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对,他要。”【一更】
最后景繁还是留宿在了解渐沉家里。
解渐沉家的这个大平层只有一间客房, 景繁也不挑,见他没有什么吩咐后就直接钻进了屋子里。
他拿出手机,查看起曲由白给他发的短信:【学长, 我把他堵住了。】
【但是我不太敢要,怎么办?】
【(图片)】
景繁没搞懂他前面那句堵住了什么意思,接着他点开了最后一张图片。
照片位置像是在洗手间, 画面中间躺着一件白色衬衫,上面还沾着黄色的污渍。
这件衬衫格外眼熟, 他把图片放大, 果然在那一大片黄色污渍的边缘看到了浅淡的红色印迹。
“……”
这孩子, 好像又把明越的衣服弄脏了。
【什么情况?】景繁盘腿坐在床边, 打字询问。
【学长不是让我帮忙要他的电话吗?】曲由白那边貌似一直在等他的信息,看到他的短信后立马回复。
【所以你就故意把他衣服弄脏了?】这是什么策略?
【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弄的,我本来打算趁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找他要来着, 但他身边一直有人, 我就端着盘子在他周围晃荡等待时机, 结果他突然起身的时候和我撞上了。】曲由白发来了一大段话。
景繁看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偶然事件居然比刚刚发生的事情更贴合原著。
现在曲由白甚至成功脱下了对方的衣服。
难怪他说自己把他堵住了, 明越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裸着上身。
【怎么办学长,这个衣服上的酒渍洗不掉了, 我现在不敢去找他要电话。】曲由白发来求助。
洗不掉, 那就更好了。
景繁在这边脸都要笑烂了,他咧着嘴:【没关系的,放心大胆去要, 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不行,我觉得他会生气,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为了要电话号码才故意泼脏他衣服的。】
景繁摸了摸下巴,没想到曲由白想得这么细,按照常人的思路,可能确实会往这个方面想。
但是明越应该不会,毕竟他才是那个想要号码的人。
【学长,不然下次吧,下次我再帮你要。】那边又发来了消息,看起来人有点萎。
【不行不行,必须今天。】景繁就怕他打退堂鼓,失去这好不容易拉回原剧情的机会。
【我真开不了口。】曲由白此刻怕麻烦到别人和自闭的阈值达到了巅峰。
景繁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半开玩笑地说:【那你打电话,开扬声器,我来帮你沟通。】
那边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的可行性,沉默了片刻后,对方回复:【也可以?】
这回轮到景繁这边哽住了,他还想打字回复,那边就已经弹来了电话。
“你等一下学长,我现在去找他。”曲由白压低的声音从那边穿来。
“去哪找?他不在你身边吗?”景繁好奇。
曲由白摇了摇头,意识到电话对面看不见,他又开口解释道:“他衣服被污染的范围太大,我只好让他把衣服脱给我了,他现在在我们这边的员工休息室。”
没等景繁再提出什么问题,就听见了开门声,他只好先闭了嘴。
曲由白应该是把清理不干净的衣服递过去了,只听他很小声地道歉:“对不起,这个酒渍清理不掉了,不然我还是给你赔钱吧。”
明越扫了一眼曲由白手里皱皱巴巴还泛黄的衬衫,蹙了蹙眉,没有伸手接过来的打算:“算了,反正也是不要的衣服。”
说完他就披上了也沾了点酒的西装外套,将纽扣一个个扣好后他就准备离开。
景繁也听出了不对劲,这个明越怎么回事,为什么和原著里的表现一点都不一样。
生怕他就这样走了,情急之下曲由白和景繁两人同时开口:“不行。”
明越开门的手一顿,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喝多了,不然怎么听到了回声。
“不是,等一下,我,我学长找你有事。”曲由白尴尬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明越扫了一眼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界面,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突然间被推出来的景繁也有些慌张,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声线:“咳,那个,我学弟想找你要个联系方式。”
【对不起了小白,只能献祭你了,如果以我的名义要,他必然不会理睬的。】某人稍稍内疚了一下。
曲由白在听完他的话后,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我?!”
明越看着他们这莫名其妙的一出觉得好笑,他有些无语地抬眼看向了慌神的曲由白:“你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那怀疑的语气和警惕的眼神,简直要把他钉在审判柱上定罪。
仿佛下一秒就要宣判他是个为了索要联系方式使用损招的无耻之徒。
曲由白被他盯得无地自容,逃避地埋下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但电话对面的景繁不知道他在否认,还在忙着搭腔:“对,他要。”
曲由白,明越:“……”
“为什么?”明越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转过身直面着曲由白,问道。
“因为他说他把你衣服弄脏了,想要赔偿你。”景繁隔着网线努力地帮忙圆剧情。
“我说了不用。”明越拒绝。
“用的。”景繁坚持。
明越气笑了,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有闲工夫在这跟别人因为一件几千块钱的衣服耗着浪费时间。
他干脆打开手机,调出了收款码:“好,那你现在转我吧,这衣服已经是第二次穿了,你只要转我六千。”
在旁边当了半天电话桩的曲由白,全身家当加起来都没有六千:“……”
景繁也没料到他来这一招,一瞬间房间里安静地可怕。
在这震耳欲聋的沉默里,曲由白不安地搓着衣角,张了张嘴巴。
“没有那么多钱。”
曲由白张着的嘴巴又闭上了,这话不是他说的。
“他现在身上凑不到那么多钱,不然你们加个好友吧,到时候他分期付款。”景繁重复了一遍。
明越瞥了一眼手机,锐利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面前人的脸上,他审视着面前这个举止奇怪的Omega……
曲由白心虚地别开了眼睛,顺着景繁的话点头:“嗯,他说的对。”
明越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地表演双簧,忍不住气笑了:“哈,行。”
一场无厘头的三人对话,最终在曲由白的好友申请中结束。
见他这下真的要走,曲由白随手扯了个袋子,将衬衫打包进去递给了对方。
明越扫了一眼堪比打包了个垃圾的袋子,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感到无语。
他伸手接过,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一眼曲由白,这个人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么上赶着凑到他面前,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想干什么。
他坐在车上,点开了曲由白的聊天界面,对面也很识时务地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曲由白。”明越指尖轻点在那三个字上,确定记忆中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
走神间,指尖不小心划过了曲由白的头像,于是一张清晰且非常有病的图片呈现在眼前。
“……”丑得明越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果然,他刚刚在房间就觉得,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堪忧。
而莫名其妙被连坐的神经病2号景繁此刻正在和神经病1号曲由白玩起了转账游戏。
“你收下吧,你这次帮了我大忙,我给你报销。”景繁把他退回来的六千块又转了过去。
“不了吧,本来也是我弄脏了他的衣服。”曲由白对这笔钱受之有愧。
景繁翻了个身,仰躺在柔软的床上:“没关系,我现在有钱,你安心拿着。”
他现在手里还有一笔解渐沉给的巨款。
转来转去手机都要没电了,曲由白只好收下:“那我帮学长存着。”
“对了,学长,不是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吗?”怎么交涉到最后成了他加上了对方的社交账号。
“我,和他之间有点恩怨,不方便,你加上就好了,到时候你可以帮我转述。”景繁挠了挠脸颊,厚着脸皮又给曲由白找事。
挂断电话后,他调出了弹窗,果然看到进度又降了0.3%,他现在渐渐摸清了流程,以后应该会顺利很多。
景繁已经开始幻想恢复自由身后,不用每天为了这崩坍进度上蹿下跳当猴做马的日子。
“唉?忘了问他在我口袋里放那东西是怎么回事了。”他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才突然想起这回事。
他伸手摸进了口袋里,将那两盒差点让他在解渐沉面前原地挖个地缝的罪魁祸首拿了出来。
“不知道我给他塞的宣传册他有没有看。”景繁突然想起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
又想到解渐沉说的明早要早起,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另一边的明越很快到了家,下车前,他瞥了一眼被扔在一边的袋子,顺手提了起来,准备找个垃圾桶扔了。
刚要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他突然注意到了袋子底有一沓方方正正的东西。
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他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借着路灯,他看清了那是三本薄厚不一的性教育宣传手册。
他将册子逐一摊开,宣传册的封面上分别用荧光油墨印刷了巨大的科普宣传语:
性关系中,Alpha该怎么保护Omega伴侣不受伤?
避免发情期怀孕,双方都应该怎么做?
发情期短暂性失忆是正常现象,不用过度慌张,这三招教你如何安抚伴侣。
“……哈。”明越忍着将曲由白从手机里删除的冲动,帮那堆垃圾找到了自己的去处。
第042章 猛踹瘸子那条坏腿【二更】
洗完澡后, 景繁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换洗的衣物,他披着浴袍纠结了一番,最后选择将自己的内裤手洗了。
【放空调里吹一晚上应该就能干了吧, 衣服裤子明天再穿一天问题应该不大。】他一边擦着湿发,一边盘算着要将内裤挂到风口处。
等他忙活完回到床边时,就发现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庞然大物。
解渐沉家的装修罕见地不是霸总小说里的黑白丧葬风, 客房的装修简约,床铺也是浅色系的, 这就衬得那只黑色大狗格外显眼。
他把擦头毛巾挂在脖子上, 踢掉拖鞋蹦上了床, 床垫柔软有弹性, 将旁边的冰块反弹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怎么进来的?”景繁揪着它毛茸茸的大耳朵,回头看了眼房间门。
发现房门是关着的,他稀罕道:“你居然还会开关门?”
冰块对着他伸到眼前的手舔了两下以示敷衍。
“你不会今晚要在这睡吧?”景繁看了眼身下的床, 虽然不算小, 但它躺在了床中央, 侵犯了他的正当权益。
他伸脚踢了踢:“不行, 回你房间睡去, 你的窝呢。”
冰块把头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换了个方向又趴了回去, 好像在说:这就是我的窝。
景繁对着这傻大个也是没脾气, 只好妥协地分出了一半的床铺。
于是第二天一早,解渐沉敲门无果推开半掩的房门后,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狗睡成一团的画面。
冰块原本占了一半的床, 此刻却被挤到了床的边缘。
景繁身上穿着的浴袍早在翻身中松散开来,露出了一半白皙的胸膛, 全身上下只有肚子盖了一角被子。
他把头埋在了大狗的毛里,手脚并用地揽着它,十分自然地将它当成了恒温抱枕。
解渐沉站在床边,认真打量了一番冰块身上搭着的那条修长匀称的腿。
脚踝处的骨骼清晰却不显突兀,因为皮肤白的缘故,甚至能看清他脚面上的青色脉络,腿部的肌肉线条结实但不张扬。
再往上看就有些非礼勿视。
松散的浴袍在腰带的维系下才没有完全敞开,但从胯部岔开的缝隙还是漏了一丝春光。
解渐沉挑了挑眉,视线从缝隙处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他微曲的膝盖处。
膝盖正下方一指长的疤痕泛着淡淡的粉色,与周围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
解渐沉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道伤口,微微凸起的瘢痕比正常皮肤要硬一点。
他抬眼看向还在熟睡毫无知觉的人,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景繁睡得很沉,沉到身边坐了个人对自己动手动脚都不知道。
解渐沉坐在床沿,握着他纤长的脚踝,将小腿微微翻转,看清了他膝弯处的伤口。
他记得昨晚景繁摔倒前重力压在这条腿上时,明显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内侧的创口比外侧更大,也更红一些,显然没有外侧恢复得好。
他用指尖轻轻剐蹭了一下伤口,果然得到了对方瑟缩的反应。
但深睡中的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突然嘟囔出声:“小白……”
解渐沉的指尖一顿,垂下了眼皮,另一只手握着他脚踝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别走……”景繁似乎在梦中挽留。
想到了什么,搭在他伤口上的指尖骤然用力,解渐沉面色有些沉郁,他低声喃喃:“不能换个人喜欢?”
要是景繁现在醒着,就会震惊于他说得是自己昨晚念叨的词。
但他的语气不像是提供建议的询问,而是对这句话的质疑。
腿上的刺痛让睡梦中的人不禁蹙起了眉。
冰块终于受不了景繁和解渐沉的双重夹击,挣扎着爬了起来。
景繁原本在做梦,梦里他和曲由白因为六千块钱推搡不休,对方争不过他,气得把钱扔地上转头就走,他只好捡起那摞钱追着他哄,谁知他追了半天都没能拉住对方。
反而眼前倏尔出现了明越的身影,并且对方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个扫堂腿过来,意图猛踹瘸子那条坏腿。
梦中被痛击的景繁还没来得及委屈,现实中怀里的抱枕又突然长腿溜走了,他立马惊醒。
睁开眼后,他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坐在自己床边的解渐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老板?”刚睡醒还有些含糊的嗓音相比于震惊,倒更软绵拖沓。
解渐沉早在他睁眼前就松开了手,面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他站起身,语气平静:“起床吧。”
景繁揉了揉酸涩的眼皮,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梦:【我刚刚做梦梦到有人要害我的这条瘸腿。】
目睹了一切的系统欲言又止:【……】
解渐沉离开前,扫了一眼景繁挂在一边已经风干了的内裤:“我让阿姨帮你带了新衣服,你换完出来吧。”
景繁坐在床上愣神,闻言才有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没遮多少肉的浴袍,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刚刚不会一直以这副德行面对的解渐沉吧?
他赶紧抓着领口将浴袍拢上。
解渐沉给他送了衣服后就又出去了,景繁从袋子里拿出衣物,发现居然连袜子内衣都准备了。
“哈哈,阿姨还真贴心……”不光准备了,尺码还很准确,景繁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他坐在床边弯着腰穿袜子,有些奇怪阿姨怎么会知道他的尺码,等穿到另一只脚时,他却发现别的奇怪的东西。
“咦?”他把脚腕掰起来搭在另一只腿上,看着皮肤表面的红印子纳闷,“这是什么?”
他用力搓了搓,把自己搓得龇牙咧嘴,才意识到这不是沾到的什么脏东西。
景繁低着头回忆了一番,认真思索着这印子可能的来由。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哦!”
就在系统以为他觉察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时,只见他一抬眼,指着窝在客房沙发边上的大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他蹲在它身前,用手锁住了它的嘴巴,佯装恶狠狠地质问着嫌疑狗。
系统再次陷入了欲言又止的状态,它觉得以自家宿主的脑回路,或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对他来说会更好。
吃完早餐后,景繁又担任起了解渐沉的专属司机,驾着车朝着城西的目的地奔去。
下车后,他们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来迎接他们的是之前周启手下跟着的那位女秘书。
他们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见周启,只不过景繁和那位女秘书这次依旧是被排除在会议外。
等解渐沉和周启再次结束完洽谈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接着在周启的带领下,他们又驱车到达了一片正在开发中的园区进行了视察。
看着这一大片的刚打好地基的工地,景繁一时间猜不透解渐沉什么打算。
在东道主的安排下,他们是吃过午饭才启程回去的,路上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解渐沉挂断电话后的表情就不太对劲。
景繁透过后视镜偷偷瞄着面沉如水的解渐沉,抿了抿嘴巴,决定接下来要降低点在他面前的存在感比较好。
“去望安园。”解渐沉揉了揉眉心,指了一个新的目的地。
景繁立马接收指令,更改了路线,他看了一眼导航,发现这个地方居然在城东的某个郊区,望安园是那里的某一个半山别墅区。
这一下子横跨了整个北市,等到了地方时,景繁腰都僵了。
他跟着解渐沉一起下了车,微微落后半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别墅四周的这片花园。
这院子的面积比江市养伤待的那个别墅还要大了不止一倍,精心打理过的花木郁郁葱葱,散发着阵阵清香。
解渐沉步伐如风,他一边朝着建筑走去,一边解开了西装的扣子,他一路上的低气压在此刻隐隐有了满溢的趋势。
景繁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好加快脚步跟上,也没功夫继续欣赏这座矗立于半山腰的豪华建筑。
进门后便有一位老者迎了过来,看他的穿着应该是这里的管家。
果然,他笑着伸手,自然地接过了解渐沉的外套:“少爷,老爷在三楼的书房等您。”
解渐沉抬眼看向了盘旋造型的红棕色楼梯,径直走了过去。
他头也不回,留下景繁一个人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好在旁边的管家对他伸出了手:“您先在客厅休息一下吧。”
老管家笑得很是和蔼,让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各种霸总文学里的重复率过高的管家npc。
景繁突然间有了这是一本霸总小说的实感,他点了点头,跟在管家的身后前往会客厅。
和它豪华的外表一般,别墅的内部结构和装修也都是会闪瞎景繁眼睛的华丽和繁复。
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保姆阿姨送来的清茶,他的注意力却被墙面上挂着的一副照片吸引了过去。
精致的雕花相框悬于墙面的正中央,照片中整齐地站了数人,看起来是张全家福。
最中间坐着的老者面容严肃,目光锐利,他的周围站着的应该都是他的血亲以及他们的伴侣。
景繁之所以这么推测,是因为他发现照片中,包括老人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是金色头发。
【原来是家族遗传。】他恍然。
视线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划过,最终定格在了一张稚嫩的脸庞上。
是解渐沉。
而且是少年时期的解渐沉。
他那个时候还是短发,金灿灿的发色衬得他的皮肤白得发光,他身上穿着的像是某个贵族学校的制服,微抿着的唇瓣看不出情绪。
不同于其他小辈站在自己的父母跟前,他是直接站在了老人的身侧。
从照片中推测不出谁是解渐沉的父母。
景繁歪了歪脑袋,这才注意到这副照片奇怪的地方,明明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全家福,但照片中却没有一个人在笑。
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某一处,以不苟言笑的状态被摄像头定格了下来。
而此刻看了很久的景繁突然觉得这群人是在盯着自己,这毛骨悚然的感觉激得他头皮发麻。
第043章 照片里的女人
“秘书先生。”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景繁一跳。
他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管家,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得太投入,不知不觉就站到了这副画面前。
未经允许在别人家乱走动,还盯着别人家的照片看, 景繁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您刚刚说什么?”
管家对他站在照片前的行为并没有太大反应, 笑得依旧很得体:“少爷让我来告知您,麻烦您去他的房间拿一份文件。”
景繁眨了眨眼, 不明白为什么要特地通知他去拿, 明明管家应该对这个地方更熟悉也更方便。
“少爷不让我们进他房间。”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管家解释。
虽然不能理解自己和管家他们有什么区别, 但既然是解渐沉允许的,景繁也不再纠结,他点头:“好的。”
他跟着管家一起上了楼,在一扇白色的房门前停下。
整栋楼的装饰都很繁复重彩, 唯独这扇白色门与周围格格不入。
管家帮他打开了门:“少爷说东西在书房最右侧柜子里, 一个红色文件夹, 拿到后我帮您送过去就行。”
他让开了门口位置, 景繁对他轻点了一下头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是紧闭的, 这就使得偌大的空间里有些暗。
景繁已经对这种仿佛随时会跳出些什么的氛围有了ptsd,他第一时间找到了灯的开关, 将房间点亮。
管家口中的房间和他理解的卧室不太一样, 内部和正常住所没有什么区别,有客厅卧室和书房。
景繁不知道哪个是书房,只能把门一个个打开看。
先推开的是卧室门, 他把头探进了门缝里,卧室里依旧是窗帘紧闭,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背阳的缘故,房间里有股阴凉的气息。
他把门关上,心里有些奇怪,刚刚管家带他上来时,他就疑惑过,为什么解渐沉的房间位于四楼过道最尽头这么偏的位置。
看管家对待解渐沉恭敬的态度,还有照片里能够站在身为一家之主的老人身侧,怎么看都不像是地位不高受到苛待的样子。
又推开一扇门,这次里面有很多运动器材和一些展柜,中央还放了一架钢琴。
第三次推开门,景繁才终于看了那一排排整齐地书柜。
他看了一眼干净整洁的书桌,朝着最右侧的书柜走去。
解渐沉只说了是红色文件夹,但柜子里被文件塞得满满当当,各种颜色的都有,光红色就有很多深浅不一的红。
“怎么也不说清楚。”景繁的指尖在一排排文件夹的背封上划过,看着这至少有五个的红色文件夹拿不定主意。
他随手抽出来了一本,翻到首页,发现是一个收购案,但解渐沉并没有提是关于什么的文件,看了内容也没有用。
他想了想,把另外几个也取了出来,中途有一个文件夹放得很高,挤得又太严实,他抽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好几本,一堆硬壳文件夹划着他的脸砸了下来,掉在木地板上弄出不小的动静。
闯了祸的景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没来得及将东西捡起来,就听到了门外管家的询问:“秘书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对方是听到了声响还是等急了,景繁顾不上捡东西,决定先把文件送出去。
“不好意思,我找了一下,有五本红色文件夹,不确定是哪个,我就都拿过来了。”他把手里抱的一摞红封文件递了出去。
管家接过翻看了一下,拿出了其中一本:“那麻烦秘书先生把这些放回原位。”
景繁原本也是要返回整理那些掉落的文件的,闻言点头:“好的。”
说完管家朝他微微欠身离开了门口,应该是急着去送文件。
景繁抱着剩下的文件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有些纳闷:【就这么走啦?不怕我偷了重要文件?】
他摸了摸隐隐刺痛的脸颊,摸到了一小块划痕,看来是被刚刚那些掉落的文件砸的。
返回书房后,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书桌上,蹲下身去整理散落了一地的纸张。
有的文件夹被摔开了,活页文件散了出来,他一张张捡起来核对内容。
突然他在一本文件夹下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不大,只有五寸左右,画面里是一个黑发女人。
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照片像是无意间拍下来的,她看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这是谁?”景繁将照片捡起来,翻到背面看了一眼,通过背面写的日期来看,这已经是20年前的照片了。
20年前的照片居然还保存得如此完好,除了边缘和背面有些泛黄,颜色依旧鲜亮。
看来应该是很重要的照片。
但怎么是从解渐沉书房里的文件夹里掉出来的。
景繁盯着女人熟悉的眉眼,抿了抿唇,内心有了某些猜测。
他把捡起来的那堆文件夹逐一翻开,终于在一堆方案里找到了一个首页没有名字的文件。
翻开第一页,页角有个曲别针,而手上的照片正好也有个曲别针大小的压痕。
景繁把文件摊平,看着上面的介绍:付新雪,女性(Beta),享年32岁,辉市人,丈夫解鸿文……
还没等他继续看下去,一只手突然从他肩膀上越了过来,劲瘦有力的手指按在了文件页面上,阻止了他翻页的举动。
景繁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上的照片落到了文件夹上。
“这不是你能看的东西。”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如果是平时有人在他耳边如此近的距离下说话,他一定会发痒地避开,但此刻景繁像是被施了什么咒,保持着僵直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他在解渐沉低沉平缓的语气中听出了威胁和警告。
“抱,抱歉,我拿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把其他的弄掉了,我是想把文件整理一下放回去。”景繁急忙解释。
解渐沉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沉默着将那份文件以及照片拿了起来。
他站直身体,扫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人,文件被随手丢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景繁吓得眼皮一抖,他缓缓转过头仰视着身侧的解渐沉,悄悄伸手按住了差点停跳的心脏:【他,他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原本今天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解渐沉解着袖扣突然开口发问。
景繁也站起身,慢了半拍才理解他的话,他回忆了一下日程安排,回答:“下班后和复宇集团的袁总有个饭局。”
解渐沉点了一下头:“行。”
他没有再追究刚刚的事,景繁攥了攥手指,不知该庆幸解渐沉放过了他,还是该担心对方会不会多想。
【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系统。】他知道自己这次冒失了,有些得不偿失。
在反派的眼皮子底下看他的隐私,跟摸老虎屁股没什么两样,舍命相救换来的一点信任可能又要变得岌岌可危。
景繁心虚地站在一边,看着解渐沉动手将那几份文件塞回了柜子里。
“走吧。”解渐沉关上柜门,将那张照片和那份文件再次尘封起来。
跟着他走到门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管家又迎了过来:“少爷,您这就要走了吗?”
