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情人蛊
神都城的夜空接连绽开华美绚烂的烟花,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迅速隐匿在夜色之中。
她不过去妖界一趟,算上赶路时间有三五日,再回到人间,人间已经入了秋。
从热气腾腾的盛夏到现在凉意森森的秋天,赵时宁对这时间的飞速流逝颇为唏嘘。
她这次回人间并不准备待太久,只是想把破妄珠得到,然后就去灵山找佛子。
赵时宁知道那鲛人很厉害,她不一定能打过那鲛人,说不定杀了他还会给自己招惹别的麻烦。
她这次回来目的很单纯。
把破妄珠偷走。
她坐在空旷旷的房顶看了一会烟花。
墙头上呆立几只零零散散的鸟雀,随着烟火炸开,孤零零的鸟雀扑腾起翅膀,慌不择路的在她周围乱飞。
赵时宁随意伸手抓了一只鸟,用手指摸了摸小鸟的脑袋,“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居然还能有烟花看。”
鸟儿自然不会回答她,在她手中来回挣扎。
赵时宁只能把手松开,急于逃跑的小鸟就飞远了。
她站在皇宫最高建筑的房顶上,眺望着这灯火通明的神都城,神都城的上空璀璨的火光流泻在夜幕,一颗颗碎开的星星四溅开。
她神情难得的落寞。
“我娘亲也会看见吗?若是重新转世投胎为人,说不定她也能看见……”
无人回答她。
只有阵阵夜风回荡在耳畔。
赵时宁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早已经接受她在这世上再无亲人的事实,只是回到家乡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她的家人。
纵使娘亲的外貌声音早在记忆中模糊。
【你别难过了,你还有孩子们啊,你有那么多孩子,所以你在这世上还是有亲人的。】
赵时宁并没有被安慰到,但她还是收拾好了情绪。
“走了。”
她像是一只敏捷的猫,从观星楼的房顶跳到了下方的房顶上,又接连在穿梭过好几座宫殿,这才到了小皇帝寝殿的房顶。
这天窗被封得死死的,但赵时宁现在有的是力气,没一会就把天窗给破开。
她整个人趴在琉璃瓦上,偷窥着这寝殿里的情况,寝殿内没有点蜡烛,黑压压的,但好在没有遇见上回美男沐浴……那种令人血脉偾张的场面。
赵时宁没看到有人,就直接从天窗跳进了房间内,迅速在小皇帝的寝殿里到处翻找。
没一会。
小皇帝的房间就被她翻得像是遇到了劫匪。
【你再仔细找找,说不定房间里有什么密道,毕竟这样罕见的宝物肯定得好好藏起来。】
赵时宁有当小乞丐时偷包子被逮住的经历,做贼也做得心虚。
尤其她这种命不好的,但凡做点坏事都会被抓住。
小时候偷剩饭是这样的,长大在青丘偷拿夜明珠也是这样的。
她精神高度集中,犹如惊弓之鸟,生怕有人随时闯进来,明明秋天的夜晚很冷,莹白的脸颊上不时就布满了细密的汗。
“你是在找这个吗?”
少年的声音带有变声期特有的微哑,却骇得赵时宁差点没夺门而逃。
衣柜的门不是何时被推开,病弱的少年就坐在柜子中,如死了般看着她翻箱倒柜了许久,这时才缓缓出声。
他从柜子中爬出来,站在月色下,晃了晃手中的红色细绳,红色细绳上系着个珠子。
“所以你在这看猴戏呢!”
赵时宁盯着他手中的破妄珠,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想也不想扑了过去,将司鹤南狠狠按在了柜门上。
少年孱弱的身子“嘭”得一声撞在柜门,他痛得微微蹙起眉,可唇边的笑容越没有收敛,反倒愈发张扬。
赵时宁轻而易举就把破妄珠抢到了手,可看着病殃殃的少年却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要说向来都是她强吻别人的,尤其现在还被她眼中的一个小屁孩给吻了。
赵时宁简直比看见鬼还震惊,连唇被咬破都没感受到。
司鹤南殷红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她淌血的唇瓣,少年病态苍白的面容因着喘息带着些许鬼气森森的欲渴,将舌头一点一点,探入地更深……
赵时宁猛得将司鹤南又压在了柜门上,力气之重,几乎要将他的肩膀都要捏碎。
他于她而言。
太弱了。
她杀死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你怎么敢的?”
赵时宁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掐着他的脖子。
这力道越来越重,几乎要掐死他。
司鹤南被金冠束着的墨发散落开,漂亮的凤眸因为无法呼吸,浮现出一层的水雾,精致的面容因着这种痛苦变得扭曲。
他完全是在濒死的边缘,可那灼热的视线却还死死地钉在她脸上,“杀了……我,你也……会死……”
赵时宁手中的力道骤轻,“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鹤南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捂着胸口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好像因此要咳死过去。
赵时宁冷眼旁观,“你把话说清楚。”
司鹤南的声音很哑,“你不觉得你体内多了什么吗?”
司鹤南这么一说,赵时宁真的觉得体内好像真多了什么,她灵力朝体中探去却发现一只虫子栖居在她的体内。
赵时宁气得当即揪住了少年的衣领,只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她咬牙切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司鹤南无力地仰着头看她,并没有回答她。
司氏一族从南边的苗疆之地而来,靠着驱使毒物,下蛊这些阴毒手段,坐稳皇位几百年。
“你不说是吧。”
赵时宁冷笑一声,她握着他的手臂,轻轻一拧,只听见骨头咔嚓一声。
司鹤南摔在了地面,宽大袖袍里的手无力地下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
他的左手竟然生生被她拧断了。
纵使是这样他连一句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发出,反而缓缓爬到她身前,眼眸里尽是灼热的火光,“有了这情人蛊,你我之间便可白头偕老,生死相随。”
“说的好听,还不是你这病秧子不想死,想逼着我给你续命。”
赵时宁毫无犹豫踹在了少年的胸口。
她看到他痛得闷哼一声无力摔在地上,还是觉得不解气。
司鹤南挣扎着想要坐起。
赵时宁气得牙痒痒,只要想到以后被这小皇帝赖上了,就恨不得一剑捅死他。
她是可以从商店兑换让人续命的丹药,但她自愿给是一回事,被人强行赖上又是另一回事。
赵时宁直接踩在了他的心口。
司鹤南纵使以屈辱的姿势被她踩在脚下,面上连恼怒的痕迹都未有,晦暗的视线流连在她粉色绣鞋,鞋底的泥污沾染了他衣袍上的龙纹。
她故意羞辱着他,把他当成一块烂抹布,将鞋底的泥泞一点点抹在他的龙袍。
她就这样将他踩在脚下,嫌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是在看一只虫子。“上次马车里装模作样就是为了算计我吧,亏我还之前还救了你,救你还不如救条狗,你连狗都不如。”
司鹤南没有否认他阴暗的算计,他被她踩在脚下,浑身都在痛着,喉咙里的痒意想让他不停地咳嗽,他死死压抑住,尝到了一丝腥甜味。
“其实……今天是我十六岁的生辰,我以为我还要等你很久,可能等到死也等不到……我不想等了……”
赵时宁蹲在了他身边,手指掐住了他的脸。
他苍白的脸颊很快落下鲜明的指痕,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脆弱,好像风中飘摇的芦苇,一折就断。
“快这蛊给我解开,否则我要你好看。”
她最后这几个字咬字的音节都含着狠意。
司鹤南眼睫微颤,被她踩断肋骨的残破身体终于还是忍不住剧痛,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102章 很喜欢我的血
亘久的夜格外漫长,摇晃的烛光落在纱账,像是姿态扭曲的怪物。
司鹤南生生被痛醒,身体每一处如同被车轮碾过,肉身成了一摊血做的泥。
他睁开眼就看到赵时宁背对着烛光,手微微抬起,红绳缠绕在手指间,红绳上悬挂着的破妄珠随着她观察的动作轻轻摇晃。
司鹤南想挣扎着坐起,却发觉手脚都被捆着麻绳,完全动弹不得。
赵时宁听到了动静,立即收起破妄珠,转过身看向他,神色平静,“你醒了。”
司鹤南对上了她刺人的视线,如墨的眼眸闪了闪,只是垂下了头,又恢复了乖巧的姿态,像是温驯的小羊。
赵时宁很想飚脏话,但忍了忍又咽了回去。
她现在就算骂他祖宗十八代,对这种司鹤南这种人也无济于事。
“你到底解不解?”
赵时宁强行按捺着脾气没有动手,她再打他司鹤南指定撑不住,说不定体内的蛊虫发作,还要她一块跟他死掉。
“我解不开。”司鹤南低声道。
赵时宁闻言冷笑一声,闭着眼都知道他在说谎。
“要不这样,反正破妄珠我已经拿到了,我也没有帮你杀了你舅舅,不如你把我身上的蛊虫解开,我给你续命的丹药。”
她好商好量地说道,还算是温言细语,心里却早已打定主意,等她解了这蛊虫,她就耗费点灵力把他伤治好,再往死里打他一次。
司鹤南却只有一句话,“解不开。”
赵时宁气得扼住了他的下颔,他太过瘦弱,脸也不过巴掌大,凤眸微敛,唇薄又红,下巴尖削,她掐着再用力些都怕把他下巴捏碎。
“你要是实在不想解开也行,那你有那种可以让别人爱上我的蛊虫吗?”
她还在心心念念着灵山的佛子,但出家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能与她双修,若是这小皇帝真有这种蛊虫,她就不用再耗费心思去骗别人。
司鹤南仰着头凝视着她,但她却没有在看他。
“有,但……只对普通凡人管用。”
赵时宁毫不在乎道:“无妨,有没有用我试试就知道了。”
她离开妖界后特意去了灵山一趟,得知那佛子居然很早之前就又转世投胎历劫去了。
灵山的老和尚双手合十,目露悲悯,告诉她不必强求。
但赵时宁哭着喊着耍无赖,说是忘禅的信徒,千里跋涉就是为了见佛子一面,见不到佛子就死活赖在灵山不愿意走,搅得一众和尚不得安宁。
老和尚终是告诉她,让她在人间初雪的时候出门,若是相遇就是有缘,若是错过便是无缘。
赵时宁觉得他什么也没说,在心中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灵山。
不过在人间历劫总比在灵山强,在人间时前尘往事都忘却,还不是她想怎么骗就怎么骗。
她松开了司鹤南,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若是能帮上我的忙,你也算是将功抵罪,我可以不计较你给我下蛊的事情。”
司鹤南只是不择手段想活着,纵使心中有些不合时宜的酸涩,但他却还是点了点头。
“床头柜子里白色瓷瓶,里面有两只蛊虫,大的一只是母虫,小的一只是子虫,你将母虫种入自己体内,再将子虫种入那人体内,同心蛊便可生效。”
赵时宁赶忙去拉开床头的柜子,看到柜子里面摆放着满排的玉瓶,有的白色玉瓶中盛满各种各样的毒蛇,蜈蚣,虫子。
她手边正摸着的一条竹叶青横亘其中,正在嘶嘶地吐着蛇信。
只要想到司鹤南这么点年纪,就开始终日摆弄这些毒物,她情不自禁脊背生寒,连忙将白色瓷瓶拿出,立即把床头柜子关紧。
“是这个吗?”
