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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 21 章


    解决了沈家的事?, 沈芙浑身?都轻松了。


    燕瞻出门剿匪,沈芙也不必时时战战兢兢的面对他。除去偶尔去给婆母请个安,大多数时候沈芙都在自己院子里。


    若是有需要, 出门买个东西?或者逛一逛, 婆母也不会过多过问。与其他严格要求儿媳的婆婆不一样, 身?为将军的婆母并不会怎么拘束媳妇在家中。


    不过沈芙这个人不爱出门,每天躺着睡觉看话本,这几天过得非常悠闲快乐。


    方嬷嬷在院子里让人绑了个秋千, 休息的时候沈芙便坐在上面晃一晃, 吹一吹晚风,很是惬意。安王爷的老部下?送来一只波斯猫送到王府,婆母不爱养,倒是便宜沈芙了。


    这只猫毛发盘顺, 通体圆润, 肥肥的,还不怕生人, 见人就蹭, 极为可爱。沈芙喜欢得紧,空闲下?来逮了它就亲亲抱抱。一摸它就翻肚皮, 时常把方嬷嬷逗得哈哈大笑。


    沈芙给它取名多多, 有着金银多多,珠宝多多的美好?寓意。


    这样的生活, 真是美好?而惬意。


    因半个月后?要进宫, 婆母找了尚仪局的女官特地来教授她宫中礼仪。


    为了不在宫宴的时候丢脸,沈芙也打起精神每天学到很晚, 从不敷衍。遇到不会的会不厌其烦向教授她的女官请教。


    有些时候她并不是自谦,而是她真的……有很多不会的。


    琴棋礼仪样样……不精。


    好?在来教授她的女官人很严格, 也很负责。微小的差错也会指正出来,并不会因为沈芙是世子妃就有所?区别对待。沈芙听闻安王妃对这位杨女官有知?遇之恩,引荐她进了尚仪局,她在尚仪局几年,一步一步努力爬上这个位置。


    沈芙很尊重这位女官,每天学得认真,身?体虽然?有些累,但每过一天都能把规矩学得更?好?一些,她心里也多了底气?。


    ——


    杨县近几年连遇天灾。去年遇上洪水,淹死成百上千亩良田里的农作物,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朝廷虽派了赈灾粮下?来,但经过重重关卡,落到百姓手中,几剩于无罢了。


    有些走投无路的便被逼上了山成了匪徒,靠打家劫舍,劫持路上的商队为生。时间长了,原本经由杨县的一条商道就此荒废,商人宁愿多绕些路也不愿意往杨县经过。杨县成了远近闻名的匪窝,让本就落败的杨县雪上加霜,百姓苦不堪言。


    杨县县令曾几次剿匪,奈何匪徒势众,皆无功而返只能上报朝廷。


    听闻杨县山上的匪徒这几年靠劫持路上的商队和打家劫舍攒下?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匪首扬言杨县财富十分,他独占九分。


    青玄从杨县县令手中拿到了鸣牙山的地形图,鸣牙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从远处看似猛兽张开的尖利连绵的兽牙,顾名鸣牙山。


    据杨县县令所?言,鸣牙山上山的路有两条,山上匪徒至少百人,人人手中皆有趁手的兵器,实在不好?攻上山,几次进攻都被打退。


    燕瞻看了眼地形图:“山势险峻,既是优势,亦是破绽。既不好?攻上山,那?便让他们下?山。”


    山势险峻,物资不丰。围困几日,这群匪徒物资殆尽自然?会下?山。彼时,这群不入流的匪徒的战力不值一提。


    若要强攻上山,也并非难事?,至多一两日便能攻下?。只燕瞻一要让手中的天策卫达到最小伤亡,二,他需要在杨县多停留些时间。


    “俘获后?,愿意接受招安者,留下?。不愿接受者,当街斩杀,以儆效尤。”


    青玄:“是。”


    原这些匪徒恐也是可怜人,或许也有悲惨的身?世,可这些人抢劫良民?,致使民?生不济,百姓惶恐,若留下?这些打家劫舍之辈,杨县只会出现更?多的可怜无辜之人。


    这些人,该杀。


    定下?围困之计,回到杨县府衙之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得知?燕瞻亲自前来杨县剿匪,杨县县令不胜惶恐,连夜备下?了最好?的厢房。


    杨尽忠任杨县县令几年,无功无过,却也不算愚蠢。


    他深知?这位世子的行事?作风,无事?不敢打扰。


    月上枝头,树影重重。


    月色将人的影子拖长,夜深寂静无语,只偶尔有些树枝被风吹得摇晃的微响。


    进了房间后?,青玄走到桌前提笔写下?:“有人跟踪,形迹隐秘,是个高手。”


    青玄在外只是燕瞻身边一个普通贴身?侍卫,实则耳力举世无双。


    燕瞻看完神情?不变,从容坐下?。


    跟踪的人是谁,他早心中有数。以他伯父多疑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真的只是来剿匪。


    在纸上写下?:


    “你换上我的衣裳睡在房中。另寻到匪徒的藏金之处,尽数私下?扣下?带回。”


    那?他便给他的伯父另外一个理由。


    青玄:“属下?明白。”


    ……


    杨县衰落萧条,近几年来寺庙中上香的人也少了,正是朗朗晴天之时,庙中香客也寥寥无几。


    唯有一青年男子,连续三日都来。


    庙里正中摆三座大佛,只佛上金箔都有些许脱落了,看着破败。香案上佛香烟雾袅袅升起,给人沉心静气?之感。


    案前站立一高大挺拔表情?沉静的青年男子,袅袅蒙蒙的烟雾也掩不住其骨相优越凌厉,剑眉舒朗。别人进香皆虔诚跪拜,只他站在那?里。虽穿着普通的黑色长袍,但周身?气?度神从容桀骜,仿若天地尽在脚下?,再无需神佛施舍。


    一个小沙弥来到他身?后?,恭声?说?:“施主,我们方丈有请。”


    一路来到后?院厢房,小沙弥推开房门便转身?离开。


    燕瞻走进房中,桌上的佛香已快烧尽。


    在房中的,却不是寺庙中的方丈。看其穿着破旧不拘,倒像是云游四方的游僧。


    游僧见他来开口道:“施主三日都来,却一不进香,二不求佛,三不与寺中僧人交谈。那?便只能是来找贫僧了。”


    燕瞻道:“正是。”


    游僧:“施主贵姓。”


    “姓燕。”


    游僧沉默了一瞬:“燕,大庆皇族。贵人找贫僧何事??”


    燕瞻也不拐弯抹角:“听闻大师手中有一幅北翼关隘地形图,我寻大师良久,欲借来一阅。”


    游僧笑道:“你叫我大师,也知?我为佛门中人,可你入寺中,见佛不拜,既不信佛,不尊佛,何以见得我会把图借你。”


    “有人表面尊佛,有人心中尊佛,无非寄托心中之念。”燕瞻道,“我若把一国生民?,战场拼杀只寄托在我佛慈悲上,大师今日又岂能把图借我。”


    游僧叹一口气?,“贫僧知?道贵人雄心勃勃,凌云壮志。可是战争既起杀戮不止,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非我佛慈悲之道。这图,贫僧还是不能借你。”


    “大师慈悲,不欲杀生伤匪,但若等其壮大,下?山伤百人,又当如何?死一匪,虽犯杀戮,但止干戈,后?世无忧。”燕瞻问道,“死一人,或死百人,大师觉得该怎么选?佛法虽慈悲,却无有定法,如来可说?。”


    大庆与北翼一战在所?难免,若今日退避,大庆后?患无穷。


    燕瞻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佛香,慢声?道:


    “我知?大师来杨县是为杨县百姓寻解救之法。大师慈悲,不愿伤匪,苦无他法。我尽剿之,再上告朝廷,修渠清河抵御天灾,方为安定民?生之策。”


    游僧沉默良久。后?脸上慢慢露出笑容,转身?从一木匣中拿出一卷图纸奉上。


    “贵人见识高远,胸有丘壑,亦有怜万千生民?之心,这图贫僧自当奉上。”


    燕瞻接过来。


    “多谢大师。另有一事?,还请大师解惑。”


    游僧:“自当知?无不言。”


    燕瞻:“承正一年,文氏全族流放,中途而亡,还请大师告知?尸骨在何处,可还有后?人存活。”


    ……


    不过五日,鸣牙山上的匪徒弹尽粮绝,暗中下?山找粮,被埋伏在山下?的天策卫一网打尽,押送大牢。杨县百姓拍手称快。


    可传说?中这群匪徒收集的大量金银财宝却不翼而飞,没有人看见踪迹。他人只道一切都是谣传。


    另一边的京城中。


    承正帝收到了袁从飞鸽传书送来的暗报,上面提及燕瞻私下?将匪徒金银藏下?一事?。


    合上暗报,承正帝嘴角难以察觉地笑了笑。


    果真他这个侄子不会平白无故亲自跑去杨县只为剿匪,原是为了钱财而去。


    罢了,区区一点金银,算不得什么。


    ——


    沈芙学习宫规已有几日,老师教得严,学生学得认真,很快沈芙已经将所?有规矩礼仪都学得差不多了。


    至少她进宫,不会出错。


    沈芙在杨女官面前行了个礼,动作,背弯下?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杨女官点点头:“宫里的礼仪世子妃都学完了,接下?来只要勤加练习,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芙感激道:“这些时日多谢杨女官的教导,我亦感激不尽。”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世子妃切莫辜负了王妃的苦心。”


    “自当如此。”


    沈芙怎会不知?婆母待她好?。


    实际上从她嫁进安王府里,最感激的就是她的婆母。


    杨女官略一行礼:“那?我便告辞了。”


    “我送您。”


    日头渐渐落下?,天边云彩如火如荼。


    沈芙一路送杨女官上马车。杨女官上车之前,又对沈芙这些时日的表现进行了称赞。


    在来之前,杨女官还认为这世子妃只是个不学无术之辈。


    但来王府的第一天杨女官就对她改观。作为世子妃的沈芙不仅没有架子,反而性情?亲和宜人。有时候虽显得懒散,但该认真时绝不敷衍,好?学肯问。甚至,实则心性颇有些坚韧,只很少人能看出来罢了。


    杨女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矛盾却又毫不违和之人。


    女子不易,认真好?学,方是大幸。


    这也算是她第一个正经学生,杨女官对沈芙不吝夸奖。


    沈芙听到杨女官的夸奖,先是愣了下?,随后?整张脸都似亮了起来,“希望过几日进宫后?,还能见到杨女官。”


    一贯严肃的杨女官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宫宴由尚仪局一应操办,世子妃若进宫参宴,定是有机会再见的。”


    “嗯。”沈芙高兴地点了点头。杨女官上了马车,很快离开。


    沈芙目送马车转到街道尽头,这才收回了视线,脸上笑容还未止。


    杨女官严肃沉稳,却对她不吝夸奖,她怎能不高兴。从小到大,倒是很少人这样夸过她。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一声?响亮的“吁”声?,停下?。


    沈芙快速转过头去,只见一群训练有素的骑兵中,燕瞻一身?窄袖黑金骑服,坐立在高壮的骏马之上,眉目硬冷,连日的疾行也未在他脸上见到疲色,利落翻身?下?马。


    竟是离开已有十日的燕瞻回来了。


    刚巧,还让她碰上了。


    上次送晚了,这次自然?是要去迎一迎的。


    沈芙抬腿快步走到他身?边,刚才被杨女官夸奖,眼里的笑意还未消,说?话时不自觉带上了些高兴雀跃,眉眼弯弯,“夫君回来啦。”


    燕瞻刚下?马,就听到她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侧过身?,看到她笑意吟吟的眼望着他,瞳孔在晚霞的倒映下?闪着细碎的光,极为欣喜的模样。


    他身?体微顿了顿,将马鞭交给下?人,拾级而上。然?后?淡淡应了声?:“嗯。”


    第22章 第 22 章


    沈芙看着他不断走远的背影眨了眨眼。


    他步子很大?, 身边一副将与他一同进了王府,看上去还有?后续事?情要商议。


    沈芙也不过是?刚好?碰着他了,就过去迎一迎他。知道他对她一贯冷漠无视, 也不甚在?意。他对她的态度完全影响不了沈芙的心?情, 甚至这几日?他不在?家?, 不必应付他,沈芙觉得更?加轻松了。


    随后也高高兴兴进了府中。


    嬷嬷还准备了好?吃的蜜豆糕和多多在?等她呢,再不吃就要凉了。


    ……


    燕瞻剿匪归来, 皇帝大?喜。因?着陈炳春之前对燕瞻出言不逊, 陈炳春还是?被贬了,被外派去杨县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督建渠修河道。虽说明面?上并没有?官职的升贬,但杨县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连年天灾, 地方不知多穷,, 哪里有?钱建渠清河!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好?办的苦差事?, 没点大?本事?轻易做不成。这和被贬又有?什么区别。


    其他人都只?道这陈炳春不该得罪世子。不过是?怒斥了其两句,竟然落得这个下场。由此也知燕瞻权柄之盛, 皇恩之隆。


    众人都在?唏嘘陈炳春的下场。


    而燕瞻对此在?朝堂一言未发, 足见亦是?乐见其成。


    ……


    戌时已过,更?深夜重, 街道上空无一人, 整个京都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忽见一辆简朴无奇的马车缓缓而来,停在?王府侧门?。不多时, 马车上下来一个略矮小清瘦的身影。


    问枫院的书房还亮着光,燕瞻正在?处理手中积压的军务, 门?外的青玄低低出声:“世子,先生到了。”


    燕瞻:“请先生进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身穿灰色斗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来人摘下斗篷,在?明亮的烛光中,露出一张饱经?风霜深刻的脸,因?为太过消瘦,面?庞看着竟有?刻薄之相。


    正是?因?在?朝堂怒斥燕瞻而被承正帝贬去杨县修渠的陈炳春陈御史。


    只?见他对燕瞻恭敬地行一揖礼:“微臣见过世子殿下。”


    “先生请坐。”燕瞻伸手示意。


    陈炳春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道:“陈某今日?来,亦是?向世子辞行的。陛下让臣去杨县修渠清理河道,明日?便出发。”


    明面?上众人都知这是?个苦差事?,但实则不然。


    “我接到世子的传信,便暗中向陛下建议,让我前去杨县也好?避开世子。虽是?苦差,但若成则是?大?功一件,回京后陛下承诺会调任我为兵部右侍郎。这样到时候即便是?世子您也无理由反对了。”


    皇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既是?调任陈炳春去兵部,便是?为让陈炳春任兵部尚书做铺垫了。


