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回
修仙的日子就是如此漫长无?趣, 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各大仙山都还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好似之?前那个地动山摇的天降异象, 并?未引起他们太多的关注,十年如一日,沉浸在?修行之?中,期盼着有一天能飞升成仙,与天同寿, 不受生老病死的折磨。
毕竟修士也不过是个精通法?术法?器的普通人罢了, 同样会?年老病死, 时间的长短罢了, 修士虽寿命较长, 可总会?经过天人五衰,若没?有办法?缓解,只能一天天等死,这也是为何古圣这般迫不及待想要神骨的缘由。
陈康死后, 古圣都被易上鸢以明面修养实际软禁的名?头关在?了青霄峰,因为懒得搭理这老东西?, 以至于听见弟子传来?的消息, 易上鸢愣了好一会?儿才反问, “你刚刚说什么?”
传消息的弟子躬身?颔首, 又再次回答,“宗主, 尊者……他……羽化了。”
“古圣死了?”易上鸢毫不直讳问。
那弟子脸色有些复杂, 却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比我想的活得久些,”易上鸢低声自语, 随后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宗主……”那弟子犹豫不决,为难道:“宋长老说,让您速速去青霄峰主持大局。”
闻言,易上鸢脸色难看至极,没?好气?嘲讽了句,“怎么,还得让我去给他哭丧不成。”
话音落下?,底下?那名?知礼堂弟子脸色更是复杂,苦笑了下?并?未接话。
“行了,你回去告诉宋允书,本宗主待会?就去。”易上鸢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是。”
待人走后,她摸着下?巴思索,朝着外面嚷嚷,“刘小年,刘小年!”
过了多久了,刘小年手上拿着个葫芦瓢哒哒哒跑过来?,站在?门?外探头看了眼,傻乎乎询问,“师父你唤我做甚?”
易上鸢掀起眼帘看着这人灰头土脸的模样,有些嫌弃,皱着眉道:“你做什么呢?”
“哦,”刘小年张口解释,“楚师叔下?山了,托我帮他照顾他那只七星雪狐,我正喂它喝水呢。”
“楚七?他好端端的下?山做甚?”
“楚师叔说有些担心路师姐,去瞧一眼便回来?,”说完,刘小年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忙捂住嘴巴一脸惊恐,“糟了。”
“什么糟了?”易上鸢瞥了人一眼。
“楚师叔让我不要同旁人说的。”刘小年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解释。
“楚七整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我看你也不怎么正常,”易上鸢没?好气?翻个白眼,只有在?刘小年面前她才能露出最真?实的一面,连说话都自在?了不少,“你收拾一番待会?同为师去一趟青霄峰。”
“去青霄峰做甚?”刘小年眨巴着眼。
“古圣死了,咱们去瞧瞧可有热闹看。”
“啊?!”
刘小年一看见他师父这表情便知道不安好心,果不其然见易上鸢特?意没?穿繁琐的宗主服饰,而是穿了身?艳丽的粉色裙装,便知道此行不简单呀。
易上鸢这身?衣衫还是当年叶东川大寿时穿过一次,对万象宗这种枯燥无?趣,连衣衫都是清一色老白或者蓝黑配色的宗门?来?说,实属从未见过。
故而当二人到了青霄峰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宋允书作为知礼堂长老自是早早到场,孟晚一身?白色孝衣正跪在?地上烧些纸钱,红红的眼睛应是哭了许久的缘故,不显难看,反倒多了几分?素雅的美。
除了这二人钱奕君和娄渊也出现在?青霄峰,其中尤以钱奕君最为激动,上前指着易上鸢破口大骂,“易上鸢你究竟是何用意,身?为宗主未尽宗主职责便算了,今日师叔羽化,你还穿这般艳丽的衣衫,其心可昭,就不担心师叔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易上鸢不慌不忙,伸手拍开钱奕君快怼上自己鼻子的手指,掀眼冷冷看了眼,轻笑道:“钱师兄这话说得就难听了,师叔羽化本宗主心里?自是异常难受,面上虽不动声色,你又焉知我未心里?流泪?”
“漂亮话谁都会?说,心里?是不是这么说的又是另一回事?。”一旁的娄渊冷嘲热讽了句。
闻言,易上鸢瞥了他一眼,并?未搭话,而是看着钱奕君继续道:“而且师兄先前也说了,师叔他老人家,大家伙都知道,师叔他老人家今年已有两百余岁的高龄,虽说是用了一些阴邪的法?子,但有句老话说得好,老而不死是为贼,就师叔这般高龄,莫说放在?普通人之?中了,哪怕在?修士也是喜丧,即是喜丧怎还哭哭啼啼吵得他老人家走也走的不安心,应当开心愉悦些,依我看,咱们不妨大肆庆祝一番,你觉得可好?”
“你……”钱奕君气急败坏,可实在?没?有易上鸢这般不要脸,许多话说不出口,只能气?得手指颤抖。
“行了,”这时一直主持大局一言不发的宋允书出声了,他走到二人之?间,面色肃穆道:“灵堂之?地,一人都少说两句,宗主。”
后面那句是对着纪长宁喊的。
后者点了点头算作听见了,便越过人走进灵堂,接过值守弟子递过来?的香,假意给古圣上了三炷香,实则心里?暗暗骂道:老东西?,你这辈子也只有这时候能让我给你上香了。
上完香,她走向棺材,垂眸打量里头没有呼吸的古圣,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只觉得这人自作自受,随后觉得有些无?所所事?了,快步走到跪在?一旁面色苍白只是不停往盆中丢纸钱的孟晚,蹲下?身?放轻了声音,极其真诚道:“小师妹,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难过。”
孟晚抬眸,带着泪痕的苍白小脸就这么看着易上鸢,眼尾通红,眼眶中还布满泪光,可神情却是异常的平静,轻声回应,“师姐,我知道,你不必担心我,你刚刚说的对,师父能活到今日,本就是逆天而行,就这么解脱对他而言并?非坏事?。”
易上鸢愣了愣,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妹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从她从苍竹海回来?后。
心中有些感慨,易上鸢还挺喜欢自己这个小师妹的,仅仅排在?自己徒弟和长宁之?后,顿时有些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惆怅,只能叹了叹气?摆手。
出了灵堂,宋允书便凑了过来?公事?公办道:“师叔贵为尊者,丧事?不能含糊需得大办,还请宗主广发拜帖邀各大仙门?前来?观礼。”
“这些礼仪制度我没?有你清楚,你自个儿看着办就是,不需事?事?告知与我。”同宋允书说话,易上鸢的语气?自然轻快许多,远没?有刚刚的话里?带刺。
“不可,礼不能废,你如今是宗主,自然事?事?都得先请示你。”宋允书谨言慎行,令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易上鸢就是不爽他这副德行,知道这人是怄着气?,抿唇思索了番,正欲开口时,一弟子急忙忙赶来?,着急道:“禀宗主,观音楼还有天回堂及归一清宗来?人了。”
“这么快?”易上鸢一头雾水,“我这还拜帖还没?发呢?”
话虽这么说,易上鸢却还是急匆匆离开去招待其他仙门?的人,才刚一踏进大殿的门?,便听一女子神情慌乱起身?迎了上来?,眉眼担忧,语气?急促,“易宗主,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且坐下?慢慢说。”
“有东西?从封魔渊里?面出来?,伤了不少弟子,那东西?极其邪门?,只能触碰到便会?汲取修士体内的灵气?,且砍不死烧不化,我们几个仙门?皆不是其对手,无?奈之?下?只能寻求万象宗相助,还望易宗主相救啊!”
话音落下?,易上鸢眼神微动,心中自然猜到了什么,却还是装作一副讶异的表情,轻声询问,“你们说的那东西?是何模样?”
几人面面相觑,归一清宗那个白发看着摸着胡须回答,“是黑雾,一团一团似有生命力的黑雾!”
话音落下?,众人似也看到那层层叠叠的黑雾,漂浮在?天空之?中,像虎视眈眈的猛兽,等着猎物落在?他们的围捕范围之?中,冷眼旁观者猎物的垂死挣扎,满是对死亡的恐慌,随后猛地冲过去,准备一击毙命。
那名?逃窜的女修双眸猛地放大,呼吸紊乱,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只能看着那些黑雾离她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便会?钻进她的身?体,让她惨死荒郊野外,出于对死亡的恐慌,她害怕的下?意识偏开头死死闭上了眼。
“噌——”剑鸣声破风而来?。
只见一柄长剑将那些黑雾砍成两截,随后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把拽住那名?女修的手腕,速度极快的飞离那个危险之?地。
手腕被紧紧抓住,女修缓缓睁开眼,只见一名?样貌俊朗眉眼深邃五官精致的男子救了自己,眨了眨眼,盯着人看的目不转睛。
二人在?一个山崖处落了下?来?,脚刚一触地,抓着自己的手便匆匆松开,动作快的她险些摔倒,摇摇晃晃扶忙稳住身?体站立,震惊抬眸,却见那男子兴致冲冲朝着站在?矮坡上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的女子跑去,不知为何让她想到了楼中师姐们养的那只大黄,喂它吃东西?时也是这般的反应。
晏南舟几步便凑到了纪长宁身?边,语气?轻柔询问,“师姐在?看什么?”
“这些黑雾不应该在?封魔渊吗,为何会?在?这里??”纪长宁眉头紧皱,神情凝重万分?,“一路走来?已经见到不少了,若是我没?有猜错,朱厌应是控制不了这些怨灵了,到时候虚空之?眼的怨灵全部跑出来?,怕是要乱了。”
说完,纪长宁侧眸看向晏南舟,“你救的人呢?”
“后面呢,”晏南舟扬唇笑笑,“师姐让我做的事?,我一定办的漂亮,就是这些怨灵砍不死,实在?没?有法?子,只能让它们跑了。”
纪长宁皱了皱眉,转身?看向站在?矮坡下?的女修。
二人视线相交,那女修见纪长宁看向自己,忙收回探究的目光,微微附身?行礼,“在?下?观音楼苏妙语,今日贪玩和师姐他们走散,刚刚多亏二位道友相助,感激不尽,不知二位道友如何称呼?”
妖猫传瞥了纪长宁一眼,凑巧后者也看了过来?,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灵剑派,周宴/宁季。”
“原是灵剑派的道友,可我记得灵剑派相隔甚远,怎会?来?观音楼管辖地界啊?”苏妙语眨巴眼一脸无?辜的问。
对面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异口不同声道:
“路过。”纪长宁淡漠。
“办事?。”晏南舟平静。
“啊?”苏妙语困惑。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好在?,晏南舟反应极快,忙补充,“奉师门?之?命来?陵天岚办事?,正好路过这里?。”
“原来?如此,”苏妙语点点头,“刚刚幸得二位道友相救,若不嫌弃不如同我回观音楼,我也好报答二位救命之?恩。”
话是这般说,可苏妙语的眼睛却一直落在?晏南舟身?上,面若春花,含羞带怯,其用意不言而喻。
纪长宁若有所思,随后抢在?晏南舟拒绝前开口,“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一旁被抢了话的晏南舟一脸震惊的看着人,眼睛满是疑惑。
而纪长宁并?未搭理他,只是看着前方的苏妙语,苏妙语依旧盯着晏南舟,语气?扭捏的问,“那周道友呢?”
“人问你呢?”纪长宁抱着手看向身?旁人。
事?已至此,晏南舟怎好在?拒绝,自然只能点头答应。
苏妙语最为开心,忙自告奋勇走在?前方带路,纪长宁正欲跟上手腕被晏南舟抓住顺势转身?,脸色一沉,晏南舟忙收回手,压低声音道:“师姐,我们去观音楼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
这下?落到晏南舟无?话可说了,他们一个传闻中早已葬身?封魔渊的死人,一个仙门?叛徒,莫不是真?以为弄了个假名?字就没?人认得出来??
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逗笑了,纪长宁拍了拍人肩膀,“有时候,你这张脸也不是一无?是处。”
说完同苏妙语离开,留下?晏南舟一头雾水,喃喃自语,“她什么意思,夸我还是骂我?”
“师姐,等等我!”
晏南舟追了上去,三人渐行渐远。
观音楼地处陵天岚中心出,环水而居,一弯碧水穿城,两面青山环绕,随处可见有人划着船泛舟游湖,亦或是售卖莲藕,湖中心的小岛上还有身?着观音楼服饰的弟子,在?吵着不知名?的曲儿,极其平静和谐的氛围,算得上是人间美景。
七大仙门?之?中只有观音楼特?殊些,并?非因为观音楼在?仙门?之?中极少露面,而是因为这一仙门?里?面多是女子,说是同她们所修行的心法?有关,男弟子也能修行,却无?法?达到女弟子的成就,一来?二往,也就没?多少男弟子了。
他们跟在?苏妙语走了许久瞧见了悬浮在?水面的观音楼,远远看去,便见亭台楼阁,绿树环绕,奇石罗列,沿着花荫小径而行,只听流水潺潺,彩蝶纷飞,恍如踏入人间仙境,美轮美奂。
“这观音楼,不愧是仙门?第一奇景。”晏南舟凑近纪长宁耳边低语着。
纪长宁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一直到了金鱼池前方迎面走来?了一群身?着观音楼白纱服饰的女子,苏妙语瞧见最前头那人,红着眼小跑过去,撒娇委屈道:“师父!”
最前头那女子快步赶来?,一把将苏妙语抱在?怀中,神情紧张道:“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为师担心死了。”
“是啊小师妹,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咱们寻了你好久,”青白色纱裙的女子围了过来?,也是一脸担心。
“小师妹,你这次当真?让我们担心了,若是师父罚你,我也不帮你说话了。”
“如今外面这般危险,你不好好待着一股劲的往外跑做甚?”
“就是就是,依我看,得让她长点记性,省得性子太野总想着往外跑。”
一群妙龄女子你一言我一句,围着苏妙语吵个不休,她哪敢反驳一句,只能嘟着嘴由着她们说,等师姐们念叨的差不多了,才慌忙道:“师父,青雁山那里?有好多黑色雾气?。”
“什么!”最前方那美艳女子脸色一变,着急询问,“你撞见那些东西?了,可有受伤?”
一边说着还不忘将苏妙语左右上下?查看一番。
“我无?事?,师父莫要担心,多亏了那二位道友,”苏妙语笑着指着纪长宁二人,“是他们救了我。”
顺着手指的方向扭头望去,这人看见了纪长宁和晏南舟的脸,后者不由感到紧张生怕被认出来?,握紧无?为剑的手紧了紧,一旦有什么问题便先出手的好。
那女子锐利警惕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着,苏妙语同她低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她便走了过来?,目光中的戒备并?未减少,可语气?却装作和善,“多亏二位出手相救,听小徒说二位是灵剑派的弟子。”
“正是。”纪长宁点头。
那女子皱着眉打量纪长宁,在?脑海中回想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只能疑惑道:“你我可是在?哪儿见过?”
自然是在?万象宗。
纪长宁在?心中暗道。
从这人一出现她便认出了这人身?份,观音楼的向玥仙子,她对这人印象深刻除却这人容貌极佳的缘故,更多的是向玥巷子对宋师叔的迷恋。
此事?各中细节纪长宁并?不是很清楚,只知晓这是宋师叔年少下?山历练时惹下?的风流债,这几十年过去了,向玥仙子时不时会?去一趟无?量山,纪长宁上次得见,还是刚拜入叶东川门?下?时。
不过她少时同现在?模样大不相同,自然不担心向玥认出她来?,更何况纪长宁死在?封魔渊的消息人尽皆知,再怎么天马行空,也不会?将她同一个死了好几年的死人联系到一块儿。
故而,纪长宁并?不慌乱,笑着应答,“在?下?相貌平平并?无?什么特?别,许是仙子在?哪儿碰见过模样相似的也不足为奇。”
向玥虽未接话,实际上心中却明白,眼前这人容貌虽上乘,可淡定自若不卑不亢的气?质却是少见,她若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最后也只能当是自己多虑了,沉声道:“二位既然救了我观音楼的弟子,我们观音楼自然得尽力偿还,云烟。”
说着,向玥侧眸唤了句。
身?后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站了出来?,“师父,我在?。”
“我还有事?,你们有什么需求就给云烟说,我观音楼都会?尽力满足。”
向玥像是真?的很忙,见自己小徒弟安然无?恙后,朝纪长宁他们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只留下?了那个叫云烟的弟子和苏妙语。
“师姐,你都不知道刚刚好危险,若不是周宴他们,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人一走苏妙语就摇晃着云烟手臂撒娇,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觉得好笑。
“看你下?次还敢贪玩跑出去吗,”云烟伸手戳了戳苏妙语的额头,“该!”
苏妙语敢怒不敢言,只能捂着额头装委屈。
“多谢二位道友救了我师妹,”云烟模样温柔婉约,说话声也是轻声细语,同活泼跳脱的苏妙语是不一样的美,“想必二位也累了,不如先随我去歇息一会?儿。”
“有劳。”晏南舟客气?道。
云烟二人走在?前面带路,苏妙语不知说了什么,她二人时不时扭头看着晏南舟,只看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嘀嘀咕咕,徒留后者一头雾水。
纪长宁作为旁观者自然看的清楚,她如今巴不得有人缠着晏南舟,让这人离自己远些,自然乐见其成,甚至分?房时还特?意选了个离晏南舟远些的,为的就是不打扰他们,未曾想,刚坐下?就有人破窗而入,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纪长宁继续倒茶,“人小姑娘对你有意思,我不过意思意思。”
晏南舟咬着后槽牙,“好,很好,非常好。”
说完,转身?又跳窗离开。
冷风吹来?,纪长宁皱眉不悦,厉声大吼,“把窗子带上!”
