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中央星
年轻而富有朝气的新生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四面环绕的台阶挤满了人,他们看着场馆中央的青年,面色仰慕。
天气已经入了秋,那人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披着毛呢黑大衣,双手插兜,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江学长…居然见到真的了…”
“我报名联邦大学就是为了他,本人比星网视频里还…怎么说呢,让人想要亲近。”
江舒游已经在这里站了近三十分钟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发呆还是在等人,除了偶尔看一眼终端外,江舒游几乎没有更多动作。
蔺言和温纶手挽着手坐在台阶上咬耳朵:“江学长看起来好像有点装…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可以。”
温纶瞥了眼下首的男人,“但是可以偷偷和我说。”
蔺言脑袋一歪,倚在温纶的肩上,脸颊的软肉都被挤了进去,他动了动变形的嘴,嘟囔道:“好无聊啊,江学长到底要干嘛?”
温纶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等他动了我给你拍视频。”
蔺言纠结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不要,我陪你。”
而且,蔺言记得江学长很讨厌被拍照,星网上流传的大部分视频都是偷拍的。
两人就这么贴在一起,百无聊赖的盯着江舒游,看着看着蔺言就打起了哈欠,平心而论,江舒游长得不差,但是再好看的木头人也不能连续看三十分钟啊!
眼皮逐渐沉重起来,蔺言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进了温纶的怀里,含含糊糊的说:“我先眯一会儿…”
温纶托着他的肩,眼镜下的眸子微垂,轻声说:“我替你看着。”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江舒游终于动了。
他扫视了一圈围在四周的学生们,右手高高举起,打了个响指,“恭喜各位,通过了我的实验。”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疑惑的视线落在青年身上,有茫然,有惊喜。
江舒游微笑的摊开双手:“今天我想做一个社会实验,关于人能否有耐心一直对某个无聊的事物保持高强度注意。”
他耸了耸肩道:“本来计划是一个小时的,可惜,我没有耐心了。”
说到这,他又觉得好笑似的屈指掩住了自己的口鼻,突然,江舒游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挑起:“看来我发现了一条漏网之鱼。”
“b4列第三排的那位学弟,这样睡觉容易落枕。”
蔺言的脑袋动了一下,但也只动了一下,温纶轻柔的覆住他的耳朵,看向江舒游的眼神不太友善。
这丝不悦很快就消失了,即使温纶遮住了蔺言的耳朵,周围的笑声也将少年从睡梦中唤醒。
蔺言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等待大脑开机的几秒中,已经被人拍下了照片发到校园论坛上。
【捕捉,刚睡醒的小迷糊蛋!】
蔺言早在高中时期就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跟着他一同从高中考入联邦大学的人也不在少数。
短短几分钟就成了热门帖子,评论者除了在校生外,还有不少已经毕业,甚至有外校学生和纯混进来吃瓜的网民。
蔺言本人在论坛也是有账号的,身为学生会成员,必要的时候他会封掉一些言论过激的帖子和账号。
自从知道蔺言会看帖子后,论坛里的风气完全大变样,满屏幕“累死了”、“该死的xxx”都变成了“累不死”、“该死也死不了的xxx”。
温纶甚至调侃过要给蔺言发一个和-平奖。
江舒游瞧着蔺言又是拍脸又是搓脸,一番努力最后还打了个哈欠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声。
他本来是打算在这些人之中选几个专注力较强的学生进行下一步的实验,现在看来,还需要一个对照组。
收敛了笑容,江舒游扬声道;“a1列第一排的学妹,b1列第七排的学弟,还有刚刚那位睡着的学弟,想加学分吗?”
大脑接收到关键词,蔺言瞬间精神了,一双笑眼几乎眯成了月牙,温纶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别太高兴,哪有学分是好赚的?”
蔺言用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兴师问罪道:“你刚刚怎么不叫我?”
温纶推了推眼镜,一只手揽住了蔺言的肩,辩解道:“你没让我叫你。”
蔺言刚刚都困成昏睡菇了,哪里记得自己有没有要求温纶叫他,眯着眼回忆了一会儿,少年果断的决定放过自己。
手一牵,又是天下第一好。
两天后,蔺言收到了江舒游的邀请邮件。
所谓的下一步实验和蔺言想的完全不同,江舒游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郊外的别墅,这里人迹罕至,只有一名满脸皱纹的老管家。
迷宫般的走廊纵横交错,凝固的蜡油附着在烛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混杂着腐败的气息,令人心下生厌。
金边装点的相框被主人保存的很稳妥,画像中的扭曲人影似乎在尖叫着挣扎,瘦削的指骨扣住了框边,妄图逃离画像的禁锢。
蔺言看着,总觉得自己误入了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少爷,”老管家对着江舒游微微鞠躬,哑着嗓子说:“您吩咐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江舒游轻笑着接过管家手里的盒子,对着面色不安的学妹学弟们笑了笑:“别担心,江叔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只有我们四个。”
如他所说,老管家确实离开了,但他也开走了他们来时的车。
贺蔚然走到蔺言身边,有些紧张的抓紧了裙摆,轻声问:“蔺言,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阴森?”