    如今兵部尚书一位虽由左征暂任,但他并无多少权力。且左征是?太子的人,皇帝疑心?重不会信。皇帝需要一个朝中没有?党派只?忠于他的人,来任这个位置,辖制燕瞻。陈炳春,恰恰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燕瞻点了点头:“先生以身为谋,燕瞻感激不尽。修渠清河道一事?,虽难,但能?救杨县百姓于水火。先生有?为国为民,以天下为己任之心?,是?杨县百姓之福。我知先生能?力,修渠一事?定不在?话下,但若遇到阻碍,先生修书一封,我自会暗中派人相助。”


    将桌上一个盒子推到陈炳春面?前。


    “建渠是?个大?工程,朝廷的拨款远远不够。这是?杨县剿匪所得,取之杨县,用之杨县。先生务必收下,到时借由筹款之名用之。”


    陈炳春站起身,看见里面?满满的银票,对着燕瞻深深鞠了一躬,眼中似有?薄泪:“何?敢当世子谢。世子知遇之恩,又暗中助我登青云,臣才是?感激不尽。在?此,臣亦替杨县百姓谢世子大?恩。”


    青玄暗中送陈炳春离开,马车声音远去直到消失,像是?没有?人来过一般了无痕迹。


    夜色越来越深。


    连日?赶路回京让燕瞻也甚是?疲惫,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浓重深沉的夜,身体上的疲惫并不能?让他松懈停止思考。


    他筹谋许久,这局棋,才刚开始。


    外面?忽然传来草木被踩的轻响,随后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喵呜叫声。


    青玄前去查看,发现这小猫脖子上还挂了个小牌子,上书:多多,问梧院。把猫抱到燕瞻身前禀报:“殿下,是?世子妃养的猫,可?能?是?婢女照看不小心?,跑出来了。”


    青玄把猫放下,那小肥猫竟也不走,躺在地上就打了个滚撒娇,眼睛还睁得圆圆的,冲着燕瞻喵呜喵呜。


    在?烛光的映照下,那双眼睛似乎缀着光亮晶晶的。令燕瞻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了今日?傍晚王府门?外,她雀跃地走来,笑吟吟看着自己的眼睛。


    晚风吹动树枝在?寂静许久的深夜,微微作响。


    燕瞻闭了闭眼,转过身。


    “找人送回问梧院。”


    “是?。”


    ——


    燕瞻回来后依然有?许多事?情要忙,自从他回来当日?在?王府门?口?见了一面?,此后几天再没见到。


    沈芙乐得自在?。


    方嬷嬷劝她去给世子送个汤,表现一下妻子的贤惠。至少她表现好?些,让世子不再那么讨厌她也是?好?的。


    沈芙想到他那张沉冷似阎罗的脸,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算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还自我安慰,反正她不管怎么做燕瞻也不会喜欢她的,她干嘛做无用功呢。她也不太想去做这些。


    每天睡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多多亲两口?,再偶尔去给婆母请个安。就这样安心?得过且过到了宫宴那天。


    每年春天,皇后都会在?太清宫开赏春宴,邀各世家?女眷入宫,赐予臣妇赏赐,以此彰显皇家?威严和恩宠。


    安王妃不喜这种场合,一贯是?不去的。


    而且对于安王妃来说,沈芙的世子妃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她请了杨女官来教授她礼仪,其他的,便就只?能?靠沈芙自己了。


    沈芙这些时日?其实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皇后的要求,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进皇宫,心?里难免还有?些忐忑。特别是?皇后为了彰显对她的额外恩宠,让她先于其他人一早便入宫。


    以前在?沈家?,她连那个破落狭小的芙蕖院都没出过几次。现在?她竟要进皇宫了,想想便觉得不可?思议,亦心?有?惴惴。


    人经?历各异,沈芙从小就在?一个小后院长大?,见识也仅在?那里。若说她第一次入皇宫不紧张,那是?假话。


    而到了这个时候,沈芙终于不再“得过且过”了。


    皇后一早召她入宫,而燕瞻今日?也要上朝。


    沈芙就是?再不想不敢接近他,也觉得和他一起走会安心?一些。


    至少她是?他的世子妃,他即便对她不喜也不会对她做什么,而且他们有?同一个目的。而宫里那些“豺狼虎豹”就不一定了。


    所以宫宴这天一大?早,沈芙换上了一身非常体面?的春衫,配上折枝海棠纹百褶裙,头上再戴镶红宝石累丝并蒂双花簪。饱满柔软的朱唇上点了海棠花色的唇脂,透着薄薄的一层水光,窗外清晨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脸上,如刚刚绽放的花蕾,鲜妍明媚,艳色动人。


    装扮好?后,沈芙便迫不及待地往门?外走。


    去晚了,燕瞻可?就走了。


    ……


    晨光熹微。


    一辆高阔华丽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前,青玄把收到的密报呈给燕瞻:“世子,陈御史已经?到杨县了,目前一切正常。”


    燕瞻看完手中密报,交给青玄销毁,抬腿上了马车。


    坐上软塌,闭目养神。


    车夫正要起驾,忽然一道鲜妍的身影匆匆走出来。


    “夫君等等我。”沈芙脚步加快,走向马车。


    青玄在?车窗外道:“是?世子妃。”


    车帘掀开,燕瞻打量疑问的视线看过来,沈芙立即端起了笑脸:“我本已经?想好?了怎么拒绝皇后娘娘的要求,不欲麻烦夫君,可?没成想皇后早上召我提前入宫。我是?第一次进宫,有?些生疏不安。能?不能?麻烦夫君顺道带我一程,我同夫君一道去,心?也安一些。”


    她就站在?车外,为了进宫特意打扮过了,穿着一身鲜亮的春装,灵眸艳绝,玉软花羞,脸上的脂粉都比平常更?加绯丽。因?是?有?求于他,声音放得柔和,语气略有?些讨好?。说完后弯着眼,一脸期待地等他的答复。


    燕瞻视线落在?她脸上片刻,敛下眼睫没什么语气道:“我送你入宫后,与你也不同路。”


    没想到皇后会提前召她进宫。


    “没关系的,与夫君同路一段也好?。”沈芙捏了捏手指,睁着眼恳切道。只?要让宫人看见是?他送她进的宫,这就够了。


    燕瞻坐回去,不再多说。


    “上来。”


    “多谢夫君。”沈芙一刻不等,迫不及待就爬上了车,生怕他反悔似的。


    燕瞻:“……”


    上了马车后,沈芙非常自觉,挑了个离他远一些的位置坐下。看他闭着眼,一路上也安安静静并不打扰他。


    不知道过去多久,马车渐渐停下,沈芙往外一看,已经?到了恢弘大?气的神武门?外。到了这里,就要下马车自己走了。


    沈芙跟着燕瞻下了马车,抬头仰视这片高而深的朱红宫墙。话本里总写宫墙深深,沈芙对此第一次有?了实质性的认知。


    她是?第一次来皇宫,觉得有?些震撼亦是?理所当然。


    若说刚才在?马车上她还很是?镇定,如今到了皇宫见到了这宫墙,突生出一种紧张之感。


    看了几眼,见到燕瞻已经?往前走,连忙跟了上去,“夫君等等我。”


    进了神武门?还要走一段路,沈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心?中回顾着自己学习的宫规礼仪,应是?出不了错。


    只?是?她想得太入神了,一个没注意他竟突然停了下来,沈芙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连忙往后退。


    燕瞻转过身,就见她抱歉地对自己笑了笑。


    燕瞻觉得她麻烦,却也懒得和她计较,再次转过身往前走。


    因?快要走过承光门?,穿过这个门?,他们就不同路了。


    沈芙走到他身边,忽然道:“听闻皇后娘娘性情温和,对待身边的婢女也从无苛责。但她身边一个姓王的嬷嬷,是?自闺中就跟着娘娘的,性子颇为严厉,也不知喜欢些什么。”


    这些嬷嬷虽是?小麻烦,但若能?投其所好?,也能?少费些功夫。


    而沈芙敏锐的觉得,他对皇宫的了解与掌控,超出了常人敢想。


    别人不知道的事?,他一定知道。


    燕瞻听闻眉头皱了皱,冷哼了声:“提前半月告知你宫宴,这等小事?到现在?才来打听,你倒是?上心?。”


    “我自是?提前了解了的,”沈芙解释,“只?是?我着人打听也没打听到,婆母又不在?意这些,我实是?无处可?知。突然想起来夫君说不定知道,便想问一问。”


    见他没说话。


    缓了缓。


    眼睛轻轻弯了弯,沈芙看着他讨好?道:“此次我也算是?替夫君消灾,夫君会告诉我的,对吧?”


    第23章 第 23 章


    柔软的声音进入耳膜, 似在撒娇。


    微风轻拂而过,她依然笑盈盈的。


    燕瞻沉默了片刻,移开视线淡声道:“皇后身边两个嬷嬷。王氏爱财, 李氏爱酒。搞定她们确实能省去一些小麻烦。”


    沈芙笑容更盛, 感?激道:“多谢夫君。”


    走过承光门?, 皇后也早已派了身边得力的嬷嬷前来迎接,正是那位爱财的王嬷嬷。


    王嬷嬷笑着过来给燕瞻与沈芙行礼。


    燕瞻上朝的时间快到了,没时间再耽搁下去。


    看了眼姿态恭敬的王嬷嬷, 他看向沈芙, 一贯冷淡的嗓音缓了些:“出宫时,我来接你。”


    沈芙笑容倩倩,乖巧点?头:“知道了。”


    等燕瞻离开,王嬷嬷一边领着沈芙去往坤宁宫, 一边在心里暗忖。看来外面传言也不尽然, 她怎么瞧着世子对这个世子妃颇为温和?


    一路走到坤宁宫,王嬷嬷道:“世子妃请吧, 皇后娘娘在等您呢。”


    沈芙暗自深呼了一口气?。


    走上台阶, 穿过华贵典雅的朱红色雕瑞兽大门?,进门?入目只见?一座黄花梨雕螭龙屏, 望过去, 房间正中坐着的皇后一身着檀色贵重织金妆花云肩通袖龙纹锻女夹衣,表情雍容平和。


    沈芙走上前去见?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万安。”


    “快起来吧。”皇后亲自上前扶起了沈芙, 皮肤保养良好,笑起来时也不见?多少?皱纹, “瞧着孩子,姿容如此秀美, 瞻儿?实是好福气?。一大早宣你进宫,心里可会怪罪本宫?”


    沈芙头略低了低:“娘娘说?笑了,进宫面见?娘娘是臣妾的福气?,倍感?荣幸,怎敢见?怪。”


    “慧心妙舌,意行这是娶了个好儿?媳啊。”皇后夸赞道,又让宫人把准备好的赏赐端过来,拿起其中一个通透圆润的翡翠镯亲自戴进了沈芙的手?腕,“本宫真是一见?到你就无比喜欢。”


    安王妃出身江氏,闺名意行。皇后敢如此称呼,亦是显得亲近之意。


    沈芙:“臣妾谢过娘娘。”


    皇后起身,语气?轻松:“今日御花园中花开的正好,芙儿?与本宫一起去看看吧。”


    “是。”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御花园中的花开得正好,花瓣上的露珠颤颤巍巍,鲜艳欲滴。


    除了这满园子的花,有些奇怪的是,御花园的一角,还有一颗略显得格格不入的大树。


    皇后看着沈芙的视线,指着那颗大树为她解释:“这棵树是太子小时候玩闹时栽种的,我看他喜欢,也就由着他。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竟然安稳可靠地长到这么高了。”


    只见?这颗大树上还缠绕着一株藤蔓,攀着树干不断生长。枝繁叶茂。


    虽不知这御花园的树上怎会有藤蔓,但它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它的用意了,或者有人需要它存在了。


    沈芙刚点?点?头,就听皇后有似有所指地说?:“你看这株藤蔓有了这棵大树依靠,生长得何其茂盛。而其他没有靠着这棵树的,早已经零落成?泥了。”


    沈芙垂着眼,只道:“娘娘说?的是,不只是树,人也要有依靠才好。”


    皇后见?状唇角微微勾了勾。


    这孩子倒是有些眼色。


    “是啊,没有依靠,地位就不稳。藤蔓如此,女人亦如此。”皇后转过身,抓住沈芙的手?背关切地拍了拍,与她交心,“你是瞻儿?新妇,是本宫的侄媳妇,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我也不瞒你,鸿儿?虽非我亲生,但自出生时就被抱在我名下,后鸿儿?成?了太子,谁也撬不动我的中宫之位。”


    “我知道你家境不显,嫁入皇室,不消他人说?,我也知你境遇稍显艰难。这样的事本宫也曾遇过,我的皇后之位曾几何时也坐得不稳当。所以?见?到你时便格外觉得亲切,也想着能帮一帮你,就好似帮一帮曾经的自己。”


    沈芙眨了眨眼,感?触颇深:“娘娘如此慈爱,芙儿?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皇后竟直接说?明了来意:“陛下欲为世子纳妾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本宫也不瞒你,这种事即便是陛下开口,我也不愿做那等给小夫妻添堵的恶人。若非觉得对你好,这事我本提也不提的!”


    “好孩子,你本就是替嫁进的王府,地位不稳,要学会为自己打算啊。”皇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见?她面露感?动,然后才慢慢牵起唇角说?道,“即便世子对你不喜,但所谓母凭子贵,若是你名下有个孩子,就如本宫一般。以?后你在王府的地位也稳固了,你可明白??”


    “母凭……子贵吗?”沈芙怔怔地重复了这几个字,似在茫然思索。


    皇后:“正是。”


    沈芙用力点?了点?头,想明白?了。郑重感?激道:“娘娘说?得对,臣妾家境微寒,嫁进王府确有不安,每天都怕醒来只是一场梦。可若我有了依靠,便不一样了。”


    皇后微笑。


    沈芙似下定了决心,道:“所以?回去后,臣妾一定多加努力,多生几个,为王府开枝散叶稳固地位!”