“砰——”一块石头重重砸来?,窗户应声关上。
第202章 第二百零二回
纪长宁不知道晏南舟那接连的三个好究竟是何用意, 反正自那日?过后,她有两日?没见到晏南舟,整日?待在院中饮茶吃陵天岚当?地特有的美?食, 潇洒至极, 岂不快哉。
其实来的路上他们便知道观音楼楼主便去了不二山庄协商要?事,就连第?一美?人乐正闻月也不在陵天岚,眼下是向玥仙子?主持大局。
二人当?时?听见那些散修话中形容,便觉得同?在封魔渊中见到的怨灵一模一样,再加之纪长宁自己的盘算, 便改道来了陵天岚, 也正因知晓观音楼楼主和乐正闻月不在, 才毫不伪装大摇大摆进了陵天岚, 只?需低调些, 也无人会注意到两个小门小派的弟子?。
原本纪长宁是这么想的,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向玥的小徒弟看上了晏南舟,直接把他俩带进了观音楼, 危险更大,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此也离纪长宁的目标近了些。
她一边安分守己, 一边不动声色打探消息, 派来照顾她的是个圆脸小姑娘叫灵儿, 并非修士,瞧着异常乖巧, 话多没啥戒备心, 人还单纯问啥说啥,最适合被骗, 哦不,闲聊了。
靠着门框的纪长宁暗暗想到,嘴唇浮现?笑意,以至于灵儿整理完桌子?转身正好对上纪长宁的笑眼,不知为何有些羞赫,地垂着头喃喃道,“宁仙长,我先?走了,你有事再唤我。”
“莫急,”纪长宁出声阻拦,朝着人走了过去,她身形修长,个子?也较一般女子?高些,倒衬的灵儿娇小可人,又因想套话故而声音都温和不少,“我正无聊,不如你同?我说说话,可好?”
灵儿怯生生抬眸,正对上纪长宁温柔的目光,怎好拒绝,只?能脑袋晕乎乎的点?头。
纪长宁示意人坐下,倒了杯茶水递过去,轻声询问,“观音楼不是仙门吗,怎么你会在这儿啊?”
虽是套话,可话说的极具分寸,半点?不会惹人生厌,灵儿小声回应,“仙子?们心善,见城中不少百姓日?子?过的清苦,有天赋的便会收到观音楼做外门弟子?,没天赋的便让他们到观音楼做点?清扫的琐事,每月再分发灵石,如此既可以帮助百姓,也更利于仙子?们一心修行。”
“早就听闻观音楼楼主菩萨心肠,今日?看来并未夸大词其。”纪长宁半真半假的附和。
果不其然,灵儿语气激动不已,忙道:“楼主当?真是个大好人,若不是她我早就饿死在路边了,可惜我没什么天赋,无法修行。”
后面这句说得极其惋惜。
纪长宁抿着茶指骨敲打着桌面,不慌不慢道:“我在灵剑派时?就常听师兄他们提及,说观音楼的术法异常厉害,尤其是那个极品法器山海潮生灯,可以说是世间少有,可惜无缘得见。”
“你说那山海潮生灯我有幸得见过一次,”灵儿连说带划的,“每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陵天岚会有初春节,那时?候楼主便会拿出山海潮生灯替大家祈福,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灯,好似会动一般。”
“那祈福结束这灯会在何处?”纪长宁句句设套。
灵儿并未多想,歪着头便一股脑说出来,“观音楼的最顶上,观音楼外设有阵法,只?有各位仙子?可以进去,我们都未进去见过。”
等消息透露的差不多了,灵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皱着眉问,“宁仙长问这做甚?”
当?然是想偷山海潮生灯了。
在心中这般想着,可说出的话却并无这个意思。
“我们灵剑派地处偏僻,也未见过这极品法器,故而好奇罢了。”纪长宁并不慌张,说出早已想好的借口。
这借口算不上多好,忽悠灵儿却足够了。
果然,她听完后并未多想,随意又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临走时?还不忘提醒道:“对了,今天是夕元节,每年夕元节都会格外热闹,有卖零嘴的,有变戏法的,还有唱小曲儿的,宁仙长若是在房里坐的无趣,不如出去走走,也热闹热闹。”
闻言,纪长宁这才明?白?观音楼并未将黑雾这事告知城中百姓,估摸着是害怕引起?恐慌才刻意隐瞒,她一个外来者也不好自作主张。
在屋里坐了许久,直到一壶茶喝完,天色也渐渐变得昏暗,暖色的夕阳余晖照射大地,纪长宁看着这抹橘红色的光辉,起?身走到了屋檐下,靠着柱子?,看的格外认真。
也不知是心态不同?,还是快要?离开的缘故,她看这世间每一处景色,都觉得新奇,也很乐于去尝试之前那廿余年未见过的风光,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灵儿的那番话,收拾一番便出了观音楼。
同?灵儿说的那般,陵天岚的夕元节果然极其热闹,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绚烂的烛火璀璨夺目,令人沉醉,如同?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似繁星般点?缀着黑夜,将整了陵天岚变得灯火通明?。
纪长宁在人群中穿梭着,四周满是欢声笑语,还夹杂着各种吆喝声叫卖声,还有人踩着高跷从她身旁走过,声音嘈杂,但满是人间烟火,是成仙成神所体验不到的感觉。
一路走来,纪长宁观察到每四步便站了一个观音楼的弟子?,其中甚至还有不二山庄的弟子?,不过这并不难猜,如今的万象宗早已不今非昔比,而不二山庄风头正盛,观音楼出了事寻求不二山庄的帮忙自是情理之中,可出于稳妥,纪长宁还是在一旁的摊贩处买了个面具遮掩面容。
殊不知,不远处有人一直在注视着她。
“师兄,你瞧什么呢?唤你好几声也没听见!”杭闻从后面凑了过来,也学着段霄的模样朝着前方?探头探脑的张望,可并未瞧见什么异常,不解道:“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你怎瞧得这般入神?”
段霄动作未变,依旧盯着前方?一人背影看,皱着眉不确定回应,“我刚刚好像看见纪长宁了。”
“看就看见了呗,我当?……”杭闻本不以为然,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忙在人群之中搜索,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谁?你看见了谁?”
“纪长宁。”这次段霄回答的更为肯定。
可杭闻则是神情复杂,一个跨步站在段霄身前挡住人视线,二话不说伸手?就摸。
“啪——”段霄一巴掌把眼前的爪子?拍开,冷着脸没好气道:“发什么疯?”
“我看在你发什么疯,”杭闻捂着被拍的通红的手?背,神色无语,“都过去这么久了,纪长宁怕是都转世投胎了,你说看见她了,难不成是见鬼了?”
话音落下,段霄也陷入了沉思中,他自然知道纪长宁葬身封魔渊绝无生还的可能,可刚刚的匆匆一瞥,那人的模样确实就是纪长宁,难不成真是自己眼花了?
“师兄,依我看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杭闻摇着头叹气,“看不出来,你还对纪长宁情根深种,先?是把旁人错认成她,今日?又平白?出现?幻觉,这份情意当?真是感天动地啊。”
听人提及之前那事,段霄的脸便黑了三分,厉声道:“谁同?你说我纪长宁情根深种了?”
杭闻眨了眨眼,虽没回答可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欣赏她为人,珍惜她这个朋友,为她的死而感到惋惜,所以时?常会想到这个人,但这并非出于男女之情,你可明?白??”
“嗯,明?白?,怎么不明?白?。”杭闻敷衍了句。
段霄眉头一皱,有种有气没地洒的无奈,瞪了人一眼转身离开。
“欸,师兄,你怎么走了?等等我!”杭闻一脸茫然,急急忙忙追着人而去。
他们一走,晏南舟便和苏妙语从桥头走了过来,后者笑意盈盈目光盯着晏南舟的侧脸,深陷于此人容貌,还不忘替他介绍,“这是陵天岚的夕元节,用于祈福消灾,年轻男女还可在今晚结交心仪之人,双方?若是互相属意,放飞烟火之时?,将自己的头发交托对方?手?中,便能恩爱白?头,结三生情缘。”
说完,她还不忘偷偷摸摸的瞥了晏南舟一眼,那一眼可谓是情意绵绵,缠绵悱恻。
可晏南舟似看不见一般,只?是笑着敷衍,客气又疏离,“原来如此,当?真是有趣,若非仙子?相邀我怕是难得一见,过两天等我回去,一定会好生说于我师弟他们听。”
三言两语便将这话题跳过,气得苏妙语脸色都黑了不少,随后反应过来,震惊道:“你要?走?”
“自然,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话音落下,苏妙语的脸色更难看了,咬着唇一脸怨怼的看着人,那眼神似在咒骂晏南舟负心薄幸,狼心狗肺。
若是一般人许是会感到窘迫和羞赫,和晏南舟并非一般人,依旧眉眼带笑,毫不在意。
二人被人潮推着往前,也不知另一条街道那边发生了什么趣事,人流一窝蜂涌了过去,到让这边轻松了不少。
走到湖边,苏妙语终于按耐不住,上前一步挡在晏南舟身前,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者退后一步,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周宴,”苏妙语深吸了口气,“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心中有没有我,愿不愿意同?我结为道侣?”
说实话,晏南舟并不讨厌苏妙语,这姑娘年岁小,一看就是被师姐她们宠着长大的,有种天不怕地不怕孤注一掷的勇气,喜恶都极其明?显,同?孟晚有些像,不同?的是比孟晚更冲动任性些,偶尔会让人感到无奈。
许是因为抛开所有光环后,真实的晏南舟是自卑脆弱敏感的,他有些佩服她们的勇气,许多时?候也会想,若是当?初自己也有这份胆魄和勇气,那自己同?师姐是否会有不一样的故事走向。
可此事注定无解。
正是在苏妙语身上看到了过去自己所没有的东西,也知晓这姑娘的孩童心性,晏南舟才能放轻声音,像哄孩子?似的询问,“你说你心悦我?”
“当?然!”苏妙语仰着头,眼睛亮亮的。
“那你心悦我什么?”
“你长的好看!”
闻言,晏南舟笑出声来,继续问,“若是此时?又出现?一个样貌好看的男子?,你可会也心悦他?”
苏妙语无语看了人一眼,极其淡定道:“那人又没救我。”
“那若是那人救了你又长的好看,你可会心悦他?”
这下落到苏妙语不知道说什么了,皱着眉沉思许久也没出声。
见状晏南舟又道:“再者说,即便你当?真心悦我,我也不可能同?你结为道侣的,我有心悦之人,她……”
“你师姐吗?”
晏南舟愣了愣,反问,“你怎么知道?”
“这几天你一共提了一千三百次“我师姐”,说了不下三遍你师姐将你从雪妖巢穴救出来,故意刻意展示了不下二十次你师姐送你的剑穗,”苏妙语扳着手?指一点?一滴的细数,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蠢钝如猪,怎么会看不出来。”
“咳咳咳,”晏南舟掩唇假装咳嗽,实则已经尴尬不已,眼神漂浮不定,心虚道:“也……也没这么夸张。”
苏妙语瘪了瘪嘴,一脸不忍直视,抱着手?仰着头,毫不留情开口,“可我看你那师姐对你并无情意啊,你一厢情愿就不会难过吗?”
被人一针见血拆穿,晏南舟苦笑了一声,“无妨,我甘之如饴。”
“想不明?白?。”苏妙语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晏南舟微动,侧眸看着灯火阑珊的美?景,不知为何想到了纪长宁,暗道:也不知师姐在干嘛。
这时?余光瞥到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人影,脸色骤变,忙转过身借助人群遮挡,抿着唇快步走向苏妙语,厉声道:“快走。”
“啊?”苏妙语被人紧张搞得心中不安,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在躲人吗?”
“别看……”
说晚了一步,苏妙语依旧踮着脚越过晏南舟肩头看向他身后,只?见两个穿着不二山庄弟子?服饰的人,眼睛一亮,还未看清楚便被人扯了回来,努着嘴不悦,“你拉我做甚,我还未看清呢,我发现?那二人生的也极好看,你说他们可缺道侣?”
瞧见苏妙语双眸明?亮,晏南舟就猜到这人怕是色心大发,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道:“仙子?就没瞧见那二人是不二山庄的人吗?”
苏妙语歪着头看了眼,果然看见了不二山庄弟子?的服饰,又收回目光,眨巴着眼问,“你躲他们?你们有仇?”
实话自然不能说,晏南舟抿着唇思索了会儿,认真点?头,“对,有仇。”
“啊?”苏妙语竖起?了耳朵。
“那人同?我师姐有过婚约。”
“啊!”苏妙语长大了嘴巴。
“你明?白?了吗?”晏南舟不确定问。
不知自个儿胡思乱想了什么,苏妙语表现?的极其激动,兴奋道:“你快走,我帮你拖住他们。”
晏南舟觉得苏妙语这人极其不靠谱,本不放心,可段霄他们逐渐逼近,要?不了多久怕是就会迎面撞上,只?能在路边摊贩处买了个面具,转身钻入人群,快速离开。
而段霄他们穿过人群走来,并未在人山人海之中发现?晏南舟,杭闻摸着下巴思索,“奇怪,人呢?”
“你确定你没看错?”短消息冷着脸质问。
“怎么可能看错,晏南舟化成灰我都能认识!”杭闻情绪激动,恨不得自证清白?。
段霄没说话,只?是指着一旁角落里不知道烧毁什么留下来的灰,一本正经问,“这是晏南舟吗?”
杭闻看着人,咬着牙,手?指抖动,无言以对,最终只?能咬牙切齿道:“算你厉害。”
二人说话间苏妙语凑了过去,“二位道友可是在找人?”
听见声音转身,便见一个身着观音楼弟子?服饰的少女站在一旁,附身行礼,“在下观音楼,苏妙语。”
“不二山庄,段霄。”段霄颔首回了礼。
一旁的杭闻也跟着行礼报上名讳,“不二山庄,杭闻。”
苏妙语看着二人眉眼带笑,语气轻快道:“我看二位道友左右张望,可是在找人?”
“正是,”杭闻急道,形容着晏南舟的样貌,试图找到半点?有用的消息,“道友可有见过一个身高约莫八尺,样貌俊朗,气质非凡的男子??”
“可是穿了身黑衣?”苏妙语补充。
“对对对,”杭闻眼睛一亮,兴奋道:“正是穿了一身黑衣。”
“我刚刚还瞧见了,好像……”苏妙语随手?一指,完全?是个相反方?向的方?向,却还一本正经道:“他好像往那边去了!”
杭闻正欲道谢,又听这人继续道:“不对,好像是那边!也不对,好像是这边!”
段霄被人指的晕头转向,没忍住打断,“道友好生想想到底是哪边?”
“不如我给?你们带路吧,”苏妙语自告奋勇,拍着胸口保证,“整个陵天岚还没有不知道的地方?,这人一定跑不掉的。”
闻言,杭闻和段霄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靠谱的神情,虽不知此人用意,可这举动明?显忽悠,段霄脸色一沉,冷声道:“多谢,可是自己去找吧,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犹豫。
苏妙语眨了眨眼,有些慌乱,不明?白?这怎么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急急忙忙追了上去,“欸,你们别走啊,等等我!”
整个夕元节热闹非常,众人心思各异,一人在东,一人在西,三人在北,来回转悠,也不知是命运安排还是上天注定,愣是没有撞上。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穿梭在人群之中,人声鼎沸,各种嘈杂声萦绕在耳边,纪长宁本就不是喜好热闹的性子?,逛了一圈也觉得乏了,便想早些回去。
“花灯来了,快看花灯!”
突然间,人群中爆出一阵喊声,顿时?变得骚乱起?来,一窝蜂朝着一个方?向涌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成一团,本就不宽阔的街道塞得连一丝空隙都找不到,令人感到压抑和窒息,寸步难行,只?能被人群推搡着往前,什么也看不见一眼望去只?是黑压压一片人头。
纪长宁脸色不悦,浑身散发着低沉的气场,抿着唇一言不发奋力往人群之外挤,好不容易喘上气,手?腕突然被人从身后抓住,用力一姿态,她顺势转身,段霄的脸闯入眼帘。
隔着面具目光相交,映出自己的面容,纪长宁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挣扎着便要?抽出手?来,可段霄力气极大,攥紧她的手?腕半点?没有松手?。
“你……”段霄盯着眼前这人的眼睛,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浮上心头,不由追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种情况纪长宁不好贸然开口,生怕段霄认出她的声音,面具下的眉头紧皱着,正思索如何脱身时?,身后响起?了另一道声音,“这位仙长抓着别人娘子?的手?怕是不妥吧。”
声音不小,足以让不少人听见,以至于围观的百姓纷纷将视线投来,看着段霄的动作窃窃私语,满是看热闹的神情。
段霄脸色一僵,下意识松手?,还未纪长宁转身离开,一股外力握住她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拉到身后,挡了个严实,额头正好贴着一道宽阔的后背。
“抱歉,”段霄看着眼前和刚刚那女子?带着同?样面具的男子?,见这二人身形相贴,确实亲密无间,顿感窘迫,轻声道歉,“是我唐突了,我只?是看她有些眼熟罢了,像我一个故人,这才失礼了。”
“只?露了一个嘴你都觉得眼熟,看来,你同?你那位故人关系匪浅啊,嘶——”晏南舟小声嘟囔,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后背被人用力拧了一下,疼得倒吸了口气,连声音都变尖锐了起?来,“仙长下次还是睁大眼睛吧,再把别人娘子?认成你的故人就不好了,今日?即是误会那便算了,我们便先?行一步。”
“娘子?,”晏南舟像是笃定纪长宁不敢当?着段霄的面同?自己翻脸,搂着人肩膀附身低头,凑在纪长宁耳边温柔至极,犹如情人间的低语,“那边有你喜欢的兔子?灯,我带你去瞧瞧。”
一直走出一段距离,纪长宁都能感觉到段霄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只?好任由晏南舟揽着自己,装出亲密无间的模样,过了拐角才冷声开口,“松手?。”
晏南舟哪敢有异议,忙松开手?站在一旁看着纪长宁,可后者并未给?他一个余光,转身就要?离开,情急之下,他忙伸手?一把抓住纪长宁手?腕,着急道:“就当?是我错了,你莫要?气了可好。”
“你到底要?干嘛?”纪长宁冷着脸问。
“我有一件你想要?的东西。”说着晏南舟从怀中取出一个金线状的物?体。
纪长宁眼睛一亮,“这是……”
“山海潮生灯的灯芯,”晏南舟回答,“我知道你来观音楼是为了这个,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眼神微动,纪长宁伸手?便拿,可后者突然抬高了手?,倒显得像她迫不及待扑上去一般,忙退后一步脸色难看至极,“你什么意思?”
“我想要?师姐的一样东西。”
“何物??”
