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水舒意识勉强清晰,他用力挣了挣林霁月的手,没挣开。
傅斯年已经冲过来,左右看看挤不进去,只能伸手挡住林霁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你干嘛啊?一上来就拽人手腕??”
未婚夫就了不起吗?
林霁月已经没了耐心,眸光沉沉:“与你无关,让开。”
水舒状态明显不太对,隔着一点距离傅斯年都能感受到水舒身上冒出来的热气。担心水舒会出事,傅斯年没走开,嘴硬:“我是他朋友。”
傅斯年还是有点怵林霁月。可以说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就没几个不怵林霁月,他们从小就活在“别人家孩子”林霁月的阴影下。
身后又是一阵脚步声,沈秋予和一个男生过来了。
这里靠近二楼的露台,更能清楚地听到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细雨被风吹进,整个走廊都沁着雨水的气息。
傅斯年更为警惕地护着水舒,如果不是林霁月在旁边,他都想扛起水舒就跑。
傅斯年:“你们想干什么?”
沈秋予旁边男生是白宁的大学室友。当时白宁还是“水舒”,傅斯年那时候经常跟踪“水舒”,知道“水舒”身边有这么一个狗皮膏药。
男生叫徐一,家里有点小钱做生意,靠着“水舒”以及沈秋予,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混进他们圈子后一直狗仗人势,行事也越来越嚣张。
宴会还没有散场,一楼已经有不少人鬼鬼祟祟冒头往上看。如果不是沈秋予限制了二楼入口,估计这会儿人已经冲上来了,在不远处兴奋吃瓜。
沈秋予看向休息室门口:“在这里?”
说完,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水舒身上。
林霁月表情冷漠,还紧紧攥着水舒的手,水舒手腕红了一片。他生得白,那一块皮肤仿佛被凌虐,红得触目惊心。
徐一上前查看休息室的门,试了两次,微微偏头:“要密码。”
傅斯年真是操了,他像一只炸毛的猫,再次质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沈秋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白宁不见了。”
半个小时前游戏结束,白宁从卡座离开后,便一直没有出现。
露台外天气暗沉,暴雨狂澜,挟着狂风吹进走廊,冰冷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
傅斯年穿得不多,被吹得一哆嗦。他听了沈秋予的解释更想骂人,何况沈秋予的语气听起来也不着急找人。
“不见了关我们什么事?他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不认识回家的路?”
徐一表情微妙:“你不知道?白宁大概是来找水舒了。”
傅斯年:“?我们还能拐卖他?”
徐一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
水舒讨厌白宁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水舒让白宁吃了好几次亏也是事实。
“密码。”林霁月冷着脸。他不想废话,又拽了拽一言不发的水舒。水舒在他手里就像是任人摆布的精美布娃娃,软绵绵地没有力道。
金发凌乱地披散,露出耀眼的耳坠和发烫的耳垂,水舒身上的夹克外套也不见了,身上只剩下皱巴巴的凌乱衬衫,锁骨深陷,一片绯红。
傅斯年急了,他也去拽林霁月的手,“你干什么?他状态分明就不对,你是他未婚夫,你不能顾及一下他的感受……”
啪——
清脆的巴掌声。
露台外一盆花草被吹落重重砸地,一楼大厅都安静了一瞬间,没人再敢抬头看。
这些无法无天的少爷小姐,出生的第一天起就清楚什么是阶级。
傅斯年惊愕。徐一下意识去看沈秋予,沈秋予眼里的兴味更浓。
林霁月脸被打偏,水舒压着喘-息,他靠着栏杆支撑身体,眼里的火光映出林霁月愠怒的神色。
“他在里面,进去了就能做,密码自己猜。滚你妈的,林霁月。”
……
林霁月重新拽住水舒的手,如果说他先前收了力道,那么现在就是没留任何余力。水舒被迫撞到林霁月怀里,林霁月脱了外套盖住,大手死死地禁锢着水舒的腰。
高热的身体贴过来,手掌下的腰细得不可思议。林霁月肩膀被咬了一口,他伸手钳住水舒的下巴,虎口处很快多了一个带血的牙印。
药效加深,水舒意识已经昏沉,挣扎的力气也小了很多。林霁月把人抱了起来,看向一旁不出声的沈秋予,冷声:“玩够了就他妈的把你的钥匙拿出来。”
林霁月顶着巴掌脸的模样有些稀奇,沈秋予不由多看了两眼。
要知道白宁都不敢打林霁月巴掌。
沈秋予拿出口袋里的钥匙交给徐一,散漫弯唇:“没玩,这有什么好玩的。”
林霁月嗤声:“你最好是没玩。”
随后抱着水舒离开了宴会。
没下楼,走的二楼另一个出口。
一楼宴会客厅明明人一个没少,偏偏静谧无声,傅斯年已经目瞪口呆。
徐一开了门后没往里面看,他把钥匙归还给沈秋予后也离开。
休息室隐隐约约传出啜泣声,傅斯年站着的位置刚好可以从缝隙里看见一点情景。
他先前拿进去的酒撒了一地,酒杯有的碎了,酒液洒在地毯一路蔓延到沙发往上,白宁被反绑在沙发上,似乎也被下药了,脸比水舒的还要红。
傅斯年没来得及再看仔细,沈秋予已经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还不走?”
傅斯年:“……”
傅斯年还很凌乱,他弄不清楚他就出去拿个点心的功夫,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他稀里糊涂的走回去,一楼宴会厅的门被重重推开。
沈秋予手搭着栏杆往下看,笑容愉悦:“又来一个。”
傅斯年往下看。
是季环。
——
林霁月把水舒放进车里,随后也坐进去。
雨还在下,车内安静得只有雨刮器的声音。司机收好伞,关好驾驶座的门,一声不敢吭。
很快,车内挡板升起。
水舒压抑的喘-息从喉咙溢出,怀里被丢了两瓶冰水。林霁月手臂搭着外套,雨水打湿部分发丝。
他们相互无视着对方。
水舒捡起来冰水贴在锁骨附近,一瞬间的冰凉使喘-息加重,随之而来是更猛烈的热意。
车辆缓缓开动,路边声控灯缓慢亮起,车灯照亮漆黑的山路。
车厢氛围压抑,水舒抱着冰水控制不住地蜷缩身体。他眼睛紧闭,胸膛起伏,脖颈和脸颊一片粉意。车内开了冷气,然而他的意识逐渐昏沉不清。
到了别墅,水舒仍蜷缩着身体,林霁月强行把他团成熟虾状的身体打开。水舒后背全是汗,林霁月手揽过那一截腰,也摸了一手水。
林霁月手指穿过水舒湿透的额发,金发黏在脸颊旁,脸色糜红。
没有了平时的阴郁,被欲-望掌控却又不被欲-望支配,动-情得格外美丽。
林霁月掌心被打湿,水舒待过的位置更是被汗液浸湿透。
他手带着薄薄的茧子,摩擦着水舒汗湿的脖颈。被下药后异常敏-感的身体瑟了瑟,水舒本人却一声喘-息都没有发出。
“那么多水,尿了?”
冷淡的,带着嘲讽的低哑声音。
明知道是汗和雨水,却要故意扭曲。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司机从另一侧下车,训练有素地打开伞,稳稳地撑在林霁月头顶,也看见林霁月怀里人睁眼,朦胧的,带着水汽的蓝色眼睛。
冷漠、审视。
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银色十字星耳坠划烂了自家雇主胸口衣襟。
显然力气不足,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珠滚落,隐没在黑色衬衣之中。
司机下意识地去看林霁月的表情,然而只看到黑沉冷漠的眼睛。
到了别墅门口,司机看到林霁月调整姿势,从原本的公主抱变成抱小孩的姿势,手从衣摆伸进去,水舒的唇多了抹血色。
雨幕之外,别墅门彻底关上。
司机不敢再看,低头给林老爷子发消息,省去了一些隐晦的细节。
:少爷已经把水先生接回来了
……
门内。
别墅里的阿姨都下班,现在只有林霁月和水舒两个人。
水舒抓住在他后背乱摸的手,拽着林霁月的领带,利用收缩的窒息感逼迫林霁月抬头,咬牙低喘着:“林霁月,把你的手拿开。”
林霁月黑发散乱,脸上的巴掌印还在,胸膛伤口还在渗血,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冷漠表面下隐藏的怒意。
“看来清醒不少。”
林霁月钳着水舒下巴,墨色眼眸翻滚着风浪:“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水舒手心都是血,意识游离在朦胧的清晰之间。他闭了闭眼,冷倦道:“不要放狠话,有本事你直接弄死我。”
一直以来,水舒就是这样死死踩着他的底线。林霁月冷笑。
水舒眼睫跟着呼吸颤抖,他弯唇:“酒桌游戏上有人兜底的双倍,我全给他喂了回去。”
桌子上整整十杯酒,水舒稍微用了点力气,白宁就张开了唇。
“难怪你们喜欢他,他的身体确实很诚实,中药后还要贴近我,仿佛我是他的救命稻草。”
愚蠢,也不太美丽,却胜在乖巧会讨好人。
林霁月的怒火似乎在加剧,水舒的喉咙被桎住,他垂着眼,喘-息一次比一次剧烈。
高热的身体源源不断散发温度,在狭小的空间内膨胀,酒气混合着雨水的气息,水舒感受着喉咙生痛的窒息感,唇边仍在微笑,声音嘶哑:“这一次算是便宜了沈秋予。”
“你猜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做?”
林霁月收紧了力道。浅蓝色的眼睛倏地睁开,水舒笑得灿烂,那张漂亮糜烂的脸变得生动,散发罂粟花的危险魅力。
“是你亲手把他送到别人床上。林总,你是有绿帽癖吗?”
因为一路过来都在忍,水舒的下唇已经被咬出好几个血口,下巴处有凝固的血迹。
林霁月倏地勾唇一笑,眼底却黑压压地没有任何笑意。
“你很想激怒我,一直在玩语言的把戏。既然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受影响,……”
水舒瞳孔中的林霁月放大。
一个吻压了下来。
第 22 章 第 22 章
水舒死死地闭着唇,林霁月放在他脖颈处的手掌粗粝,缓慢游移,无论是收紧还是放松,都不能让水舒张唇。
于是那只手改为压着水舒的后脑,唇畔紧紧相贴,用了点力气,也没有让水舒开启唇缝。
高热的唇带着血腥味,林霁月揽着水舒的腰几乎把人带离柜面。
仅仅只是唇贴着唇,剑拔弩张没有任何氛围可言。水舒的手被死死地压着,即便如此挣扎的力道也没有丝毫减少。
玄关只开了一盏声控小灯,暗淡空间内光影浮动,很快,空气中响起让人牙酸的巴掌声。
林霁月脸偏至一边,火辣辣地发痛,他身形微僵。
刚刚那一巴掌用了水舒十足的力气。他一只手撑着表面,另一只死死地攥着林霁月的领带,垂着眼,在林霁月又要俯身的那一刻,吐了林霁月一身。
酒水划过衬衫,流过西裤紧绷的凸起。
像是嘲讽。
林霁月松了松手,视线面无表情地下移。
他把人亲吐了,还是怀了?
……
下班后的阿姨又喜笑颜开来加班了——工资三倍,走路的步伐都轻快。
住户林先生联系她,让她过来处理一下客厅的呕吐物,他的爱人喝多吐了。
三倍工资,原本都要眯着的阿姨立马开车过来。
客厅空荡荡,收拾起来很方便。
不到半个小时结束,阿姨给林霁月发消息,还顺便给待在狗狗房间刚睡醒的亚瑟放了点狗粮宵夜。
今天的亚瑟只遛了一次,精神格外亢奋,在房间自己玩起来。
二楼。
林霁月回复完阿姨消息,听见楼下的关门声,也收起手机,专心地看着手上的文件。
卧室氛围窒息得可怕,家庭医生给水舒开了点药,左右看看,终究还是把那句“减少性生活频率或者性生活玩法不要太粗暴”的建议咽回肚子里。
“药膏一天两次,坚持三天。”
这是涂腰背上淤青的药。
家庭医生谨慎地说完用药提示,床上的病患神情恹恹,没什么表情,工作的那一位倒是看过来,示意他可以离开。
呆在这里感觉空气都被压缩,家庭医生也不敢多留,立马收拾好东西出去。
门关上前,还听到床上那位病患的声音,低哑厌烦:“这是我的房间,滚出去。”
…!
有瓜!
家庭医生竖起耳朵想听更多,但门已经关上,他不好再打开。踌躇了一会儿,只能遗憾地边下楼边兴奋打开手机联系好友。
:我草真绝了,我今天居然当了一把霸总狗血小说里的家庭医生
门内。
林霁月接住水舒扔过来的抱枕,淡声:“你让我滚出去之前,起码想想你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里,一切似乎都串了起来——林霁月消失了接近两周,不是出差,也不是陪白宁,而是被林老找了回去,在林家待了两周。
然而一出来就找白宁,究竟是担心白宁被他陷害,还是担心有人手伸得太长收拾白宁……甚至这一趟去找白宁,还能用去接他的借口做掩护。
谁听了不说一句林霁月心思缜密。
水舒扯了扯唇:“你偷晴不小心被人捉到证据,我能说什么。”
他吐了一次,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水。就算喝粥垫了垫肚子,整张脸也是毫无血色。
林霁月估计正在收拾那个告密的人,什么也没说。水舒听着键盘声有些厌烦:“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滚出去。”
林霁月淡声:“爷爷要求我们住在一起。”
林深告密之后,林老并非水舒想象的那样傲慢偏心。他先是请了水舒,再后面请了林霁月,并且把林霁月困在老宅接近两周。这两周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林霁月本人清楚。
住在一起就能解决感情问题?
水舒匪夷所思:“是我能生还是你能生?”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林霁月的神经,林霁月看过来一眼,眸光沉沉,表情看着比之前还差。
之前的不愉快无形地浮现交谈间隙里,空气逐渐变得安静。
事情没有闹大,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清楚如何让形势变得体面。
水舒无所谓,林霁月也不是第一天那么生气了。他翻了翻手中的书,说:“今晚是我的初吻。”
林霁月打字的手指滞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卧室拉了窗帘,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小灯,水舒的表情也不是在开玩笑。
他穿着睡衣,脖颈上的指印还未消去,下唇血色尽失,破皮泛红的唇肉仿佛被剥开的果肉。
与之相对,林霁月胸膛上的血痕也没有处理,脖颈处是被领带勒出来的红痕。
水舒:“要我强调23岁灵魂的第一个初吻吗。”
林霁月扯了扯唇角:“限定词加得真多。”
雨已经停了。此时是夜晚凌晨,比水舒平时的作息晚了两个小时,窗外传来树叶的簌簌声。
困意袭来,水舒把书放在床头,躺下闭上眼睛:“你打地铺,明天转我三百万。”
毫无关联的上下半句,似乎也不需要林霁月的回应。
林霁月合上电脑,蓝光眼镜映出床上鼓起来的小包。
卧室的暖黄色小灯没关,也不清楚是特意给他留的还是懒得关灯。
林霁月从衣柜里拿出多余的床单和被子。
十分钟后,小灯关闭,床上传来翻身的窸窣声。
良久,水舒低低的声音回荡:“林霁月,你真恶心。”
林霁月也没睡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放空。
没有回应。
平静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水舒脸颊贴了创可贴,对面坐着的林霁月在看报纸。
阿姨有些欣慰:“好久没看见你们一起吃早饭了。”
水舒今天懒得演恩爱人设,把问题抛给林霁月。
林霁月折好报纸,解决的方式简单粗暴:“阿姨,早饭好了么。”
“嗳嗳,马上好。”
阿姨奔向厨房,水舒低头回复手机里爆炸的私人消息。
季环昨天也去宴会找他,没找到人,硬是在别墅门口等了一夜。
ss:你一夜没睡?
手机震动,季环条件反射地拿出手机。他看到消息,昏沉的大脑似乎得到救赎。他紧紧地盯着别墅一楼那扇落地窗,祈祷有人会将它打开。
半降的车窗还是有些碍眼,季环干脆全降下,一阵风吹过,雨后清新气息都变得好闻。
手机再一次震动。
ss:你该不会在盯着落地窗看?
季环:“………………”
车窗再次升起,季环回复:我没有
ss:升车窗也没用,回去
:我没事
这都能知道?季环不信邪再次降下车窗,他左右张望,奇怪。一楼的落地窗也没打开,难不成水舒还能猜到他在干什么?
“抬头。”
声音沙哑却咬字清晰,季环下意识往上看。
二楼阳台,水舒穿着高领毛衣趴在栏杆上,晃了晃手机:“回去。”
阳台上的藤蔓没有夏天那么青绿,泛着些黄,水舒置于其间,仿佛童话故事里住在高塔的王子。
也像一幅画。
季环嘴笨,想不出更多词汇。他打量着水舒,确认水舒真的没什么事情后,松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昨天听说水舒被林霁月带走,季环担心了一晚上。
“晚上一起去吃饭吗?”
季环绞尽脑汁地约着下一次见面,“我待会儿要回去……”
季环的好心情持续到水舒背后人的出现,唇角一下抿平,他看着林霁月。
水舒也意识到,回身。
身后,林霁月叩着阳台门,视线扫过楼下那辆车,又看水舒,开口:“阿姨说早餐好了。”
水舒:?
这也需要林霁月上来喊他。
水舒可有可无地应了声,跟着林霁月下楼,低头给季环发消息。
手机再次震动,是水舒的新消息。
ss:回去
季环坐在车里,阴沉着脸。
男人准确的第六感告诉他,林霁月绝对是故意的。
……
A市机场。
“来了吗来了吗!”
“好激动,我第一次接机!”
人群泱泱,各自举着应援的牌子,尽力地压低声音不为自己的偶像丢脸。
通道陆陆续续走出人,一个女生惊呼:“来了!”
人群涌上去,场地瞬间空了一大块,挤不上去的粉丝有些着急,有的干脆在原地等,反正人会走到这里。
“服了,粉丝安排那么久,代拍的就是要挤上去。”
女生按着相机,笑:“待会儿热搜又要被对家骂阴阳了。”
“草,谁说不是呢。”
她拿起相机试了试清晰度,低头查看的瞬间却愣了一下。
“这是……?”