“嗯。”解渐沉从保姆那接过外套,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好久没见了,老爷还想和您一起吃顿饭呢。”管家有意想挽留。
低着头整理衣服的解渐沉闻言抬头,他看了一眼头发也已经花白的管家,笑得意味不明:“不用了,和我一起吃饭,恐怕会噎到。”
他这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让管家一愣:“这……”
“我还有事,先走了。”解渐沉收回了表情,看了景繁一眼,率先走出了家门。
景繁对管家欠了欠身,跟了上去。
路过屋前的花园时,他看着解渐沉的背影内心不由得好奇,他想知道解渐沉和这个家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也想知道照片里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付新雪,你能查到这个人的信息吗?】景繁求助起了系统。
【解渐沉的生母。】系统回答。
和他推测的差不多。
【然后呢?没了?】景繁追问。
【和锚点关系太近,权限不足,其余信息和宿主刚刚看到的差不多。】
又是权限不足,景繁已经无力吐槽,他不再指望系统,开始自己埋头思考起来。
还记得刚刚看到的那些信息里,说她享年32岁,说明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那为什么会将照片夹在文件里,如果是很亲近的关系不应该摆放出来吗?
走神间,景繁突然后背一凉,第六感让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高大的建筑里,他一眼就看到了三楼某个阳台上坐着的人。
但距离太远了,他看不清脸,只不过从那耀眼的发色来看,应该就是管家口中的“老爷”,也是解渐沉这次前来特地看望的这栋别墅的主人。
景繁猜测这人应该就是解渐沉的爷爷。
他回头看了太久,老人似乎也注意到他,看了过来,两人就这样隔着很远的距离,似有若无地对视上。
解渐沉突然停下了脚步,冷冷开口:“别看他。”
景繁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唤回了意识,这才匆忙收回视线。
他转头看向身前的解渐沉,发现对方目光冰冷地看向了老人,片刻后他一言不发的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坐上车后,景繁想起刚才管家说的解渐沉很久没见过了,所以前段时间他坠海差点丧命,他的这个爷爷也没有来关心过吗?
车子缓缓启动,解渐沉松开了领带,他手臂搭在车窗边的扶手上,撑着额角,回忆起刚刚在老人房间里的对话,忍不住蹙起了眉。
第044章 再次试探
上一次回老宅见他祖父应该是在半年前。
当时解正则以恰谈合作为由将他骗回家, 实则是给他物色了一个结婚对象。
一位政府要员家的Omega女儿,年轻,知性, 貌美,最重要的是她是优性,完美符合解正则对传承血统的要求。
虽然解渐沉也想不明白, 这个老家伙势必将他那恶劣基因传承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你不想我成为你长子那样,最好别插手我的感情事宜。”当时解渐沉毫不留情面地在餐桌上将事情挑明。
解正则作为一家之主的面色十分不好看, 但他也知道他这唯一的优性Alpha孙子, 和自己那个懦弱无能的长子不同。
解渐沉性子强势阴冷, 不到万不得已, 他还不想和他彻底弄僵关系。
此事过后解渐沉便一直未回去过了,直到今天,他才再次收到了老人的联系,并且对方还拿他城西的合作作为要挟, 胁迫他回老宅一趟。
刚一进入书房, 他就因空间里逸散的熟悉的檀木香味皱起了眉头。
此刻桌子后坐着的老人正戴着眼镜翻阅着书籍, 人进来后也没有抬起头看一眼。
虽然已经七十多岁, 精神气也没有以前那么好, 但是他那一头亮眼的金发倒是没有变浅多少。
“叫我回来什么事?”本来就因被威胁而心情糟糕,解渐沉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 语气不善道。
解正则半晌才抬起头看过来, 他将手中的书放下,开口便是质询:“听说你最近在公司对你那些叔公们下手了?”
“看来这么快就来找你告状了。”解渐沉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并不将老人的问责当回事。
“他们都是跟着我一起白手起家的伙伴, 而你又是我一手扶持上去的,不要做的太过分了。”解正则提醒。
解渐沉闻言嗤笑出声:“哼, 他们现在可没把你当伙伴,都想着要怎么把解家从高位上拉下来。”
他在游轮上遭遇的事,解正则有所耳闻:“他们这次做的事确实不对,但你坠海并不是他们幕后操纵,没必要赶尽杀绝,小惩大诫对你未来的路反而有所助益,一味施压只会遭到更大的反噬。”
解渐沉靠坐在沙发背上,不能理解正则越老反而越优柔寡断的仁慈,哪怕是自己非常看重的血脉受到威胁,也会因为所谓的昔日情分网开一面。
还真是老糊涂了。
“粮仓里的老鼠,你指望给予一点点粮食就能让它见好就收?”
“那你也没必要将你三叔和姑姑算计进去,旁人也就算了,这是你的血亲。”解正则纹路纵横的脸上渐露不悦。
“他们算计我的时候可没有计较什么血缘,而且你的这些亲人和合作伙伴,早在一年多以前你还在位的时候,就开始动手试图瓜分北丰。”解渐沉翘起腿,换了个坐姿,语气不屑,“怎么,这你也能大方地说没关系吗?”
解正则闻言果然一愣,对于这个锐利又自私的老头来说,他辛苦打下的家业才是最重要的。
那群和他一起打拼的伙伴,只是他成功路上的见证者,连解渐沉也不过是他物色的最适合维持这个公司的人选,通通比不上他一生的心血。
“什么意思?”解正则还不知道这些事。
前几年开始,他的身体状况就日趋愈下,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处理更加繁重的决策,于是便将一直培养的孙子扶上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他知道公司里有人对他不满,但他还未想过他们居然动了瓜分北丰的念头。
这时管家进来送上新茶,解渐沉放在腿上的手随意敲打了两下:“王管家,麻烦让我的秘书去我书房里拿一下文件,右边柜子的红色文件夹,北丰的财务漏洞统计。”
管家离开后,解正则看了解渐沉一眼,他已经半年没回来过了,说明这份文件很早就放在了老宅这里,他早就已经调查过了那群人做的手脚,却一直没有提过。
解正则作为精明了一世的商人也看不透他这个孙子,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
如果不是自己膝下的三儿一女只生出这么一个优性Alpha,且解渐沉身上有着卓越的领导和管理天赋,他也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心血交给这个和自己不亲近的子孙的。
没过多久,管家按照要求将那个红壳文件夹送了上来。
解正则看着那文件上记录的一个个漏洞和他们企图拉帮结派的证据,眉眼沉了下来。
“所以,如果你还希望北丰在你有生之年可以屹立不倒,那就不要过多干涉我的决策,或者,你也可以试试让你其他的孝子贤孙把我换下来。”
解渐沉并没有解释更多的打算,他站起身,丢下这句话后直接离开了书房。
他知道,这个阴狠自私的老家伙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宽厚。
如果真的如此重视血脉亲情和同期伙伴,解正则也不会坐到如今的位置。
之所以把他叫回来,不过是时间够久了,得把他这个不称手的工具拉回来鞭策一下。
马跑得太远总得勒一勒缰绳让它知道谁才是主人。
原本老家伙以为解渐沉是想肃清异己一家独大,他对这个孙子早已隐隐有了控制不住的趋势,当然不希望他这么快就有能力摆脱自己,正好可以藉由此次事件来规教解渐沉一番。
但是如今数据摆在他面前,那群人居然在背地里损害他苦心经营的公司,他绝对不可能接受。
离开书房后,解渐沉原本下楼的脚步一转,沿着阶梯走上了四楼的房间。
他已经很久没在这个房间生活过了,透过大开的房门,他看了一眼屋内明晃晃的灯。
景繁果然还没走。
踱步到书房门前,他靠在门框边上看着蹲在地上整理文件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个房间他不允许任何这个家里的人进来,哪怕是打扫卫生的保姆也不行,但是他却叫了景繁帮他拿文件。
一来是想故意做给老家伙看,让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家的厌弃,二来他还想再试探一番。
他的书房里存了很多的重要却又不是万分紧急的文件,景繁随便拿一个出去,恐怕都能换来不少好处。
解渐沉悄无声息地倚着门框,看着毫不知情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底的情绪难以言明。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景繁撇开了那一众关键数据,居然翻出了很久以前的调查文件。
他不得不伸手阻止了对方想继续探究的欲望。
今天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下班期间车流量比较大,车子走走停停,解渐沉从回忆中剥离了思绪,缓缓睁开双眼。
他抬起头看向前座的后视镜,与同样通过镜子看过来的景繁的视线相对。
景繁没想到偷看又被抓了个正着,心虚地抿着嘴巴别开了眼睛。
“老板,前面好像有点堵车,我们可能没办法在约定时间赶到。”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开口告知。
解渐沉也看了一眼手机:“嗯,那就改时间吧。”
景繁在等红灯期间立马用手机联系上了秘书组长,让她帮忙推掉待会的酒局。
但解渐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将目标定到了市中心的某家医院。
这个医院景繁认识,就是当初他送明越去治疗的那家。
到地点后,解渐沉没有要求他再继续等下去,告知他可以下班了。
景繁跟着一块下了车,看着解渐沉独自走进医院的背影,好奇他来这里的原因。
生病了?
他还记得刚刚在车上解渐沉紧闭的双眼和蹙起的眉心,看起来确实像身体不适。
纠结了一番要不要跟上去,这种反派失意难受的时候,最适合上去送关怀刷好感度。
但他刚刚才闯了祸,凑上去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眼看解渐沉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远远关注一下,要是对方遇到什么问题了,他再考虑露面帮一把。
然而解渐沉却并没有前往问诊部,而是进到了后面的住院疗养部。
看样子并不是他要看病。
景繁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跟过去看看,理智告诉他不要再跟进,要是跟踪暴露的话,连解释的理由都没有,但直觉却催促着他继续跟上。
他最后还是跟着上到了某一楼层,站在电梯口远远看着解渐沉走进了其中一间病房,等门重新关上后,他才凑了过去。
房门关得很严实,门上的玻璃窗也被从里面拉上了帘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解渐沉进去后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垂着的目光辨不出情绪。
对于这个男人,他没什么感情,即使自己身上流淌着他一半的血液。
他只觉得这个沉溺在睡梦中十几年的懦弱男人,可怜又可恨。
几个小时前在书房看到的那张照片,让他原本平静的情绪有了起伏。
很久没有再见到那张脸,在拿起那份文件时,他看着那张记忆里几乎要模糊了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怔愣。
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回忆,解渐沉抬头扫了一眼监护仪上平稳的心跳,嗤笑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毕竟他来医院的本意,并不是特地来看男人一眼。
只是还没等推开病房门,他就听到外面的一声压抑的惊呼,并且是十分熟悉的声音。
他蹙了蹙眉,直接打开了房门,就见门外不远处站着的人,果然是早应该离开了的景繁。
第045章 头顶一片绿
景繁也很无助, 他扶着倒下的曲由白,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解渐沉,顿时欲哭无泪。
他本来在门外准备悄悄听一下墙角, 但不知道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里面原本就安静,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正在他纳闷时, 突然从过道另一头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人,于是因听墙角而心虚的景繁就多看了那人两眼。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 他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因为朝着这边摇摇晃晃走来的, 正是昨晚才联系过的曲由白。
但是对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脚步蹒跚虚浮,即使他已经扶着墙尽力稳住身形,这几步依旧走得磕磕绊绊,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曲由白的神志也不太清醒, 景繁认出他后就一直在冲他招手, 但他双眼迷蒙, 并没能认出人来。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状态, 景繁不放心地迎上去几步, 哪怕走到他面前了,他也没能做出反应。
景繁对这状态再熟悉不过, 立马就意识到他这是低血糖犯了, 好在自从上次低血糖犯了之后,他口袋里就一直备着糖果。
刚要从兜里掏个糖出来,曲由白就直直倒在了他怀里。
他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手里的糖果也因为伸手去抱对方而被弹飞了出去。
糖果在地上打着炫滑到了解渐沉所在的房间门口。
他着急忙慌地揽着晕倒的人,一回头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出来的解渐沉, 眼前一黑。
景繁现在恨不能自己也晕一晕。
怎么办,解渐沉看到他在这会不会多想,虽然自己确实是来跟踪他的。
果然当时就不该信什么直觉,掉头回家睡觉不好吗?
该怎么解释自己在这?
说自己来看病的?但看病不去门诊部跑来疗养部,恐怕解渐沉会真的怀疑他有病。
说自己来看望自己家人的?不行,他孤儿一个,哪来的家人。
短短几秒,他在脑海中上演着头脑风暴。
最后他只能侧身面对着解渐沉,挤出一个勉强能看的笑脸,就是嘴角的小窝有些抽搐。
解渐沉的视线从他身上转到了曲由白身上,半晌后,他一言不发地弯腰捡起了脚边的那颗独立包装的糖,递了过来。
景繁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不问,盯着他手里的糖看了半天,脑子里飞速闪过的那些离谱借口没有派上用场。
他刚要松口气伸手去接糖,解渐沉却突然合起了手掌,将糖果隐匿在了掌心:“你怎么会在这?”
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景繁内心歇斯底里:【大哥,别追着问了!他都晕得快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大家全都完犊子。】
但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啊?我是来,哦,我是来接我学弟的。”
脑海中立马闪过了一条还算合理的借口,毕竟人就在自己怀里。
果然,说出这句话后,解渐沉又将掌心摊开了,看来是信了一半。
景繁赶紧一手环着曲由白,一手接过糖拆开塞进了他的嘴里。
旁边就是座椅,喂完糖后他小心地扶着人坐下,自己则站在一边等对方缓过神。
而原本应该事不关己直接离开的解渐沉此刻也站在了旁边,他抱着手臂,视线停留在了曲由白苍白的脸上。
景繁用余光偷偷瞄着解渐沉,内心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他这是不是心疼了?他这感情陷得也太快了,主角俩还没什么发展呢。】
曲由白缓了有五分钟才迷迷糊糊地睁眼,视野中的薄雾渐渐散去,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旁边的人。
他挣扎了一下:“学长。”
景繁原本还在偷瞄解渐沉的表情,被这声叫回了注意力,他扶了一把让对方借力坐稳:“你没事了吧?”
曲由白握着他的手腕,抿着唇摇了摇头:“好,好多了。”
解渐沉看着他俩这相互依偎其乐融融的一幕,忍不住盯住了曲由白的手,下意识地压低了眉心。
一直有在留意他们两人表情的景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了一眼曲由白握着自己的手,立马意会——解渐沉吃醋了。
他赶紧松开了自己扶着的手,曲由白抓着的着力点消失,自然而然也松开了手。
他俩没有了肢体接触后,解渐沉的眉头也随之松缓了下来。
再次将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的景繁:“……”
【还是个醋王,是你媳妇吗,你就急?】他内心默默吐槽。
解渐沉沉默了半天,也终于开了口建议:“最好去门诊那边看一下。”
景繁也觉得有必要,毕竟是世界锚点,地球没了他真就不转了那种。
但曲由白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想多花那点钱:“不用了,我就是今天有点忙,忘记吃饭了,歇一会就好了。”
对于曲由白的想法,景繁不说了如指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能忙到忘记吃饭,大概率是急用钱又缺钱。
但是自己昨晚明明才给他六千,因为怕他不收,他甚至没敢多给,也交代了他不要一次性还完,怎么会突然缺钱。
“我昨晚给你转的六千块钱呢?”景繁忍不住好奇。
解渐沉听到他给对方转了钱,眉梢轻扬了一下。
曲由白眨巴了两下眼睛,以为他想要回去:“还,还在,我没花。”
“不是,为什么不花?那你怎么还钱?”景繁不能理解。
曲由白不好意思地挠着脖子:“所以我又多找了两个兼职。”
景繁简直要被他这惊人的体力和毅力折服,不过现下不是教育他的时候,得先把他拉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去门诊楼时,解渐沉也跟了过来,景繁还以为他是恋恋不舍,结果他中途转去内分泌科室。
曲由白正在做基础检查,结果出来显示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贫血加营养不良。
医生给他挂了一瓶葡萄糖,在等待期间,离开的解渐沉又返了回来,他手里还多了一袋子药,看来还真是来看病的。
他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曲由白已经恢复了不少的脸色,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景繁。
曲由白出现在这里,他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和前世一样,曲由白的外公也在这家疗养院修养,前世他也和他在这个医院偶遇过数次。
景繁出现在这里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由之前的对话和他们的相处模式可以猜测,他们应该是在交往中。
但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曲由白和明越初遇就已经发生过关系,也就是说,景繁现在可能已经头顶一片绿了。
不知情的傻子还在掏心掏肺,又给钱又送关怀,最后眼睁睁看着他被明越夺走。
解渐沉诡异地生出了一丝同情和,庆幸。
景繁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滚烫,快要被对方盯穿了。
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的不对惹他不高兴了,他只能把头埋低来躲避他不加掩饰的注视。
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曲由白,就见他也和自己一样低着个脑袋,景繁不禁觉得奇怪。
他抬眼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原来解渐沉已经转移了目光,他正在直勾勾地盯着曲由白,眼神中流露着些许不屑。
等等,怎么会是不屑,一定是他看错了。
还没等景繁再仔细琢磨解渐沉眼底的情绪,对方就已经垂下了视线。
曲由白的点滴已经快要结束了,解渐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开口:“需要我送吗?”
虽然他没有指明对象,但景繁很自觉,知道他只能是对他身边人说的。
极其罕见的一幕,大忙人解渐沉,谁有能耐让他屈尊降贵开车接送啊。
景繁不由得感慨,多亏了曲由白,不然他这辈子估计都看不到解渐沉这副样子。
果然爱情的力量就是强大,连冷脸反派也能变得体贴。
但是不行,不能让他送小白回家,要是他中途情不自禁兽性大发怎么办?
解渐沉可是能1v10还不落下风的优性Alpha。
就是十个他再加上十个曲由白也打不过。
“不用。”景繁和曲由白同时开口。
说完后曲由白才后知后觉可能不是和他说话,他不好意思地低头闭上了嘴。
解渐沉被两人同时拒绝,向着景繁看过去。
景繁张了张嘴巴,后悔自己太冲动开口,早知道曲由白会拒绝,他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再开口。
他顶着解渐沉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我,我送他回去,不麻烦老板了,现在也不早了,老板您不用管我们的,您慢走。”
好,现在不光拒绝,还赶客。
说完景繁才意识到,但后悔也晚了,好在解渐沉只是点了点头,接着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病房里的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长长的叹气声结束后,景繁和曲由白对视了一眼,齐齐笑出声。
“哈,你怕什么?”景繁不知道为什么曲由白也搞得如此紧张。
“他的目光好凶,我感觉我都要被他盯穿了。”曲由白小声吐槽。
对此景繁深表赞同,但他又好奇,为什么看起来曲由白对解渐沉的态度并不亲和,甚至还不如他和曲由白之间的关系好。
原著里他和解渐沉的初遇还算美好,他对解渐沉的态度也不该是现在这样。
曲由白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景繁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这次曲由白才大着嗓门说出理由:“学长不是说他不好吗,加班还不给工资,我兼职最讨厌遇到这样的老板。”
景繁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这只是当初他为了搪塞随口编的理由。
不过居然能够阻止主角受轻易被反派拐走,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对,我也讨厌。”他装模作样地附和着,下定决心要捂好自己的余额,防止这一谎言破裂。
第046章 虾仁不眨眼的omega
解渐沉离开后没多久, 曲由白的点滴也滴完了,他俩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
站在路边打车时,景繁思索了一番:“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除了真的有些担心外,他还有些私心,想要借这次机会和曲由白更近一步, 至少知道他家住哪。
曲由白原本想说没关系,但看到他十分坚定的眼神, 话头一转:“好的, 那就谢谢学长了, 不过……”
景繁注意到了他的未尽之言, 刚准备询问,打的车就已经来到了面前,于是他便将这个小细节给忘了。
直到进到曲由白家里,他才明白对方上车前的犹豫是什么。
曲由白为了方便兼职, 并没有住学校的宿舍, 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不到五十平的房子。
刚一入户, 景繁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随着灯被打开, 不算大却十分整洁的室内装修映入眼帘。
曲由白身上还穿着工作服,他给景繁倒了杯水, 让他先等一会, 自己则去换件衣服。
看着他朝着其中一间房走去,景繁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开始打量着这个房子。
突然他注意到旁边柜子上放了一个透明的箱子。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 看着里面精心装饰的树枝和假山石,以及一些人造植物, 摸了摸下巴。
看起来像是曲由白养的宠物,是小仓鼠吗?
但是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见到里面的东西,于是伸出手在那块假山石旁的玻璃上轻轻敲了敲,试图把可能藏在里面的小动物引出来。
他敲了两下,里面果然传来了动静,接着一只粉嫩嫩光秃秃的未知生物被丢了出来。
之所以未知,是因为只有半只。
“?”景繁凑近玻璃看着洞口外露出的东西,仔细辨认后,才发现是一只没有头的老鼠幼崽。
他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从洞口里飞快钻出了一只黑得发亮的蛇。
由于他弯着腰离玻璃很近,所以毫不意外地被这突脸而来的蛇吓得一抖,手里的水撒了一大半,全泼在自己身上了。
这一幕正好被换完衣服的曲由白看见,他快步走来提醒道:“学长别离它太近。”
不用他提醒景繁也不敢离得近,他后退一步,指了指透明箱子里已经缠绕到树桩上吐着信子的黑蛇:“它,它是你养的宠物?”
难怪这个箱子这么大,他刚刚还纳闷养仓鼠为什么会用上这么大的饲养仓。
曲由白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同学养的,但是学校不让养宠物,就放在我这暂养。”
景繁闻言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曲由白看着乖乖软软的,怎么敢养这种大黑家伙。
但他的气还没松到一半,曲由白又说:“我养的在另一个房间里。”
景繁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他,没明白他说的“我养的”是指“我养的宠物”还是“我养的蛇”。
然而曲由白的分享欲此刻倒是很强烈,没等他询问,就已经主动拉着他去到了另一个房间。
一进门他就惊呆了,因为曲由白的“我养的”包含了那两种意思。
这间不算大的房间里放满了刚刚外面那种透明箱子。
但是里面的小动物除了颜色各异的蛇,还有守宫、蜥蜴等各种爬宠。
景繁的目光从一只掌心大小的蜘蛛身上移开,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只威风凛凛三角头的红色蜥蜴:“……”
【我好像误入了什么亚马逊森林。】他已经看傻了。
“就,就没有什么正常点的宠物吗?”景繁蠕动了两下嘴唇,快被曲由白的反差震碎了。
对方还在徒手喂一只两指粗的花斑蛇,闻言笑了一下,他也猜到了景繁可能会害怕:“啊,还有一只狗来着,不过它很懒,应该躲在哪个角落里睡觉。”
“这些都是你养的?”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害怕,靠近了一只黄黑相间的足有一指粗的马陆虫,问道。
曲由白点了点头:“有一部分是的,还有一些是别人寄养的,可以靠这些赚到这栋房子的房租。”
“养这些是为了赚钱?”有些能理解了,毕竟这种异宠价格都不便宜。
为了赚钱只能克服恐惧,景繁突然间有些心疼:“那你不怕吗?”
曲由白喂完花斑蛇又去给旁边的蜘蛛换水,他摇头:“不会啊,我从小就很喜欢这些。”
“……”景繁突然间有些心疼自己。
不过也算好事,至少曲由白是出自自愿的。
他傻站在一边,看着对方手上那只迄今为止他见过的最大的蜘蛛,突然起了好奇心。
那蜘蛛还毛茸茸的,不知道手感会不会和哺乳动物的毛一样软。
看到他靠近,曲由白也抬起头来:“学长要不要摸摸看?”说着还把手上的蜘蛛递了过来。
景繁咽了咽口水,看了他一眼:“不会咬人吧?”
“不会,它很乖的。”曲由白对自己养的宠物很有自信。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它庞大的身躯。
它确实很乖,也没有挣扎乱跑的迹象,于是他和曲由白顺利地完成了交接。
蜘蛛身上的毛比他想象中要刺挠,景繁捧着掌心,看着它的大爪子,问道:“它叫什么?”