    皇后嘴角笑容一僵,语气?有些急切:“本宫的意思是……听闻世子对你不喜,你如何生下孩儿??倒不如选个值得信赖的——”


    “多谢娘娘关心!一开始臣妾替嫁进王府,世子确实对臣妾不喜。但臣妾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好好服侍夫君,相信夫君总有被我感动的一天。而且,”沈芙面带娇羞,“这些时日世子对臣妾已经有所改观了,今日听闻娘娘提前召见?,还是夫君特意亲自送臣妾入的宫。为此连上朝都差点?晚了。”


    “是么,如此……也好。”皇后沉默地看着沈芙,嘴角笑容淡了淡。


    沈芙似害羞头更低了,便没看见?皇后沉下来的脸色。


    刚才王嬷嬷在她耳边说?今日是世子送这沈芙进的宫,皇后还觉得只是偶然,没想到竟是特意送来的。


    若是如此,这沈芙怎会甘心接受纳妾?这事倒是有些难办了。


    逛了御花园,皇后有些累了,便回了寝宫。安排沈芙去了一旁闲云隔稍作?休息。


    领她前去的,还是那位王嬷嬷。


    闲云阁外景色还不错,窗外就是碧波荡漾的澄湖,上建一座宽大华丽的水榭,欣赏风光最好不过。


    王嬷嬷表情严肃在前面领路,到了闲云阁也没多说?什么,只让沈芙在此处休息便准备离开。


    身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宫中规矩禁忌自然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沈芙初入皇宫,虽她的身份没有人敢为难她,但多知道些,也能避免一些小麻烦。


    而这王嬷嬷似乎没有向她交代?任何禁忌之事的意思。


    沈芙忽然道:“王嬷嬷留步。”


    “世子妃还有何事?”王嬷嬷转过身来。


    沈芙:“我初入皇宫,听闻宫中有一道樱桃煎很是好吃。我这人就是有些嘴馋的毛病,嬷嬷方便替我拿一些过来吗?”


    王嬷嬷还未说?话?,沈芙已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将一支贵重金钗放入她手?中,“其实也不是要麻烦嬷嬷,只是我刚进宫颇有些不安,别的事自是不敢为难,一点?小事还请嬷嬷提点?。”


    王嬷嬷暗中掂了掂那金钗,顿时喜笑颜开。


    只要无关皇后计划,一点?小事告诉她,那倒是无妨。


    “世子妃既然想吃,那奴婢稍后就为你端一些过来。”王嬷嬷笑道,“对了,再过一个时辰,韵贵妃会来御花园。世子妃若是不想遇上便不要往那边去了。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都可以?去走一走,世子妃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来问奴婢就是。这次歆宁县主也会来,世子妃倒是可以?与她有个伴。”


    沈芙抬眼:“她不是随瑞郡王妃回外祖家了吗?”


    王嬷嬷:“赶巧了,今日就回来了。”


    沈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刚好,她正愁今日的晚宴计划用什么由头施展呢。


    有了王嬷嬷的贴心提醒,沈芙既没去那有根支柱坏了的水榭,也没有乱走,去到离坤宁宫两墙之隔的禁宫。


    因王嬷嬷对沈芙很是热切,叫过来伺候她的宫女对她便也是知无不言。听那宫女说?,那禁宫曾经住了一个人,后来才被皇上封禁了。


    沈芙一边吃着樱桃煎,一边听着这宫中秘辛有滋有味,还想知道禁宫曾经住的是谁,那宫女摇头也不知道了。


    离宴会时间还长,沈芙本想去尚仪局寻一寻杨女官,她还给她带了宫外好吃的云片糕呢。只是又怕影响她做事,想想还是作?罢。怕犯了什么禁忌,干脆哪里都不去,去了榻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下午。


    ……


    坤宁宫里,皇后听到伺候沈芙的宫女来报,有些不敢置信:“睡了一下午?”


    那宫女回:“是的,中途未曾醒过。”


    皇后眉头压了压,“倒是个沉得住气?的。罢了,等到宫宴再说?。”


    ——


    “沉得住气?”的沈芙好似把闲云阁当成?了自己家,一觉睡到了傍晚。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她的婢女青芦和青黛过来叫她起床梳妆。


    这两个婢女是后来沈芙自己亲自选的。虽然青涩了些,但很听她的话?。


    这就够了。


    青芦一边给她梳妆一边道:“奴婢已经托了闲云阁的宫女姐姐,跟着一起把云片糕给杨女官送去了。杨女官回她很是喜欢,让世子妃不必惦念,她一切都好。”


    沈芙点?头表示知道了,笑眯眯地对着镜子拿一支钗比了比,心想,这给王嬷嬷花了钱,在宫中行事就是方便。真不愧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嬷嬷啊。


    有这宫女见?证,青芦光明正大去送云片糕也不会引人怀疑到杨女官身上了。


    “另外——”青芦看了看外面,在沈芙耳边小声说?,“杨女官给婢递了纸条,说?给世子妃桌上准备的酒是一样的,但配点?别的就不一样了。”


    小心地递了一个棕色的小瓶子过来。


    “好。”


    她的老师真好呀!


    将瓶子里的小丸子吃下,梳好妆后沈芙高兴地站起来,前往太清宫。


    ……


    燕瞻下朝回到王府,进了书房,在朱红色的太师椅坐下。


    闭目沉思了会儿?,才睁眼:“世子妃在宫里如何?”


    在后宫自然有燕瞻安插的内应。


    燕瞻也想知道,他这个世子妃要如何应付皇后。


    青玄一早就接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此时世子问起,便将宫里消息告知。只是一贯言辞利落的青玄难得开口得有些艰难:“世子妃一进宫,皇后娘娘便带她去了御花园。应是借此让世子妃接受替世子纳妾,让妾生下孩子抱到她名下,也好稳固地位。”


    沈芙一个小官庶女本是替嫁,燕瞻不喜实是正常。是以?皇后提的这个提议,听上去就是为沈芙好。一般人听了此提议难免动摇。


    皇后,最擅长的就是以?安抚为饵,行自己方便之事。


    见?燕瞻沉默,青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道:“不过世子妃拒绝了。”


    燕瞻并?不意外。


    她进宫,本就是去拒绝皇后的要求。只不过,要看她怎么分寸拿捏得宜地拒绝而已。


    青玄这时说?出了沈芙当时说?的理由:“世子妃非常感?激皇后娘娘的提醒,说?……”


    说?到这里,青玄也是有些难以?启齿了。


    “说?母凭子贵她记下了,她会努力与世子您……多生几个……”


    没想到世子妃还真是……直白?。


    又恭恭敬敬感?激着就把皇后的话?堵了回去,气?了个够呛。


    话?音落下后,书房再无声音,显得有些寂静。


    青玄抬头悄悄地往正在看军报的世子身上看了一眼。


    只见?燕瞻放在桌上的长指微微僵硬,半晌无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


    片刻后,燕瞻把手?中军报重重合上,薄唇抿了抿,轻嗤了声,“大言不惭!”


    青玄连忙低下了头。


    第24章 第 24 章


    宫宴很快就要开?始, 被邀请的勋爵夫人小姐们?几乎全部到齐了。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要属沈芙这位颇为‘传奇’的世子妃了,许多视线暗中落在她身上打量沈芙也只当不?知, 淡定地喝着自己的茶。一个人坐着看着怪孤单的。


    好在没过多久, 永昌侯夫人带着李妙锦到了, 见到沈芙,李妙锦快步过来与她说话,“世子妃竟这么?早就到了, 早知我也早些来了。”


    沈芙也笑着与永昌侯夫人见礼。


    李小姐说话一贯好听, 沈芙也很是喜欢和?她相处。拉着她一同坐下喝茶说话。


    这位世子妃来了太?清宫特立独行?,看着有些“孤傲”,虽不?知是假孤傲还是真紧张。但她唯独只与这位永昌侯府的李小姐说话,众人看着李妙锦的眼神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其他。


    李妙锦说话好听, 但有的人说话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歆宁县主一进来就看见沈芙与李妙锦坐在一块聊得热切, 又?想起了之前赏花的事。没好气地看着沈芙嘲讽道:“不?过就送了你几朵花,说了几句中听的话, 你倒是立即就亲近起来了。”


    这话看着嘲讽沈芙但也实在不?给李妙锦面子, 显得她故意攀附似的。听着这样的话,李妙锦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沈芙却不?急不?缓笑着反驳:“县主这话说得不?对。李小姐的花都是自己亲手培育的, 不?能因她精于此道, 说话做事得体就否认她的用心吧?旁人对我好,我自然报以真心回馈, 这理所当然。所以我与李小姐亲近并无不?妥呀。”


    李妙锦感激地看了沈芙一眼。她自小便是这样, 被母亲教的接人待物都不?出错。可有时?候看着就稍显得圆滑了,在别?人看来就像是有心故意巴结一样。


    贵女?之间, 卑躬屈膝,阿谀谄媚者实属下乘了。


    但没想到世子妃会?这样帮她说话, 李妙锦打心眼里感激。


    歆宁说完看到李妙锦的脸色白了白,其实也有些后悔的。她并非是针对李妙锦只是想刺一刺沈芙,哪成想误伤了。


    此时?沈芙解了围,歆宁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没想到沈芙又?开?了口:“就像我对夫君用心一些,夫君也待我好是一样的,他今日还亲自送我进宫呢。”


    歆宁咬了咬牙:“……”


    气得翻了个白眼。


    沈芙是吧,给她等着!


    ……


    宴会?时?辰已到,宫人高昂尖利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到!”


    众人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齐声拜见:“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让大家起身,语气和?蔼温婉:“大家不?必拘束,只当是寻常家宴即可。”


    这赏春宴,邀请世家命妇,在宴上,皇后会?不?吝赏赐,以体皇家恩宠。


    沈芙是第?一次出席,皇后不?仅今日在坤宁宫私下给了沈芙赏赐,现在宴会?一开?始,第?一个便给予沈芙恩赏,可见重视。


    沈芙感恩戴德,不?胜感激,举起桌上的酒:“臣妾初次入宫,却得娘娘关切与细心照拂,内心无比感激。臣妾敬娘娘一杯,愿娘娘洪福不?尽,福寿绵长。”


    皇后面带笑容点了点头,也举起了酒杯轻啜一口。沈芙却是为表郑重,仰头全部喝下。


    喝下后沈芙就感觉喉咙里火辣辣的,她还是第?一次喝那么?多的酒。可能是提前吃了药,没过一会?儿,感觉肚子都快烧起来了。却偏偏这时?歆宁也不?放过她,端起酒敬她:“安月平时?多有得罪,借着这次宫宴,安月在此给你道歉了。还望嫂嫂不?要和?安月计较,这一杯我尽饮下。”


    见状,沈芙也是个实心眼,顿时?也端着自己满杯的酒全部喝下。


    刚喝完,歆宁又?给她倒满了一杯:“这一杯,安月祝世子与世子妃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这样的祝福,沈芙哪里有理由拒绝。挺了挺腰,面不?改色又?尽数饮下一杯。


    歆宁还要敬,皇后与一夫人谈完,转过头来看见了这边的状况,连忙阻止:“好了歆宁,不?要胡闹了。”


    歆宁看着沈芙已经晕得快要站不?稳的双脚,暗自发笑。对皇后俏皮地吐了吐舌,终于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宫宴行?至一半。


    皇后把?筷子放在,拭了拭嘴角才略微正色道:“说来今日见到芙儿,我看这孩子纤弱可怜,胆小得像猫儿一样,服侍世子很是吃力,我这个做伯母的也甚是忧心,看她那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一夫人搭腔道:“娘娘不若寻几个得力聪慧的淑女?,进王府与世子妃作伴,又?能替世子妃分担一些,岂不?是两全其美?娘娘一片苦心,想必世子妃也是感激的。”


    皇后听后愁眉思索了下,道:“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本?宫便赐几个淑女?——”


    找了由头,刚要强硬下旨就听到有人尖叫:“不?好了,世子妃晕过去了!”


    沈芙面色通红身子一歪,直直地就晕了过去,醉得不?省人。


    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慌忙及时扶着,恐怕都要摔倒在地上。


    皇后的话,自然就没了下文了。


    坐在沈芙身边的李妙锦担忧得看了她一眼,对皇后道:“娘娘,世子妃,世子妃被灌多了酒,晕过去了……”


    场面一时?哗然。


    说是醉晕过去,但不?妨有人猜恐怕是听到皇后要给世子纳妾,气晕了过去也有可能。不?管是什么?原因,沈芙现在不?省人事,皇后就是再强人所难也没有趁着臣妇不?醒强塞人的道理。


    皇后脸色都沉了下来,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就这个时?候晕了过去。可是几乎所有人都看见她被歆宁灌了酒,喝醉了也不?奇怪,谁也说不?了一句。


    原本?她是想借着今日宫宴,当众赏人送进王府,且她话都说出口了,量这沈芙也没这个胆子拒绝。若拒绝便可以治她一个当众顶撞皇后的大不?敬之罪。


    这人沈芙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谁承想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她即便是皇后,也不?可能趁着臣妇不?醒暗中塞人。


    歆宁见沈芙倒下也是吓了一跳,这沈芙的酒量是真差,喝了两杯就醉成这个德行?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这沈芙还不?是托她的福,不?然今日可就要带几个美娇娘回府咯。


    总之,沈芙一头醉倒在丫鬟怀里,人事不?省回不?了话。刚好宫宴也要散了,皇后提议之事,自然就此作罢。


    ……


    夜色深沉如水。


    各家的马车都停在神武门外,最显眼的是带有安王府标志的雕螭黑漆马车,与黑沉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安静地停在一边。旁边站着王府的车夫和?侍从。


    本?以为只是王府的下人等着,众世家夫人小姐们?看了一眼就欲离开?。这时?只见神武门前一四人抬的软轿缓缓走出,身边是安王府奴婢的青芦和?青黛,面带忧虑。


    王府马车旁的侍卫走到车窗前说了什么?,这时?青墨色的帘子被侍卫恭敬掀开?,从马车上下来一道高大冷峻的身影。为体现与沈芙夫妻‘和?睦’,燕瞻亲自过来接她回府。


    他一身利落玄色暗金锦袍,浓黑的夜色也无法柔和?的挺立骨相,只见了个侧脸,也能让人感觉到周身气度的强势凛冽。


    竟然是世子亲自来了!