女生抬头往前看,确认人群里十几个保安护着的是她追的那个明星。又低头确认照片里的男人,忍不住揉揉眼睛。
???
这么帅??
男人一身利落黑色风衣,个头极高,宽肩窄腰,黑色碎发下眼眸如墨,高鼻梁薄唇,下颚线比她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这他妈素颜没化妆啊???
不是,帅哥你谁?
女生激动地四处张望,却发现人已经不见。
……
“提前回来了?”
沈秋予挑眉,殷聿身旁的助理替哑巴上司接话:“沈先生,好久不见。”
助理补充:“这边谈下来一个合作,所以提前回来。”
他视线移向沈秋予身边的人,礼貌问:“这位是?”
沈秋予让开半个身位,让助理和殷聿能完全看见身边人。
他浅笑:“这是白宁。”
第 23 章 第 23 章
殷聿不爱说话,或者说懒得搭理不熟的人,他视线也没看白宁,连沈秋予都懒得搭理。助理已经习惯处理这样的场面,替殷聿接腔:“初次见面,白先生。”
很多时候殷聿什么态度,助理也是什么态度。现在,助理对白宁仅仅是看在沈秋予面子上的礼貌。
沈秋予先前就和殷聿认识,也清楚殷聿的脾气,简单地和助理握了握手。
他们在一旁说话,白宁表情微僵。
白宁昨天被下药,今天精神一直不太好。沈秋予今天早早醒来,说去机场接人,问他去不去。白宁本来不想去,可沈秋予的表情又让他觉得他需要去。
于是白宁来了。也在殷聿身上感受到久违的,来自另一个阶层的漠视。
在他是水舒时,没人敢这样漠视他。他是白宁后,有沈秋予和林霁月护着,也没有人这样给他脸色。
白宁抓着沈秋予的袖子躲在沈秋予身后,脸色尴尬得青一阵红一阵。他很想说些什么,可看看沈秋予的表情,他又觉得不应该开口。
亚瑟走路很慢,迁就着两脚兽。远处不清楚是谁在别墅开派对,五颜六色的灯光张牙舞爪。
季环揪着手指,心情不知为何有些别扭。
季环问不出这样的问题。他们是朋友,他能做的只有在体育课上作为放风的人,守在仓库外无聊地踢着石头。
夜色入幕,瓷白手指在水流冲洗下洗净泥土。季环递过去随身携带的手帕,水舒接过,问:“你过来干什么?”
林霁月看了会儿水舒,水舒支着下巴,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他最近饮食规律,脸颊变得肉乎了些,身体也像是抽条舒展的枝桠,和以前病弱的模样截然不同。
水舒做作地惊讶:“你不在乎白宁了么,你该不会爱上我了,……”
这一次是林霁月被林老拉着下棋。
水舒终于回完消息,他瞥向季环:“你看见了?在教室那一次。”
季环声音低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喉咙里塞了一块石头。
水舒表情似乎不当一回事,还有些恍然大悟,仿佛终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沉默的时间即使是一秒钟也是漫长难捱的沉默,季环又用力揉了揉耳垂。
从阴影到阳光下,三个人站在一起,季环也是突兀的那个。
季环拍掉衣服上的草,用手背挡了挡喘息,身体散发着热气:“我在这里散步看到它,猜到可能是跑丢了,就一直跟着。”
水舒:“……”突然就很想打狗。
今晚无风无雨,阴郁的多云天。棋室灯光明亮,辐射到走廊。
爱?
水舒之前做过不少关于林老的功课,挑了一份合心意却不会太出挑的字画作为生日礼物。
“他惹我的还少?”
水舒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嫌弃鲜明。林霁月深深看他:“记得准备好礼物,卡随便你刷。”
当时水舒和殷聿离对方很远,脸色都很差。往常这时候季环会出来打圆场,可这次季环什么也没说。
他放下杯子,起身淡声:“我答应你,他会和你道歉。”
遛狗绳在地上拖了不知道多久,水舒替亚瑟解开,干脆把绳子丢到附近垃圾桶里。
水舒:“……。真是顾家。”
偶尔和水舒的对视,总会穿插着殷聿的目光;水舒和殷聿走在一起,他落在最后……
沈秋予那边有音乐声,似乎在宴会里。一阵脚步声之后,耳机里总算清静了些。
水舒语气冷淡。
水舒当初就不想答应那该死的国王游戏。
两脚兽脚步再次正常,亚瑟也摇着尾巴跟上。
殷聿已经戴上口罩,黑色碎发压着眉眼,长腿委屈地曲着,正低头玩手机。助理在他旁边处理工作。
有问题,眼里却没有疑惑,视线交错而过,他们不是可以询问对方私事的关系。
林霁月很少体会过这种感情。
——出门做什么?
水舒这几天也在健身,林霁月偶尔会在楼上健身房碰到他。两个人见面也不说话,就各练各的,权当对方是隐形人。
“小水,你来。”
林老生日宴晚七点开始,水舒和林霁月提前一个小时到达。
冲锋衣湿了一大半,季环看着水舒进门,又在大铁门前站了很久才离开。
林霁月吐出烟雾,耳机传来沈秋予的低笑:“你听说过殷聿么。”
水舒睨他,季环别过眼。三秒后,他撑不住地投降道:“我…过来看看你。”
水舒送的字画林老很喜欢,当即就让管家挂在墙上。
五年前无法说出口的话如今坦然说出,似乎也做不到全然放下。
林霁月原本拿烟的动作顿了顿,又听见沈秋予说:“应该是高二那会儿,还有人说看见他们在教室里接吻。”
白宁受够这些视线了。
观察到白宁明显错愕的神情变化,沈秋予勾唇。
亚瑟比他们早吃完,现在已经在沙发附近打滚撒欢。
这件事快过去六年,季环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为了让水舒和殷聿早点出来,他其实谎报了信号。
林老把他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笑呵呵问:“你们订婚同居也有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准备婚礼?”
林霁月长得人模狗样,笑起来更是迷惑人,但水舒不会忘记他是个傲慢的人渣。
水舒无动于衷。
林霁月不回复,水舒完全不着急,拨弄着盘子里饭后水果。
水舒:“谁?”
……
回想那一天,水舒冷笑:“要不你也给我道个歉。”
他曾经也是水舒,水舒……谈过恋爱?看不起他的男生,和水舒谈过恋爱?
林霁月碾灭手里的烟,淡声:“不说我挂了。”
季环:“那……”
水舒已经有点腻了宴会,表情恹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惹你了?”
月色暗淡,地上的水洼折射月光。
不管做什么都是偷偷摸摸。
水舒被迫放下游戏机,深呼吸。他就知道,亚瑟从来都不是让人省心的狗。
似乎只是个突然提起的话题,沈秋予很快带过,提前这通电话的目的:“你真要白宁道歉?他不一定答应。”
“别,我说。”沈秋予正了正脸色,“他是水舒前男友。”
他出了很多汗,沉默地夹在两人之间。
能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林霁月是有点冷笑话天赋在身上。
林霁月抛出诱饵:“两百万。”
季环不想为亚瑟说话,他走过去,水舒慢慢地碰了碰亚瑟脑袋,细白手指穿梭在亚瑟的毛绒之间,缓声:“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暴晒的地面,蔫蔫的树叶,他在外面,水舒和殷聿在里面。
林霁月收回手,林老嫌弃地赶人:“换人,和你下没意思。”
下午六点钟,林老还在棋室下棋,管家在帮忙斟茶。
二楼阳台处,林霁月注视着季环的身影,按了按蓝牙耳机,“你刚才说了什么?”
和主人还挺像。
“。”逆子。
白宁捏紧了手机。
没了绳子,亚瑟反而比之前都要乖巧,一步一步跟着水舒。
露台的落地窗被打开,白宁走进来,如释重负地抱怨:“秋予,终于找到你了。”
季环很阴暗地看过去,水舒的唇没有痕迹,那就是没有接吻,大概是在里面吵架。
水舒冷笑,力气一点没收着,林霁月西裤上多了两道印子
林霁月的回复也不委婉:“不能。”
林霁月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饮料,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水舒大抵是看不习惯他每天回来吃晚饭,已经让阿姨把每晚的酒水换成碳酸饮料。
话题就此揭过。
这几天林霁月都在,他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去找水舒。
他喝得有点醉,脸颊泛红,晕乎乎地抱着沈秋予的手:“我们回去吧,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季环听见自己故作轻松问:“怎么关系变得那么差,你之前不是还和他谈恋爱吗?”
“……”
——
画挂上去,林老仔细欣赏,怀念道:“我和你爷爷第一次见面就在这片园林,当时我们都还是个毛头小子………”
林霁月:“林氏家法,想试试?”
一阵窸窣声,草丛钻出来另一个人。
“出来找狗。”
桌子下,水舒曲着腿,他穿着卡通家居裤,印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对面是西服西裤穿戴整齐的林霁月。
他穿着简约干净的衬衫外套,搭配那张拥有欺骗性的温柔脸,的确像一个听话懂事的后辈。
白宁眼里还有点没睡好的血丝,抿抿唇悄悄往后排看。
林霁月很好奇水舒这样偶尔跳脱的阴阳怪气脑回路到底遗传谁,水舒大哥看起来也并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沈秋予看了会儿手机,确保林霁月没有挂断电话,重复:“我说,你猜谁回来了?”
“殷聿。”
亚瑟背后的遛狗绳在地上拖行,长长一条的泥土痕迹,四只脚也脏兮兮的。
公司不用加班?还是林霁月故意的?
水舒穿鞋开门关门,林霁月站在楼梯口,手指摩挲水杯,回想起水舒说的那句话。
水舒交涉失败,已经打算出去住几天,林霁月像是捉着他的心思似的,开口:“过两天爷爷生日,需要回去一趟。”
棋局似乎很随意,林老时不时和水舒搭话。
水舒说得一点也不委婉,就差没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脑袋上。
林霁月:“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水舒:“爷爷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
“和你说有什么用?”
林霁月低头,杯中盛满的漆黑不明液体还在冒着气泡——书房的水也被水舒换成了碳酸饮料。
林霁月不知道在林家受了什么刺激,从那天开始居然每天都回来吃饭睡觉,导致水舒失去了极其珍贵的个人空间。
水舒:“……”
短暂的会面交锋结束,林霁月回书房,水舒在客厅打游戏。没一会儿,水舒收到阿姨的信息,说是亚瑟挣脱遛狗绳跑丢了。
【“你不在乎白宁了么,你该不会爱上我了,……”】
沈秋予正在露台,这次宴会也是给殷聿办的接风宴,然而殷聿本人完全不领情,人都没有到场,理由是忙着工作和搬家。
今天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湿的,空气里都是泥土的气味。
两脚兽走路的动静停了,亚瑟也被迫脚步放缓,蹲在旁边。
——
沈林两家关系很好,提前拜访兴许是为了送礼物。
五个都认识的字组合在一起,变得有些陌生。
“这份礼物,你真是有心了。”林老感慨。
水舒:“那是打赌。”
本来呲着牙傻乐的亚瑟像是知道自己犯错,灰溜溜地回头叼着遛狗绳回来,眼巴巴蹲在水舒旁边。
他很清楚,林霁月会答应。他和林霁月本质一样,都是自私的人——他们首先是联姻伙伴,其次才是因为白宁有私人恩怨的敌人。
白宁拿出手机,悄悄给沈秋予发消息:他是谁呀?
走了三分钟,季环压着声音:“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很喜欢提他,但我不想听见死人的名字。”
水舒无聊地盯着棋盘,抬头时却偶然和林霁月对视。
寒暄结束,一行人上车。殷聿和助理坐在后面,白宁和沈秋予坐在一起。
路程不远,水舒很快到别墅门口,亚瑟为了卖乖,已经先一步跑进去,早早等在门口的阿姨把亚瑟带回去。
五分钟后电话挂断,沈秋予心里愉悦更甚。游戏这不就更有意思了么。
棋盘清空,林霁月起身前又看一眼水舒,水舒回了个死亡微笑。
季环已经走远,林霁月收回视线,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是谁值得你这么卖关子。”
林霁月从棋奁里摸出一子,“爷爷,现在还不太合适。”
水舒也不挽留:“嗯,拜拜。”
凭借高练度的找狗段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水舒在狗狗公园草丛里找到了正在晃尾巴的亚瑟。
季环先是看到地上的绳子,然后才是绳子尽头的水舒。他愣了下:“小水?你怎么在这里。”
………
水舒就等着林霁月这句话。他微笑:“我要白宁和我道歉。”
亚瑟就不是听话的孩子,刚开始养的时候没有那么乖,都是水舒慢慢训好。
就不能处理完工作再回来?
林老笑眯眯放下最后一枚子:“小子,我赢了。”
水舒回答完林老看回去,林霁月恰好错开视线,垂眸喝茶。
水舒和殷聿关系一直不好,谈恋爱也是因为那该死的游戏,后面他们会变回来的,他们的关系也会正常。季环这样想,像是给自己洗脑。
水舒蹲下来,准备给亚瑟爱的教训,草丛另一边传来呼喊声:“亚瑟!别跑!”
林霁月想解除婚约,水舒也不想结这个婚。话题落下来,自然是由林霁月接过。
到达丢失地点,水舒让阿姨去另一个方向找,他则是去狗狗公园那边看看。
最近这几天水舒没怎么遛狗,亚瑟估计是贪玩才会挣脱绳子跑开。
水舒不忍了,亚瑟挨了一巴掌。
季环:“散步。”
亚瑟又呜了一声,讨好地蹭水舒手心。季环耳钉发热,他揉了揉耳垂,看向别处。
藏了五年的问题终于问出口,气氛却有一瞬间的凝固。
林霁月也放下筷子,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你装什么傻?”沈秋予生日宴,白宁指使别人给他下药。
“为什么还要牵手和接吻?”
回复完阿姨消息后换上外套,水舒在玄关处换鞋,正好遇到下楼的林霁月,两人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游戏,要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是接风宴,可是主人公没到场,而且这里的人他都不认识,看他的表情也很奇怪,像是看不起他,还一直灌他酒。
这半小时里林霁月看他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
他缓慢收紧握着杯子的手。
水舒:?
林霁月看一眼水舒。他给水舒的黑卡里并没有这一项支出,显然这是水舒用自己钱买的。
林老一会儿不看棋盘,就被林霁月吃掉二子,表情变了变:“我过生日你也不让着我?”
“……”
水舒和殷聿一直说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可不是在谈恋爱,那为什么接吻?为什么要较劲地牵手?
水舒很不高兴,尤其是最近林霁月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
季环摸了摸鼻子,也不清楚究竟在心虚什么,开口:“找到就好,我送你回去?”
回去肯定要花时间收拾。
沈秋予扶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露出引诱的笑容:“你知道过两天是什么日子么?”
楼下是水舒侍弄的花花草草,意外长得很不错。就算有一次下雨没来得及全部搬到屋里,也顽强地在狂风暴雨中活了下来。
“哦……”
管家轻声细语的说话声接近,燕尾服划过,沈秋予在门口出现。
水舒低着头给阿姨回消息,别墅区路灯光线充足,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以前殷聿和水舒谈恋爱,他也是这样。明知道是假的,是国王游戏下的契约恋爱,但季环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隐形的第三者。
夜色如水,冰凉的夜风吹过,亚瑟甩了甩脑袋上的水。
林霁月这时候应该在别墅。
季环又不说话了。
季环僵硬,像是提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哽在喉咙里,让他说不出话。
白宁大脑已经不想思考:“什么?”
不到五分钟,度日如年的时间,季环敲了敲暗号,水舒和殷聿才从里面出来。
林老思绪被拉走,林霁月稳稳又落下一子:“棋局无戏言,爷爷,认真下棋。”
林霁月神情不变地把烟收回去。难怪水舒说初吻都要在前面加上限定词,他应该说水舒严谨?
林老让管家领着人进来。
……
林霁月:“。”
空气静谧沉默,阿姨已经牵着亚瑟出去遛弯,客厅里只有他们。
“亚瑟。”
水舒依言和林老下了一盘,只是棋下到一半,棋室门被打开,先前离开的管家恭敬地站在门口,“老爷,沈家小辈来了。”
沈秋予带着白宁往外走,脸上笑意更浓:“先回去,路上说。”
水舒说话总是慢吞吞,像是手指无意间压过琴弦,每句话都若有似无地嘲讽、戏弄着人。
水舒站在原地唤了一声。亚瑟还呲着大牙傻笑,屁颠屁颠跑过来。
“小时候爷爷经常和我提起您。”
林霁月和他们在同一个国际高中,大他们三届。水舒和沈秋予高一入学,正是林霁月作为高考省状元毕业那一年。那之后林霁月在光荣榜上待了整整三年,贯穿他们整个高中生涯。
水舒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男人,忍不住踢了踢林霁月的小腿:“你最近能加班在公司里睡?”
水舒反问,林霁月罕见地笑了笑,“所以你说的是他惹你的哪件事?”
暴晒的夏天,蝉鸣鸟鸣协奏,天空碧蓝没有一朵云。
“不要,那太恶心了。”
前男友。
沈秋予来接人是家里的命令,只要把人带到就算完成任务。如果他说错话,沈秋予不会怪他,可白宁会愧疚。
水舒莫名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跟着林老望向门口。
林霁月似笑非笑,“你希望我爱上你?”
一是林老和他爷爷关系很好,二是……上次他误会林老在这件事里偏心。
沈秋予眼底泛起一抹笑意,选择了最容易解释的说法:水舒前男友。
流水叮咚,棋室安静。浅淡的一眼,视线交错而过。
季环把下巴藏进冲锋衣里,脑袋上一小撮银发被雨水蹭得湿哒哒,闷声:“不了,不进去了。”
季环走在水舒身边,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坠,“我听说殷聿今天回来了。”
——下楼干什么?
门口,水舒看向一言不发的季环,又看对面属于季环朋友的别墅,问:“你要找你朋友?还是说你想进来坐坐?”