赵时宁拿着手中的白色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司鹤南应是。
她欣喜地将瓷瓶放入储物袋,可眼前却开始变得模糊,鼻尖是奇异的甜香,诱使着她身体里的蛊虫开始变得躁动。
整个人意识渐渐变得昏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迫切地想要进食。
赵时宁发觉这身体异样,立即就将这缘由归咎于司鹤南。
“你又做了什么?”她恼怒地问道。
只可惜被她五花大绑的少年无力回答她,他躺在龙榻上,苍白的面容像是夜晚含着露水的栀子花,眼尾因为高热泛起了微微的红,这些无一例外在引诱着她。
赵时宁清晰地辨别出,这份诱惑不是来自于色欲,而是体内虫子带给她的食欲。
这种食欲来得太过猛烈,她根本抵抗不住,很快意识愈发昏沉,只凭着本能,半趴在他纤细的身体,寻着最方便吃掉他的姿势。
随后她温热的唇落在了少年的脖颈,牙齿咬破他如纸般的皮肤,接着便大口的吮吸起血液。
司鹤南仰着头闷哼一声,他被她咬得很痛,可他不仅没有推开她,却主动投入了她的怀中,寻求着那么一点温暖,将他的鲜血尽数供奉给她。
赵时宁体内的蛊虫饮足了鲜血,渐渐安静下来,她失去的意识也跟着回笼,口腔中的鲜血的味道尚且浓重,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何种荒唐的事情。
她睁大眼睛盯着司鹤南脖颈上的牙齿印,而她就这样把他压在身下,与他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甚至明显能感受到少年的情动……
赵时宁从未想过与司鹤南发生什么,于凡人发生关系对她没有任何帮助,他这样的身躯也不可能孕育子嗣,更何况在她心里他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纵使这鲜血现在于她而言是奇异的美味,但她还是想也不想立即推开了司鹤南。
少年重重地摔在龙榻上,压迫在本就骨折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但他却露出了笑容,“你很喜欢我的血……不是吗?”
第103章 捉奸
“谁喜欢你的血,明明是你搞出来的破虫子喜欢。”
赵时宁嘟囔一声,只要想起自己喝了他的血就膈应,非常嫌恶地掏出帕子,在残留血迹的唇上擦了又擦,直到把唇擦得生痛才作罢。
司鹤南眼眸渐深,视线落在她嫌弃的面容,神情黯然,好像被她的嫌恶所刺伤。
赵时宁被他摆了一道,现在最见不得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能不能别装了?”
“装?我何时装过?”
他还被用麻绳五花大绑绑在龙榻之上,脸颊上的掐痕,脖颈上的咬痕分外清晰,脸颊疼痛遍布冷汗。
少年尚有几分青涩的面容让他更有一种被她蹂躏玩弄过的可怜模样,倒显得她在欺负人。
赵时宁还在恼怒着,又猛得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别以为你年纪小我不敢打你,你信不信我再折了一根肋骨,方才我就该咬死你才对,我就不信这虫子有这么厉害,还能真把我一并带走。”
除了昨夜突然吻住她给她种了蛊,在她面前,他一直都装的很乖巧,好像人畜无害的少年郎,就连此时此刻被她揪着衣领也不例外。
“总之同心蛊我已经给了你,破妄珠也在你手里,我对你已经毫无用处,要杀要剐任君处置。”司鹤南说着便闭上了眼,好像真的随意她作为。
赵时宁反倒惊疑不定地盯了他一会,又觉得晦气地放开了他。
“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我得了你的好处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要续命我可以帮你,但方才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后我见着你便控制不住想喝你的血?”
赵时宁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场面,但却怎么也没办法接受与司鹤南发生肌肤之亲。
司鹤南低低地喘息着,因为过度失血本就病态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的唇色愈发殷红,听着她的话唇角微微弯起一些弧度,“如果你能克制住吃掉我的欲望,自然不用饮血压制体内的蛊虫。”
赵时宁听着他说这话怪怪的,什么叫吃掉他,她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不过我们也可以商量个事儿,不如你先把我这蛊虫给去了,我就给你一颗续命十年的丹药。”她坐在了床榻边缘,低垂头看向他。
司鹤南却不再信她的花言巧语,“你可还记得方才你跟我要同心蛊前如何说的,更何况我又如何能保证?你不会对我怀恨在心,在蛊虫去除之后杀掉我吧。”
赵时宁眼眸一闪,摸了摸鼻子,“你这小孩儿怎么能这样想我呢?虽然我们总共没见过几面,但对于你而言我们已经算是相识快六年了,六年的情谊,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吗?”
她这样说着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垂落在肩头的乌发又落在了他身上。
她或许并不很爱打理自己,发髻上只有根简单的银簪子,再用简单的青色丝线束住发尾,连半点粉黛都未施,眼眸瞪的圆圆的,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鬼话,一如他初次见到她那般。
这占据他生命长度近乎一半的六年,在她身上如雪落无痕般,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记。
“情谊?”
司鹤南呢喃着这一句话,仰着头往他跟前又凑近了一些,他此时与她离得分外的近,连彼此间的呼吸都在渐渐交融,不分彼此。
“也是,你救了我两次,我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你的恩德。”
赵时宁反倒是不习惯又离得远一些,她倒是忘了挟恩图报这回事。
第一次救他纯粹不想背连累,第二次倒也没想救他,纯粹是是引玉把他掳来说让她吃了皇族血脉的心脏就能成妖,事出在她,也说不上是要救他。
她闻着他衣袍上的血腥味,身体隐隐有有了某种冲动,立即连方才的纠缠都给忘了,火速远离了他,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再做些什么荒唐事情。
与其说是怕喝他的血,不如说是怕与他做出什么事情,再闹出人命。
神仙怀孕不会死人,他这种病秧子怀孕,指不定就死了。
她在他得到的好处已经足够多,也没有想要他命的想法,顶多打他几顿出出气罢了。
“行行行,不愿意解就不解,别扯那些没用的,我现在暂时还不能给你续命药,等过段时间再给你,到时候你再把我身上蛊虫解了行了吧。”
赵时宁有了一把剑便想着为自己换一把更好的剑,在来的路上就把引玉赚的点数花了个干净,又去拿新剑练手杀了好几只人面猿,根本没多余点数去给他兑换续命药。
“那我先走了。”
赵时宁避他如蛇蝎,恨不得一刻也不要留在他身边。
司鹤南却唤住她,“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麻绳解开……”
赵时宁与那些神仙在一块,下意识便忘了司鹤南连绳子都解不开,又只能折返回来给他解绳子。
“你可真麻烦。”
她粗暴地拽住他身后的绳结,解了好一会,硬是没有解开。
反倒是司鹤南被她的动作又压迫到了断掉的手臂,痛得低低地闷哼一声,还被赵时宁咬牙切齿警告了一句“不许出声。”
她本想节省因为在妖界杀妖本就耗费了不少的灵力,在人间修仙者的灵力本就是被压制的,灵力恢复也特别慢。
但没想到她昨天系的结这么紧,解了半天也没有解开。
赵时宁耐心尚且有限,但只要靠近司鹤南,她就跟中了邪般想咬他脖子,想把他身上衣物都给撕了。
她忍了又忍,但又实在忍不住,连解绳结的动作都变得磕磕绊绊。
她最后索性放弃,指尖又凝聚起青色的灵力。
自从她在灵潭洗出了火灵根,青色的灵力也变成了携带着青色的火意,她随意用火一燎就把绳结燎断了。
没成想绳结断掉时候,她瞥见司鹤南手腕上绳子留下的痕迹,苍白的皮肤,殷红的红痕,这些在她视线里胡乱地晃,眼前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赵时宁鬼使神差地按住了他的肩。
而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乖巧地任由她动作,甚至主动揽住了她的脖颈。
她脑袋里绷紧的弦又断了。
恰在此时,扶云微恼的声音自外间传来,“阿南,今日朝堂上为何不在?”
赵时宁顿时如梦初醒,恍若被人逮到了在轻薄无知黄花闺男,连滚带爬的要从司鹤南身上爬起。
但已经迟了。
扶云已经推门而入,将她的混乱尽收眼底。
满脸绯红的少年还被她压在身下,衣衫早已凌乱,龙榻旁还有沾血的麻绳。
好像赵时宁真的做了什么荒唐事。
扶云脸色变了又变,立即就认出了她是两年前窗外偷窥他沐浴的女子。
他眼神立刻就变了,有些阴恻恻的,十分骇人,好像恨不得将她砍死。
赵时宁自认脸皮还算厚,但她身下压着的少年浑身都是伤,而她又恰好偷窥过这鲛人洗澡。
他该不会认为她是什么采花贼,破窗而入把这小皇帝的清白给毁了吧
“是你,你为何在这?”*
扶云的声音也很冷,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杀机。
赵时宁这时已经完全无心欣赏这鲛人的美貌,见他掌心已经凝聚起骇人的灵力,连忙摆手,“国师大人,你别误会,是他先勾引的我!”
她这话没有半点作用,扶云眼中的杀意更甚,浑然已经真把她当成了毁掉他“儿子”清白的贼人。
司鹤南眼眸微寒,冷声道:“亚父,是朕心感情愿的。”
“哦?心甘情愿?那你肋骨和手怎么断了?”