    永昌侯夫人也见到了,一边上马车一边着与李妙锦感叹道:“都说世子与世子妃感情不?睦,我看也未必吧。”


    李妙锦也没敢多看,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是呀。世子军务繁忙,还能亲自来接,应是感情不?错的。”


    “若如此,他二人才新婚不?久,皇后再欲替世子纳妾,便不?太?合适了。”


    “嗯。”


    她们?这边的话随着马车离开?远去逐渐消散,宫人抬着的软轿也走到了燕瞻面前。


    轿子一落地,青芦和?青黛两人就立刻去轿子里扶沈芙出来。


    沈芙刚开?始在宫宴上醉倒过去。一路颠簸过来,现在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脸上红了一片,就像是涂满了胭脂似的,人也站得不?太?稳当,一看就是醉得狠了。


    沈芙原本?想了其他的办法来回绝皇后娘娘,可是思来想去,皇后既然选在宫宴上,那便是无论?她说什么?最终都没办法拒绝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开?不?了口。


    说不?了话,自然就接不?了皇后的要求。


    沈芙也是下了血本?了,她怕自己装醉酒演得不?好万一被发现,那就是欺君了。便狠了狠心,让杨女?官给了她一点东西?,吃了再配上几杯酒,再如何酒量好的人都要醉死过去。杨女?官掌管尚仪局,也只有她能找到这种密药。


    但她不?能让皇后怀疑到杨女?官。


    歆宁一贯看她不?惯,她又?故意‘炫耀’,歆宁自是气不?过故意来灌她酒。众人都看到她被歆宁县主灌了酒,只当她酒量小喝醉了,不?会?怀疑别?的。


    宫人把?沈芙放下,与燕瞻见了礼,便抬着软轿离开?了。


    燕瞻垂眸看着沈芙因醉酒而通红的脸,以及水意盈盈的眼睛,难得愣了下。片刻后皱着眉道:“怎么?醉成这样。”


    原本?听她信心满满地说与他说夫妇一体,已有了回绝之法。他亦有心想看她会?如何做,没想到是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倒也是天衣无缝之法了。


    沈芙虽已经是醒了过来,但脑子还算不?得很清醒,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只是听见燕瞻不?悦的声音下意识就低着头,小声巴巴地说,“喝多了。”


    那紧紧低下的脑袋耷拉着,生怕燕瞻怪罪似的。


    青芦赶紧把?在宴上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燕瞻看她脚步有些站不?稳,压了压眉,“送她上车。”


    “是。”


    沈芙还是能走的,只是爬上马车的姿势看着有些连滚带爬的。试了几次,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


    若是平时?与燕瞻同乘时?,沈芙一般只敢选旁边的位置坐。马车中间位置上那张软榻她是不?敢染指的,可是她今日醉了,没了审时?度势的理智,一上马车就直奔那张软榻而去,脱了鞋子舒适地躺了上去,还贴心地给自己盖上毯子。


    燕瞻也懒得管她,上车后在旁边位置坐下后吩咐车夫起驾。


    好在喝醉了的沈芙也很是乖巧,上了榻之后就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不?用别?人费心。


    一路上都很安静,燕瞻手里握了本?书打开?看,只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以及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满车的呛人酒气。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在王府门前。


    到了。


    可是熟睡中的沈芙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燕瞻等了等,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在榻沿重重敲了敲:“起来。”


    敲了好几下,她的眼睫终于缓慢动?了动?,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燕瞻冷峻的脸。


    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掀开?毯子坐了起来,低头揉了揉眼睛,有些迟钝地说:“嬷嬷,我要喝水。”


    第?一次喝醉,酒气上头,一转眼就忘了在她面前的是她那个冷面夫君,而不?是温暖和?善的方嬷嬷。还理直气壮要求燕瞻给她倒水。


    若是沈芙清醒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怕要后悔不?迭。


    燕瞻没有和?一个醉鬼计较,略点了点头,抬手拎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沈芙觉得肚子里像火烧一样,喉咙里有干涩得要命,一口气把?一杯茶水喝完,又?把?杯子递到燕瞻面前,“还要。”


    燕瞻不?厌其烦又?给她倒了一杯。


    沈芙一口气喝完又?伸出了手。


    就这样,燕瞻连续给她倒了五杯茶,沈芙终于喝饱了,还打了个饱嗝。


    “可以下车了吗?”燕瞻面无表情道。


    没想到沈芙通红着小脸,鼻子皱了皱,提出了更为大胆无理的要求:“我不?下,除非你抱我下去。”


    她现在完全不?清醒,潜意识里还以为在和?方嬷嬷撒娇。双臂抱在一起,一副燕瞻不?抱她就不?下车的架势。


    燕瞻看着她肆无忌惮地耍酒疯,忍不?住气笑了,终于有些不?耐,声音微微冷了下来:“你知不?知你在和?谁说话?”他可没时?间在这里和?一个醉鬼耗。


    “……”


    这样的声音虽算不?上严厉,但若是平时?的沈芙听到,早就认错了。


    沈芙慢慢抬头看着他凌厉狭长的凤眸,缩了缩肩,好像恢复了些理智,没敢再耍酒疯。


    “清醒了就下车。”燕瞻见她似清醒了,再不?多言,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就欲起身。


    忽然一双纤软的手臂冲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接着她整个人冲过来趴进他怀中,声音柔软,哼哼唧唧地撒娇:“那你抱我嘛。”


    第25章 第 25 章


    除了她身上的酒气, 燕瞻再?一次闻到了她身上浅淡的香味。


    她喝了酒,浑身都是热的,柔软的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通红的小脸也埋进颈窝, 呼出的热气连带着他的皮肤都开始发烫。


    声音黏黏糊糊, 落在他耳边。


    燕瞻身形一顿,唇线崩直,眸光越沉了。


    ……


    马车停在安王府门前已经?许久, 可是迟迟不见?车里的人下来, 偶尔传来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


    两边王府侍从安静地等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青芦青黛知道?世子?妃喝醉了,恐怕不容易醒这才迟迟未下车。心里有些焦急, 不知道?该不该上马车去叫醒世子?妃。


    后来马车里渐渐没了声音, 静得让人心慌,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青芦青黛互相看了眼, 看见?对方眼中?的忐忑。


    过了好一会儿, 车帘终于被?掀开,世子?起?身从里面几步走下来, 可世子?妃还是坐着不肯下车。


    青芦刚想上车去扶她, 就见?下了马车的世子?殿下转过身,面上微微不耐对沈芙伸了手:“过来。”


    世子?妃终于开心地挪动着站起?来, 小步走到车边, 双臂一张,便像个?小鸡崽一样被?燕瞻打横抱了起?来。


    这是燕瞻让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身上的沈芙放手的条件。


    要求他不仅要抱她下马车, 还要亲自抱她回问?梧院。


    敢提出这样的要求,连燕瞻也不可置信。


    她喝醉了还真是, 了不起?啊。


    了不起?的沈芙安心地窝在燕瞻怀里,双腿还愉快地晃了晃。见?此情景,下人们都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四周寂静无声。


    直到世子?抱着世子?妃进了王府,青芦和?青黛才互相看了眼,眼中?震惊不必言。


    ……


    沈芙身高只到燕瞻肩膀,本?就是纤弱的体型,被?燕瞻打横抱着,更显得娇小成一团了。


    原本?下车的时候沈芙还耍了点酒疯,很是难缠。好在被?燕瞻抱着回问?梧院的路上又乖巧了,安安静静靠在他怀中?,眼睛耷拉下来,又睡了过去,呼吸均匀。


    方嬷嬷想着这个?时候沈芙也该回来了,站在院外面等着,多多就站在她的脚边,在这个?寂静的夜色中?偶尔喵呜一声。


    身后的婢女?们手中?提着灯笼,散发着迷蒙昏黄的烛光。


    这时远处夜色中?走来一道?身影,身形十分高大。方嬷嬷疑惑地走上前去迎接,迎面看到世子?大步走来,而他手里还抱着安静睡着的沈芙!


    还没等方嬷嬷反应过来,燕瞻已经?来到院门口,沉声问?道?:“世子?妃住在哪个?房间。”


    方嬷嬷连忙喜不自胜道?:“您请跟我来。”


    一直走到沈芙睡的房间,见?燕瞻抱着她进去,方嬷嬷笑容满面,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来。


    还吩咐其他婢女?不许打扰。


    一进房间,燕瞻就发现曾经?的布局被?她改了个?天翻地覆。地上铺着柔软的羊绒毯,又置繁复雕花的屏风案几,桌上摆着好些鲜艳亮眼的花,连床上的帐子?也被?她换成了芙蓉帐,放着一床软烟罗并蒂双花锦被?。


    掀开床帐,燕瞻弯腰把睡着的沈芙不甚温柔地放下去。


    柔软细腻的芙蓉帐在他身后层层叠叠落下,将房间里的烛光遮得晦暗朦胧。


    原本?乖巧睡着的沈芙一被?放在床上突然就醒了过来,躺在床上就像是让她溺水一般挣扎着不肯放手,双手搂得死紧。


    燕瞻不惯着她,抬手捉住她的手腕用了三分力扯下,强行将她放在床上。


    她那点小鸡崽一样挣扎的力道?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可是沈芙喝醉了反倒是十分倔强,被?放在床上后又执拗地挣扎着要爬起?来,脸庞都沁出了汗珠。燕瞻不耐地“啧”了声,按着她的肩膀又将她推倒。她还想要扑腾,燕瞻彻底没了耐心,忽然俯身下去一手制住她的肩,一手捏住她的两颊:“别动。”


    没关严实的门外透进一丝风,吹得案上的烛火轻轻摇曳。


    蜡油一滴一滴落下。


    沈芙躺在软被?里,呆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终于老实了不再?挣扎。


    房间里安静几无声。


    沈芙乖巧下来,燕瞻却没有立即放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高,静静地打量她。


    她躺在枕头上,青丝散落,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脸上还是红通通的热度没下去,连原本?淡粉色的唇也透着靡软的艳色,看着燕瞻的眼睛圆润湿濡。


    然而下一刻。大概是不满被强力镇压,喝醉没有理智的沈芙难得鼓起?勇气反抗,发泄自己?的不满,红唇动了动,小声嘟囔了句:“该死的燕瞻,过分……”


    若是清醒时,她是万万不敢说这样的话的,可是喝醉了的人自然是会把自己心底潜藏已久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燕瞻耳朵极为敏锐,即便她说得小声,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眉骨动了动,视线好整以暇落在她那张“出言不逊”的嘴上,难得有些意外。


    她刚刚,是在骂他是么?


    只见?她说完以后,好像勇气就全部消失了,嘴巴紧紧地抿了起?来不再?出声,生怕燕瞻要和?她计较似的。


    燕瞻手指动了动,看着她略显怯弱被?捏的鼓起?来的脸。


    床帐内气息沉缓流淌,透着令人心惊的寂静。


    片刻后他薄唇扯了扯,看着并不动怒,轻嗤了声:“胆大包天。”


    随后站起?身,掀帐而出。


    看着燕瞻走远了,方嬷嬷这才赶紧进了房间,进去一看,发现沈芙身上盖着薄被?,已经?安安静静地睡着了。她刚刚站得远,不敢窥探,也不知道?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


    方嬷嬷略凑近闻了闻,就闻到她满身的酒气,看来这趟进皇宫喝了不少的酒。


    见?她睡得香,也没吵她,给她掖了掖被?子?摇了摇头出去了。


    ……


    沈芙这一觉睡得很足,直到睡到早上太阳高照,才动了动睫毛,慢慢转醒。


    “醒啦?”方嬷嬷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脸。


    沈芙刚睡醒,还带着宿醉后的迷茫,拥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愣愣地坐了一会儿。


    方嬷嬷已经?给她备好热水了,知道?她醒来肯定是要洗澡的。


    “王妃知道?你昨天在宫宴上喝了酒,特意遣人过来说让你今日不必去请安,好生休息。”


    沈芙坐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清醒了,听后默默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脸难得看上去有些严肃。


    “好了,快去洗一洗,你身上全是酒气。”方嬷嬷拉她起?来。


    沈芙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浴房:“哦。”


    浴桶里已经?倒满了热水,氤氲水雾在上面漂浮。沈芙把身上的衣裳全部脱掉,进了水里。


    她洗澡一般是不需要别人服侍的,方嬷嬷今日却特意进来,要给她搓背。


    沈芙笑眯眯地立马双臂趴在桶沿上,露出白若脂玉的背,享受嬷嬷的伺候。


    方嬷嬷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要帮她擦背,是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痕迹呢。


    看完她光滑的背,又转到她身前,水波荡漾处,见?她饱满的胸脯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方嬷嬷也不失望,心想世子?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乘人之危,这样也好。


    沈芙被?这一通检查哪里还不知道?嬷嬷是什么心思。


    不动声色地缩了缩肩膀,她和?燕瞻怎么可能有什么……而且……


    脑海里想到什么,沈芙身子?又往水里藏了藏。


    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小半碗热汤,沈芙整个?人都舒服了。


    刚洗完的头发擦得半干垂落在肩上,沈芙肚子?实在有点饿了,决定先吃点东西,一边将扣着轻薄外衫一边往外走。


    结果刚从浴房走出来,就见?门外一道?高挺修长的玄色身影走进来。


    沈芙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没扣好的胸口。


    她没想到燕瞻会突然来她房间,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登徒子?。”


    燕瞻抬眼看着她,脚步顿时停下。


    她刚刚沐浴完,半湿的黑发还垂在肩头,掉落的水迹泅湿了衣领,衣衫松散,露出半截玉白的颈项和?锁骨,身形倩倩,水汽缠绕,像一支沾着露珠含苞待放的海棠,引人攀折。


    不期然见?到这略有些香艳的场面,燕瞻未曾意料,也不否认她此时的几分艳色动人……


    只是她嘴里那一句“登徒子?”他担待不起?。


    他进来时门半开着,自然不知道?会撞见?她出浴的模样。


    似是没听见?一般大步继续走进来,神情不改在屏风外的朱椅上坐下,燕瞻半阖着眼淡声道?:“登徒子??我若真要看,可不止看这么一点。”


    他这话说的……虽直白,却也是事实。


    沈芙脸有点红。


    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怎么能说他是登徒子?。这话说得难听,实在是不该。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本?就心事重重的,他原来又从来不来她的房间,突然见?到他,也难怪她下意识这样反应。


    “我一时惊到说错了,夫君别见?怪。”沈芙放下手,立马朝他笑了笑。


    “……”


    燕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闭了闭眼,嗓音更沉了:


    “把衣服扣上。”


    “哦。”


    方嬷嬷见?他们应是有事要谈,很有眼色地先出去了,还把门微微带上。


    等沈芙在屏风后面把衣服都扣好了,燕瞻才出声:“过来。”


    成婚后他是从来不来她的院子?的,不知他今日有何事。沈芙心里思索着,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看到桌上的茶壶,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夫君喝茶。”


    白细的手指落在他眼前,燕瞻看了眼便接了过来,握着杯子?浅浅抿了一口。沈芙这才问?:“夫君找我有什么事?”


    燕瞻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昨晚不是你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说有事要寻我?”