“只猪。”曲由白回答。
“啊?”景繁歪着脑袋,以为对方没听清楚自己的问题。
曲由白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笑得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解释:“一只两只的只,小猪的猪。”
景繁现在很怀疑,这个主角受和原著里也不太一样。
后面在曲由白的诱劝下,他又尝试接触了小型的守宫和无毒蛇。
手感意外还能接受。
出房间后,两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曲由白挠了挠头:“我去做饭,学长想吃什么?”
“我都行。”景繁也不客气。
不过曲由白进厨房前又交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学长帮我喂一下小黑,它太挑食了,不喂就不愿意吃。”
小黑就是他一开始见到的那条黑王蛇,对方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长柄镊子和无头小鼠崽子。
景繁夹起一只小鼠,伸进了饲养仓里,黑蛇此刻正盘在树干上,对递到嘴边的食物吐着信子试探了一下。
尝试几次后,它终于开了口,只是没吞一半,就又吐了出来。
景繁被磨得没了脾气,开始怀疑这蛇是不是压根不饿。
但是曲由白又说要喂,他把掉在底部的小鼠夹了起来,庆幸还好不是活物,不然喂起来估计更费劲。
但是他想得有些走了神,伸手进去时,离那条黑蛇格外近,近到蛇信子扫过了他露在外面的胳膊。
景繁一愣,吓得缓缓收回了手,但是这条油光锃亮的蛇看起来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于是他把曲由白一开始“不要靠近它”的提醒完全忘到了脑后。
因为刚刚上手了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眼下这只纯黑的蛇反而好看到乍眼。
所以景·心大胆子大适应力max·繁放下了镊子,直接上手摸了摸盘结在树杆上的蛇身。
见它只是正常地蠕动,他才轻轻地按照刚才曲由白交代的技巧抓起了它。
它先是不适应地在景繁手上扭动了两下,等熟悉后就把他的手臂当成了树杈一圈圈缠绕了上去。
景繁伸直手臂,认真扮演着树杈,漆黑光亮的蛇身衬得他皮肤更加莹润白皙。
等它不再动了,他才将小鼠重新夹起来递到它嘴边,奇怪的是,这次吃得很顺利。
一人一蛇就这样和谐地享受着喂食与被喂食的过程,所以等曲由白端着煮好的面出来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学长,你怎么能拿着它?”曲由白把碗放到桌上,表情很是震惊。
景繁见他反应这么大,以为是做了不能做的事,刚准备道歉,就见曲由白掏出了手机,对着他的胳膊拍了一段视频。
“学长,你没有被咬吗?”他一边打字,一边询问。
景繁不明所以地摇头:“没有啊?”
接着对方的手机就弹出了个视频,一接通就传来了一个男生破音的质疑:“怎么可能?那不是我的小黑吧?”
曲由白尴尬地把音量关小了点,将镜头翻转对准了景繁和他的手臂:“真的,小黑没有伤害学长。”
景繁眨了眨眼睛,看着对面清秀的脸,主动把胳膊凑近了屏幕:“这样吗?”
对面不得不认清现实,发出鬼叫:“啊啊啊啊啊啊逆子,那为什么咬我?”
“没事,它也咬我。”曲由白安慰。
景繁从他们的对话听出了什么,原来自己成了这条小黑蛇的例外,景·骄傲·繁两颊的酒窝都要藏不住了。
对,没错,是他,人见人爱,蛇见蛇也爱。
“学长,这是我的同学,叫樊卓,”曲由白现在才想起来给他们彼此介绍,“樊卓,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帮过我的学长。”
樊卓发完了疯,此刻又坐正了身子,乖巧问候:“学长你好。”
但是这次轮到景繁震惊了:“谁?”
曲由白以为他没听清名字,又重复了一遍:“他叫樊卓,是我大学的同学兼前室友。”
景繁再次扫了一眼屏幕中那张秀气的脸,抖了抖嘴唇。
你是说,电话对面这个瘦瘦小小还有些跳脱的男生,是明越手下的得力干将,杀人不眨眼也不会眼干的影子猎人?
虽然这个人在前期的剧情里只短暂出现了一次,但是景繁已经从他那杀伐果断的超强执行力里,自动将他匹配成了一个两米的肌肉壮汉。
“他是Omega?”景繁不敢置信,曲由白刚刚说他俩是室友。
“是的,”曲由白回答,“上次的游轮兼职也是小樊带我去的。”
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对了,上次游轮里推荐的餐厅也是他提供的建议,应该还不错吧。”
“!!”听到这的景繁脑子都要烧了。
已知,是樊卓提供的餐厅,他们在樊卓提供的餐厅遇袭,樊卓是明越的人,明越的右肩受过伤,解渐沉同样的位置也中了一枪。
可得,明越要杀解渐沉。
第047章 申请下次当爸爸
曲由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有些奇怪:“怎么了?学长。”
他还不知道当时解渐沉和景繁就是在那家餐厅里遇到的袭击。
景繁僵硬地摇了摇头:“没事,挺好的,谢谢樊同学的推荐。”
说着他还不忘瞄一眼对面的樊卓, 只见他低着头,微长的刘海盖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景繁已经脑补出对方用狰狞的表情舔着刀口, 嘴里还念叨着吓人的话:可惜没杀掉解渐沉。
不过对面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对曲由白说:“我这周末去看小黑。”
挂断电话后, 景繁拉住了曲由白:“这个樊卓,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嗯, 之前一个宿舍的时候帮过我很多。”
“那当时的餐厅是他主动提供给你吗?”他想了一下又问。
曲由白回答:“不是, 是我问的,我当时不知道问谁,就和他提了一嘴,他听说是北丰老板要吃饭, 就说帮我问一下。”
也就是说, 他和曲由白是误打误撞给樊卓提供了便利。
“游轮停电之前你和他待在一起吗?”
曲由白回忆了一下, 摇头:“不, 那天我值夜班, 他早早回房间休息了。”
什么回房间休息了,他当时应该是带着枪上门给解渐沉送温暖去了。
但是明越为什么要派人来杀解渐沉, 他们现在有什么恩怨?不是还没过到争夺主角受的剧情吗?
景繁原本想让曲由白以后多小心这个樊卓, 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毕竟他们俩认识了那么久,自己和曲由白才认识一个多月,说这话曲由白也不见得会听, 还可能被当成挑拨离间。
“学长,樊卓有什么问题吗?”曲由白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嗯?”景繁没想到他回主动问起, 他愣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隐瞒,“没事,就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暂时还是不要把曲由白牵扯到主角攻和反派之间的纠葛中比较好,反正樊卓是明越手底下的人,按照正常剧情,对方应该不会对他不利。
景繁一边盘算,一边下意识地摩挲着蛇头,惹得原本还想再追问的曲由白看红了眼。
“学长,让我试试摸摸小黑吧。”他想知道是不是小黑突然转了性。
景繁看了眼乖乖躺在自己手里的黑蛇,没多想就递了出去。
结果就是曲由白的左手虎口多了两个窟窿眼。
景繁:“……”
他赶紧把小黑拿走放回了饲养仓,再给一脸委屈的人消毒伤口,他这才想起来问:“这蛇有毒吗?”
“黑王蛇没有毒。”曲由白瘪着嘴回答。
听到没毒他就放下心来,他好奇:“这种蛇是不是都比较凶?”
“没有,黑王蛇一般都比较温顺,只是小黑是例外。”
好吧,那他还真得感谢小黑的嘴下留情。
等处理完伤口后,他们终于坐到了饭桌前,曲由白煮好的面都快坨了,不过两人也不嫌弃,呼噜噜一通嗦。
吃到一半,景繁就感觉自己脚上蹭过了什么东西,他吃面的动作一顿,弯下腰看了一眼桌肚。
嘴里还塞满了软烂的面条,待看清脚边的东西后差点没喷一地。
他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指着桌底:“这小钻风是什么鬼东西?”
曲由白被他这出吓得手一抖,面条还挂在嘴边,就探头看向桌肚:“啊,是基拉啊,这是一条冠毛犬,樊卓暂时养在这了。”
那只姑且被叫做“犬”的东西此刻正坐在景繁的脚边,看样子是想从他这讨点吃的。
他皱着眉试图欣赏一下,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哈哈你这个同学的品味真独特。”
他发誓,这只只有头顶、四肢和尾巴尖尖有点毛的半裸狗,是他这两辈子见过的最丑的犬种,屁崩的发型还是第一次在狗身上见到。
“哈哈,这是他垃圾桶附近捡到的,他也嫌丑,所以养在我这了。”曲由白伸手摸了摸那狂草般的狗毛。
所以搞了半天,还是曲由白品味清奇。
等他们吃完饭后,已经快要到十一点,景繁挠了挠脸颊,犹豫要不要回去。
他纠结之时,曲由白先开口挽留:“很晚了,学长今晚在这休息吧。”
于是他便厚着脸皮留宿了,他要了一床被子,准备今晚在沙发上凑合一下。
整理枕头时景繁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正在喂狗的曲由白。
“小白,你之前不会也这样随便带人回家里留宿吧?”他担心曲由白太过单纯,没有安全意义。
曲由白摇了摇脑袋:“没有啊,这里只有学长和樊卓来留宿过。”
景繁放了点心:“以后也不要随便让别人来这里,不能太轻易相信别人,比如现在让我留宿,假如我是坏人,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曲由白顺着基拉的毛,蹲着侧过身来:“不会的,对外人,我不会这么容易就信任他。”
他话里的“外人”好像并不包括景繁,这让“内人”很好奇:“你怎么就能相信我呢?坏人都是会装的。”
曲由白的视线盯着虚空,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片刻后他低头一笑:“因为学长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像我的一个亲人。”
景繁怔住了,有过解渐沉的前车之鉴,他怀疑自己可能又要无痛当妈了:“等,等等,像你的亲人?是父母吗?”
他记得小说里主角受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是跟着外公长大的。
但曲由白却摇头:“不是,是,我的小姨。”
好,这次不是妈妈,但是性别还是对不上,他想申请下次当爸爸。
景繁看着他突然低落的情绪,加上小说里和外公相依为命的描写,很容易就猜出曲由白的小姨已经去世了。
他现在也说不出节哀的话语来安慰对方,只好装作不知情等他自己疗愈。
今天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景繁刚躺下就觉得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在意识渐渐模糊前,他看到了跳到沙发上窝在自己脚边的那只狗,觉得又一次被丑到了。
但他也只是翻了个身,就随它去了,很快他就沉入梦乡,一直到夜幕渐渐褪去前,都没有醒过一回。
然而城市另一边的某个房间里,解渐沉却从睡梦中惊醒,他靠在床头,盯着黑漆漆的房间喘息着。
梦里的画面如老式电影一般一幕幕浮现眼前,说是梦,倒更像是记忆的投射。
应该是受到了白天那张照片的影响。
在刚刚的梦里,一个眼眶通红的女人拉着他稚嫩的手,在他手上套了一个玉镯子。
因为口径太大,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着,才能不让它从手腕上滑下去。
“我会回来接你的好不好,相信妈妈。”女人的嘴唇干燥泛白,她想要努力在孩子面前维持笑容,却也只是把嘴唇撑裂,摆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我们玩个游戏,在妈妈回来接你之前,不要说话,不要思考,也不能学习,尤其是在爷爷面前,我们小星不喜欢爷爷对吧?”女人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她的手很温热,但指尖却很粗糙。
梦中年幼的他点了点头:“不喜欢。”
女人盯着他的脸抿起了唇,将那声要破口而出的哽咽吞了回去,她紧紧搂住了他:“好孩子,妈妈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三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三年后妈妈就来接你。”
他揪住了女人的衣服,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重复一遍,和妈妈的约定。”
“不要说话,不要思考,不要学习。”
女人最终还是被人拉走了,他的手里一空,只来得及抓住差点滑落的镯子。
她离去的背影渐渐隐入雾中,等画面再次清晰时,场景也跟着有了转变。
书房里,他因为没能按照老人的要求学会用小提琴演奏一首曲子,被用藤条抽打小腿。
“说话!为什么老师说你学得不认真?”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气结的老人,耳边记着和女人的约定:在爷爷面前,不能说话,不能学习。
藤条鞭打皮肤的清脆响声中,画面再次有了变化,他被带到了医院接受心理治疗,又被按在病床上,往体内注射着不知名的药物。
他感受着后颈的疼痛和炙热,哪怕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依旧不做挣扎不给任何反应,一如既往地贯彻着“不要说话,不要思考。”
他看到了一次次用药后,医生频频摇起的头和老人眼里越来越浅薄的希望。
即使年纪很小,他还是渐渐明白了女人的用意,于是他开始避开老人的视线,给自己偷偷用药。
直到三年之期快要到了,他的腺体发育越来越衰缓,老人眼里的失望已经要溢出。
他开始数着日子等待着女人的到来,等待着从这个压抑黑暗疼痛的环境中挣出。
日子一天天过去,超过了和女人约定的时间,他没能等来熟悉的身影,也没能从这个家里出去。
他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对话:“已经死了,你也不用再惦念了,也正好不用担心再来和你争夺小沉的抚养权,虽然目前发育情况并不乐观,但至少是个Alpha。”
手里常常用来把玩的玉镯子摔到了地上,断成了完整的三段。
那年,约定了要带他逃离黑暗的人,失约了。
画面最后定格在这里,解渐沉便从梦中惊醒了。
他揉着额角,努力平复着躁动不安的心跳,视线落在了床头柜子上的今晚新拿的药上。
梦里的后续是,从那之后,他暂停了用药,开始疯狂地吸纳学习,在老人及他一众子孙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卓越和锋芒,最终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从那个家里爬了出来,但当初用药留下的损害至今未能痊愈。
掰开一粒药扔进嘴里,药物的苦涩在舌根散开,他抬头看着蒙蒙亮的窗外,突然间想起了景繁当时做坏的红豆粥。
第048章 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第二天一早, 景繁是被那只小钻风舔醒的,他把狗扒拉到一边,顶着一头小钻风同款发型坐起。
曲由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正在卫生间洗漱。
他看了眼时间,还行,不算太晚。
但曲由白今天有早八的课程, 需要早点走,景繁也只好一起出了门。
路过大学校园附近的小吃街时, 他买了两份早点, 塞了一份到曲由白怀里, 并交代他一定要按时吃早饭。
因为昨晚吃的晚, 他现在并不是很饿,所以只吃完了两个包子,剩下的一杯红豆粥和一个烧麦扔了也可惜,他就提溜着前往了公司。
结果刚到公司楼下, 他正哼哧哼哧往嘴里塞那个凉了的烧麦时, 就撞见了来上班的解渐沉,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隔着两米的距离, 他上下打量着景繁身上和昨天一样的衣物, 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腮帮子还塞得鼓鼓的,景繁抹了抹嘴上的油,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但当着老板的面吃独食好像也不太妥帖, 他只好把拿出来的红豆粥又放回袋子里,打算等解渐沉走了再吃。
他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却发现解渐沉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嘴里裹着食物嚼了两下,他尴尬地问:“老板您吃了吗?”
解渐沉的目光从他鼓起的脸颊扫过, 最后落在了他手上提着的袋子上:“没有。”
“那我去帮您买一份,您想吃什么?”景繁挠了挠脸颊。
“红豆粥。”他说。
“唉?”景繁一愣,怀疑对方是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东西。
他眨巴着眼睛,抿着唇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老板,如果您不嫌弃,我这正好多买了一份红豆粥,还没动过。”
反正他也吃饱了。
解渐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可以。”说完就伸手接了过去。
他们一起坐上了电梯,景繁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手里提着的红豆粥,有些担心粥凉了。
不过上次糊掉的粥他依旧吃得津津有味,凉一点总比糊掉的好接受。
而且今天的红豆粥比上次的应该会更好吃,路过小吃摊时,他就是被这香甜的味道诱惑才买了一杯。
回到办公室后,解渐沉将东西随手放到了一边,开电脑的间隙,他瞄了一眼。
因为后半夜的那场梦,他醒来后就没再继续睡下去,出去跑了十公里,回来洗完澡后就直接来了公司。
他确实没吃早饭,不过不是因为时间来不及,而是吞下的药的副作用影响了食欲。
在楼下看到景繁的时候,就见他站在垃圾桶边上,嘴里裹着食物吃得各外香,于是他便多看了两眼。
当被问起想吃什么时,他也只是想起了喝药时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没想到随口一提却歪打正着了。
他把那杯包装随意且廉价的红豆粥拿了出来,杯身只有一点温热,看来是来公司的路上买的。
粥一入口他的眉头就紧锁起来,果然,并不是他想要的味道,他勉强吃了两口,最后还是推到了一边。
所以等景繁终于想起来要给解渐沉拍拍马屁刷刷好感前来送茶时,就看到了他桌上没动几口的粥。
“?”不好喝吗?不应该啊?
景繁对于自己对食物的判断向来自信,出去后他不信邪地联系上了曲由白。
得到的回复也是认可:粥很好喝。
【啧,撤回前言,他一点都不好养活。】他忍不住对系统吐槽。
这几天的发展都还算顺利,系统也好久没冒过泡了,景繁现在已经不强求它句句有回应,但仍旧时不时骚扰一下:【你怎么不说话?】
【嗯。】说了,但好像和没说没差。
【你不要学解渐沉,锯嘴葫芦的人设没有好下场的,追妻火葬场听过吗?】景繁最近沉迷于后悔文学。
这次系统干脆连“嗯”都没有了。
景繁时常怀疑自己的系统实际上是个垂垂老矣离仙去不远了的老旧程序,不然怎么好像说话会浪费它生命值一样。
【对了,你平时会和同事们联系吗?】他刚忙完手头的工作,曲由白还在上课,他闲得无聊抓着系统陪聊。
【不会,无特殊情况,系统之间不会擅自联系。】它回答。
景繁突然觉得它们这种系统才是天生的纯牛马,存在只为了完成辅助宿主的任务:【你没有其他系统朋友吗?】
【没有,系统的程序网中不需要这种关系。】它的机械音万年不变,景繁从中也判断不出它的情绪。
【那你不会觉得孤单吗?】他突然有些同情。
系统依旧回答得官方且冷淡:【不会,系统并不具备人类情感。】
【可是你们的学习能力不是很强吗,这个不能自主学习吗?】虽然他存在过的那个世界人工智能还没强大到学习人类情感,但是他脑子里这个和单纯的人工智能又不太一样。
【理论上可以实现,但没必要。】
景繁从人类的角度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
【因为宿主任务完成或失败后,系统将被回收进行数据清理。】意思就是学了也白学,最后都会被格式化。
他还想再继续追问,秘书组长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工位边,她敲了敲他的桌子:“解总找你。”
景繁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啊,好的。”
不知道解渐沉为什么会突然找他,等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时,解渐沉正在整理衣服,他听到动静后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老板,你找我?”
解渐沉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袖口:“对,我要出去一趟,你来开车。”
这下真成了专属司机的景繁站在门口点头:“好的。”
这次的目的地又是不认识的地方,但是看地点的名字,应该是个疗养院。
这个疗养院的位置还很偏,车子在不算宽敞的马路上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才终于看到了一点建筑物的影子。
到了地方后,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眼前这快要生锈的大铁门,有些惊讶。
解渐沉来这种小地方做什么?
不过对方倒是习以为常,直接下了车,景繁把车停好也跟了下去。
如他所料,这个地方就是个疗养院,走进疗养院内部,和陈旧的大门不同的是,内部的建筑还算比较新。
解渐沉一路上没有说话,而是快步朝着屋内走去,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
来人是一位四五十岁的阿姨,她看了景繁一眼,跟在解渐沉身边汇报:“今天早上醒了,不过神志还不清醒,医生来看过了,说可能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解渐沉对着她点了点头:“能说话吗?”
妇人看起来像是有些为难:“恐怕不行,感觉他还听不懂话。”
解渐沉的脚步一顿,身侧跟着的两人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一下,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又迈开步子继续朝里走。
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最终在一间病房前停下。
解渐沉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景繁从他身侧朝里看去,越过他的肩膀,能看到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房间中央的床上,此刻正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像妇人说的那样,他对外界的刺激并没有什么反应,即使门被推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三个人,他也依旧没有转头关注一眼。
解渐沉走到床边,看着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处,不由得皱起了眉。
妇人知道他可能有话要对老人说,很自觉地主动出去了,景繁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解渐沉攥着掌心:“你知道当年的事吧?”
老人像是完全没听见,毫无反应。
“你还打算继续躲避到什么时候?”
依旧没有回应。
“你难道不记得你的学生了吗,你不记得付新雪?”解渐沉俯身抓住了老人的手臂,压低的声线透露着不甘。
这回老人终于不再是毫无知觉,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他瞳孔有了收缩,嘴巴微张,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解渐沉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尽快恢复意识,但是老人只是混身颤抖,僵硬地挣扎了两下,接着他身侧的监护仪开始疯狂报警。
很快一群医护人员拿着急救工具闯了进来,解渐沉只好先松开了手,站到一边看着那群人给老人进行急救。
不行,还是太操之过急了。他想。
等监护仪上的数值渐渐趋于平稳后,他才走出了房间,但是刚刚出去的景繁人却不见了。
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但病房外的这片走廊因为背阳,所以显得有些阴冷。
他站在这片阴影里,沿着走廊看去,阳光透过尽头的出口照在了地面上,反光得有些乍眼。
沿着通道朝外走去,直到那缕阳光洒在了他的肩侧,他才停下脚步。
走廊这边的尽头通向疗养院的后院 ,是很多在此处疗养的孩子喜欢玩闹的地方。
童真的欢笑中,解渐沉捕捉到了某人的声音,他朝着声源看去,就见景繁蹲在孩子堆里,不知道做了什么,引起孩子们一片追捧。
因为怕晒,他们躲在了树荫下,但在这片阴影之下,景繁好像有什么魔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不远处站着的解渐沉。
他高举着手,对着那群小朋友们大喊:“想要的小朋友举手!”
接着一只只稚嫩的手臂高举,最后他把手里的东西给了那个举得最低的孩子:“哥哥教你们怎么钓,保证人人有份。”
解渐沉倚在旁边的石柱上,看着这活跃的气氛,眼底汹涌的情绪渐渐趋于平稳。
他走到跟前,就见景繁拿着一根细细的灯芯草在和小朋友们找洞。
看起来是在钓小虫子。
解渐沉在他身后站了半天他才注意到,他仰着头看过来,傻乎乎的笑还挂在脸上。
等看清人后,他立马拍了拍手掌的灰站起来:“啊老板,您忙好了吗?”
“我好了,”解渐沉侧头看了看他脚下那群认真钓虫子的孩子们,“你忙好了?”
“我没事,就是带他们玩玩,随时可以走。”景繁搓着手指回答。
解渐沉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景繁轻声对那群小朋友告别:“哥哥走了,你们继续玩吧,要记得洗手。”
只是他刚转身准备跟上解渐沉,手就被拉住了。
他脚步一顿看过去,就见刚刚他给了虫子的那个孩子正紧紧拽着他。
解渐沉也注意到了这边。
景繁回头看了他一眼,弯下腰盯着这个剪着西瓜头的小朋友:“怎么了?”
“哥哥,哥哥你会不会弹钢琴?”小西瓜头声音小得让人差点没听清。
景繁眨了眨眼睛:“你想要弹钢琴吗?”
小西瓜头点点头,又摇摇头:“今天是我生日,可是爸爸和妈妈没有来,以前都会弹生日歌给我听,但是今年妈妈有了弟弟,就很少来看我了。”
景繁从他的话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但这可麻烦了,他对乐器一窍不通。
他抿着嘴巴,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可能被父母忽视抛弃的孩子。
“可是这里有钢琴吗?”景繁好奇。
小西瓜头一手抓着他的食指,另一只手揪着丢了虫子的草,怯怯地点头:“在,礼堂那边有。”
景繁在脑子里问系统音渣十分钟速学钢琴的可能性,被系统冷漠无视了。
就在他犯难时,身后看了半天的解渐沉突然开了口:“我会弹。”
他话音刚落,大小两双眼睛便充满希冀地望了过来,他对着还有些吃惊的景繁挑了挑眉:“很奇怪?”
