们两个果然在一起!
接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秦霄似乎走到了谢清身旁:“没事,我弟弟邀宠的小手段罢了,不要理他。”
“别乱摸……再说谁让你接我电话了,走开!”
“你这样我怕你着凉。”
“才不会……唔……”
秦屿勃然大怒:“秦霄你在干什么!!”
连忆心也恨的牙痒痒,比划了两下刀子,提醒秦屿说正事。
秦屿:“……狗拉肚子了,让老婆来看,快一点,好了挂了。”
电话挂断,秦霄和谢清同时蹙了下眉头。
谢清:“他怎么可能照顾不了一只狗?感觉不太对劲。”最不对劲的是秦屿的语气,明显不太自然。
秦霄注意力全回到谢清身上:“没事,别管他。我们……”
谢清把他不老实的手从腰上拿开,警告地瞪他一眼:“你去看看你弟弟吧,他大概出状况了。”
秦霄不太情愿:“他是成年人了,自己能应付。”
“快去。”
秦霄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我也不好拒绝。就当是替你看看狗。”
秦霄离开了房间。谢请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夜幕已经降临,陌生的街道稍显冷清。
秦霄才离开没多久,房间内再次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叩、叩、叩。”每一声力道都差不多,不疾不徐,也不停下来。
谢清原以为是秦霄忘了什么东西,但当他走到门口,又觉得这敲门的方式有些熟悉。
他犹豫了一下,将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人始料未及——宋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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