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奈往日颇为懒散不羁的气场收敛，此时冷锐目光如出鞘剑锋般直指钟离曜。
而钟离曜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似乎霎时间激起了火花。
和巴伦·蒋、柳弦的火花不同，这是战意的火花。
白苏注意到钟离曜的拳头再次攥紧了，想必钟离曜此时内心的活动比较复杂。
他赶紧打了个圆场：“啊，我正好看见钟离同学，就想着和他商量聚餐的事。”
“聚餐？”凌奈有些困惑，但脸色缓和了一些。
钟离曜望向白苏，有些疑惑这校医在说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商量的事。
白苏解释道：“之后我还要跟着你们外出任务，最近又在战斗系轮岗，我想着正好我们之前见过，就说...要不咱们几个，我、你、钟离同学，中午一起去吃个饭？”
白苏盘算着，只要每次吃饭都把钟离曜和凌奈带上，他们总不能当着自己的面吵起来吧。
凌奈没什么意见：“行啊。”
钟离曜没想到凌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讶异的同时心中泛起一股酸意。
学院里喜欢凌奈的人很多，多得钟离曜数不过来。
那些beta或是omega每次约凌奈，凌奈都会直截了当拒绝。
可这次，这位姓白的校医只是略微一提，凌奈就毫不犹豫答应了。
似乎在白医生的邀请面前，连和“讨厌的仇敌钟离曜”一起吃饭这件事，都变得不值一提。
刚才凌奈捏白苏的脸，钟离曜看得一清二楚。
钟离曜并不觉得凌奈是喜欢白苏，只是单纯有些羡慕...凌奈会主动亲近对方。
如果他才是那个被主动亲近的人，就好了。
钟离曜浓密长睫垂下，锋利五官间是全然的疏离气质。
凌奈颇为不自然地瞥了钟离曜一眼：“...”自己会答应和白苏去吃饭很正常，但钟离曜为什么会答应？
白苏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忽然感觉自己根本搞不定：“对了，闻老师应该也会去的，如果你们还想叫上别的朋友，也可以呀。”
钟离曜和凌奈的朋友都挺多，从刚才在走廊上两派人分据走廊两端这一点就可见一斑。
“我问问他们。”钟离曜点头。
两人虽然在训练室内部的休息区域，但此处的光景仍然透过玻璃被外面四处打转想要找到钟离曜的“粉丝”发现了。
“你们看那个绿植后面！钟离曜、凌奈还有刚才那个beta医生在那里！”
“这beta怎么这么有本事，怎么这些alpha都围着他转啊？”
“是啊，刚才凌奈闻少替他出头，现在钟离曜也在他身边跟他有说有笑的。”
“刚才谁还说人家beta倒贴来着，这可比柳弦那几个omega都强啊。”
钟离曜离开后，白苏立刻抓紧机会开口问：“凌奈，上次检查后，你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凌奈在白苏身边坐下，“我那天和钟离曜打架，我又没受伤。”
白苏心想检测仪器也确实没检查出什么端倪，只是钟离曜所说的闷哼...
大概是凌奈后颈被咬得红肿成那样，所以才觉得不舒服吧。
“那就好，你今天又要1v1，我担心你逞强硬撑着。”白苏见凌奈盯着自己，便解释道。
凌奈咧嘴一笑：“那肯定不能，我要是不舒服肯定会找你。等会儿你就看我怎么虐钟离曜吧。”
年轻男生说话时意气风发，白苏忍不住也笑起来：“好。”
**
钟离曜右拳猛地挥出，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直击凌奈的面部。
这一拳力道与速度并重，带着破空之声。
凌奈反应迅速，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下腰，巧妙地避开了钟离曜的蓄力一击。
然后断眉男生左手快速上抬，以凌厉肘击回应，目标直指钟离曜的肋骨。
这一招阴狠而突然，充满野性。
钟离曜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左臂硬生生地挡住了肘击，肌肉紧绷，发出一声闷响。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刻反击，一个低扫腿扫向凌奈的脚踝，试图破坏对方的平衡。
凌奈则灵活地跳起，右脚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凌厉的回旋踢直奔军方格斗专家的头部。
这一踢显然是致命的，白苏觉得甚至能听见风声。
从这场对战两人的出招就能明显看出两人路数完全不同，白苏此前吃饭的时候听隔壁学生说过两人家境。
今天倒是觉得，还真能看出点东西来。
钟离曜家族世代从军，因此招数颇为正统，一招一式都是把各国军用格斗、柔道等杂糅精炼而成。
而凌奈家的势力遍布□□业并开设合法的地下格斗场，所以凌奈出招明显更加诡谲多变，下手的地方和角度也更阴。
钟离曜的反应如同条件反射，头部迅速后仰，同时双手交叉在面前，形成了一个坚固的防御。
他的手臂与凌奈的脚掌相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凌奈落地，后退两步，心中困惑的同时没再动作。