不奇怪,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样样精通很常见,他只是震惊于解渐沉会愿意耽误时间,来满足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子的愿望。
但这必然不能说出来,他摇头,顺便吹个彩虹屁:“不奇怪,老板您真是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第049章 我就说很好看
小西瓜头表现得异常高兴, 他牵着景繁的手直奔疗养院的那个礼堂。
说是礼堂,但其实就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厅室,朝阳的墙面上镶嵌着大扇的玻璃窗, 阳光很好地照了进来,一架看起来不太新的钢琴摆放在室内的角落。
小西瓜头指了指这架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钢琴,充满渴望地看向了解渐沉。
解渐沉低头扫了一眼琴盖上的灰, 伸出指尖在上面点了一下,景繁立马反应过来, 从口袋里掏出纸巾, 把琴面和凳子擦了一遍。
【察言观色也是被我学会了。】他站在一边看着对方安心地掀开琴盖, 不由得钦佩起自己。
解渐沉垂手在琴键上随意按动了两下, 虽然琴有些老旧,但是音色还算过得去,他拉开钢琴凳坐下。
许久未碰过钢琴,他随便选了一段谱子试试手感, 多年的肌肉记忆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刻。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一大一小, 视线落在了小西瓜头身上。
小西瓜头揪着手里的草, 怯怯开口:“我想听生日歌。”
解渐沉点了一下头, 悬停于黑白琴键上的手指再次落下时, 耳熟能详的曲律便从指尖跃出。
景繁看了眼四周,从后排搬了个能活动的座椅过来, 他把小西瓜头抱在自己腿上, 陪着他认真欣赏解渐沉的演奏。
不得不说,解渐沉的手非常适合弹钢琴,手指匀称修长, 骨节分明,指甲修得整齐利落, 甲面泛着健康的粉白色。
不管是伸展还是抓握,由这双手做出来都很赏心悦目,景繁已经不止一次被吸引。
生日歌很短,很快就演奏结束,解渐沉再次侧目,示意已经弹奏结束。
小西瓜头显然还想再听,但他不好意思跟演奏的当事人提,只好拉着身后人的袖子:“哥哥,还想再听。”
他可怜巴巴地看过来,把景繁看得又心软了,但是小西瓜头搞错了,要提也是和会弹的人提,和他提没用,他弹出来的可能没有猫踩出来的好听。
他为难地挠了挠脸颊,抬头朝着解渐沉望过去,帮小西瓜头请求:“老板,您看?”
解渐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勾起了唇角,他没说话,手指却再次置于黑白分明的琴键之上。
这次他弹奏的曲子景繁没有听过。
见解渐沉这么配合,他舒了一口气,小西瓜头却揪着他的袖子不放,声音也变得委屈起来:“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景繁知道这小豆丁比他想象中要懂事很多,他已经猜出来自己可能是被父母丢弃在这里了。
“因为我生病了,所以爸爸妈妈总是吵架,然后他们离婚了,爸爸把我送到了这里。”小西瓜头瘪着嘴说。
景繁前世也是父母离异,他知道这么点大的孩子夹在两个大人间的辛苦,摸了摸他的头安慰:“没关系,你在这里更适合养病,病好了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
即使知道回到他们身边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也不忍心对一个小孩子说出残酷的现实。
小西瓜头紧紧握着景繁的衣袖说:“妈妈之前向我保证她会来把我接走。”
悠扬的钢琴声罕见地停顿了一下,景繁抓住了他的小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解渐沉,就见对方也因小孩的这句话抬起了头。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会,只是景繁没能关注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可是后来妈妈遇到了一个新叔叔,上次来的时候妈妈说我要有小弟弟了,所以是不是妈妈也不要我了。”小西瓜头哽咽着说。
“或许只是妈妈有事耽误了,她可能现在比你还着急想过来。”景繁掰开他攥得紧紧的掌心,在他手心里塞了颗糖。
小西瓜头有了点希望:“真的吗?”
“真的,哥哥说的话一向很灵。”景繁面不改色地拿他抽卡次次保底的非酋运气保证。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拿出手机:“来,哥哥给你拍个照,笑一个。”
小西瓜头被他揪着脸蛋,不得不停止哭泣摆出了个笑脸,又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十连拍。
十张里面只有一张能看,剩下九张全都是两人鼻歪眼斜的表情。
“哥哥,我觉得你照得不太好看。”小西瓜头被丑得忘记了伤心,委婉地提醒。
景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笑嘻嘻地搂着小西瓜头:“瞎说,明明很好看。”
说着他就听见了一声非常轻的低笑,他愣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向了还在弹奏的解渐沉,想不通自己怎么在这钢琴声中捕捉到对方的笑声的。
此刻太阳已经有些西沉,橙色的光线像是聚焦灯一般透过玻璃窗洒在了他的身上。
就好像他本人在发光一样。
景繁看得有些愣了神,鬼使神差地,他将镜头翻转对准不远处的人按下了快门键。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心虚地收回了手机。
为了确认这照片被他拍成了什么鬼样子,他特地把照片放大了看。
但想象中的模糊重影和死亡角度并没有出现,只见画面里的人周身晕染着光芒,金色长发在光线下分外夺目,阳光勾勒出的侧影恬静温润,他的目光专注于眼前的黑白琴键,可能阳光直射有些刺眼,眉心微蹙,不过唇角还是上扬的。
果然好看的人360度无死角,361度也没有。
景繁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把照片缩小,他伏在小西瓜头耳边小声为自己正名:“看吧,我就说很好看。”
解渐沉新弹的这一曲子很长,景繁是个艺术细胞死绝了的纯理工男,判断不出这首曲子的难度和用到的技巧。
他只觉得好听。
还好看。
很久没弹过这首曲子,解渐沉转了转手腕,垂着的眼眸中某些记忆在浮动。
“叫什么?”走神间,他听到了身边人的提问,抬眼看去,就和有些懵的人对视上了。
景繁也没想到把自己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了,顶着对方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把问题补充完整:“很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
解渐沉眨了一下眼睛,少有地主动错开了视线,片刻后,他回答:“星辰。”
景繁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打算回去搜来听听。
时间不早了,也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小西瓜头揪着那颗细细的草,掌心里的糖果皮上都沾了汗水。
他不舍地抬头看着两人,对他们道谢:“谢谢哥哥和漂亮叔叔……”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景繁一把捂住了嘴。
要命,他之前混进那群小孩堆里时就怕他们管自己叫叔叔,所以才厚着脸皮自称哥哥,现在一个没防住,让解渐沉当上了叔叔。
虽然他不觉得他们这个年龄差被叫叔叔有什么不妥,但这么一对比明显把解渐沉叫老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他赔着笑:“哈哈,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
说着又低头对小西瓜头说:“得叫哥哥,漂亮哥哥。”
小西瓜头似懂非懂地改口:“好,漂亮哥哥。”
解渐沉站在一边抱着手臂,侧头笑出了声,他看着景繁开口:“我不介意,毕竟什么都不用做就高了一辈。”
景繁脑子不太灵光,转了半天才意识到,解渐沉可能在和他开类似“我恁爹”的玩笑。
他牵着小西瓜头,和解渐沉一起出了礼堂,走到半道上就见一位妇人朝他们跑了过来:“哎哟喂,小童,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了,你妈妈来了,找你半天了。”
听到这话,小西瓜头立马瞪大了双眼,接着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位穿着连衣裙的温婉女性,她对着这边展开了双臂。
小西瓜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松开了景繁的手,朝着女人飞奔过去,在快要撞上时很懂事地停了下来。
他知道妈妈的肚子里还有小宝宝,但女人却因他的骤停而有些失落,立马伸手将他揽进怀中。
景繁和解渐沉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还好,他的话灵验了,景繁想。
但小西瓜头只和妈妈抱了一会,就又返回了他们身边,他揪住他的衣角:“哥哥,我妈妈真的来了。”
景繁也替他高兴:“我就说吧,哥哥的话很灵的。”
小西瓜头使劲点了两下头,又问:“哥哥,你们还会再来吗?”
景繁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解渐沉,他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解渐沉瞥了他一眼,给出肯定的答复:“会。”
小西瓜头立马扬起了笑容:“那哥哥你们下次还来看我好吗?”
“好,”景繁揉了揉他整齐的头发,原本想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会来看你,但话到嘴边又换了说辞,“只要你下次能在别人面前高高举起你的手臂,我就来看你。”
小西瓜头好像把手里的草当成了什么珍宝,到现在还没丢,他攥着小拳头保证:“好!”
景繁把他揉乱的头发又整理整齐,他认真地看着小西瓜头的眼睛:“小童小朋友,希望你永远不要停止期待。”
可能人生会很苦,但是有期待就有勇气。
解渐沉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人垂下了眼皮,他觉得他的心底某处好像有了松动。
不知不觉就在疗养院耽误了大半个下午,回去的路上,景繁驾着车,在脑海中复盘从系统那得到的消息。
其实从那件病房出来后,他就问过系统,关于床上那位老人的身份。
系统给了比较详细的介绍:老人叫苏志华,是个男性Beta,无妻无子,原本是世京大学化学系的教授,二十多年前因一起重大事故被辞退,后来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是付新雪研究生时期的导师。
解渐沉今天来这里,恐怕是为了他死去的母亲付新雪,但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亡的人,现在还在追查,意味着当年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景繁咬着嘴巴上的死皮,觉得这个故事发展越来越复杂,每个人都有着小说里从未提及的过去。
第050章 什么衣服四万六
从疗养院回来后的几天都无事发生, 剧情线没有新的展开,崩坍进度也一动不动,景繁过上了真正的社畜生活。
日子平静得有些反常, 于是他挑了个休息日,跑去了世京大学找曲由白,虽然是周末, 但大学生的假期一般都不固定,他可怜的小学弟今天被临时安排了一上午的实验课。
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正好他也想去学校看一下主角俩的发展进度, 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搜集到一些关于苏志华的信息, 他总觉得这个老人会是一个突破口, 至少在攻略解渐沉方面应该很重要。
尽管现在他把重心大部分放在了促成原始主角上,但对于感化解渐沉方面也不敢懈怠,他怕后期走到反派的戏份时,自己这个小身板完全控制不住解渐沉胡作非为。
但要是能多少感化一下他, 成为他身边最忠诚的狗腿子, 说不定还能有“忠言逆耳”的机会。
【这个世界给我一种很小的错觉, 】景繁走在树荫下, 嘴里咬着一颗校外小吃摊上买来的糖葫芦, 被酸得眯起了眼睛,【怎么都是这个学校的, 这是什么人人都能上的学校吗?】
他回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出自这个学校的人, 除了他这个走后门的,曲由白,明越, 樊卓,苏志华, 还有解渐沉的母亲付新雪,都和这个学校有关。
【解渐沉不会也是这个学校的吧?】景繁突然间想起了这个问题。
【不是,他大学在国外就读。】系统这个还是知道的。
他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作者终于考虑到了设定问题,不然这本书就该改掉“霸总文学”的定位,去“校园爱情”分类了。
一边和系统闲聊,一边吃着东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世京的校门口,他一口咬掉最后一个糖葫芦,把签子丢进垃圾桶。
他另一只手还提着一杯奶茶和一个小蛋糕,打算带给曲由白的。
他太瘦了,白白弱弱的,看起来都经不住三级的风,而且还一身小毛病,得好好养养,不然后期要是来个憋屈阴间的剧情,他这小身板哪招架得住。
最近景繁又看完了两本追爱火葬场的文,时不时代入一下曲由白和明越,经常被那一眼血压升高两眼七窍生烟的剧情气个半死,还要稳住心态从上帝视角思考该如何破局,至少要做到让剧情过了,但又减少对主角的伤害。
上班偶尔摸鱼看小说,他也美其名曰是上考场前的模拟。
世京大学也不愧是一流名校,校门恢宏气派,“世京大学”四个大字不知道出自哪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之手,龙飞凤舞,洒脱飘逸,看着就很有逼格。
就是,这个学校只有这个恢宏大气的门,没有墙。
“……”景繁敲了敲自己的下巴,看着面前仿佛原地P上来的大门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果然,MOOC诚不欺他,好的大学,真的没有围墙。
没有墙就意味着允许社会人士随意进出,这倒是方便了他混进去。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曲由白今早给他发的消息,按照他告知的地址随便拉了个路过的同学问路。
那位同学也很热情,直接带着他去到了实验楼,景繁把买小蛋糕附赠的小甜品送给了他。
曲由白应该也快要做完实验了才对,他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找到了他所在的教室。
里面有不少同学在做实验,指导老师则在一边给出现问题的学生讲解原理。
景繁扒着门往里看,只见实验室里三排桌子上摆放着许多笨重巨大的仪器。
曲由白就在最边上的一台仪器前。
焊板子。
景繁皱了皱眉,确定自己没看错,曲由白戴着手套和护目镜,右手手里拿着微型电焊,左手拿着个绿绿的电路板。
他的身边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男生,他们激动地讨论着实验细节,时不时比划两下,这一对比就显得旁边安安静静的曲由白格外显眼。
【……我总觉得,这个小说处处透露着诡异设定,谁家主角天天捧着焊枪,还养着一群凑不齐几根毛的玩意儿。】景繁怀疑是不是曲由白的人设也走偏了。
原著小说里倒是没有细写关于曲由白的这些异宠爱好和专业。
可能是门口扒着的人盯得太紧了,曲由白注意到了这道视线,他放下板子转过头来。
等看清人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景繁会这么快找了过来,他冲着老师举起了手:“老师,我的已经做好了。”
把制成的作品给实验带教老师看过后,他得到了离开的许可。
“学长,你来得好早。”曲由白一边整理着书包背带一边走出教室。
景繁来这么早当然是为了来打听消息的,不过这话不好说给他听,只好“嗯”了一声,没做更细的解释。
出了实验楼,他们找了校园的一家奶茶店坐下,景繁把特地带来的小蛋糕和奶茶当着奶茶店店员的面递给了对面坐着的人。
曲由白看着面前的甜食一愣:“给我的吗?”
景繁伸手挡着自己的脸来躲避店员炙热的目光,有些后悔从外面带吃的进来。
“嗯,我看校外的这家甜点店好多人排队,应该挺好吃的。”他解释。
但最终受不了那道视线的景繁还是拿起手机,给自己在这家店下单了一杯水果茶。
面前这家甜点曲由白知道,因为樊卓很喜欢吃,也给他带过几次,不过每次樊卓都吐槽他家店现买现做,非常慢,需要等很久。
他没想到对方会花时间专门给他买这个,眨了眨眼睛,诚恳地道谢:“谢谢学长。”
景繁还在纠结几分甜,没留意他眼底闪过的情绪,等下完单后,他才想起来问:“对了,你那个室友呢,我刚刚怎么没在你的实验室见到。”
刚刚在实验室找人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对方的那个杀手朋友。
曲由白水润的唇瓣轻咬着勺子,眼神清澈单纯,只有这个时候才有着景繁想象中小白花主角的样子,他回答:“樊卓和我不是一个专业的。”
景繁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其实他对这个杀手朋友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他只是想自然地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你和那个明越相处得怎么样了?”他撑着桌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曲由白明显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懵,他有些难以理解,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景繁的问题:“和明越相处?”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还欠他钱嘛,你俩后续难道没有什么联系了吗?”景繁把自己一时激动用错的词优化了一下。
曲由白摇了摇头:“没有,我给他转过两次钱,然后他收了,就没有其他的了。”
景繁有些难以置信:“你全还完了?你俩私下里一句话都没说过了?”
见他不信,曲由白只好调出了他们的聊天界面。
不用翻页的聊天记录,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所有交流。
曲由白只在刚加上好友的时候给对方发去了自己的姓名,之后就是他好不容易凑到的四千块钱转账记录,明越全程只收钱,没回过一个字。
【……你就那么缺这点破钱?你的见色起意呢,OOC了大哥!】景繁闭着眼睛忍不住吐槽另一个主角。
很好,他本来以为原作未解锁是在等他们之间自己酝酿,谁知道搞了半天,没解锁是因为主角俩现在连正式认识都没开始。
景繁心焦地猛嘬了一大口饮料:“小白,剩下的两千你先别还了。”
曲由白也在喝奶茶,闻言看了过来:“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俩现在只有这点金钱交易,要是一口气还完,你俩缘分也到头了,这个世界也到头了。
“因为,我觉得他虚报了衣服价格。”景繁把吸进嘴里的百香果种子咬碎,对曲由白信誓旦旦地说。
“什么意思?”曲由白还没有想过这个方面,但明越并不像是为了贪财多报价格的人。
毕竟他那身西装,即使曲由白不懂也看得出裁剪精良,而且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也像有钱人。
景繁知道自己的理由不太能站住脚,他只好利用曲由白的信息差积极引导:“人不能只看外表,有的人看起来像是有钱人,但实际上说不定只是全身高仿,你认识那衣服牌子吗?”
曲由白不认识,他摇头。
“对吧,你又不认识,那不是他想报多少都可以。”景繁压低了声线,他皱着鼻子一脸阴险地敲了敲桌子。
“那怎么办?”被他这么一说,曲由白现在也怀疑自己被坑了。
“找他,”景繁见他上钩了,继续给他下套 ,“必须让他和你当面聊,一件衬衫报价那么高一点都不合理,至少得让他证明那个衣服值六千。”
他说得越来越在理,就在快要把他自己都说服时,曲由白的表情却变了。
他瞪大了眼睛,紧紧拽住景繁的衣袖,微张着唇瓣,颤巍巍地喊了他一声:“学,学长……”
景繁没明白他闹得这是哪一出,只见曲由白微仰着头,视线越过他的脸侧看向了他的身后。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温热的手重重按上了他的肩膀:“听说你找我?”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抖,景繁慢了好几秒,才僵硬地转过脖子朝着身后看去。
他仰着头,就见自己身后站着的高大男性,正是他滔滔不绝暗自蛐蛐的对象。
明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神中带着阴冷和猜忌。
这眼神隐含的情绪景繁再熟悉不过,一瞬间已经想好了死法的某人把头转了回去,看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救命稻草好像也要断了,曲由白已经快把头垂到桌子下面了,看样子似乎打算和景繁争抢找地缝的机会。
景繁现在其实很想站起来拔腿就跑,但奈何明越的手按得太紧,他连动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你就是那天用他手机和我通话的人吧。”明越压着他的肩膀,坐到了两人旁边的空椅上。
他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单纯地询问这个问题,景繁一时之间拿不准要不要承认。
两人的沉默换来了对方的不耐烦,他沉声命令道:“说话。”
两个鹌鹑都被吓得一激灵,他俩对视一眼,自认为从对方眼里读取到了信息。
在明越强势锐利的目光下,曲由白点了点头,景繁摇了摇头。
没有默契的鹌鹑俩:“……”
明越被他俩蠢笑了,但逸出的气音听起来不太妙。
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在这个奶茶店对他动手,景繁赶紧点头承认:“是。”
但坏就坏在曲由白知道自己意会错了,他怕对景繁有不好的影响,立马跟着摇头找补:“不是。”
“……”这下沉默的变成了三个人,明越被他俩这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脑干缺失了一部分的表现无语到连嗤笑都发不出。
“所以那晚在巷子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明越往椅背一靠,质问着身边人。
景繁后背一凉,原本一直在心里祈祷他不要记起自己,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哈哈,”他干巴巴地一笑,看向了对面,再次给曲由白使了个眼色,要求对方配合自己,“因为我这个学弟对您比较感兴趣,经常给我提起明越学长,还给我看过照片,所以那晚我就认出来了。”
曲由白懵懵地看着胡说八道的景繁,但好在他这次接收到了他的暗示,顶着明越探究的眼神,他硬着头皮点头:“是的,我在老师那听过学长的名字,觉得您很厉害,就记住了。”
“你记住我做什么?”明越的目光里依旧是浓重的怀疑。
曲由白没怎么撒过谎,慌乱地看向景繁,张了张嘴巴:“想让学长您,带我做实验,焊电路板。”
景繁紧紧抿了一下嘴巴,想象了一下主角俩第一次约会是一起在实验室焊板子的场景。
原本他还指望曲由白能编一个暧昧点的理由,这样还能顺便促进一下两人的关系发展,现在这铁血同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
但让人意外的是,对方居然真的被这个理由糊弄过去,没有再继续追问。
明越的手搭在岔开的腿上,敲打了两下,觉得继续浪费时间在这听他们胡言乱语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的视线从曲由白的脑袋顶转到了对面人的脸上:“所以,你们要和我当面聊什么,对我衬衫的价格有很大的异议?”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景繁此刻恨不能穿回去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见他们又装起了哑巴,明越挑唇一笑,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他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件衣服的购买清单。
衣服当时是樊卓帮他买的,为了给他报销,正好有购买记录。
他把手机上的价格展示在两人面前,一直垂着眼皮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两人这下终于睁大了眼睛。
“四万六?”鹌鹑俩齐齐惊呼出声。
一件和商场打折促销衬衫看不出来什么区别的衣服,他售价4.6万,景繁反复数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凭什么,怎么不去抢?!
曲由白和景繁再次对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精彩得不行。
知道自找了麻烦的景繁承担了接盘的责任,他冲着明越讨好一笑:“哈哈,我就说这衣服一看就气质不凡用料讲究,怎么可能只值六千,所以生怕您亏了,我们打算多承担点,您看我们还八,八千怎么样?”
这是在哪砍价都会被打的程度。
第051章 有个朋友非他不可
“……”
奶茶店里明明闹哄哄的, 但景繁还是在说完这句话后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安静。
“八,八千不够吗?”这话问得他自己都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弱, 最后两个字都快被他吞了。
他摸了摸鼻子,眼皮也跟着垂了下去。
其实哪怕明越要求他原价赔偿他也能接受,问就是解渐沉给的底气。
但这笔账并不是算在他的头上, 曲由白压根不花他给的钱,光六千都要把主角累垮了, 要是再翻几倍, 景繁怕很快就直接跳到全剧终了。
他低着头瞥了一眼曲由白, 正好对方也看了过来。
曲由白的表情没比他好到哪, 他轻咬着下唇,见到景繁如此为难,只好主动站了出来。
他扶着桌子边缘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明越的眼睛:“明越学长, 我原价赔唔……”
他“原价赔偿”还没说完就被眼疾手快的景繁捂了回去。
原价赔偿, 你是要把自己卖给他吗?
但是四万六就把自己卖了也太不划算了。
景繁冲着明越笑得谄媚, 脑子里飞速思考对策, 得想一个既让明越接受, 又能让曲由白承担得起,最好顺便推动一下他俩的关系的方法。
“不好意思学长, 他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能问一下您怎么在这吗?”他僵硬地想岔开话题。
明越的视线原本落在曲由白的脸上,此刻闻言看了过来, 他嗤笑一声:“我在哪需要和你汇报?”