水舒不会觉得这是林老偏向他的证明。偏向也许有,但不多。林霁月终究还是姓林,只要他一天没改姓,林老在大事上只会偏向林霁月。水舒并不期待能在林家人那获得更多利益,维持现状已经足够。
把亚瑟接过来住的这一个月,亚瑟快要把别墅区都逛熟。它认识回家的路,不用担心跑丢的问题。
季环穿着黑色冲锋衣,先前染的银发已经掉了点颜色,脑袋沾了片叶子,雨水沿着衣服滑落。
亚瑟不会跑远,水舒很清楚亚瑟习惯躲在那里。并且亚瑟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甩开遛狗绳跑到一定距离外,露出贱兮兮的招牌笑容,蹲坐着看水舒。
很帅,和林霁月和沈秋予、季环都不太一样的帅。
水舒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淡声:“难怪你那段时间那么奇怪。乱想什么?是那傻逼强吻我。”
亚瑟蔫了,呜呜呜地蹭水舒的手。
下午五点,林霁月又提前下班回家,水舒习惯,也很不爽。即使林霁月之后便在书房处理部分工作,晚饭时间才下来。
虽然林霁月承包了林老生日需要的礼物,但水舒也想着自己挑一个送给林老。
只是很快,沈秋予身后也走出一个人。
水舒和林霁月都认识的“熟人”。
——白宁。
第 24 章 第 24 章(二合一)
水舒对白宁的出现意外却又不意外。他有些想笑,这就是林霁月想到的让白宁道歉的方式?追来生日宴会给他脸色?
还是说,这是沈秋予的另一场游戏,白宁只是自愿参与,且被利用的棋子。水舒会这么想,还是因为沈秋予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走廊灯稳定地亮着,白宁和沈秋予站在门口,不管是身高还是相貌看起来都无比般配。
水舒看向林霁月,想看看林总被情敌突脸的表情,然而林霁月神色淡漠,让人猜不出他的情绪。
气氛如同缓慢收缩拧紧的绳子,只有沈秋予还笑意吟吟:“爷爷生日快乐,这是家父托我带给您的生日礼物。”
林老不认识白宁,林深当初提供的林霁月出轨照片都是背影照,老人家顶多觉得白宁身形有些眼熟,自然想不到其中的龌龊。
但不认识和不想认识是两回事。林霁月销毁证据封锁消息的手段一流,水舒却不认为林老没有查的能力。
林老只是不想查,或者说林老想要林霁月独自处理这一切——林霁月是林家下一任家主,他必须处理好这件事,这是身为林家继承人必须有的手段和魄力。
白宁沈秋予和林老聊得很开心。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刻钟,大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这次参加宴会的不止林家人,水舒不需要呆在林霁月眼皮子底下,再者水家也来了不少水舒眼熟的亲戚。
那边已经聊起来,谈话声都在耳边,却进不了耳朵。水舒无聊地点着地面,灯光映出皮鞋的倒影。
水舒别过眼,“哦,是吗。”
然而灵魂侵占,水舒平白少了五年的人生,父母、朋友,都被白宁抢走,这又怎么是算得清楚的事?
这是按死了水舒会给白宁台阶下。
“你想让我依靠你,可事实上你在季家的地位还没有站稳。也许你更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总是想着我很可怜,让我依靠你。”
老友见面,想必场面会更有意思。
季环把手放进口袋里,夜晚清凉,空气比宴会清新不少:“我听说沈秋予带着白宁过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
水舒用手帕擦了擦唇,摇头。秦连生这几天工作都憋坏了,拉着水舒就忍不住说话,给水舒分享娱乐圈的八卦。
“你肯定是有病!”
季环又被哽一次,他总是说不过水舒。
白宁压着情绪垂眸:“因为他是林霁月的未婚夫。”
公众人物就这点好拿捏。水舒打哈欠:“既然他不说了,那我也不用在场。”
犹如不同阵营的分割,每一道视线都带着不同目的。
“以这种方式逃避,我非常看不起你。”
柔若无骨的手指沾着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后背,季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曲了曲,他低垂着脑袋,“好了没?”
水舒皱了皱眉,低声:“离我远点。”
水舒很想笑,这就是林霁月承诺的道歉?
“这件事,他的确想得不够周到。”
林霁月收回烟支,也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听到了多少,眼皮轻抬:“爷爷找你。”
猩红火光在夜晚亮起,白宁擦拭着手背,从卫生间方向出来。
……
之前水舒刁难他,他还没让水舒给他道歉,水舒怎么好意思让他道歉?
好几天没见,季环的银发又褪了些,发尾有些深黑色,额前发丝也像是挑染,往日桀骜不驯的眉眼被压得温顺了些。
秦连生也是刚结束工作。自从水舒盘活他那小公司,秦连生每天工作都有劲,上班活力满满,从没觉得生活那么有希望。
“……”
水舒饶有兴致地置身事外,有钱人的弯弯绕绕真多。
水舒轻叹:“嗯,的确算不了什么。”
季环问侍者拿了杯红酒,头疼道:“这群老东西怎么说话都弯弯绕绕的。”
捡起地上最后一张黑桃K,水舒直起身时,大厅人群片刻骚动,旋转楼梯走下来几个人。
林霁月松了松手腕,“三百万,待着。”
当然,说了那么多,秦连生还是忍不住偷偷问水舒:“你和林霁月真的要结婚了?”
水舒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不凶,但就是让季环打怵。
水舒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干脆地挑明:“婚我不会结,你挑个时间和爷爷说清楚。”
“想先见见你。”
他和林霁月对视的几秒里,沈秋予已经介绍完白宁,定位是朋友,白宁也顺势祝林老生日快乐。
目前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在白宁心里,未婚夫的位置一直都是他的,就算他不是水舒,那也是他本来的位置,水舒是占了便宜的人。
被逼着和看不顺眼的人道歉,白宁理所当然会愤怒。而林霁月是想用娱乐圈资源去置换白宁对水舒的道歉。
季环身体温度高,光是凑近水舒都觉得热。水舒推了推,没推动,反而被季环握住手。
水舒无所谓白宁的道歉,本就是参加宴会的一点添头,他更想要的是后面能带来的利益。
林老显然察觉到什么,最后一句话明显刻意说出口。
自从水舒让季环回去上班季环还真就老老实实上班,弄得季父惊讶不已,还给水舒打了个感谢电话。
“你好凶,好歹我们也是过命的交情……”傅斯年小小声吐槽,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又被一同参加宴会的亲姐一个电话拉走应酬。
白宁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画面有些碍眼。他垂下眼,想起沈秋予前两天和他说的话。
水舒眼神完美表达这个意思,林霁月回收话题,唇微微勾起,看似在笑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水舒喝完最后一口饮料,才道:“学不学都和我无关,你学是为你自己,别说得像是为了我。”
宴会开始,水舒也大概清楚林老把他们喊过去的意图,无非就是结婚,或者拐弯抹角地暗示结婚。对于这个问题,水舒一向丢给林霁月。
他微笑地重新将一杯水递过去,让白宁先平复情绪。
水舒冷笑,争吵爆发之际,沈秋予打断了:“你们住一间房?”
情绪到位,沈秋予露出微笑,熟练地抛出鱼饵:“如果你不想和他道歉,我有一个办法。”
和他是演员有什么关系,现在又不是在拍戏!水舒是不是疯了?
水舒:?
“林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没有心的玩意儿。”
季环一度讨厌这样的注视,像是逼迫拉扯着他前进的绳索。
沈秋予笑眯眯地接话:“不在意的话,想来不是很重要的事,那也不用太计较。”
话题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白宁脸上也情不自禁出现代表胜利的浅淡笑容,他有些得意——水舒应该很难受吧,被迫接受他不算道歉的道歉。
林霁月上次把水舒弄成那样,一看就不是会好好对水舒的。加上这些天没由来的风言风语,秦连生更觉得林霁月不靠谱。
药盒被合上,季环欲盖弥彰地遮了遮裤子,再去看只能看到水舒的背影。
季环不想走,他看向水舒,目光有点固执:“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沈秋予早就料到白宁会是这个反应。水舒已经是他们之间不能够提起的禁忌,让白宁给水舒道歉,不就是主动点燃火-药桶?
把他们都当成林霁月的磨刀石么?
不管什么后果,白宁已经道歉,而水舒也接受了道歉。
离开前意外看到这一小细节,像是在柜子里憋闷了很久的被子终于拿出来被太阳晒了晒。季环摸了摸耳朵,“我走了。”
这沙发是什么刷怪笼,宴会才过半,水舒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换个位置。
白宁的确有了进步,不管是肢体语言,还是表情,又有歉意,又像是个受害者。他希冀单纯地看过来,祈求着水舒的原谅。
林霁月不是什么好人,你又是什么好人?
季环往沙发后靠,“你今天也是散场才回去吗?”
林霁月手插兜,轻笑:“不是很喜欢钱?”
沈秋予饶有兴趣:“他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霁月低头,林老冷笑:“解除婚约?只要不是小水提的,你提的都没屁用,给我滚出去!”
沈秋予送的是一块古玉,林老过目后管家接过放至一旁。收到老友的礼物,林老心情很好,惯例寒暄一番,才看向沈秋予身边的人:“这位是?”
——精致的小礼服,还特意做了发型妆造,从发型到穿着,更凸显小白花的柔弱气质,看起来出淤泥而不染,是很多老人都会喜欢的乖乖小孩模样。
又特么抽烟。水舒对林霁月的忍耐到达极限。他用力地拍林霁月的手,不耐烦:“掐掉。”
季环被水舒按着肩膀,水舒手指微凉,而他高热的身体发烫得厉害。
沈秋予慢条斯理地开口:“过两天是林霁月爷爷的生日,身为林霁月未婚夫的水舒一定要到场,何况林霁月爷爷还很满意水舒这个未婚夫。”
白宁像是要气死了,脸又青又白,躲在沈秋予身后,气急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霁月变心了?
接近19点,晚宴快要开始,林老需要休息,水舒和其他人准备退出茶室,却又在出门前被叫住。
水舒懒得开口。他姿态慵懒,唇瓣湿润晶亮,浅金发丝更衬肤色雪白,拎着酒罐微微倾身,淡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黑色不吉利。”
“就知道你在这里。”
“……”
季环不爱学习,但班主任给他和水舒拉了一个课后学习小组。因为水舒是朋友,季环觉得课后学习也不用那么认真,所以第一天补习,他理所当然地逃了,还和校外的混混打了一架,被人用棍子敲了后背。
季环喉咙哽了哽,支着额头轻轻喘气,“我、我已经在好好学了。”
轻松解决一个苦情剧本,水舒离开得很潇洒,白宁被他气得差点摔了一跤。宴会快要开始,白宁只好急急忙忙地去卫生间整理仪容。
殷聿。
清楚又如何,季环帮不上任何忙。
这么烂的继承人,季家迟早葬送。
“与你无关。”
茶室流水潺潺,竹林轻打,屏风外,管家倾身添茶,燕尾服一丝不苟。茶室室内设计风格十分温暖,不论是色调还是装饰,第一要点都是让人感到舒服。
水舒手搭着栏杆,微微偏头:“不用应酬?”
林霁月看向别处,眼神凉薄。
水舒很佩服。
稀奇,他们不是一伙的?还轮得到他说沈秋予想做什么?
水舒比五年前很会利用优势搅局。
林霁月:“你的手未免伸太长。”
两句话同时响起,沈秋予后知后觉,无所谓道:“你只让我办到这件事,没说用什么方法,对吗?”
水舒摆摆手。
季环问过水舒很多问题,水舒总是选择最简单的回答。可以前的水舒不会这样,他会解释,会说清楚。
殷聿已经回国,听说也会参加今晚的生日宴。与此同时,沈秋予还想到另一个人:季环。
水舒神色散漫,哦一声后赶客:“你该走了。”
高热粗粝的掌心握着手指,很快又松开,接触的温度残留在空气中,仿佛只是不小心碰到。
最后一张牌也放得很完美,可惜这样的完美只持续了三秒,卡牌金字塔轰然倒塌,不少卡牌顺着桌面掉在地上。
生痛。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只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沈秋予侧开身体,白宁便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林家不会允许林霁月与一个同时和沈家人纠缠的明星结婚。白宁出现在这里,不仅是在给林霁月上压力,也是在给人递话柄。
水舒冷笑:“我还克夫,有本事你早点死。”
“滚。”
不和他见面,却和水舒同居,甚至住同一间房,还要结婚。要求他和水舒道歉,刚刚也一句话没有为他说。白宁脸色平静,呼吸却不由自主地哽住,喉咙被刺痛那般,说不出任何话。
白宁冷笑:“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林霁月怎么不自己来和我说,是心虚吗?”
仅仅是沈秋予提出来的那一瞬间,白宁就变了脸色,他学会控制情绪不代表他能低头和水舒道歉。
……
浅色金发,和本人性格并不符合的、温顺柔软的睡衣。
水舒不耐烦,狠狠在沈秋予身上记了一笔:“不结,滚。”
平淡至极的话语带着一丝可有可无的歉意,伴随着映射水舒身上的视线。灯光勾勒水舒清瘦雪白的身形,他捧着茶,外套衣袖滑落一截,露出伶仃的手腕。
秦连生今天也带着结识人脉的任务来,他和水舒唠嗑了五分钟,就被迫进入工作状态。
二十分钟前。
水舒无所谓,水家式微时他听到的难听话不少。他走近,微红的眼尾上扬:“那你准备好,我要的东西可不止钱。”
沈秋予:“水舒耍了点小脾气,他出席生日宴会的要求就是,让你和他道歉。”
他白宁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A市秋天夜晚还是很冷,茶室温度适宜,顶光温和,袅袅茶香萦绕。
“小水!”
就算他穿得如何规整,如何一丝不苟,在水舒面前都像是脱光了衣服,毛孔和皮肤都颤栗着,接受水舒目光和言语的鞭笞。
水舒有些无聊地继续搭卡牌,视线专注地盯着每一张牌,随口道:“和林霁月住这里。”
黑暗里走出来一个人,身形修长,手里掐着支未点燃的烟。
林霁月:“………”
水舒看过去,林老揉着眉心,手边棋盘散作一团,他深深地望着没有回头的林霁月,“就当是爷爷最后的生日愿望。”
白宁嘲讽:“这是在威胁我?我不答应就不给我资源的意思?”
水舒都要好奇白宁是不是林霁月吞并季家产业的手段之一。
大厅很亮,刚抬头的水舒视线犹如晃动的镜头,猝不及防地对上男人的视线。
白宁清亮的声音落下来,带着点说不清的歉意,像是一颗突如其来的烟雾弹,无缝衔接上一个话题,却也让茶室气氛变得微妙。
白宁眼睛红得比水舒还厉害,他看向林霁月:“是不是我今天不出现,你就不会来见我。”
灯光太耀眼,水舒眨眼的瞬间那道身影就不见了,秦连生也松开他,“嘿嘿,太兴奋了,没有吓到你吧?”
走廊檐外月光露头,映亮池水,林霁月嘴里咬着烟蒂,拽着水舒又拍过来的手,斜睨:“忍着。”
在这件事情里,白宁的情绪好懂,林霁月的想法也很好懂。
没聊多久,林老就让水舒出去,林霁月被单独留下。水舒抛弃林霁月抛弃得很爽快,但他对宴会没兴趣,一直在大厅边缘吃东西,没一会儿就碰见秦连生。
水舒借着喝茶的动作,微笑朝林霁月举了举杯。
林霁月淡声:“结婚之后你可以这么祈祷。”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补偿和安抚,林霁月最擅长这一套。可如果这样,游戏怎么变得有意思?要让游戏变得有趣,情绪就不能如此平淡。沈秋予要做拧紧绳子的人。
水舒揉着手腕,因为受不了烟味,眼尾早早地染上一抹浅红,嘲讽:“怎么?你也想住进来?”
空气弥漫花香,偶尔能听到宴会那边的动静。
黑发黑眼,身上还穿着漆黑的商务西装,掐腰高定西服勾勒挺拔身形,男人拥有一双极其冷漠敷衍的眼睛,薄唇挺鼻,标准的东方人长相。
“先前我们有些不愉快,”白宁歉意地说:“我在这里给他道个歉。”
林霁月越来越陌生,白宁失落愤怒至极。
水舒都看穿他了。
余光里,林霁月还是不说话,白宁有些失落,却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故意地朝沈秋予旁边坐了坐。
来不及追究沈秋予责任,季环下意识又问:“同一个房间?”
这时候应该有bgm。水舒抿一口茶,收回目光那一刻,和林霁月视线擦过。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于情敌的贴脸行为,林总还是冷漠得毫无表示。
水舒把手机录像打开,对准白宁:“怎么不继续哭了,继续,你不是演员么?哭大声点。”
水舒一个人乐得清闲,目送秦连生离开。但他这里仿佛是旅游景点,不到五分钟,自动锁敌的傅斯年幽幽:“听说你要结……”
于是,两股绳子交错在一起,看似平静的茶室暗流涌动。
“和水舒道歉?凭什么?”
秦连生拍大腿:“我也觉得不结,他根本配不上你。”
回去他就换了浴室里的香氛。
紧接着,水舒身边又坐下来一个人——季环。
沈秋予擅长将情绪缓缓推近。他转告白宁林霁月的想法:“你道歉之后,会补偿你一些资源。”
这里是二楼内部的走廊阳台,很少有人经过,往下看可以看到植物园和碎石小径,尽头是一座荆棘缠绕的玻璃花房。
又要拿他当挡箭牌?
林霁月转身跟着他,“胃口还不小。”
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也将白宁愤怒的表情收入眼底。
练习册滑落到怀里,水舒已经回过身,居高临下的目光,唇微微翘起,眼底却没有笑意。
水舒扬手,林霁月仍紧紧地桎梏他的手腕。他皱眉:“你管我去哪儿?”
季环父母感情不好,季家虎视眈眈的私生子一堆,季父还是坚持让季环成为继承人。
水舒有些无语,沈秋予这傻逼究竟把这件事传到哪儿了?