“师姐的一截头发。”
纪长宁不明?所以,可为了灯芯还是砍下一缕发丝同?人交换。
“砰——”
头发交到人手?中的那一瞬间,绚烂多彩的烟火在空中绽放,点?亮了寂静的夜晚,她看着眼前之人含情脉脉,语气温柔道:
“师姐,我心悦你。”
那朵烟火并未飞向空中,而是在纪长宁的心口绽放。
第203章 第二百零三回
拿到天?女芯后?纪长?宁他们也?没有继续待在观音楼的?理由了?, 除此之外,更为是害怕到时候观音楼人的?发现天?女芯不见了?,稍稍一联想查到他们头上来, 毕竟据晏南舟自己所说, 他能进到观音楼顶上,多亏有了?苏妙语的?帮忙,故而翌日天?才蒙蒙亮,便向苏妙语和云烟辞行。
苏妙语应是年岁尚小的?缘故,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悦, 而是稚子心性出于好奇罢了?, 情?意来的?快去的?也?快, 仅一个晚上便不再迷恋晏南舟, 改瞧上了?不二山庄的?杭闻和段霄, 吵着闹着要出去,知晓二人要走的?消息,虽有不舍,却还是泪眼婆娑的?为他们送行, 约着有机会儿再一块儿玩。
云烟则要知知人情?世?故些?,假意客套挽留了?几句, 见二人态度强硬也?只能作罢, 送了?不少灵石用于答谢他们救了?苏妙语的?报酬。
于是乎二人做贼心虚, 一步不敢停歇, 快步出了?陵天?岚。
纪长?宁没有灵力无法御剑,做不到一日千里, 依旧骑着那匹马, 晏南舟不御剑,花了?十块灵石高?价从一个商队手中买了?一匹黑色鬃马, 屁颠屁颠跟在纪长?宁的?身后?,还美其名曰和纪长?宁做一对寻常师姐弟,惹得纪长?宁白了?人几眼,脸上没一个好脸色,无奈至极,只当这人脑子不正常。
二人从陵天?岚出来也?没个目的?地,便一路往东,这一路走来,发现那些?怨灵已经?遍布各大仙门的?管辖地界,数量虽不多,却已经?极其难对付,若是封魔渊里面那些?一窝蜂涌了?出来,到时候怕是会引发天?下大乱。
按理说这些?怨灵这般厉害,能汲取修士灵气为自己所用,那当时晏南舟和自己为何无事,纪长?宁百思不得其解,索性站在一旁思索,看晏南舟动?作极快的?,又从那灵活诡异怨灵手中救下两名不知何门何派的?弟子。
那二人浑身的?伤,衣衫褴褛满是血污,相互搀扶脚步虚浮的?走向晏南舟,抱拳颔首,“多谢道友相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道友不必客气,除魔卫道,出手相助,我辈义不容辞。”晏南舟虚虚抬手,一言一行,端的?是名门大派的?弟子风范,瞧着比眼前这二人更像仙门弟子。
在人前晏南舟还是那个谦谦君子的?温和有礼的?样子,半点看不出在纪长?宁跟前的?阴暗偏执,他模样生的?好,气质周正,灵气纯净,不卑不亢,有心讨好时很难有人不上当,压根不会将他同那个弑师叛逃的?晏南舟联系在一起。
纪长?宁抱着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晏南舟装模作样,嗤笑了?声,默默在心中给他这演技打分,猛然发现,这人的?演技倒比一些?流量小生的?好太多,专演那种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也?不失为一种天?赋。
那两名弟子听晏南舟这般说,心安了?不少,再次轻声道:“二位道友可也?是去不二山庄参加斩魔大会的??”
“斩魔大会?”
晏南舟侧眸看向纪长?宁,正巧后?者也?看向他。
二人对视一眼,晏南舟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展现自己超出常人的?演技,眉头一皱,神?情?低落,表情?为难,窘迫道:“不瞒二位道友,我和我师姐是私奔至此,并?不清楚如今仙门之中都发生了?什么,这斩魔大会又是何东西?”
纪长?宁则是脸色一沉,抿唇不语,瞳孔放大,眼中满是对晏南舟这神?经?病的?嫌弃,若是眼下无人,她定要狠狠给这人一巴掌,让他再狗嘴吐不出象牙试试。
算了?,以这人最近的?不大正常的?状态,怕这把掌把他扇爽了?。
翻了?白眼,纪长?宁索性偏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这……”那两名弟子没想到会知道这么一桩秘闻,神?情?有些?尴尬,又不好说什么,只能下意识夸赞,“二位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好生登对……”
“多谢,道友好生有眼光,”晏南舟笑意加深,半点未有不好意思,极其认可道:“我也?是这般觉得,我同我师姐当真绝配。”
本是客套而已,未曾想听的?人当真了?,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那两名弟子哪见过这般不正常的?人,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跟着人哈哈傻笑。
一旁的?纪长?宁叹了?口气,没耐心出声询问,“你们刚刚说的?那个斩魔大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位道友刚刚也瞧见那黑雾的?厉害,”听人提及要事,左边那名弟子神?情?凝重?,皱着眉沉声回应,“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回事,各地都有这黑雾作恶,就像凭空冒出来似的?,极其诡异,而且魔气冲天?,不像是寻常之物。”
“对,”另一个弟子也附和道:“无论?什么术法和法器都对它们没用,各大仙门已经?有不少弟子受伤,没了?修为只能当个废人,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众仙门商量着,便打算举办斩魔大会,一同协商对付这黑雾的?法子,集百家之力定能够解决这个危机。”
闻言,纪长?宁这才清楚为何会在观音楼看到段霄,许是是段绪风让他来的?,估摸着也?是为了?这斩魔大会。
“以往此等大事不都是有万象宗主张吗?”晏南舟随口一问。
先前说话的?那名弟子笑了?笑解释,“道友也?说了?是以往,如今的?万象宗早已今非昔比了?,先宗主羽化,还除了?晏南舟那般邪魔妖道,有损仙门名声,新任的?易宗主能力平平,连古圣尊者都羽化了?,虽没有直说,可仙门百家心中不二山庄成为新的?仙门之首,只是早晚的?事。”
“古圣死了??”比起其他这个消息让晏南舟震惊不已。
他眼神?微动?,脸色复杂多变,先是震惊,随后?唇角不自觉上扬,最后?想到什么,眉眼间又变得暴戾起来,周身气势也?一瞬间变得不同,没有刚刚那副温柔端方的?神?情?,瞬息万变,令对面的?两名弟子无端感觉不自在。
纪长?宁离他最近,自是能感知到晏南舟情?绪的?不同,怕被瞧出端倪,忙上前侧身挡住那二人视线,抓住晏南舟的?手臂,直视晏南舟的?眼睛,轻声道:“我们该走了?。”
看到纪长?宁的?那一瞬间,晏南舟所有的?暴戾和杀气都消散的?一干二净,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之人,顺势赶在纪长?宁收回手时同她十指紧扣,朝着那二人歉意一笑,如春风拂面,仿佛刚刚只是幻觉一般,“抱歉刚刚失态了?。”
那两名弟子再如何蠢笨也?瞧出这人的?不对劲,只能假意笑笑,有些?慌乱道:“不打紧不打紧,二位道友,我们突然想起还有事未做,便先行一步,感谢二位相救,青山绿水,有缘再见。”
说罢,也?不等晏南舟他们回话,急急忙忙就跑了?。
盯着跑远的?背影,纪长?宁扭头看向身旁的?人,举起了?十指紧扣的?手。
“怎么了??”晏南舟装傻道:“手疼吗,我帮你看看。”
纪长?宁没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摇了?摇手,其用意不言而喻,而晏南舟则是笑了?笑,然后?用力握的?更紧了?些?。
“我数三下……”
还未开始数,晏南舟便慌忙松开,摸了?摸鼻子,极其讨好的?冲人笑,见人毫不留情?转身往前,也?急忙追了?上去,好奇道:“师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不二山庄,斩魔大会。”
斩魔大会声势浩大,广邀仙门百家一同协商应敌办法,故而南华州这几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其他仙门的?人,相聚于不二山庄,热闹非凡。
不二山庄俨然一副仙门之首的?架势,待客之道端的?是大派风范,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各种灵果灵茶,反倒笼络了?人心,获得了?不少仙门的?赞赏。
其中尤以夏侯菏泽最为不满,可眼下局势飞鹤斋毫无胜算,本想着看不二山庄和万象宗鹬蚌相争的?,可易上鸢那个蠢货……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对方的?易上鸢身上,因斩魔大会关系重?大,所以七大仙门来的?都是掌门楼主,易上鸢自然也?在其中,不争不抢不说话,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旁人只当她是因万象宗受到重?创而低调起来,可夏侯菏泽却心并?不相信。
易上鸢这人少时便极其护短,眦睚必报,从不是什么良善的?主,哪怕如今风光不再,可这老虎再怎么装也?不可能像兔子,扒开皮依旧是食肉的?猛兽,夏侯菏泽眯了?眯眼睛。
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易上鸢顺着视线望去,只见夏侯菏泽冲自己笑了?笑,她虽不明所以在心中将这人痛骂一番,面上还是假意笑笑,一派祥和。
底下暗潮涌动?,段绪风这才缓缓开口,“诸位想必也?知道最近发生何事,今日将诸位聚集于此,便是想赶在明日斩魔大会前,先与诸位商讨一番,听听看诸位有何高?见。”
众人面面相觑,观音楼楼主万清舒先出声,“那黑雾极其诡异,也?不知是怎么从何而来,前不久突然浮现在陵天?岚的?上空,我观其其魔气四溢,还以为是有魔物?作祟,便派了?弟子前去查看,未曾想不少弟子被黑雾所伤,金丹破碎,灵力全无,如同废人一般,可奇哉怪哉,这黑雾毫发无损,半点不受灵力攻击。”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场面一片混乱,而易上鸢则是垂着眸盯着自己的?指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段绪风才抬手制止,“诸位道友稍安勿躁,我已派弟子前去查看,万楼主所言非虚,而且除了?观音楼,西面已有不少仙门受到黑雾伏击,损伤惨重?,这般魔物?从未见过,我便让霄儿去了?趟陵天?岚抓了?些?回来,诸位看看可有识得此物?的??”
语毕,站在一旁段霄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珠子,递给众人查看,只见那黑雾在里头漂浮着,漆黑如墨,似有生命般蠕动?,变化成各种扭曲的?模样。
珠子转到易上鸢手上,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递给了?林郎,后?者接过仔细查看,脸上神?情?凝重?,眉头皱成川字,疑惑道:“从未见过此物?,难不成这是封魔渊的?东西?”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云空的?认同,“此话有理,受到袭击的?几个仙门包括观音楼在内,都距离封魔渊要近些?,这东西又一身魔气,不是俗物?,怕是朱厌故意为之,为了?扰乱仙门好趁乱攻打仙门?”
云空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在场众人无不面色凝重?,当真觉得此物?是朱厌的?手段。
“砰——”掌心拍在桌上发出的?沉闷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
“哼!”林朗冷笑一声,“欺人太甚,这邪魔妖道总归是邪魔妖道,只能用些?旁门左道,朱厌也?不知从那儿搞来这魔物?,手段阴狠,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噬日楼不成!”
“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这些?魔物?,再任由他们肆虐下去,怕是会有更多仙门弟子受伤。”夏侯菏泽神?情?凝重?道。
“夏侯斋主不知,这魔物?极其古怪,什么法子都用了?也?无计可施,只怕不太好对付,我观音楼实在无计可施,这才想让大家看看有何法子。”万清舒眉头一皱,满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地阴阳,万物?相生相克,”这是一直未出声的?于晓生沉声道:“这魔物?顺天?而生,自然便有克制的?办法,咱们这么多人在此,还怕对付不了?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易上鸢单手撑着头没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只感叹宗主的?位置真不是人做的?,琐事多不说还得听这群老东西争吵。
段绪风的?余光瞥了?过去,轻声问,“易宗主有何高?见?”
易上鸢大张的?嘴巴还未来得及收,突然听见自己名字忙闭上嘴稍稍做正了?些?,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诸位说的?都有道理,无论?如何我万象宗一定尽力配合绝无怨言。”
这番话敷衍至极,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可谁也?不好接话,倒是段绪风抚须笑笑,“易宗主大义,那我看来此事……”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段绪风的?话。
大厅里的?几人脸色骤变,忙闻声望去,纷纷询问,“什么声音,外面发生了?何事?”
段绪风脸色一沉,朝着门外厉声大喊,“于天?!外面发生何事了?!”
“砰——”禁闭的?房门被一股外力击碎炸成四分五裂,木屑飞溅,烟尘四起,众人忙抬手遮面挡住这漫天?尘土。
易上鸢看着大门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睛。
烟尘之中,于天?捂着肩膀急匆匆跑来,嘴角带血,慌张不已道:“庄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段绪风神?情?凝重?忙追问。
“潜入……有人……”
“许久未见,诸位可还好啊?”于天?话未说完,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厅中的?几人却神?情?肃穆,面带戒备,死死盯着那漫天?烟尘中透露出的?模糊人影。
烟尘逐渐消散,人影越发清晰,脚步声重?重?响起,直到这人的?身影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面目平和可眉眼间黑雾笼罩周身满是一股极强的?魔气。
“朱厌……”段绪风脸色一沉,连语气都不由低沉,“不知噬日楼楼主大驾观临有何贵干?”
朱厌未接话,目光在大厅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端坐主位的?段绪风脸上,故作讶异道:“原来现在仙门之首不是万象宗了?呀,那还未恭喜段庄主呢,多年夙愿一朝达成。”
既说了?不二山庄蓄谋已久,又说了?万象宗辉煌不在,一句话得罪两个仙门,段绪风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青黑一片,倒是易上鸢淡定自若,笑吟吟开口,“楼主来贺喜也?不见带点礼什么的?,这光说两句就过了?啊,看来你们噬日楼主打一个脸皮厚,这魔不要脸起来连人都自愧不如。”
这下轮到朱厌脸色铁青了?。
假意客套完,段绪风便问起了?要事,“楼主今日闯我不二山庄莫不是就为了?说这几句话?”
“自然不是,”朱厌负手而立,明明只有一人却丝毫不惧,“我今日前来是来同诸位做个交易。”
与魔修谈交易这无疑与虎谋皮,这是众人心中一致所想。
夏侯菏泽眼神?一变,突然间出手,厉声道:“邪魔歪道,待我抓了?你再言其他。”
说罢,一掌攻去。
林郎脸色一慌,不由出声制止,“不可!”
可他晚了?一步,夏侯菏泽的?那掌已经?到了?朱厌面前,正中胸口,随后?“砰——”掀起了?极大一股气流,狂风肆虐,大厅中的?桌子和杯子疯狂抖动?起来,连挂在墙上的?装饰也?左右摇晃,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场面一片混乱,而朱厌则在这一掌下化作一缕青烟。
“这……”万清舒皱着眉,不确定道:“这是成功了??”
“非也?,”于晓生抚着胡须眉头紧锁,盯着那缕青烟沉声而言,“这不过是朱厌的?一个分身罢了?。”
应他所说,下一刻便见青烟飘荡在另一处,紫色的?光辉闪过,又自下向上再次恢复成朱厌的?样子,半点没有受伤的?样子,嘴角一勾,嗤笑道:“这就是诸位的?待客之道?还好本座留了?个心眼。”
夏侯菏泽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也?明白朱厌本体还在封魔渊,即便杀了?他一个分身也?并?无什么用,冷哼一声,拂袖坐了?回去。
朱厌余光瞥了?夏侯菏泽一眼,笑意加深,又再次看向主座的?段绪风,不急不慢道:“如何,现在可要继续谈?”
段绪风沉思一会儿,真心发问,“我竟不知我们之间有何要做交易的?必要。”
“若我说,是因为魔眼呢?”朱厌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魔眼?”众人却对这个名称感到陌生和震惊,可却也?清楚唯有易上鸢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眯了?眯眼。
见众人这个反应,朱厌勾唇扬起一个恶劣的?笑,“看来诸位还不知道关于魔眼的?事啊,你们就未想过那些?会汲取人灵气的?黑雾是从何处而来?”
话音落下,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也?明白其中的?严峻性,接下来的?一柱香时间里,朱厌将自己所知晓关于魔眼的?消息统统告知了?仙门众人,包括魔眼是天?地诞生之际便存在的?;是玄翊打开了?魔眼的?门;还有魔眼滋生的?那些?怨灵。
大厅中众人听完无人出声,脸上皆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毕竟朱厌所言若是真的?,那天?地间将会有一场巨大的?浩劫,整个世?间万物?将不复存在。
好一会儿后?,段绪风才沉声询问,“如你所言,这魔眼如此危险,你为何今日才说出来?”
朱厌冷笑了?一声,“呵,说来你们还得感谢我,若非是我一直吸收怨气,那些?怨灵早就突破万魔塔的?禁锢跑出来霍乱天?地了?,你们哪还能安然无恙坐在这儿,做什么庄主宗主的?!”
被一个魔物?这般说,众人脸上都挂不住彩,可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辩驳,毕竟朱厌说的?就是事实,再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
“你这般厉害,何必来于我们结盟寻求帮助?”
闻声望去,朱厌冷冷看着夏侯菏泽那老东西,眼神?凌厉,冷声道:“万魔塔被毁,魔眼现世?,我虽暂时将它们落在封魔渊,可凭本座一人之力,无法阻挡那些?怨灵,而且,它们越来越强不受束缚,要不了?多久,它们便会冲出禁制霍乱世?间,所以你们得同我结盟一同解决这些?东西。”
云空拨弄佛珠听出了?这话中重?点,单手立于胸前,颔首浅笑,“阿弥陀佛,所以朱楼主今日是有求于我们,毕竟若是这些?怨灵出来,最先遭难的?必定是噬日楼。”
语毕,朱厌脸色一沉,恶狠狠道:“和尚,你莫不是觉得噬日楼遭难了?你们悟禅山就是安全的?,若是本座的?噬日楼注定要毁,那本座一定会拉几个垫背的?,大家鱼死网破,黄泉路下再相遇!”
气氛剑拔弩张,硝烟弥漫,仿佛只需要一个时机便能大打出手。
最终还是段绪风出声制止,“你先前说万魔塔塌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自然是有人毁了?万魔塔,此事还需要问易宗主,”朱厌脸上露出一个古怪诡异的?笑,目光偏移落在一言不发的?易上鸢身上,嗤笑了?声,“因为毁掉万魔塔的?不是别人,正是万象宗的?弟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易上鸢怒不可遏,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厉声怒吼,“我今日才知晓此事,你这般说可是怀疑我万象宗同此事有关,究竟是何居心!”