赵时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急匆匆瞪了一眼小皇帝,“你能不能别添乱了,我跟你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别污蔑我清白,我可是正经人。”
她一把就推开了司鹤南以示自己的清白,力气太重,疼得司鹤南蜷缩在床榻上,好不可怜。
赵时宁慢慢挪到了窗边,随时准备逃跑。
“或许我占卜有误,这样的女人怎么着也不该是你的命定之人,两年前她就曾在我窗边偷窥我洗澡,今日又强迫着你做这种事情,想来她与你也并非良缘。”扶云拧眉望向司鹤南道。
司鹤南听到赵时宁偷窥扶云洗澡,神情终于有了波动,有些哀怨的瞥向赵时宁,“你不是有丈夫,怎么还偷窥别人洗澡。”
扶云听到赵时宁还有丈夫,神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赵时宁顿觉司鹤南是故意火上浇油,气得跳脚,恨不得再打他一顿。
但扶云掌心中的灵力已经朝着她袭来,赵时宁匆匆忙忙躲过。
她身后的架子顷刻间破碎成碎片。
赵时宁骂道:“你心怎么这么毒,别以为我不敢跟你打。”
她掌心立刻出现一把烈焰剑,专门为了匹配她的火灵根,在商城里花了一万五千点数兑换的。
【你真的要打吗?鲛人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也很好看唉。】
赵时宁因这话犹豫了一瞬,但现在不是她想不想打的问题,是别人误以为她是采花贼要她赔命的问题。
“出去打,别误伤他。”
扶云长袖一挥,瞬间周围已经变化了天地。
赵时宁左看看右看看,才发觉好像在这鲛人居住高台的屋顶,这样看过去周围尽是火红的枫树林。
她谨慎地后退一步,又装作轻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扶云敛眉道:“扶云。”
赵时宁夸赞道:“真是好名字。”
他穿着华丽的紫色的束腰长袍,鲛人异域感十足的面容带着很强烈的攻击性的美感,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部,狭长的眼眸,神情冷冽地看着她。
赵时宁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很吃这一口。
第104章 初遇佛子
“国师大人,你长得可真好看。”
赵时宁对于长相很美的人从不吝啬于自己的夸赞。
虽然这夸赞十分不合时宜。
虽然现在二人还你死我活,刀剑相对。
扶云:“……”
任谁面对一个曾经偷窥自己沐浴的小贼的夸赞,想必都开心不起来。
赵时宁又把剑收了回去,“你也知道,我在人间修为灵力都会被压制,要不我们改日再战吧。”
“我与小皇帝之间真的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外甥什么性格你应该比我清楚吧,而且我还被他下了蛊虫,你不信来看看。”
她生怕他不相信,连忙捋起袖子,让他正爬到手臂里的蛊虫。
“国师大人,上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你洗澡的,我是被他用蛊虫操控来杀你的。国师大人,我都听说了,你才是忧国忧民的好人,不如你帮我把这蛊虫给解开吧。”
她表情可怜巴巴的,就差没掉眼泪,好像真的受到了胁迫。
扶云怎会不知司鹤南暴戾偏执的性格,也知道司鹤南想除掉他已久,但司鹤南到底是他姐姐的亲骨肉,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你分明折了他的手,又将他的肋骨弄断,倒是半点不像被胁迫的样子。”
赵时宁苦着脸,眉头皱起,“他给我下的可是情人蛊,我怎么敢过分对他,要是他被我打死了,我也得跟着陪葬,明明是他身体太弱,把自己摔成了那样。”
扶云自然不信她说的话辞,但她体内的情人蛊却不是作假。
“啊对,我若是死了,小皇帝是不是也得死。”
赵时宁才想起情人蛊的作用,她若是被扶云杀了,小皇帝也得跟着她陪葬。
“是这样的。”
扶云在得知赵时宁身上种了情人蛊后,就已经放弃了杀她的想法。
赵时宁头一遭觉得这蛊虫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从现在开始,她这条命在扶云那里就变得很值钱了。
“国师,那你能把我身上这蛊虫给去掉吗?”赵时宁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能。”
扶云言简意赅,还不忘警告她,“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莫要再让他受伤,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赵时宁有了情人蛊这护身符,现在纵使灵力还未恢复,但已经完全不怕他。
她大着胆子走到他身前,仰着头看他,笑着问道:“扶云,你有喜欢的人吗?”
扶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却没有答话。
“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那你与我在一起吧,总归两年前我已经看光了你的身子,我也该对你负责的。”
赵时宁拍了拍胸脯,十分有担当,十分有责任感。
“荒唐,你刚与阿南……”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我与他清清白白,你千万别误会,我初次瞧见他,他才十岁,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想法呢……而且他是凡人,我回去一趟再回人间,只怕他都七老八十了。”
扶云蹙眉,不悦地瞥向她,“你这是什么话。”
赵时宁想说她说的是大实话,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固执地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若是没有喜欢的人,那她可就要对他下手了。
“这与你何干。”
扶云对她半分好印象都没有,纵使司鹤南对她下了情人蛊,但以赵时宁元婴期的修为,司鹤南根本不可能能威胁到她。
赵时宁也不恼,若是他对她不凶,反倒不正常。
她又是偷窥他洗澡,又那样对待他外甥,扶云想杀她估计都来不及。
更何况美人有脾气,她不是不可以包容。
赵时宁踮着脚凑到他耳边道:“我就想知道,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一直缠着你,扰得你耳根不清净。”
赵时宁觉得储物袋里的同心蛊就不错,但司鹤南说了同心蛊只对凡人有效,更何况她的同心蛊还要留着给佛子。
扶云不想再与她多言,只能道:“没有。”
赵时宁这才满意了,“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最重要的是扶云能生养。
但这话赵时宁默默咽了下去。
扶云被她的轻浮之言气得不轻,一甩袖子径直离开了。
赵时宁有些无趣的“啧”了一声,扶云长得美,但怎么这么不好相处。
还是引玉,小月亮那种温柔的比较好。
【其实鲛人一族挺恋爱脑的,但你这又是扒窗户偷看人洗澡,又是把人家外甥打断肋骨压在身下,这放谁身上与你怕是也不好相处。】
赵时宁无奈地点了点头,觉得生子系统说的也有点道理。
【不过你要吃小皇帝也不是不行,我们系统商城可是非常贴心备有避孕药的哟,只需要五十点数。】
“避孕?”赵时宁“啊”了一下,对这药物表示震惊。
“不过我现在好穷,就剩几百点数了,五十点数太贵了,我还是找扶云或者是佛子吧,也不知道初雪什么时候会下。”
赵时宁只要想到老和尚的哑谜就生气,明明可以说清楚忘禅究竟投胎在了哪里,但就是模模糊糊告诉她初雪的时候多出门转转。
这屋顶上的风实在是大,呼啸的风声卷着周围的枫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的枫叶红。
赵时宁坐在屋顶上,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开始畅想新生活,“不过这次有意思,之前每天只能面对一个人,就算再好看时间长也腻了,这次又有扶云,又有佛子,这个腻了就去找另一个。”
【不一定,万一小月亮找来,或者你师尊找来,你就可以面对四个人了。】
“呸呸呸,不许说晦气话。”
赵时宁想起白琮月,有那么一点怀念,但一想到他对阿绣的手段又连忙摇头。
“佛子现在是凡人,扶云是鲛人,若是小月亮真找来,把他俩都弄死怎么办。”
【你师尊这些日子只怕快生了,怀的比引玉早两天,引玉都生了,他估计也快了,你不打算回去看看?】
“不回去,我才不回去了,他上次那么一通大闹我算是看清他了,再也不想理他。”
赵时宁最讨厌男人生事,尤其上次还用女儿威胁她,她就算现在想起还忍不住想扇他几巴掌。
“在人间被压制修为可真难受,不然我就去把扶云给强了。”
赵时宁已经从心心念念着佛子,变成了心心念念着佛子和扶云。
反正她现在和谁都没关系,到时候她两手抓,哪边先同意她就先和哪边在一起。
赵时宁准备去寻个灵力充沛的地方去修炼,但她刚站起来,鼻尖上就突入其他一点凉意。
她皱了皱鼻子,“下雨了?”
赵时宁仰起头去看,漫天的风中竟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淡淡的白色,绒毛一般落下。
这场雪下的不大却足以让赵时宁发出尖叫,“下雪了!”
【是初雪!快出去转转!】
赵时宁根本等不及,就算灵力不多,还是用法术纵身一跃,迅速飞出了皇宫。
她不知道佛子具体在哪,就寻了个神都城最繁华人最多的街道,也是她以前经常沿街乞讨的地方。
赵时宁远远地落在人群稀少的街尾,此时再也无暇去打量街道周围的店铺,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立即提着裙子拔足狂奔跑入泱泱的人流之中。
街道周围有小贩的叫卖声,也有人群相互交谈的声音,抱怨着这鬼天气太冷了,今年绝对是这几年最冷的一年,地里的庄稼又要被冻死多少。
赵时宁茫然地走在人群中央,张望着路过人群一张张陌生的面容,心里浮现许许多多的茫然,怎么也不懂老和尚口中的有缘相遇的缘究竟会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按理来说,她与佛子是不可能有缘的。
可赵时宁不死心,她连佛子具体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佛子叫什么名字,从谢临濯那知道他法号忘禅,从白琮月那知道他俗名叫季雪燃。
但是谁知道转世投胎会不会连名字都忘了。
可若是真的连名字都变了,她又该去何处寻找他。
赵时宁很想在大街上大喊一声季雪燃的名字。
她就这样逆着人群走,视线从一张张面孔扫过,甚至连佛子转世投胎成了女子这种猜测都浮现在脑海里。
赵时宁逆着人群一直往前走,一直快走到了街道尽头,也没有遇到一个和尚。
老和尚口中的缘,果然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赵时宁觉得自己白白畅想了那么多,难免唉声叹气起来,打算再飞去灵山逼着老和尚把话说清楚。
她垂头丧气低着头,她往着街道尽头继续走,周围的景色也从繁华变得逐渐荒凉败。
巷子里破旧的房屋挤在一起,泥泞的路面铺着几块勉强垫脚的石头,扑鼻而来的是臭烘烘的味道。
这雪还在下着,而且又越来越大的趋势。
赵时宁走在这破败的巷子里,对这里还算是熟悉,在她那个时候这里就是贫民窟,明明与方才那条繁华的街道相隔并不远,但确实一天一地。
她当小乞丐的时候,常常在这里随意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过夜。
赵时宁走着走着,人群逐渐变得密集起来,大多都是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还有许多乞丐排着长长的队伍。
她对这比较熟悉。
经常富人时不时施粥,偶尔也会有寺庙里的僧人前来施粥。
寺庙僧人……
赵时宁像是想起什么,连忙快步往前走,她穿过长长的队伍,等她终于看清了施粥的人,又猛然停下脚步。