景繁被他噎得喉头一哽:“不需要。”
明越再次审视着面前人。
那晚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发生了车祸, 下车时又遭遇了对方的袭击,他一时不察中了一枪,徐杰将尾随的人引走后,他因失血过多而躲进了那条巷子。
随后遇到了自称路过的景繁,一开始在听到对方叫出自己名字时,他断定这人是被派来除掉自己的,所以便和他在那道漆黑的巷子里大打出手。
只是没想到,最后是自己体力不支被砸晕了过去。
想到这他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太阳穴,景繁正在悄悄观察他的动向,正好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也立马想起了自己砸他的那一拳。
明越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收回手看了过来。
“……”没想到偷瞥会被抓个正着,景繁尴尬地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默默收回了目光。
明越苏醒后就让人去调查了他的身份:景繁,男性Beta,北丰的正式员工,无父无母,在路过那道巷子前确实是从市内的一家超市回去,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
除了正好是北丰的员工,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可疑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如果对方有意要害他,那他不可能是在医院醒来。
养伤期间他和北丰那群老家伙的合作告吹,加上被其他组织暗算,明雄川对他非常不满,他有其他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便把这个算不上什么威胁的人抛之脑后。
最近这段时间他应了明雄川的要求,进入世京避风头,刚才路过店外时,他随意瞥了一眼玻璃门内的顾客,没想到就注意到了上次那个把自己衣服弄脏了的服务生。
由于好奇,他便停在原地多看了两眼,于是就留意到了对方对面坐着的人。
明越一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哪怕只是个侧影,他也很快认出了这正是那晚在巷子里袭击自己的人。
虽然已经基本排除了这个人接到任务追杀他的嫌疑,但明越还是好奇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而且还和上次那个服务生一起出现在这个学校。
所以他脚步一转,走进了这家奶茶店。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绕到后面,对着对方袒露的后颈抬起了手。
他想试探一下这个人有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如果坐着的是樊卓,不用等他抬手,就已经被察觉到了。
但是他在景繁身后站了半天,听着他说自己“全身高仿”,怀疑自己那件衬衫的定价。
从他和那个服务生的对话不难猜出,他就是那晚充当传话筒的人。
这就有意思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未免巧合也太多了,所以他直接坐到了他们面前。
但一通质问后,除了加重了他对这两个人“脑干发育不健全”的刻板印象外,好像并不能从他们的话里得出什么结论。
“明越学长,我听小白说您回学校当助教了。”景繁不知道这人低着头在思索些什么,只好主动开口。
明越抬头扫了一眼他口中的“小白”,挑了挑眉,奇怪这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但曲由白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副心虚的样子,被人一盯,他又低下了头。
“我是这样想的,就是学长您现在应该住在学校附近吧?需不需要家政服务之类的,我们小白在这方面很拿手的,他就是一个穷学生,拿不出那么多钱,您看能不能让他给您打工抵钱。”
景繁把自己的打算一通输出,自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因为他记得原著中,明越在世京那段时间,是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而且对方是个生活废,像他们这种有钱人不可能不需要家政。
但明越自始至终没给过他一个眼神,倒是给急于撇清关系:“别叫我学长。”
景繁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
叫你学长是看在你是主角的份上,不要不识好歹!
“好的,明越先生,您看我的建议可不可以。”
然而明越先生一直在盯着曲由白,他目光越炽热,曲由白的脑袋顶就越明显,生怕他把自己的那个地缝也占了,景繁从椅子底下踢了踢他的脚。
曲由白这才抬起头,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明越:“是的明越学,先生,我干过一段时间的家政工作,我还有证。”
明越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这个Omega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曲由白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回答:“在,在上次酒吧见过。”
景繁看看明越又看看曲由白,简直想替他们戳破那层窗户纸:见过,当然见过,你俩不是还共度了一个晚上嘛!
但明越只是伸手敲了敲桌面,放弃了继续追问:“好,那就把你的证拿出来证明一下。”
还在抓心挠肝的景繁一愣,怀疑明越是在计较刚刚他们要求他提供衣服证明,所以现在来故意为难,正常人谁会把这种证带身上。
曲由白也有些懵,愣了两秒后他把椅子上的书包拿到了身前,拉开了其中一个拉链翻找起来。
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景繁探着头看了一眼,只见他那容量不算小的包里,全都是一个个封皮证件。
半晌,他终于找到了什么,从包里拿了出来,放到了明越面前的桌子上。
景繁扫了一眼,闭上了嘴巴,他要收回刚刚那句话。
真的有人会把各种证件带身上。
明越似乎也没想到,然而他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他瞥了一眼桌面上的证件,拿出手机。
也不知道是谁发来了什么消息,看完后他的眉头就蹙到了一起。
接着他沉默着站起了身,景繁见他显然是要走,下意识就拽住了他:“等等。”
明越停了下来,他看着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眼神比刚才凶了很多,吓得景繁赶紧松了手:“那,干活抵债的事?”
他再次看了一眼坐在原位的曲由白:“来的时间等我通知。”
明越说完就马不停蹄离开了奶茶店,留下两人终于默契了一把,同时呼出一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怕他?”景繁总觉得曲由白在明越面前格外拘谨。
比面对解渐沉时更严重,那应该就不能用单纯怕生来解释。
曲由白喝了一口奶茶压惊,眼神有些闪躲:“没有吧?”
每次提到明越或者和明越见面,他的表现都不自然。
景繁捏了捏冰块已经化了一半的果茶,指尖沾满了冷凝水,他合理怀疑是主角俩初遇那晚,明越做的太粗鲁把人吓到了。
“学长,你和明越到底是什么关系?”曲由白忍不住好奇,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是以前就认识的,为什么要借他的名义编谎话骗对方呢?
景繁这下还真被问住了,他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思考如何形容:“嗯……其实吧,就是我有个朋友非他不可,我想帮一把。”
他的朋友,曲由白。
非他不可,不和他在一起世界就会爆炸。
没问题,这个总结合理且真实。
但他说完后,曲由白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明,他劝道:“学长,其实不用非他不可,还是有很多适合做伴侣的人的。”
“嗯?”景繁没想到主角还有这种觉悟,要是解渐沉也能有就好了。
但是主角不行,主角要是选择换棵树吊死,那不就白瞎了:“不行,这个真不行。”
曲由白见劝不动,也只好默默低头喝自己的奶茶。
等把面前的小蛋糕吃完,他们才一起出了校园,曲由白待会还有个家教要去做。
景繁摸着鼻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给曲由白惹了个大麻烦,他本来就忙着挣钱,现在倒好,还得免费给人家干家务。
他愧疚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了身上仅有的二百零五块现金,他微微落后半步,想找机会塞进曲由白的书包里。
刚把钱放好,曲由白突然间转身面对着他开口:“谢谢你学长。”
景繁的手停在半空中,还以为他塞钱被发现了。
“谢谢学长帮我解决了还钱的问题,”他又解释了一遍,“要不是学长帮我争取,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还。”
景繁的良心一颤,想说本来也不用你还那么多。
明明是自己多嘴闯了祸才连累到他,他居然还反过来道谢,看着曲由白的眼神都不禁变得痛心又怜爱。
这孩子,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我下次来一定多带点现金。”他抓住曲由白的手,郑重地承诺。
“?”曲由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话题这么跳跃,但还是配合地点头。
景繁暂时不打算离开,他还要回去查一查苏志华的事,所以他在校门外的车站目送曲由白上了车后,就又转身返回了校园。
等他离开后,车道对面的临时停车位上,一辆白色SUV的车窗缓缓降下。
今天太阳有些毒辣,解渐沉还戴了墨镜,他将墨镜摘下丢到了储物盒里。
副驾驶的孟锦看着他微蹙的眉心,笑得有些狡黠:“怎么了?刚刚那不是你秘书吗?”
他们十分钟前才到这附近,刚准备下车就看到了景繁深情款款地握着一个男生的手。
解渐沉没回她。
“刚才旁边那个是他男朋友吧。”孟锦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次解渐沉瞥了她一眼,声音都低了好几度:“下车。”
第052章 又要挨打了?
送走了曲由白的景繁只忙着回头调查苏志华的事, 没注意到这两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附近的人。
路过一家百货超市时他进去转了一圈,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两瓶水和一包好烟。
他把烟放进口袋里,捧着还冒凉气的水直奔世京大学的校门口, 颇为圆滑地和看门的大爷聊了两句,顺利钻进了保安亭里。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过,保安亭的两位大爷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 应该在这里干过不少年,比较适合打听消息。
“保安大爷, 你们在这干多久了?”景繁恭敬地把水递到他们跟前, 随便话了几句家常后便开始直奔主题。
“他前几年刚来, 我在这干得可就久了, 有二十来年了。”那位年纪看起来更大一些的大爷回答。
景繁一听他在这干了二十多年,立马来了精神:“大爷,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说着他还把买的烟掏了出来,另一位大爷比较寡言, 摆了摆手没接, 倒是这位一看烟盒就笑了起来。
这是景繁大学时期和室友学来的, 有事请教就递烟, 容易套近乎。
不过大爷接过后也不抽, 就叼在嘴里,说话的声音变得含糊起来:“那你想问什么?”
“我听说咱们学校二十年前发生过一起实验室事故。”
大爷一听这事, 看他的眼神突然有些警惕起来:“你小子不会是干什么记者媒体的吧?当年的事情不都上新闻了, 你网上搜搜应该还有记录。”
景繁挠着脖子,笑着解释:“不是什么记者,我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他在来之前早就已经从网上搜过, 但是时间太久了,而且当年也算重大事故, 学校有出手压热度,新闻没有详细报道。
只能够得出比较笼统的信息,当年是苏志华实验时操作失误,实验室发生了爆炸,导致两死一伤,之后苏志华便被世京辞退了。
“听说当年实验室爆炸闹得还挺大?我是想找当年那位苏教授问些东西。”景繁打着马虎眼。
大爷把烟夹在了手里,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你想找他怕是不可能了,不过当年也就和新闻上说的差不多,他一个教授带着两个学生还有一个副教授在实验室做实验,爆炸后那个副教授和其中一个学生被炸死了,警察来排除了故意杀人,最后他被学校辞退后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像是想到了过往,大爷顿了一下:“那个苏教授学术方面确实厉害,当时学校里到处贴得都是他的获奖成果,不过就是人很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发生了这种事也是可惜。”
他对这个人印象还算深刻,因为以前对方路过保安亭时,他经常会主动打招呼,但苏志华从来都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最多就点点头,他就当是学者的倨傲。
“那您知道当时的那两个学生是谁吗?”景繁对苏志华手下的学生比较好奇。
“那我上哪知道,这都二十多年了。”大爷摇头。
景繁抿了抿嘴巴,他其实有怀疑过去世的那位学生是解渐沉的母亲。
但是好像年纪又对不上,当时他在书房里看到的信息,付新雪去世时32岁。
除非她是在生下解渐沉后再考上的研究生。
“你要是想问更细一点的,就去化学院的实验楼,正门那个老头,他比我在这待的还久,你去问问看他知不知道。”保安大爷看他皱着眉头,给他提供了一条建议。
景繁道谢离开了保安亭,按照大爷说的,他又去了化学院的实验楼,但是并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人,值班的年轻阿姨说他今天休息。
从楼里出来,他站在门外,仰头看着这经历重建翻新后的实验楼,已经找不出任何当年的痕迹。
既然人不在,他也不打算再逗留,只是刚走出学校,景繁就感觉自己身后跟上了一条尾巴。
倒不是他突然变得敏锐起来,而是他对没怎么来过的地方就喜欢东瞧瞧西瞅瞅,这么走走停停,附近也没什么遮挡物,就被他发现了不对劲。
而且对方似乎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并没有很认真地隐匿自己。
他再次拐进了那家买烟的百货超市,询问系统:【跟着我的是谁?】
【樊卓。】系统回答。
景繁蹙了蹙眉,和他猜的差不多,出现在这学校附近又认识他的,除了主角俩,就只有上次视频通话过的樊卓。
但是他不知道对方跟着他是想做什么。
他随手拿了瓶饮料,结账时通过超市的玻璃门反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影,垂下了眼皮。
不会是刚安稳了两天,就又要挨打了吧?
虽然对方是个Omega,但按原著里对他实力的描写,他真的不一定能打得过。
出了超市后,景繁依旧按照之前的步伐,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沿着商铺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一个巷子拐角处时,他迅速闪身拐了进去。
樊卓本来跟得好好的,人突然在拐角处消失了,他皱着眉快步跟了上去。
谁知他还没从拐角探头过去看,迎面就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他条件反射地立马后撤一步拉开距离,插在口袋里的拳头也握紧了。
“我靠,你没事吧?”景繁惊呼一声,声音大得连附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樊卓扫了一眼路人,又抬眼看向突然闯出来的人。
对方瞪大了眼睛,表情格外震惊,似乎完全没料到身后有人,他手上还拿着一瓶开了口的果汁,只是现在饮料只剩了一半。
因为另一半都在他身上。
樊卓低头看着自己身前被泼脏了的衣服,上面甚至还有粒粒分明的果粒。
“……”
“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拐角会有人。”景繁一边假模假样地道歉,一边伸手想帮他亡羊补牢擦一擦。
樊卓不喜欢有人碰他,他退开了一点,伸出一只手格挡开了对方的手。
景繁已经透过他被泼湿的衬衫看到了他紧绷的腹肌,也默默侧过了身体。
真打起来还是得保护一下重要器官。
“唉?你,你是不是樊卓同学?”景繁收回手,看着樊卓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樊卓半挡在刘海下的眼睛眯了起来。
被发现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捏紧了口袋里的蝴蝶刀,如果对方有任何举动,他都随时准备好先发制人。
虽然不知道面前人在想什么,但景繁第六感告诉他现在的氛围不太妙,他转了转眼珠,立马伸着黏糊糊的手抓住了樊卓的手。
“樊卓同学是你吧,你还记得我吗?那天在小白家和你通过电话的学长。”
樊卓被握得一愣,接着他死死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格外嫌弃地皱起了脸。
景繁抿着嘴巴,果然,这人有洁癖。
他暗暗用了点力,让自己沾了果汁后发粘的手紧紧裹住对方的手。
“我记得,是摸了我家小黑的那个学长。”樊卓见他像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跟踪他,假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洁癖,还是真的介意摸他的宠物,他后半句说得咬牙切齿,在景繁听来,就像是在控诉自己糟蹋了他家孩子。
“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我刚刚准备掉头回去兑个奖呢,”他摇了摇手里的饮料,“今天运气不错,中了个再来一瓶,不过把你衣服弄脏了,真抱歉。”
樊卓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饮料,想到刚刚明越的告诫,放下了手里蝴蝶刀。
“确实很巧,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学长,本来还打算过段时间去请教一下学长怎么抓我那条宠物蛇。”他一边说着一边挣开了景繁的手。
“啊,我也打算问问你是从哪买的宠物蛇,小黑我越看越喜欢,打算也买一条回来养着。”景繁跟着他的话题展开。
他瞥了一眼对方全都袒露在外的双手,稍稍放下了一点心,至少不用担心对方突然给他一枪。
“我现在就可以带学长去。”樊卓突然开口邀请。
景繁眨巴着眼睛,没想到对方会提出现在带他去买,但他现在只想离这个杀手朋友远一点。
然而话都说出去了,他只好挠了挠脸颊,看着对方脏了的衣服提醒:“可以吗?但是你现在衣服脏了,不用回去换吗?”
樊卓咬咬牙,最后还是忍住了不适:“没关系,蛇店离这里很近,带学长买完我再回去换。”
他这么坚决,景繁也不好再拒绝,于是他们只是简单擦洗了一下就去了他口中的蛇店。
樊卓走在他的身后一点的位置,将刚才趁对方不注意捡起的瓶盖拿了出来。
瓶盖内部确实写了“再来一瓶”的字样。
景繁没有说谎,他的确是打算回头兑奖的。
他落后半步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刚刚才从明越那里离开。
明越和他说了在奶茶店遇到景繁的事,他知道当初在游轮上向曲由白寻求意见的人正是景繁,在他们对解渐沉下手时帮了他的也是景繁。
在酒店里救了曲由白,在巷子里救了明越,在轮船上帮了解渐沉。
樊卓不相信这个人只是个单纯的普通人。
他原本早就打算动手除掉这个可疑人,但是前不久擅自做主对解渐沉下手后,他被明越狠狠骂了一顿。
“你最近安分一点,不要再让我知道你私自对谁下手,现在只管养好你的伤。”
他在游轮上也受了不轻的伤,Omega恢复能力没有Alpha强悍,他的肋间伤口还没完全养好。
被明越警告了一番离开后,正好遇到了不知道从哪出来的景繁。正怀疑着,人就凑到了眼前,于是他直接跟了上去。
明越说他试探过了,景繁并不像是有过专业训练的人,但樊卓认为他只是在装。
所以他跟踪得明目张胆,想试探一下对方会不会发现,如果发现了他会怎么做。
只是没想到跟了一路对方都像是完全不知道。
他把瓶盖丢进了口袋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蝴蝶刀的刀刃。
待会还得再试探一下。
第053章 叫旺财,寓意好
景繁用余光悄悄打量了一番身侧落后半步的樊卓, 看着对方收起了那枚确实中了奖的瓶盖,轻咬着下唇。
他赌对了。
【真不知道今天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向系统吐槽。
刚刚买完饮料出来后他就在思考对策,直觉告诉他, 他没办法甩掉对方,更不能带着他去往人少偏僻的角落。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戳破他的跟踪。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直接出手动他。
所以他才在路过一个人多的巷子口时拧开了饮料, 没想到这次老天帮他找好了理由,这辈子就没中过几次奖, 这次居然开出了“再来一瓶”, 他顿时有了想法。
瞥了一眼不远处商铺外的监控, 他暗叹一声“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而樊卓确实没有对他动手, 只是他宁愿忍着不适也要带他去蛇店的目的不得而知。
他绷紧了背部肌肉,时不时瞄一眼身后,刻意地从沿途的监控下路过。
不过确实如樊卓所说,蛇店离这里很近, 没走十分钟就到了。
他看了一眼不起眼的小店面, 抿了抿唇, 跟了进去, 现在只能祈祷里面不是对方的老巢或贼窝。
进去前为了以防万一, 他在手机上设置好了短信报警页面,把蛇店的详细位置以及自己可能遭遇了绑架的情况进行了说明, 如果进去后一旦发现不对劲, 他就会按下发送键,将信息发给警方。
进入店铺后,一股消毒剂和宠物排泄物的怪味扑面而来, 和曲由白家那个养了很多异宠的房间味道有些相似。
外面摆满了饲养仓,能看到各种颜色和形态的蛇盘在里面。
进去后没一会就从里屋出来了一位大哥, 这人似乎和樊卓认识,听说他们是来挑蛇的,他热情地招呼了他俩进内屋。
景繁一看他俩认识现在还要带他往里面进,立马绷起了神经,插在口袋里的手将手机解锁,随时准备按下短信发送键。
但进到屋内后,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脑补的那种铁链绞索或者铁床老虎凳,不大的空间还算明亮,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白色的塑料盒子。
里面的味道要比屋外更浓重,景繁不由得憋起了气,那大哥一边询问他想要什么样的蛇一边打开了好几排抽屉。
里面的蛇有的短短胖胖颠覆了他对蛇都是纤长的认知,有的刚破壳还不足他小指粗细。
“怎么样,小兄弟,你想要哪种的?”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景繁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愣神,他是被樊卓临时拉过来的,原本也没有打算真的养一条蛇,所以压根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像小黑那样的就可以。”既然他当时跟樊卓这么说的,现在也就继续按这个要求来吧。
樊卓的小黑就是从这买的,大哥一听他这要求,笑了一下:“看来你见过小黑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凶。”
小黑的凶狠他只在他们口中听过,景繁微微一笑:“还可以。”
樊卓身前的衣服还有些湿,他伸手拉着衣服,对着那大哥一颔首:“小黑不咬他的。”
大哥一听也稀奇:“还有小黑能看得上眼的人?”
他思考了一下,又打开了一个抽屉,这次里面躺着的,是一条比刚才那些要明显大一圈的黑蛇。
“这和小黑是一胎生的,但是它比小黑更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它俩的亲本非常温顺。 ”大哥指了指盒子里盘着的蛇解释。
他拿出喂食的镊子拨弄了两下这只正在休息的黑蛇,果然见它立起了脑袋警惕地吐着信子。
“不过它已经快一岁了,小黑是三个月的时候就被带回去养的,它因为太凶了一直没人愿意要,现在年纪大了,更难养熟,要是你愿意要的话可以便宜点出给你,单论品相它还是相当不错的。”大哥激情推荐。
论养宠物,景繁这22年间只养过某个外语学习软件里的那只绿色猫头鹰,最后还因为怠惰被他养成了一堆白骨。
他看着容器里躁动地滑动的黑色蛇身,捏了捏手指,其实他并不懂得区分大哥口中介绍的品相,这堆蛇里他只能看出品种不同。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灯光照射的角度问题,这只看起来美丽但又让人觉得危险的蛇,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个人。
景繁眨了眨眼睛,别开了视线,他怀疑自己是为了攻略人物有些走火入魔了。
蛇房里的排泄物和没吃完的死鼠味道实在难以忍受,他并不想再多逗留,直接决定买下这条小黑蛇。
毕竟它身上偶尔折射出来的彩光确实很好看。
大哥见他要了,很高兴地去帮他打包,而他和樊卓落后一步也走出了蛇房。
蛇房和外面的展厅由两层台阶衔接,景繁出门后才终于得以放开了呼吸,蛇房里的味道他真的有些受不了。
只是他刚迈步要下楼梯,脚下就突然一滑,接着就面朝下直直倒下去。
【要死。】他看着洁白的地面,吓得闭上了眼睛。
只是想象中的摔落和疼痛并没有出现,他被樊卓一把扯住了胳膊。
惊魂未定地站直后,他瞥了一眼樊卓,道谢:“唉,吓死我了,谢谢。”
【刚刚是不是他绊得我。】景繁虽然嘴上道歉,但他刚刚明明踩到了楼梯,是突然出现在脚前的障碍物才会让他滑了一下。
【是的。】
然而樊卓面上却坦然自若,仿佛只是举手之劳:“没关系,学长要小心点。”
在店主大哥给他的蛇准备过渡期需要用的东西时,樊卓一直离他很近,近到他都不自在了。
【他在干嘛呢?】
【他的手上拿了一柄蝴蝶刀,正抵在宿主你的腰后。】
【……】景繁一抖,忍不住想要回头,但又怕撞破樊卓的行为,只好默默挺了一下腰杆,尽量远离那把不知道抵在哪个器官上的刀。
樊卓试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在店主大哥回来时皱着眉收回了手。
经过专业训练的人下盘会很稳,像刚才被轻轻一绊就摔倒基本不可能,更不会等别人的刀都抵在身后了还没有察觉。
“哈哈小哥,我还给你准备了碘伏之类的消毒用品,如果不小心被咬了也不用担心,它没毒,就是有点疼。”店主大哥拿着打包好的东西走了出来。
景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跨了一大步远离樊卓走到他跟前。
接过了那个塑料手提箱后,他赶紧付了款,和樊卓并排走出了蛇店。
“学弟,我突然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办,得先走了。”他拿出手机假装收到了消息,迫不及待地告别,“对了,衣服补偿,我到时候让小白帮我转交给你。”
樊卓的试探也已经结束,没打算再和他斡旋,他收了口袋里的刀,笑得明媚:“不用了,果汁能洗掉,那学长你就先去忙吧。”
景繁看着樊卓转身离开,自己才安心向着反方向走去。
他提着手里的塑料盒子,想不通自己怎么出来一趟突然就多了个家人。
“虽然不是我打算养的那种宠物,但既然跟了我,就给你赐个名字吧。”他站在红绿灯跟前看着不到30秒的倒计时,嘟嘟囔囔道。
“叫旺财吧,”绿灯亮起,景繁就已经有了想法,“寓意好。”
这里离曲由白住的小区也挺近,他突然又有了个主意,于是他低头打开手机,联系上了对方:【小白,你现在家教结束了吗?】
过了大概五分钟,对方才回了消息:【快了,还有半个小时,怎么了?】
【我想把我家旺财放你那养两天,我这两天比较忙没空照顾它。】
曲由白看了一眼还在解题的学生,把手机拿到了桌子底下:【学长你养宠物了?】
【对,刚养,我感觉你比较适合照顾。】
【应该可以。】曲由白想了想家里那只冠毛犬性格温顺,好好管理应该不至于会和他的宠物掐架。
【行,我就在你家附近,等你回来了告诉我,我送过去。】
【转账:5000元。】景繁原本打算转8000,但想了想曲由白的性格,最后还是少转了点,剩下的再找其他机会塞。
【学长这是什么意思。】曲由白看着这突然转来的钱不明所以。
【代养费。】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能给他正大光明转钱的理由。
【要养很久吗?】
景繁舔了舔唇角:【一个月吧。】但他准备等对方收了钱,过两天就去把它接回来。
曲由白这才安心收了钱。
因为还要等至少半个小时,景繁也没打算走远,在附近的商业街逛了起来。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提着东西往曲由白家的小区走去。
只是这次刚走出去没多远,他再次被人粘上了,这次是由系统提醒的。
【我真服气,不会还是樊卓吧?】刚刚的一连串试探还没能打消对方的怀疑吗?