走廊灯尽职地亮着,沈秋予和白宁站在一起,和水舒林霁月隔了点距离。
水舒放下茶杯,不难想到这样的主意出自谁。他慢吞吞地说:“什么矛盾?每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不太重要的事我倒是不在意。”
水舒的目光像是一道鞭子:劝诫、怜悯、还有季环很久没有体会过的……看不起。
好蠢,在高兴什么?水舒不理解,甚至有些同情白宁。
——
……
茶室里没有爆发的矛盾,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里寸寸收紧。
“等等。”
水舒从茶室离开,把舞台留给白宁。
“……”
“混账东西。”
没说也是沈秋予的风格。沈秋予说话总是会隐藏一部分,他恶趣味地认为有些信息必须是本人发现才有更好的“惊喜”效果。
茶室充满声音,水舒这句话不至于被听到。林霁月掀了掀眼皮,望进水舒嫌弃的蓝眼睛里,以同样的分贝道:“你说,沈秋予想做什么。”
林老不是和稀泥的长辈,不管清不清楚事实,他都不会替代水舒说原谅。但这是林老的生日宴,水舒想要闹得不愉快吗?
自动浮现在脑海里名字,这几天被提起的次数似乎太多了。
水舒今晚没有挽发,金发缱绻地缠在脖颈,走动间黑色耳坠若隐若现。
林老气得直跺拐杖,管家在一旁不停地替他顺气。
林霁月隐身太久,白宁拙劣的破绽已经足够多。
见面秦连生就没忍住给水舒一个大拥抱。水舒手里还端着块蛋糕,被他抱得后仰了一下。
季环愣了一下,这是沈秋予并没有告诉他的事。
白宁是蠢,欺骗利用他的沈秋予何尝不恶心。他能向国际残联会举报沈秋予欺负弱质么?
白宁胸膛起伏不定,呼吸很快,眼睛也很快红了。他当然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更加咬牙切齿地痛恨水舒。
有季环的前车之鉴,白宁非常警惕水舒,他害怕水舒再从他身边抢走其他人。
白宁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他将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们拿我当什么了?我不会给他道歉。”
——殷聿。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三百万记得打我卡里。”
18:58,宴会就要开始,大厅里声音越来越多。水舒回过身:“我倒是不知道这个地方那么受欢迎。”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想轻轻把事情揭过去。水舒在白宁眼底瞧见了一丝得逞的喜色。
……
白宁:“……”
看他不说话,水舒催促:“快滚。”
先是消失了快两周,回来之后也只是给他打电话解释安抚,再也没有见过面。
水舒一直在滥用这个身份的权利,那本来应该是他的身份。
白宁正哭哭啼啼的,不管白宁来管他?林霁月是不是眼神不好?
走廊只剩下沈秋予和林霁月两个人。
林霁月熟练地拿出香烟点燃,淡漠的表情无视在场的其他人。
水舒:“沈秋予没告诉你?”
影子晃动的波纹靠近,旁边的林霁月伸了伸腿,手腕靠在扶手上,青筋脉络虬结。林霁月不喜香水,身上从来没有任何多余的气味。水舒嗅到的只有和他身上相同的香氛气息。
心跳突兀地加快,露台的灯光似乎都加注在水舒身上,偏瘦的身形,蓝色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林霁月冷淡熟练地又摸出一支烟,沈秋予又问:“你真的要和水舒结婚?”
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声极低,像是高中课堂上说小话的学生,拥有共同的秘密。
沈秋予温声安抚:“你听我解释。”
狗血的哭诉开始,水舒没兴趣听他们的爱情故事。他转身要走,却被林霁月拽住手腕:“去哪儿?”
季环低低道:“我手机也开着,不会那么没用了。”
卡牌在白色地毯安静地躺着,水舒俯身去捡,季环仍在怔愣,迷茫似乎笼罩了这一小块区域。
头顶是璀璨的灯光,水舒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垂眼的瞬间好像在宴会角落看见熟悉的身影。
水舒看他:“我和他都要结婚了你才问这句话,不好吧。”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
水舒懒得说,他和季环之间的事情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概括。他懒懒地应声:“嗯。”
燕尾服的管家跟在林老身后,旁边是林霁月,再过去是一位挺拔高大的年轻人。
水舒跪坐在地毯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季环还未起身,一沓练习册就砸在他的脑袋上。
不仅瞒着他把水舒带回家,还要他和水舒道歉?
“小水,今晚和霁月一起留下。管家已经把你们的房间收拾出来,……结婚的事情也要尽快。”
白宁情绪起伏得厉害,死死地抠住掌心,重复:“我不会和他道歉。”
林霁月伸手,却只来得及触碰到几根冰冷的发丝。
但水舒第一次来茶室,当天生病,还病了整整半个月。第二次来,就被白宁下了一套。体验实在说不上舒服。
……
白宁闭紧嘴巴。
水舒掏出录音笔,又打开手机,微笑:“那林总一定不介意我记录些东西。”
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林霁月傲慢得学不会妥协。
今晚是大阴天,月亮时有时无,全靠着阳台的那点光亮。
水舒手上拎着杯拉环果酒,葡萄味的。他抿一口饮料,言简意赅回答:“没有。”
谁说白宁演技不好?真是环境改变人。沈秋予和白宁短短几句话,林老笑了好几次,气氛融洽温馨,谁看了不说一句其乐融融。
问的是林老说的话。
水舒一直很聪明,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聪明。季环清楚这个事实,也代表他清楚——他在水舒眼里满是破绽。
林霁月:“你的耳坠,换了。”
季环刚接受公司,应该有很多工作才对。
季环微微偏过身,打破沉默:“茶室的事,我大概清楚一些,沈秋予给我发过消息。”
水舒在一旁吃瓜,林霁月还在战术喝茶。头顶都绿得发亮了,真是能忍,水舒暗暗摇头,没想到话题马上就转到他身上。
虽然是骂人,但压抑沉默的空气撕扯开一道口子。季环自觉接过台阶:“那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林老痛斥,拐杖用力地敲击地面,文件夹擦着林霁月颊边飞过砸到墙上。脸颊很快出现一道血痕。
季环心底一颤,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丢出来,水舒的每一句话都鞭笞着他。
仿佛黄金八点档电视剧里的经典片段,铺垫了那么长一串都是为了主角的出场。
“我也在学,你起码给我一点时间。”
水舒今天戴的耳钉是黑色的不规则单边耳坠,他生得白,偏过头时,耳垂上耳坠特别明显。巧的是,季环也戴了,也是一样的黑色。
逐渐走出露台区域,走廊的声控灯亮起。
季环生出了落荒而逃的想法,但他又逼着自己站在原地:“还有……结婚的话,林霁月不是什么好人。”
“……”
听说季环也去上班了,也很有劲。水舒好像轻易就能给人带来生活的方向。
落下的还有水舒的声音:“拿回去做完,做不完别来见我。”
走廊外,匆匆赶来的季环舒一口气,他理了理袖口,平复呼吸走近:“抱歉,今天工作有点忙。”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人都清楚,能被沈秋予带来生日宴的人,一定不是普通朋友。
“你知道水舒为什么能让你道歉么。”
高中时季环学习不好,在水舒的拉扯下勉强能杀到年级中游。没有水舒优秀,却也说不上烂。
但这五年他的确没有任何长进。
林霁月选沈秋予和白宁解释这件事是最正确的决定。如果在场的是林霁月和白宁,那么这场谈话将意味着施压和谈判。
水舒看了过来,眼神真诚得让季环羞愧:“我很难想象,五年来你怎么做到一事无成的。”
“……”
林霁月没回头,拧开门把,非常恰好地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年轻人。
原本茶室已经平静的水面被一句话激起骇浪又迅速冷凝。
季环不止一次暗示过水舒可以找他帮忙,可很多次水舒都拒绝他的帮助,好像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这让季环有些挫败。
说的时候秦连生还偷感十足地左右看看,生怕别人听到。
他无奈:“不结,……”
水舒:?
茶室的门关上,管家去照顾林老。
“说起来我和水舒也认识。”
林老阴沉着脸,“殷家那边的继承人回国了,你和他见面认识一下。”
水舒晃了晃录音笔:“我还开着这个哦。”
“动什么?再动自己擦药。”
生日?林霁月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白宁脸上从来藏不住情绪,仅仅是一瞬间的诧异,也足够沈秋予清楚,他又赌对了——林霁月并没有将生日这件事告诉白宁。
季环沉默,也把手搭在栏杆上。
他刷林霁月黑卡买的最新款手机,像素高清,脸部毛孔都拍得清楚。
说走就走,林霁月也不含糊,没什么表情地转身,却又在握上门把的那一刻被叫住。
林霁月即使笑起来也淡漠,近乎羞辱人的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隔着人群,水舒思考了一分钟才想起来他的名字。
门扉切割走廊光影,男人带着身后的助理,视线扫过文件散了一地的书房,最后落在林霁月身上。
先入为主的标签就像是病毒,林霁月首先想到的就是沈秋予的那句话。
水舒前男友。
第 25 章 第 25 章
前男友、现任未婚夫,本质都是应该避嫌的关系。但在这一层关系之前,他们是有利益关系的合作伙伴。
空气灰尘浮动,林霁月松了松门把,殷聿身后的助理适时开口问好缓解尴尬,管家接腔,也算是暂时控制住场面。
书房已经不能待,林老由着管家带殷聿和林霁月去下一个休息室见面谈话。管家前面领路,和助理聊得有来有回,后面的殷聿和林霁月一路无言。
直到进入休息室,聊起合作,话题才算打开。
不算敏感的话题也因为敏感的身份,言语间带着锋芒。聊完合作,一切进入闲聊时间。殷聿的助理尽职尽责地记录谈话,将空白的时间交给其余两人。
休息室茶香萦绕,明亮的灯光,刻意营造的舒适氛围,一切都那么适合谈话,然而看似放松的气氛处处箍着紧箍咒。
殷聿手里一直把玩着一小块玉佩,还串着红绳,缠绕指间。
作为东道主,林霁月替殷聿倒茶,推过去:“听闻殷先生在国外生活了六年,怎么最近想回国了?”
管家像是得到可靠的情报,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房间都已经收拾出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相较于季环总是把殷聿从记忆里踢出去,水舒的记忆相对来说客观公平许多。
床上摆满了小包装,他很困,但他很想挖苦林霁月。水舒拿出手机,对着床上的小包装来了张全家福。
那么…不是以前,那就是这五年间发生的事。
殷聿摇头,转移话题道:“我刚回国,对这边还不太熟悉,家里也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添置……”
“以后不要让这种奇奇怪怪的人在家附近逗留,听到没有?”
他和殷聿的最后一次见面在高二暑假的某个雨天。
林霁月从侍者托盘里换了杯红酒,再回过头视线里的水舒已经离开,沙发上的季环也跟着不见。
“你都知道了,那就不算偷拍。”
沈秋予饶有兴趣地跟着他的视线:“你最近好像对水舒的关注够多了。听我一句劝,他可不是什么纯良玫瑰花。”
:别发了
“……”
水舒一遍一遍地擦拭,整张桌子整洁如新后才终于抬眼,乖巧地看着秦莉:“听到了,妈妈。”
水舒没抬头,懒声:“前两天回来的?”
林霁月和管家应该是去送客,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
水舒装作没看见,转身那一刻,不远处的电话响了。
殷聿的回话很官方:“为了工作。”
秦莉接过丈夫递过来的毛巾和衣服,教训似的对水舒说:“嗯,看他穿的也不是什么好衣服。”
水舒起身,手机屏幕亮起,又是季环的微信电话。他面不改色地点了拒绝,又冷漠地从林霁月和殷聿之间离开。
“如果不嫌弃,今晚可以留宿这里,我明天再给您推荐靠谱的装修。”
懒得追究是巧合还是刻意,水舒打了个哈欠。
手机微微举起,屏幕中央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男人看过来,照片定格、发送图片。
林霁月没什么表情:“你对水舒的关注也过头了。”
水舒脖子上挂着条毛巾,微湿的金发往后捋,露出姣好的眉眼。
一张纸质的,颇有年代感的报告,毫无遮掩地映入眼帘。
手抬起来的那一秒,地板上的另一道影子倾身而上,桌面水杯猝不及防被带倒,饮料顺着木质纹理流淌滴在地板上。
水舒正弯腰给他找衣服,汗湿的衬衫紧紧贴着皮肤,肩胛骨凸起,腰部瘦而柔韧,能看见的都是一片明晃晃的白。
落地窗外暴雨倾泻,只余屋内安静的风扇声。
林霁月多看了眼,玉佩似乎有些眼熟,却也一时间想不起来。
客厅的推拉门关上,水舒找了件老头衫和大短裤换上,没一会儿殷聿也从卫生间回到客厅。
手机不停地跳出消息,水舒都要好奇殷聿是不是抓着季环的把柄。
水舒洗完澡坐在床边,小桌上手机的消息终于没有那么疯狂,他也有心情挑着回复。
殷聿余光看向空无一人的沙发,颔首:“多谢。”
那天之后,殷聿出国,再也没有回来。
水舒:“……没下雨前你不会敲门吗?”
水舒熄掉屏幕。
殷聿松了松手,那玉佩沿着手滑落到手腕,又被捞起重新放到掌心。
季环这下彻底哑火,消息不再弹出。
路边大树被吹得嘎吱作响,水舒打开落地窗,滚烫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紧急抢救了小花园里的两盆花,回到屋檐下衣服已经湿透了。
林霁月望向沈秋予身后,没看见白宁,淡声:“人呢?”
沈秋予看了看林霁月的口袋,“他应该给你发了消息。”
……
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林霁月。
套着件夹克外套,金发蜿蜒,这几天规律的运动和作息,水舒瓷白的脸添了分血色。浓颜淡抹,就算没有在宴会中心,也有很多人在偷看他。
林霁月浅笑:“目前有在国内定居的想法么。”
管家离开,场面气氛却没有一丝松弛的意思。
水舒特地挑的大一号衣服,穿在殷聿身上刚好合适。
说走错就走错,水舒再去看,卧室门已经关紧,殷聿不见人影。
……
客厅的推拉门被猛地推开,水舒的母亲秦莉随口问:“刚刚在门口看见个男孩子从我们家跑出去了,你认识的同学?”
没有回答。
“说吧,怎么找到这里的,过来干什么?”
林霁月:?
手指松开,殷聿站直身体:“嗯。”
沈秋予在这件事搅得浑水已经够多,林霁月不介意提醒沈秋予这几天那些越界的所作所为。
殷聿喉结滚动,向前一步,然后被两件衣服砸了脸。
水舒每年都会回老家,找几件衣服不是什么难事。
包括现在也是疯狂给他发消息。这到底是害怕他遇到麻烦,还是害怕殷聿和他说什么?
殷聿视线不明,在水舒和林霁月之间转了转。
那走错的只可能是殷聿。
窗外雨越下越大,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水舒按了个按钮,头顶电风扇转动。
“出去买个东西都下雨。”
——
水舒没再继续问。
安静的时间度日如年,直至房门被打开。
水舒要睡觉,并不想和这些t躺同一张床上。他左看右看,干脆拉开床头柜,想要一股脑地把东西丢进去,却意外看见一份检查报告。
水舒微微偏头,雨幕里的殷聿拿着手机也幽幽看他。
沈秋予摊手:“你知道的,往往我问你的问题,都是白宁每天故意在我耳边念叨的。”
就像方才下雨他出去抢救盆栽,大滴落在他脸颊上的雨水,却又比雨水轻柔,没有重量。
一个笑容足以让人却步,不少人都伸长脖子去看,却没有人上前。
殷聿捏紧门把,哑声:“抱歉,走错了。”
纯情至极的吻,殷聿眼睫颤抖。
水舒确认了一遍房间的装饰。林霁月的房间他来过,不可能走错。
随后房门打开,方才水舒父母回来了,在门口换鞋,“小水,回来了,”
“如果能结婚,这样的喜事我当然要参加。”
水舒手指压在电视机遥控器上,电视机滋啦一声打开,传来重播的天气预报声音。
空气湿热,衣服粘腻地沾在后背,水舒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正想关上落地窗,却瞥见雨幕里站着的人。
林霁月穿过大厅,另一边的交谈戛然而止。
水舒偏头,看见的却是殷聿。
:收到消息了吗?
殷聿身世复杂,水舒爸妈一直都看不起殷聿,也是水舒爸妈离开后才开始下的雨。
殷聿还站着不动,水舒刚想出言讽刺,殷聿却看向他身后。
“鬼鬼祟祟,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值得交往。”秦莉嘱咐:“你最近多和季环联系,最近我们和他们家有合作。”
宴会上,从殷聿出现的那一刻,季环变得安静不少,偶尔会看一眼水舒,像是藏着什么话想说却没说出口。
:殷聿也在林家住下来了
水舒粗略地数了数,整整十个套。
水舒手机又开始跳出消息,是季环,甚至还跳出了两个语音通话。
夏天的雨就算下得再大也改变不了它的温度。
话题无形中变得尖锐,这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试探。
殷聿不说话,水舒拿起遥控器,想开电视解解闷。
水舒:“……”
ss:[tt全家福]
水舒沉默,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蓝色包装——各种不同口味,草莓、薄荷,包装上写着润滑、舒爽。
林老顺着殷聿的视线过去,只来得及够到林霁月的背影,他清咳一声,叹气:“今天让你见笑了。”
水舒顺着殷聿的视线,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林霁月和管家。他看了眼墙上的钟——晚上十点,林老已经睡下了。
烦人。
林霁月似乎是刚打开手机,对话框上出现了两次对方正在输入中。
“有计划长时间定居。”
水舒扇着蒲扇,推过去一杯温水。
林霁月也变哑巴了?
:丢了
水舒拿着的蓝色包装的手指垂下,陷进柔软的被子里,“走错了?”
