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现代言情 > 误嫁凶悍武将后 > 8、第 8 章
    今日迎客,俞知光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外罩品竹色素绒绣花袄,配浅桃色散花百褶裙。衣裳穿了娇嫩鲜妍的颜色,发髻同妆容便刻意清淡了几分。


    梳妆完毕,想起今日薛慎休沐,却不见他影踪。


    曹跃陪着俞知光在府门接人:“将军天不亮就离府了说晌午前会回来。”


    崔家马车送薛晴来时,薛慎果真还未回到。


    薛晴今年二十有八,眉眼间似薛慎,五官较寻常姑娘更深邃分明,是叫人一眼难忘的明媚大气。她见到俞知光第一眼,就绕着她转了两个圈,眼眸里充满了惊奇。


    “阿慎真没骗我啊,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俞知光眉眼弯弯,站定了任她打量。


    薛晴牵起她的手,往将军府熟门熟路地走,“他婚事办得太急了,我与他姐夫在崔氏一族老家看重修宗祠,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不然姊姊也不至于今日才见着你。”


    “哎说起来,阿慎人呢?”薛晴讲话又快又密,左右看了看府里,“不错,收拾得比婚前像样了点儿。”


    俞知光慢慢接话:“将军晨起去忙了,晚些回。”


    薛晴柳眉一竖,显然是不太满意薛慎这做派。


    她侧头瞟见俞知光被她牵着的手,白绒袖边滑下一点,露出来的腕骨纤细,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戴。


    再牵起另一只手,同样素净。


    “咦,那玉镯呢?他没给你?”


    “……?”


    俞知光脸上一瞬间的茫然被薛晴看去,想再找补已经来不及了,薛晴更觉着薛慎糙得没边,娶了个大家闺秀不知道好生呵护,把人气得回娘家住这么久。


    “是我们娘留下的玉镯,嘱咐过一定要给儿媳妇。”


    薛晴放开她的手,薛慎还未成婚时,府里连个贴身伺候的婢女都没有,她习惯了时不时来看一眼,于是往主院外间走,“我知道他放在哪儿,我给你找。”


    薛慎身高快八尺,薛晴在女郎中亦高挑得鹤立鸡群,腿一迈就是俞知光在后头跟着小跑。


    “放在那个对着西窗的壁龛里,用檀木匣子锁着。”


    她快人快语,好歹有分寸,人在外间站定,然架不住身量高,一眼越过屏风,望见里间一角,罗汉床头堆放着一套绣着交颈鸳鸯的被褥枕头。


    薛晴有点震惊:“弟妹,你、你们怎么分床睡?”


    俞知光随后迈入,慢了半拍细声解释:“这些细软物件用久了有潮气,我睡醒了看着今日阳光好,拿去洗了晾晒来着,结果顾着等阿姊来,就忘了。”


    “真没吵架?你老老实实跟阿姊讲。”


    “真真没吵架。”


    只是没圆房而已,俞知光眨眼。她看看元宝,元宝机灵地唤来负责浆洗衣物的仆妇,当着薛晴的面搬去洗了。


    薛晴勉强被说服。


    俞知光照着她的描述,找来那只檀木匣子,“要不……还是等将军回来再打开?”


    “才不用管他。”薛晴取出里头的芙蓉玉镯,封藏已久,水头光泽未减,她给俞知光套上,颇为满意地端详。


    美中不足,就是有些松动。


    “小姑娘太瘦啦,嫁给我弟这皮厚肉糙的,打他都嫌弃手痛,榻上还不得吃亏。”薛晴叹息。


    出嫁那日,阿娘同嫂嫂也跟她讲过类似的话,好似在床榻上高大强健的郎君会变身猛虎。俞知光似懂非懂,没由来地想到那日比武台,面上轰地一热,“没有的事。”


    新妇脸皮薄,薛晴不再说什么。


    这时薛慎回府了。


    男人一身热汗,手里握着马鞭,不知去哪儿跑了一大圈。薛晴睨他一眼:“才回来?弟妹戴着好看吧?”