【不是。】
景繁的步子一顿:【不是?那还有谁需要跟着我!】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稍稍加快了点速度,刚刚为了去曲由白家,他特地抄了小路,现在这边只有偶尔路过的零星几人,对他太不利了。
身后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加速,跟着提起了速,甚至为了防范他逃脱,主动拉近了距离。
景繁没办法,只好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位置。
距离他不过五米。
那人也知道他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不打算再隐藏,直奔而来。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景繁慌乱了一瞬,接着条件反射一般狂奔起来。
但他手里还提着他的新晋宠物,实在跑不起来,只能在巷子里穿梭,试图用拐角的视野死角来甩脱对方。
不知道钻了几个来回,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已经看不到身后那人的身影,他剧烈喘息着,扶着墙钻到了另一道巷子口。
景繁紧紧靠着墙面,身后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他贴着墙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正好看到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巷口往前方跑走。
现在这边暂时是安全的,他刚要松一口气,突然一双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余光扫到了一抹黑影,他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一只手就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出声。”
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低声安抚,以及这熟悉的姿势和心跳。
景繁瞪大了眼睛,空着的手抓紧了自己的领口,企图把差点跳出来的心脏按回去。
身后人居然又是解渐沉。
他屏住呼吸感受着身后人的体温,对方也不太稳的气息吹扫在他的颈侧,引起一阵酥痒。
解渐沉一手捂着他的嘴巴,一手环过他的双臂,把人紧紧锁在身前,对方手上柔和的香味不受控制地钻进了他的鼻腔,景繁只是想侧头看一眼,身后人却不满地收紧了手臂。
“唔!”景繁被他勒得快要断了气,他忍不住出声。
“嘘。”解渐沉伏在他耳侧轻声提醒。
没等景繁继续控诉,他就听到巷子另一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
怎么还有一批人?
第054章 那我先挂!了!
那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到他们所在的这条巷子,好在解渐沉身后还有个遮挡物能暂时挡一下他们的视线。
这下景繁也不敢喊疼了,憋着气主动往解渐沉怀里挤了挤, 生怕自己的身体露在外面被那群人注意到。
解渐沉原本侧着头观察着那群人的动向,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后,垂着眼皮瞄了一眼不安分的人。
“哼。”他轻笑出声。
景繁被他突然笑的这一声吓了一跳, 他握着解渐沉的手腕,将对方捂着他嘴巴的手拉开了点距离, 悄声询问:“怎, 怎么了?”
为什么要笑?对方离开了吗?
解渐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在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中, 贴在了他的耳边问:“还能跑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又像是故意般靠得特别近,气流裹挟着温热的呼吸钻进了耳畔,景繁的耳朵本来就敏感, 受不了这低音撩拨, 他偏了偏脑袋, 点头:“嗯, 能。”
就是不能跑也得跑, 不然还能在这等着他们来抓吗?
解渐沉勾着唇角松开了圈着人的双臂,贴着墙面侧过了身体。
身上的桎梏突然消失, 景繁终于能喘口气, 他听着愈发清晰的脚步声悄悄打量着身边人的动作。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现在一定按耐不住恐慌想要逃跑,但是现在身边还有解渐沉, 莫名让他安心不少。
解渐沉专注地盯着障碍物后的动静,对着景繁摆了摆手。
景繁借着路灯看他一眼, 立马意会,拿上自己的小蛇贴着墙面蹭了出去。
还没等他出巷子,解渐沉那边就传来了动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解渐沉双腿微微错开而立,一手撑着墙壁,等那群追过来的人近身到障碍物后,他立马抬起长腿,一脚踢翻了最先追上来的那人。
伴随着一声痛呼,噼里啪啦东西砸地的声音骤然在这个巷子中炸开。
追过来的有三四个人,解渐沉并不打算和他们缠斗,将手边靠在墙上的废弃架子一并推到,挡住了那几人的步伐,接着他转身朝着巷口跑去。
他动作迅速流利,这一连串操作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景繁都还没有来得及跑远,他就已经追了上来。
解渐沉一把拉住面前人的手腕,将还有些愣神的人带着跑起来:“走。”
直到身后那群人再次追上来景繁才回过神,配合着他的脚步一路朝着巷子外跑去。
【希望不要遇到刚刚追我的那个人。】他看着面前熟悉的巷子,这正是他逃跑时走过的路线,想到刚刚追着自己不放的那人,他暗自祈祷起来。
但按照惯例,这不提起还好,一说准要糟糕。
果然,他们没跑出去多远,就从一个岔口钻出来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
那人一把抓住了景繁的胳膊,差点把正在奔跑中的人带着摔倒。
景繁手里还抓着塑料盒子,他一回头就认出这人正是刚才一直追着自己的人。
他用力挣扎了一下手腕,蛇盒子被晃了又晃,就是摆脱不了那人的拉扯。
他们的脚步也被这人打乱,眼看身后那几人也要追过来,景繁没办法只好挣开了解渐沉的手。
他原地转过身,将拉着自己的人用力扯到自己跟前,对着他的下半身抬起了腿。
伴随着两声闷响,巷子里传出了一阵悲鸣。
景繁眨着眼睛,他看了眼被一脚踹飞老远还捂着下/体哀嚎的人,又看了一眼解渐沉刚刚收回来的腿,有些懵,他原本是打算松开解渐沉让他先跑的。
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的人,嘴巴张张合合也没能发出声音。
解渐沉扫了一眼身后的巷子,再次抓起他的手腕:“跑。”
景繁被拖着重新迈开步子,他握紧了手里的盒子跟上。
解渐沉感觉到了他不协调的跑步姿势,瞥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还有空提问:“那是什么?”
“是我买的宠物。”景繁犹豫了一下,气喘吁吁地回答。
他还以为对方会让他把东西丢了,但等了半天,解渐沉都没有再说什么,好像真的就是单纯好奇。
“我的车在附近。”他们跑了一段后,解渐沉看了一眼方向,说道。
景繁的喉咙里再次开始泛起血腥味,像是生吞了一堆玻璃碎片一样刺痛:“好。”
中途他们还被抄近道的人拦了路,解渐沉尽力将他护在身前。
但景繁觉得自己像个泥团捏的娃娃一样,在他手里转来转去,还把手里的盒子弄丢了。
他对着甩出去的盒子惊呼:“啊!我的旺财!”
解渐沉被他这一声悲痛的惊叫吸引了注意力,他将反绞在身前的人抵在墙上撞晕后,才有功夫去捡起那个盒子。
也幸好他们离车辆停放位置不算太远,又埋头跑了一会,解渐沉终于在一辆车前停了下来。
站在驾驶室门边,景繁已经准备伸手接过钥匙,却没想到他这个一向只坐车的老板这次没打算让他来开。
解渐沉把手里的盒子塞进他怀里,言简意赅地命令:“副驾驶。”
景繁慢了半拍才转身钻进了副驾驶,刚一关上车门,头顶的后视镜就反射出一道亮光。
他和驾驶室的解渐沉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了倒车镜。
只见他们后面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直直冲着他们驶来。
“安全带系好。”解渐沉启动车子,盯着越来越近的车皱起了眉。
景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马系好安全带,抱紧了怀里的盒子。
一阵强烈的推背感,车子从路边临时停车位驶入了车道,路上来来往往有不少车辆,很快他们便汇入了车流中。
就在景繁以为甩脱了对方,可以松一口气时,从一边的岔道口又闯过来一辆车,直直撞上了他们的车尾。
这巨大的冲击差点把景繁的脑花都甩出来,他紧紧抓着副驾驶上方的把手,透过倒车镜看了一眼紧紧贴着他们的那辆车,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害怕吗?”解渐沉咬着牙,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景繁现在还能听见他说话就不错了,他呆愣地点点头:“不怕。”
“……好。”
也不知道对方在好什么,没等他再做更深入的思考,就又听见解渐沉沉声提醒:“抓紧。”
虽然搞不清他打算做什么,但景繁胜在听话,他右手紧紧抓住把手,左手死死扣住装着蛇的盒子,连脚趾都张开紧紧抠着鞋底。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他的屁股长了钩子,解渐沉的真皮坐垫可能已经被刮花了。
前面就是红绿灯路口,绿灯倒计时显然不够他们冲过去,但是解渐沉却并没有减速。
景繁瞪着路口那一长串排队等待过路的车辆,咬紧了后槽牙。
眼看着红灯亮起,横向车辆开始运行,解渐沉抓着变速操纵杆将车挂到了一档。
车子从人行横道探出了头,就在景繁以为他要闯红灯过去时,解渐沉单手扶着方向盘,猛地将油门踩到了底,在油门的轰鸣声中拉起了手刹,随着车胎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他们的车居然原地转了个方向。
极限避开了正常行驶中的车辆,他们顺利地完成了掉头。
景繁被惯性摔在车门上,终于理解了他说的“抓紧”是什么意思。
等他扶着玻璃坐稳后,就发现刚刚紧紧追在后面的车已经看不到踪影,现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解渐沉刚刚行云流水般的操作。
【我靠,难怪他们都说真男人都开手动档。】
然而身后的车辆并没有就此放弃,不一会功夫,它就像怨鬼一样再次出现在了视野中。
景繁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解渐沉这是招了什么人啊?偷了人家传国玉玺还是怎么了。】
为了不引起交通事故,解渐沉从一个路口撤了下去,准备走人少的地方解决掉对方。
这时景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驾驶室的人接起了电话。
来电的是曲由白,应该是等了半天没见到他人,所以打电话过来询问的。
“小白。”电话接通后,他叫了一声。
原本专心开车的解渐沉却瞄了过来。
“对不起,我现在好像没办法去你家了,我过段时间再给你送过去吧。”景繁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了,尽量压低声音解释。
“没关系,就是学长说晚上来我家却一直没到,我有点担心。”曲由白说着,温和的声音在紧张安静的车厢内格外突兀。
“没什么事。”景繁稳了稳嗓音,觉得还是不要让对方担心比较好。
解渐沉却不知怎么眯起了眼睛,他瞥了一眼跟上来的车,眸中闪过一丝暗光,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低声提醒:“抓紧。”
景繁还没反应过来,闻言准备挂断电话:“小白,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他最后两个字差点破了音,凄厉又颤巍巍地通过电话传到了曲由白那边。
让人不由得怀疑他这是哪种“挂”法。
解渐沉扫了一眼后面被他别着撞上了路边护栏的车,稳住方向盘的同时,还能空出一只手挡一下某人差点撞上挡风玻璃的脑袋。
“所以说让你抓紧。”他神色平静,但语气莫名带上了一丝愉悦。
景繁摸着自己差点开花的脑袋想控诉,但看到后面停在半道上还冒着火光和白烟的车,又把情绪咽了下去。
看来解渐沉是为了别那辆车,应该不是故意的。
没过一会,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景繁一看来电显示就立马接通了。
这次打来的是警方,对方是来询问报警事宜的。
“是的,在世京大学商业街附近的巷子里,我,我看到了有人打架,好的。”
挂断电话后,解渐沉看了过来:“你报警了?”
景繁攥着手机点头:“当时被人追着跑,为了以防万一。”
不过是在奔跑的过程中让系统帮他发的短信,这也是他临时想到的系统用法,没想到真的可行。
他现在已经安全逃离了,所以只是以路人的身份解释了一下,而且巷子里应该还有他们打斗留下的痕迹,最好顺便能抓住一两个人。
“警察应该去了那个平巷。”解渐沉的话像是询问又像是下结论。
景繁抠着手机屏幕:“应该是吧,刚刚说他们已经到了附近,问我具体位置来着。”
“呵。”解渐沉盯着前方的路面,突然敛眉一笑。
他今天格外爱笑,某个小秘书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
看了一眼副驾驶上茫然不解的人,他将口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帮我把手机静音。”
景繁抿着嘴巴,两颊的酒窝都被挤了出来,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照做了。
第055章 其实这不是我的喜好
一路上都见不着几辆过路车辆, 景繁怀疑解渐沉把车开到了郊区。
不过也幸好没有再见到其他车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现实版“速度与激情”。
但是解渐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为什么会被一群人追着跑, 那群人和跟踪他的那个男人会是一伙的吗?
景繁双手搭在装蛇的塑料盒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扣弄着提手上的防滑垫。
“你家在哪?”解渐沉瞥了一眼有些走神的人,问道。
“嗯?”思路被打断, 他抬眼看了过去,半天才反应过来, “在金盛小区。”
解渐沉点了点头, 车子在荒无人烟的国道上行驶了半个多钟头, 才终于又看见了熙熙攘攘的车流。
景繁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开车将他送回自家小区, 直到他看着解渐沉把车径直开进了小区里,才有些傻了眼:【……什么意思?】
对方甚至交了临时入车的押金。
根据他的指路,解渐沉把车停到了他家楼下附近的临时停车位。
车子熄了火,他俩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 一时间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最后还是景繁眨巴着眼睛, 看了眼身边的人, 他客套地问了一嘴:“老板……您要上去喝杯茶吗?”
然后再走。
不过这后半句他没敢说。
解渐沉隔着车窗盯着小区的公共设施和绿化看了几眼, 没有立刻回答。
【我怀疑他是没见过这么磕碜的小区, 我赌他下一秒就拒绝。】景繁信誓旦旦地认为已经摸透了他们这种有钱人的想法。
还没想好赌注,解渐沉就收回了视线, 他看着景繁, 唇角微挑:“好。”
【我就知道……啊?】
又赌错了的景繁张着嘴巴,反应了好几秒才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应道:“……好的。”
等电梯的期间, 他抱着怀里的盒子,低头思考着自己家里有没有什么茶叶能用来招待他这个嘴挑的上司。
结果是, 没有。
他家里别说茶叶,连茶包都没有,最多有几包打折买的速溶咖啡。
但解渐沉压根不喝咖啡,更别说速溶的廉价货。
景繁开始反思,思考着现在改口把解渐沉赶下电梯的可能性。
而站在一边的解渐沉则泰然许多,他将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时不时观察一下身边人快要能夹死蚊子的眉头。
景繁第一次觉得自家的电梯速度太快,没等想好用什么平替,两人就已经站在了他家门口。
这个小区的环境和地理位置其实都不算差,甚至可以说是中上水平,只是和解渐沉的那些别墅豪宅一对比就完全不够看。
两世算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别人进他的住所,他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
等进到屋内,景繁才突然想起沙发上堆成小山的衣服。
顾不上招待解渐沉进屋,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客厅,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了茶几上,接着迅速裹着他那堆不知道干不干净的衣服,一股脑丢进了房间里。
“老板,您先坐一会儿。”他拍了拍布艺沙发上的浮毛,给解渐沉腾出了位置。
解渐沉还站在玄关处,见景繁没有让他换鞋的打算,只好垂着眼皮扫了一眼玄关鞋柜上摆放的鞋子。
粗略一看没有见到其它码数的鞋。
深沉的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他随手带上了房门,朝着沙发走去。
景繁的房子不算大,除了刚刚沙发上的一堆衣服外,其他生活用品摆放得还算整洁,电视柜前还养了几盆绿油油的宽叶植物。
屋内没有用什么香薰,但是他能在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和房子主人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解渐沉坐在沙发中央,收回了观察的视线,他看着茶几上放着的被景繁抱了一路的盒子,好心提醒了一句:“你的宠物?”
一路上净顾着提心吊胆,完全把这忘到了脑后,被他这么一提醒,景繁立马跳到了茶几跟前,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塑料盒子。
这盒子跟着他颠簸了一路,里面的小黑蛇该不会已经奄奄一息了吧?
他把盒子里的防撞条捡了出来,发现盒子里面还有一个圆形盒子,透过磨砂的白色塑料盒,能隐约看见里面黑乎乎的一团阴影。
由于他也没接触过这只小黑2号,景繁也不能确定它会不会咬自己,所以他犹豫了半天,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才打开了盒子。
好在里面那个有大拇指粗细的黑蛇只是有点蔫蔫地盘在一起,因为藏身的地方被掀开,它有些焦躁地滑动着身体。
解渐沉从他一脸担忧地打开盒子时就一直关注着这边,在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他挑了挑眉。
“这是你的宠物?”他还以为会是仓鼠乌龟之类的小东西。
虽然它目前看来还算平静,但景繁暂时不敢直接抓它,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拨了拨它的尾巴尖。
听到解渐沉的疑问后,他点了点头:“对,刚买的。”
“叫什么?”解渐沉撑着膝盖,看着那漆黑有光泽的蛇好奇问道。
“旺财。”景繁回答。
解渐沉一愣,随后低着头笑开了,难怪之前在巷子里不小心把它打落时,他听见景繁叫了一声“旺财”,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听到解渐沉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的笑声,景繁舔着干燥的嘴巴解释:“贱名好养活嘛。”
不过解渐沉来他家做客,他也不能只顾着玩蛇把客人晾在一边。
“老板您先歇一会,我去给您倒杯水。”他扶着茶几站起来,快步钻进了厨房。
家里甚至连壶热水都没有,冰箱里倒是有还剩一半的酸奶和几瓶汽水。
但解渐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喝这些的样子,他只能乖乖接水现烧。
解渐沉在客厅里没坐一会儿,在景繁烧水的期间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出来后他再次打量了一遍这个房子的布局,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刚刚在卫生间也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洗漱用品,看起来是独居。
他瞥了一眼还在厨房忙活的屋主人,坐回了沙发上,不过这次他倒是注意到了茶几下置物格子里放着的东西。
熟悉的艳粉色,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是之前从景繁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
他看着那两盒完好无损的计生用品,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只是等他抬起头,就发现了盒子里那条小黑蛇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它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那个不算大的容器。
“……”解渐沉盯着它圆溜溜的眼睛回视过去。
只见它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悬空姿势吐着信子,好一会儿,它才先别开了脑袋,扭动着身子继续向盒子外蠕动。
眼看它就要越狱成功,解渐沉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一把。
于是等景繁纠结半天最后还是端着白开水出来时,就看到解渐沉的手上缠着一条黑乎乎的带子,那黑带子还死死咬着解渐沉的食指。
“!”他快步上前,也顾不上考虑自己会不会被咬,直接上手去抓那条闯了祸的笨蛇。
这是衣食父母,是你能得罪的嘛?
等好不容易把解渐沉的食指从它的獠牙下解救出来,血已经沿着他的手指滑落到了掌心。
今晚被人追着打都没有见血,没想到回到家倒被他养的宠物弄伤了。
景繁诚惶诚恐地抓着小黑蛇给他道歉,又看着他的伤口安抚:“不用担心,它没毒。”
解渐沉抽了干净的纸巾擦着血迹,扫了一眼缠在景繁手上安分守己的小东西调侃:“看来它比较认人。”
景繁循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绕在自己指尖的黑蛇,这才意识到好像它确实对自己没有敌意,只是紧紧地缠着自己的手指,和小黑当时的状态差不多。
【难道是因为同类相斥?】他突然间走神地想。
景繁其实并不是很想承认,他之所以给这小蛇取这么个无厘头的名字,就是因为他看着它总会莫名其妙联想到解渐沉。
为了打消每次看到它都会生出的诡异想法,他才给取了这么一个完全不符合小黑蛇气质的傻缺名字。
“买的时候店家就说它脾气不太好,我忘记提醒您了。”景繁把旺财塞回了盒子里,重新盖上了盖子。
为了将功补过,不让“旺财”变“散财”,他立马跑去房间拿棉签和创口贴给解渐沉处理伤口。
找东西时他又想起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还有老板给的碘伏消毒液,他回来的时候把外套脱在了沙发边上。
于是他从卧室探出头:“老板,我外套口袋里有店家给的消毒液,您先用着。”
解渐沉本来想说自己的血已经差不多凝固了,扫了一眼伤口后,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他垂着视线把手上刚凝成一层的血膜蹭开,血珠再次渗了出来。
景繁的外套就在他的手边,他用干净的手伸进去翻找了一番,只是摸到的东西却不像是消毒液。
他把硌着自己掌心的纸盒拿出来,就见掌心里躺着的是一盒已经开封过的香烟。
解渐沉有些意外地盯着烟盒,眉梢轻扬。
拿完东西过来的景繁走近后才想起这个东西,他慌张地摆了摆手,赶紧表态:“不是我抽。”
他记得他在那个宋秘书发来的文档里看到过,解渐沉不喜欢身边人抽烟。
可能是因为Alpha的嗅觉比较灵敏。
解渐沉没说话,只是把烟盒放回了他的口袋里,从另一边拿出了碘伏。
景繁摸不准他的态度,凑过去前悄摸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当时在保安室,保安大爷并没有抽,应该不至于在他身上沾上烟味。
【服务行业的牛马果然卑微。】他蹲下前突然感慨了一下。
解渐沉已经拿碘伏冲过了伤口,景繁蹲在他手边,拿出干净的棉签轻轻蘸去多余的消毒液。
褐色的液体被棉签吸走,露出底下两个圆圆的小孔,还在细微地渗着血。
他轻轻抓着解渐沉的指尖,又换了一个干净的棉签,认真地给对方处理伤口。
解渐沉垂着眼睛盯着身前人的侧脸,他发现景繁只要专注于某件事时就喜欢抿唇,两颊的小窝自然就暴露无遗。
比如现在,那两个酒窝正随着它们主人的小表情动来动去。
解渐沉的手指比他想象中还要温热。
景繁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随手撕开了一个创可贴,有些走神地想。
只是等贴好创可贴后,他就又盯着上面的粉色小猫卡通图案陷入了沉思。
“……”
嘶,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买的创可贴还带这种花里胡哨的图案。
他抓着解渐沉的指尖想得太过投入,直到解渐沉曲了曲手指,他才恍然回神。
景繁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过去,就和对方沉沉的目光相对,他没错过解渐沉眼底恍如深海般难以看透的情绪。
“其实,这不是我的喜好,您信吗?”
慌乱之下,他胡乱开口解释。
第056章 真是饿了
看着面前明显被自己吓到的人, 解渐沉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视线从景繁懵懂呆滞的脸上一扫而过。
他克制地错开了炙热的眸光,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就又恢复了往日沉寂平静的样子。
“不是你的喜好,那是别的什么人?”他的语气带上了调笑的意味, 但问出口的话却带着质询目的。
“啊?不是,谁的都不是, 我随手买的。”景繁单膝跪在地上, 看着解渐沉略带戏谑的眼神, 有些怀疑刚刚对方那仿佛要把他吞了的视线是自己的错觉。
他的回答似乎还挺令他这个老板满意, 只见解渐沉挑着眉,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
他怎么觉得解渐沉今晚怪怪的。
景繁无言地再次瞥了一眼他手上的那个粉色系创可贴,抿着嘴巴站了起来。
他把刚刚端来的水递过去:“老板,家里没有茶叶了, 您先喝点水吧。”
【喝完就赶紧回去, 时间也不早了, 路上小心点。】这后半句依旧没敢说。
解渐沉将水接过去, 刚烧开没多久的水还是烫的, 他只是抿了一下就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下一刻,他仿佛听见了景繁的心声一般:“现在很晚了。”
他顿了一下, 抬眼看着面前站着的人的脸, 缓缓说道:“追我的那群人可能还没放弃,我家现在不太安全。”
【so?所以?】七十平只有一张床的屋主人不是很想懂他的话外意思。
“那我现在给您订宾馆。”景繁掏出手机,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要给他订房。
解渐沉淡淡地盯着他的手, 视线在他的脸上和手机上来回流转,贴着创可贴的食指在腿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被他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 捧着手机的某人被看得心虚。
“最近的五星级酒店距离这里只有3.7公里。”他硬着头皮汇报搜到的信息。
解渐沉的眸光暗了下来。
“开车用不到十分钟。”
Alpha周身的气压低了许多。
“我开车送您过去……”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现在预订可以立马入住……”
对方好看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老板,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现在出门比较危险您一个人住宾馆还容易被埋伏我这里虽然又小又破但他们肯定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所以就辛苦您在我家休息一晚我明早再送您回去吧。”
看着解渐沉越来越沉的脸,景繁不得不赶紧改口。
“好。”仿佛乌云散去露出曦光,解渐沉习惯性露出的客套的笑容都明媚了不少。
【他就是一直在等我这句话呢吧?!】某人有些跳脚。
既然这尊大佛不嫌弃他这蜗居的小房子,也只能由着他了。
忙活了一整天,又是演戏又是逃命,现在好不容易松懈了一点,景繁终于感受到了烧心的饥饿感。
他把关掉的手机再次打开,偷偷瞥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老板,您也没吃吧?我点外卖,您看您想吃什么?”