    她一觉睡到日高起?,他却没那么多时间等她,军中?还有很多事。


    沈芙回想了下,记起?来了。她确实有一桩事想请他帮忙。只不过之前她不太好开口,昨日她婉拒了皇后的要求后,想着怎么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再?开口他应该会答应。


    只是没想到她喝醉的时候就跟他提了,还要劳烦他亲自来找她。


    不过他既然来找她,沈芙也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脸上端起?笑容,说出自己?的请求:“是这样的,我在家?中?虽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侍奉公婆,但是偶尔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院中?婆母给我的婢女?自然是伶俐的,但是外面有些事还是不太方便。我想夫君的手下皆训练有素,手脚灵敏,能不能派一个?给我,助我打听一些事。”


    燕瞻慢条斯理抬了抬眼:“你想打听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沈芙也没瞒他。而且既然是从他手里借人,做了什么自然都瞒不过他的眼,她没必要说谎。


    “上次我回沈家?,我父亲和?我说了哥哥的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夫君知道?的,我有两个?哥哥,都在苍山书院读书,家?中?对他们寄予厚望,但我哥哥行为?有些反常,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直接问?恐怕他隐瞒。我……”


    顿了顿继续道?:


    “有些担心,所以想借夫君的人手暗中?去查一查。”


    沈芙说完后,抬头看他神色尚可,应是问?题不大。走近一步,笑容更甜了些:“可以吗,夫君?”


    不过是一点小事,给她几个?人也无妨。


    燕瞻淡声:“可以。”


    见?他同意,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欣喜了,眸光灼灼地看着他,眼尾也得意地翘起?来:“多谢夫君。”


    看她如?此得意松快,燕瞻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敲,眉头忽然轻挑了挑,薄唇吐出两个?字,语气略带疑惑:“夫君?”


    “嗯?”


    沈芙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


    正当她莫名,就听燕瞻深邃的眼眸直直看向她,慢条斯理地又吐出几个?字:“不是,该死的燕瞻?”!!!


    第26章 第 26 章


    沈芙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 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直直地愣在那里。


    心狠狠地提了起来。


    若说她以前哭还?有几分装的成分,这次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其?实她今天一早醒来, 清醒以后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基本上?就?都想起来了。把他当成了方嬷嬷, 还?口不择言地骂他, 醒来后的沈芙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醉酒后竟然这样……不分轻重。直言夫君的名讳已是不敬,何况她还?说那样的话。


    所以醒来后沈芙一直心事重重的,就?怕燕瞻来找她算账。


    他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 名声狠厉。胆子小的听到的他的名讳都觉得敬畏, 她是怎么敢骂他该死的啊?而且,她这样的谩骂即使不是燕瞻,也很是过分大不敬。


    也不怪他因此生气不悦。


    本以为他轻易答应了她的请求是没在意昨天她喝醉胡言,没想到在这里等?着。


    沈芙低垂的眼?睫重重闭上?了一瞬。


    如果能回到昨天, 她倒宁愿不喝那么多酒, 直接装醉了!


    死寂到令人心惊的气氛里。


    过了好一会儿?,沈芙才抬头看了看他脸上?的神色, 辨不出喜怒。咬了咬唇, 面带诚恳:


    “我喝醉了口不择言,当不得真的。”


    这样的一句简单解释自然不够。


    燕瞻:“看得出来你对我的怨念很深, 那么, 我给你机会说说,我有多该死?”


    “……!”


    沈芙头更低了。


    她哪里敢说什么……


    “其?实我就?是一开始觉得夫君对我有点过分, 心里存了一点小小的埋怨……”沈芙用手指比了比, “就?是一点点。但?我也能理解夫君回来新婚夜发?现一个陌生的新妇的不快心情,所以嫁进王府这些时日?, 我已甚是知足满意,别无他求。只是酒这种东西, 会放大人的情绪的,我昨天为了婉拒皇后的刁难,没办法喝的烂醉如泥,谁知会酒后失态。可这一切都非我本意,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骂你的。实在是一时失言,还?请夫君不要见怪。”


    他这样问,她总要说出点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对他这么大的怨气的。


    而且她说的都是事实。新婚夜他把自己丢在一旁,让她遭下人耻笑面上?无光也是真的。他也确实对自己做了些过分的事,这样说,他是不是就?能知道自己也有些过分就?不和她计较了?


    解释完后,沈芙抬眼?去看他,撞上?了他没什么情绪深沉的黑眸。斜斜上?扬的眼?尾透着一股居高?临下审视的意味,听完她的解释也没有丝毫动容的样子。


    时下妻子对丈夫全名都不能称呼,何况辱骂。实乃大不敬,可定罪。


    对她的解释他看上?去并不满意,又要怎么治她的罪?


    她这个人胆小如鼠,惊不住吓。


    终于有些崩不住了,眉头愁得快要打结,扁了扁嘴,呜咽了声:“我说的都是真的。”


    燕瞻已经见惯了她的小招数,无动于衷:“哭什么,你昨天晚上?不是很大胆?”


    他明明坐着,上?位者的气势却依然凌人冷峻,如山之巍峨,不容接近。


    沈芙的心却似跌到了谷底,藏在袖子中的手指紧紧捏住。


    忽然走到他身前,心一横抬腿趴了上?去,跪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像只投林乳燕一般投入他怀中,“我错了,夫君……你就?原谅我罢,别生气了。”


    撒娇的时候,像是多多一样在人怀里蹭。


    燕瞻被她扑过来身体往后靠了靠,放在扶手上?的衣袖拂动,锦衣相贴。


    眉眼?沉沉,却也没推开。


    她刚沐了浴,身上?没有了酒气后便?全是她自身微微的香气。整个人黏在他身上?,双臂搂得很紧,比昨晚有过之而无不及。身上?的柔软之处压着他,还?在他耳边带着哭腔哼哼,手臂又轻轻晃了晃。


    比昨天耍酒疯的时候,还?要黏人。


    “行么?”她小声在他耳边嘟哝问。


    连燕瞻也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聪明到很敏锐地知道该怎么消解他的怒气。


    更何况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怒气。


    只是看她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脸上?的笑容总显得有些得意了。


    他不知为何,并不想她这么得意。


    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味道,燕瞻任由?她跪坐在自己腿上?,过了一会儿?只拉下她一只手臂让她坐好。她就?表情无辜愣愣的望着他。


    看着她带着薄薄水意的杏眸许久,他才微微低下头,手指擦过她睫毛上?淡淡的湿润。


    “下不为例。至于你要的人手,明日?我会挑两个身手利落的给你。”


    沈芙愣了愣,接着一瞬间就雨过天晴了,眼?睛弯弯,极为高?兴又扑进他怀里,仰着下巴,视线对上?他的眼睛道:“多谢夫君。”


    她的身体很软,也很热,扑在他胸前,氤氲的香气却似乎在周身都黏腻缠绕,愈紧,愈浓。


    燕瞻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动容的,情绪依然淡薄。只捏着她脸的手指没放开,力道却微微重了重。他的手掌很大,指骨修长。握住她的脸时直接将她下半张脸全部纳入掌中,呼吸也有些沉了。


    “嗯。”他嗓音低沉道


    沈芙心里松了口气。


    嬷嬷总说她长得美,只要娇柔一些,不怕男人不上?心。但?是这些对燕瞻没有用,自成婚起他就?对她十分冷漠,看着就?凶残森冷,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耐烦。她的美貌于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不敢接近,也不想接近他。反正?讨好了王妃婆婆,她在王府已经立住脚了。


    她刚才……实在是有些慌了,心一横就?扑了上?去。但?她也不是盲目大胆的,至少昨天她明明耍酒疯他不也同意抱她了么?说不定他就?吃这一套!


    好在撒娇确实是有些用的,她这美人计苦肉计也算是用成功了。


    只是如今危机解除,沈芙直勾勾地望着他如深渊一般情绪难辨的眼?,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心里就?有些不确定了。


    要不要……


    心里正?挣扎着,忽然门?外传来方嬷嬷恭敬的声音:“世子,青玄大人有紧急要事找您。”


    沈芙听闻连忙从他腿上?下来,很是贴心道:“夫君快去忙吧,别耽误事了。”


    ——


    燕瞻有急事离开了。


    这一走,直到天黑也没回来。看他急匆匆地出去,恐怕是有大事要发?生。沈芙看着天上?乌泱泱一片的乌云,感?觉到应该快要下雨了,还?是彻夜不止的大暴雨。


    多多一直在她脚边黏来黏去,还?扑通一下躺倒在她腿边,露出肚皮。沈芙总觉得它不该是猫,应该是狗才对,不然怎么这么狗腿?


    方嬷嬷端了一盏甜汤进来,听到沈芙说这话,笑着说:“都说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这话说得没错的。”


    沈芙接过甜汤喝了一口,大概是回想到早上?她对着燕瞻的狗腿样,恐怕比多多也不遑多让了,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过她和多多还?是不一样的。


    她那不仅仅是“祸从口出”,简直是“塌天大错”了……说来也是醉酒误事,脑子不清醒,不然她是怎么敢不要命地去骂燕瞻的呢?心里下定决心,以后没有必要,她绝不能再把自己喝醉了。


    她这个夫君实在太?狠厉了,听说在他击退北翼的早些年,虽被百姓奉为神勇,但?他将北翼头领的头颅挂在边城楼上?三日?,以至于稚童听到他的名字,都能吓得啼哭不止。


    方嬷嬷早上?在门?外,不敢窥探房中情景,但?见世子在房中待了好一会儿?,又想到昨天晚上?芙儿?是被世子亲自抱回来的,对沈芙道:“我看世子对你也不是全然无心,你呀,再加把劲哄一哄,未免不能抓住世子的心。”


    沈芙喝着甜汤没说话。


    方嬷嬷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总是觉得我让你去讨好世子不高?兴。嬷嬷是过来人,自是为你将来考虑。目前你靠着王妃娘娘,在王府没人敢轻视你,可是说到底将来这王府的主?母是你,一个不得夫君宠爱没有子嗣的主?母,下场能有多好?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又没有个可靠的娘家,万一世子再纳个妾,生下孩子,王府里哪里还?有你的位置?既然已经嫁到王府,便?抓住这个机会不能放手了!也要让沈家不能再欺负你!”


    在方嬷嬷眼?里,女子被休弃就?不能活了,这一生都完了,所以她才一直这样担心。


    但?沈芙并不觉得真的下堂有什么活不下去的,那些名声啊脸面啊她都不在意,她也能拿着攒下的钱带嬷嬷好好生活。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燕瞻这人虽然很是冷漠,但?不堕君子之风。相信哪天真要休了她 ,也不会亏待她的!


    沈芙当然也明白嬷嬷说的话有道理,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筹谋考虑。


    但?……让她现在去爬他的床,她真的有点害怕嘛。再退一万步来说,她真去勾引了,万一燕瞻把她赶下来了她多丢脸?


    目前看来燕瞻没有要纳妾的心思。所以至少这一两年内她还?是能好好地生活在安王府,那就?够了。


    作为一个能过就?过,不能过就?躺下的想得很开的咸鱼,沈芙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第27章 第 27 章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燕瞻依旧没有回来, 倒是他答应她?的事,并没有耽搁。给她?的两个侍卫已经在王府待命了。


    一个叫高虎,一个叫高明, 都是个中好手。让他们去跟踪一个纨绔子弟的行踪倒是有些屈才了。


    两人过来见过了沈芙, 沈芙很是感激, 然后与他们说了沈如山的事。


    二人奉了命,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之前沈芙想让方嬷嬷找人帮她?查的,只是没想到这沈如山最近都待在书院里, 什?么?也没查到。


    可是沈芙直觉不对。


    方嬷嬷奇怪地问:“这大公子在做什?么?你那?么?关心做什?么??就算他在外面不学好, 也不关你的事。他小时候对你可不好……”还特意从?世子那?要两个能干的侍从?去查他,也是他的体?面了。


    说到这个方嬷嬷就来气,这沈家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次回沈家, 那?老夫人颐指气使?的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芙儿还是沈家没出?嫁任她?们慢待指使?的庶女呢!


    只是芙儿还没完全在王府站稳脚跟,不好与沈家撕破脸了。


    沈芙倒是看得?开, 给方嬷嬷递了一盏茶让她?消消气:“嬷嬷别生气。正是因?为他对我不好, 所以我才要看看,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呀!”


    “男人变坏不就那?几样, 吃喝嫖赌, 总沾一样。”方嬷嬷随口嘟囔了句。


    沈芙眼睛忽地一顿。


    ……


    果然没过一会儿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时而伴随着狂风大作, 雨大得?似天上被捅了个窟窿。


    方嬷嬷把窗户都关紧了, 又把蜡烛吹了一半。


    已经到沈芙平日安寝的时间,困意袭来, 眼皮都有些耷拉。


    沈芙听着外面的雨声,心想他今日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也……不会来她?院子的。


    想到此处,沈芙就非常心安理得?地拆了头发,爬上了床躺下?,闭上眼,没过一会儿就香甜的进入了梦乡。


    ——


    燕瞻走出?问梧院,青玄一脸肃容呈上一封密报:“世子,边关急报。”


    燕瞻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合上。


    “通知我父,进宫。”


    “是。”


    ……


    深夜时分,整座京都已笼罩在一片沉黑的夜色之中。御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朝中重要大臣尽数于此,面色凝重。


    承正帝背着手焦灼地走来走去,直到门口太监尖利的声音传来:“安王爷,安王世子到!”


    等了他们许久的承正帝连忙走下?来,“快,快让他们进来。”


    安王刚踏入门,承正帝就迎了上来着急地与安王爷说明:“北翼联合天齐集结三十万大军进犯我大庆平川边境,来势汹汹,不可小觑,这可如何是好啊?”


    安王爷安慰道:“皇兄不必着急,来的路上我与瞻儿已经商量过对策。北翼和天齐各有目的,联合之法也并非铁桶无缝可入。且我大庆修生养息这几年又有何惧?当务之急,是要与众大臣商量退敌之法!”


    承正帝听此心下?稍安。


    如今大庆,北翼,天齐三国鼎立。大庆强而其他两国弱。中原物资丰而北翼贫,北翼觊觎已久,二十年前正逢先帝病重,时局不稳,北翼伺机进犯。先太子燕峪带兵退敌,将北翼击退边境百里之际,先太子却突遭刺杀,命丧当场。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又陷入动荡,先帝听闻太子燕峪身亡,悲极攻心,不久殡天。


    大庆一度陷入风雨飘摇之地。燕峰,也就是如今的承正帝临危受命登基,安王爷燕峥代替先太子披甲上阵退敌,才让时局稍安。


    北翼野心勃勃,后续几次进犯,都被安王父子击退却贼心不死?。直至六年前,北翼王耶鲁苍被燕瞻一箭射杀,北翼受重创,燕瞻收回大庆失地,北翼陷入内乱再无能力来犯。


    燕瞻结束大庆十几年的动乱战火,终于让大庆国民得?以修生养息。而那?年,燕瞻十六岁。


    可以说,安邦定国,社稷稳固,非安王父子,不能成。


    如今北翼联合天齐再度进犯,而安王早年在战场上留下?伤病,无力出?征。承正帝自然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燕瞻身上。


    而这世间也唯有燕瞻,才有击退北翼和天齐的能力。


    只是燕瞻来到御书房良久,却一直一言不发。


    承正帝瞥眼看了看几位老臣,孙太傅几人便?上前对燕瞻道:“军情紧急,边关危在旦夕,还请世子殿下?怜百姓疾苦,为我大庆出征退敌!”