而钟离曜竟然也没主动发起攻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凌奈。
凌奈眉心拢起，颇为不解钟离曜今天这是唱的哪出。
他们宿敌一年多，因为积分榜一二名的原因交手数次，他可以说是整个战斗系最了解钟离曜实力和招数的人。
上一次钟离曜没有出全力，他知道。
他当时以为钟离曜是因为昨晚喝醉后对自己做的事所以才愧疚尴尬，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可是这次又是为什么？
凌奈深呼吸了两下，再次脚尖轻盈点地，快速冲向钟离曜。
但这次他没有挥拳，只是猛地抓住了钟离曜的衣领，脸贴近对方耳畔，压低声音说：“别放水，你他爹是不是看不起我？”
凌奈心里是有气的，对钟离曜。
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能被别人乖乖按着亲了抱了，还咬了腺体...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但事实就是，凌奈确实默许了钟离曜喝醉后的行为。
那天在校医室离开的时候，凌奈堵着钟离曜，是想要一个理由。
不论钟离曜说“喜欢你”还是“喝醉了一时冲动”，凌奈都能接受。
但钟离曜偏偏什么都忘了，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就好像做错事的人是他似的。
凌奈觉得自己一整夜没睡的辗转反侧就像个笑话。
可偏偏，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就像此时，凌奈看不懂钟离曜晦涩目光里沉重的感情，正丝丝缕缕漫过他裸露的每一寸皮肤，缠绕在他的躯壳之上。
钟离曜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凌奈，淡淡说出了三个字：“...我认输。”
距离骤然拉近了，近得钟离曜能清楚描摹对方高耸眉骨下灰蓝色的眼睛，像是温带冬季结冰的湖泊，自带冷郁的气息。
钟离曜默默心想：他的眼睛...真好看。
就算一直盯着，也不会让人觉得乏味无聊。
忽然，一段似曾相识的记忆碎片在钟离曜眼前一晃而过。
灯光昏暗，凌奈的脸在暧昧光影里带着对他难以言喻的巨大吸引力，受到本能驱使，他不自觉地靠近。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好像想将他溶进自己的骨血中。
钟离曜蹙眉，把令人眩晕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理智告诉他，自己和凌奈并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那些旖旎场景...大抵是自己什么时候做梦梦到的，只是梦醒时忘了，现在又重新想起了。
尤其是现在离凌奈这么近，想到这些事情，让高岭之花觉得是对凌奈的一种亵渎。
而凌奈听到钟离曜的话后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下意识野蛮地以手掌捂住他的嘴，小声说：“这样你的排名会掉的，你连第二也不想当了？”
自从积分榜开始一个月后，凌奈和钟离曜就一直牢牢占据着本年级榜单的前两名。
他们的排名在变，但前两名却永远是他们，这一点是不变的。
不知为何，凌奈不想其他人插足他们二人的竞争。
不论是谁，都不行。
场外的人也都看着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怎么不打了？”“奈奈怎么揪着钟离衣领，又吵起来了？”“不应该啊，他们比赛都很正经的，怎么可能吵架。”
“无所谓。”钟离曜视线带着灼热温度，让凌奈的心跳比刚才挥出勾拳时更快。
凌奈被他看得无所遁形，骂了句脏话，举起手臂说：“我认输！我不舒服！”
钟离曜抿唇，心道所以果然是不舒服，所以一直在逞强么？
那看来，幸好他没有出手，否则如果把凌奈弄伤...
他得心疼死。
凌奈认输后，四面玻璃内的天花板探出金属喷头，开始朝着整个室内喷洒信息素消解剂。
消解剂呈气体状态，乳白色，很快便充斥在室内。
战斗系的学员大多是alpha，打斗过程中不可避免会释放信息素，一旦房门打开便会泄露到外界，因此要在他们出去前进行提前消解，以免影响其他室外人员的情绪和状态。
“钟离曜。”凌奈叫住他，语调郑重，“下次别再这样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发的什么疯，但积分赛不是玩闹，懂么。”
“你带伤上场，就不是玩闹了？”钟离曜一把攥住他肩膀，力度是不容凌奈挣脱的强势，“你到底哪里伤了，连仪器都检查不出来？”
凌奈一怔，心中忽然有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猜想。
难道...钟离曜是因为觉得他受伤了，才不敢对他出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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