“没看手机。”
水舒拿过手机,微信里果然全是殷聿的消息。
水舒还是打开落地窗,殷聿也跟幽灵似的游了进来。
不到一分钟的吻,殷聿离开的也没有声音。
“卫生间出门左拐,快点去换。”
生下殷聿后,殷聿母亲患病去世。殷聿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初中才被殷家找回来,那时殷家已经衰落。
“……”
随后嘲讽似的笑:“管家知道你有那么能干吗。”
:原来在别人眼里你这么能干
水舒面前也多了一道身影,手机被人轻轻拿住,“偷拍?”
: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殷聿站着不动,林霁月也不动,水舒被夹在中间,打了个哈欠,“我回去了。”
管家已经准备好换洗的衣物,都是按照林霁月和水舒的平时风格准备,尺码也刚好合适。
他没有回头,手里拿着包装完好的一片在空气晃晃:“回来了,一夜十次郎?”
:烦
虽然过了五年,但水舒仍是十八岁的灵魂,对殷聿的印象不至于浅淡。
在浴室泡得太久,唇闷得有点干,水舒伸手去拿水,手指却不小心压到枕头底下的东西。
长时间定居?
ss:只说了两句话,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水舒老家房子是一座二层小别墅样式的独立自建房,前面是菜园,后面是小花园。
……
管家很上道:“所以是还没有准备好?”
宴会散场,水舒和林霁月需要留宿,林霁月一晚上没看见个人,水舒懒得先上去,就在客厅的沙发坐着,收到季环轰炸似的消息。
林霁月不语,沈秋予跟着他的脚步,偶尔对身旁想要凑过来的人微笑致意。
:需要我回去找你吗?
“哦?是吗。”
这个麻烦,大概指的是殷聿?
“……?”
季环:?
水舒没闭眼,莫名其妙地被亲一下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两人走近,管家微笑:“晚上好,殷先生。今日宴会繁忙,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一想到有另一个主人公能替他分担这样的乌龙和尴尬,还能让他挖苦,水舒就觉得心里舒服不少。
殷聿没什么表情,一直摩挲着手中玉佩。
这里从市区开车过来都得要两个小时,也不清楚殷聿怎么找到这里。
水舒皱眉,他从来不会惯着谁。
豪门狗血剧情就那几个,殷聿拿的是被抛弃的剧本。殷聿母亲在大学和殷家继承人相恋,毕业后同居一年,原本决定要结婚,但殷家人并不承认殷聿母亲的身份,棒打鸳鸯之后,殷聿母亲带着肚子里的殷聿离开了A市。
林老和殷聿在交谈,林霁月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沙发里窝着的人身上。
殷聿额发微湿,指骨捏着杯热水,又微微俯身,轻巧地拿着水舒的手机。
“很好看?”
季环: ……抱歉
时隔五年的见面,殷聿成熟不少,褪去青涩,脸庞线条更为分明。
殷聿没说话,青涩的眉眼低垂,比平时都要沉默得多。
手机防水吗哥们。
殷聿顿了顿:“谢谢。”
“……”
ss:[图片]
掀开枕头,整齐摆放的蓝色小雨伞映入眼帘。
平时这个点水舒已经回房间了。而……平时,林霁月也不会问水舒睡没睡。
水舒懒得去猜季环的意图,也就没有问。没一会儿,季环被一通电话叫走,离开前还是对水舒说,遇到麻烦可以给他打电话。
水舒支着下巴,回忆以前他们三个人相处的片段,季环和殷聿似乎没什么太特殊的矛盾,甚至因为殷聿那狗b不爱说话,和季环之间的对话都很少。
:你还在林家吗?
:小水
……
影子交叠,水舒的手腕被攥着,殷聿仅仅是唇贴着唇,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沈秋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自顾自地和林霁月碰了碰杯:“见到殷聿了?”
和他想象的一样。
据说这是殷聿从不离手的挂饰。
殷聿低声:“来找你,我很早就到了,一直在门口,给你发的消息你都没回。”
水舒看着地上那滩水,抽了两张纸擦拭,“不认识。”
再加上上一次殷聿国王游戏的恶搞,水舒有些不耐,即将推开的前一秒,脸颊湿热。
水舒跟随家人回了乡下,刚收拾好房间,夏雨来得又急又快,雨水打在快要融化的油柏路面都激起融化水汽。
这要是他或者林霁月能怀,林老岂不是盼着他们三年抱俩?
:一夜十次郎^^
ss:自己处理
殷聿似乎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极浅的笑容像是嘲讽。
殷聿没有乱走动,地上很快积蓄了一小摊水滴。他打量着四周,落地窗木质桌,房子干净明亮整洁,似乎只有水舒一个人。
“……”
水舒思考的时间,足够季环又给他发了十条消息。
:看见了
客厅湿漉漉的水痕,殷聿衣服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掉在木质地板上。水舒丢过去一块毛巾,“自己擦。”
“说是晚上还有通告,提前离开了。”
林霁月则看向水舒,“还不睡?”
“……”
林霁月的房间还是那令人养胃的性冷淡风。
“………台风登陆,沿海部分地区将迎来降雨……”
烦人。
水舒在林霁月眼里看到了三百万的配合秀恩爱费,微笑:“等你回来就睡了。”
林霁月不动声色:“殷先生需要请帖么。”
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
殷聿的每一句话都十分简洁,但下一句话也往往也让人意想不到:“你和水舒要结婚了?”
视线犹如晃动的摄像机记录一切,最后落点是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那是殷聿的眼泪。
“特地发个消息挖苦我?”
视线一转,林霁月看到水舒拉开的抽屉。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林霁月眼神变得阴暗,“你在,看什么?”
第 26 章 第 26 章
因为水舒准备睡觉,卧室只开了小灯。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挤在一起,暖黄色的灯光下,扭曲地像是一个一个会动的蚂蚁。
这是一份八年前的病历,病历的主人是林霁月。
从小到大的阅读习惯让水舒能快速地提取整篇的关键词。
——性无能。
这一结论像是在沸水里丢进一小块金属钠,剧烈暴沸的水面飙起水珠,膨胀的热气足以扭曲空气。
“你在看什么?”
卧室门被关上,林霁月脚步逼近,水舒迅速关上抽屉,砰一声,像是战争前的鸣笛、突然扔进湖面激起阵阵涟漪的石子。水舒转身的那一刻,被林霁月紧紧地攥住手腕。
空气迅速收紧聚拢,仍旧稀薄得让人呼吸不过来。困意完全跑光,水舒心跳前所未有地快,林霁月气息排山倒海地袭来,危险阴暗:“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殷聿:准备了
水舒躲过林霁月再次碰过来的手,薄薄的眼皮垂着,似乎有些不耐烦,“实在不行就去医院,靠着碰我来体会性的感觉,你也是可怜。”
泼天的狗血倒下来,水舒只想笑,那双柔软的手从林霁月胸前移到他的肩膀上,又被林霁月攥住。
水舒记得他们很早就有好友关系。殷聿把他删了?还是“他”删了殷聿。
足够让人放下警惕,或者说平息怒火。然而林霁月清楚,这不是尊重,而是戏弄的前调。
水舒重新在收拾好的客房躺下,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手机也弹出来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林霁月眼神阴暗,聚积的怒火此时只需要一个引线。
封闭式的高中教学藏了很多压抑的变态。林霁月和水舒一个学校,自然清楚水舒说的是什么意思。
床单下陷,唇被紧紧地贴着,水舒这几天健身的成果算是能够挣扎地抽出一只手,再扇了林霁月一巴掌。
气息交缠,剑拔弩张。
林霁月从未因为“性无能”自卑过,他出生便是天之骄子,即使略有瑕疵也无法改变他优秀的事实。他拥有极强的自律能力,即使感受不到性的快乐,他能很好地通过运动控制消化掉多余的冲动。
视线交缠着,仿佛要拖着水舒一起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胸膛极快地起伏着,水舒的眼眶因为缺氧泛红。这一次水舒没有被下药,十成的力气,林霁月偏了偏头,晦暗的视线犹如咬人的钩子,嵌入皮肉里。
林霁月情绪极快地冷却,脸色平静,只是那双眼直勾勾盯着水舒,矛盾疏离,又揉杂了让人心惊的欲念。
林霁月情绪并不平稳,水舒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藏着这么一个秘密,突然被讨厌的死对头知道了,那他肯定也很生气。
殷聿大概是洗过澡了,衬衫解开两颗扣子。从水舒的角度,可以看见漂亮的肌肉纹理。灯光透过衬衫,猿背蜂腰,看得出来殷聿平时有在健身,体脂率低,肌肉练得很漂亮。
“我以前觉得你有绿帽癖,没想到你是性无能。”水舒惊讶:“也许我要更正一下对你的看法,你确实有可能因为憋久了,产生了很多不太道德的邪恶想法。”
那份检查报告显示林霁月当时十七岁,十七岁被检出性无能。还是私人报告,恐怕林老都不清楚这一件事。
水舒和林霁月临时分开住。
没有规律,是勾引?还是拙劣的试探?
“你让我想到高中的一些变态,”水舒嘲讽,率先别过眼。只要不看林霁月的眼睛,他似乎又变回那闲适的、慵懒的模样。
很快,门被礼貌地敲响。
没有自卑,却也不想被人发现。
门被踹开。
没推动,反而被重新攥住手。
林霁月勾唇,眼底没有笑意,“你猜他在门外想什么?你的前男友看起来对你余情未了。他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你的病好了?还是,你只能对着我…?”
水舒表情从始至终地冷静,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失控,他像是在回忆什么,终于在记忆里找到那一小块拼图,唇边也漾起一抹不合时宜的、甜蜜且恶劣的笑,像是包裹着蜜糖外皮的毒药。
就算洗完澡,面色依旧苍白,唇是红润的,棉质睡衣包裹着可以轻易撕碎的、单薄脆弱的身体。
水舒冷然,偏过头:“你很高兴吗,终于不是性无能了。”
林霁月的脸色还是非常恐怖,水舒不认为他失去理智了,尝试着交流,“林总,或许你应该冷静一下,又或许我可能不识字。”
没人清楚这件事,林霁月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再次重重地摔回床上,林霁月扯了扯领带,唇边笑容薄凉,如同恶魔低语,“但就算有观众,也能继续。”
这是林霁月被扇的第三次。
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速跳动的心脏几乎要爆炸,林霁月尚未来得及发作,胸膛覆上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掌。
尽管水舒动作的速度非常快,但抽屉并未被完全推进去,还残留不那么合适的可怜缝隙。透过缝隙,仍旧可以看到那张白色的纸。
如果清楚还在床上准备套,那未免也太地狱。
空气中视线拉直,像是一条紧绷的线。
水舒的唇被按住,紧接着是极其暧昧的摩擦,他捉住林霁月的手,皱眉:“我猜什么?你不就是个只能对我有反应的性无能?”
水舒微微抬头,一个仰视的姿势,却有着俯瞰的怜悯,“可是沈秋予生日那一天,你有反应。”
林霁月离水舒的唇只剩一点距离,冷笑:“不是很嚣张?”
水舒随意地回复:还不睡?
殷聿:按错了
相较于水舒孱弱、并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来说,常年健身的林霁月呈压倒性胜利。偏偏那只柔软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无法无天地按压着。
水舒越想越觉得有意思,通过好友申请后,殷聿给他发了个猫猫狗狗的表情包。
不管是养胃前还是养胃后,林霁月从来都只会正视自己的需求。
绵密、甜美,却有毒。
下巴被重重地钳住,一直躲避的倦怠视线有了落点,暧昧犹如落下的雨点阴暗地滋生。
接通了。
直到那一次意外的接吻,他再一次有了反应。
按错了、走错了,殷聿的借口总是那么多。
早读或者晚间放学时间,那些男生会在后排盯着某个人的背影,不管是小声讨论还是脑内意、淫,这样压抑阴暗又放肆的行为总是能最大程度地刺激青春期的大脑。
结果非常让人惊讶——林霁月和“水舒”没有同居过,甚至“水舒”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过分的亲密接触。
这似乎是这场打架的最终目的。
“……”荒谬。
林霁月松了松水舒的手腕,那可怖的红痕印在瓷白皮肤上,眼神放肆地打量他。
水舒也不算狼狈,只是手腕的红痕实在惹人遐想,他看着林霁月,毫不吝啬的笑容,有些甜蜜的语调:“我只是无意间看见一个狗血的秘密而已,没必要用自己做交换。”
手腕被攥得生痛,仿佛要被捏碎,水舒想甩开都没办法做到。
可惜假如成不了真,水舒现在是那个无意中得知的死对头。
砰——
林霁月抬着他的下巴,墨色眼眸深不见底的黑,“你还能继续猜。”
脑内拉起又急又快的警告,水舒来不及伸手,林霁月似乎被扇出经验,提前压制了水舒的双手。
性无能,却只能对着他起反应。
门外的殷聿还在敲门,从原本礼貌的三次敲门,声音逐渐变得急促。
那一天唇贴着唇,水舒感受到了林霁月的僵硬。
水舒手腕已经淤青,他碰了碰流血唇角,眼神阴暗。
林霁月情绪似乎冷下来不少,然而天生上位者的气势还是让他看起来压迫感十足。
水舒眼里没有害怕,甚至有一丝好奇和戏谑。
水舒按了回去,把视频通话的页面缩小,切屏打字。
不到一秒,很快取消。
“你很得意。”
有和没有,体会得到和体会不到完全是两回事。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那么多,足以见得“性”对人的控制。
水舒曾经调查过白宁在使用他身体时有没有做一些恶心的事。当时侦探还奇怪怎么有人调查自己,出于职业道德,侦探也没有多问。
疯狗。
是殷聿。
沸腾的水面并没有任何缓和止沸的迹象,水舒的脸颊被拂过,粗粝的手指没有一点柔和,很快那一小片皮肤覆上粉意。
水舒惊叹于林霁月的情绪控制,大脑却依旧紧绷着没有放松。林霁月攥着他的手压着床边,黑灰色的床沿深深下陷,床单褶皱凸起。
头顶传来林霁月的一声轻笑,“还有别的骂人的词么?”
林霁月盯着他那张脸,瞳孔竖成一条线,像是处在狂怒状态的野兽。
水舒趴在床上,手机跳出来画面。
林霁月曾经作为优秀毕业生回高中母校演讲,碰见过高三的水舒,那时的水舒还没有被白宁霸占身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你看起来也不需要我的安慰。”
“今晚我们有的是时间。”
敲门声都像是背德的背景音,水舒再次刷新了对林霁月的无耻印象,他深呼吸闭了闭眼,嫌恶地皱眉:“林霁月,你的接吻技术纯情得像是处男。”
林霁月和殷聿谁也没开口,各自拿着药回了楼上。
只是一面,身体便起了陌生的、一闪而过的反应。
……
水舒语调很慢,带着南方人独有的轻柔,轻叹的话语带着窥探秘密之后的惊讶,这样惊讶的程度就像是突然看见了路边的一只猫,没有任何多余过分的情绪。
管家放下两杯暖胃的饮料,家庭医生熟练地开好伤药,嘱咐好用药事项后离开。
拳拳到肉的声音让人听着牙酸肉痛,两个都是学过散打的人,谁也不落下风。
水舒冷静地开口,林霁月能从唇缝里看见一点殷红的舌尖。
所以从始至终,他只能对水舒有反应。以至于他因为一个荒谬的反应接近水舒,五年后却被白宁告知,水舒不是“水舒”。
管家汇报了这条消息,站在空荡荡的大厅,凝视着被分出来的房间。
常年自律的健身,即使穿得严实也能想象出衣物下紧实有力的肌肉。这是一具极具男性魅力的身体,终日包裹在繁复规整的西装制服下,冷淡、禁欲、长得帅有钱,不好女色男色,是A市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水舒避无可避地感受到所谓的“性无能”。
水舒嘲讽的时候,语气轻慢,生怕别人听不懂他话里的阴阳怪气,然而他天生长得好,这样轻慢的话语反而滋生几分暧昧。
嘟——
只是后来林霁月见到的水舒,都已经是被白宁霸占身体的“水舒”,身体再也没有过反应。
是离开后又返回的殷聿。
——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不到三秒,水舒唇角阵痛,血腥味冲入味蕾,林霁月钳着他的下巴企图让他张唇。
门外的冷风灌入,林霁月终于明白水舒一直以来不慌不忙的做派,他低头,水舒在用力地用手擦拭嘴唇,低笑:“林总,上次被下药,你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自己留后路。”
结果是个性无能。
水舒也想睡觉,他正想关掉手机,对话框弹出来个视频通话。
床边飞过一道影子,林霁月被一拳砸倒。
鲜活的心跳透过掌心,引起心跳的共鸣。
深夜一点,林家客厅沉默无声。
水舒推了推面前人的胸膛,很敷衍:“过奖。”
仅仅只是唇贴着唇,就能失控成那样。也难怪当晚他骂林霁月恶心,林霁月会一句话没有回击。
水舒一定是被意、淫的常客。
殷聿会回头,水舒甚至不需要去赌。
林霁月仍旧没从水舒身上离开,他摩挲着水舒绯红的眼尾,像是在夸奖:“你计算得很好。”
ss:我也按错了,不用接
“水舒,在吗,”
林霁月喉咙里挤出压抑的笑,周遭安静得只有水舒说话的声音。水舒妍丽苍白的面容因为疼痛染上水色,湿润的唇开启一条缝,没有尝试安慰,连安抚都是敷衍。
多么可笑的结论。
林霁月的那一盆狗血、殷聿的出现也让这场游戏变得更复杂。
很完美的一具身体,胸前袒露的一点肉色覆着血色的淤青,像是白纸上的墨点,柔软的胸肌滑落一滴水珠……
水舒眨了眨眼,通话挂断了。
殷聿:按错了
第 27 章 第 27 章
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仿佛是禁忌,林老生日宴结束后返程的路上,水舒和林霁月谁也没提昨晚发生的事。
离开前,林老单独把水舒留下过。这次不是刁难,而是林老的道歉。
“我听阿姨说上次你来这里之后生病了?”昨晚林老没休息好,仅仅一晚,老态尽显,看起来更疲惫。
没想到谈话主题会是这个,水舒顿了顿:“没事的,爷爷,已经好了。”
林老闭了闭眼摇头,缓慢地开口:“我知道霁月那小子对不起你。我和你爷爷是知己,因为年轻时的一句玩笑话就把你们绑在一起,对你的确很不公平。”
人心多变,最后受委屈的还是水舒。
“爷爷……”
水舒愣了一下,手被林老握住。
那双手皮肤松弛、皱纹遍布,却温暖坚定地握住水舒。
林霁月低头发了几条消息,身后的金助理正好开车来接他去参加会议。
水舒不爱用自动喂食器,只有每天喂小狗,小狗才会知道谁是主人。
[“如果不想被水舒玩,那最好不要太靠近他。”
季环愣了一下,第一时间看向别处,又看回来,最后低头。
ss:没空
他把亚瑟放开,亚瑟跑过去吃粮。
车厢回归寂静,水舒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你们……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幼年的水舒在同样幼小的季环身上看到同样的伤口。
水舒拨弄手里的安全带,散漫道:“想呀,妈妈。”
这次秦莉前摇被打断,后劲也没那么足,草草地说几句话就挂断电话。
“急,当然急。”水舒浅笑:“林总应该也懂钱进口袋才安心的道理。”
比如昨晚发生什么啦、殷聿有没有说什么话。
林霁月傲慢,没反应就是不在乎,白宁在他心里的优先级降低了。或者说,林霁月就是个忍者神龟。
秦莉:“嗯。季环那孩子是冲动了点,你平时多包容包容。他最近也开始努力上班了,说不定以后就能接管季家。”
宴会,沈秋予饶有兴趣地看着失落的季环,“季环都快成为他的狗了。”]
林霁月翻着那份资料,不由的,视线瞥向身边的水舒。
现在殷聿能回来,还能和林老一起出场,看来是国外生意做得不错。
“遗憾什么,我看你挺爽的,”水舒支着下巴看向窗外,不以为意道:“林总,别把我当性无能的救命稻草。”
这是怕他给他戴绿帽子?脑袋上都那么多顶了,还差他这一顶呢?