“季雪燃……”
她轻声呢喃道。
第105章 季雪燃
在这破败腥臭的街头,大雪纷飞,众生相各不相同,有人躲雪在街头狂奔,有人捧着一碗热粥露出由衷笑容,有人玉面慈悲,清雅如鹤。
纵使她从未见过佛子真容,但却莫名笃定站在施粥摊前亲自施粥的僧人就是季雪燃。
赵时宁刚才遍地找不到佛子很着急,现在找到了反而不是很着急,她站到了排队队伍的最后面,随着乌泱泱的人群慢慢的往前挪。
曾经她也无数次站在这泥泞的土中,等待着别人的施舍。
方才泥泞的路面因着这场雪泥土中的水分迅速结冰,变得没有那么难走,很快积雪也会掩盖这路面,只是等到积雪融化那一天,这烂泥堆成的路只会变得更臭更烂。
她离开人间十几年,这十几年人间只怕已经过了一百年还要多,但这条泥巴路居然一直都还在。
赵时宁突然有些愤怒,很多时候她并没有这种情感,无论是在长留还是在青丘,他们都是神仙过着神仙日子,亦或者快要成为神仙过着近乎神仙的日子。
她更多时候是难言的嫉妒,而不是愤怒。
可此时此刻,她回到了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面对着这几十年几百年不变的破破烂烂的街道,她由衷觉得愤怒。
“我打小皇帝还是打轻了。”
赵时宁又顺着队伍往前走了一步,她越发觉得成仙的必要,若是她成了仙就可以大显神通,可以长袖一挥修个路,长袖一挥让她的邻居们都能吃饱饭。
【等回去打小皇帝一顿,逼着他颁布政令不也一样。】
赵时宁撇撇嘴,“昏君真是昏君,就他那恶毒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皇帝。”
【不过你救的了你的邻居,但救不了天下人,如果你真能当成神帝那应该就可以了。】
赵时宁很认可地点了点头,但她的愤怒也仅限于此。
纵使在贫民窟也并非全是善人,她从前在这也没少受欺负。
“我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见过季雪燃。”赵时宁突然很认真地说道。
【啊?你居然见过佛子。】
赵时宁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也不懂佛子生的这么好看的人她居然会忘记,并且这些年从来也没有想起过,好像这点关于佛子的记忆被茫茫的大雪所覆盖了。
直到方才再次见到佛子,她这被大雪的覆盖的记忆才慢慢消融。
她肯定是见过季雪燃的,不过应该是他的前世了。
那时她在贫民窟做小乞丐,每天早出晚归虽然辛苦但能吃饱,但她不知道每个区域的乞丐都是有组织的。
她这种属于外来的,吃野食,因此半夜还睡着觉就被人拎去了乞丐头子那。
乞丐头子说要把她腿打断,让她能多要点钱,赵时宁当时个头又小又矮,被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包围着,毫无抵抗之力。
但也因为她泥土蒙着下的面容长得还算好看,她装可怜说好话哄得乞丐头子说要收她当压寨夫人,洞房夜她打翻了蜡烛台趁乱逃跑了。
她在前面跑,一群乞丐在后面追,直到她撞到了一个公子怀里。
那时候季雪燃还没出家也没剃度,蹲在她面前问她怎么了。
她不相信陌生人,梗着脖子不肯说,可季雪燃看到追过来的乞丐将她护在了身后。
乞丐总是欺软怕硬的,尤其见到季雪燃那种衣着讲究,看着就是世家公子的人,连忙低头哈腰就走了,但赵时宁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结束。
她旧计重施,装可怜学着勾栏里的女子说那些男人爱听的话,试图用自己那点好看,让他再保护她一次。
她说:“要杀了他们。”
他只是蹲下来摸了摸她泛黄枯燥的头发。
让赵时宁记忆最深刻的不是他救了她,也不是他带她去吃了一顿饱饭,给了女老板一锭银锭子嘱咐女老板多多照拂她,而是他蹲在他身前眼中极度的痛苦和悲伤。
他在为她的境遇而痛苦悲伤?还是为这个世道坏人这么多而痛苦悲伤?赵时宁就不知道了。
赵时宁知道的是乞丐头子换了人,原本作恶的乞丐头子被关进了大牢,帮助乞丐头子作恶的小乞丐虽然没坐牢但也被打了板子。
新换的乞丐头子人就比较好,会好好约束手下的乞丐,也不会管她这些单独乞讨的小乞丐。
那次遇见季雪燃后,她的生活并没有发生骤变,她依旧是个小乞丐,但每天可以吃饱,可以安心睡觉,不过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后来就渐渐忘了这个人,包括这段记忆。
【你小时候居然吃过这么多的苦呜呜呜,那个乞丐头子真畜生,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居然敢让你当压寨夫人,坐牢都是便宜他了,就应该杀了他。】
【不过这些你怎么都没提过。】
赵时宁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要提这些让我不痛快的事情,要不是遇见季雪燃这段记忆我都快忘没了。”
【季雪燃人真好。】
赵时宁拧了拧眉,也不知该如何说。
季雪燃这种人就适合去当和尚,今日救她明日救别人,普度众生,一视同仁。
但她是要让他生孩子,不是让他普度众生啊。
赵时宁想的特别周全,甚至连孩子的去处都给想好了。
“不过我也不要他什么爱不爱的,同心蛊下完,他肯定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肯定也像我想靠近司鹤南那样想靠近他,我火速与他睡觉让他怀孕,等他生下孩子,我把孩子带给引玉养,到时候我把同心蛊一解开,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成了仙,他继续做他普度众生的佛子就好了。”
她愣了一下。
她又想起谢临濯和白琮月说过的话。
赵时宁又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走了一步,对着生子系统说道:“他们说他是要成佛的,故意以后不做和尚了,经历我这一遭劫难他肯定能断情绝爱,立地成佛,本来我觉得这样对救命恩人还有些愧疚,现在想想我这是在帮他渡劫啊,他应该感谢我才是。”
【本系统怎么觉得被你这么一搞,佛子根本成不了佛。】
赵时宁摇了摇头,“你懂什么,不断情绝爱,怎么能成佛。”
【好吧。】
这雪下的越发大了,赵时宁满头青丝成了白发,她独自一人站在队尾,时不时看看天,时不时与系统瞎扯几句,对着自己满头白发的样子又很好奇,甚至脱离了队伍跑到了一处水坑前,对着结成冰的水面看了又看。
她最后还要来了一句,“不愧是我,长白头发也很好看。”
【还是银发的小月亮最好看。】
赵时宁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都这么好看了,我的男人肯定要比我好看一万倍才能配得上我。”
她看自己白发有些看烦了,又连忙在发上掸了好几下,把白雪通通掸了个干净,打了个哈气望向队尾的位置。
她在水坑面前看自己这么一会,队伍竟然排的那么快,她又百无聊赖地继续跑到队尾继续等待。
殊不知她这一身青色在一片灰蒙蒙中尤其显眼,又因着跑来跑去在水坑边对着冰面看了自己半天,无论是排队的人还是帮忙的小沙弥都注意到了她。
赵时宁又等了半晌,这长长的队伍终于到了尽头。
她手里根本没有端碗,季雪燃舀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手腕上还带着一圈檀木佛珠,红色绳子上悬着的青色玉珠分外显眼,握着朱红木勺的手指纤细如玉,手背因为要舀粥用力显出些青筋。
赵时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忘禅?”
她又怕他转世投胎换了法号,还不忘又问一句,“季雪燃?”
季雪燃平静的视线投过来,竟没有因她的话产生半点惊讶。
赵时宁反倒率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知道你的法号,我们之前明明从未见过。”
她从粥摊旁边跳到了季雪燃身边,凑到他身边,看向他的眼眸很亮,灼热得刺目。
她离得他实在是近,甚至能见到他乌青眼睫上的雪花,长长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你长得可真好看。”
她又凑近他一些。
季雪燃并没有因为她连番几句问话变得慌乱亦或者是耳根通红,而是缓缓后退一步,双手合十,敛目低眉,“施主,寻贫僧有何事?”
赵时宁眼珠转了转,其实她来得突然,根本没想好要找什么借口和理由接近她。
难不成她直接说她是来给他下情蛊的,可以让他无法自拔爱她,然后还俗,与她成亲,生孩子。
她偷偷凑近他,“这是个秘密,不能被别人听到。”
季雪燃琉璃似的眼眸里尽是她面容,但却又好像没有她,他语气柔和像是潺潺流过的泉水,“施主但说无妨。”
赵时宁却还是凑近他耳畔道:“其实是观音大士派我帮你渡劫,你还剩最后一劫就可以成佛,只要你与我成婚就可以渡过情劫,然后断情绝爱,原地成佛!”
她声音又低又轻,可能赵时宁也知道她说的话听起来就像戏言,所以语调里都带控制不住的笑意。
赵时宁已经设想过很多次季雪燃的反应,最主要的反应应该还是目瞪口呆然后脸红羞涩喊非礼。
但季雪燃只是微微弯了弯唇角,眼眸里尽是柔软的春天,他双手合十,“谢谢施主的善意,贫僧并不想成佛。”
这下换赵时宁目瞪口呆了,她满头黑发又染成了白发,站在雪地中,也站在他面前。
“怎么可能,你为何不想成佛?成佛你不是就可以普度众生了吗?”
可季雪燃却摇了摇头。
“贫僧有何脸面成佛。”
第106章 姐姐
季雪燃这话没头没脑的,说着好像是他不配成佛的意思,但赵时宁在谢临濯那听过他跳入恶鬼地狱,以身饲鬼的经历。
他临死前发了个宏愿,说什么“地狱不清,吾不成佛”。
也因此真的荡平了恶鬼地狱。
赵时宁紧盯着他那双琉璃眸,她眼眸弯起,“你是说这世上的罪恶若是还在,你就没有脸面成佛?那你岂不是一辈子都成不了佛。”
大多数出家人所求的无非就是死后可以成佛,好像生前的苦难都在死后能一笔勾销,死后成佛到了三生天就能永享极乐。
若是不能成佛。
岂不是他做的这一切都付诸东流。
他图什么呢?
季雪燃话中的未尽之意被她一语道破,他本人连半分讶异之感都未有,只是安静的看着他,那双琉璃眸好像能窥破人心。
赵时宁却还在试图戳他的心窝子。
“季雪燃,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坏人,不仅是这辈子,就算再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成不了佛。”
季雪燃手中的檀木佛珠捻过一珠。
他出家后就再也没用过从前的俗名,更多的人唤他忘禅,也只知道他叫忘禅。
季雪燃这个名字,若非赵时宁骤然唤起,他几乎遗忘了这个姓名。
更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季雪燃双手合十,圣洁如莲的眉眼间无端有一种庄严的慈悲,“施主,贫僧自然渡不了这天下人,只能尽自己微薄之力多救一些贫苦之人,至于成佛……是忘禅所不敢想的。”
她怔了一会。
一时没能答话。
本以为按他这种性格会说什么“要用一辈子去渡化世人”这种和尚最爱说的话,她都想好了趁机说上一句“求他也渡一渡她。”
这人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赵时宁视线落在木桶里的残粥,上面落了厚厚的雪,嘴瘪了瘪,“忘禅师父,你可真无趣。”
她踩过泥泞的土面,绕到季雪燃身前,默默从储物袋里掏出装着同心蛊的小瓶子攥在掌心,“小师父,我有话跟你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赵时宁已经完全没了与他说话的心思,她也不知季雪燃在想些什么,她对他在想什么也不是很感兴趣。
她对他感兴趣的也只有可以让她提升修为那点事。
这场雪一时半会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绒球般大的雪花不停地从乌蒙蒙的天顶砸下来。
赵时宁与季雪燃面对面站在摇摇欲坠的棚子下,这风刮着雪沫子刮进棚子里,刺得脸颊生疼。
她双手搓了搓,又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指了指对面的廊檐,“这还有其他小和尚,有些话不适合被别人听见,我们去那里谈谈如何?”