“易宗主莫要动?怒,我并?非说万象宗在谋划什么,”朱厌并?不动?怒,依旧温声道:“只是,此事确实同万象宗有关,因为这毁掉万魔塔的?元凶不是别人,正是万象宗的?纪长?宁和晏南舟!”
声声掷地,振聋发聩,在场众人无不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易上鸢远没有刚刚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神?情?惊慌,难以置信道:“你说是长?宁和晏南舟毁了?万魔塔?”
“纪长?宁是谁?”林朗询问。
“万象宗那个葬身封魔渊的?弟子。”夏侯菏泽回来。
“她不是死了?吗?”林朗又问。
这下却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因为众人心中也?是这个疑问,纪长?宁不是死在封魔渊了?吗?
而角落里的?段霄眼神?微动?,眉头一皱,突然想到在陵天?岚见到的?那个人,不由暗道:
难道,那个人真的?是纪长?宁!
那同纪长?宁一道的?那人,便是晏南舟?
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回
不二山庄所在的南华州有一块矿山, 这?里盛产灵石,是整个仙门最为富饶的地方,一踏进管辖地界便能看出这?里的百姓日?子都过得极好, 并未出现?那种沿街乞讨, 衣衫褴褛的模样。
百姓们受不二山庄的照拂,故而极其崇拜不二山庄的弟子,家家户户都巴不得自己孩子可入不二山庄修行,故而修行的氛围也最为浓厚。
纪长宁二人到南华州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屋檐下亮了烛火, 整个城镇被烛火亮了起来, 是同白日?里完全不同的模样, 更为喧哗吵闹, 街道两旁满是叫卖的小?贩,许是因为各大仙门汇聚于此?的缘故,人流涌动,比平时热闹不少, 随处可见穿着各仙门服饰的弟子在街上穿梭。
他?们二人不似路菁那般搜罗了无?数奇珍异宝,自然没有幻形丹这?种极品丹药, 想要掩人耳目只能乔转打扮一番, 粗布麻衣, 胡子皱纹, 蜡黄肤色,身形伛偻, 不仔细看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 半点看不出原本气质非凡的模样,穿梭在人群之?中, 无?人会在他?们身上留下过多的注意力,目光匆匆一瞥便略过,反而方便了二人。
人潮汹涌,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人群说笑着从?身旁有过,晏南舟担心别人没轻没重,小?心替纪长宁挡着拥挤的人群,压低声音询问,“师姐,我们来南华州做甚?”
“看热闹。”纪长宁语气平淡的回答,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金鱼花灯上,那花灯极其好看,五颜六色的在夜色中格外吸引人目光,四周还围了不少孩童,均吵吵嚷嚷闹着爹娘要买花灯。
妇人满是无?奈,拉着小?姑娘离开?,可后者屹然不动,她?虽无?可奈何却还是买了花灯递给小?姑娘,母女牵着手说笑着走远。
顺着纪长宁看的方向望去,晏南舟并未注意到走远的母女,只是也看到了那些模样可爱的金鱼花灯,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语气带笑问,“师姐喜欢?”
“不喜欢。”纪长宁毫不犹豫道,说完转身就走,半点没有留恋。
刚一转身手腕就被人拉住,她?皱着眉回头?,晏南舟却眉眼弯弯,双眸含情,轻笑道:“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也不管纪长宁会不会同意,急匆匆便转身离开?,脚步轻快犹如怀春的少年,同他?伪装的中年男子模样无?半点相似,瞧着有些滑稽。
纪长宁站在原地,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晏南舟的背影,他?快步走到那买金鱼灯的小?贩面前,隔了些距离,纪长宁听不见他?同人说了什么,猜测那小?贩应是在问他?要哪一种花灯,只是眼中满是笑意,随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方向,又?低头?同卖花灯的人低语。
在纪长宁看不见的地方,晏南舟轻声回答小?贩的话,“你?这?里有的金鱼花灯我都要了。”
小?贩眼睛一亮,只当来了个大生意,立刻恭维道:“你?待你?娘子真?好,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啊。”
这?番话说的好听,晏南舟眼中笑意不掩丝毫,闻言也只是勾唇浅笑,“我替我和我娘子谢谢你?。”
好一会儿,他?拎着约莫十?余盏各式各样的金鱼花灯,唇角上扬眉眼带笑的朝着纪长宁走来,跨过人山人海,从?明亮走到暗处,像走了许久,好似这?一刻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的眼中,他?的眼眸只有纪长宁,也只看得见纪长宁。
看着怼到眼前的花灯,纪长宁抬眸,视线撞入那双盛满万千柔情的眼眸中,喉咙有些不适,似被异物堵塞,眼神微动,张了张嘴不确定问,“给我的?”
“嗯,”晏南舟耳尖红红的点头?,有些不大自在的清了清了嗓子,轻声道:“我不知你?喜欢哪种,索性都买了,师姐瞧瞧可有喜欢的?”
纪长宁抿着唇未接话,垂眸看着这?些花灯,随便挑选了一个拎着,这?金鱼花灯做工极好,眼睛漆黑圆润,鱼身五彩缤纷,就连身上的鱼鳞和鱼鳍都被做了出来,十?分讨人喜欢。
见纪长宁拎着花灯,晏南舟眼中满是温柔,放轻了声音询问,“师姐喜欢吗?”
“从?未有人送过我花灯。”纪长宁垂眸看着手中被风吹的旋转的金鱼灯,语气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怨恨和委屈,像是说一件事实那般平静。
“你?若喜欢,我以后常常送你。”
这?下纪长宁并未接话,而是抬眸看向晏南舟,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摇了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其实并不喜欢金鱼灯,喜欢金鱼灯的一直是孟晚,当年她?生辰时你?还花费了不少时间,为她?亲手做了一盏哄她?开?心,那盏花灯被孟晚挂在屋里,你?莫不是忘了。”
说完,纪长宁将花灯递还回去,可晏南舟没接,只是看着她?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听见询问,纪长宁心中一慌,紧抿的唇泄露了她?的不安。
“师姐,”晏南舟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人,不放过一丝神情,步步紧逼道:“我与孟晚确定心意那夜,你?是否也在?”
瞳孔放大,纪长宁神情慌乱,默不作声的反应已然说明一切,她?的眼前又?浮现?那夜散值时路过落霞林的画面,样貌俊朗的少年将手中的金鱼灯递向面前红着脸含羞带怯的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满是落日余晖的山林间响起:
“愿你?如喜欢此?灯一般喜欢我分毫。”
他?二人相视而笑,好不登对,倒显得角落之中注视的纪长宁无?关?紧要,如看客似的格格不入。
此?时已是孟晚到万象宗许久后的事了,她?同晏南舟从?年纪相仿的志趣相投,到互相了解后的惺惺相惜,最后演变成少年之?间的爱意悸动,每一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情理之?中,以至于和纪长宁越来越远,最后退至一个最为合理的位置。
说不清是何心思,纪长宁站在那里看了许久,感?受着心口被五指攥紧到窒息的感?觉,翌日?便奉命带领弟子去极上极历练,之?后发生的事便按着命运的安排进行,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活着。
虽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但死过一次,许多事情变得明朗起来,比起回去,那些不算刻骨的情意都显得无?关?紧要,尤其是一段都不受自我控制的感?情,半点不令人留恋,不值得她?留恋。
抱着这?个心思,纪长宁无?所谓开?口,“在与不在,早已不重要了。”
“师姐,”晏南舟眼中神采消散,在纪长宁转身时将人唤住,“我知我如今无?论说什么,于你?而言都不重要,可我还是想说,我的人生有诸多苦难,我对这?世间也无?半点眷念,生与死,苦与乐,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不怕死,更不想活着,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被放弃的,或者并未让我觉得愉悦,有无?数次我都在期盼明日?的太阳莫要升起,我就可以这?样在黑夜中死去,无?人知道,无?人在意,悄无?声息的死去”
说着,他?上前一步,轻轻拉住纪长宁的衣袖,声音沙哑着继续,“晏南舟的一生,是由仇恨和无?奈组成,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和思想,生来便是任人摆布的傀儡,没有任何选择,唯有这?颗心属于自己,他?的心意从?未变过,至始至终,有且只有一个人,你?可以弃之?如敝,却不能不信,我如今孑然一身,没什么能够给你?,唯有这?颗心因你?而动。”
背对着晏南舟,纪长宁的眼中情绪翻涌,各种念头?在心中浮现?,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停留在幽冥水域七老说的那句话上,她?眨了眨眼,似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头?看着晏南舟,沉声道:“你?若能让太阳在夜晚出现?,我便信你?。”
此?话无?疑天方夜谭,可此?时落入晏南舟耳,,却让他?眼睛一亮,兴奋点头?,“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约定好时间和见面的地点,晏南舟行色匆匆的离开?,留下纪长宁一人闲逛,她?心中其实明白自己这?个要求太过离谱,注定是不可能完成的,许是要不了多久,晏南舟便会灰头?土脸的回来,索性找了个茶馆品茶,半点不着急。
茶香浓郁,沁人心脾,若是没有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更是令人心情愉悦。
纪长宁抬眸看着挡住大半烛火的人,视线相交,她?挑了挑眉,故作讶异道:“这?位仙长可是有事?”
可来人神情未变,张口便拆穿了纪长宁的伪装,“纪长宁,你?果然没死。”
被拆穿了身份,纪长宁也没有恼怒,而是自顾自又?倒了杯茶递过去,做了个请的动作,“来都来了,少庄主不如坐下吃杯茶?”
段霄垂眸看了眼茶水,拉开?椅子坐下。
“少庄主何时认出我的?”纪长宁好奇道。
“你?同晏南舟一进城时。”段霄语气淡然回答。
纪长宁无?奈笑笑,“我这?般模样也难为你?还认得出来。”
“你?的眼睛,很好认,”段霄说完发现?这?话有些冒昧,又?连忙补充了句,“而且晏南舟的身形没变,灵力精纯,太过惹人注目。”
“难怪,”纪长宁点头?,像是认同了段霄这?个说法,又?问,“那少庄主今日?寻我,可是有事?”
这?下落到段霄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昨日?才从?朱厌口中得知纪长宁还活着的消息,隐约觉得纪长宁应是会来斩魔大会,早早便守在城门口,果不其然在傍晚时瞧见了一堆面色苍老气质非凡的夫妻进城。
起初,他?并未认出纪长宁,直到看到那双眼睛,他?看人时并不在意别人的容貌和五官,而是会首先注意这?人的眼睛,纪长宁的眼睛是他?见过最为特别的一双眼,并非说这?双眼睛生的如何好看,而是眼中包含的情绪和眼神,有坚韧,有淡然,更多是不受苦难摧残的反抗和不屈。
像一头?豹子,也像一匹孤狼,甚至像一头?牛。
他?跟了纪长宁他?们一路,看着二人在闹市中穿梭,买了花灯,并肩而行,直到晏南舟走了才露面,眼下听纪长宁问起来,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思索了许久反问,“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说?若是易宗主和宋长老他?们知道你?尚在人间,定是会开?心的。”
纪长宁抿了口茶,才掀起眼帘看向对面之?人,苦笑道:“想必你?也瞧见了,如今的纪长宁金丹破碎,灵力全无?,和这?世间所有普通人一样,当不起万象宗大师姐的名头?了,他?们若是知晓我还活着,定会带我回万象宗,可我回去做甚?”
段霄抿着唇不语,他?看着眼前这?人,自然发现?了她?如今和废人一般,没有灵力,没有修为,连丹田都被毁了,怕是此?生再无?修炼的可能,此?事对于修士来说,无?疑一锤重击,天之?骄子一朝沦为平庸,实在令人惋惜,若是心态无?法调整之?人,怕是要郁郁寡欢就此?堕落。
在段霄眼中,纪长宁好强,坚韧,不会示弱,这?般性子的人落到今日?的下场,心中定是不好受,却没有意料之?外萎靡不振,而是仿佛看开?了一切的淡然,只怕背后吃了不少苦。
思及至此?,段霄眼中流露出惋惜和同情。
见人不语而是神情复杂的看向自己,那眼中的神情和路菁第一次知道自己金丹破碎灵力全无?时一样,并无?恶意,纪长宁还是觉得好笑,一边倒茶一边轻声开?口,“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你?不必这?样看我。”
“抱歉,”段霄收回视线垂眸,“是我冒昧了。”
“你?看,连你?都觉得我可怜,若是我回到万象宗,怕是天天都在别人的同情的目光中度过,”纪长宁端起茶抿了口,清甜的茶香在口中扩散开?来,她?勾着唇毫不在意道:“也许对于修士而言,没有修为无?法修行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但是于我而言,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幸事一桩,我虽不觉得自己不幸,却阻拦不了别人觉得我可怜,再者说,万象宗是修行之?地,我一个无?法修行的人回去有何意义,倒不如天高海阔任我遨游。”
她?说话间,眼中满是自在和惬意,同被禁锢在无?量山上的那个万象宗大师姐极其不一样,更为自在随心,享受如今的状态,明明没有灵力,没有万象宗赋予她?的光环,可她?依旧还是纪长宁,从?未变过。
段霄好似有些明白了,端起茶一口饮尽,方又?看着人道:“你?不回万象宗可有什么打算?”
“想回家啊。”这?句话,纪长宁说的很清楚,像是轻声的低语,又?像是无?声的一句叹息。
“你?说什么?”段霄没听见,不由追问了句。
“没什么,”纪长宁笑了笑,反问,“所以你?今日?寻我便是要劝我会万象宗?”
“不是,”段霄思索了会儿,想到朱厌所言事关?七大仙门和噬日?楼的安排,还是并未将此?事告知,而是回答,“朱厌将你?还活着的事传了出来,想必整个仙门都传遍了,你?的处境并不好,况且晏南舟是仙门叛徒,体内还有神骨,仙门不可能放过他?的,怕是要不了多久便会知晓他?来了南华州,你?若是想过平常人的生活,还是离他?远些吧。”
纪长宁有些疑惑朱厌会将自己或者的消息告诉仙门的人,毕竟以那人性子,怕是并不会主动提及此?事,便猜测段霄应是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可她?并非咄咄逼人,段霄既不愿说自是有不能说的道理,便认真?点头?,“多谢,我记住了。”
“我还有一事想问。”
“何事?”
段霄看着人抿唇不语,想问当初在穿云山庄那人是不是你?,想问我在陵天岚遇见的那人,是不是你?,可沉思了会儿却摇了摇头?,“罢了,也没什么好问的。”
说完,他?接过茶壶倒茶,举起茶杯轻声道:“以茶代?酒,庆祝你?涅槃重生。”
纪长宁勾唇轻笑,也举起了茶杯,真?心实意颔首,“多谢。”
这?茶也吃了,话也说了,段霄起身告辞,走到楼梯处突然止步微微侧身,轻声而言,“纪长宁,你?若遇见难题想要我帮你?的话,便托人去不二山庄找我,我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少庄主为何要帮我?”隔着桌椅,纪长宁好奇问出心中的疑问。
“看在,你?我险些有过婚约的份上。”段霄半真?半假道。
闻言,纪长宁愣了愣,瞥见段霄戏谑神情才知被人戏耍了,无?奈笑了笑,“那还真?是我的福气。”
段霄笑意加深,不再开?玩笑而是认真?回答,“我视你?为友,也视你?为此?生对手,我佩服的人不算多,你?纪长宁算一个,无?关?男女情爱,只有对一个强者的钦佩。”
话中的尊重和认真?令纪长宁心头?一怔,她?哑着声回应,“多谢。”
二人视线相交,颔首点头?,段霄率先转身离开?,而纪长宁则一人坐在茶楼垂眸沉声,她?想了许多,那些犹豫和迟疑也在每一次思索间消散,变得更加坚定。
算了一下时间,纪长宁起身离开?茶楼朝着和晏南舟约定的河岸边走去,不知是不是因为放河灯的缘故,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多以年轻的男女为主,站在欢声笑语的人群之?中,面无?表情的纪长宁有些格格不入。
她?侧着身避开?人群,左右张望担心晏南舟找不到自己,索性上了拱桥,才跨上三台台阶,便听一道惊呼声响起:
“快看,天上那些那是什么?”
人群的注意力被这?道声音吸引过去,自然也包括纪长宁,她?抬眸望向头?顶,只见半空中渐渐升起了无?数天灯,明灯万千,璀璨耀眼,在黑夜之?中,仿佛是一颗颗闪烁的星星,照亮了四周。
眼前的画面美?轮美?奂,深深倒映在纪长宁的眼中,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眼神微动,心中震撼不已,只是睁着眼看到认真?,无?视周围嘈杂吵闹的声音。
可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天灯似被外力所扰,渐渐汇聚在一块儿,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底下众人议论纷纷,均眼前这?神奇的一幕刚到好奇,发出惊叹不已的声音。
天灯逐渐汇聚,火光越来越亮,像一个巨大的光球那般,倒映在纪长宁瞳孔之?中。
突然间,天灯四周的浮现?星星点点的余光,像是被人在其中灌入了灵力,随后灵气扩散,那个汇聚这?天灯的圆球突然间放射出万丈光芒,光芒刺眼,将天际渲染成一片金黄色,如同一抹初升的太阳,耀眼夺目,将整个天际照亮。
“这?是什么?是太阳吗?”
“老夫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这?是神迹啊!”
“以灵力造日?,何人有这?般能耐?”
“噫,下雨了!”
人群骚动,他?们从?未见过在黑夜中升起的太阳,各种惊呼声和震惊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如同太阳般刺眼的亮光转瞬即逝,黑夜再次笼罩大地,那些天灯也化作易碎的光点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似一场发着光的星星雨。
纪长宁站在人群之?中,耳边萦绕着各种欢声笑语,可她?好似同这?份热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看着漫天的光点,伸出手接住,发着光的碎片落在她?的掌心变得黯淡无?光。
她?似有所感?抬眸,便见晏南舟从?桥的另一头?走来,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时不时会有人在他?们之?间穿梭,走走停停,嬉笑怒骂,各种嘈杂的声音成为伴奏,身形变得模糊快速,只有他?们相视而立,如岁月洪流中寻到彼此?的雕塑,就这?么站在这?儿,直至永恒。
“师姐,”晏南舟温柔至极的声音响起,“我让太阳在黑夜中升起了。”
他?的目光灼热,里头?的情意令人不由沉沦其中,纪长宁看着人,张了张嘴,只是问了一句,“如今各大仙门的人都聚集于此?,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定会有所察觉,你?就不怕吗?”