解渐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厨房,好奇:“家里没有吃的吗?”
景繁被他问得愣住了,家里的冰箱倒是还有一些冷冻的速食,但解渐沉问这个干嘛。
“有是有,就是……”
他话没说完,解渐沉就又开了口:“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做些能吃的就行。”
随便做些?谁做?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俨然一副上位者准备指点江山的样子,瘪了瘪嘴。
行,除了他这个小员工做还能谁来做。
只要解渐沉不怕以身试毒,他什么都能做。
景繁点着头钻进了厨房,埋头在冰箱里找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了半袋速冻饺子。
“老板,吃饺子可以吗?”他扒着厨房门,探出了半个身子问。
解渐沉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无所谓,于是他点了点头。
景繁得了圣旨,立马转头捣鼓晚餐去了,解渐沉看着厨房的方向走了一会儿神。
在厨房传来的锅碗碰撞声中,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被静音的手机。
他把不知道第几次亮屏的手机拿了出来,果然就见屏幕上闪烁着孟锦的来电显示。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自动挂断,他只好把手机拿远了点才按下接通键。
接通后,对面像是没预料到电话会被接起,诡异地安静了两秒,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那边传来。
因为孟锦的声音过于尖锐,在电流声中显得分外狰狞,她这一嗓子嚎得连做好心理准备的解渐沉都被震到了耳朵。
而随着这声仿佛要变异了的怪叫,开着门的厨房里,像是为了伴奏一般,传出了一阵叮铃咣啷的东西落地声。
解渐沉循着声音看了一眼厨房,就见景繁手里拿着锅铲扒在门边,一脸惶恐地看着这边。
他身上还围着一个咖色小熊围裙,颤巍巍地开口:“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解渐沉盯着他衣服上印着的卡通小熊扬起了眉梢,贴着小猫创可贴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语气带上了点笑意:“没事。”
说着他把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小。
“没事什么没事!解渐沉你神经病吧?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是被你玩会了!”孟锦听到了他那声很轻的笑,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解渐沉否认。
“没有什么没有!亏我那么信你给你打掩护,你转头就把我坑了!”孟锦怒不可遏,“我还在里面你踏马报警,你真是好样的,你要整他们就算了,哪怕给我个信号让我提前跑路呢?”
解渐沉又笑了一声:“我不是让尚珏去保你出来了吗?”
“亏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那群警察把我当成嗑药的人审了几个小时吗?”
“嗯,辛苦你。”他嘴上说着歉意,语气却半点不见愧疚。
“滚你的,我这三好市民差点毁在你手里。”孟锦骂骂咧咧不解气,“你现在在哪呢?最好不要让我逮到你。”
“你抓不到。”解渐沉噎她。
“刚刚那个声音是小可爱?他怎么在你身边?”孟锦喊得嗓子疼,喝了口水缓解,突然想到了刚刚接通电话时对面传来的另外一个声音。
“意外。”解渐沉不打算多做解释。
孟锦又想到了什么:“呵,我突然想起来,本来还打算告诉你个好消息呢。”
“嗯。”
“啧,关于小可爱的,你不想知道?”孟锦对他漠不关心的态度很不满意。
解渐沉深知孟锦的憋不住话的尿性,故意沉默着等对方着急。
果然,她最后还是没憋住:“算了,真没意思,你就当欠我两个人情吧。”本来想钓一下解渐沉,最后反而折磨了自己。
她话音未落,解渐沉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是她发来的信息。
“为什么是两个?”解渐沉扫了一眼新信息提醒,好奇道。
“等你看了就知道。”孟锦卖着关子。
解渐沉闻言点开了聊天框,发现孟锦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两个人的侧影,其中一人揽着另外一人的腰肢,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虽然是侧影,但并不妨碍他认出照片里的人。
是曲由白和明越。
“孤A寡O的,我怀疑小可爱是被劈腿了,真可怜。”孟锦装作十分惋惜的样子。
照片是她今天下午拍的,她和解渐沉分头行动后,在寻找目标时,正好遇见了曲由白。
她记得半个小时前他才被景繁送上车,结果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附近,身边还多了个高大的Alpha,她好奇心大发,悄悄地跟了上去。
于是便目睹了两人暧昧的场景,她坏心眼地拍下了照片,打算戏弄一下解渐沉。
“怎么样,今天帮你打掩护加上这张照片,是不是两个人情。”孟锦邀着功。
解渐沉眯着眼睛,看着照片里的人:“好。”
孟锦原本还以为他会继续装死不回应,闻言她不由得挑了挑眉。
看来他这次是真的有了某些心思。
挂断电话后,解渐沉盯着那张照片直到手机自动熄屏。
景繁端着严格按照说明书煮好的饺子出来,刚把东西放到餐桌上,就注意到解渐沉坐在沙发上盯着黑屏的手机发呆。
“老板?可以吃了。”
解渐沉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他掀起眼皮看向了餐桌边的人。
那阴鸷深沉的眼神又没藏好,把景繁盯得愣在了原地:【又,又怎么了?】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敛去了那道目光。
“你不吃吗?”解渐沉走到餐桌边,看着推到他面前的一大海碗饺子和一碟醋。
景繁抿着嘴巴露出个不大好意思的笑:“不太够,我吃别的就好。”
解渐沉坐到了餐桌边,看着他转头进了厨房,盯着他腰后系着的蝴蝶结走神。
等景繁再次出来时,他手里就多了一盒泡面。
塑料叉子被他含在嘴里,小巧的唇珠抵在叉子上,下唇被压出了好几道白印,叉子缝隙里的唇肉被挤得鼓了起来,显出盈润饱满的形状。
解渐沉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他低着头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白胖的饺子里还藏着两个丑丑的露馅的荷包蛋。
因为饺子个头很小,景繁甚至贴心地为他准备了勺子作为餐具。
餐桌不算大,景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坐到了解渐沉身边。
泡面是在煮饺子的时候就泡上的,现在完全可以吃了。
闻着这些食物的味道,口腔中不自觉地分泌唾液,他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解渐沉,含糊地提醒了一句:“可以吃了。”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泡面盖子,热气裹着泡面的香味逸散开来,为了增加营养他也给自己窝了两个荷包蛋,还加了两根火腿肠。
景繁捏着叉子刚准备开动,就被解渐沉一直盯着这边的视线打断了。
他莫名其妙地抬头回望:“怎么了老板?您不喜欢吃饺子吗?”
可是煮之前他明明点头了。
解渐沉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没有说话。
“那,那要不您吃泡面?”景繁无奈把自己的泡面往他跟前推了推。
不过解渐沉这种日常吃牛排的人,应该看不上这种牛肉味都是靠科技调出来的香辣牛肉面。
“好。”
“……”今晚的解渐沉,你还有多少惊喜是奴才不知道的?
好在景繁不护食,他把泡面推了过去,将手里的叉子随手放到桌面上,转身进厨房打算给他拿双新的筷子出来。
只是等他拿着干净筷子出来时,就见解渐沉已经吃上了,他姿态文雅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面条。
但用的是他放在一边的叉子!
“!!??”
你就饿成这样吗?
第057章 都是男人,看看怎么了
景繁站在一边举着手里的筷子, 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解渐沉,那个叉子是他咬过的。
但转念一想,游轮落水那段时间, 他们不光喝过同一瓶水,连嘴对嘴的人工呼吸都做过了,好像也不差这点口水。
于是他成功说服了自己, 闭上嘴巴坐回位置后,坦然地捧着被换过来的饺子吃了起来。
泡面可能也不太符合解渐沉的胃口, 他只吃了两口就停了下来, 时不时看一眼吃得正香的人。
景繁饿坏了, 即使注意到了对方偶尔扫过来的视线, 但得益于多次在他面前吃饭的那些经历,他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只管往胃里填东西。
解渐沉最后也没有把面吃完,景繁瞥着他碗里自己特意准备的为自己加餐的鸡蛋和火腿肠, 一阵惋惜。
“面不好吃的话, 但鸡蛋和肠的味道您应该能接受, 垫垫肚子晚上睡觉才不会难受。”他吃着碗里的看着桶里的, 忍不住提醒。
解渐沉用叉子戳了戳那个散了一大半蛋黄的荷包蛋, 轻轻瞥了他一眼:“我不吃这种鸡蛋。”
景繁往嘴里塞鸡蛋的动作一滞,亏他还把好看的荷包蛋放在饺子碗里了, 本来准备给他吃的。
他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泡面桶里的那两个鸡蛋, 为它俩的“遇人不淑”感到可惜。
解渐沉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垂眸一笑:“我还没动。”
景繁眨巴着眼睛,知道他的话外音, 但他是那种吃别人碗里东西的人吗?他自己碗里又不是没有。
他低着头装作没听见,只是余光仍是时不时掠过一下, 最后见解渐沉把肠都吃了,唯独那两个鸡蛋没动。
看着已经被自己吃得只剩下汤的碗底,他默默把碗推了过去:“不要浪费了。”
浪费可耻,反正解渐沉都不嫌弃他的口水,大男人有什么好矫情的。
解渐沉看着他的小动作,心情愉悦,用叉子将那两个荷包蛋拨到了他的碗里。
一晚上吃了四个鸡蛋,吃完饭后景繁拍着肚皮,怀疑自己会补得营养过剩。
刷碗时他又开始思考待会怎么安排睡觉,他家客厅的沙发很小,连他都不能躺直,解渐沉又那么高,躺上去估计连脚都没地方放。
等他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就见解渐沉正侧身站在沙发边脱衣服。
听到景繁出来的动静,他转过身来,衬衫扣子已经被解到腰腹,露出了他结实的大片胸肌。
“……”
哇哦。
一时间不知道该张嘴感叹还是闭眼非礼勿视。
解渐沉看着呆滞在原地的某人,笑着解释:“刚刚打架的时候衣服脏了,穿着不舒服,我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景繁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脱下的外套,不是很能理解,外套脏了和他脱内衬有什么关系。
他慢半拍地点头:“可以。”
解渐沉衬衫扣子已经完全解开了,现在继续解着袖口的扣子。
身前的缝隙随着他的动作越拉越大,展露的肉/体也越来越多,景繁扭着脖子避开了一点视线。
虽然很好看,但一直盯着看不太礼貌。
还像流氓。
他背过身将卫生间的门推开:“里面的东西都可以用,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凉水。”
他背对着客厅,所以就错过了对方眼里的幽暗戏谑,解渐沉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好,谢谢。”
他贴得很近,将景繁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对方说话时带起的气流蹭过耳侧,景繁捂着被撩拨到的右耳,歪了歪脑袋:“我,我去给您找换洗的衣物。”
他逃出了解渐沉的包围,转头钻进了旁边的卧室。
看着他泛红的耳垂,某位坏心眼的老板目光灼灼,唇角勾起了狡黠的弧度。
景繁在自己的衣柜里翻了两遍也没能找到适合解渐沉穿的,毕竟Alpha块头比他大了一圈,最后他只能抓着一件还没用过的浴袍站到了卫生间门口。
淋浴间的水声还在继续,景繁站在卫生间外面的干燥区,曲着手指轻轻敲了敲门:“老板,我把浴袍放到门外挂着了。”
说着他就打算转身出去,只是没想到下一刻,身后的推拉门被打开了,一只湿漉漉的手探了出来,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
景繁被他手上的温度凉得一惊。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解渐沉露了半边身子站在门后,裸露的皮肤上是水珠滑落留下的湿润痕迹。
深陷的锁骨上甚至还盛了水,他露出的右侧肩膀能看到一块凸起的疤痕,伤疤与周围的肤色格格不入,看起来很显眼。
金色长发打湿成一片,被他随意地抓到了脑后,水珠沿着他好看的眉弓滑到下颌,睫毛也湿漉漉的沾着水汽,他眨了一下眼睛,那颗盈满的水珠便悄然滚落。
景繁被那颗滑落的小水滴吸引了视线,那颗水珠沿着他的下巴滴到了胸口,再沿途经过线条深刻的腹肌,最终隐没于某个绝对领域。
只不过追随的视线堪堪到达他紧实的人鱼线,便被半开的玻璃门遮挡住了。
解渐沉敛着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景繁的反应。
直到他冰凉的手因抓得过紧而变得温热,某人才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反应过来。
景繁立马收回了视线,抬头看向解渐沉的眼睛,唇瓣微启,却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找补。
“给我吧。”还是解渐沉先开的口。
景繁看着他伸手接过了自己手中的干净浴袍,低着头抿起了嘴巴:“好,那我先出去了。”
他再次逃也似的跑出了浴室,站在客厅,他端着水杯猛喝了一大口。
都是男人,看看怎么了。
他露这么多,不就是故意为了炫耀他那身胸肌腹肌鲨鱼肌……
景繁一边挠着脖子一边安慰自己。
解渐沉很快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景繁端着杯子瞥了一眼,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才把视线放回他的身上。
浴袍是按照他的尺码买的,解渐沉穿还是略微偏小,原本应该宽松的版型,硬是被他撑开了。
解渐沉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他,视线从他的脸上落到了他手中的杯子:“……”
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刚刚自己喝水的杯子。
不过某人好像已经慌乱到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只见他把最后一口水喝完,才拿着手机走过来:“我刚刚叫了跑腿,应该待会就会送衣服过来。”
看着解渐沉光脚踩在地板上,露出的腿部肌肉结实匀称,景繁脑子不受控制地联想到对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这一件浴袍遮身。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东西,他猛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我去拿吹风机。”
衣服送来前景繁已经钻进了浴室,他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了好半天,等他也擦着头发出来时,解渐沉已经换上了合身的衣服,正坐在沙发上,手里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
看来是他洗澡的期间衣服送来了。
“老板,不早了……”景繁站在浴室门外对着有些神游的人开口。
手中的小瓶子一翻转,解渐沉抬眼看了过来:“好,那就早点休息吧。”
说着他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解渐沉在距离他不足半臂距离的地方停下,景繁抓着毛巾抬起头,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他反应了一下,才微微仰着头看着对方说明情况:“我家只有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小床。”
解渐沉点了点头,笑得善解人意:“没关系,我不介意。”
说完,他俩又陷入了沉默,僵持了一个来回还是小秘书落了下风,他无奈推开了卧室门。
可能是因为只有一间卧室,所以空间其实不算小,景繁的东西也不多,看起来反倒显得空荡。
解渐沉环顾了一圈,最后盯着床铺客观评价:“还好,床不算小。”
至少睡他们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说着他坐到了床侧,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床铺,他抬眼看着傻站在门边的人,唇角微挑。
【那我呢?】景繁被他的不客气惊到了,至少也装作客人推脱一下吧!
“我睡觉比较认床,沙发我会睡不着。”厚脸皮如是解释。
【那我呢?!】难道他就能适应沙发了吗?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那我呢?!!】他瞪着眼睛,倔强地盯着强硬霸占了自己床铺的人。
最后小秘书无声呐喊换来的就是获得房间的一半使用权——
他跪在地上打着地铺,心里可怜着自己,没见过哪个屋主人这么卑微的。
解渐沉靠在床头软垫上,看着哀怨地伏跪在床边铺被子的背影,舔了舔后槽牙。
表情罕见地有些一言难尽。
他确实没想到某人宁愿打地铺也不愿意挤一张床。
景繁满腹怨气地为自己摞好了窝,板直地躺在被子中央,因为关了灯,他此刻也不再克制自己的表情,颇为不服气地皱着鼻子。
【都说了帮你订房,非要来和我抢床,你今晚最好别闭眼,不然等你睡着了,我就爬起来捏你鼻子。】他瞪着眼睛,揪着盖在肚子上的薄被,恶狠狠地想。
但最后先闭上眼的是屋主人。
解渐沉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在身边绵长平缓的呼吸声中缓缓扭过了头。
他半撑着胳膊坐起,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地上睡得一点都不老实的人。
景繁从一开始躺得像是一睁眼就去当兵的军姿式睡姿,变成了现在的仿佛和野猪战斗过的凌乱姿势。
睡衣的一角也被掀了起来,露出他平坦的小腹。
解渐沉坐到床边,他踩着地上铺着被子,弯下腰钳住了景繁的下巴。
他伸出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干燥的唇瓣,感受着指腹下的温软。
手下的人睡得非常沉,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骚扰。
后来可能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唇上的异样,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瓣,很轻很快的一下,却正好从解渐沉的指尖划过。
解渐沉的眸光顿时暗了下去,他紧紧盯着被把玩于手中的人,指尖不受控制地施加力道,直到睡梦中的人感受到了疼痛小声哼唧了一下,他才缓缓松开了手。
垂着眼皮注视着睡得无知无觉毫无防备的人,他压下了心底有些阴暗的心思。
时机还不到。
他蹲在一边,食指在景繁的脸颊上划过,再抵在他咽喉处,轻轻搔弄了一下那里小巧的喉结,直到听到清浅的嘤咛声他才满意地收回手。
他一手环过膝弯,一手揽住腰肢,轻易地将人一把抱起,最后将睡软成一团的人放到了床上。
期间被人蹂/躏摆弄了半天,某人丝毫没有清醒的趋势,看得解渐沉都无奈地笑了。
第058章 我不可能梦游
第二天景繁一觉睡到自然醒, 他顶着一头乱毛爬起时还处在状况之外。
盯着天光大亮的窗外看了很久才略微回神,他摸着床上的软垫,一脸懵:【嗯?我怎么在床上?】
他记得昨晚自己明明是打地铺的, 转头看向地面,就发现昨晚他铺好的床褥都还在地上。
只是他现在却是从床上爬起来的。
而且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昨晚强取豪夺了他床位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景繁揉着眼睛, 下意识抿起了嘴巴,绷紧的唇瓣骤然传来一阵疼痛。
他奇怪地摸了摸下唇, 结果疼得他一激灵:【我嘴巴怎么破了?不会是昨晚鸡蛋吃多了上火了吧?】
就在他疑惑时,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的某人又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解渐沉一言不发地倚着门框, 盯着景繁的脸看了半天, 视线从他迷蒙的眼睛落到了他轻抚的嘴巴上。
他唇线崩直,眼底某些情绪在翻涌,但这不苟言笑的表情在某人眼里就变了味。
景繁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干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能让解渐沉的脸沉成那样:【我昨晚到底怎么上来的, 他怎么这副要吃人的表情, 难道我真的半夜爬起来捏他鼻子了?】
他摸着自己有些肿的唇瓣抬头, 看着解渐沉晦暗不明的脸色尴尬一笑:“哈哈, 老板, 我,我昨晚, 没打扰您休息吧?”他不好意思地咧着嘴。
解渐沉身上已经又换上了新的衣服, 他抱着手臂,视线锐利又深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还好, 只是你睡觉有些不太老实。”
【坏了,我昨晚真的爬床了?】景繁偷偷瞥着他的表情, 根据他的话推测。
但是他之前上大学住宿舍的时候,没听室友说过他还有梦游的习惯啊。
“不好意思,我睡觉可能确实不老实。”
不管了,先道歉比较好。
解渐沉听着他诚恳的自我反思,忍不住低下了头,他很轻地喟叹了一声:“先起床洗漱吧,我买了早点。”
景繁揪着被子一角,注意到了他藏不住的嘴角,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取悦到了对方。
他点头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起身下床。
踩在地上的床褥时,他依旧不敢置信自己多了个梦游的习惯。
终于连一直挂机的系统都被他脑海中的碎碎念吵醒了。
系统昨晚再次目睹了一切,不由得对自家宿主的钝感感到吃惊。
它甚至还认真地考虑了向宿主汇报的必要性,并且对景繁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情后会产生的反应进行了合理的推测。
推测A:什么?你是说解渐沉昨晚把我抱上床的?不信,你还不如说他也梦游了。
说了和没说的结果差不多。
推测B:什么?你是说解渐沉昨晚对我动手动脚,我的嘴唇也是他弄破的?那我能报警说他骚扰我吗?
不能,遂变成一只鹌鹑,看到解渐沉先抖三抖。
推测C:什么?你是说解渐沉昨晚趁我睡着对我下手了?他是不是又开始怀疑我了,不会是想要我的小命吧?我能报警吗?
不能,遂变成一只鹌鹑,看到解渐沉先抖三抖。
系统考虑了一下告知的后果,选择了委婉提醒:【建议宿主小心解渐沉。】
【谢谢,但是我在他身边都快晃悠了两个月了,你才想起来提醒,而且你这和提醒动物园的游客不要摸老虎屁股有什么区别。】景繁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得掀起来的衣角往下扯了扯,并没有将系统的“温馨提示”放在心上。
【宿主昨晚是被解渐沉抱上床的。】看着他一脸不觉得事大的样子,系统还是决定再透露一些让他多提高些警惕。
【什么?你是说解渐沉昨晚把我抱上床的?】听到系统后面的提醒,景繁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他抬眼看向门外,缓缓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我没有梦游的习惯!】
系统:【……】
好的,人工智能再次出现了失误,它预判失败了。
果然人工智能永远不要试图去解析脑回路清奇的人类的思维和言行。
系统无奈闭上了嘴,它的词库里有一句话,它现在觉得应该会适用于它的宿主——
傻人有傻福。
人还在外面等着,景繁也不再磨蹭,匆匆洗漱完后就赶紧坐到了餐桌前。
解渐沉已经在吃上了,他手里拿着一柄银色小勺,正慢吞吞地喝着面前的小米粥。
他昨晚就没吃什么,现在应该饿坏了才对,但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饿了很久。
景繁抓起面前的包子咬了一大口,有些怀疑解渐沉是不是有点厌食症,或者患有小说里常用来增加霸总魅力的胃病。
【话说,他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把我挪到床上,难道是看我这么可怜地睡地上突然间良心发现,或者是回想起我们同甘共苦的那段时间想要报答我?】他偷瞄着解渐沉安静吃饭的侧脸,想起了系统刚刚说的话。
不过系统这次没打算回应他。
景繁大早上也没什么太大胃口,一边走神一边机械地往嘴里塞食物,忽然舌尖上熟悉的味道打断了他的思绪:【嗯 ?】
他把手里的食物拿开了一点,盯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肉包子愣住了,他偷偷看了一眼解渐沉,又偷偷看了一眼装包子的包装纸袋。
他没记错味道,这就是他想了好几天的唐记包子,但是解渐沉怎么正好买了这家的包子。
这家包子铺是景繁之前瞎逛时无意间发现的,藏在了一个深巷里,店主是一对老夫妻。
他吃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只是这位置和他每次上班的路途正好相反,最近又比较忙,一直没时间去吃一回。
本来还想着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尝尝。
解渐沉咽下粥,扫了一眼拿着包子有些呆愣的某人,抿起的唇角有了一些弧度。
他昨晚没睡多久,早上天还没亮就醒了,看着把自己当成了抱枕的人,他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小时才起床。
景繁昨晚叫跑腿给他送的衣服并不是特别合身,尤其是某件贴身衣物,无奈他又叫人送了一套过来。
等衣服的期间,他坐在卧室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盯着睡得不省人事的人,思绪不由得展开。
他知道孟锦之前的质疑,因为景繁身上的疑点确实太多了,不光是他从没在上一世的剧情里出现过,包括他后续的种种表现也很奇怪。
那天落水后,他只是一个打工赚钱的小员工,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来?那艘及时出现的救生艇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总是能恰好出现在剧情点上?又怎么会和上一世的主角受在一起?