季雪燃并不知赵时宁想与他谈什么,也并非看不出她眼底的毫不掩饰的恶意,但出于本能的善意,还是跟着她一起走出施粥棚子。
就像他曾经做过很多次类似于削肉饲鹰的事情,无论是割肉还是剔骨,于季雪燃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等彻底远离了那几个小沙弥,赵时宁才又重新打量起季雪燃,她对和尚并没有什么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季雪燃生得出众,但又完全是不可亵玩的慈悲庄严相,好像生出任何不堪的心思都是罪过。
更何况他的眼底常常都是悲悯的底色,不同于白琮月装出来的温柔假象,季雪燃是个干净到骨子里的人。
赵时宁反复在强吻他还是不强吻他的念头中反复跳跃。
她不是那种每日默默讨好付出,等他心里终于有她,然后一切水到渠成那种人。
她只知道得不到的东西,去偷去抢去争,总是能得到的。
手段卑劣些也没什么。
赵时宁纠结再三,还是没有去强吻他,主要怕他羞愤之下寻死觅活。
“季雪燃。”
她又唤了他一声,很自然地抬手,指甲划破他的脖子,暗自掐诀驱动蛊虫顺着他的脖颈的伤口爬进去。
季雪燃平静如水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些波动,他下意识便后退一步,想要躲开赵时宁落在他脖颈的手指。
“姑娘……”
他略微有些沉凝的声音响起,赵时宁也十分自然收回了手,还若有其事吹了吹手指,“刚才有只虫子在你脖颈上,我把那虫子赶走了。”
她早在方才排队等粥时就给自己下了母虫,这会心里暗自得意,默默数着数等着季雪燃的同心蛊生效,等着他狼狈混乱的糟糕模样。
可季雪燃只是盯着她多看了一会,随即便移开了视线,神情平静,“施主究竟有何话要与贫僧说。”
赵时宁心里惊疑不定,眸光聚焦在他的毫无波澜的面容,咬了咬唇,“季雪燃,你就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季雪燃蹙了蹙眉,颇为疑惑地望着她,“姑娘,你这是何意?”
赵时宁心里开始打鼓,眉头也跟着皱紧,伸手在季雪燃面前晃了晃,“你没有觉得突然很喜欢我吗?你没有觉得突然觉得我的血很香?很想喝我的血?很想跟我睡觉吗?”
她说话直白又露骨,季雪燃一个出家人何时听过这种话,他似是觉得受辱,面露难堪,但他的性格让他难听的话一句都做不出,能做出的事情也只有转身离开。
“你怎么要走了,你不许走,我不准你走。”
赵时宁急匆匆地拉住他的手,她能清晰感受到他重重颤了一下,随即又甩开了她。
她没有再追上去,恼怒地在廊檐下走了几个来回,把司鹤南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说好的只要种上蛊就能让季雪燃爱她爱到无可自拔,但现在这种情况佛子怎么也不像是喜欢她。
要知道她在司鹤南面前就跟失了智一般,脑袋里只有他血管里流淌的血液,这种欲渴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耐的。
更何况季雪燃现在只是个普通凡人。
……是不是司鹤南又骗了她。
赵时宁顿时觉得这种猜想非常有可能,骂骂咧咧地消失在风雪中,准备去找司鹤南算账。
风雪将季雪燃的身影彻底淹没,他走至了无人处,身体失了力般坠落在雪地中,因着强行忍耐他不住地咳嗽,殷红的血溅落在苍白的雪地中。
季雪燃盯着雪地上的血迹,缓缓捂住了他疯狂跳动的心脏,圣洁如莲的面容难得露出些许迷惘。
几个小沙弥久久不见季雪燃回来,急匆匆地过来寻,见到季雪燃坐在雪中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可又瞥见雪地上的鲜血无一不骇然。
“忘禅师兄,你怎么了?!”
小沙弥连忙扶住季雪燃。
“忘禅师兄,是不是方才那个青衣女子对你做了什么?我早就注意到了她,她刚到巷子里来时就一直盯着师兄你看,我瞧着她就不怀好意的样子!”
他现下的异样再结合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做了什么手脚。
季雪燃却摇了摇头,“是我意志不坚,不怪她。”
————
赵时宁一路走路带风,气鼓鼓地推开了司鹤南的房门。
司鹤南手中握着的笔一顿,下意识控制不住杀戮的戾气,可抬起头看到是满脸怒火的赵时宁,而不是扶云。
他眼底的阴郁缓缓消失,而是转变为另一种潮湿晦暗的情绪。
司鹤南熟稔地扬起乖巧的笑容,对着她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有事情要办。”
赵时宁却没有搭理他,视线扫过他的左手,又扫过他单薄的身体,不阴不阳道:“你身上的伤这么快就好了?是扶云把你治好的吗?你可真是畜生不如,你舅舅对你这么好,你还要千方百计去杀他。”
司鹤南走向她脚步滞了一下,神情有些委屈,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为何突然这样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他比她还擅长装无辜装可怜,明明心都是黑的,却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书房里文王莲花炉里燃着的香料浓郁逼人好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赵时宁仔细闻了一下,果然闻到了香气逼人下的一股血腥气。
“不许靠近我。”
她冷淡的视线瞥向他。
司鹤南停下了脚步,他以为她还在为他算计她的事情生气,“你要是不喜欢,你可*以再打我,我不会挣扎的。”
赵时宁也没对他动手,只是冷冷地质问他,“你给我的同心蛊为何不管用?”
司鹤南心中诧异,但他更在意的是,她对何人用了同心蛊。
“不可能不管用,除非对方并非肉体凡胎。”
他不死心地问道:“你对何人用了同心蛊?”
赵时宁不想回答。
可司鹤南却执着这一个答案,他快步走至她身前,“我做出的同心蛊,你至少得让我知道蛊虫的去处。”
赵时宁被问的烦了,本来在佛子那就碰了一鼻子灰,不耐烦地推了一下司鹤南。
她就算再收敛着力气,司鹤南这样病弱的身躯也是承受不住的。
他就这样被她推得摔在地上。
一国至尊,狼狈至极。
他仰起头努力去看她,束发的金冠滚落于地,满头的墨发散落开,拖曳于地的黑色龙袍上金线绣着沧海龙腾,但他病态苍白的脸颊沾染着病气带来的潮红,凤眸里氤氲的水雾蒙蒙。
“若是我骗你,便让我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赵时宁又不是没说过赌咒发誓的话,这种狡辩的鬼话她是一点都不信。
她缓缓蹲到了司鹤南面前,“我才不信你,看来不打你……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司鹤南听到她又要打他,难免委屈,“姐姐,你又要打我。”
第107章 发春的猫
他那些断骨的伤虽然好了,但脖颈上咬痕,手腕上斑驳的红痕却没有痊愈,好像经历过一场极为暴烈的情事。
赵时宁静静地看着他,若有所思道,“算了,我不打你,我要是打你……你舅舅又该找我算账。”
她可还指望着让扶云给她生孩子呢,不能把扶云给得罪了。
司鹤南却敏感地捕捉到她话中的难言的暧昧,“我们俩之间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给扶云下的同心蛊?”
“你怎么知道。”赵时宁故作惊讶道。
扶云是鲛人法术高强,而季雪燃现在是凡人,手无缚鸡之力,她自然要把佛子转世藏得好好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条鱼有什么好的……”
司鹤南低垂着头轻声道。
“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见。”赵时宁掐住了他的下颔,让他抬起头。
司鹤南被迫仰着头,眼眶微微有些红,像是快要落泪。
赵时宁不仅不怜惜他,反而嗤笑道:“喂,不会吧,这就要哭了,你都十六岁了还动不动哭鼻子,真丢人。”
她又想到刚才闻到的血腥味,探究的视线扫过他微敛的凤眸,又嫌恶地放开了他,“你怎么燃这么浓的香,该不会这书房里刚死过人吧?”
别的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乌泱泱一大堆,这小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好像就那个老太监,但老太监她这次来也没见到。
司鹤南跌坐回地面,“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又不是喜欢杀人的暴君,不过是为了掩盖难闻的药味。”
赵时宁一挑眉,却没有全信。
“算了,天道有轮回,你要是敢骗我,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她懒得与小孩计较,慢悠悠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准备去找扶云玩。
“赵时宁,你信这些?”司鹤南却喊住了她。
赵时宁自然不信,但司鹤南相信就行了。
她缓缓转过身,语气冷淡,“为何不信?”
赵时宁说完就走出了门。
这场雪下了个没完,她一推开挡风的帘子,亭台楼阁间满目都是刺眼的白。
赵时宁在雪地中站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光顾着生气,怎么就忘了问佛子住在哪个寺庙……”
【没事,就冲你对他说的那些话,哪怕你问佛子住在哪,人家也不会告诉你的。】
赵时宁听着深以为然,“说的也是,我若是问他,他要是连夜逃跑怎么办。”
【嘘,小皇帝在你身后,别说话了。】
赵时宁连忙转过身,果然看到司鹤南只身站在雪地中,像是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他轻声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赵时宁,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赵时宁觉得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他算计她,难不成她还不能讨厌他吗?
不过她还是不冷不淡地回道:“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想多了,你身体弱别站在外面吹冷风,要是生病该怎么办。”
司鹤南却走至她身前,两年的光景也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还是那副病秧子的短命样。
他低声问她:“你要去找扶云?”
赵时宁犹疑地望着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是啊,我要去找他,你不是都知道我把同心蛊用在了他身上,虽然没管用,但不妨碍我喜欢他。”
司鹤南本就失了血的脸色越发惨白,他还记得昨夜她咬着他脖子,伏在他身上的情动,可现在她却口口声声告诉他。
她喜欢他最厌恶的舅舅。
司鹤南忍不住问:“为何要喜欢他?是我不够好看?还是我不够听话?”
赵时宁纵使见多了各种美人,但也绝说不出司鹤南生的不够好看这种话,更何况他现在也不过才十六岁,假以时日定是最为好看的病美人。
“你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与你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有。”
赵时宁再喜欢漂亮的东西,也不会让自己招惹不该招惹的麻烦。
司鹤南显然就是这种麻烦。
她在白琮月那见识过一遭,对这种人美心毒的恶毒男人敬而远之。
纵使司鹤南只是个不会术法的凡人。
赵时宁拍了拍司鹤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不是很想让扶云去死吗?我若是与扶云在一块,扶云定然不会再管着你,约束你,这不是很好吗?”