像是没有预料到纪长宁会说这?个,晏南舟愣了愣,随后眉眼带笑,轻声道:“无?妨,我不怕死,比起死更怕你?不理我,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实现?,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众人眼中的晏南舟是君子,是天才,是力量的掌控者,可纪长宁知道,实际上的晏南舟偏执,敏感?,是天道手中的受害者,旁人若是同他?一般经历良多,怕是早就崩溃了,故而晏南舟其实是有些疯的,应是心理创伤的一种,纪长宁在心中暗暗想着。
当有人为你?不顾生死时,她?不否认,自己刚刚有一瞬间的感?动,心跳亦是急促,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甚至她?都无?法确定,这?份悸动是源于自己还是天道的力量。
晏南舟十?恶不赦吗?
从?情感?上来说是的,可从?理智上来说并没有,纪长宁只是俗人一个,无?法平衡理智和情感?的界限,更无?法说服自己重新来过,最好的选择便是规避开?来,张口欲拒绝之?时,脑海中再次浮现?在幽冥水域七老说的那番话,许是话再口中转了个弯,再出口时变成了,“晏南舟,我原谅你?了。”
“师姐……”晏南舟双眸通红,似要哭出来一般,连指尖都颤抖起来。
被人激动不已的拥在怀中时,纪长宁眼神微动,伸手抱紧了眼前人,轻声回应,“我在。”
灯火之?下,他?们极其相配。
第205章 第二百零五回
夜色低垂, 灯火阑珊。
皎月流火,星光闪烁。
好似能听?见远处传来的说笑声,下榻的客栈地理位置幽静同街道隔了些距离, 以至于那些声音显得极其模糊。
窗户未关, 夜风吹来,吹起?房中的纱幔,在黑夜之中飘扬着,犹如丝丝缕缕的轻烟,青烟袅袅, 随风飘扬, 半似梦幻半似真, 让这个景色也增添了几?分缠绵缱绻, 带着点?暧昧甜腻的气息。
透过?薄纱, 能看见床榻前的两个人影,身影朦胧,唇舌交缠,粘腻的水声在空旷的房中响起?, 还?混合着喘息声,很轻, 不仔细听?甚至听?不清。
未点?灯的房中视线昏暗, 视野望去能见度算不上?多高, 如水的月光从窗户照进屋中, 成?为?黑暗之中的唯一亮光。
借着月光打量,能瞧见淡色的唇被吮吸舔舐, 在唇与唇的来回摩挲间变得艳红无比, 沾着水光,鲜嫩的好似能滴出?水来。
舌尖扫过?齿缝, 触碰到怀中之人滑溜的软舌,颤颤巍巍伸出?舔了舔,随后迫不及待张唇含住,又?吸又?舔,来不及吞咽的唾沫顺着二人的唇角滑落,又?被不知是谁的舌尖勾了回去,留下一道泛着水光的痕迹,在夜色下格外明显,泛着淫逸的氛围。
急促的心跳,灼热的呼吸,对视的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心跳,都满是情/yu的氛围,令人浑身滚烫,心中yu火快要将理智燃烧殆尽,成?为?yu/望的奴仆。
晏南舟呼吸紊乱,胸腔快速起?伏,泛红的双眸中满是羞赫,沙哑着声道:“师姐……我不会……”
纪长宁如同一个极其负责的师父,亲自教导晏南舟如何驯服一匹从未臣服过?的烈马,未在人前出?现的鬃马虽高大威猛,虽野性?难驯,却无比青涩甚至有些羞于见人,在纪长宁的注视下不自觉抖动了两下马身。
想要驯马,首先你需要极高的耐心和细心,要用手摸摸它?,让它?感受你掌心的温度,那时烈马会在掌心跳动。
接着,你可以动作轻柔的帮它?梳理马毛,粗应的鬃毛扎在手心带来轻微的疼痛,有些麻痒,但更多是拉近你与烈马的关系,它?会发出?哼哧哼哧的船息,酌热的呼吸会喷洒在你的脸上?,产生梳服愉月的汗水,被掌心一点?点?涂抹在马脑上?。
随后,你可以准备用圈绳套住马投,然后一边安抚一边接近,动作可以慢一些,↑↑↓↓,来回旋转,烈马的船息会加重,会越发焦躁,甚至冲撞它?的主人。
你可以尝试给它?一些惩法,尽锢它?,批评它?,收回对它?的爱扶,如此,烈马会学会妥协,轻声哀求,享受你赐予他的一切,无论是痛还?是爱。
渐渐地,烈马变得温顺下来,粗壮的马嘴中吐出?口涎来,然后,你就可以轻轻地解下身上?繁琐的衣物,反身跃上?了马背,你不用试图驾驭它?,也不用通过?握紧缰绳来控制它?,只需仰着头,放开缰绳,信马由缰,愉悦的船息是对于烈马的鼓励,它?会在这种?充满爱意的声音中变得越越发迅猛,以最快的速度飞驰而去。
马背颠簸,坐在上?面的人被↑↓颠动到申体不稳,只能弓着背双手撑在马背上?缓解不示。
穿过?草丛,跨过?呢宁的施地,深入审不见底的山洞,到达最远处的神秘地方,烈马动作敏捷,体力持久,半点?感觉不到疲惫,到把马背上?的人颠的浑生酸软,提不起?一点?力气。
驯马的过?程复杂麻烦,野马烈性?难驯,需得多次驯服才?能让它?平息造热,夜色尚早,直到天明。
明明累了一夜,可晏南舟却半点?也睡不着,他侧身躺着睁着眼,神采奕奕的看着躺在怀中的纪长宁,替人拨开额头垂下的碎发,唇角带笑,眼中柔情似水,哪怕屋里光线昏暗,也能看出?他的愉悦。
二人都松了发,此时墨发铺在枕头上?缠绕在一起?,像一块儿质地柔顺的黑布分不出?你我,他们如同世间寻常的夫妻那般,结发一体,恩爱不疑,还?能儿孙满堂,美满一生。
思及至此,晏南舟不由红了脸,可眼睛却亮了亮,在脑海中构思着:若是自己同师姐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的好?
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指尖隔了些距离细细描摹纪长宁的面部,从眼睛到鼻子,最后停留在被吮吸到红润的唇上?,隔着空气摩挲,虽没真的触碰到,可目光却越来越灼热,连呼吸也不由加重。
耳边的呼吸声太过?沉重,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渐渐收力,再加上?看向自己的目光灼热异常,带着极强的侵略性?,纪长宁想装作无事?都做不到,睡意朦胧四肢酸软,可还?是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声音因?刚刚的缘故沙哑着问,“盯着我做甚,你不困吗?”
没想到纪长宁会突然出声,晏南舟有些慌张,急急忙忙收回手,还?不小心压倒自己的头发,疼得倒吸了口气,才侧眸瞥了纪长宁几眼,心虚回应,“师姐,可是我把你吵醒了?”
任谁被这样盯着看都睡不着,再不醒你那眼神能把我一口吞了。
纪长宁没好气的在心中吐槽,缓缓睁眼,眼睛在黑暗之中明亮璀璨,认真看着晏南舟时,令他心跳不由加快,各种?画面再次浮现脑海,眼神漂浮不定,急忙偏过?头遮住发红的脸,支吾半天就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嘶——”动了动身子,不小心拉扯到后腰,疼得纪长宁轻呼了声。
这点?动静立刻引起?了晏南舟的注意,他急忙忙凑过?去,带着暖意的掌心按着纪长宁的后腰,眉头紧皱着急不已询问,“可是腰不舒服,你莫动我帮你揉揉。”
听?见人声音,纪长宁回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也觉得有些尴尬,下一刻想到什么便感到怒火中烧,怒瞪着人道:“还?不是怪你,我怎不知你还会阳奉阴违,晏南舟,可真有你的!”
明明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可晏南舟半点?没有生气,依旧面带笑意,一边替纪长宁揉着后腰,一边好声好气赔着笑,“是是是,都怪我,要打要骂我都没有异议,师姐莫要生气了可好。”
一拳打在棉花上?,纪长宁的怒火无处发泄,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似的,索性?闭着眼不看,安心感受着这人力度合适的减轻一身的不适,若是没有那道灼热的目光的话,兴许会更好些。
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了,再次睁眼,纪长宁眼中多了些无奈,“你不睡觉打算就这么看着我到天亮吗?”
“我不敢睡,”晏南舟的声音很轻,像贴在耳边低语似的,带着点?不安,“我怕这是我做的一场梦,等天一亮梦就醒了。”
二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透出?亮光,适应后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以至于纪长宁明白晏南舟的不安和害怕,她思索了会儿,凑上?前在晏南舟的唇角落下一吻,微微退后了些,披散的发缠绕难分,随后语气轻柔的开口,“这不是梦,我就在你身边,你看得见,也碰的到,怎么会是梦呢。”
晏南舟眼神微动,只感觉万千情绪从心口浮现,有些酸涩难耐,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爱意,整个人似被暖阳包裹着,驱散了心中所有的阴霾和黑暗。
他像落入了一团柔软的云层之中,整个人漂浮在半空落不到实地,抓不住摸不着,可却清晰的知道这并非是虚幻,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感谢命运的馈赠,感谢天道的安排。
被讥讽,被欺辱,被嘲笑,被一次次冤枉,好似之前所受的那些苦难,在今夜,在现在,在此时此刻,所有的苦难都得到了弥补,过?往的痛苦变得不再重要,他开始放下心中的怨恨,试着和过?去和解,没有什么比和纪长宁在一起?更为?重要。
晏家的仇他会报,可那些诋毁和折辱,他并不想再去改变了,就这么寻一处世外桃源相?伴终生便好。
眼中满含柔情,望着怀中的人,松开按在后腰的手同她十指紧扣,细碎的吻落在纪长宁的发丝上?,声音低沉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我初学这句诗时不解其意,如今算起?真的明白了,今夜当真跟做梦一样,我什么我不求了,只要有你相?伴,其他都不重要,师姐,我以晏家的神骨起?誓,此生定不负你,若违此誓甘受千刀万剐。”
话中的情意太过?沉重,那双眼中只有自己,纪长宁心口一哽,只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手中握住了一把长刀,正一点?一点?将晏南舟心脏切割成?无数片,刀刃有些钝,每一下都需要极其用力,令她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在心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没听?见人回应,晏南舟不由轻声唤了声,“师姐?”
纪长宁不想再听?晏南舟诉衷肠,猛地翻身跨坐他身上?,发丝披散在身后,她附身吻下去,含糊不清的话语从二人紧紧相?贴的唇间流露出?来,“既然睡不着那便莫要浪费这大好时光。”
被子盖在二人身上?,将满室的春光遮挡的严严实实,月光照进屋中,漆黑一片,只余下摇晃的床榻和抖动的被褥,暧昧甜腻的声音被水声取代,夜色撩人,只待天明。
而此时的不二山庄则是一片混乱,众人皆知晓了在闹市中发生的那一幕,推测这般能耐应是神骨之力,如此便说明晏南舟此时正在南华州,顿时各种?心思又?活络起?来。
同那些想要神骨飞升的人想必,易上?鸢便是这里面最为?淡然的,她坐在亭中对月独酌,将脑海中的各种?思绪重新理了一遍,太过?入迷甚至都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师父怎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刘小年的声音响起?。
易上?鸢这才?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刘小年披着一件长衫,头发松垮垮的脑后,甚至还?有些许碎发翘了起?来,像是刚从睡梦中苏醒,显得有些傻乎乎的,不由轻声反问,“怎还?未睡。”
“睡不着有些想无量山了,便起?来走走。”
“正好,来同为?师喝两杯。”易上?鸢将桌上?倒扣的被子翻起?,自顾自给刘小年斟了杯酒。
刘小年酒量不佳,抿了一小口便辣的整张脸的五官皱在一起?,不停用手扇风以驱散口中的不适感。
“噗呲。”他这模样有些愣,瞧着还?挺可怜的,惹得易上?鸢心中阴霾骤散,笑出?声来。
听?见对面的笑声,刘小年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放下手又?低头抿了一口,许是适应了烈酒的味道,这次到不显得好笑了。
等口中的酒味散去,刘小年方才?抬眸,怯生生问:“师父,今夜那个异象当真是晏师……晏南舟所为?吗?”
“能突然间运转这么强的灵力,除了他还?能有谁,”易上?鸢一口饮尽,方才?继续道:“那群老东西这会儿怕是在掘地三尺找晏南舟呢。”
“师父也觉得晏师……晏南舟杀了叶宗主,杀了那些弟子,是万象宗的叛徒吗?”刘小年又?问。
易上?鸢斟酒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正常,放下酒壶后才?掀起?眼帘看向自己土地,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那你觉得他是吗?”
刘小年垂眸思索了会儿,认真回答,“我不知道,可我相?信师父。”
“就这么信我?”易上?鸢勾了勾唇,“不怕我骗你?”
“我相?信师父,”刘小年还?是那个回答,目光坚定,神情认真,“师父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亦是我最重要的人,旁人如何说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相?信师父。”
看着这双真诚纯真的眼,易上?鸢没忍住问,“哪怕你师父要和全天下为?敌,你也信我?”
这个问题刘小年并未回答,而是低头想了想,抬眸将问题拋了回去,“那师父会做吗?”
易上?鸢的指腹摩挲着杯壁,垂眸看着酒杯中反应的自己,有些模糊不真切,看不清是何神情,只能听?见低沉的声音,“为?师问你,若是你家破人亡性?命存亡之际,被一户人家所救,他们帮你治伤给你衣食,你视他们为?亲人,拼死相?护,最后却得知,你此生的苦难原是源于他们,甚至是整个村的人,他们救你也并非出?于善意,而是需要一条忠心耿耿的看门狗,你会如何?”
刘小年皱着眉想了许久,才?沉声回答,“他们待我好,我便待他们好,若是不好,我便离开这个村子,一人好生过?活。”
一番话说的满是天真,易上?鸢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土地至纯至真,至善至美,半点?不会怨恨和悲愤,跟个在世活菩萨似的,哪怕之前过?得不已却依旧会感谢让人给予的零星半点?善意,故而对于这个回答并不觉得意外,而是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笑,更多是自嘲,“我这种?人居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当真是想不明白。”
听?不出?是贬低还?是夸奖,刘小年不大好意思摸了摸头,轻声询问,“若是师父,你会如何?”
易上?鸢脸上?笑意骤散,眯了眯眼睛,目光阴冷,声音阴沉回答,“我会把这个村庄毁了,如此才?算公平。”
她话中的冷意和狠绝毫不遮掩,无端令刘小年后背升起?寒气,感觉夜风吹在身上?带来的刺骨寒意,明明才?入秋,却仿佛已经到了深冬,冷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张了张嘴却发现出?不了声。
夜风骤起?,亭中无人出?声,亭外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魅,瘆人至极。
诡异的安静并未持续多久便被易上?鸢的笑声打断,她仰头大笑,眼中满是戏谑的神情,“我逗你的,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你师父哪有这般能耐啊。”
刘小年没笑,只是神色凝重的看着易上?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有些乏了,”易上?鸢打着哈欠,“明日还?需早起?,你也莫要太晚,早些睡吧,为?师回房了。”
待人离开,亭中只剩刘小年一人,他垂眸面色隐藏阴影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盯着桌上?的酒杯发呆,随后抬手举杯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烛火照射杯子,光影跳动,直至被旭日东升的余晖笼罩,天也亮了起?来。
纪长宁是被窗外射进来的的刺眼阳光惊扰睡梦,眉头一皱,神色满是被打扰的不悦,随后一个黑影挡住了刺眼的光,她缓缓睁眼,便见晏南舟单手撑着脑袋侧身替挡住阳光,眼中满是笑意,像盛满宝石的星河,神采奕奕。
从未想过?二人会有像寻常夫妻似的同床共枕,连清晨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都是对方,极其新颖的体验,以至于纪长宁有一瞬间的呆滞,远不如清醒时的沉稳,看在晏南舟眼中到显得极其乖巧,惹得他笑意加深,伸手替人拨开额前碎发,温声询问,“昨夜睡得可好?”
“尚可。”
纪长宁语气淡淡的回,微微起?身,被褥滑落至肩头,露出?了一身的青紫痕迹,她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皱,余光瞥向身旁之人衣襟敞开的胸前,也能看出?抓痕和吻痕,眉头皱的越紧,眉间甚至被挤出?了一个川字,浑身气压极低,颇有种?事?后懊恼不已的感觉,整个人气压低沉垂眸不语。
她这副反应让晏南舟心凉了半截,脸上?笑意顿时消散,变得急促不安,怯生生询问,“师姐……可是后悔了?”
尾音甚至还?带着颤音,像是极其害怕,极其不安,越发显得纪长宁像吃完不认账的恶人,她昨夜太想让此事?结束,所以脑袋一热确实有些冲动,可眼下这个法子是最快最有效的,故而纪长宁并不后悔,只是一时未接受过?来罢了,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下心情,只是轻声开口,“我衣服呢?”
晏南舟急急忙忙将床榻边折叠好的衣衫递给纪长宁,后者接过?穿好起?身下床时需要越过?晏南舟,可她伤处酸疼难忍脚步不稳,于是乎整个人直直摔在了晏南舟身上?,身下之人传来一声疼痛的闷哼。
纪长宁手忙脚乱起?身反而弄巧成?拙,不是扯到晏南舟的头发,就是压倒他的手臂,再不成?扒开了身下之人本就松垮的衣衫,反而弄得二人衣衫不整,场面混乱。
“唉,”晏南舟伸手按住人脑袋紧紧贴在自己胸前,语气无奈却带着笑意道:“你还?是莫要动了,我怕再来一下,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耳朵贴着晏南舟的胸膛,她说话时胸腔也很跟着震动,如鼓点?般的心跳声钻入耳中,每一下都沉重激昂,好似一首节奏强烈的乐曲,让纪长宁的心也乱了起?来。
温热的体温透过?脸颊传递到全身,纪长宁浑身僵硬,挣扎着从晏南舟身上?爬了起?来,下床走到梳妆镜收拾,也不知是心绪不宁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及腰的青丝在此时同她作对,缠绕难分,解不开理还?乱,如同做不到源头的思绪一般。
“我来吧。”不知何时,晏南舟走到了纪长宁的身后,伸手阻拦她泄愤的动作,一只手撩起?小撮头发,一手拿起?梳子,动作轻松且既有耐心的将那些缠在一起?的头发分开。
透过?铜镜看着身后垂眸为?自己梳发的男子,神情认真,目光低垂,嘴角带着笑意,满心满意都是自己,纪长宁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何心思,只是看着铜镜的自己,看的极其认真,看晏南舟的指尖在发丝中穿梭,动作流畅的挽了个发髻,不知怎么变出?来了个簪子插在发髻上?。
他微微低头,双手搭在纪长宁双肩,也看向镜中的二人,这个姿势亲密无间仿佛情人间相?拥,连洒下的阳光都是那么刚好。
“从今以后,我日日为?你挽发可好?”晏南舟轻声而言。
可纪长宁并未回话,只是沉声道:“你昨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各大仙门都知晓你在南华州,咱们还?是快些离开,省得夜长梦多。”
“好,都依你。”晏南舟依旧笑着回应。
可他越是这般,纪长宁不知为?何越觉得心梗心虚,垂下眼眸开口,“这里不能久留,需得找个安全之地。”
晏南舟思索了会儿回答,“我知晓有个地方,一定安全?”