    承正帝这时也上前拍了拍燕瞻的肩膀,叹道:“瞻儿啊,朝中尽是无能之辈,大庆江山基业,伯父只能仰仗你了。伯父已经下令兵部?,一切任你调遣。 ”


    燕瞻早已经得?到密报,耽搁到此时才来便?就是为了让承正帝心生焦灼,不得?不求他!以免承正帝生出?其他的心思,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前有几位老臣央求,再有承正帝承诺。


    朝臣目光之下?。


    燕瞻从?容对承正帝躬身行礼:


    “臣必全力退敌,战太平,扬君威,不负圣望。”


    承正帝大喜过望:“好,好!那?朕与你父亲就在京城等你凯旋!”


    ——


    沈如山最近确实都在苍山书院安心读书,但高虎高明一直在盯着他。


    沈芙便?放心了。


    一大早起来,去向婆母请安。


    昭华堂里,她?的公公安王爷不在,沈芙看婆母难得?神情有些严肃,心想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可惜她?在内宅,能知道的消息也不多。


    不过沈芙也不多问,婆母若要告诉她?,自然会与她?说的,不消她?问。


    果然等她?陪婆母用了早膳,就听她?道:“傍晚世子回来应当会找你,你早些去问枫院等他吧。”


    燕瞻至今没有和她?同?房,婆母也是知道的。不过她?向来不会以此事逼迫沈芙,这次却让她?去问枫院?


    燕瞻有事要找她??沈芙身体?顿了顿,思索着他上次离开,一去军营好几日未回,自己最近应该不曾得?罪他才是。


    说实话沈芙见他有些怵。她?不小心惹怒了他,他最近也总是找她?的麻烦。


    脑海里思绪千回百转,沈芙最后只道:“儿媳知道了。”


    从?昭华堂出?来,时间还早,沈芙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把剩下?的半本?话本?悠闲地看完。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沈芙再抬头时,感觉日头渐渐淡了,这才赶忙起身前去问枫院。


    一路上沈芙思索着他找自己何事。


    来到问枫院,他还没回来,沈芙就让人端了张椅子坐下?来等。


    走到哪儿她?也不能太累。


    日落西?山,天边涌起灿烂金黄的晚霞。沈芙撑着下?巴正闲适地欣赏着余晖,墙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芙立刻站了起来,下?了台阶跑过去,燕瞻刚好从?外面进来。


    “夫君。”沈芙迎了上去。


    燕瞻不成想她?会过来,停下?脚步望了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沈芙微愣了下?,不是他找她?有事么??


    “夫君许久未归,婆母说你有事找我。”


    燕瞻沉吟了下?。


    他确实准备告诉她?,不过他现在还有事。


    “去房间等我。”


    沈芙疑惑地抬头,这时看见院外又走进了几个人,身形魁梧,身上都穿着盔甲,看着便?知是等级不低的武将。


    见到沈芙,齐声道:“末将见过世子妃。”


    沈芙对他们点了点头,知道他现在有要事商议,便?说:“那?我在房间里等你。”转身离开,不再打扰。


    燕瞻收回视线,抬腿往书房走去。


    沈芙也不是第一次进他的寝屋了,还是熟悉的冷硬风格。沈芙对他房间的一切都不保持好奇,也轻易不会动他房间里的东西?。


    既然他要议事,那?看来不会很快的。


    找了位置坐下?来,让丫鬟把她?房里另外一本?话本?拿过来,沈芙就专心看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她?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夜色浓稠暗沉。


    将话本?最后一页看完合上,沈芙抬起头,揉了揉有些许酸痛的脖子,从?窗户看向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将屋子点亮,烛光摇曳明亮。


    “什?么?时辰了?”她?问。


    “禀世子妃,已经是亥时一刻了。”门外一个婢女答。


    亥时?!!!竟然这么?晚了?!早到了她?睡觉的时间了。


    “世子还没回来么??”


    婢女摇了摇头。


    沈芙想过他议事会晚,却没想到这么?久,也从?未见过他在家还如此忙碌。


    再加上今天那?些跟在他身后的武将……沈芙直觉事情不小。


    他忙,沈芙自然是不能打扰的。只是她?在想,已经这么?晚了现在是该回问梧院好还是……要不要给他送一盏参汤?会不会打扰?可明知他在忙,她?这个做妻子的无动于衷直接离开,似乎不太好。


    正左右为难,原本?关上的门忽然被人恭敬地从?外推开,一阵阴冷的风率先吹拂进来,扬起沈芙落在颊边的碎发。


    沉沉夜色里,他一身墨色锦衣,跨步进来。


    “夫君议完事了?”沈芙连忙走了过去。


    “嗯。”


    燕瞻这几天休息得?很少,身体?是极为疲累的。大步来到朱红的太师椅上坐下?。刚才已经与众将领定下?了突击之策,剩下?的……


    微微闭上眼休息。


    房间里很是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对沈芙来说,他这样沉默不说话,才是最吓人的。


    好在燕瞻略微休息,很快便?睁开了眼。视线顿时撞入她?担忧的眼眸中,“发生什?么?事了?”


    应该不是找她?的麻烦,但她?也不能完全确定。


    可是若是其他的事,他找她?来做什?么?呢?


    “等累了?”燕瞻看着她?水意蒙蒙的眼睛,想到现在时辰已晚,不答反问道。


    沈芙连忙摇了摇头,在他旁边坐下?,“还好。我一直等着夫君呢。”


    “最好不是在心里骂我。”燕瞻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情绪道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眉骨。


    沈芙:“……”


    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嘛,她?也道歉了。


    “才没有。”她?小声嘟哝了句。


    燕瞻也没有兴致与她?继续这个话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下?才淡声道:“北翼与天齐集结三十万大军欲犯大庆,我领皇命,即将带兵出?征。”嗓音里略带一丝低沉。


    “你要去打仗了?”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沈芙眼睛睁大,震惊不已。


    怪不得?他当时接到消息后一直未回,没成想,竟然要打仗了!


    过去二十年里,北翼几次进犯都被打退,这次竟和天齐联合,恐怕不好对付。不过他十三岁就上战场,用兵如神,年少便?有大庆战神之名,沈芙其实并不太担心。此次若不是北翼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的天齐一起集结兵力,在他的威慑下?,北翼也是不敢轻易动兵的。


    “夫君什?么?时候启程?”沈芙拧着眉头忧虑地问。


    “明日。”


    “这么?快?”沈芙没想到,他这次回来,便?就是要出?发了。


    “那?我现在帮夫君收拾衣物吧。”作为妻子,得?知夫君要去打仗,这些事总要做的。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沈芙对这些又没有经验,少不得?还要请教几个嬷嬷,到时候不知道要弄得?多晚,又来不来得?及。


    想到这里,沈芙立刻站起来,脚上着火一般要去喊人进来。


    “站住。”


    刚走了几步,就被燕瞻喊住。


    沈芙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燕瞻半阖眸:“收拾行装的事自有下?人操心,我回来之前已经吩咐下?去了,无需你动手。”


    沈芙眨了眨眼,呆愣地站在原地。原来已经收拾好了啊,那?太好了。


    “我此一去至少半年。”等沈芙又重新走回来,燕瞻交代道。


    沈芙点点头,吸了吸鼻子:“你放心,我在家会好好侍奉公婆等你回来。战场危险,夫君在外万事一切小心,保重自己,切勿受伤了。”


    她?站在自己身前,温婉贤惠。不用他多说,回答的每一句话燕瞻都很满意。


    如此,似乎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


    “嗯。”


    放下?手中的茶杯,燕瞻站起身,偏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沈芙顺势抬起下?巴看过去。


    他实在是有些高大了,坐着时还好,站起来时她?只能抬头仰视,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芙眼眸湿润似春水,抿了抿唇,想了想又小声叭叭了一句:“我会想念夫君的。”


    话音落下?,房间里有些异样的安静了。


    沉默许久。


    “花言巧语。”


    燕瞻黑眸微闪,情绪似更沉了,扯了扯嘴角轻啧了声。


    转身来到她?身前,然后微微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掐住了她?柔软红扑扑的两颊捏了捏,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将高虎高明留给你,在家乖一点,有事便?去寻母亲。”


    第28章 第 28 章


    北翼与天齐进犯, 军情?紧急,定?下作战之策后,承正帝下令一切由燕瞻调遣, 各部皆不敢掉以轻心, 连夜筹备, 粮草物资短时间内迅速备齐。军队集结完毕,出征之日就定?在明日。


    燕瞻此次回王府是出发前回府拜别父母,自然也会与她说一声。


    倒是她着急忙慌地想起要替他收捡行装的样?子有些好笑?。


    但?他不必她做什么?, 乖乖在家就好。


    沈芙眼眸灼灼, 闻言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燕瞻看?她乖巧应答,还未说话,门外下人忽然道?:“世子,王爷有请。”


    暗昧的气?氛被打断。


    “嗯。”


    燕瞻松开手, 眼睫垂了?垂, 缓缓应了?一声。


    ……


    第二日一早,清风爽朗, 天高云清。


    城门外。


    承正帝携百官一起为燕瞻送行。让内侍拿来酒壶, 亲自给燕瞻倒了?一杯,与他一起喝下, 郑重?道?:“瞻儿, 朕等你凯旋!”


    接着礼部官员鸣金鼓,正行列, 擎节钺。奏乐前导, 百官一起送行拜别。


    先?行部队整齐划一站在城门外,万千骑兵列队而立, 铠甲锋光凌冽,旌旗猎猎, 迎风飞扬。


    燕瞻喝下践行酒,翻身上马。他一身凛冽墨色铠甲,坐在昂扬的骏马之上,身姿挺拔,英俊的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带着令人感到无比安心的强大与从容。


    他并无多余言语,只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


    身后万千将士齐声高呼:“战必胜!战必胜!”


    声音嘹亮壮阔,振奋人心。


    这样?激昂的场面实在鼓舞人心,在场送行之人许多都露出了?激动?难言的表情?。


    沈芙站在安王爷与安王妃身后。


    这样?重?要的时刻自然是轮不到她上前说些什么?的,所以她一直安分地站着,安静认真地看?着前方就是。


    安王爷与安王妃上前嘱咐了?几?句,大军就要开拔了?。


    场面更加躁动?起来。


    沈芙看?着前方最中央他高大的身影,也不自觉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到了?。


    她衷心地希望燕瞻平安归来。


    但?是要说有多担心,那确实也没有,因为一方面燕瞻这些年打仗从无败绩,战神名?号深入人心,沈芙打心眼里觉得他此战必胜,所以实在生不起什么?担心的想法来。另外一方面,就是她虽是他的妻子,但?目前为止沈芙大部分还是把他当作了?给自己发月俸的东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沈芙非常乐意做一些身为妻子该做的分内之事,但?是要说对他有什么?深刻的感情?或者是依恋,那确实也没有。


    可是在场这么?多人看?着,作为他的妻子,她就是装也得装个担忧的样?子出来,否则若被有心人看?见传出些什么?,她就麻烦了?。


    所以沈芙眼睛先?是直直地看?在高坐在马上的燕瞻,然后“难受”地低下了?头,拿手怕拭了?拭眼角。但?难受太久就又显得过于软弱了?,所以很快就“坚强”地抬起头来,红着眼目送他出征。


    一切水到渠成。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她抬头的时候,不小心对上了?他看?过来的没什么?情?绪的双眼。


    沈芙连忙对他小小地笑?了?一下。


    燕瞻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掉转方向。


    战鼓擂,号角响。


    策马启程。


    ……


    送行完回到王府,沈芙紧绷的精神稍微松懈下来了?。


    回到院子吃了?午饭,安王妃遣了?下人来过来让她去昭华堂一趟。


    沈芙连忙换了?身衣裳前去。


    来到昭华堂,难得见到安王爷也在。沈芙走?上前躬身问安。安王妃点点头,让她坐下。


    “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只是与你说,世子如今去打仗,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好好做你的事便?是。”


    沈芙回:“儿媳知道?了?。”


    见她只有这一句话,安王爷浓粗的眉头不悦地皱了?皱,把手中茶杯重?重?一放,忽然问:“那你说说,世子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打算做些什么??”


    公公突如其来的考核,让沈芙心下微微一跳。


    “夫君在外征战,儿媳自是忧心的,却自知能力微薄替夫君做不了?什么?,只能让人寻了?些佛经来,儿媳打算为夫君抄经祈福,以求夫君战场平安归来。”沈芙认真道?。


    想了?想又继续道?,“另外王府中馈,儿媳也在努力学习,以期早日能帮婆母分忧解难。”


    沈芙这话并不假,回来的时候沈芙就想到了?,作为妻子,替出征在外的丈夫抄经祈福也是本分。


    佛经她刚才回到问梧院就让方嬷嬷替她去寻了?。


    作为安王府的世子妃,分内之事,她不仅会去做,更会努力做得完美一些。


    安王爷听完虽没说满意不满意,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她有这份心,连安王妃也觉得微微惊讶。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也不必太拘束了?,家中的事慢慢来不必着急。我与别的公婆不一样?,娶了?儿媳要把十八般手段用在儿媳身上。你与世子之间如何是你们的事,我虽也期盼着儿媳替家中开枝散叶,但?并不想为难。总归世子如今不在家,你年岁也不大,不必那么?沉稳老成,我也不需要你时时刻刻拘着,在家中松散些也无妨。”


    沈芙正欲对婆母感激道?谢,就听得上首安王爷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不甚高兴:“你什么?意思?倒是说我故意为难瞻儿媳妇了??”


    安王妃连眼也没有移一下,冷哼了?一声:“难道?你没有吗?瞻儿一走?,你这不就火急火燎地对他媳妇立规矩了??!”


    她还不知道?,这老东西就是不满她给瞻儿娶的媳妇。


    之前皇帝欲给瞻儿纳妾,他简直是乐见其成,真是年纪越大越昏头了?!以为他那个皇帝哥哥真是什么?好东西,一直放心他呢!


    安王爷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安王妃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这后院之事自有我做主,无需你越俎代庖多嘴!”