他固执地摇了摇头,随即扑在了她的怀中。
赵时宁被他抱着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男人,甚至以他这种年纪甚至都算不得男人。
司鹤南趴在她怀中仰着头痴痴地看她,如瀑的墨发被雪染白,殷红的唇像是抹了血,好像被下了蛊的人不是佛子,而是他。
“为何不愿意要我?扶云曾经占卜过……你与我就是命定的一对,我从初见你那次就开始喜欢你,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就算你不愿意喜欢我,为何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赵时宁更习惯于自己主动,主动去吻别人,主动去说喜欢别人。
可现在她被他主动吻过,又被他主动抱着说喜欢她,赵时宁难得有些不自在,甚至萌生了些许逃跑的冲动。
更何况她非常明白司鹤南动机不纯,可能是单纯见不得扶云被人喜欢,也可能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赵时宁将这一切想的清清楚楚,但顶不住司鹤南已经主动地吻住了她。
他笨拙又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雾气迷蒙的眼眸里也只有她的身影,偶尔坚硬的牙齿还不小心咬到了她的唇瓣,随即又很紧张地停下。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我还从未与别的女人做过这种事情,我知道你有夫君也有孩子……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赵时宁很想斥责他,但转念一想在人间十六七岁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她也不该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反正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赵时宁体内的蛊虫又开始活跃起来,她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脖颈间的齿痕,想咬下去,但理智又告诉她,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说不定就含有剧毒呢。
司鹤南却像是明白在她想些什么,修长的手指落在脖颈间的咬痕,随即将自己的衣襟扯下,让她看见他黑色龙袍下藏着的雪色的肌肤。
他指了指锁骨处,“要不今日就在这咬,我脖子上的伤还没有好,咬下去会很痛。”
赵时宁站在冰天雪地里,但浑身都是热气腾腾的汗,她强撑着剩余的理智骂道:“你怎么这么贱,上赶着被人咬。”
司鹤南被她骂得面色难堪,却还是主动扣住了她的手腕,“那你是我又该如何能留住你,除了这破烂的身体,我又还有什么是你能看上的,你是神仙,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凡人,我能有的已经都给你了,只求你不要嫌弃我。”
他说着又要靠近她。
赵时宁还惦记着扶云生孩子的事情,更何况她在人间修为被压制,扶云又那么厉害,他要是知道他外甥被她睡了……
她混沌的理智又因着害怕被打,慢慢回来了一些。
赵时宁趁着脑袋尚且有一丝清明,她准备原地跑路,可司鹤南却像是早就预料到她要做什么,他死死地扑在她怀中,就是不愿意松手。
她顿时也来了气,手中顿时幻化出一捆麻绳。
“你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司鹤南却道:“那你将我打死好了,我宁愿你把我打死,也不愿意你去找我舅舅,难不成你真的要做我的舅母吗?”
他单薄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像是柔软的藤蔓紧紧的缠绕着她仅剩不多的理智,在这风雪之中司鹤南的声音变得破碎迷离,“我不要你对我负责,我只想将我自己献给你,只要你不去找我舅舅就好。”
“就算你去找了他,我也会不顾人伦杀了他,把你抢回来。”
司鹤南最后这句话阴恻恻的,像是终于藏不住他无处安放的戾气。
“你这种人只适合被捆着。”
赵时宁实在被他缠得烦了,反扣住司鹤南的手腕,拽着他往身后的房间里走。
她走得实在是太快,司鹤南跌跌撞撞地跟上她,然后残破的身躯被她摔在椅子上。
他痛得蹙眉,眼眶有些红,但痴缠的视线仍旧落在赵时宁身上。
“姐姐,你若是真的要当我舅母,还不如将我一刀给杀了。”
“闭嘴,烦死了。”
赵时宁拿着麻绳几下将司鹤南捆在了椅子上,她看到他手脚都被死死缠在龙椅上,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心中的烦躁才褪去不少。
“你还是这样捆着比较好。”
她呼出一口气。
司鹤南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他索性就不挣扎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姐姐,你把我放开好不好?”
“你给我闭嘴。”
赵时宁又从他怀中掏出个帕子,胡乱团成一团塞进了他口中。
这下周围终于安静下来,赵时宁体内的蛊虫没了司鹤南的撩拨,也渐渐的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赵时宁这才看到桌案上的折子,每一道折子都被扶云仔仔细细批复过,而小皇帝只需要在折子上重新抄一遍。
她拿过那根紫竹毛笔,用笔杆挑起他的下巴,嘲笑道:“原来是个傀儡小皇帝,怪不得这么讨厌你舅舅,恨不得要他去死。”
司鹤南并没有恼,他嘴巴里被塞着帕子说不了话,只能眼眸湿润地看着她。
而赵时宁却在折子下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她将那张纸抽出来一看,她打量一会儿,才看出这画里的有点好看美人居然是她……
她从未被人画过像,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
就是他画的……好像是她昨夜衣衫不整伏在他身上的样子。
她重新看向被她绑在龙椅上的病弱少年,他眼尾绯红,活像是发春的小猫。
赵时宁将纸团了成了一团,然后砸在了司鹤南身上。
“司鹤南,你画的还挺好看的,要不我也在你身上留下一幅画吧。”
第108章 一夜夫妻
司鹤南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慌张,他紧盯着她手中沾满墨汁的毛笔,便能想到她要做些什么。
他想挣脱她的桎梏,可手脚都被紧紧捆住,连口中都被塞了帕子,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赵时宁好心将他塞在口中的东西拿开,有些不怀好意地问他,“你想说什么?司鹤南,现在知道后悔招惹我了?”
司鹤南漂亮的眼眸里沾染着陌生的情绪,又带着几分少年所特有的青涩懵懂,他方才在外面被冷风一吹,因着剧烈的咳嗽好听的声音也变得很哑,漂亮又破败的身体像是某种易于破碎的玉器。
他艳红的舌尖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好一会才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难听,“不要再在脸上画好不好?会很丑……”
赵时宁莫名笑了一声,又掐住他的下颔,仔仔细细打量了片刻,“行啊,就在你身上画。”
她对他也没什么怜惜之情,甚至对他偷偷画她的行为颇为不满,这种恼怒实施在对他的报复上就颇为粗暴。
司鹤南的腰带被她一把扯断,连带着玉佩坠落在地面。
他宽大的外袍敞开,单薄的雪色中衣松松垮垮地替他遮掩着最后一丝体面,粗壮的麻绳从他的脖颈,再到腰身,手腕,尽数被捆住束缚在龙椅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天下至尊,倒像是任她亵玩的玩意。
司鹤南应该也是觉得屈辱的,连唇都被咬破,可他就这样被她捆着,一声都不吭。
赵时宁手指落在他沾着血的唇,只要闻到他的血腥味,体内的蛊虫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么能忍?”
司鹤南望着她却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不觉得屈辱,纵使在她面前他姿态已经足够低下,但司鹤南自出生起便是天下的君主,被高高供奉在神坛上,从未体会过今日这遭折辱。
若是旁人这么对他,他定要将那人剥皮抽筋,连诛九族。
可现在这人是赵时宁……
“你这么缠着我,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如你所见,我一穷二白,你跟我在一起什么也得不到。”
赵时宁这样说着,手中的毛笔落在他的中衣上,柔软的笔尖一顿,黑色的墨汁迅速洇湿了他的衣衫。
她却觉得这还不够,又将他的衣襟扯开,冰凉的手指从他尚且不明显的喉结,流连到那点樱色,像是把玩着极为名贵的瓷器。
他雪白的皮肤沾着斑驳的潮红,不是因为情欲,而是因为见风便涌起的高烧。
“我在你身上写什么好呢?写你是不知羞耻的小畜生,还是上赶着犯贱的小贱狗?”
赵时宁每骂他一句话,司鹤南的呼吸便更沉一些,身体像是被刀子在割,这份耻感像是在凌迟着他本就不多的理智。
他小声辩驳,“才不是”
“不是?不是为何几次三番主动勾引我?你就这么想被人干?”
赵时宁出身市井有些粗俗的话不是不会说,但她若不是被逼急了轻易不会说脏话,但司鹤南的种种又是下蛊,又是主动勾引她的行径,她骂他一句“欠干”都是轻的。
司鹤南被她这样骂,脸上毫无血色,无意识又开始咬起自己的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只想被你……干……”
赵时宁没搭理他,而是专心致志想着该在他身上写些什么字。
她手中握着的紫竹毛笔慢慢靠近他,略有些坚硬的狼毫落在了他的胸口,浓郁的墨汁滴落到那抹樱色,将这名贵的瓷器终于涂抹上专属于她的印记。
赵时宁闻着好闻的松香味以及他身上药的清苦味,然后一笔一划在他胸口认认真真写下“小贱狗”三个字。
她满意地将笔放下,故意问他,“好看不?”
司鹤南目光落在胸膛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他自幼在心中奉为神明的女子,带着玩弄与羞辱的意味在他身上写下“贱狗”两个字。
这种被羞辱的耻感几乎将他淹没,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种很晦暗复杂的情绪。
若是她愿意要他……
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赵时宁还是第一次对人做这种事情,来回对着她写的几个字看了又看,她凑得极为近,温热的呼吸倾洒在他的胸口。
司鹤南手指攥得愈发的紧,陌生的异样感再度侵袭着他的身体,他极度的厌恶着这种愈发汹涌蓬勃的趋势,上次她就是因为触碰到他那里,才会满脸嫌恶推开了他。
他长到十六岁,皇族子弟早该成亲的年纪,他却还从未接触过情欲二字,破败的身躯常年泡在药罐子里,浸透出满身的戾气,没有留给他一点关于人类的情绪。
司鹤南试图偷偷将自己的难堪遮掩住,可赵时宁却还是眼尖地瞥见他的异样。
她总是不惮用最恶毒的语言毒杀算计她的人。
赵时宁想也不想便骂道,“你是随地发情的公狗吗?”
若是别的男人被贬低成一条狗,只怕早已气到跳脚,破口大骂。
但司鹤南不是个正常男人。
他也不在乎她骂他是条狗,而是在意她说他随地发情。
司鹤南幽幽道:“我也不喜这样,你现在把我放开,我去净身房割掉便是。”
赵时宁被他这话逗笑了,“割掉?你想当太监吗?”
司鹤南侧过头不说话,因着她骂他胡乱发情而委屈。
他长到十六岁,也只因着她,才头一遭有过这样的反应。
他何时有过随地发情。
司鹤南胸膛上的墨渍已经完全干了,衣衫凌乱地被她绑在椅子上,像是刚刚遭受过一场凌辱。
赵时宁手指轻轻点在他胸口上的字迹,“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司鹤南还是不言语。
赵时宁反倒有些不快,存了些坏心思想让他难受,她的手直接钻进了他衣袍里,隔着层单薄的衣物粗暴地掐住了他。
司鹤南神情顿时慌乱,有些惊惶地看向她,像是被她轻薄似的,想要躲开她的触碰。
“别碰那里……”
“就碰就碰就碰,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吗?我想碰哪里就碰哪里。”
赵时宁根本没存让他舒服的心思,反倒是粗暴地掐着他,更像是在折磨着他,心中丝毫没有柔软的情意。
司鹤南何曾遭受过这样的对待,被捆住了双手动弹不了,手指只能死死地掐着掌心,直到将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不要……不要这样……”
他承受不住只能不住低声祈求着,漆黑的眼眸里满是迷离的情意。
“闭嘴,不许说话。”
她这句话说完,接着就是更粗暴的动作。
司鹤南再也无力挣扎,身体倒在椅背上,因为呼吸艰难,胸腔剧烈地起伏,好像连灵魂都被她彻底掌控,难以挣脱。
他到底没经历过这事。
她随意弄了几下,他便没出息地丢了身子,将他的第一次了结在她的手里。
赵时宁把手上的东西胡乱地抹在了他衣服上,神情冷然地瞥向被她玩得不成样子的少年。
“真是没用。”
她轻声嘀咕一句,起身想要离开。
司鹤南却牵住了她的手,“姐姐,不要丢下我……”
赵时宁被他叫得心烦意乱,转过身视线从他脖颈的咬痕,落到他的锁骨处。
司鹤南还在不知死活地撩拨着她,“姐姐,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可以做得更好的……”
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诉她要忍住,不应该再做这种事情,她原本只是想玩玩他,可没想过要再喝他的血。
司鹤南却像是知道她在挣扎之中,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的耳垂,然后缓缓含住。
“姐姐……我是你的,你想怎么玩我……就怎么玩……”
赵时宁再也忍不住,手中灵力一挥,挥断了他绑在身上的绳子。
书案上的折子尽数被扫落,司鹤南被她按在书案上,无力地承受着来自于她的掠夺。
她可以清晰听见他低声的喘息,司鹤南以为她不喜他发出声音,一直尽力压抑着自己。
赵时宁眼眸低垂看到温热的鲜血从锁骨处不断地冒出,他的身体愈发的烫,好像快能把人烫伤,久久不退烧的身体像是患上了无药可救的疾病,直至病入膏肓。
“姐姐的同心蛊真的是下给扶云的吗?他是鲛人,同心蛊不可能生效的……姐姐要是想……我将他送给你好不好?”