纪长宁转身,面带疑惑,随后当二人小心翼翼避开各大仙门的搜查出?了南华州,一路往南走去,花了一日一夜到了目的地思南,七拐八绕许久,停在了一座废弃的荒宅前,她眼中满是不明所以,侧眸询问身旁之人,“这是?”
“我家。”晏南舟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宅子,语气平静道。
话音落下,纪长宁眼神骤变,满是震惊。
再次站在晏家宅子外,晏南舟脑海中闪过?各种?画面,抿着唇没有说话,眼眶中似有泪光闪过?,一旁的纪长宁看见了他泛红的眼尾,知晓这人心中定是回想到了少时种?种?,可知晓此时的晏南舟并不需要安慰,便安静的陪他站在晏家的门外,看着这座早已荒废多年,破烂不堪的宅子。
好一会儿后,晏南舟才?深深叹了口气,哑着声道:“我们进去吧。”
许是因?为?年代久远无人搭理的缘故,宅子的大门已经掉落,轻轻一推便倒在地上?扬起?大片灰尘,院中杂草丛生,足有半人之高,看不出?原本是何模样。
遍地泥泞,满地枯叶,还?有不知名的鸟禽的尸体,枯枝藤蔓顺着砖石爬上?墙壁,屋檐下布满蛛网,房屋上?满是雨水冲刷后留下的青苔,屋顶的瓦片破碎,窗台也露着风,显得格外破败荒凉。
晏南舟现在院子正中,恍惚间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轻柔的呼喊声:
“舟儿,快过?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杏仁酥,快来尝尝。”
他闻声望去,只见周遭的景物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一容貌极好温柔似水的妇人含笑看着他,招了招手,是印象中熟悉的模样,好似从未变过?。
瞳孔微动,再眨眼时,周遭又?恢复成?眼前看到的模样,没有杏仁酥,没有亲人相?伴,也没有温暖的阳光,有的只是一片废墟和满地凄凉。
眼中的光顿时消散,晏南舟眉眼间被悲伤笼罩,眼尾通红,仿佛下一刻便会流下泪来,可他只是哑着声同纪长宁道:“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他们的遗体呢?”纪长宁问。
“没有遗体,灰飞烟灭了。”晏南舟语气平静的说着。
走进墙角的草堆中摸索了许久掏出?来了个箱子,一打开,里面是整整二十多块灵位,纪长宁瞪大了眼看向他,后者轻声道:“我晏家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喉间一堵,纪长宁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晏南舟,看着晏家人的灵位,看着荒芜的废宅,这一刻,她的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念头,沉声道:“晏南舟,我们成?亲吧。”
晏南舟一愣,扭头震惊不已,最终只是应了句:
“好,我们成?亲。”
第206章 第二百零六回
自从那?日在晏家老宅答应晏南舟后?, 这人便像疯了?一般,时不时对着纪长宁咧开嘴傻乐,二人同处时目光就?没有?一刻是从纪长宁身?上移开的, 活像个二傻子。
他们并?未重?新寻客栈下榻, 而是花了?点灵石雇佣了?附近的百姓,花了?一天的功夫将晏家老宅收拾了?一道,虽不至于金碧辉煌却也清新雅致,能够住人。
因当年晏家一夜之间全家惨死,旁人都在传是得罪了?神仙, 便觉得此处晦气, 平时里就?绕着这座宅子走, 未曾想还有?人会修葺这破宅子, 连带着看自称是晏家人的晏南舟和纪长宁都是一脸怀疑, 并?无往来,倒显得这处格外幽静无人打扰。
他二人好似回到了?还在山间陵的时候,练剑赏月偶尔小酌几杯,兴许还会商量着晚上要吃什么, 时不时会伴有?几句争吵,最?终都以晏南舟好声好气赔礼道歉收尾。
就?这样过了?几日, 谁也不提及过去, 没有?孟晚, 没有?万象宗, 没有?赵是安,没有?仙门和妖魔, 仿佛一切从未变过。
纪长宁极其喜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是她一直所向往的安宁和平静,没有?那?么惊心动魄, 也没有?那?么跌宕起伏,有?的只是平淡无趣的日子,连带着人都懒散了?不少。
相?比之下,晏南舟则要繁忙许多,他忙着采购大婚当日需要的龙凤烛,喜果红绸,喜衣喜帕,方方面面都考虑的清楚妥当,甚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闲工夫,连贴在门窗的双喜都打算自己亲自动手?剪,惹得纪长宁无语至极。
他好似极其上心且乐在其中,有?一日一大早便没了?踪影直到晌午才回,拎了?一堆东西甚至还请人用庚贴做了?纳吉,他不知道纪长宁生辰八字,用的还是自己的生辰,算出来自是天生一对,以至于回来时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而纪长宁则靠在门框看着院中忙碌的人,有?些无奈道:“何必如此麻烦,拜了?天地不就?可以吗?”
“虽有?仓促可我不愿委屈师姐,”晏南舟回头?笑了?笑,“我托人算了?庚贴并?无相?生相?克,你我八字相?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那?不是我的生辰八字。
纪长宁暗暗在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只是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确实?比我有?经验。”
此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落在晏南舟耳中就?差指着他鼻子骂,脸色顿时尴尬,忙起身?走过去,垂眸看着眼前之人出声解释,“我与孟晚之间并?非你所想的那?般,过去也好,现?在也罢,我心悦之人一直都是你,想娶之人还是你,从未变过。”
“我又没说什么。”纪长宁眼神微动,偏开头?避开这道灼热的目光。
“唉,”头?顶传来一道无奈叹息,随后?纪长宁便感觉被人拥入怀中,平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可以试着多相?信我些。”
眼神一暗,纪长宁终是抬手?回拥住晏南舟,点了?点头?,“好。”
相?拥片刻二人便松开,晏南舟同纪长宁十指紧扣,拉着人去看自己买回来的大婚用品,一件件告知纪长宁是何用途,纪长宁虽没有?格外激动却也没有?扫兴,听得认真时不时还会点头?附和几句。
从布置到喜服到龙凤烛都考虑到了?,唯有?一事忘记,无宾客见?证,二人认真盘算一番却发现?当真无人可请,仙门的旧友自是不妥,挚友也死的死散的散,徒留几座孤坟,唯一还剩一个袁茵茵,比起请帖,他们商量一番索性亲自去将此事告知。
突然想到什么,纪长宁建议,“既然都要去一趟木兮镇,不如再去几个地方?”
晏南舟稍稍一想便猜到纪长宁的打算,面带笑意?道:“都听师姐的,师姐说去何处我便去何处。”
于是乎,二人收拾一番便离开了?思南,按照由远到近的路线,他们先去了?埋葬魏娇娇和了?尘大那?个峡谷。
大半年过去了?,这里并?无多少变化,依旧是山清水秀,草木繁茂的模样,鸟鸣阵阵,彩蝶纷飞,沿着小路踏入这里,颇有?几分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世外桃源味道。
二人的坟上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花朵很小,像一颗颗细碎的蓝色宝石,星星点点的在风中摇曳,犹如精灵在风中起舞。
纪长宁垂眸看了?会儿蹲下身?用枯枝在坟旁挖了?一个不大却很深的坑,随后?从怀中探出一个木盒子,晏南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不由好奇道:“这是何物?”
下一刻,他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只见?纪长宁打开盒子将里面那个以术法保存完好的眼球拿了?出来,联想到当时在悟禅山时一只眼缠着白?布的了?尘,晏南舟顿时明?白?过来,“这便是那老头儿口中所说的无上灵珠。”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他将自己的眼珠挖了?,换成?无上灵珠,”纪长宁轻声道:“若非悟禅山避讳他的出身?,就以他这般手段魄力,并?非池中之物。”
话中的欣赏之意毫不遮掩。
晏南舟抿着唇,有?些不大乐意?听他师姐当着他的面夸其他男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可纪长宁并?未注意?到身?后?之人的不悦,而是将那?眼球放回盒中,关上盒子小心翼翼放在事先挖好的深坑之中,再将四周的泥土填满,做这事时神情极其认真,仿佛是什么大事一般,直到将深坑填满,还轻轻拍了?拍的土壤,语气淡淡开口,“了?尘师傅,此物对我无用,我将此物物归原主,多谢了?。”
说罢,她微微颔首算作致谢,随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见?状晏南舟忙上前一步同纪长宁十指紧扣,后?者愣了?愣甚至来不及阻拦,只能轻声道:“松手?,脏。”
“无妨。”晏南舟朝人笑了?笑,掏出一拍帕子动作轻柔的替纪长宁擦着指尖的泥污,从手?心到手?背最?后?到每个指缝,每一下都格外认真,神色凝重?,如对待珍宝那?般悉心呵护,好一会儿才擦拭干净。
随后?看着眼前未立碑的坟墓,沉声而言,“许久未见?也不知二位在下面可还安好,过几日便是我同我师姐的大婚之日,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特地来给二位送上一杯喜酒。”
语毕,晏南舟右手?掌心向上翻转,一个白?瓷酒壶从芥子袋中出现?在他手?中,他手?腕下压壶口倾倒,里头?清亮的流水如一柱水流似的倒下,沁人心脾的酒香扩散开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酒水落在地上冲刷出了?一个小小的水坑,汇聚而成?的水洼又一点点被土壤吸收,好似被人喝入口中。
水流停下,水声也随之消失,晏南舟手?掌一翻那?个酒壶也没了?踪影,他语气认真诚挚道:“喝了?这杯喜酒,沾了?我们的喜气,还望二位能保佑我和我师姐永结同心,恩爱白?头?,有?劳了?。”
晏南舟说话时,纪长宁一直侧眸看着他,没有?出声,神色淡然,只是等晏南舟絮絮叨叨说完才出声提醒,“时候不早,该走了?。”
“好。”
二人转身?离开,御剑去宣阳城的路上看到了?那?些黑雾的数量比一月前更多了?,明?明?还是青天白?日,可整个天地都昏暗阴沉,随处可见?神情凝重?的仙门弟子,不少商贩都大门紧闭,街道上显得冷清清的,甚至有?的人家门外都挂起了?白?幡着素缟,黄白?纸钱漫天飞舞,哭丧声从街头?传到街尾,令人心头?为之一颤。
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沉重?,这些怨灵的远比他们想的还要难对付,许是看到了?这副景象,二人情绪都有?些低落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他们并?非神佛也早就?不是仙门弟子,如今都自身?难保,如何去救这满是困难的世间。
即便如此,依旧会为眼前苦难而难过,会为自身?无能而懊恼,以至于到了?路菁坟前那?种难过和悲伤更为明?显,无论过去多久纪长宁都有?些难以相?信路菁的逝世,她时常会想到过去,恍惚间有?一种路菁并?没有?死的错觉,只不过是去云游历练,过几日便会拎着酒嬉笑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笑吟吟道:
“长宁,喝酒不?”
晏南舟看见?身?旁之人泛红的眼尾,轻声道:“我知你有?许多话想同路师姐说,你慢慢说,我去那?边等你。”
说完,他将酒壶和纸钱香烛从芥子袋中取出放在了?地上,转身?走到了?远处。
等人走远纪长宁才席地而坐,看着路菁的坟,又视线偏移看了?眼邱寻春的衣冠冢,好一会儿才拿起地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酒水顺着下巴滑落打湿了?衣襟。
她用手?背随便一擦,将手?腕下翻在坟前洒了?半壶酒,才语气淡淡的开口,“本来说不来打扰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你指不定怎么笑呢。”
想到路菁哈哈大笑的画面,纪长宁也不由露出笑意?来,又仰头?喝了?口酒,吐出口浊气,极其平静道:“路菁,我要成?亲了?,和晏南舟。”
风声吹过,系在剑柄上的红色发带随风飘扬,似在回应纪长宁。
“你若是在定会说我脑袋被门挤了?,可是,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纪长宁看着眼前的新坟,神情坚定,声音很轻却不容置喙,“等此事结束,也许我就?能回家了?,至于晏南舟……”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扭头?看了?眼身?后?远处的晏南舟,这人当真是一刻也没闲着,正?靠着树干正?低着头?剪着大婚之日需要用的喜字,神情认真目不转睛,像在做什么大事一般,阳光透过枝叶打在他身?上,像是镀上一本金色的光辉,显得整个人格外好看,只需要看着他,便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洋溢出的幸福和喜悦。
收回目光,纪长宁低声自语将未说完的话说完,“没有?我,他会更好,我和他本就?是错的。”
语毕,又饮了?口酒,将酒壶中剩下的酒悉数倒在了?地上,捏着那?些黄白?纸钱起身?,随后?抬手?一扬,风迎面吹来,将那?些纸钱吹向空中,而纪长宁就?站在漫天纷飞的纸钱之中。
晏南舟抬眸望去,正?看见?纪长宁转身?,隔着漫天的纸钱,二人视线相?交,时不时视线会被遮掩,周遭异常安静,只余下风吹树枝发出的沙沙声。
可不知为何,晏南舟的心中涌上不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纪长宁会像那?些纸钱似的,被风吹走,消失不见?。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晏南舟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他瞪着眼,神色慌张,眉头?紧皱,突然快步朝着纪长宁跑去。
“晏……”
纪长宁话音刚起便被人一把拥入怀中,腰间被紧紧环住,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可最?让纪长宁讶异的是,她感觉到按着自己后?腰的手?颤抖着,以至于有?些愣住,放轻了?声音疑惑道:“怎么了??”
“师姐……”晏南舟的声音不稳,带着颤音,声音闷闷的响起,“你会一直陪我对吗?”
话音落下,纪长宁眼神暗下去,抿着唇没有?回答。
“你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着我,我们会生同床,死同穴,白?头?偕老,”没听见?回答,晏南舟有?些不安的又重?复了?一遍,“对吗?”
咽了?口唾沫,纪长宁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感觉环住自己双臂再渐渐收紧,勒她有?些疼,只好抬手?拍了?拍晏南舟的后?背算作安抚,哑着声回答,“对,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得到回答的晏南舟松了?口气,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将脑袋埋在纪长宁脖颈间,瓮声瓮气道:“我刚刚站在哪儿看着你,明?明?就?在我眼前,却好似隔了?千里,下一秒就?要随着风离开。”
“胡说八道什么呢,”纪长宁感到无语,“我就?在这儿哪儿也没去。”
“嗯。”晏南舟乖巧的回答,却依旧没有?松开手?。
“放开,差不多行了?。”
被人训斥了?句,晏南舟松开了?纪长宁改为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并?肩而立,看着路菁的坟,轻声道:“路师姐,我同师姐要成?亲了?。”
纪长宁扭头?看向身?旁之人。
后?者并?未看她,而是自顾自道:“我同师姐都是孤儿,也无甚朋友,思来想去这媒人酒只能敬你了?,喝了?我们的酒你这媒人可得好生保佑我们,我无甚心愿,只求四季三餐,两人一院,便已足矣。”
说罢,认认真真给路菁鞠了?躬,行了?大礼。
两人牵着手?,晏南舟一弯腰纪长宁的手?也被扯动,她迟疑了?会儿,也跟着弯腰附身?,只是在心中默默道:
若你当真听得见?,便保佑我得偿所愿。
他们俩心思各异,拜祭完路菁后?便转身?离开,双手?紧握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晏南舟絮叨着大喜之日需要用的物品,以及还差些什么,纪长宁则安静的听着,只有?在晏南舟询问自己意?见?看法时回应。
“时候不早了?,我们去了?阅微草堂还需早些回去。”走了?许久纪长宁才出声提醒。
“不急,”晏南舟笑了?笑,“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晏南舟御剑带人去的的最?后?一个目的地是阳门镇,以至于下落时纪长宁看见?这几位熟悉的地方,显得格外讶异,“我们来这里做甚?”
“你我成?亲这般大事,自是得支会薛师兄一声。”
话音落下,纪长宁眉头?一皱,不悦道:“你疯了?吗,这段时间无量山定是加强戒备,严防严控,此时去无量山其实?自投罗网?晏南舟,你是不是……”
纪长宁好似明?白?过来什么,不确定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薛师兄?”