那为什么,还能接受霸占了他身体的白宁?这五年,殷聿和季环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季环离得远,不太听得清楚林霁月和水舒的对话。他只觉得林霁月和水舒之间的氛围很奇怪,让他又想起来以前殷聿和水舒谈恋爱那段时间。
季环身材锻炼得很好,一米八八的身高拥有天然优势,肌肉比网上大多数健身博主都要优越。说这些话时,他的肌肉紧绷着,眼神也越来越湿润、诚恳。
他已经摘了鸭舌帽,银发有些萎靡地耷拉,却不损颜值,银色的颜色和一直埋头吃粮的亚瑟毛发很像。
行云流水的操作,似乎做了不止一次。
水舒父母不是水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水家,没用的东西得不到重视。水舒出生后,水舒成绩好长得好,水家也才重新审视水舒父母的价值。
年幼的季环暴躁不安,喜欢恶作剧和哭闹。拥有惹人厌小孩的所有特点。
得到满意的回答,秦莉笑:“不用,我今天刚回来,想不想妈妈?”
为了水家,命令式地安排他所有的交际。
水舒惊讶,这还是林霁月第一次对他提要求。
“………”
三个人的感情说不上多好,却也没有那么塑料。季环和殷聿的交流几乎都源于水舒,水舒是三个人之间的枢纽。
管不了?
到达别墅,林霁月和水舒先后下车,季环也刚好带着亚瑟从外面回来,似乎是没想过会那么巧地撞上,季环身形僵硬一瞬。
水舒和季环认识得比较早,两人小学就成为朋友,此后的小初高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高中分班后季环被分出去一次,后来季环也在水舒的要求下乖乖地靠自己考了回去,没有走关系。
这是第一个关于昨晚的第一个话题。
水舒的沉默让他失落。
水舒为数不多的圣母心发作,于是两道有着相同缺口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季环似乎开朗了一些,“我感觉我学会了好多东西。”
林霁月别开视线,通话还在继续。
季环:“亚瑟早饭没吃多少,可以给它多放点。”
这已经不是林霁月第一次查水舒,只是每一次看都会在水舒身上发现新东西。
文档上说,水舒喜欢小狗。
文档已被接收。
“我可能不应该给你发那么多消息,或许我现在应该和你道歉…”
“没有,我们感情很好。”
狗舌头上的倒刺刮过脸颊引起湿濡痒意。
虽然语气超不经意,水舒还是听出了求夸奖的意味。他顺着季环的心意,笑道:“那么厉害?”
秦莉是水舒的母亲。
水家重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包括水舒的交际圈也非常重视“利”这一部分。林霁月翻过不评。
水舒没想过会得到林老的道歉。一如他对林家人傲慢的印象,林老在他眼里也是护犊子的偏心存在。但就他和林霁月的事情来说,林老还真没偏过心——把他叫过去喝茶之后,还动用家法关了林霁月两周的禁闭。
季环很可怜,他想帮他。
水舒很爱钱,他们之间的话题多半都是交易和钱。
季环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不用,我上一个合作谈的很好,老爸给我放假了。”
狗是不知饱的生物,如果一直都给它吃自助餐,能愚蠢地把自己撑死。
水舒:“妈妈,不好意思,我在车上,刚刚信号不太好。”
(季环似乎无法拒绝水舒的请求?命令?[存疑])
林霁月似乎没那么忙了,没有在处理工作,而是在看手机。
被他咬的。
慢悠悠的声音飘过来,水舒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情,撕开了他和林霁月之间那层虚伪的遮羞布。
水舒敲了敲亚瑟脑袋,亚瑟讨好地汪一声,乖乖坐好了。
好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他管得了。
安抚完一个,对面还有一个。
水舒拿出狗粮,亚瑟两只狗脚就搭上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季环也是很可怜的,不负责任的父母、糟心的私生子。
“……”
“……就算你这样看我,我也不会答应和你结婚。”
金助理:林总,这是您要的水先生幼稚园到高三的档案记录
窗外景色飞快移动,水舒面上表情更为寡淡,眼睫低垂,苍白肤色上唯一的殷红大概就是有点肿的唇。
“不管最后你是不是霁月的未婚夫,我都是你爷爷。”
——
林霁月想起来文档里,水舒父母对于水舒朋友的看法。
水舒住院那一个月,秦莉也就打过一两次电话过来慰问,敷衍得连五分钟都没有。能有伴手礼大概也是托林霁月的福。
秋季降温,落木萧条。
偌大的别墅安静,亚瑟吃的磨牙狗零食脆脆的,尾巴晃上天了。
和殷聿认识是在初中,首先是水舒和殷聿成为同桌,后来三个人慢慢成为朋友,初三殷聿被殷家认回去,跟着水舒一起上了国际高中。
还是那样甜蜜亲昵的撒娇语调,耳朵像是被羽毛搔了搔,惹得林霁月又看一眼水舒。
水舒坐姿随意,金发散乱,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尝试健身的缘故,水舒以往孱弱苍白的身体多了抹血色,眼睫鸦羽浓密,单薄的眼皮盖住浅蓝色眼瞳,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
有些小狗没分寸会随便舔,但亚瑟被水舒训过,只会小心翼翼地舔水舒的脸颊和下巴,避开唇的部位。
秦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水舒看一眼林霁月,正好林霁月也在看他。
秦莉关于水舒的每一句话都是听说,而水舒每一句妈妈都像是提醒,提醒自己。
林霁月上车离开,水舒牵着亚瑟,伸手在季环眼前晃了晃:“回神,想什么呢。”
林霁月思索,给金助理又发了条消息。
季环稍稍松了点力道,亚瑟就冲到水舒身边转圈。水舒俯身,亚瑟兴奋直直用舌头舔水舒。
半分钟左右,水舒重新拨回去。
林霁月表情淡了淡,什么也没说。
水舒开了扩音,秦莉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妈妈也很想你,听说你和季环闹翻又和好了?”
亚瑟一天一夜没看见水舒,兴奋得直摇尾巴,在牵引绳的作用下还不停地朝水舒方向蹦蹦跳跳。
林霁月低头看水舒时,正好看见的也是亚瑟在舔水舒下巴。
他切开对话框,想问问殷聿。
上班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难,季环感觉和水舒抱怨之后,好像好多东西都变得简单。这一定是水舒的功劳。
“记得打钱。”水舒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地提醒林霁月。
“和霁月待在一起?”
答应了就陷入殷聿的节奏里,水舒暂时还不太想和殷聿有太多交流。他熄灭手机屏幕,直接屏蔽后面的消息。
有些甜蜜浓稠的语调,林霁月顿了顿,看见水舒面无表情熟练地说着撒娇的话,乖巧像是学校里最安分的优等生。
林霁月视线从手机上离开,落在水舒身上,“你很着急?”
林霁月正在翻看水舒的资料。
图片虽然打码,但对于熟悉白宁的人来说这就和裸-奔没什么两样。
……
即使水舒没有这个打算,也懒得搭理林霁月:“腿在他身上,我管不了。”
水舒审视、思考的目光让季环更为紧绷,头晕脑胀得耳晕目眩,他好像掉进一个名为水舒的巨大眩晕圈里。
:[水舒.doc]
可他一直以来和水舒都是最亲密的,甚至后面殷聿加入,他也因为水舒慢慢接受了这个朋友。最后他却成为第三者。
屏幕上的新闻头条一闪而过:惊!影帝半夜和陌生男子酒店私会??
“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很着急,一晚上都没睡好。”
水舒思绪乱飘,没一会儿,他手机响了,秦莉的电话。
林霁月看了眼亚瑟,思绪回收,对水舒说:“我不希望再看到季环在这里。”
水舒这下是更加好奇殷聿和季环之间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让季环这么心急。
林霁月关上文档,“关掉扩音,怕我听见?”
季环把亚瑟抱开,水舒倒狗粮。
“哦?林总打算给他发工资?”水舒:“那麻烦一起打我卡里。”
克制、欢喜地舔舐,那一小块皮肤覆上绯红。
季环思绪有点乱,这样无措、拘束的断断续续话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他低头凝视着水舒,呼吸在安静的别墅里异常清晰急促。
林霁月淡声:“他比阿姨还准时敬业。”
莫名其妙的对视,水舒干脆打开了扩音:“嗯,要和他说话么。”
“和很多人谈恋爱肯定比和一个人谈恋爱有意思。”水舒晃了晃手机:“不然白宁也不会周旋那么多人之间还不满足。”
殷聿:有空么,聊聊
“就在昨天,我和爷爷说了取消婚约的事,”林霁月,“很遗憾,恐怕暂时无法取消。”
金助理抱着手机嘀咕,“这不是水先生前男友么,查什么,林总又爱上水先生啦?”
原来昨晚提前离场是去干这个了。水舒都能想象林霁月头上的大草原,然而林霁月本人却没什么反应,他仅仅是看一眼便收回视线。
:查一查殷聿
狗粮哗啦哗啦落下,敲击瓷盘内壁。水舒的声音在其中分外明显:“说吧,怎么魂不守舍的。”
别墅门打开,水舒领着亚瑟进去,随口道:“今天不用上班?”
水舒想起秦莉的电话。
水舒给亚瑟弄了点狗狗零食,季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边,ruarua等待中的亚瑟狗脑袋。
明明是他先来的。
水舒支着下巴,对林家人傲慢的印象又改善那么一点。
他们都因为家庭有相同的缺口,他能走出来,他觉得不在乎,但季环不能。
林霁月没回话,车内一时间静谧无声。
吐槽是这么吐槽,金助理还是老老实实去查。
秦莉那边有风声,也有说笑声,透过这些背景音,她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好朋友就应该多联络联络感情,你和他高中也算是朋友,林霁月那边也是,……”
水舒无聊地抠着安全带,“妈妈,你想说什么。”
以前不是这样,仅仅过去了一晚而已,林霁月和水舒之间发生了什么?
水舒瞥他:“自作多情什么,我怕我听见。”
这句话像是有点变态的、打听隐私的行为。
水舒等亚瑟舔够了才摸摸它的狗脑袋,这一动作像是训诫,亚瑟马上停了,用脑袋蹭水舒。
“性无能”都能忍,还自己憋了十几年。水舒不是没见过阳痿的富家子弟,下半身不行还有上半身的心理刺激,多数人怪癖数不胜数,且行为恶劣得恶心。
秦莉:“还有你另外一个朋友,殷聿?听说他也回国了。”
季环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身形落拓,帽檐压得很低,边缘有些银发翘起。他瞳孔缩了缩,哑声:“没。”
原本季环是不太担心的,可水舒一直不回复他消息,也不理他,一直放置。他昨天看了很久的手机,今天一大早就蹲在门口等水舒回来。加上这一幕,季环心里莫名地有些惶恐。
ss:你和季环有什么过节?
真心瞬息万变的资本家。
“喂,妈妈。”水舒等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季环其实也派人跟踪过水舒,用非常不入流的手段。但被水舒发现了,水舒也没生气,只是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敢那么做。
回程需要半小时,林霁哑巴了很久。
……
“好吧,我可能有点胡言乱语。”
水舒父母并不赞成水舒和殷聿成为朋友。因为殷聿只是殷家一个无关紧要的少爷,况且殷家也在走下坡路。在他们眼里,水舒应该和更有价值的富家子弟交朋友。
“……”
水舒对林家来说是未婚夫的最佳人选,对于水家来说,林霁月也同样是最好的金龟婿。尤其水家人不会愿意放弃林霁月这样一个优质未婚夫。
学生形制的外套让他看起来更学生气。也并不违和,多数时候水舒还是十八岁的少年性格,五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形同虚设,时间在他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新奇的角度,林霁月轻笑。
“嗯!”
车厢里的声音突然变小,水舒关闭了扩音,也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倒扣放在膝盖间,等声音没了,水舒才重新拿起来,乖巧道:“我知道了,妈妈。”
水舒放好那袋狗粮,亚瑟吃得很快,又起身绕着水舒转圈讨食。
殷聿当年出国是因为殷家式微,周围的狼豺虎豹谁都想分一杯羹,国内发展不下去,殷聿父亲才决定出国谋求出路。
——让人喘不过气的私密氛围,他像是个插不进去的第三者。
从昨晚到现在,水舒手机都是季环发过来的消息,想问又不敢问的旁敲侧击。
所以季环依赖他。
然后等秦莉话说到一半、突兀地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金助理总结:这个家没水舒得散。
结束了长达半年的环游世界计划,秦莉似乎心情很好:“带的伴手礼已经托人给你和霁月送过去。”
良久,他才听到水舒残忍的回答。
“不能。”
水舒与他擦肩而过,冷漠:“我能给你很多,可前提是,你能分清楚我和白宁。”
第 28 章 第 28 章
水舒不觉得季环分不清楚他和白宁,更有可能是分清楚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季环几乎落荒而逃。
水舒手机里弹出两三条消息。
季环:公司出事了
:不是故意的
:如果你想知道,下次我一定告诉你
水舒毫不意外,季环一直以来都这么懦弱。以为五年来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遇事不决就逃跑。
小时候,秦莉喜欢看狗血电视剧,水舒经常能看到里面的主角说,下次一定告诉你。
下次、下次,没有确切时间的下次都是在敷衍。
一想到快要可以收拾白宁,水舒心情都愉悦几分。
[“我会和哥哥说,因为妈妈。我不想去上学了。”
三小时后,水舒账户里多出两笔钱。林霁月给的,还是特意的分开转账。
阿姨福至心灵,开口解释:“小水说今晚不在家吃饭。”
“我晚上有约了。”
………
秦莉很随意,比水舒还像是在自己家,她坐在沙发上,翻着水舒桌子上的书,像是撒娇的抱怨:“这么久没见面,和妈妈出去吃一次饭都不乐意。”
水舒并不是传统的乖孩子,成年后他做过不少反对秦莉的事情,还差点把秦莉送进精神病院。
铁门打开,林霁月路过那一丛小花,听到身后金助理的小声嘀咕。
秦莉神情隐隐龟裂,她好面子,被人看到这一出,脸比番茄还红,招呼都没打,飞快出了别墅。
金助理平时也喜欢养花花草草,俯身想去拍,还没按下拍照键,面前的林霁月偏了偏头,金助理立马噤声。
“………”
丈夫去世后,秦莉利用水舒从水家捞了不少钱。
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亚瑟小声地哀鸣,可怜地用脑袋蹭了蹭水舒的手心。
“养得真好,我记得有一盆上次来的时候蔫蔫的都快要死了。”
隔壁似乎来了一位新邻居,大铁门一直在进进出出。
让人怜惜的脆弱荡然无存。
游戏还在匹配加载,水舒侧脸安静,金色碎发遮住耳垂,却没有盖住镶着碎钻的、闪闪发亮的祖母绿耳坠。
林霁月不得不承认,他的爷爷非常喜欢水舒,并且不是带着老友滤镜,而是欣赏水舒本人。
资料里显示里并不完全,只知道水舒十七岁生日那一天,秦莉在翻找水舒房间之后发疯,差点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在秦莉癫狂地想要杀死水舒的那一刻。
亚瑟突然立正,水舒失笑,在亚瑟汪汪大叫前安抚地捏捏亚瑟耳朵,继而用差不多的音量努力回复:“不会,叔叔,你们做你们的就好。”
然后删除拉黑一条龙。即使没这么在乎,水舒也还是生出把垃圾丢进垃圾桶的爽感。
水舒俯身摸了摸亚瑟的耳朵,脚步转向走向沙发,亚瑟像是得到口令的乖小狗,猛地从水舒身边窜过,扑向沙发。
这样的电话无非是问今晚吃什么,或者水舒在做什么。
林霁月是个不会说出真相的哑巴。既然林霁月都不愿意去提,他也没兴趣探究得更深。
夜晚,林霁月下班,下车前照例接到林老的电话。
水舒翻出最底下的那张纸,在季环名字上划了个×。
金助理心里的震惊不亚于看到林霁月提前下班,他指了指最末尾那盆玛格丽特,还有倒数第二排左边的山茶花,“玛格丽特喜阳光不耐雨水,这几天阴天还时不时下小雨……”
是这几年水舒变得好掌控,才让她逐渐忘记这一事情。
水舒和秦莉关系不好。水舒是保姆带大,秦莉从来没有履行过母亲的责任。
然而不久,穿过来的白宁替水舒原谅了秦莉,秦莉也获得自由,变成现在的无法无天的性格。
在水家这样畸形的环境里,她亲手把水舒养成了一个恶魔。
季环必须得到教训,人生哪来那么一帆风顺呢。
林霁月换了衣服下来,阿姨正在上菜,像往常那样分享道:“隔壁新来了邻居呢。”
落地窗蔓延的光影爬到沙发上,水舒的影子莫名地有些寂寥。
“……”
拉黑季环的第三分钟,手机跳出来一个通话。
亚瑟已经收着力道,前腿踩着秦莉的肩膀,不停地哈气,像是玩闹那样,秦莉已经僵硬得一动不会动,疯了一样尖叫,“你让它走开!!”