她和蔺言是同班同学,相对于另一名不认识的学生来说,贺蔚然更信任蔺言一些。
蔺言也觉得不对劲,想了想,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吃点甜食可以缓解压力。”
贺蔚然勉强的笑了下,接下了却没吃。
她对江舒游了解不多,单单知道他年纪轻轻已经拥有了多项药物专利,是教授们眼中的红人。
“江学长,”贺蔚然捏着手里的棒棒糖,一只手背在身后问:“您要做什么实验?”
江舒游没回答,摆出邀请的手势对准了楼梯,“先上楼吧,我会详细告诉你们的。”
说完,江舒游径直走了上去,似乎并不担心他们不跟着。
蔺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旋转楼梯的拐角处,回身在大厅里走了一圈,最后拆下了一个铜制烛台,拿在手里颠了颠,还挺有分量。
轻轻呼出一口气,蔺言笑着说:“这样就不怕了。”
“会不会不太好…”贺蔚然话还没说完,蔺言已经拆了第二个烛台递过来。
少女瞬间收了声,接过烛台重重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另一名被选中的学生茫然的看着他们:“江学长邀请我们参与实验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要是出事了他也逃不掉,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贺蔚然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我们失踪一个月,他都可以以‘进行保密实验,不能和外界交流’的由头糊弄所有人?”
只要无法判定他们真的出事了,就没人知道他们出事。
蔺言惊讶的看向贺蔚然,她已经直接把江舒游当成不法分子了,紧接着,他又看向恍然大悟的另一位学生,不禁担忧起了江舒游的安危。
坏了。
攻守易形了。
二楼
江舒游一边哼歌一边将各种试剂瓶一一摆好,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青年满意的勾起唇,一转身就看到了三个拿着烛台的年轻人。
嗯?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江舒游摸了摸下巴,凤眼微挑:“难道觉得我会伤害你们吗?”
三人都没说话。
就在江舒游的左手边,摆着一架遍布血污的手术台,地上堆着一卷卷破损的绷带,墙皮甚至被抓花了一大片。
江舒游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无奈的摇摇头:“我也没想到管家居然没收拾这里。”
话落,青年看向三人,轻轻笑起来:“先睡一会儿吧,等我清理好再叫你们。”
蔺言只觉得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下一秒,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再次醒来时,他看到了一张笑吟吟的脸,距离极近,蔺言甚至能闻到江舒游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他的嘴里咬着蔺言的棒棒糖。
蔺言瞬间睁大了眼,控诉道:“我也要吃。”
“等会儿,实验完就给你。”
江舒游直起身,拿起一根针管说:“学弟,他们都走了,现在只剩下你了。”
蔺言眨了眨眼:“走了?”
这么草率吗?
“嗯,注射药物后观察完毕我就让他们离开了。”
“那我呢?”蔺言躺在手术台上,双手被皮革圈住,动弹不得。
“你是对照组,躺在这里睡觉就行,”江舒游晃了晃手里的针管,眸色暗沉:“有点疼,稍微忍一下。”
这款药剂能够让人短时间失去理智,做出遵从本能的行为,在那时,江舒游能够窥见一个陌生人的内里。
他热衷于研究药物,更热衷于研究人类,准确点说,他热爱观看他人的丑态。
江舒游很好奇,专注力强的前两人被药物影响了五分钟,蔺言呢?
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针尖扎穿了皮肤,透明的液体流进了体内,蔺言眼前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冷白的灯光变成了一层深灰色,好像蒙了一层雾。
手臂上的桎梏似乎松开了,蔺言摇摇晃晃的从手术台上爬了下来,意识忽远忽近,灵魂都好似要离体而出。
棒棒糖——给我。
蔺言对着青年伸出手。
“不、”
蔺言听到了江舒游的撞倒药剂架的声音、看到了江舒游惊恐的眼神,视网膜突然充斥了大片的红色。
他在害怕什么?
血。
蔺言闻到了铁锈味。
江舒游倒在大片碎裂的玻璃中,背后密密麻麻的传来刺痛,他的身上压着陡然昏睡过去的少年,面容平静祥和。
药物仅仅生效了半分钟,比他预计的短很多。
和以往的每个试药者不同,蔺言刚刚的模样给了江舒游新的想法。
他从手术台上下来时,江舒游恍惚间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具活着的尸体。
白炽灯让他的皮肤看起来失去了血色,但少年从颈间到耳垂却泛着浅红,备受赞美的蓝眸蒙上了一层溺毙的浮尸。
当江舒游被这双瞳注视的时候,他的血液似乎也被药物侵占了,理智沉底,恐惧和一股莫名的情愫占据了上风。
恐惧。
是的,他在恐惧这具鲜活的身体。
深埋体内的碎玻璃在吸食他的血液和生命力,而怀里的少年才是真正的病根。
江舒游抽了口气,痛的全身痉挛,但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等待蔺言醒来。
五分钟后,蔺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被玻璃割破的耳朵,血已经凝固成了黑红色。
和这道疤的位置一模一样。
“学长。”
蔺言突然叫了一声,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毫无动静,跟着其他狱警继续在黄沙中赶路。
这个反应让蔺言更加确信了他的身份。
在蔺言的记忆中,江舒游明明已经在半年前被执法队队长以“贩卖违禁药品”的罪名逮捕了,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
有问题。
【夏娃:往好处想,说不定他又是来给你送学分的。】
【蔺言:有点想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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