闻言,晏南舟抿着唇脸色一沉,只是语气不佳回应,“没有?,我怎敢不喜欢他,他是你师兄,还是你恩人,年岁也比我大上许多,又知情识趣,比我讨人喜欢不说,按理来说我也得喊一声师兄,更莫说我的无为剑原本还是他的,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会不喜。”
话说的好听,却不是脸色太过难看纪长宁险些快信了?,她没忍住笑了?笑,打趣道:“这么说来,也不无道理。”
晏南舟咬着牙脸色更难看了?些,委屈道:“我知我处处不如薛师兄,若是他还在也不会有?我什么事,我应该感恩戴德,磕头?致谢,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无人在意?罢了?。”
“差不多行了?,”见?人委屈巴巴十分介怀的模样,纪长宁感到头?疼,只当自己逗的人自己哄,放轻声音安慰,“别逼我扇你。”
于是乎晏南舟扭头?看着人,委屈至极,眼中写满了?控诉,直看的纪长宁头?皮发麻,只能用指腹勾了?勾这人的手?指,温声道:“旁人再好与我何干,我只知我要嫁之人是你晏南舟。”
一句话,让晏南舟的脸色由阴转晴,眼睛一亮,上扬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如何,可满意?了??”纪长宁无奈询问。
“一般吧。”
见?人这般模样,纪长宁笑而不语,随后?认真道:“此处不能久留容易被人认出来,咱们快些离开吧。”
被顺毛安抚好的晏南舟怎敢有?异议,连连点头?随人转身?离开,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人影进了?一个巷子,他眯了?眯眼,拉着纪长宁追着人而去。
而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奉命下山寻人的江师兄,他刚转身?准备离开,便感觉一股极强的灵力自身?后?攻来,随后?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掀翻重?重?压在了?墙上,脸颊贴着墙面被挤压变形,双手?紧紧贴着墙面动弹不得。
他尝试转身?却感觉后?腰被人用一件利器抵住,有?些尖锐,像是匕首,也像是枪头?,心下一凉明?白?自己这是遇到硬茬儿了?,眼睛转得飞快,一边思索脱身?的法子一边用温和赔笑的语气套话,“我同阁下无冤无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你再仔细想想。”身?后?的声音低沉,是刻意?压低后?的男子声。
江师兄在脑海中搜刮了?一圈,并?未对这声音有?印象,只得拖延着时间,假意?周旋道:“难不成?我杀过阁下至亲?还是骗了?你的灵石,亦或是抢过你的法器?”
“再想!”
“总不会调戏过阁下道侣吧。”
身?后?之人嗤笑了?声,冷嘲了?句,“你倒是无恶不作,那?我今日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
话音落下,江师兄便感觉到身?后?之人气势骤变,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运气抵挡,可依旧晚了?一步,只能感觉那?利器朝着脖颈刺来。
“铛!”利器插在了?耳边的墙面之中,江师兄双瞳瞪大余光瞥了?一眼,瞧见?那?利器只需要再往左分毫便能刺穿脖颈,心跳急促,咽了?口唾沫,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慌张。
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阵轻笑,“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异常熟悉,江师兄顿时反应过来,震惊道:“晏南舟?”
话音落下,束缚自己的灵力松开,江师兄一转身?果然瞧见?了?站在身?后?的晏南舟,松了?口气,愠怒道:“你有?病吧,吓死我了??”
“抱歉,”晏南舟笑笑,“同你开玩笑。”
江师兄翻了?个白?眼,整理被弄皱的衣衫,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慌张道:“不对,你怎么在这儿?我看你是活腻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会儿被人发现?,你就?等死吧你。”
“说来话长,我也未曾想会在这里遇见?你,”晏南舟展颜一笑,眼中满是控制不住的喜悦和幸福,连声音都温和带笑,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江师兄,我要成?亲了?。”
“啊?”江师兄被这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明?所以道:“有?些突然,咱们许久未见?,再见?面便是这么一个消息,等等……”
突然反应过的江师兄皱着眉问,“你同谁成?亲啊?”
晏南舟只是笑着并?未说话。
“该不会是……”江师兄小心翼翼询问,“纪师姐?”
“嗯,”这次晏南舟回答的毫不犹豫,“只有?她,除了?她,不会再有?人别人。”
第207章 第二百零七回
莫名觉得被秀了一脸的江师兄忍不住想翻个白眼的冲动, 可生怕惹对面这人不悦,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道:“纪师姐果然还活着,整个仙门都?在传她还活着, 我原本?还不信, 毕竟这太过于不可思议,不知她在何方?如今可还好?”
“你可以亲自问她。”
“啊?”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晏南舟身?后走了出来,颔首轻笑,“江师兄, 许久未见。”
“纪师姐!”江师兄看?了看?晏南舟, 又看?了看?纪长宁, 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感?,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更没想到会是这个场景。”
“我如今已不是万象宗的弟子?,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也不需要?叫我师姐。”
听人这么说,江师兄才?发现眼前这人毫无灵力和修为, 看?着和寻常人无疑,愣了愣, 才?讶异道:“你的灵力……”
同江师兄的震惊相比, 纪长宁则显得平静许多, 闻言也不过笑笑, “无甚大事,不过是金丹碎了, 灵力散了, 修为全无,不打紧总归是捡回一条命。”
她当真?是觉得无甚大事, 毕竟没有灵力和修为也没有影响纪长宁使剑,她的实力也从不依靠金丹来证明?。
可这话?落在另外两人耳中自然是不一样的含义,晏南舟心疼至极,目光落在纪长宁身?上,眼中满是懊悔和和自责,恨不得代她受过。
而江师兄更是通过这短短的一句话?,推测了纪长宁背后所吃的苦受的委屈,毕竟那可是封魔渊最深处,哪怕是大能掉下去都?没有生还的可能,纪长宁能从中逃脱,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于是乎,当他看?见纪长宁这副洒脱淡然的模样,反倒觉得是这人的故作坚强,神?情复杂,不由安抚道:“无事,都?过去了,只要?还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来。”
纪长宁知晓江师兄的好意,可她不喜欢别人的可怜和同情,也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对了,”江师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如咱们回无量山让长老他们看?看?,兴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准。”
对面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看?了一眼晏南舟,江师兄这才?想起此?人尴尬的仙门叛徒的身?份,摸着鼻子?尴尬笑了笑,“好像不大不合适。”
“你的好意我们引领了,万象宗是再不可能回去的,”晏南舟拍了拍人肩膀,“我没什么朋友,所以这份喜悦思来想去只能同你分享。”
“你若不说,我才?会真?的生气?,觉得你没把我当兄弟,”江师兄神?色肃穆的看?着眼前这人,随后在芥子?袋中翻找了好一会儿,欣喜不道:“终于找到了!”
话?音落下,他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透明?鲛纱泛着五彩光晕的发带,笑着解释,“这五彩鲛纱乃是上次去秘境历练所得,虽不是什么极品法器,但这个品质也算上品,我身?无长物你二人大喜之日怕是也不好出面,便以此?物贺君良辰,白首成约。”
“多谢。”晏南舟知晓这是江师兄的一片好意,也并未推辞接过到了谢,反手将鲛纱递给了纪长宁。
后者接过也道了谢,这才?想起来询问其他,“对了,你为何会在此??”
“近日那些?黑雾的事想必你们也略有耳闻,”江师兄神?情凝重,沉声道:“不瞒你们说,就连万象宗也有不少弟子?遭了毒手,这段时间人心惶惶,各大仙门都?戒备森严,也不知是在谋划什么,不是我们这些?弟子?能打听的,这不,宋长老担心楚长老的安全,便令我们四处搜寻楚师叔的下落,我也是听人提及在这附近见过他,便来碰碰运气?,未曾想人没找到倒是遇见了你们俩。”
“楚师叔不在山上?”纪长宁印象中楚桁若非不得已,极少离开万象宗,故而感?到讶异。
江师兄解释道:“具体我也不知,只听刘师弟说,楚长老好像是担心路师姐才?下的山,已走了好几日。”
语毕,纪长宁和晏南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眉头紧皱没有一人出声。
察觉到异常,江师兄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询问,“你们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纪长宁抿唇不语,一旁的晏南舟叹了口气?,轻声而言,“路师姐,她死了。”
“什么!”江师兄瞪大了双眼,瞳孔满是震惊,难以置信低语,“怎么会这样,路师姐她……”
见二人神?情,江师兄再明白不过,只是长叹了口气?,“若楚长老知晓,该多难过呀。”
“此?事先莫要?告诉楚师叔,最好旁人也别提及。”晏南舟想了想吩咐。
“你放心,我知晓,”江师兄点了点头,“那你们呢?如今有何打算?”
晏南舟看了眼身旁的纪长宁,眉眼带笑,神?情温柔,轻声而言,“我如今只想同师姐归隐山林,至于其他,我也无暇顾及,他们都?想要?我体内的神?骨,各种恩怨皆因此?而起,倒不如就此?消失,让晏南舟再不出现于世间。”
“如此?也好,你纪师姐和经历这么多磨难才?在一起,也算修得正果了。”
“我还有一事需得拜托你。”
“何事?”
“若是……”晏南舟迟疑了会儿,余光瞥向纪长宁,后者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他方才?继续道:“若是见到孟晚,替我同她说一声抱歉。”
作为知晓晏南舟心悦纪长宁,又看?着晏南舟同孟晚险些?成为道侣的唯一知情者,江师兄无奈叹息,“我记下了,你且放心我定会办妥当。”
“多谢。”
“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江师兄朝着二人抱拳行礼,语气?沉重道:“今日一别,各自殊途,此?去经年,愿君保重。”
晏南舟亦是抱拳回了礼,郑重严肃回,“他日重逢时,再与你痛饮三?百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对拳起誓,郑重其事,情真?意切,是无需用言语表达的挚友情意。
直到江师兄转身?离开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纪长宁才?幽幽开口,“江师兄这人倒是重情重义。”
“是啊,”晏南舟嘴角上扬,语气?淡淡道:“在万象宗的那些?年,他帮了我许多,我一直铭记于心,在世人逗不信我时,他一直都?是信我的,我心中十分感?激。”
纪长宁看?人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仿佛不知道晏南舟的悲惨,那心中的内疚便会少几分。
“走吧。”晏南舟一把拉住纪长宁的手往前离开。
在过去那么多年中,二人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走在阳门镇的街道上,没有万象宗的那身?弟子?服饰,无人只找他们是呼风唤雨的修士,只当是对平凡夫妻。
买了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还尝了许多蜜饯糕点,不吸风饮露后才?发现,原来世间有这般有趣美味的吃食,而不是味如嚼蜡的辟谷丹。
走到一处绿植藤蔓的高墙下时,纪长宁突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处。
“怎么了?”晏南舟觉得身?旁之人神?情古怪,不由出声询问。
“我好像从未与你说过,我便是在这儿遇见师父和师兄的,”这是纪长宁第一次提及过去,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当时我躺在满墙的迎春花下晒太阳,师兄以为我是身?体不适,反倒把我吓了一跳。”
说到这儿,纪长宁唇角上扬,眼中满是回忆往昔的身?神?采,“后头,他知晓我无家可归便带我回了无量山,那时,我觉得万象宗就是我的家,后来发生太多事了,多的并非我能改变。”
晏南舟一直安静听着,等纪长宁说完,才?扳过人双肩,目光微垂,神?情坚定道:“从今以后,我给你一个家,我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替你梳妆描眉,与你赏春花冬雪,看?你青丝变白发,待你百年归去,我便自毁金丹与你葬在一起,死同穴。”
纪长宁心口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浮现,语气?很轻的叹息,“晏南舟,你不必为我这样。”
“我过去做过太多错事,无法弥补,”晏南舟浅浅一笑,眉眼间满是温柔,“我想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情之所初,是你,情之所钟,亦是你。”
看?着眼前之人,纪长宁明?白他句句真?心,字字专情,没再多言,只是上前给了晏南舟一个转瞬即逝的拥抱,在他耳边无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声音很轻,晏南舟听见说了什么,满心满眼皆是纪长宁难得一次的主动,双手环住扑进怀中之人的腰身?,似真?似假的感?叹,“死而无憾了啊。”
微风吹来,将声音吹散,只余下呼呼作响的风声。
风吹动着树枝,枝丫上的叶子?摇摇晃晃在半空中落了下来,掉进了水洼之中,将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也模糊了倒映在水中的画面,还未等水波平息,一人踩着水而来,水珠飞溅,也搅乱了原本?沉淀在最下面的泥沙,将水洼变得混浊起来。
脚步声急促却沉重,跨过台阶几步到了院中,一把推开虚掩着的房门,目光在屋里左右搜寻,并未见到要?找之人,眉头紧皱,便听身?后传来声音,“你是来找我吗?”
宋允书温声回头,只见易上鸢一袭白衣头戴白花黑发如墨,浑身?的色彩对比极其明?显,拎着个竹篮,目光冰冷,未施粉黛的脸苍白没有血色,整个人带着点寒气?,像是一块坚硬锋利的寒冰。
“这么早,你去哪儿了?”宋允书愣了愣才?问。
“我爹娘他们的忌日,我去祭拜去了。”
话?音落下,宋允书顿时没了声音,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易上鸢并未在意宋允书的反应,越过人进了屋,将手中的竹篮放在桌上,自顾自倒了杯冷茶仰头饮尽后,才?扭头问,“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下月初九,你当真?要?去封魔渊,同朱厌一起封印魔眼?”
“这是七大仙门同朱厌协商定下的,我可没从中作梗,”易上鸢坐下仰头看?着站在门前的宋允书,挑了挑眉,“再者说,你也看?到了,这些?日子?那些?怨灵数量越来越大,又难以对付,若不处理任由它们这么肆虐下去,莫说封魔渊了,整个仙门都?会毁于一旦。”
“你当真?是真?心去封印魔眼的吗?”宋允书犹豫许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易上鸢只是勾唇笑了笑,“自然。”
宋允书不敢相信,他越来越看?不懂易上鸢到底在做什么,起初他以为易上鸢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宗主之位,后来他明?白易上鸢是想替她父母和惨死的村民?讨个公道,可眼下却又什么都?看?不懂了。
抿唇思索了一番,宋允书还是无法说法自己和易上鸢刀剑相向,他二人是挚友至亲还有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少年悸动,多年情意,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他都?愿意试着相信易上鸢。
思及至此?,宋允书叹了口气?,语气?无奈询问,“阿鸢,我知晓你同过去不一样了,可我仍然选择相信你,是因为我认识的易上鸢善良果断,重情重义,会救治只有几面之缘的魔修,也会将同门的尸首拼死从秘境中背出来,甚至连低阶妖兽都?能一视同仁,于所有修士都?不一样。”
易上鸢眯了眯眼睛,在心中嗤笑了声,面上则是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同修士都?不一样,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从未变过,你与其在这儿给我说教,还不如快些?找到楚七。”
提及下落不明?的楚桁宋允书脸色难看?,只觉得格外疲惫心力憔悴,看?不见万象宗的未来,又看?了易上鸢一眼,见人一副不愿交谈的模样,只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直到人走远,易上鸢才?抬眸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外,不知为何怒火中烧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摔向门框,一声巨响后,茶杯应声而碎落了满地碎片。
“咣当——”
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在大厅中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纷纷停下话?语闻声望去,只见邢可道神?情惊慌,瞪大了双眸,面前是碎了一地的茶杯,滚烫的茶水烫红了手背,可他似感?觉不到一般,只能颤着声问,“你们要?去封魔渊?”
谢无恙目光落在通红被烫伤的手背上,脸色一变,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眉头紧皱担忧道:“你受了伤,我先带你去擦药。”
大厅中的几人似有所感?,方晓生不怒而威的声音响起,“师弟是有话?要?说吗?”
被人唤住谢无恙也不好当众拂了自己师父的面子?,只好在一旁站着,神?色肃穆的看?着邢可道。
后者心乱如麻,闻声犹豫了会儿,也只是怯生生回答,“那里很危险,我怕师兄们出事,这才?有些?失了态。”
“此?事与你无关?,你好生看?着二十四星宿阵便是。”
“我知晓。”
这时,谢无恙方才?启口,“师父,我带小师叔去上药。”
“去吧。”方晓生大手一挥。
谢无恙颔首行礼,这才?动作轻柔的拉着邢可道未受伤的那只手出了大厅,他先是用冷水帮人降温,这才?从芥子?袋中取出膏药擦在伤处。
“嘶——”冰凉的膏药碰到灼热的伤处,邢可道没忍住倒吸了口气?。
“活该,”抬眸瞥了人一眼,可手上的动作却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还不忘念叨,“一天也不知道在神?游什么,站着都?会受伤也就只有你了。”
“谢无恙,”邢可道出声询问,“你也要?去封魔渊吗?”
“嗯,事关?仙门存亡,必须得齐力将那魔眼封印,如若不然怕是后患无穷。”
“你能不能别去啊?”
“为何这么问,”谢无恙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着眉反问,“你不会是窥视天道知道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邢可道脸色一变,忙矢口否认。
殊不知这种反应越发我证实了谢无恙的猜想,他勾唇冷笑了声,“你有本?事就什么就别说。”
邢可道忙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嘴巴,眨巴眼一言不发。
谢无恙知晓这人性格,也不强求只是无奈摇了摇头,垂眸继续上药,光影交错,微风拂面,邢可道心中充满暖意,突然没头没尾问,“谢无恙,若是我死了,你可会难过?”
“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谢无恙头也没抬道:“你若死了那我偷藏起来的松子?糖只能送给安师弟了。”
本?意是逗逗人,若是平时邢可道早就闹腾起来,不依不饶,可这次却异常安静,谢无恙一抬眸,只见他眼睛红红,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从眼眶中涌出来,咬着唇没有泄露出一点声音,只是无声的哭泣。
那一刻,谢无恙心中似被这些?泪水淹没,软的一塌糊涂。
树荫下,是情难自禁和两情相悦。
最终,邢可道依旧没有说出自己窥探天道所看?到的一切,一切皆是注定,她只是天道使者却无法改变天命,只能看?着封印魔眼的日子?渐渐逼近。
任凭外面如何闹翻了天,纪长宁和晏南舟这些?日子?却过得极其开心,出于只有纪长宁才?知道的原因,最终依旧没有邀请仅有的一个宾客袁茵茵,仅仅是送了一封信过去,心中还提及等大婚之后再去拜访袁茵茵。
二人在晏家老宅中朝夕相伴,看?日升月落,听檐下落雨,品茗香美酒,好似从未有过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爱与恨,只有平淡如水的日子?,连一些?繁琐的事都?都?几分趣味。
晏南舟事无巨细一一安排妥当,喜服还是寻了好一些?绣娘紧赶慢赶绣出来的,试喜服那天纪长宁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就站在院中,整个呆愣在原地,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像是要?将过去的所有亏欠弥补,晏南舟待纪长宁极好,只要?看?着她连眉眼都?是带笑的,眼睛亮如星辰,字字句句满是爱意,令人深陷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之中。
在纪长宁险些?把厨房炸了,把桌子?拆了,把地板弄塌后,晏南舟便包揽了大大小小的家务,甚至连厨艺都?精进了不少,他毫无怨言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纪长宁难以理解,索性坐在一旁看?人忙活。
等将里里外外整理了一番,晏南舟双手叉腰左右环顾见四周一尘不染这才?感?到满意,见状,躺在躺椅上的纪长宁见状没忍住出声,“你就不累吗?”