    把安王爷气?得一张老脸通红。手指颤颤微微地指着安王妃,半晌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狠狠甩了?甩袖子,快步离开。


    沈芙也是第一次见公公婆婆对骂,低着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颇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等安王爷离开以后,安王妃表情?又变得和?悦了?,笑?眯眯地对面色有些忐忑的沈芙说道?:“一根筋的老东西,不必管他!”


    老东西……


    沈芙哪里敢说话。


    外界都说威风凛凛的安王爷惧内,沈芙这次终于见识到了?。


    安王妃又道?:“世子出发前交代过你了?吧,遇到什么?事情?来找我便?是。”


    沈芙:“多谢娘。”


    “嗯。”安王妃继续说,“这些时日你就在家中好好待着,要出去找李姑娘玩一玩也行。刚才我没给你爹面子,他估计是气?狠了?,不过也无大碍,过段时间我娘家那边的自家种的果子要熟了?,我会带你公爹一起前去,他到时候也就消气?了?。也省得他在家没事找事。若有什么?事,你让余嬷嬷传信给我就是。”


    沈芙都有些热泪盈眶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婆母!


    “芙儿知道?了?,娘你回去好好玩,芙儿会将王府打理好的。”


    安王妃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


    ……


    安王妃的父亲江老将军退下来后人也闲不住,自己亲手在乡下的庄子里种了?十几?亩的果树,早年间果子熟了?,江家都会派人送一些来王府。今年安王妃左右无事,决定?自己亲自去摘。


    江家是武将世家,没有文人那些酸臭迂腐的习气?,觉着出了?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不允女儿回娘家。安王妃想什么?时候回江家都可。且基本上每年都会回江家待一段时间。


    这次她回去,至少也会待一个多月。


    半个月后收到燕瞻发来的报安信,安王妃便?放心地出发了?,连带着安王爷一起出发去了?陈山江家。


    儿子出征在外,她也记挂。但?她却不是那等无故忧思,因为儿子去了?战场她就得每天吃不下饭之人。


    稳定?后方,不让儿子担心家中与京中变故就是安王妃能为燕瞻做的。


    安王妃与安王去了?陈山,整个王府就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了?。


    沈芙倒是没觉得清冷,即便?王妃没在家,她每天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每天抄完了?替燕瞻祈福的佛经,看?了?些府中以前的陈年账册,沈芙也在慢慢学习着怎么?管家。但?就像王妃说得一样?,欲速则不达,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安王府还没到要沈芙撑起的地步,所以沈芙每天认真学习,却也不会多为难自己要求自己短时间内就能做好。


    按部就班慢慢来就好。


    学完了?这些,剩下的时间沈芙就很轻松了?。公公婆婆也不在家,这偌大的安王府就她一个人,实在是非常自由了?!


    每天都睡得饱饱地再起床,抱着多多撸一会儿,无事就和?嬷嬷一起去湖中赏景。


    听闻京中来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戏唱得极好,每天戏院里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进去。


    沈芙也很想听,又苦于人太多挤不进去戏院,余嬷嬷还道?是什么?事,直接把整个戏班子请来了?王府唱给她听!


    一连来王府唱了?三日,每个曲目都唱了?一遍!!!!


    沈芙请了?李妙锦前来王府,与她一起听戏。


    台上戏班子就在她面前咿咿呀呀地唱着。


    手边桌上还放着八宝攒盒,辅一盏清甜的果茶,偶尔与李妙锦交流着些许心得,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早上。


    她真的挺喜欢李妙锦的,圆滑却不世故,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呢。而且因着上次宫宴沈芙帮她解围,李妙锦也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为沈芙牵线办了?个宴会,邀请了?许多世家贵女前来。


    有了?李妙锦为媒介,京中越来越多的贵女也渐渐与沈芙走?近靠拢了?。越与世家大族打交道?,她也不再游离在贵女圈之外,而是渐渐融入了?京城权贵的中心。


    这是作为世子妃,她应该做到的。


    人再强大,也不能做孤舟。她深谙这个道?理。


    只是没想到这个过程,比沈芙预想得简单多了?。


    不过一个月,她也将王府的杂事操持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没再有什么?难的了?。而这个时候,一直监视着沈如山的高虎高明给沈芙带来了?沈如山的消息。


    “沈大公子偷离苍山书院,进了?元宝赌坊。”


    赌坊?


    沈芙听到这个消息,瞳孔微微睁大,觉得震惊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多谢。”沈芙向高虎高明道?谢,又道?,“还麻烦两?位大人,若再看?到他进赌坊,第一时间来报我。”


    “是!”高虎高明领命。


    赌徒不会只赌一次,沈芙非常明白。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沈芙又接到了?沈如山进了?赌坊的消息。


    沈芙眼睛一亮,赶紧换上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男装,亦让高虎高明乔装,在暗中保护她。然后便?揣着五十两?银子进了?元宝赌坊。


    第29章 第 29 章


    给?了门口的小?二一钱银子, 沈芙就顺利进了赌坊。


    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进去,众多冲天的粗豪的赌鬼的声音就向她淹来,赌桌前人人脸上激动得涨红, 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骰子, 一波人大声喊着?:“大, 大,大!”另一波人喊着?小?。


    等骰盅一开,又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恰巧, 沈如山就是愁的那一个。


    他已经赌了半个时辰了, 从沈如松那里?搜刮来的银子也一输而空,愤恨得重重砸了下桌子,眼睛都气红了。


    明明之?前他来赌,十有八九都是赢的。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背, 竟然每次都输了个精光。从沈如松那里?拿来翻本的银子也输得一干二净, 真?是倒霉透了。


    口袋空空,沈如山只能眼馋地看着?其?他的人赌, 每次只在心里?下注, 结果每次开他都对了!只恨不得又从口袋里?掏出些银两?出来!


    可惜他如今在苍山书院读书,家里?虽每个月都给?他不少的银钱, 但也管得很严, 除了该花用的,多余也不给?。他也不敢向其?他学子借钱, 万一传进父亲耳朵里?, 知道他出来赌,他这条腿也要被?打断了。


    沈如山恋恋不舍地看着?赌桌, 一时又不想走.


    沈芙虽然扮了男装,但是她五官精致身量又瘦小?, 出入赌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只不过大家进赌场都忙着?下注,也没多少人关心沈芙是不是女扮男装。总归来这赌场的都是来赌的。


    沈芙确实是来赌的。手里?拿着?一袋银子,在赌场走了一圈,发现?还是赌大小?最简单最容易。于是找了赌桌就挤了进去。旁边人看到?瘦瘦小?小?的沈芙眼里?还冒着?好奇,一看就不是经常来的,嫌弃道:“你会吗你就挤?”


    “你小?看谁呢。”沈芙不太服气地反驳,在桌上大小?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随着?庄家一声“下注了”,众人纷纷下注。多数人都押了大,沈芙直接大手笔掏出了整个银袋全部放在“小?”这一边,笃定道,“我押小?!”


    那些老手见状纷纷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第一把就敢全押,小?心连裤子都输个精光。


    庄家:“买定离手,开了!”


    “大!大!大!”


    沈芙也不甘示弱:“小?,小?,小?!”


    随着?庄家慢慢掀开骰盅,骰子点数渐渐映入众人眼帘,骰子上直直显示着?三二三。


    庄家:“三二三,小?!”


    沈芙没想到?第一把就被?自己押中了,高兴地欢呼起来,“我赢了我赢了!”然后欢欢喜喜地把赢到?的银子收进怀里?。欢喜到?小?半个赌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吸引了许多视线。


    连那些老手都对沈芙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子看着?鲁莽不中用,竟然一来就猜中了。


    不仅如此,接下来三把,沈芙竟把把都中,实力不可小?觑。见状在场众人纷纷都跟着?沈芙买,赢了几把,他们这个赌桌上的喝彩声越来越高。


    沈如山看了几把手实在痒,无奈囊中羞涩,本想走了,忽然听到?一个角落爆发出喝彩声,听路过的人说,那边已经有人连赢了十把了,吸引了许多人过去围观。


    沈如山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如此了得,跟着?一起前去,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沈芙将?赢来的银子装了满满的钱袋,她是个非常知足的人,不贪多,赢一点就够了。


    将?钱袋收好后,沈芙就对着?庄家身后,用匕首抵着?庄家背部的高虎暗示他松手。


    可以了,她已经赢够了。


    赢钱的奥秘竟然如此简单。一点也不难嘛!


    高虎松了手,那庄家终于抹了抹自己的额头的冷汗,今天算是碰上砸场子的人了。但他经营赌场多年,不是没有眼色之?人。那赌钱的小?公子看着?只穿了身粗布衣裳,实则她手腕上戴的一个镯子,就抵得上他整个赌坊了。身边又有武艺高强的侍卫护着?,不动声色地就站到?了他身后。


    这样?的人,非富即贵。他也只能配合着?让小?公子玩尽兴了。


    好在这小?公子并不贪得无厌,让他这赌坊损失太多,玩了几把就撤了。让他大为松一口气。


    沈芙赢了满满一袋银子,高高兴兴地走出了赌坊,正准备去买点东西?,忽然被?一道大力扯到?了一边偏僻的巷子里?。


    “谁?”沈芙威胁道,“你可知我是谁?竟敢挟持我!”就欲报上名号吓唬来人,哪知对方根本不惧,狞笑着?直接就叫了沈芙的名字,“沈芙啊沈芙,你一个世?子妃,竟然敢偷摸来赌坊?!!!”


    沈芙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沈如山的脸,瞳孔一缩,惊恐道:“大哥?”


    连说话也磕巴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别管我怎么会在这里?,”沈如山冷笑了一声,义正言辞训斥道,“你应该解释你一个世?子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赌坊?你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不说被?父亲知道,若是王府的人知晓,世?子在外出征,你却偷偷出来赌钱,无一点妇德!到?时候只怕你这个世?子妃没有做多久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大哥,我求求你了,千万别和父亲和王府的人说,行吗?”沈芙一听要被?扫地出门,整张脸都吓白了,哀求道,“我就是在王府太憋屈了,出来玩一玩而已,大哥,求您帮我保密,我再也不敢了!”


    沈如山沉下脸,追问:“你出来赌了几次了?”


    “就……几次而已。”沈芙声音越来越低。


    沈如山看着?她不敢抬起的头颅,被?他抓住了把柄,她倒是再不敢像之?前在沈家一样?气焰嚣张了。之?前这沈芙仗着?自己世?子妃的身份,就敢打兰儿一巴掌,还敢无视他,沈如山早就恼怒上她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她如此不留情面。如今也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畅快极了。


    眼睛一转,脑海里?想到?一个想法。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把柄,他可要好好利用才行。


    他囊中羞涩,可这沈芙如今是世?子妃,手中银两?定是不少。


    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沈如山压了压眼睛,又装作正色道:“赌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你的保证谁敢信?芙儿,你真?是……”


    沈如山叹了一口气,“你得嫁高门,全家都以你为荣。却不想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来,若到?时事发,连我们沈家都要遭殃的!”


    “这样?吧。”沈如山假装沉思了一会儿,一副为她好的语气,“你把每个月手中的月例都交给?大哥来保管,只要你手中没钱,你就没办法赌了。现?在就把你手里?的银子都拿出来!”


    “大哥……”沈芙犹豫着?不太情愿把银子交出。


    沈如山声音立刻变得尖利,暗含威胁:“你难道想要你的丑事人尽皆知吗?把银子交给?大哥保管,我保证,这样?你的事安王妃就不会知道了!”


    沈芙别无他法,咬了咬唇,只能把银袋双手奉上。


    沈如山接过满满一袋银子,嘴角暗中勾起,又换成正人君子的模样?:“这还差不多。”


    “你在王府规矩些,别丢了我们沈家的脸面。记住,以后每个月的月例大哥都帮你保管!”沈如山装模作样?交代了一句,拿着?银子转身就走。


    沈芙让高虎暗中跟上去看,果然又进了赌坊。


    他现?在抓住了沈芙的把柄,自然每个月都会来要挟她要钱去赌。沈芙却不会一次性给?他,每个月分好多次,每次只给?一点,如此一来,这沈如山哪里?还有心思再读书呢。


    沈芙看着?赌坊的门口微微笑了笑,然后转身上了马车。回去睡觉了!


    想必沈如山过不了多久就会将?一袋银钱输光,也算是她小?小?地补偿一下赌坊掌柜了。


    在得知沈如山进赌坊偷偷赌钱的时候,沈芙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诚然如柳氏所说,沈如山书读得确实不错,每次小?考成绩都在苍山书院前几名,照此下去,明年春闱考上怕是不成问题,也无怪沈父对他寄予厚望。


    就算他偷偷来赌,可是这沈如山是个窝里?横,在外面就是怂货。每次把家里?给?的钱赌光了也不敢找别人借钱,就只能回苍山书院读书了,偶尔赌个一两?次对他恐怕也没什么影响。


    她只是小?小?的设了个计,让沈如山注意到?她,这沈如山果然就起了邪念,打起了她钱袋的主意。


    别人他不敢威胁,沈芙他自然敢了。毕竟小?的时候,他就敢推她入水了。


    既然如此,沈芙就勉为其?难帮他一把吧。


    ……


    损失了五十两?巨款的沈芙心疼得要命,这可是她一个月的月例啊!上次招待各位世?家贵女她就花了不少钱,除去一些嫁妆首饰,她现?在手里?统共也就只有几百两?。


    这一下花去了五十两?,说不心疼是假的。


    方嬷嬷将?银钱点好,又重新放起来锁好。


    知到?沈芙今天去给?沈如山送了钱也没说什么,在她看来,沈芙如何报复这个沈如山也不为过……那人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钱你放心,我来给?你送。”


    为了不让沈如山起疑,这钱不能别人送,只能是沈芙的心腹,方嬷嬷来送。


    沈芙抱着?方嬷嬷的腰撒娇:“嬷嬷你真?好!”


    这世?上,也只有方嬷嬷,明明知道她并不是面上那样?完全的乖巧懂事,却还是会永远站在她这边了。


    嬷嬷带她长大,几乎亲如母亲了。所以沈芙的心思从未想过瞒住她。


    方嬷嬷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知道嬷嬷为你好,就要好好听嬷嬷的话。”


    沈芙耸了耸鼻子。


    嬷嬷又开始了,总是那一套让她去勾引燕瞻的说辞。


    第30章 第 30 章


    燕瞻率领大军已至平川, 大庆边境。


    平川守军陈林携一众将领抵御北翼天齐两次联攻,已经快抵挡不住。


    几生绝望之际,一身中数箭快坚持不住的小兵忽听身后传来隆隆马蹄声, 不敢置信转头看去, 瞳孔逐渐睁大, 一眼见到最前方,骏马上身穿黑色凛冽铠甲,面容冷峻的青年?带着千军万马疾驰而来。


    汹涌的赶来的骑兵好似暗无天日的暗夜中忽地天光乍现, 涌入一道曙光。


    一支利箭似穿云而来, 自远处冲天而下,直中敌军脑袋!


