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郭家来人,郭梨亲自来瑜家,今秾才猛然意识到因没有给府城那边回信,让生哥有多担忧。
郭梨挽着她的手,蹲在鸡舍旁,手里拿着米粒不时丢几颗喂着玩,看得赵氏一阵心疼,但人家大小姐花钱买了一把栗米,就为了喂鸡玩儿,能管她?
今秾手里拿着的生哥最新寄来的信件,是刚送到郭梨就赶紧给送来了,她也觉得奇怪,好一阵子没见到秾秾,怎么不见她去寄信寄东西?
她还以为两人闹矛盾,吵架了。
她哥在信里说,让她上瑜家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收到信后立即赶过去,然后给回信,不然他快拉不住瑜生了,瑜生准备跟夫子请假回家去。
但府学最近正准备季考,正是要紧的时候,哪有时间让瑜生来回跑个大半月?
功课方面一旦落下了,夫子也不会特意给你补课,都是赶科举的人了,这点自我管理都做不了,日后凭什么中举中进士当官?
郭梨收到信,紧赶慢赶就来了,她从未来过瑜家,也好一阵子没出过门,一时还挺新鲜兴奋,看见瑜家的鸡都觉得有趣好玩。
今秾看完信,叹了口气。
信上生哥没再说自己如何如何,通篇全是问她如何,家里如何,为什么不给自己回信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她身子有恙?
字里行间全是焦急的关心。
那媒婆来的那几日,她是有些情绪在身,就没心情回信,后来却是因写话本子上瘾,写着写着把这事儿给忘脑后了。
上一本前些日已经写完了,正在准备新的话本,这本是写了个笨蛋神仙下凡本是准备享福的命,体验体验红尘俗世终老后就大圆满回去做神仙了,但这神仙一不小心投胎成了个命苦的被陷害的官员,于是如何活命如何斡旋……
这题材跟前头那本谈情说爱的不同,画风比较正经的,其中涉及官场浮沉,阴谋权斗,她若要写科考还行,毕竟身旁有个赶考的书生也算耳濡目染,但要写官场的恩恩怨怨却是差了些火候。
于是就陷入不断地思索当中,从前瑜生也会道听途说同她讲讲一些官场传闻,但大都不细致,如朝廷机构是如何运作的,百官效能司职如何,各方面律法政策如何,这些她都一概未知,就卡了下来。
只得想方设法从家里仅有的几本书里找参考,但也没有专门一本讲这些的,一来二去,沉迷其中,耽误至今。
若不是郭梨找来,兴许等她写出个新话本子的开篇准备去书铺交稿了,才会想起,还没给生哥回信。
她同郭梨说的时候,郭梨惊了下,“你在写话本子?”
今秾嘘了声,“小点声,莫要让人听到。”
她把自己用了个笔名,在县城一家书铺投稿话本子,至今已有小几月,且拿过少许稿费的事说了。
郭梨一向以为今秾是个极为温柔贤淑的乖乖性子,哪怕内里偶尔带刺,也不是那等出格的。
没想到,她会做出写话本子的事,还不是写给自己看看写着玩,敢拿到书铺去卖!
郭梨也来了兴趣,问今秾如何写话本子,如何取笔名,如何去书铺投稿子等等,一串问完了,自己也双眼发光说想去写写看。
她也是从小就在兄长旁边跟着祖父读书习字的,哪怕书读得不深,只是识了字,四书五经皆不通,会点诗词歌赋罢了,但也不妨碍写话本子。
二人就着话本子的事聊了许久,再抬头一看天色,已然到了傍晚快要落日了,郭梨连忙要告辞回家,她一个已经订婚的女子是不好在别人家过夜的,何况瑜家还有未婚的男子,哪怕同秾秾一起睡也不方便。
连忙要上马车。
今秾拉住了她,把写好的一封信给她,“这封先帮我拿到蔡家商行寄出去,莫要让生哥忧心,这两日我抽出空来,再给他写一封详细的。”
郭梨很惊讶,方才一直在聊天,她是什么时候把信写好的?
瑜生本来准备回家一趟了,被同窗和小郭先生拉住了,正是功课要紧的时候,不想让他耽误下来,误了功课不要紧,若是因此得了下品的品评,影响到来年的乡试就不值当了。
谁家月月一两封家书,迟了半月未收就急成这样的?
姓瑜的书呆子的情痴名头因此又深入人心。
连着半月来,瑜生吃不好也睡不好,除了上课时不敢分心,其余时间都在想秾秾,想她是不是生病了,家中是不是出事了,但更大的还是担心她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如果家中出事为了不让他担忧,秾秾肯定也会写信报平安的,她不回信肯定更可能是自己本身出了问题,才没抽出时间给他回信的。
瑜生等啊等,决定再等三五日,若是还等不到,就算同窗拉住他,他也一定要告假回家看看。
这日,在瑜生耐心忍到极致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告知,有他的一封信件送到了。
小郭先生在旁边松了大口气,连连抹汗,还好自家妹子收了自己的信赶过去看了催了,不然自己这个瑜兄真要精神失常了。
瑜生连忙拆信来看。
因是匆忙落笔的,只写了寥寥几句:“无事,莫忧,一切安好。”
旁边画了一本翻开的书,左边写了话本子三个字,右边一行一行的点点。
他便明白了,这是秾秾在告诉他,她在忙着写话本子,一时忘了回信。
小郭先生也收到妹子一同寄过来的回信。
信上说:“秾秾说忙于写话本子无空回信,我却听瑜家小丫头偷偷说,家中来了媒婆,要给瑜生做大户的媒,我担心惹秾秾伤心,只字未提,你同瑜生打听打听,他是不是才中秀才案首,就飘然不知何处,要弃了秾秾?”
“若是他真敢这般做,兄长不如娶了秾秾,秾秾可是个好女子,哪能便宜他!”
小郭先生被妹子的话雷得不轻,赶紧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眼,见无人看自己的信才安心下来,妹子也太狂放了,这等话也敢说?
若是让人看见了,不知道以为他偷偷肖想同窗的未婚妻呢。
见瑜兄走过来,他连忙把信收起来,准备一会儿偷偷拿去烧了,不敢让瑜兄看见。
瑜生走过来,他问:“家中可好?”
瑜生点点头,笑道:“应是无事,秾秾迷上写话本子,才忘了给回信,这倒不像她了,往日她总是什么事都记得,什么事都不曾落下,总是让人很安心。”
小郭先生试探性问:“瑜兄对未婚妻可满意?”
瑜生愣了下,“我与秾秾情定终身……何出此问?”
这已经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了,他和秾秾两情相悦,如今只差成婚一个形式而已。
因不满意郭兄的问法,他还瞪他一眼。
小郭先生也不是那种擅长话就是不说明白,这里试探哪里敲打的,干脆摊开了问:“我妹子来信说,像是瑜兄家来了媒人,给县城哪家大户说媒的,想把他家嫡出千金许给你,还要资助瑜兄你读书科考,故而惹了今秾姑娘伤心……”
信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也不敢乱添油加醋,怕坏了人家一对有情人的好姻缘。
小郭先生就点到即止。
瑜生呆了一瞬,连忙跑回学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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