    薛慎看了看,目光落到她皓腕上,顿了顿,“嗯”。说罢,转身入了净室洗漱。


    午膳在东市酒楼吃,午后随意逛逛,晚上接着家宴。


    期间堪称其乐融融,无论薛晴怎么埋汰薛慎,薛慎只是沉默地受着,叫俞知光感到一点值得观察的惊奇。


    直到晚膳后,薛慎想亲自送薛晴回府。


    薛晴踌躇:“我……我不回去,在你这住几天。”


    薛慎挑起眉梢:“住几日?是崔家又作什么妖?”


    “没作妖,你姐夫昨日出公差了,我回去也无聊。”


    “无聊?”


    “对。”


    “崔家又给你话听?我跟你去崔家,见识见识。”


    薛慎搁下茶盅,作势要走,被薛晴拦住。


    “哎,你去什么去,回来!”


    薛晴哽了哽,“我没想来打扰你们新婚夫妻,就是想清清静静喘口气,等宏予出公差回来,我立刻就回去。”


    她转而看向俞知光,若无其事地笑笑:“弟妹你看我住哪个偏院方便,绝不打扰你们两口子,至多三日。”


    薛晴越是粉饰太平,薛慎越是面沉如水,锐利眉眼间蓄着不耐:“日日在崔家自讨没趣,早不离了干脆。”


    “离什么离,你个一根筋的脑袋就知道离,我受不了崔家,又不是厌了崔宏予。”


    “崔宏予要是个男人,至于摆不平自己爹娘?”


    “崔宏予三个字我叫得,你叫不得,那是你姐夫!还让不让住?不让住我去投宿。”


    薛晴也恼了,一拍桌子,干脆自己走。


    气氛剑拔弩张。


    俞知光情急之下,抬手拉住薛晴,桌子底下的绣花鞋轻轻踢了踢薛慎的小腿,示意他快闭嘴。


    薛家父母过世后,两姐弟从小吵到大也没个劝架的,霎时介入这么一股柔弱的力量,双双在投鼠忌器中熄火。


    “阿姊别走,你住主院东厢房,要有少了缺了什么,方便来找我给你添。”俞知光白生生还带着点肉感的手,轻拉住薛晴衣袖晃了晃,软了声唤,“阿姊,阿姊?”


    薛晴别别扭扭应了,跟着引路的元宝去厢房。


    人少了,屋内一静。


    俞知光后知后觉,踢薛慎那脚,好似太随意了。


    薛慎倒不在意:“踢我干嘛,嫌我讲话难听?”


    她摇头:“将军讲话口不对心,不要讲的好。”


    薛慎掸直了腿:“笑话。”


    俞知光盯着桌面茶壶细数:“我跟你去崔家,见识见识。”——“我去崔家给你撑腰。”


    “日日自讨没趣。”——“不想你日日受气。”


    “崔宏予要是个男人”——“我姐夫得做点什么。”


    她译一句,薛慎手上鸡皮疙瘩就多一层,直涌上头皮,肉麻得再他也听不下去,唰地抬起了手。


    男人宽大的手掌快要盖住小娘子的下半张脸,掌心触到一小团濡湿,是水润娇媚的菱唇。


    俞知光杏眼微微睁大,映着屋内温柔摇曳的灯豆。


    她隔着皮革护腕,拉下薛慎的手:“我不说了,厨房给将军单独做了一道小点心,将军快些吃。”


    点心碟子单独被纱罩拢着,掀开是一团糍粑状半开口的圆球,内陷泛着黑黝黝的油光。


    薛慎不太想吃:“这什么?”


    俞知光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黄酒:“曹叔说南北衙各营接下来有大比武,厨房备的汤药点心可以强健体魄、增进力气,助将军拔得头筹,旗开得胜。”


    薛慎侧目:“我不靠这些也能赢。”


    “我相信的呀。”俞知光一双乌眸定定地望着他,水洗过的葡萄似黑亮。


    点心黑黝黝的内陷齁甜,掩盖了浓重药味。


    搭配绵醇滑口的温黄酒,自喉头到丹田,缓缓升腾起一种暖烘烘的热意。薛慎这夜练武的时辰,又延长许久。


    练到大汗淋漓,才将那股躁动的劲头稍微平息。


    寝堂的灯拢上了纱罩,柔光漫漫。


    俞知光换了窄袖中衣与薄绸裤,盘腿坐在拔步床边,见薛慎从净室沐浴完出来,走向平时摆放床褥的罗汉床。


    罗汉床上的空的,男人脚步一顿。


    “今日阿姊进来撞见,我同她讲那些是拿去洗的。”


    “嗯。”


    “剩余换洗的茵褥衾被,都存在东厢房柜子里。”


    “我姐房里?”