他乖怜地将自己献祭给她。
包括他世上仅剩的亲人。
“我知道我活不长,不能永远留在你身边,我给你下情人蛊也不是为了苟活,只是想让你多留一会,我不知道该怎么能留住你……”
司鹤南主动揽住了她的脖颈,轻轻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我没有骗你,从我年少时初见你那次,我就喜欢你……”
赵时宁理智还尚存,就算司鹤南说了这么些是个人都无法拒绝的话,她也没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你我之间,没有可能。”
她与司鹤南在一起修不了合欢道,甚至若是司鹤南不小心怀了孕,还有可能会搞出人命。
赵时宁得了失心疯才会要了他。
司鹤南凤眸中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心中对她生不了怨,只能将怨都记恨在扶云身上。
他已经卑微如此,她还是不愿意,无非就是因为扶云勾走了她的心。
“姐姐,你想得到扶云是不是?”
赵时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司鹤南咬了咬唇,他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这种刺人的疼才能让他从昏昏沉沉的病痛从获得一丝清醒。
“我有办法可以帮你得到他。”
赵时宁一挑眉,“什么办法?你会这么好心帮我?不会又是下蛊吧。”
司鹤南摇了摇头,“鲛人一族出痴情人,我母后是如此,我舅舅自然也不例外,我了解他的喜恶,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便可以得到他。”
“那你想要什么?”赵时宁问道。
司鹤南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姐姐与我做一夜夫妻。”
第109章 求姻缘
与其说是想要与她一夜夫妻,不如说是司鹤南想要个属于她的孩子。
六年前司鹤南烧了引玉的宅子后,就一直派遣暗卫监视着引玉的宅子,想着寻到机会找个道长将这蛇妖杀了。
没有过很长时间。
暗卫回禀蛇妖又回到了那宅子,只是腹部隆起,像是怀孕五个多月的妇人。
司鹤南知道那蛇妖对她情根深种,不可能有二心,也知道她与蛇妖在一起前与旁人就有了孩子。
她会让男人有孕这事。
他早就知道。
司鹤南看出她的犹豫,将半挂在身上凌乱的外袍理好,挡住自己一身的狼狈。
“只一夜就好,我不会赖着你,更不会缠着你。”
“真不会赖着我?”
赵时宁对他说的这些话抱有怀疑。
她自己是个不会爱人的,怎么也不相信司鹤南说爱她的那些话。
她猜测着总归他想图她些什么。
可司鹤南到底图她什么,连献身这招都使了出来。
赵时宁没有立即拒绝,也没有立即接受。
“让我考虑考虑。”
若是与司鹤南睡上一觉,赵时宁倒也不吃亏。
她就是害怕……他要是怀上孩子缠着她怎么办。
就司鹤南这病弱身子,她轻轻推他一下都怕把他骨头给推折,更不要说是怀孕。
他若是真怀孕了,天天拿孩子要挟她,她又该怎么办。
赵时宁纵使被他撩拨得有些心动,但也坚决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商城里避孕药呢,只需要五十点数!很便宜很实惠的!】
赵时宁眼睛眨了眨,这才想起系统之前也跟她说过这事,系统商城有男子服用的避孕药。
若是有这种药,那她便没什么顾虑了。
【不过你现在没有点数兑换唉,再等等吧,你师尊马上应该就会生了。】
司鹤南还坐在书案上,满头的墨发披散开,脸色白得不正常,神情有些委屈,“姐姐,你嫌弃我一身病是不是?”
赵时宁抬手碰了碰他潮红的脸颊,不是很走心地安慰道:“我只是担忧你的身体,何时又嫌弃你了,只是你还发着烧呢,等你这病好一些……”
她剩余的话没有再说出来,可司鹤南却已经听懂她话中的未尽之意。
司鹤南漆黑的眸中多了些破碎的光,露出些许笑容,连身上终年不消散的阴郁之气都少了许多,这会看着倒有些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姐姐,我会养好身子的。”
赵时宁轻轻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问道:“那你能告诉我扶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司鹤南眼眸中的碎光又渐渐黯淡,消失在这眼底平静无波的深海中,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能够清晰地尝到口腔里浓重的血腥味。
他的唇弯出些不明显的弧度,“等姐姐满足我的心愿,我自然也会帮助姐姐实现心中所想。”
赵时宁没得到答案,也没有过多恼怒,反而帮着司鹤南理了理凌乱的衣襟,随即手指掐住他脖颈,力道之重让司鹤南难以呼吸,才止住的咳意又疯狂上涌。
司鹤南不愿在她面前失态,拼命忍着,任由她掐着他不松手。
“司鹤南,记住你说的话,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我怎么会……骗你呢……”
司鹤南断断续续地说道,仰着头痴痴地盯着她,嗓音艰涩沙哑。
赵时宁这些威胁的话说够了,又露出温柔的笑意,抬头掐了掐他的脸颊,“好呀,那我就相信你。”
她玩够了他,也觉得累了,便想寻个地方打坐休息。
“那我就先走了,你养好身体。”
赵时宁说完这话后,便头也不回走了。
司鹤南再也支撑不住身子,重重地摔在桌案上,捂着胸膛开始剧烈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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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城的初雪下得没完没了,到第二天一大早还在下着,这不停歇的雪好像要将大半个神都城都淹没。
赵时宁夜里随意寻了个没人住的宫殿,半夜打坐听着窗外轰隆隆的声响,隐约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终年飘雪的无羁阁。
她推开了门,抬头看着天色阴沉,还在飘着雪,只是地面堆叠着一望无尽的积雪。
昨夜她在黑暗中打坐一宿,消耗的灵力又恢复了一些。
赵时宁只身站在积雪之中,又开始动起了对佛子的心思。
扶云也很好,但终究比不上季雪燃。
用系统的话来说,季雪燃是男主,历经十世轮回,修为高深,迟早是能修成正果,立地成佛的。
她若是能与季雪燃双修,修为肯定能提升一大截,更何况赵时宁留在人间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季雪燃。
赵时宁想到什么便要去做什么,就算连季雪燃所在的寺庙都不知道,还是兴冲冲地瞬身到昨日领粥的巷子里,又寻人仔细问了路。
季雪燃常常在附近布施行善,附近的人基本都认识他,赵时宁随便一问就问出来他在附近的澄明寺。
巷子里的小孩得了几块糖果,十分乐意领着赵时宁去澄明寺。
“忘禅师父大概来了才两三年,不过他人特别好,不仅会施粥给我们,还会教我们附近的小孩读书写字。”
澄明寺与赵时宁在灵山见到占据连绵几座山的寺庙截然不同,这座寺庙更像是坐落在山野之间的寒酸小庙,但坐落在山中的竹林之中,好似隔离在这人世之间。
巷子后面的后山并不是很高,也只坐落着澄明寺这座寺庙。
小孩应是常常跑去后山玩,一提到澄明寺便有一堆说不完的话。
“这庙里原本只有一个老和尚,以及几个小和尚,原本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忘禅师父来了后才变得没那么破,而且忘禅师父一来,每逢初一十五都多出许多人来这庙中上香。”
赵时宁跟着小孩一阶阶台阶往山上爬,天上还时不时飘着雪花,石阶上的雪却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忘禅是很有钱吗?所以他到了这里花了很多钱修缮,这庙就不破了。”
小孩转过身,很不赞成她这句话,“才不是,忘禅师父出家前肯定是干木匠的,他把澄明寺的门和窗户都修好了。”
“木匠?”
赵时宁有些想不出来季雪燃当木匠的样子,他那样看着就像是超脱世俗的圣人,她也根本无法将他与俗世的琐碎联系在一起。
这并不是很漫长的石阶爬完了,小孩抬手指着一个方向,让她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便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在苍翠的竹林陷在雪地中,赵时宁隐约可见有白色的烟雾从竹林中升腾而起,以及远远眺望着屋檐的一角,像是振翅欲飞的鸟儿,屋檐角下还悬挂着金色的铃铛。
赵时宁顺着踩出来的雪路,走在这静谧的山野之间,连心情都跟着轻快不少。
她上次对季雪燃说了一些轻浮的话语,想来上次说的那些话肯定会把他吓到。
赵时宁怕他看见她就逃得远远的,今日特意没有穿常穿的青色衣衫,而是也学着穿了一身素雅的白。
让自己瞧着不起眼,可以一眼被淹没在这茫茫雪色中。
她也并没有走多远,很快就到了寺庙门前。
她踩着两截木头做成的小木桥,木桥的溪水已经完全结成了冰,薄薄一层冰面下隐约可见有游鱼飞快从冰面下掠过。
小溪两岸的草木早已枯败,只有环绕在这寺庙间的竹林尚且保留一些绿意。
方才那小孩说的一点也没错,这澄明寺就是破破烂烂的一个小寺庙,不气派,不体面,就连庙前斑驳的墙体都诉说着破败的痕迹,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佛子的落脚之处。
澄明寺也根本没有守门的僧人,四周十分安静,连见鸟兽的声音都听不见,只余下山中阵阵风声卷着雪声。
赵时宁站在门前看着门上随风摇晃的灯笼,好像她的到来会破坏这份宁静祥和的安定。
她也不知该如何作想,这些日子见惯了奢华庄严的宫殿,如今走到这村野间破败古朴的寺庙,竟然心生平静之感。
赵时宁抬手不过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就打开了。
这里到处都是破破败败但却收拾妥当整齐,破败但不见凌乱,她站在门口不过几步地就是佛堂。
这座澄明寺真的是小的可怜。
赵时宁沿着青石板路往佛堂里走,不过佛堂里也是空空荡荡,没有见到季雪燃在那。
她对着供奉的金佛行了个礼,行完礼后又觉得不够,跪在蒲团上又磕了几个头,甚至还上了三根香。
“佛祖保佑,让我早日飞升成仙。”
赵时宁绕着佛堂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季雪燃,旁边几个房间里有人说话但都不是季雪燃的声音。
她又往寺庙的后院走去,柴房后面就是一大块菜地,不过这个时节*也没有什么菜可以生长。
赵时宁视线缓缓落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僧人。
漫天飘着急促的雪。
季雪燃膝上放着一只灰色的野兔子,那兔子大概是受了伤。
他低着头正仔细地为那兔子包扎伤口,月白的僧袍上沾染了那兔子身上的泥泞,他好似无知无觉,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兔子的脑袋,手腕上还扣着紫檀木的佛珠。
赵时宁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一时间有些看得呆愣住了,等季雪燃注意到她时,她已经完全躲避不及。
“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
赵时宁想也不想为自己辩解道,说完又意识到这话又更显得她欲盖弥彰,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没有向前。
她还不忘为自己找补几句,“我真不是什么小贼,我是来拜佛求姻缘的……”
第110章 情劫
风雪吹拂,悬在檐下的金铎随着风摇晃,清泠泠的响声空灵又悠长。
“原来是你。”
季雪燃仍旧在看她,澄明的眸里是满目众生,有她又好像没有她。
“你还记得我。”
赵时宁忍不住道,心中有些高兴,但转念想到上回她将他吓跑的事情,又有些高兴不起来。
她上次都说些什么来着。
“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是不是想喝我的血。
是不是想和我睡觉。”
赵时宁想起她说的这些话,又想到同心蛊根本没有作用。
现在她恨不得立刻远远地逃了,脸颊也不由自主变得有些烫,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季雪燃抱着受伤的兔子站起身,雪色的僧衣随风而动。
明明身在此间,却又不像是俗世中人。
赵时宁难得有些手足无措,素日里对着别人张口就来的瞎话,今日在季雪燃面前通通都忘了个干净。
无非他太过干净,以至于让赵时宁觉得无论她做些什么,都是在亵渎。
更何况在她很小的时候。
他还救过她。
赵时宁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就算现在的他不知是第几个转世,她待他也总归是没什么恶意的。
赵时宁瞥向他怀中那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以及兔子脚上缠着的几圈白布。
“这个兔子好可爱,我可以摸摸吗?”