    “是世子,是燕瞻世子来了?!我们平川有救了?!”撕心裂肺的呼喊,燕瞻的名号响彻战场, 顿时让仅剩坚守的平川守军迎来生的希望, 激动澎湃不已。


    对大庆军民来说,“燕瞻”这个名字, 就是稳定军心最好的强心剂。


    大庆将士士气?翻涌振奋, 有了?燕瞻的驰援指挥,很快, 原本占了?上风的北翼天齐联军已经有败退的趋势。


    北翼和天齐此次领导攻城的将领没想到燕瞻竟然这么快就赶来了?平川, 本以为经过两次进攻,平川守军兵少立竭, 今日必定拿下平川, 是以他们派出的兵马也只比仅剩的平川守军多出一倍而已。


    万万没想到燕瞻驰援来得这么快。


    庆军如今军心大振,眼见今日拿不下平川, 两国将领深思熟虑后,一致选择了?暂时后退, 再?作商议计策。


    北翼天齐联军撤退,鏖战了?一整夜平川守军眼眶通红,激动得泣不成声,扛旗官高举战旗:“赢了?!我们赢了?!”


    激昂的欢呼声响彻上空!


    “末将陈林见过大将军,”陈林脸上还带着淋漓的鲜血,快步来到燕瞻身前重重跪下,“末将幸不辱命,终是携平川守军等到将军前来!”


    燕瞻不仅仅是尊贵的安王世子,更是战功赫赫的勇武大将军。


    燕瞻手里的红缨枪上还有往下滴的鲜血,下马弯腰亲自扶起了?陈林。声音明明很沉,却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面向众位将士:“大半月鏖战,以区区数万人抵挡北翼天齐三次进攻,我平川守军英勇无双,国之坚石,当之无愧!此战之后,本将军定当一一论功行赏,以敬忠勇!”


    陈林抱拳,眼含热泪:“谢将军!”


    众将士纷纷高声激昂欢呼。


    ……


    此次虽是燕瞻提前到来,打?了?北翼天齐一个措手不及暂时撤退。


    但北翼天齐野心勃勃,不日重新调整策略就会?再?次进攻。


    北翼天齐联军三十万,而燕瞻只有大军二十万。以少对多,形势不容小觑。


    营帐里众将领在?商量应对之策。


    有将领建议:“北翼天齐两国联合,人数虽多,但并非铁桶无缝可攻。依我看,先专打?北翼这个领头的,把北翼打?服了?,天齐王是个审时度势的,必然也退了?!”


    其他人也觉得有理,纷纷点?头。


    闫行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燕瞻,问道:“世子,你以为如何?”


    “两国联合,分而化之,确实是最好的办法?。”燕瞻长指在?桌面敲了?敲,深邃锐利的眼眸垂下,思索了?一会?儿道:“但先攻北翼,不可。”


    陈林疑惑:“为何?”


    燕瞻道:“北翼王耶鲁进打?败一众兄弟终登上大王位,他急需一场胜战来稳固民心,再?加上此人阴狠冒进,绝不会?轻易撤退。要先攻下北翼,其背后又有天齐补给,是以颇有难度。”


    此话让众将领陷入了?沉思。


    燕瞻看了?一眼地形沙盘,大庆,北齐,北翼三国鼎立。大庆国土面积最大,北翼天齐在?其周围,却并非完全?呈三角之形。而是北翼与大庆平川比邻,天齐南边与北翼接壤,西再?靠近大庆。


    很快,燕瞻定下策略:“先攻天齐。天齐王量小守成。若非耶鲁进许以厚利,不敢拼上大部分军力。再?加——”


    燕瞻抬头,看向帐中诸位谋士:“先攻天齐,给予重创,天齐王难免军心动摇。而这时,我需要有人替我前往天齐营帐,劝其退兵。”


    营帐中一片沉寂。


    谁也没有完全?把握能劝天齐退兵,面露难色。


    这时人群中一个身量矮小的谋士杨觉走出来,躬身道:“世子,鄙人愿替世子前往游说天齐王。”


    燕瞻看过去:“你有何法??”


    杨觉此人曾是杨县一个主簿,虽在?杨县一个小地方颇有能力,在?杨县剿匪中他亦出了?一份薄力。但因是小地方出身,众人其实并不看好。却不知为何燕瞻会?将他纳入麾下。


    这时杨觉指着沙盘道:“诸位请看,平川比邻北翼而非天齐。若他们攻下平川,增加的也只不过是北翼的领土,天齐不沾半毫。现在?耶鲁进是许了?天齐厚利,但若北翼真的实力增加,对天齐何尝不是巨大的威胁?对天齐王来说此为一不利。而世人皆知燕瞻世子这几年?对北翼多年?从无败绩,如今手中又拿到了?北翼舆图,攻下北翼是迟早的事?。北翼崩而天齐此一战非但不能得利反而损兵折将,此为不利二。我若将这两害告知天齐王,他必会?退兵。”


    众人听完,连连点?头,对杨觉更是刮目相看。


    燕瞻笑?道:“先生奇思,甚妙!”


    定下离间之计后,燕瞻派人多次先反攻天齐,且只针对天齐。不过一月,天齐损失惨重而北翼损失不足其二分之一。


    久攻平川不下,天齐王常荣已经是心有焦虑,又见自己将士折损了数万比北翼损失都重,已然渐生不满,连夜招麾下谋士夜谈。


    清点?完折损的将士,天齐王面色已然更难看,在?营帐中焦虑地走来走去。


    帐外忽然来报:“大王,庆军燕瞻麾下谋士杨觉暗夜来访,可要将其先行拿下?”


    常荣脸色一沉,问道:“来意为何?”


    这时杨觉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我来此,是为天齐王解忧!今夜来访乃孤身一人,大王不信可派人四周巡查。我一人既对大王没有任何威胁,大王杀我我庆军不过少了一个人,也并无损失。但我却心知大王如今心焦,就是听我一言,又有何妨?”


    常荣沉思良久,才道:“把他带进来。”


    片刻后,天齐军押了?一个身量矮小的男子进来,杨觉摘下帽子,恭敬对天齐王行了?一礼。


    ……


    两日后,天齐王退兵折返天齐。


    耶鲁进怒骂常荣不讲信誉,却也别无他法?。


    如今北翼二十万大军,对阵燕瞻同样二十万大军。没有人多的优势,再?加上北翼这些年?在?在?燕瞻手中一败再?败,北翼军心已有不稳。


    可是这个时候耶鲁进即便是想退,也是退不得了?。


    大庆与北翼的对阵,才刚刚开?始。


    ——


    燕瞻捷报频频传回京城,京中百姓一片欢欣鼓舞。


    沈芙自然也是高兴的。


    这些时日她将家?中操持的不错,安王妃对她很是称赞,又将家?中大半事?务都交予了?她,自己开?始做个甩手闲人了?。


    因着暑天热不可言,安王妃与安王爷欲去山庄避暑,本也要带上沈芙,而沈芙因为每月还要给沈如山“送钱”,所以便与安王妃说自己还想多熟悉府中庶务,没有一同跟去。


    安王妃见她有此上进心也觉得是好事?,并没有多加要求,便带着安王一同去了?避暑山庄。


    沈芙在?府中看完账本,操持完家?中事?务,其实大半时间也是闲暇的,日子颇为悠闲。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再?应付应付沈如山。


    李妙锦听说沈芙之前去了?一趟赌坊还玩了?牌九,对此甚是好奇,多次追问。因她自小在?闺中被严加管教,最多只能莳花弄草,从来没玩过这样新鲜的玩意。第一次听闻沈芙敢进赌坊,甚至连安王妃也允许此事?,大为惊叹。


    见沈芙都敢进赌坊,因此也来了?想法?。只是李妙锦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进赌坊的,只央着沈芙,偶尔在?安王府玩一玩牌九。


    沈芙见她也是憋坏了?,她既然想玩,也没藏着掖着,将在?赌坊学到的牌九规则通通告知了?李妙锦。


    两人再?叫上方嬷嬷和青芦青黛陪玩,时不时地便在?王府玩上一玩,好不有趣。


    本来一开?始也只是她和李妙锦两个私下偷偷玩,输赢也就几两银子的事?,聊以娱乐罢了?。


    后来有一次,歆宁前来王府找安王妃,不小心碰上她们两个在?玩牌九。顿时威胁要将此事?告知安王妃,却不想安王妃早已经知晓。


    见不能威胁到沈芙,看她们玩得又有趣,歆宁死皮赖脸地也要加入。


    干脆,沈芙牌一推,决定叫上方嬷嬷四个人来打?马吊。


    就想着随便玩一玩,偏生这歆宁手气?又臭,每每都把身上的银子输个精光。不服气?,下回找到机会?又来安王府与沈芙一决高下。


    时间在?几人的对战中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


    夏去秋来,树上的绿叶一点?点?变黄,随风落下。


    到十月份,天气?慢慢已经转凉了?。


    这天安王妃与安王爷也从避暑山庄归来。


    沈芙接到消息,一早就让下人准备好了?饭菜,快到时辰,带着方嬷嬷去了?门口迎接。


    没过一会?儿,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下。安王妃从车里下来,沈芙连忙高兴地迎了?上去,“娘,这一路可还辛苦,儿媳已经备好饭菜,就等爹娘回来了?。”


    安王妃一下车就看见沈芙笑?意满满的脸,也是十分高兴。


    如今王府有人操持,回府就有儿媳用心迎接,她实在?是满意了?。


    原本一切都很不错。


    连安王爷见她将安王府上下打?理得还不错,都没再?说什么话。


    偏偏这时出了?意外。


    歆宁半个月前输了?好大的一笔,将仅剩的一点?零花钱都输光了?,是以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沈芙也好心劝她,算了?,打?马吊就是一点?娱乐,不可沉迷了?。


    歆宁反驳,说她没有沉迷:“我一个月就来找你们玩几次,输了?就回家?了?,这也叫沉迷?”


    她那是没钱输了?吧!


    总归歆宁听了?沈芙的劝,回去好生安生了?一段日子。没想到她今日得了?一笔横财,手痒了?又来找沈芙玩几把。


    “沈芙,快出来,我这几天运气?特别好,再?打?几把马吊,牌九也行!”歆宁人没到,兴致勃勃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进来才看到安王爷和安王妃也在?,但一切都晚了?。偷偷对沈芙吐了?吐舌头。


    安王爷脸色已经立刻沉了?下来,沈芙也心有惴惴,这时就听见安王妃颇有兴致地问,“打?马吊,你们就两个人怎么打??”


    歆宁嘴快接了?句:“还有方嬷嬷呢。”


    方嬷嬷默默低下了?头。


    “那也差一个。”安王妃笑?道,“不如,也加我一个。”


    歆宁瞳孔一睁,连忙欢呼:“好耶!”


    安王爷见状脸越来越黑了?,但碍于?安王妃也在?,一句话也不敢说。


    罢了?,这个不务正业的儿媳,还是等瞻儿回来自己教罢!


    ……


    说实在?的,沈芙在?歆宁面前能十打?九赢,一方面是她这人抠门,输一点?钱都心疼。所以背地里熬夜苦练技术,另一方面确实是歆宁太菜了?,她不赢都不行。


    但她这点?心算在?安王妃面前就不太够看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婆母竟然是个马吊高手。


    “八饼,胡了?。”安王妃笑?眯眯道,“给钱吧。”


    另外三个人面如菜色,抠抠搜搜不情不愿地给钱。


    沈芙倒了?倒空空如也的钱袋,没了?,一个铜板也没了?。


    安王妃让人将她面前小山堆一样的银子装起来,这才道:“我闺中时和几个好友就爱打?马吊,每次打?都是我赢,也只有那两个爱陪我玩。可惜……”话说到一半,她又敛了?话口。


    “和你们这些小辈打?,赢几两银子也是无趣。”安王妃站起来,“以后还是你们自己玩吧。”


    歆宁连忙点?头。


    她和沈芙打?偶尔还能打?得有来有回,在?伯母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差点?都输哭了?。


    沈芙也松了?一口气?。


    她的钱袋有救了?。


    ……


    婆母并不拘束这些,沈芙的日子真的是相当自在?了?。


    如今婆母已经将安王府的事?务全?部交给了?沈芙,沈芙做得也很不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沈芙越来越得心应手。


    闲暇的时间偶尔看看话本,再?与歆宁李妙锦一起打?打?马吊,推推牌九,再?学学插花陶冶情操。这日子实在?是舒适极了?。


    倒还真是有点?乐不思蜀了?,每天晚上睡觉嘴角都快乐地上扬着。


    时间在?这样的闲适中过得飞快。


    秋叶落尽,一场秋雨过后,冬天就来了?。


    沈芙起床时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寒意。方嬷嬷怕她冻着,多给她裹了?件衣裳。沈芙这才起来去给婆母请安。


    昨天听婆母提了?一嘴想吃秋露斋的果子,沈芙心里记下了?,一道早就遣人去排队买了?来。


    昭华堂里,安王妃见她来了?,高兴地唤她过来坐下。然后才叫人摆膳。


    因为安王爷大多时候都不在?,沈芙便会?过来陪婆母一起用早膳。


    沈芙让青芦把买来的糖蜜栗糕摆上,然后递了?一块过去:“母亲,这栗子糕还是热的,现在?吃刚好。”


    安王妃看着眼前的栗子糕,愣了?下笑?了?起来。她不过随口提了?一嘴,她竟就记住了?,倒真像养了?个乖巧的女儿。


    接过来咬了?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芙儿有心了?。”


    沈芙弯了?弯眼,也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果然是每天限量的,入口即化,软糯香甜又甜而不腻。吃完一口,连人心里都觉得甜滋滋的。


    安王妃见她也爱吃,夹了?一块放在?沈芙盘子里,脸上笑?容更深了?,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喜悦:“有件喜事?母亲正要跟你说。你夫君大败北翼,夺下北翼七座城池。再?过几日,就要归京了?。”


    沈芙一口栗子糕差点?卡在?喉咙里。


    安王妃耐心地等她咽下。


    喝了?一口茶水,将糕点?全?部咽下,沈芙才睁大眼睛,重复问了?遍:“夫君要回来啦?!”


    他这一仗,打?了?足足有八个多月了?。中间就捷报频频,所以沈芙还真未怎么担忧过。没想到他就要回来了?!


    安王妃笑?着点?了?点?头。


    沈芙脸上也慢慢扬起笑?容:“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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