他对季环没有特殊感情,就算季环逃避,他也不会过多可惜,只是……
“回来拿文件。”
错综复杂的关系只要一细想,便觉得泼天狗血。
沉默时间长得金助理都以为他要被扣工资,却听到林霁月问:“哪一盆?”
水舒唇边笑容消失,身边的亚瑟看着比他还紧绷,呲牙护在他身边。
别墅门关上,林霁月离开了。
回想整个宴会发生的事情,除了林霁月的性无能,其他都在按着他预想中的进行。
这样说起来,白宁还算是他的半个贵人。
水舒像是没事人,“今天这么快下班?”
真狼狈啊。
缓慢的、仿佛大提琴的低吟,无辜又温顺的表情,像是戴着面具的恶魔。
水舒很白,绿色尤其衬他。
“和谁?”
水舒需要钱,越多越好。然而这些年他存的钱全部被白宁花光了。
这是林霁月很早从资料里看到的。秦莉恐怖的掌控欲和窥私欲,让水舒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个人空间,直到接近成年才有所改善。
秦莉脸色更差劲,偏偏还不敢说什么,别墅门被甩得砰一声关上。
秦莉胸膛起伏,发型全乱了,眼底闪过一丝畏惧,声音都有些抖:“嗯…、是的,你不去吃饭就算了。”
“……”
“林先生。”
林霁月松了松领带,“她过来干什么?”
他只是在给花浇水,别墅隔音也很好,谈不上打扰。
因着距离有点远,工人说话声音很大声,睡梦中的亚瑟都被吓得原地起立。
温顺无害的小儿子出现在门口,秦莉狰狞的表情也没有收回去,压了压怒火,“怎么才出来。”
她越过水舒进门,疯狂吐槽:“这些工人装修的声音那么大,穷酸也就算了,还不会做人,非得这个时间点装修?”
林霁月:“。”
水舒脑子里冒出来个荒谬至极的想法,很快被他按下去。
亚瑟警惕地浑身炸毛,要不是水舒先前一直安抚它,亚瑟已经对着秦莉龇牙狂吠。
那是没反应?
……林总也喜欢养花?
手机彻底安静,水舒满意地打开书本开始今天的学习。
秦莉被扑倒,毫无贵妇形象可言地尖叫:“!这狗干什么!!”
在别墅区干活最怕投诉,那边的工人感激地比了个手势,水舒回以微笑。浇完花打算进门继续学习,但坐下来没一会儿,门铃被用力地按了按,“小水,给妈妈开门。”
水舒并不是一个完全听话的孩子。
秦莉情绪不稳定,掌控欲和窥私欲都极强,一直以来都用母亲的权利压迫水舒。水舒也按她的要求在做一个乖小孩,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想做一个乖小孩。
仿佛那一出是一场即兴的闹剧,水舒连正常的情绪起伏都没有。
听见开门声,阿姨从厨房里探头。
他记得水舒室内还养了盆昙花,也快开花了。
能让秦莉退让,水舒肯定做了什么。
“妈妈。”
手机也跳出来一个通话。
金助理也进入工作模式,打算把林霁月这几天在书房处理好的文件带回去。
水舒恍然,差点忘记把电话也拉黑了。神情自若地继续拉黑,为了严谨,水舒甚至把其他加了季环的软件也全部拉黑。
现在不仅活过来了,还开了花,叶子上还有水珠。
林霁月不说,他不问,林霁月一说,他惊讶。
恶心感涌上,水舒想把亚瑟带到小房子关起来,背后是秦莉的声音,“你怎么还养着这只狗,脏死了。”
林霁月转身上楼,很快又从楼上下来,连水都没喝,似乎真的只是回来拿文件。
林霁月没说什么,走过碎石小径进屋。
水舒冷漠地生不出任何愤怒的情绪。看来五年时间没有长进的人多的是,秦莉大概忘记了他做过什么了。
纤长的鸦羽轻眨,水舒翻过书本的下一页,淡声:“不清楚。”
林霁月第一眼看向沙发,却没瞥见窝在沙发的熟悉身影。
别墅阳台,一个穿着工装的工人挥手,“我们这里要装点东西,如果打扰到你……”
“他们只喜欢有用的人,妈妈是只会花钱教训人的废物,总是歇斯底里,像个疯子。我感觉好丢人,把妈妈送去精神病院怎么样?”]
秦莉。
只是…性无能?
“妈妈,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工作,而且装修的声音很小。他们礼貌询问过我,这是我允许的。”
ss:哦
刻在记忆里的、压迫性的话语,就算是隔着门板水舒都能听见。
水舒拿起手机回复。
金助理显然感受了林霁月气压的下降,连忙上楼拿了文件就离开。
……
想起这件事,水舒倒也没有那么生气,因为他已经要从林霁月身上翻倍要回来了。
秦莉会喜欢五年来霸占他身体的白宁,大概也是白宁足够“乖”、好掌控。
金助理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不是给人上课,意犹未尽地住了嘴,低声:“这里的每一盆花,水先生都养得很好。”
水舒慢慢地翻着书,一只手抚摸、安抚着亚瑟,等时间精准地跳到两分钟,他起身,开门声阻止了秦莉对旁边别墅工人的怒吼。
水家在这之后重新审视权衡了秦莉和水舒的关系,最后决定送秦莉去看心理医生。
水舒平静思绪,照例学了一个上午,吃完午饭又睡午觉,下午醒来浇浇院子里的花草。
平时这样的话题都是水舒接茬,林霁月拉开座椅,“是吗。”
白宁霸占他身体时,林霁月也能有反应?不,应该没有。那不至于林霁月那么禁欲保守,这么久了还是个死处男。
水舒声音淡漠,隐隐藏着刺,秦莉总觉得他在讽刺她,但这是她一向乖巧的儿子,即使有过叛逆期,最后也还是听他话的乖儿子。秦莉没有多想,命令道:“晚上和我一起出去吃饭。”
水舒惊讶,在她身后高声:“妈妈,你好没礼貌。”
“缺钱了吧,毕竟她花钱大手大脚。”
秦莉理了理头发起身,却在门口看到林霁月,不知道林霁月看到了多少。
“林总,”那双蓝色眼眸突然看过来,带着冷漠的戏谑:“你要是觉得我很可怜,可以给我打钱。”
水舒手指抵着笔,思索——因为这个,所以林霁月才和白宁在一起?
水舒无所谓地说道。他起身,把被秦莉弄掉的两本书捡起来放在茶几上,窝在沙发开了局游戏。
熟悉的往事涌上心头,秦莉更僵硬了,她气喘吁吁,表情隐隐有些扭曲。水舒却很无辜:“这是我和季环一起养的小狗,叫亚瑟,林霁月也很喜欢它呢。”
秦莉总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怒火宣泄之后,便是让人有些反胃的亲情小游戏。
水舒奖励地给亚瑟开了一袋狗狗零食,“林霁月就要回来了,妈妈,你还是快点走吧。你在这里,我觉得好丢人。”
他想去国外留学,不仅仅是为了提升自我,更多是为了摆脱秦莉和水家的管控。
通话还在不断地取消后又弹出,门铃更是按个不停。
水舒勾了勾唇,他招手,亚瑟开心地回到他脚边。有些抱怨地俯身:“妈妈,它只是想陪你玩,你太激动了,声音比外面装修的都要吵。”
“嗨,不会吵到你吧?”
“你需要可怜么。”
林霁月罕见地回复:“她本来应该进精神病院。”
阿姨放下最后一盘菜:“嗯,听说姓殷。”
林霁月还拿着手机,闻言也不惊讶,点开对话框发消息。
林霁月:去哪里了?
第 29 章 第 29 章
林霁月:去哪里了?
水舒五分钟之后才看到的消息。
原来林霁月也会问他去哪儿了。
开场客套默认有事,水舒不打算回复。
“小水!”
秦连生从背后走近:“车来啦,我们过去吧?”
夜里气温下降,秦连生跺了跺脚,“我快饿死了啊啊啊横扫上班,做回自己!”
水舒穿了一件蓝白色外套,下身牛仔裤帆布鞋,颀长身影在路灯下拉长,像是哪里来的清纯男大。秦连生看愣了,待水舒走近,他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颊,“车在路边,我们过去就好。”
水舒喝了点酒,脸颊泛红。秦连生和顾初凉在聊娱乐圈的事,顾初凉时不时看一眼水舒,没喝酒也感觉晕乎乎的。
不过水舒的脾气也的确能做得出这种事。他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水舒是学生会成员,学校里几个刺头看见水舒都不自觉温顺。
神特么偷空调外机,季环气得对他比了个中指。
水舒手机是防窥屏,从殷聿的角度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从水舒打字的速度看出来水舒心情还不错。
柔软白皙的手臂揽着他高热的身体,喉咙里火烧一样的疼痛感没有丝毫减少,他恶心的喘息扑在水舒耳侧。
秦连生吓一跳,季环无缘无故拍桌子干嘛,这种暴力狂,小水就不应该和他做朋友。
季环:“我来扶他,小水,你抱不住他。”
为避免和季环撞上开启狗血事件,秦连生一直在密切关注季环的动向,听到水舒的话连忙说:“嗯嗯,你快去。”
水舒收起手机,坐在旁边空座上。
水舒:…。
……
“水舒对你很好,”殷聿动了动唇,“他也会回来,这种话别让他听到,他会觉得恶心。”
有些沉默的客套之后就进入正题。水舒开门见山:“嗯,既然今天正好遇到,你干脆点告诉我,这五年来季环干了什么?你和他又发生什么了?”
殷聿当时站在门口,手指极力地掐着,才能控制自己不失控。
……
水舒和秦连生分别上车,车上早已等候的顾初凉兴奋,“小水!好久不见。”
为了避免再次出事,秦连生精挑细选两天两夜这次的吃饭地点。
“毕竟我实在是好奇,季环怎么这么怕你。”
水舒……还会原谅他吗?
水舒:“谈合作?”
水舒高中的时候就被私底下喊过直男扳手还有弯仔码头——因为和他告白的男生比例远远大于女生。
ss:?
和高中一样轻佻、不太严肃、像是戏弄的话语。
殷聿每次都会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变得僵硬。现在想起来大多都是普通的举动,只是他心里有鬼,所以觉得暧昧。因为水舒也会对季环做这样的动作,若无其事的、好朋友之间亲昵的互动。
“嗯。”
殷聿呼吸一窒,水舒笑得狡黠,“放开一点,国外不是有贴面礼吗。”
于是,殷聿体会到了吃醋,三个人的友谊也的确拥挤。
在水家,他们都是商品,而他,是最值钱的那一个。
朋友来定义他们的关系太寡淡。
熙熙攘攘的学生路过,季环的声音也跟着过来,“诶,我们的长跑冠军辛苦了。”
季环的回答是:“他回不来了。”
……
水舒刚看到消息,身边就多了道身影。
宽大的帽檐下呼吸交错,连唇都近在咫尺。
……
秦连生又看好几眼水舒,忍不住感慨,水舒这张脸简直是犯规的存在。
秦连生胡言乱语,水舒心里还想着事,没有多想,和他换了位置。
水舒还没来得及想要摆什么姿势,顾初凉已经拍好了。
水舒松手,蓝白色外套松垮,金发懒散缱绻地缠在脖颈,眼神散漫,“喂,殷聿,说话。”
秦连生内心咆哮,眼看着水舒就要坐在看到季环的位置,他座位烫屁股似的弹射起身,“小水,我和你换个位置。那边经常上菜,会被打扰,我坐过去吧。”
朋友:“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水舒那么努力地活到现在,却被人取代了。
林霁月:?
他不后悔。
水舒回去之后,这顿晚饭也差不多结束。顾初凉要回剧组,由秦连生负责送水舒回去。
殷聿眼睫颤了颤,低声:“我都告诉你。”
秦连生和水舒先行入座,刚坐下,秦连生就看到了对面角落背对他们的季环。
他们是亲密的朋友,水舒愿意包容朋友。殷聿发现之后,也卑鄙地利用过这一点。
房间里来人,他就躲在衣柜、阳台、浴室、衣帽间……在水舒卧室里他到处都能躲,可出了这个房间,却没有容得下他的地方。
趁着季环还在位置上。
他在水舒这里住了将近半个月,水舒很好,从来没有嫌弃他。直到秦莉发疯之前,水舒都还在问他要不要吃蛋糕。
殷聿又沉默地喝了一口水,他对水舒永远做不到那样坦荡的态度。
明亮得刺眼的吊顶灯光,秦莉歇斯底里地谩骂,手指掐着水舒的脖子。
曾经亲密的两道影子如今隔着一段距离,殷聿侧脸隐在黑暗里,他很清楚,一旦告诉水舒,水舒就不会再来找他了。
殷聿在心里嘲讽过无数次季环,什么烦恼都过来找水舒,水舒也要休息的好吗?季环简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个烦人精。
“……”
闷闷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外套上的猫耳朵晃动,水舒笑得像只猫。
熬夜过度的大脑试图消化这个信息,殷聿却发现他的大脑生锈那般,做不到思考。
水舒笑得很好看,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快点打电话给大少爷!”
水舒看顾初凉拍完了,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殷聿:不是说不出来吃饭?
被殷家赶出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住在水舒的房间里。
经历过前几次请吃饭,秦连生其实对和水舒吃饭有点心理阴影。
不是怪水舒,他是怪自己。每次和他吃完饭,水舒好像都会遇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秦连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太衰了,所以水舒才会每次吃饭都出点事。
水舒buff。
漫长的、长达一分钟的沉默时间。
殷聿感觉脸颊在升温,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还模仿你的语气给他发过一封短讯,在那之后他老实了很多。”
因为她在儿子的房间里发现了外来者,藏得很好的外来者。一个男生,不认识的穷酸男生。这足以让对水舒控制欲极强的秦莉失控。
怀里的水舒安静得像一具布娃娃,殷聿的心跳震耳欲聋。他常年干活,力气很大,刚刚几乎是把秦莉掀翻,秦莉也因此撞到栏杆上。
少年柔韧、纤长的身体被压在地毯上,金发凌乱地散落,分明他今晚穿得那么完美,十七岁生日宴的主角。
秦连生稍稍放心。
手机又跳出来一条消息,是阿姨问他需不需要做醒酒汤。水舒喝得不多,揉了揉太阳穴,回复:不用啦阿姨,你正常下班就好。
他喜欢水舒,水舒一直在努力地生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喜欢水舒。
水舒被换人了。
水舒酒量很好,高中他就需要和秦莉到处交际,不到半年酒量已经练出来,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拍照?需要我做什么?”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什么办法都没用!你出国了,你说得倒是轻松,把这一切烂摊子都丢给我!”
秦莉的尖叫声像是扭曲的怨灵,水舒只是安静地,蓝色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季环今天戴的耳钉颜色也是深黑色。
“他要出国了。”
“你爸藏女人,你藏男人,你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就说了这些话?”水舒听到殷聿的叙述,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表情兴味:“怎么还是学不会放狠话,小玉同学。”
楼下处理完宴会事项的管家发现这一异常,两边的楼梯都有佣人飞速跑上来。
他演技不好,那时候表情一定很僵硬。
深黑色的耳钉。
原来有钱人的别墅隔音也不是那么的好,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里,季环和水舒如此亲密。
水舒的耳垂和锁骨都被殷聿的高热染红一片,他松了松力道,又拍拍殷聿紧紧揽着他后背的手,安慰地鼓励:“好了好了,让季环扶你。”
殷聿只能起身,接过水舒手里的矿泉水,低声:“谢谢,已经好多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生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顾初凉看过很多美人,却没有一个人能拥有水舒那样给人的惊艳感。
一切都在平稳进行。
偶尔殷聿也想恶作剧那样弄出点动静,但他不舍得为难水舒,不想要水舒烦恼。
公事公办的陌生语气,殷聿顿了顿,没说话。
另一边。
“我和他道歉,他会原谅我吗?”
季环:“……我踏马。”
朋友的无效安慰让季环看清了现实,并且想踹一脚对面的家伙。
所以他还是选择低风险的办法,把朋友约出来吃饭吐苦水。
而他们一行人离开不久,沈秋予就和正要离开的季环撞上。
“……”
“………”真巧。看来不是开放不开放的问题,单纯就是他衰吧!!
顾初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随意就好。”
五年前出国,殷聿就已经发现水舒的不对。他每个月都会给水舒寄回去明信片,水舒慢慢从一开始的偶有回信变成不知所踪。他逐渐联系不上水舒,直到彻底失联。期间殷聿尝试问过季环,季环遮遮掩掩的态度让他更确信水舒出事了。
水舒很轻,平时吃得都跟只猫一样,现在悄无声息的没有重量,殷聿好几次通过他的呼吸来确认他还活着。
餐厅都有隔断,保证每一个客人的就餐体验。没有包厢那么私密,但胜在有氛围。
一晚上没睡,下飞机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水就匆匆赶过来,得到的却是这样荒谬的说法。
“我是水舒,我没有死,我现在在国外,等我回来了,我会和你算账,你这个霸占别人身体、没有任何羞耻心的傻逼,到时候季环也保不住你……”
怕把水舒弄坏,殷聿小心翼翼松了松力气。他浑身都在抖,眼圈红了一片:“对不起、对不起,小水,幸好你没事。”
水舒把外套帽子戴起来,外套自带的猫耳也跟着竖起来,他支着下巴,轻笑:“真不告诉我啊,你好残忍,小玉同学。”
水舒洗完脸,在阳台冷静地吹了会儿风。手机又跳出来条消息,这次不是林霁月。
这让他怎么看得开??