季雪燃闻言犹豫了片刻。
赵时宁连忙道:“我不是什么坏人,上次只是一场误会,是我将师父你错认为一位故人,这才说了那些胡言乱语的话。”
“我今日来也是特意来寻你的,为我昨日说的那些话道歉。”她言语真挚,好像真的在为昨日的轻薄举动懊悔。
季雪燃没有接她的话,对她那日说的那些话语有所介怀,但却还是将怀中的兔子递给了她。
赵时宁连忙接过兔子,欢欢喜喜地摸了好几下兔子耳朵。
小兔子很乖也没有在她怀中挣扎。
季雪燃应是很忙,将兔子交给她后,便又开始坐到一旁,拿着木凿刻刀一点点雕塑着手中的木头。
赵时宁抱着怀中的兔子凑得近一些,这才发现他手中的木头隐约已经有了佛头的模样。
她不由得想到方才带路的小孩说他未出家前肯定是个木匠,现在来看倒真的像是一个木匠。
“季雪燃,外面还在下雪呢,你怎么不进屋呢,外面好冷。”赵时宁忍不住道。
季雪燃手中的动作停了一瞬,眉目平静疏朗,单薄的僧袍上也堆叠了积雪,他抬起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冷。
“再过一会儿,雪就会停,施主若是觉得冷,可以带着兔子进佛堂。”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赵时宁小声嘀咕一句,到处张望着澄明寺四周,开垦好的土地上铺满了稻草,不知地里面种了什么。
“忘禅师父,这里地也是你种的吗?”
季雪燃手中的刻刀还没有停下,低着头轻声道:“嗯。”
赵时宁更无法将季雪燃与种地联系在一块,在她心里佛子是不染世俗的,终日坐在莲花台上讲经接受香火供奉,而非像季雪燃现在这样洗衣做饭种地样样都来。
“你为何要留在这么偏远寒酸的小庙,神都城的那个皇觉寺就很好,皇觉寺里面的僧人也是体面又气派。”
赵时宁索性也坐在了台阶上,像是与季雪燃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我十几岁时曾做过一场梦,在梦中有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告诉我让我躲得远远的,让我躲到深山老林里安然度过这一生,便可以躲过命中注定的劫难。”季雪燃给出的回答出乎她的预料。
“那你相信吗?”
赵时宁几乎以为是灵山那老和尚偷偷给徒弟通风报信,让他躲她远一些。
季雪燃将凿子放下,用砂纸仔细地磨平手中的木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赵时宁这才看清,他修长漂亮的手指上,早被磨出了薄薄的茧子。
她猜他是不信的。
这后山还在神都城内,怎么着也算不上深山老林。
更何况无论他躲去哪里,她都会找到他的。
“他们都说忘禅师父修为高深,那么师父可有算到,你命中的劫难是什么吗?”赵时宁抱着兔子慢慢走近他。
这天上飘着的雪渐渐变小了,万里的乌云破开了一道口子,耀眼的太阳光从这道口子里汹涌地倾洒而下。
季雪燃打磨木头的动作缓缓停下,他自然去算了,这么些年他算了很多遍,也没有算出究竟是什么需要让他躲避的劫难。
初雪那日在巷子里,他见着她的一面,就觉得很熟悉,大概是什么时候见过她。
他回到庙中照常跪在佛前诵经,佛前的签筒骤然滚落于地。
他随手抽出一支,细细读过签文,这才了悟居然是情劫。
赵时宁眼眸中闪过些什么,她忍不住露出些笑,没有抱兔子的手想落在他肩上,但又停在半空,最后又缓缓收回手。
“忘禅师父,莫非那老和尚要你躲的……怕不是情劫吧?”
季雪燃侧过身,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赵时宁“噗嗤”一声,眼眸弯弯,“忘禅师父,我说笑呢,你可别把我的胡言乱语当真呀。”
他听见她说的话微微皱了皱眉,疏离清浅的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施主,慎言。”
赵时宁又将怀里的兔子递给了他,“师父,你可真无趣,我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生气了。”
季雪燃从她手中接过兔子,将兔子放在怀中,抬手轻轻抚了抚灰兔子毛茸茸的脑袋。
“施主,贫僧并没有生气。”
他弯下腰将兔子放在地上。
兔子蹦蹦跳跳地慢慢跳进了田地里,直至消失在田野中,再也看不清。
季雪燃缓缓站起身,往佛堂的方向走去。
赵时宁跟在他身后,与他肩并肩踏入佛堂,“既然没有生气,你怎么都不搭理我,怎么都不跟我讲话。”
季雪燃在佛前的蒲团跪下,“施主来自的目的,只怕并非与贫僧说话。”
赵时宁也跟着跪在另一侧的蒲团上,“那你说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季雪燃又不说话了。
赵时宁却没有因他的沉默而恼怒,而是又在佛前拜了一拜,“方才来之前我不是都说了,我今日来此是来求姻缘的。”
她忽然侧过头,眼眸微弯,看向跪在佛前的季雪燃。
“忘禅师父,我知道你修为高深,你能告诉我以后的姻缘在哪里,你能告诉我……我未来的夫君又是谁吗?”
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季雪燃现在是肉体凡胎,不可能中了同心蛊还若无其事,除非他一直在忍着。
赵时宁是尝过这蛊虫的滋味的,但凡她靠近司鹤南就不受控制想靠近他。
这同心蛊是让人情根深种的,只会比司鹤南给她下的蛊更难以忍受。
赵时宁这样想着,身体便凑近他一些,打量着他究竟有没有异样的反应。
季雪燃跪在佛前,神情异常平静,好像真的没有因为她的突然凑近而心生波动。
“你怎么又不说话……”
赵时宁叹了一声气,又跪了回去,若有其事地又在佛祖前拜了一拜。
“佛祖保佑,让我早日寻得如意郎君,然后生几个孩子吧。”
季雪燃听着她说的这些话,手中握着的佛珠越攥越紧,心中默念着经文,可越念心反倒越不宁静。
赵时宁还在问他,“忘禅师父,我以后的夫君又该是什么样的,以后我与夫君会生男孩还是女孩?若是我能寻得如意郎君,到时候定要感恩师父。”
季雪燃骤然瞥向她,就连声线都变得不平稳,“施主,你究竟想做什么?”
赵时宁盯着他清雅的面容,露出无辜的笑容。
“忘禅师父,你怎么了?你怎么好像在生我的气?出家人不是说不可以生气的吗?”
季雪燃因她这句话,心彻底乱了。
纵使明知他对她没有任何的情意,可身体里因她的话,不受控制无端涌起的嫉恨愤怒,这些陌生的情绪让他几欲作呕。
这便是师父口中的……情劫吗?
“忘禅师父,就算你不搭理我,我也不会生气的,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赵时宁这下看出来了,同心蛊不是没有作用,而是这季雪燃太过能忍。
季雪燃手中捻着的佛珠,一珠又一珠捻过,每一珠都是一句“阿弥陀佛”。
“忘禅师父,我是什么吸人精气的妖精吗?你怎么不仅不敢看我,连跟我讲句话都不敢。”
赵时宁规规整整地跪在蒲团上,仰头看着供桌上慈眉善目的佛像,她方才忍了半天,现下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她体内有母蛊。
同样不受控地想亲近他。
“忘禅师父,你救这世间的贫苦百姓,连一只兔子都会救,那你为什么不能救一救我呢?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呀,师父我求你救一救我吧。”
赵时宁可怜兮兮地跪坐在他身侧,见他一直闭着眼睛念佛,索性一把拽住了他手中捻着的紫檀佛珠。
“季雪燃,你跟我说话呀。”
季雪燃这才睁开了眼眸,连赵时宁都忍不住惊了一瞬,他琉璃似的眼珠充斥着血丝,好像正在忍受着锥心的煎熬。
赵时宁将手指放在口中,用牙齿咬破手指,血珠不断地从指尖涌出。
她缓缓凑近到他身边,像是扰乱高僧修行的妖精。
她甜蜜的嗓音有几分羞涩,“忘禅师父,我比较怕疼,咬脖子太痛了,你先将就着一些吧。”
“昨日你对我做了什么?”季雪燃视线落在她冒着血珠的手指。
赵时宁十分坦荡,“哦,也就是对你下了情蛊,说是对喜欢的男人下情蛊,就可以让他无可自拔爱上我。”
“忘禅师父,那你现在到底爱没爱上我呀?”
“情蛊……”
季雪燃手中的佛珠突然断开,圆圆的珠子四溅开,滚落在两人周围。
赵时宁偷偷捡了一颗紫檀珠子,认得这一颗珠子都价值千金,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为何要对我下情蛊?”季雪燃又问。
赵时宁随口答道:“方才我不是说了,你与我一位故人生的很像,我一见到你便忍不住心生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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