    “对。”


    “……那我去偏院睡。”


    “要不你睡这……”


    两人同时出声,薛慎回头看了她一眼,俞知光摊开了她身后的睡枕,长得足够睡两个人了。


    “你跑到别的院子去睡,待会儿容易叫阿姊撞见。”


    薛慎静了静:“不怕我了?”


    俞知光摇头:“嫂嫂同我睡过一张床,说我睡相不太好,我要是压到你了,你记得把我推开。”


    那何止是不太好,薛慎想起来清晨那一脚。


    俞知光先缩到里侧,锦衾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下颔都捂住,“将军早些睡吧,幔帐就不用拉下来了。”


    拔步床宽大,睡三人也没什么问题。


    她又刻意贴在墙那侧,足够大骨架的武将睡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薛慎问:“幔帐不落,灯要灭吗?”


    “灭,灭吧,太亮了睡不着。”


    寝室的光灭了下去,身侧的床榻骤然一沉,靠近薛慎那侧的半边身子,好似能隔着薄被感受他身上的暖热。


    他怎么睡得这么近?


    俞知光在朦胧昏暗里,转过去看,发现薛慎其实与她隔了好些空位,从头到脚连她一点被角都没沾上。


    男人呼吸沉稳,好似寻常那样,下一刻就能安眠。


    俞知光了无睡意,将面向墙侧躺改为平躺,不知怎地就想起今日薛晴故作云淡风轻的语气。


    “薛慎?”


    “……”


    薛慎没答,但睁开眼,呼吸声明显了些。


    “崔家为什么要给阿姊受气呀?”


    “她没有子嗣。”


    “啊……阿姊与姊夫成婚多久了?”


    “十七岁嫁入崔家,你自己算。”


    俞知光算了算,是挺久的,可薛晴连弟弟直呼夫君名讳都不乐意,可见夫妻感情很好。


    “崔家有没有给姊夫纳妾?”


    “没纳成。”


    “是姊夫不愿纳妾,所以崔家人就怨到阿姊头上?”


    “明着怨她,暗地里怨我。”


    “为何要怨你?”


    “崔四郎在我手底当差,怕我给他家儿郎穿小鞋。”


    “如果真的纳妾了,你会……会难为崔四郎吗?”


    “不会,”薛慎沉默了一会,想了想真到那地步,他会怎么办,“我会把薛晴接回来。”


    睡枕另一侧,俞知光呼吸细细的,再也没有讲话。


    拔步床比打地铺舒适得多。


    幔帐明明两头高束,俞知光身上暖暖甜甜的沐浴花露香气还是一点也不散,萦绕着他的一呼一吸。


    薛慎困意袭来,闭上了眼。


    又回到了那个日光明亮得惊人的梦境。


    俞知光缩在他怀里,仰着头,依旧如受惊小鹿般睁着懵懂而湿润的眼,但这一次她说话了,她含情带怯地慢慢唤他的名字:“薛慎。”


    那菱唇开合,触感他用手碰过。


    柔软濡湿,还带点凉的。


    想再碰一次,他鬼使神差,将拇指摁上去。


    薛慎猛地睁开了眼。


    自称睡相不太好的姑娘果然睡着睡着,滚到他身前,双手倒规规矩矩并拢,横亘在两人胸口之间,可一条腿毫不客气地迈开,结结实实地跨在他身侧。


    但这不是目前最紧要的问题。


    薛慎将俞知光推开,在半明半暗的拔步床中坐起。


    常年军旅早教他学会怎么与自己的欲念相处,每日勤于习武操练,也有助于宣泄青壮之年蓬勃的渴望。


    薛慎掀开薄被,肃容低头一看。


    感觉事情在往什么出乎预料的方向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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