巨大明亮的吊灯下,秦莉疯狂地掐着他的脖子,荒谬又混乱。
洗个脸脑子也许会清醒一点。
季环经常会来找水舒,殷聿只能躲在别的地方。躺着、坐着、闷着打游戏、写作业……,不管他做什么,耳朵还是能听到季环和水舒的交谈声。
阿姨回了个老年表情,水舒按灭屏幕。
那边,季环还在唉声叹气:“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餐厅的座椅宽大,酒精欢快地跑遍全身,水舒外套拉链拉开,大片锁骨薄红,浅色T恤下摆有些揉皱,手背微微抵着眼睛,金发下藏着的祖母绿耳坠随着呼吸摇曳,姿态慵懒。
水舒顿了顿,林霁月今天抽什么风?
季环表现得也很大方,有事没事也会搂水舒脖子,两个人贴得很近,脸颊都快贴在一起。水舒虽然很嫌弃,但是都不会推开季环。
到达和水舒约定的时间临界点,殷聿终于忍不住上前狠狠地推开秦莉,颤抖着把水舒抱了起来,飞快躲进了房间里。
季环只要有事都会来找水舒,像是把水舒当成了万能百宝书——只要见见水舒就好了,水舒能想办法。
………
“你说水舒把你拉黑了?”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躲在衣柜里。
这是委婉的拒绝,于是他看见季环又揽过水舒,肩膀都贴在一起的搂法。小麦色手背覆在水舒的肩膀上,高兴地说:“小水小水、殷聿拿了冠军,今天我们去吃了点好的庆祝一下好不好?”
“你知道他不是水舒,”殷聿坐最廉价的红眼航班,因为担心一晚上都没睡着,眼球布满血丝。
他在房间里躲习惯了,擅长找到很多不被发现的角落。
那时候的殷聿并不能做什么,他太弱小,在国外没钱没势力,连活着都很困难。即便如此,他也用过无数方式想要找到水舒,甚至偷偷擅自跑回国,和他见面的却是季环。
具体是什么事,殷聿无法查证,夜不能寐的夜晚他想过很多糟糕的可能性。
殷聿还是跟块木头一样不爱说话。
好幼稚的放狠话,偏偏殷聿还说得一本正经。水舒听着想笑,听殷聿说白宁信了之后他觉得更好笑了。
季环面无表情拿起刀叉,朋友爆笑:“我开玩笑的,别动真格嘛哈哈哈哈。”
季环:“……我再说一次,他们不喜欢对方!”
温热脸颊错开唇的位置,贴近又离开,殷聿下意识地追过去,水舒手指覆在他的胸口,推拒地后退一步,调笑:“胸肌练得不错,下次见。”
“不要乱用水舒身体,我知道你的秘密。”
顾初凉还在傻笑地欣赏照片,秦连生左右看看,确保水舒已经走出餐厅范围,季环也没有要起身去卫生间的意思。
砰一声。
黑发短利,凌乱地垂在眉眼,背后暗淡的灯光勾勒深邃眉眼,薄唇挺鼻,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手机。
询问的亲昵问话,这是他和水舒之间从未发生过的对话模式。
他和季环都是被水舒收容的、被世界抛弃的人。
水舒消失,父母离婚,所有人都不要他了。季环也想过水舒回来,但那样的念头像是妄念,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他。和“水舒”闹矛盾的一周后,连他的父亲都失望地对他说:你太依赖水舒了,没有水舒,你什么都做不到。
“愣着干什么!拉开夫人!”
周围是被打翻的家具、台灯,诅咒那样的谩骂不停地从女人口中爬出。
林霁月:?
以往他嫌弃的别墅隔音隔绝了门外所有脚步声和争吵声。
“听说水舒把你拉黑了呀。”
“我知道,小三都这么说。”
季环狰狞的表情让殷聿觉得陌生。可笑的是,季环还戴着水舒送他的耳钉。
他对于水舒来说究竟是什么呢?朋友?战友?还是……
季环又在做什么?他不应该想办法让水舒回来吗?
顾初凉回来之后就开始点单,水舒忌口不多,让秦连生和顾初凉先点。
“当然关我的事。”沈秋予摊手:“你应该还不清楚,水舒正在申请留学签证。”
点的菜刚好上来,朋友已经快乐开吃,季环还怔怔地看着被拉黑的对话框,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优雅的音乐餐厅,朋友把菜单递给一旁的侍者,视线随之移到对面的季环身上,“真的假的?”
五分钟,电话结束,秦连生飞奔过来,“初凉还有个电话,让我们先过去。”
季环心情很闷,他本来想借着去朋友家的名义去偷偷看水舒,或者晚上爬个窗户求一下水舒原谅。但他又听说水舒和林霁月睡同一个房间,如果他爬窗户上去,看到两个人睡在一起他会疯掉的,当场大吵大闹会更被水舒讨厌。
优雅的钢琴音乐流淌,顾初凉按捺疯狂的心跳,低声:“小水,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
因为水舒铁面无私,从不手下留情,再者就是…那张脸不管做什么都能让人原谅的好吧。
朋友锐评:“你爬上去也进不去,谁睡觉不关窗。从外面看,别人都以为你是偷空调外机的。”
阳台风吹得有些头疼,殷聿沉默的时间也有点久。
“我只是在让自己接受新的水舒。”
有些冰冷的手指覆上他的侧脸。
温热的眼泪滴在殷聿的下巴,这是他第一次看水舒哭。
殷聿幽幽:“原来是不和我出来吃饭。”
过于久远的记忆浮现脑海。
初高中殷聿和水舒都是同桌,水舒同样那么爱戏弄人。那样的逗弄浮于表面,比如突然把手放在你的后背、你的肩膀,又或者说话时靠的近了些。
“嗯,不喝了。”
秦莉会那么疯狂,仅仅是因为水舒收留了他,因为水舒那藏在冷漠外表下柔软的心。
在那之后,殷聿用了很多手段联系那所谓的“水舒”,也恐吓过对方很多次。
“嗯。”
殷聿捏紧了水瓶,看着水舒嫌弃地推开季环:“你想吃就直说。”
十七岁生日,水舒打扮好看得像是王子,眼底却有挥之不去的阴暗倦怠。
“小偷,不要脸的小偷。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秦连生有些担心:“小水,你是不是喝醉了?剩下的别喝了,喝太多酒不好。”
“夫人,这是您的孩子,您冷静一点!”
手机又震了震。
大爷的冤家路窄,季环臭着张脸:“关你屁事。”
按理来说他们五年没见了,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也很正常,但殷聿还是说不出的心梗。
殷聿面色逐渐柔和,看过去想要说些什么,面前那张脸突然放大,殷聿瞳孔微缩心跳错漏一拍,手背青筋凸起,下意识抓紧了栏杆。
“我做到了,小玉,她以后要去精神病院了。”
校运会一千米长跑,殷聿被选中,他经常锻炼,也经常打工,一千米对他来说很轻松。只是看到终点拿着水等待的水舒,殷聿还是假装很累地倒在水舒怀里。
“什么短讯?”
朋友安慰:“啊消消气消消气,你这么生气,别人也恩爱着呢,别气坏了身体。”
王子的晚宴最终变成发疯的闹剧。
水舒的目光像是吐真剂,总是忍不住让人吐露更多。
沈秋予笑意吟吟:“好惨啊,他都没拉黑我。”
他们有独特的秘密,有独特的独处时间,所以季环不在意水舒交朋友。
“拉黑也没办法,毕竟手机在水舒手里嘛肯定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开点。”
到了大厅,顾初凉和秦连生分别接了个电话,都有点事情要紧急处理,水舒在休息区域的沙发等待。
这样友谊性质的聚会是最放松的,主题是吃饭,话题却天南海北。
水舒让他不要动。
这次和秦连生一起出门,是为了请顾初凉吃饭,也是水舒答应过要去顾初凉剧组探班,结果因为各种事情不得不搁置的补偿。
秒回?
“好久不见。”
秦连生这次订的是开放的音乐餐厅。他觉得上两次是因为订的包厢才出事,现在他订个开放式餐厅的位置总可以了吧??
和季环一样,殷聿在回忆时也会努力地剔除季环的存在。
朋友:“你才看出来?”
色与欲的结合,很难想象他只是坐在哪里就能给人如此冲击的性想象。
确实是水舒说过的话,季环心慌一瞬,又耿直脖子嘴硬:“我们是朋友,他要出国,他肯定会和我说的。”
都拉黑了,还朋友呢。沈秋予无所谓,低笑:“那我们来打个赌?”
他会让游戏变得更有意思。
第 30 章 第 30 章
市中心的夜晚往往没有什么星星,浓重的夜色带着湿润的气息,明天似乎有雨。
水舒闭着眼睛下沉,把下巴浸在浴缸里。
安静的私人空间越能让人思考。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打乱原本的部分计划,但也没太大关系,水舒没想着能一次性收拾完这几个傻逼。
季环倒戈,林霁月性无能,沈秋予看乐子的愉悦天赋还在发挥。
这么看起来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
……
水舒洗完澡吹完头发,卧室的暖气让人昏昏欲睡,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软软地滑进被窝里,自动闭上眼睛。
刚进来的林霁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睡觉能睡得像史莱姆。
如果林家人的傲慢在于不会多问,直接打钱,那么水舒还挺喜欢这种傲慢。
阴沉灰暗的天气透过窗户,光线黯淡地勾勒掉落在地上凋零花瓣纤长脆弱的影子。
……
水舒来不及计算是半夜几点开的花,别墅门铃响了,金助理走进来,打招呼后说明来意:“水先生,早上好,我来替林总拿文件。”
砰一声,重物摔倒落地的声音。
焦急的情绪缓慢冷却,季环从僵硬的石化状态当中脱离,慢慢地看向另一边。
“天气预报说有雨,今天应该不能移出去。”
不管怎么样,林霁月再次消失反而给了他动手的空间。
金助理本身也是个园艺爱好者,但他想起更着急的事情,只好按捺住讨论的欲望,对水舒说道:“水先生,项目紧急,林总这次出差大概一周后会回来。”
今天天气不太好,昏沉沉的,云层透不进一丝光亮,暴雨的前兆。
奇怪的定律。
“水先生,……”
“……”
季环小心地从阳台上跳下来,正准备敲窗户,一直敞开的卧室门走进来一个人。
期中考试前夜,父母再次争吵,母亲崩溃绝望的声音穿透整个别墅:“所以你出轨了吗?你觉得出轨也无所谓是吗?”
水舒昨晚睡得太沉,现在大脑反而空空的,他喝一口豆浆,视线触及客厅那一盆昙花时,微微失神,呢喃:“居然开花了。”
林霁月从柜子里搬出枕头和被子,房间里充足的暖气使人精神放松堕怠。
阿姨:林先生下来好几次呢,好像是在看您有没有回来[偷笑]
那一刻,水舒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他的任何情绪,水舒都可以轻易排解。
除了收集珠宝、耳坠,把珠宝弄成耳坠,水舒还格外喜欢收集睡衣。同居这几个月,水舒穿过的睡衣就没有重复的。
只有在水舒身边,他才能获得宁静。
以前看季先生和林先生、水先生关系挺好的呀。现在突然不给进,阿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这都是雇主的命令,她只管照做便是。
阿姨感慨:“可能工作太忙啦,真是辛苦。”
那一晚,季环没有回家。他在水舒家楼下躲了很久,后面父母让管家出来找他,情急之下他爬了水舒的阳台。
水舒很安静地接受他的情绪。
真是少见。
别墅的敲门声和门铃声响了差不多半个钟,每次都是规规矩矩的三声,敲门间隔的时间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主人的厌恶。
床上的人翻了个面,湛蓝色眼睛在夜里分外明亮,“林总铺床的技术赶得上家政了,以后破产了还能去给人铺床。”
初一时候,季环父母感情不好,经常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吵架。即使季环父母每次吵架都有意避开季环,但只要季环不是瞎子聋子,季家的风言风语他不可能听不见。
季环即将落地的时候,恰好透过落地窗看到卧室里的水舒。
水舒所有软件都拉黑他,他想要找到当初的共同好友,可……水舒这五年来大大小小的交际几乎都被白宁取代完,水舒回来以后也懒得维系这种关系。所以他和水舒根本没什么共同好友,他也根本没有联系水舒的方式。
殷聿替水舒铲了点新土放在一边,正准备坐下来和水舒一起剪枝时,余光瞥见落地窗的人影。
还很匆忙,像是急着去做什么。
……
说起来他们的同居模式就像是被逼着住一屋的陌生人,这个时间点一般没什么话可以讲。
今晚的聚餐,水舒没有回复林霁月的最后一次问号,林霁月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从那以后,季环时不时就会去找水舒。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在打游戏或者写作业,他笨拙地学着水舒的样子,慢慢把父母的争吵淡化。
水舒按照平常时间起床,林霁月已经不见人影。
朋友指的是季环,阿姨前几次看季环眼熟,加上水舒的默认,不少次都把季环放进来。
林霁月是洗完澡过来的,他关上门,水舒也懒得睁开眼看是谁,蜷缩的睡姿很没有安全感,穿着的小羊睡衣总让人想到青青草原羊村的懒羊羊。
林霁月侧过身子,睁开眼就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水舒的背影。
水舒吃下一块油条,思索,昨晚没问完的话被林霁月察觉了?但林霁月这么敏锐,不察觉反而也有点奇怪。
水舒:?
水舒正在拆快递,头也不抬,“不用开门,随便他等,以后也别让他进来。”
季环心情无以复加的恐惧,急切的心情让他想要用力拍门,但他怕拍门太用力,又或者拍门频繁水舒生气。
不知道是半夜几点开的花,昙花已经枯萎。
季环崩溃的情绪有了开口,话语决堤般涌出。
水舒睡觉很少会向着他的方向,只有在深度睡眠才会无意识地朝向这边。平时睡姿蜷缩,像野外受过伤害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可与此同时又矛盾地睡得非常沉,仿佛对他毫无防备。
这还是水舒回来收到阿姨消息才发现的事,他微信联系人虽然清过一次,但平时乱七八糟的消息也很多,也懒得去注意林霁月到底有没有发消息。
因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季环很熟练。他初高中就开始爬水舒卧室的阳台,说起来很像变态,但……第一次爬阳台完全是一个意外。
嗯,还是有点关系。
阿姨敲了敲房间门,低声:“水先生,您那位朋友又来了。”
水舒可不觉得,也许是被白宁一个电话叫走也说不定。他漫无目的地想,手机里还躺着昨晚他和林霁月寥寥无几的对话。
比起水舒样式繁多的睡衣,林霁月的睡衣只有黑色一种颜色。
最后没问出口也是因为水舒太困,脑子转不动就懒得再问。
林霁月淡漠地闭眼。他该嘲笑水舒的不认真,仅仅是试探的前一秒就缩了回去。
水舒卧室里堆了很多快递,他背对着窗户,拆开的快递盒子旁边是两盆绿樱。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季环很着急,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别墅区很安静,加上良好的隔音,晚上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夜聊话题似乎在开启的边缘,又因为水舒的不接话逐渐变得沉默。
水舒回头,阳台的人已经不见,殷聿起身替他把落地窗的窗户锁锁上。
这是他在入住这栋别墅后,从他给亚瑟购置的小庄园里拿回来的花。这盆昙花算了算也快五年,先前听照顾的阿姨说一直没开过花,他便想着带在身边养养看。
阿姨:先生,我下班了,有事随时电话~
两个人心里都装了秘密,却也默契地没有提起。
后面的话都不敢问么?
只是一个简单的拉黑,就能切断他和水舒的所有联系。
殷聿皱眉,季环僵在原地。
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水舒照料花园的时间便多了些。后来他还看不过眼卧室二楼眼光秃秃的阳台,买了两盆绿樱养着。
他们的关系很脆弱。如果水舒再出国,他就真的………要失去水舒了。
话语一顿,金助理惊喜:“花开了呀。”
已经是第十次按门铃了,不管他怎么说、怎么求情,阿姨还是不给他开门。
一夜好梦。
……
早餐是水舒喜欢的豆浆油条,还有各种广式早点。
阳台,是他和水舒特殊的见面地点。
林霁月扯了扯唇,从容地躺下:“你呢?用嘴给人下毒?”
季环心跳慢慢加快——他就要见到水舒了,只要他好好解释,水舒一定会原谅他的。
什么时候回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说完急匆匆上楼,不到三分钟下楼,匆忙地分了些目光给水舒。
季环在门口站了大概一个小时,别墅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甚至亚瑟都没有叫,整座别墅安静得像是人去楼空。
水舒当时正在写作业,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多问,只让他在一边安静地待着,写完作业以后才问他发生了什么。
阿姨对他和林霁月有爱情滤镜。比起这句话,水舒更愿意相信林霁月今晚吃饭太咸,或者肾不好,所以频繁下楼走动。
最近降温,水舒把昙花挪回室内,放在落地窗旁边。
季环一直被这样压抑的环境困扰着,那段时间他最喜欢的就是在学校和水舒待在一起。
按照以前的发展,不管是真的出差还是找白宁,林霁月应该会消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水舒卧室落地窗常年关着,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关灯之后,隐秘私人的氛围弥漫。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衣物声。
吃早饭时,阿姨碎碎念:“林先生今天很早起床呢,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
起码林霁月不在的时候,水舒一个人非常舒服,期间有收到过林老的慰问消息,也有林霁月和林老的打钱信息。
……
铺床单被子、林霁月做得尤其顺手。
水舒:“什么动静?”
窗外密密麻麻的雨点落下,殷聿微微偏过身子,认真道:“打雷了。”
水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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