而且他对于他们被追杀一事又表现得过于平静和适应,甚至连差点丢了命都没有多过问一句,就那样自然地接受了所有遭遇。
食指上的小猫创可贴早在昨晚洗澡时就脱落了,此刻只剩下两个圆圆的疤痕,他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敲了敲手指。
此刻天色渐渐清明,曦光透过窗帘缝隙透了进来,他依旧垂眸沉思着,于是就留意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笔记本。
书桌上摆放的东西有些杂,甚至还有一只干净的但只剩一只的袜子,所以他刚才没能注意到这个本子。
他眨了一下眼睛,伸手将那个厚壳笔记本拿到了面前,他瞥了一眼还在沉睡的人,垂着眼皮将笔记本翻开。
本子应该是随手买的,纸质并不怎么好,前面被撕掉了好几页,只能从遗漏下来的一些小角上辨认出几个字。
“未,知。”解渐沉仔细观察着那两个写得龙飞凤舞狗啃蛇爬的字。
看起来这个本子是他用来记录什么东西的,他继续往后翻,略过好几张空白页后才翻到了一张写了字的页面。
他把本子摊开,就见那个页面中央写了自己的名字,周围是一些零散的注释。
【解渐沉,不喜欢喝咖啡(茶可以),喜欢吃红豆粥,疑似性冷淡,不喜欢烟味……】
上面居然记录了有关他的一些喜好细节。
虽然这些细节里,除了他的名字,基本都不对。
解渐沉抿紧了唇瓣,但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他抵着额角,无奈地笑了出来。
难怪景繁自从第一次之后就不给他准备咖啡了。
再往后翻,有一页记录了不少食物的名字,其中“唐记包子”被他画了两个圈框了出来,很醒目,也让人不难猜出本子主人目前对这个食物的渴望。
景繁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只对着这边露出他毛绒绒的后脑勺,解渐沉侧过身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床边。
他伸手摸了摸睡得有些炸毛的头发,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柔软,只是没等他再蹂躏更深一点,门外的门铃就被人按响了,他的手一滞。
手底下的人似乎也被清脆的门铃声惊扰,不适地蠕动了一下,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解渐沉盯着从自己指尖溜走的发梢,唇瓣绷成了一道直线,他轻笑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换好衣服后,他便出去了一趟,等把手里的东西送出去后,他又想起了笔记本上的那个“唐记包子”,于是他路线一转,跟着导航找到了那家藏得很深的包子铺。
等拿着东西出来时,他都没想明白景繁是怎么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找到这家店的。
不过好在看他满足的样子,这个包子应该没有白买。
景繁嚼着包子,时不时盯着解渐沉看一眼,他虽然粗神经,但是还不至于傻到会认为解渐沉也喜欢这家包子铺或者碰巧买到的。
毕竟这家包子铺距离他家这边可有不近一段距离。
【难道,我说了梦话吗?】景繁低头喝了一口粥,想不出除了自己说漏了嘴,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解渐沉知道这个。
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十多天前在笔记本上记录过他的宝藏店铺。
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问,只能埋头打算吃回本,拿脸皮换来的,可不得多吃点才不枉丢了次人。
解渐沉原本也没想过能瞒住他,已经做好了解释的打算,只是等最后一点食物都填进了景繁的肚子里,也没能等来对方的疑问。
他不知道的是,某人已经自我合理化了。
吃完早饭后解渐沉准备离开,走之前景繁送他到门口。
他一抬手,景繁就注意到了他食指上再次崩开的伤口。
“唉?”他看着那两个还渗着血的小孔,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没好?”
解渐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状似不在意道:“应该是不小心把疤弄掉了。”
伤在常用的手指,确实容易把疤磕碰掉。
景繁皱起了眉,他宠物蛇闯的祸,他这个做家长的当然会愧疚,于是他抬眼看着解渐沉,抿了抿嘴巴:“那我再给您贴个创可贴吧?”
解渐沉盯着他挤出来的酒窝,淡淡地点了点头。
本来还以为会被嫌弃而遭拒绝,没想到对方居然接受了,他屁颠颠地跑回了客厅,把茶几上昨晚没用完的创可贴拿了过来。
于是解渐沉劲瘦有力的手指上又多了一抹粉色。
解渐沉离开后,景繁把他的衣服送去了干洗店,又联系上了曲由白,准备把旺财送过去,顺便再送些钱过去。
而离开了金盛小区后的解渐沉,驾着车驶向了郊外,最终车子停在了一栋郊区别墅前。
孟锦大老远就看到了车,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对着他就是一顿问候。
等两人坐在沙发前商讨着昨天的细节时,眼尖的孟锦只是扫了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粉色小猫创可贴。
“这什么东西,出现在你身上显得好恶心。”她嫌弃地白了一眼。
解渐沉还在看文件,闻言瞥了一眼指尖那抹粉色,唇角微挑。
“咦,你别这么笑,更恶心了。”孟锦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
第059章 我也想成为你的家人
今天是周日, 曲由白罕见地有了一整天的休息时间,景繁和他约了个时间就准备送货上门。
原本有些担心小黑蛇昨天跟着他折腾了那么久会有影响,不过今早起床见它状态还算精神,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问过店家,确定了它现在不是回光返照。
他带上了一沓现金和宠物蛇就直奔曲由白家小区, 到的时候对方正在拆封一大袋狗粮。
曲由白听到门铃声后就赶来开了门,他扫了一眼, 却只看到景繁独自一人站在门外, 怀里抱着个塑料盒子。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对方怀里的东西, 又迟疑地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身后。
“怎么了?”景繁被他看得有些奇怪。
然而曲由白也很奇怪, 他挠了挠头发:“学长你不是来寄养旺财的嘛?”
他怎么没见到狗狗。
景繁有些懵地拍了拍怀里的小塑料盒:“是啊,在这呢。”
说着他把盒子掀开了一道缝,一条威风凛凛的小黑蛇就探出了头。
曲由白张着嘴巴愣了足足三秒,才指着小黑2号, 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发问:“它是旺财?”
没等景繁正式介绍他的这个新家庭成员, 屋内就传来了东西倒地的声音, 他探头看过去, 就见客厅放着的一大袋狗粮此刻已经哗啦啦散落一地。
“我还以为学长说的宠物会是狗狗呢。”曲由白也注意到了客厅的狼藉, 立马转身过去收拾。
景繁把憋了一路想要逃出去的小黑蛇按回了盒子里,跟着蹲下去帮他收拾。
他看着这一大袋子狗粮, 有些反应过来:“所以你这狗粮不会是为了旺财准备的吧?”
现在能确定曲由白是误会了, 不过好像也怪他把名字取得太有误导性了。
“没关系,正好还可以留给基拉吃。”曲由白把剩下的狗粮捧进了狗食盆里。
景繁这才想起来进来后好像没见到那只小钻风,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哪个地方睡懒觉。
曲由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解释:“我本来怕基拉会和旺财打起来,所以提前给他关在卧室里了。”
他又瞄了一眼被随手放在地上的塑料盒子, 有些好奇:“学长,你怎么会突然买了条黑王蛇?”
景繁抿了抿嘴巴,打算还是真假参半着解释:“因为昨天在学校附近遇到了樊卓同学,就和他聊了几句,是他推荐我的。”
但是解释完后,曲由白却不知怎么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低着头盯着脚尖,半晌才突然出声询问:“学长,你买它是不是因为我啊?”
景繁被他问得一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又听他继续说:“是为了借着寄养的名义给我钱吗?”
而且还买的宠物蛇,是不是也是考虑到自己比较喜欢异宠?
不过这后半句没说出来,他怕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景繁大概能猜出对方的意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认真地回答:“不是啊,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买下的,毕竟我以后也要对它负责,虽然后来确实有想过借着它和你更亲近一些。”
这话他倒是没瞎说,买蛇不是为了曲由白,也不是他草率决定,毕竟当时他是被樊卓半挟持着去买的蛇,没功夫想那么多。
但是在决定买下它的时候,他是真的认真考虑过,确定自己能承担起饲养的责任后,才会决心养它。
把它暂时寄养在曲由白这,也是他后来才冒出来的想法。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曲由白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学长,你为什么会想和我更亲近一些呢?”
这又一次问到了景繁,他抿着嘴巴,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因为我对你一见如故,我远远看着就觉得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家人。”
话虽然油腔滑调,但直视着的视线却很认真。
“你也知道嘛,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又是我的直系学弟,所以就想找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曲由白被他的目光吸引得移不开视线,在听到那句“失散多年的家人”时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清澈的眼底倒映着景繁的脸,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嘴角也不自主地上扬:“我也想和你成为家人。”
“唉?”景繁被他恳切直白的认亲弄得脑袋有点懵,他记得自己没口误吧,刚刚他说的明明是成为朋友啊。
虽然不知道曲由白的脑回路按照什么轨迹走了一圈,但是家人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家人,上一世用这个词称呼他的,还是播播间的那群扯着大嗓门“9.9送你一包两包三包”的主播。
而且他对这个主角的印象挺好的。
“好,那家人的家人就拜托给你了。”他一把握住曲由白的手,把装蛇盒子放进了他手里。
曲由白真的很喜欢小黑蛇,地上还剩了一些狗粮碎渣也顾不上了,立马跑去饲养房里找空的饲养仓打算给旺财换个居所。
景繁看着他有些兴奋的背影翘了翘嘴角,接着去把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挠卧室门的基拉放了出来。
对方这次买的应该是高级粮,那小钻风一出门就直奔地上的碎屑,把地面舔得比它的脸看起来都干净,倒是省的他再扫了。
插着兜站在一边指挥着小钻风扫荡遗漏的地方,眼神无意间扫过了茶几,结果就发现刚才放在上面的塑料盒子不见了。
他心下一惊,立马拔腿冲到饲养房门口,冲着背对着自己的曲由白大喊:“别碰它!”
但是已经晚了,曲由白被他这一嗓子嚎得浑身一颤,他慢悠悠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于是景繁就发现他的手上已经缠上了一条黑乎乎的东西,这画面和昨晚解渐沉如出一辙。
“学长,旺财怎么也这么凶啊?”曲由白似乎因为被心爱的小蛇拒绝而感到了失落,他委屈地看着自己被咬的手。
景繁掐着腰捂了捂脸:“怪我,我忘记提醒你了,这是小黑它兄弟,店家说它比小黑还凶。”
主要他没想到曲由白直接带着它来换饲养仓了。
他走近了这僵持着的一人一蛇,把他俩顺利分开,回到客厅后,景繁熟练地给曲由白处理伤口,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处理这种状况,也算是手拿把掐。
盯着食指上两个无比熟悉的小圆孔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叠创可贴。
上午给解渐沉处理完后,剩余的这些被他随手塞进了上衣兜里。
曲由白翘着手指,看着创可贴上可爱的图案眨巴着眼睛。
景繁看着他懵懵的表情解释:“旺财有过前科,这是之前用过剩下的。”
换完仓磨磨蹭蹭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曲由白准备给他露一手,所以拒绝了他请客的提议。
不过他待在厨房里,反而方便了景繁有所行动。
他摸了摸口袋里特地去银行取的一沓现金,偷偷瞥了一眼还在厨房忙活的人,转身轻手轻脚地朝着客厅的沙发走去。
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偷钱的。
他往沙发缝里塞了几张,怕曲由白会看不见,又扯出来了一角,接着往沙发抱枕里放了几张。
卧室他不好进去,只能在外面客厅里打转,花瓶里塞一点,小黑的饲养仓下压几张,基拉的狗粮里填一沓。
但是等把能塞钱的空都装完了,他另一个口袋里还有一半的现金没地方藏。
一个地方藏太多就太明显了,分散一点可以让曲由白误以为是自己忘记了在这个地方存了钱。
他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小钻风,它头上的乱毛耷拉了下来,盖住了一边眼睛,本来就丑,现在更像个海盗狗。
它身上套着的同样丑得牛逼的衣服,景繁摸了摸下巴:“江洋大盗小狗在身上藏点钱应该合理吧?”
他小声嘀咕着,一把抓住了基拉的衣服,往它的紧身衣里塞了好几张。
剩下的钱还有不少,他又扫了一眼门口的鞋子,往每只鞋子里塞了一些。
他干得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里的曲由白。
“学长,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傻到把钱忘在鞋子里。”
这突然的声音,把偷摸当散财童子的某人吓得够呛,景繁一手搂着狗,一手抓着钱,蹲在地上转头看向客厅,手里还有一叠钱没散出去。
他看着手里端着汤站在餐桌前的曲由白讪讪一笑,站起身把剩下的钱塞进了口袋里:“就是说啊,好端端的鞋里怎么会藏钱,我刚刚发现基拉一直在鞋子附近晃,肯定是它搞得鬼。”
曲由白把汤放在了桌子上,看着一边咬着自己衣服转圈圈的狗,无奈地叹了口气:“学长,基拉只是只小狗,背不了这么大的锅。”
他话音刚落,基拉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只见它叼着衣服一角甩出了好几张百元大钞。
景繁:“……”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默默伸手把钱从口袋掏了出来,正大光明地塞到了曲由白的围裙口袋里。
死死按住对方要拿出来的手,他意味深长地说:“小白,实话和你说吧,其实这笔钱是不义之财。”
说完曲由白的眼睛都瞪大了,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他立马纠正:“不是,其实这笔钱是我买彩票中的,但是我找大师问过,他说我命格太浅,这笔钱不能全花了,必须丢掉一点或者转让给别人,我想着丢掉还不如让你帮我花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曲由白的表情有些凝固,他盯着景繁的眼睛哑然了几秒,有些一言难尽地劝道:“学长,封建迷信要不得。”
景繁握着他的手,坚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我枕着这笔钱夜夜睡不踏实,昨晚就失眠了,你看看我这脸色。”
曲由白循着看过去,只见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下一点青乌都没有,皮肤白皙有光泽,面色红润得像是睡满了十个小时才起床。
他尴尬地咧着嘴轻点了一下头,看对方这么肯定,只好先收下了钱。
担心他和之前一样不花这笔钱,景繁还不忘叮嘱:“一定得花掉啊,不然我会倒霉的。”
吃饭期间两人各怀心思,景繁想打探一下昨天硬拉郎配的后续,想知道明越后来是怎么安排曲由白的工作时间的,他俩有没有独处的机会。
不过他给曲由白惹了这么大个麻烦,现在后知后觉反而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
而另一边的曲由白则在回忆着小区里前两天的广播宣传,貌似最近几天会在社区开展老年人反封建迷信的教育活动,或许可以帮他的这个学长预约一个位置。
但是景繁明天应该就要开始上班了,好像没有时间参加。
两个人默契地埋头喝汤,喝一口缓一下,再在心里叹口气。
这愁云惨淡的氛围,任谁看见恐怕都会怀疑他俩遇到了什么人生难题。
吃完饭后,曲由白接了个电话,是他兼职的同事打来请求换班的。
景繁不好意思耽误他赚钱,把兜里遗漏的最后一张钱塞进基拉的衣服里,就和他一起出了小区。
曲由白的兼职是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餐厅,换好衣服后就去接替了那位同事。
他推着酒水车推开了负责的包间,包间里很安静,灯光柔和,沙发上坐了好几个人,他一进去,几人齐齐看了过来,其中单独坐在主位上的还是他认识的人。
解渐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曲由白,他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毫不掩饰地看过去。
孟锦也注意到来人,她倚靠在沙发背上,看看曲由白又看看解渐沉,眼里写满了看热闹的意思。
其余几人看着解渐沉的脸色,也跟着偷偷打量起来面前这个服务员装扮的Omega。
包厢里的这几人都是Alpha,曲由白一时间被盯得头皮发麻,他低着头尽量避开他们的视线,将车推了进去。
“先生,这是你们点的酒。”说着他就按照主次给那些人斟酒。
他的食指上还贴着景繁之前帮他贴的创可贴,瓶身本来就有些滑又隔着层东西,他一个不注意就没抓稳。
眼看着酒瓶就要滑脱,身边人反应迅速地抬起了手将它托住。
曲由白知道自己差点闯了祸,慌乱地咬着下唇道歉,但解渐沉却并没有生气或责怪,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孟锦当然也没错过这场好戏,她看着这个Omega手上熟悉的粉色小猫创可贴,恍然大悟。
她再次瞄了一眼解渐沉,在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中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060章 当个“郝仁”
孟锦这突如其来的一笑引起了其余几人的注视, 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红唇,瞥了一眼解渐沉。
见对方还在盯着面前Omega的手指,她咬着牙摆了摆手:“没事, 就是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
解渐沉收回了落在那个粉色创可贴上的视线,托着酒瓶自己将面前的玻璃杯倒满。
曲由白也不知道这个氛围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小可爱在某人眼里差点成为眼中钉。
等解渐沉自己倒完了酒, 他又犹豫着接过酒瓶给其余几人添上。
好在虽然解渐沉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等做完自己的工作后, 他便默默推着酒水车退出了包间。
曲由白离开后, 解渐沉一言不发地喝了一口酒, 包间里其余几人都隐约察觉出了他的低气压,默契地闭着嘴,连一直喜欢一惊一乍的孟锦都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半晌,他把手里一直把玩的棕色玻璃瓶放到了桌面上, “咔哒”一声,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聚焦, 他们齐齐看向桌面上的小瓶子上。
他习惯性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食指上两个圆圆的小疤在葱白的皮肤上有些显眼。
不过得益于优性Alpha逆天的恢复能力, 他被咬伤的小孔早就已经愈合,只剩下两个小疤还没脱落。
“司淼那边的结果出来了?”解渐沉又抿了一口酒, 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桌面上放着的小棕瓶上。
房间里的暖色灯光并没能中和他锐利的视线, 眸中折射着精光叫人不寒而栗。
“是的,司医生那边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这个药的主要成分是菲洛酮酸酯, 一般用于进行信息素类疾病的治疗,但是目前市面上还没有哪种药物的此成分达到了如此大的计量。”尚珏盯着瓶子里小小的两粒药片, 皱着眉回答。
她看了一眼解渐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继续说:“这种成分一旦摄入过量就可能产生兴奋和幻觉,所以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有一定的成瘾性,是被国家纳为管制的药物。”
解渐沉轻撵了一下食指上的疤,语气并没有特别惊讶:“所以这是新型毒品。”
尚珏想起当时化验结果出来后司淼说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孟锦看了一眼那个小棕瓶,这就是昨天他和解渐沉里应外合从世京大学附近的某个破旧小区里带出来的东西。
他们在行动前就已经猜测是某类违禁药品交易,所以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解渐沉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了另一边坐着的尚齐。
尚齐接收到了他的视线,立马意会,他紧了紧拳头,表情也有些凝重地汇报:“我这几天跟着之前查到的信息找到了城南,但是线索到那里就断了。”
似乎是因为没能顺利完成任务,尚齐愧疚地垂下了头。
孟锦看了他一眼,开了另一个话题:“昨天和我一起被带去警局的那群人被关押审讯了。”
解渐沉看过来,她换了个坐姿,继续提醒道:“应该已经惊动到对方了。”
敢在市中心附近进行交易,说明他们的背后有权力不小的人作为靠山,很难确保局子里没有人是他们那边的。
所以当时解渐沉才会选择默默潜入,想要拿到对方手里的东西,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个景繁,他机缘巧合下报了警,把被他们引出来的人全都送了进去。
“昨天跟踪景繁的人查到了吗?”解渐沉想到了昨天被他一脚踹翻的人。
那个男人和交易组织那群人明显不是一伙的,而是专门冲着景繁去的。
“那个我查了一下,大概率是你公司那群老头子不服气搞得鬼,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冲着他去,要报复应该也是找你吧?”孟锦昨天收到解渐沉的信息后就去进行了调查。
早知道陈森这个老狐狸的手段,所以他们也没指望能通过这次事件直接抓住他的把柄。
解渐沉摩挲着手指上的小凸起,又陷入了沉思。
而另一边,景繁告别曲由白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个路,来到了曲由白姥爷所在的医院。
这个医院来过好几次,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疗养部的楼栋,找到了目标房间。
他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手上还捧着从路上带的鲜花束。
等了一会儿屋内并没有人回应,于是景繁直接推开了房门。
这是个单人间,床中央靠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应该就是曲由白的外公。
从系统那得来的信息,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早在曲由白两岁时就已经换上了精神类疾病,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不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看老人盯着窗外发呆的样子,不难猜出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意识。
景繁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想把花插进了床头柜子的花瓶里,花瓶里还有几支枯萎的花,可能是之前曲由白来看望时带的。
柜子上放着的半杯水还是温的,病房里之前应该是有人在,大概率是被请来照顾老人的护工。
他把枯萎到有些发霉的花拿了出来,老人像是才注意到了病房里多出来的人,转头看了过来。
盯着他浑浊的眼睛,景繁抿了抿嘴巴:“爷爷您好,我是小白的朋友,小白最近很忙,我代他来看望您。”
老人缓缓眨了一下眼:“好,你妈妈等会就来了。”
景繁歪了歪脑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你妈妈”是谁,曲由白的母亲应该早就去世了。
就在他疑惑时,门外进来了一位阿姨,她看到病房里站着个陌生人也有些愣住了。
“您好,我是曲由白的朋友,他托我来看望一下他外公。”景繁冲她点了点头,主动解释。
护工阿姨也笑着点了一下头:“是这样啊,刚刚老爷子说想吃苹果,我下去给他买了。”
景繁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塑料袋,里面确实是一些水果。
“让小白削吧。”老人突然间开口。
阿姨走到病床前,笑着解释:“他现在糊涂着,估计把你当成他外孙了。”
她擦了擦手,给景繁搬了个椅子过来,自己则去小房间里洗了个苹果。
“小曲先生的刀工不错,每次都能用水果变着花样切些小动物来哄老人家开心。”
景繁转头看向了注视着自己的老人,挠了挠脸颊:“我刀工不太好,但是削个苹果应该还是可以的。”
阿姨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老人,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那辛苦你了。”
坐在椅子上,景繁一边专注地削着苹果皮,一边旁敲侧击地向阿姨打听。
从闲聊的话里得知,曲由白的姥爷当年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意外去世,一时受了刺激才变得不正常,刚开始只是偶尔有些恍惚,是近些年才越来越迷糊。
“经常好好的突然念叨着他女儿的名字,或者把路过的人当成他女儿女婿。”阿姨叹了口气。
难怪刚刚老人对他说“你妈妈等会就来了。”
不过两个女儿先继离世,对一位父亲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那爷爷的二女儿是怎么去世的?”景繁记得原著中曲由白的父母死于车祸,但是对于他的小姨,文中并没有着墨描述。
阿姨似乎也有些疑惑:“二女儿?老爷子还有其他女儿吗,我没听他念叨过他还有二女儿啊?”
她来照顾老人也没几年,一些信息还是从老人偶尔清醒时的闲聊中得知的。
景繁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他明明记得曲由白提过他有个小姨来着。
难道是曲由白随便编的理由来搪塞自己的?
等他终于把手里的苹果削好,削开太久的苹果表面已经有些氧化发黄了。
他没有曲由白那些技能,只能把苹果切成好入口的小块。
老人的精神状态不佳,苹果还没吃完一半就撑不住要休息,景繁只好告别。
走出病房后他也没有立刻离开,沿着记忆来到了走廊另一头的某间病房前。
他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位着装更正式的护工打开了门。
“请问您是?”开门的人看着面前陌生的年轻人有些奇怪。
景繁握着手指,快速地瞥了一眼病房里躺着的人,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错房间了。”
等他离开后,护工也很快关上了门。
景繁站在电梯里,脑海中还浮现着刚刚匆匆一瞥看到的场景。
温暖明亮的房间里,洁白的床单上躺着一位已经瘦得脱了像的男人,他侧面的脸颊凹陷得很深,眼睛紧紧闭着,呼吸浅到看不出胸口的起伏。
但是他那一头没什么光泽的金发依旧能证明他的身份。
这就是解渐沉那晚来看望的人,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解鸿文。
因为害怕进去后会被护工报告给解家人,尤其是解渐沉,所以他只是站在门外确认了一下。
不过解氏这么个家大业大的豪门世家,身为长子的解鸿文怎么会被放在这么一家普通的医院。
而且孟锦还曾开玩笑说“在场的几人都没有爹妈”,那时他还以为解渐沉的父母也都去世了。
明明还活着,却被默认成死人,这么看来,解渐沉和他这位父亲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到了楼下后,景繁又跑去了缴费处,给曲由白的姥爷预付了三个月的费用。
毕竟还指望着曲由白去走剧情,至少得让他没那么大的生活负担,才能促使他和主角攻的感情发展。
害怕等曲由白反应过来时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他在登记单子上大笔一挥,写了个假名“郝仁”。
因为他一向致力于当好人不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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