“不累,”晏南舟扭头朝着人一笑,“明?日便是我们大喜之日,自然容不得马虎,还有喜堂未布置呢。”
语毕,纪长宁神?色一愣,这才?想起明?日便是初九,是她同晏南舟的大喜之日,日子?过得太快,她险些?都?要?忘了。
“怎么了?”见人沉默不语,晏南舟不由询问,“可是有何处不对?”
“没什么,”纪长宁摇了摇头,“有些?乏了。”
晏南舟担忧不已,忙催着人回房,“那你先去歇会儿,剩下的事交由我。”
说罢,一直护送人了门口才?欲转身?离去。
“晏南舟!”纪长宁心头一慌,一把抓住人手腕。
“怎么了?”晏南舟顺势转身?,疑惑着问,“可是明?日要?成亲了有些?紧张?”
纪长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之人,眼神?微动,神?色复杂。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这几日也是万般紧张,”晏南舟有些?窘迫的笑笑,却还是轻轻将纪长宁揽入怀中,温声安抚,“你莫要?害怕,无论今后有何都?有我陪着你。”
二人相拥的身?影倒映在地面上,被夕阳拉长,如画一般令人心动。
“好了,你早些?休息。”晏南舟松开人,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看?着那人越走越远,纪长宁眉头紧皱,最终并未出声挽留,而是转身?回了屋。
可心中思绪翻涌,纪长宁久不能寐,扭头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夜色,一夜未眠,在桌前坐了一宿,一直等天边破晓,旭日初升,鸡鸣犬吠,她摸着托盘中喜服,起身?将喜服抖开穿在身?上。
于此?同时,各大仙门整装待发,朝着封魔渊而去。
今日,起风了。
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回
翌日一早, 晏南舟早早便穿戴好喜服等在?院中,没有一个?亲友见证,没有一个?宾客贺喜, 若不是满院的红绸和?大红灯笼, 半点看不出是大喜之日,明?明?是极为冷清孤寂的婚宴,可他?依旧满怀期待,以至于整个?人?紧张不已。
天色尚早,天还未亮, 能看透过窗台看见屋中的烛光, 晏南舟神情严肃, 明?明?带着凉意的清晨却出了一手的汗, 哪怕直到此时, 他?仍旧觉得像梦一般不真实。
天色不亮,他?穿着喜服,身形高挑,肩宽腿长, 似松柏那般挺拔,眉眼温和?似玉, 深邃的五官在?此刻显得更?加昳丽惊艳。
不知站了许久, 直到太阳破晓而出, 万道金光穿透云层, 将?天空染成一片金黄色,眼光穿透薄雾, 驱散了雾气?和?黑暗, 整个?天地骤然明?亮起来,照射在?清晨的露珠下, 投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阳光洒下,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地上,好似给这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喜服颜色变得更?加鲜亮。
“咯吱——”
光照射在?门上时,木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一只脚跨过门槛,阳光打在?她鲜艳无比的红色裙摆上,能看见上面的的金线勾勒的花纹和?点缀的珠子反射着七彩的光晕,熠熠生辉。
目光随着衣摆上移,直至那人?完全出现在?视线之内,晏南舟瞳孔微动,眼中倒映出眼前人?的模样,呼吸一滞,神情讶异,直愣愣的看着,久久未反应过来。
只见纪长宁浓如墨的秀发盘成了发髻,眉间绘着花钿,满头的珠钗步摇却不显得繁琐,而是难得一见的端庄典雅,红色的嫁衣层层叠叠,像大朵大朵盛开的艳红话花朵,镶嵌着珍珠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长长的裙摆拖地,上面的金线在?太阳的照射下流光溢彩。
她以两侧垂着丝带撒着金粉的团扇遮面,隔着薄如蝉翼的扇面只能看见背后模糊的面容,却也能瞧出她定是极好看,极动人?的,极光彩夺目的。
二人?一人?站在?院中,一人?站在?檐下,遥遥相望,金黄色的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好似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光,连吹来的风都温柔至极,此情此景美如一副画,令人?不忍破坏。
好一会儿晏南舟才从?震惊和?欣喜中清醒过来,他?快步走了过去,站在?台阶之下,恰好与人?平视,朝人?伸出了手,展颜一笑,比这刺眼的阳光还要明?媚三分,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风声?传来,“阿宁,我来娶你了。”
这句话让纪长宁有一瞬间的恍惚,意识飘散间,她好似看到的当初晏南舟和?孟晚发大婚之时,站在?角落里的自己,也是这般神情,无悲无喜,平淡无波的看着晏南舟走向孟晚,让轻启薄唇,吐出那句话,“晚晚,我来娶你了。”
画面重叠,纪长宁有些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可心中的并不觉得喜悦,而是抿了抿唇收回目光,看着前方在?心里暗暗想着:
等今天过去,一切都将?回归到本来的轨迹。
天边淡淡的霞光消散,渐渐地,太阳完全破开云层从?地平线出升起,大地经过了一夜的沉睡,再次恢复了生机。
御剑飞行的万象宗众人?迎着朝阳而去,神采奕奕颇有几分遗世而独立的仙人?姿态,许久之后才在?东魆境的边界降落。
此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仙门之人?,悟禅山,飞鹤斋,空蝉谷……
众人?亦是神情凝重,皆知今日此行乃为大义,为护天下苍生安宁,为仙门百家?的安危,什么私人?恩怨在?此刻都被抛之脑后。
万象宗到了没一会儿,不二山庄的人?才姗姗来迟,颇有些仙门百家?之首的架势,段绪风目光扫过众人?,神情肃穆,语气?凌厉道:“诸位道友今日齐聚于此,是为了封印那魔眼和?千万怨灵,以免它?们危害苍生,此乃大义,当被后世赞颂,于噬日楼合作只是出于无奈之举,还望诸位道友担心不变,全力以赴。”
“阿弥陀佛,”悟禅山的云空大师出面双手合十?颔首道:“段庄主且放心,为了阻止那些怨灵兴风作浪祸害人?间,悟禅山一定会鼎力相助,尽绵薄之力。”
“段庄主这番话说的当真大公无私,”夏侯菏泽嗤笑了声?,“若非我听闻你不二山庄弟子损伤惨重,都快信了。”
段绪风锐利的目光扫过夏侯菏泽,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后又?被强行压了下去,沉声?回应,“我也并非为了我不二山庄的弟子,若真让那些怨灵跑出来,莫说封魔渊了,整个?天下都会大乱,夏侯斋主这般想,倒是目光浅薄了些。”
“你……”
“行了,”一旁冷着脸的万清舒出声?打断,“大敌当前,诸位还是齐心的好,省得叫噬日楼的魔修看了笑话。”
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了一阵大笑声?,“万楼主所说的是何笑话,若不介意让本座也瞧瞧。”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朱厌从一片黑雾之中款款走来,身后跟了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浑身妖气?冲天,一看知是修为百年的大妖。
一妖一魔就这么朝着仙门众人走来,不惊慌不害怕,闲庭漫步的悠闲,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止步,目光扫视了一圈,朱厌轻笑道:“诸位倒是守时,许是极少来这封魔渊,不如去本座的噬日楼吃口茶?”
“朱厌,废话不必多说,”段绪风出声?打断,“我们与你合作不过形势所迫,正邪不两立,还是公事公办的好,今日过后,你同我们仙门百家依旧是敌人?,即是敌人何必讲究这些虚礼。”
“哈哈哈,”朱厌不怒反笑,“段庄主所言极是,不愧是仙门之首啊,言行颇有大将?之风。”
此话一出,段绪风脸色尴尬,众人?神情各异,倒是易上鸢淡然自若,毫不受影响。
“那便依段庄主所言,咱们来谈正事,”说着,朱厌的目光再次扫视众人?,冷笑一声?质问,“本座诚心合作,可诸位这架势并不像是诚心的样子,倒像是带领弟子来扫平我噬日楼,莫不是想让本座腹背受敌?”
在?场几人?确实有不少安的这个?打算,被当众拆穿,神情皆不算好看,只能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时,未出过声?的易上鸢倒开了口,“那依你所言,该如何?”
“即是封印魔眼,诸位随本座进封魔渊便是,至于其?他?人?,”朱厌眯了眯眼,轻笑而言,“就在?此等候。”
话音落下,众人?都脸色不佳,眉头紧皱,明?显不愿接受这个?要求,毕竟与魔修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魔修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不是装模作样,假借封印魔眼的名义设下埋伏,即便真心合作,却又?无法保证,封印魔眼后不会围剿他?们,总之怎么看都不是万无一失。
出于各种心思,仙门众人?都神情严肃抿唇没出声?,实则在?心中做着盘算,衡量利弊。
微眯着眼,朱厌稍稍一猜便知晓这些人?心中所想,大家?因为共同目标落榜在?一起,实则互相怀疑猜忌,仙门众人?防着他?,他?又?何尝不是防着仙门众人?,今日若是松口,怕是魔眼封印之时便是噬日楼灭亡之际。
思及至此,朱厌笑了笑缓和?气?氛道:“诸位皆是仙门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若是齐力本座定然不是对手,本座尚且不怕你们又?担心什么呢,难不成……”
朱厌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道:“只是徒有虚名?”
此计乃为激将?法,众人?皆知,可却不得不承认朱厌所言极是,真打起来合他?们七人?之力又?有何惧,若不敢倒显得怕了朱厌似的,当众丢了自己脸面不说,还助长了朱厌的威风。
想了好一会儿,众人?纷纷目光对视,均看出了心中所想,段绪风再次出声?道:“魔主所言甚是,你既诚心合作,我们仙门也不会暗箭伤人?,既然如此,便由我们七人?随你去封印魔眼,其?余弟子皆等候在?此。”
话音落下,段霄神色一慌忙上前一步着急道:“庄主,这……”
段绪风抬手制止了段霄的话,目光凛冽的看着朱厌,“魔主声?名远扬是一方霸主,也是靠着实力有如今地位,想必做不出那般小人?行径。”
“段庄主莫要给本座盖高帽,”朱厌笑了笑,“我朱厌行事像来讲究个?随心所欲,有仇必报,人?不犯我,我自不犯人?。”
二人?目光对视,犹如针尖对麦芒,气?势剑拔弩张。
一旁的易上鸢懒散无趣的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再耽误下去,我看那魔眼也不用封印了,大家?一块儿等死得了。”
“那就劳烦诸位与本座同行。”朱厌笑着侧身让出路来。
仙门众人?纷纷同自家?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缓缓走进了封魔渊。
易上鸢深吸了口气?,正欲跟上他?们时,衣摆被人?拉住,她顺势转头,见刘小年一脸担忧,皱着脸不安道:“师父,小心。”
“放心,”易上鸢笑了笑,抬手揉乱了刘小年的头发,“你在?这里等着我。”
说罢,快步离开。
剩下的各仙门弟子均是担忧不已,伸长脖子看着自家?宗主主持的背影,飞鹤斋的的一名弟子上前了几步,欲打量传闻中的封魔渊究竟是何模样,才行几步突然被商阙伸手拦住推了一下,踉跄几步方才站稳身体,皱着眉质问,“你这是何意?”
“莫说我没提前告知,”商阙眉眼弯弯笑道:“封魔渊中危机重重,地形错综复杂,还有不少妖魔凶兽,并且终年不见天日,常有黑色雾气?笼罩,许多人?进入稍有不慎都会迷失在?其?中,你若不怕死的话尽管进去。”
“你!”那名弟子怒不可遏,可触及到商阙阴惨惨的目光,又?觉得背后一凉多少胆怯下来,恶狠狠瞪了人?一眼,转身回到飞鹤斋弟子堆中去了。
商阙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扬声?道:“我知道诸位都是仙门翘楚,修为不低,可这封魔渊中远比你们想的还要危险,说是不信邪的尽管一试,同我噬日楼可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商阙寻了个?石块坐下闭目养神,再不搭理这些仙门弟子。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擅作主张,刘小年左右张望凑到于尉身旁压低声?音询问,“于师兄,这封魔渊这般凶险,师父会不会出事啊?”
于尉抱着剑皱着眉,神色满是担忧,闻言也只是安抚道:“宗主让我们在?此等候,那我们就等着吧,至于其?他?,只能相信宗主了。”
话音落下,刘小年眺望着雾气?弥漫看不见尽头,被无数参天大树遮挡的玄冥之林,默默在?心中祈祷,保佑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而此时易上鸢一行人?跟着朱厌穿梭在?玄冥之林中,这里黑雾遮挡天空,灵气?稀薄魔气?四溢,并不能用飞行法器,故而便只能而行,好在?几人?都是修士大能,没一会儿便穿过玄冥之林,再往前便是那座桥断了的山崖。
朱厌止步,站在?山崖抬了抬下巴,看向对面道:“到了。”
段绪风和?夏侯菏泽率先看去,立刻被眼前的画面震撼住,瞳孔猛地放大。
周遭雾气?弥漫,深不见底的悬崖对面是一片漆黑,整个?天地被黑暗笼罩,没有树木,没有天空大地,甚至没有一点生灵,一眼望去只有黑色,像是将?这个?世界划分成两半,以悬崖未界限,对面什么也没有,只有诡异的黑色。
众人?从?未见过这副景象,神色肃穆,满是讶异,突然间,那片黑色动了起来,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瞬间,无数的黑线在?密密麻麻的蠕动,十?个?,百个?,千个?………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它?们像是被一层透明?的隔膜遮挡住,不停蠕动试图撞开这个?结界,这副画面太过瘆人?,令人?头皮发麻,浑身涌上鸡皮疙瘩,连脸部都不由抽搐起来。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朗瞪大双眼眼中满是对眼前画面的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带着自己并未注意到的颤音。
“这些便是魔眼中滋生的怨灵,”朱厌神色肃穆,目光如炬的盯着透明?结界中,似有生命力的黑色怨灵,一字一句道:“魔眼是天地孕育而生,吸收了天地间所有的怨气?,这才滋生出这些怨灵,只要人?死时心中有怨,那怨灵便不会消散,日积月累,便成了眼前你们所看到的画面。”
说着,他?扭头看向身后众人?,语气?沉重不已,“这些怨灵能没有实体并不会被消灭,它?们能够吸取修士和?妖魔体内的灵力,修为越高的修士怕会连着精气?一同吸收,想必你们也看见了,本座布下的结界快要支撑不住了,以我一人?的能力无法彻底封印魔眼,若是结界被破,他?们一窝蜂涌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最先遭难的便是封魔渊,可各大仙门怕是无法幸免于难。”
仙门众人?皆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此时也是神色凝重,眉头紧皱。
段绪风沉声?一会儿,看向朱厌询问,“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朱厌闻声?望去,直视段绪风的眼睛,沉声?道:“集诸位之力,一同布下一个?结界,将?这些怨灵封印在?此,永生永世。”
七大仙门修为最高之人?,再加上噬日楼楼主,乃是如今世道能力最高的八人?,集这八人?之力布下的结界,定是当世最厉害的结界。
思索许久段绪风任然未表态,一旁的易上鸢倒是笑出了声?,“不就是布个?封印吗,我先来便是!”
语音刚落,她双臂打开直直飞向半空,发丝衣袂纷飞,显得整个?人?仙风道骨,随后双手运转灵力,一股浅紫色的灵力从?掌心涌出,照射在?那片黑暗之中。
林朗见状,心中也有了打算,明?白此事越是耽搁越是麻烦,便脚尖轻点飞向空中开始运转灵力,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也纷纷飞向半空运气?,将?颜色各异的灵力灌入黑压压一片的悬崖对面。
一时之间,崖边只剩下朱厌和?段绪风,前者看了后者一眼,眼中带着点调笑,随后转身也飞了上去,寻了一处方位站立,开始齐力封印魔眼。
段绪风脸色不大好看,毕竟易上鸢此举无疑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可他?也并非蠢笨之人?,知晓眼下翻脸并非明?智之选,便强忍着不悦,也飞向空中。
八人?各站在?一个?方位发力,呈现八卦的模样,各个?神情严峻,目光凌厉,皆是全神贯注的模样,自是无人?瞧见立于乾位的易上鸢微微收了力,灌入的灵力大大减少,只是外?表看不出来一般。
天色雾气?弥漫,阴惨惨的天仿佛快将?天压塌,狂风吹起了众人?的发丝和?衣衫,让这个?场景更?显得庄严肃穆。
明?明?同处一片天,可实际上却有着天壤之别,相隔千里的思南却是这几日里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连盘旋在?空中的鸟儿都似感觉到这份喜气?,热闹非凡。
喜乐起。
第209章 第二百零九回
天气晴朗, 惠风和畅,鸟鸣啾啾,树影摇曳。
好似平平无奇的清晨, 实际上只有二?人才知道今日的重要之?处, 都说喜气盈盈春意浓,新婚燕尔喜相逢,若是旁人大婚自当讲究热闹非凡,锣鼓喧天,宾客如云, 如此方能得到祝福。
这场婚宴只有两个人, 没有宾客, 没有亲人, 连贺喜的朋友都没有, 只有孤零零的一对?新人,身着大红色的喜服,故而晏南舟并非弄得那般繁琐,只是将?牵巾递给纪长宁, 脸上中是压抑不住喜悦,目光未从纪长宁的身上移开。
时至今日, 他依旧觉得像梦一般不真实, 双脚踩在云层之?中, 每一步都走的飘飘然, 被风推着往前,只是咧着个嘴傻乐, 半点瞧不出平日的沉稳模样, 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阿宁,谢谢你, ”晏南舟深情款款道:“往后我会好生对?你的,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纪长宁掀起眼?眸看向眼?前的男子,脸上并未有新嫁娘的羞涩和紧张,而是整个人显得平静沉着,无悲无喜的目光只是停留了片刻便移开。
随后一手执扇遮面,一手接过牵巾走下台阶,从这件屋子到喜堂的距离并不远,能看见一路上上都铺了红色的毯子,沿路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甚至还张贴了不少喜字。
阳光洒在木色青瓦的屋顶上,显得这些红色更加刺眼?夺目,四处结彩,满地喜庆,红灯笼在风中摇曳,仿佛也在为他们贺喜。
眼?前的每一个布置,每一件器物,乃至每一个步骤都是晏南舟精心准备,他当真做得很好叫人挑不出毛病,若是旁人瞧见兴许还会感叹此人的用情至深。
可纪长宁的内心却格外?平静,若说之?前还有不忍和犹豫,那到了此刻,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只有平静无波,对?将?要发生之?事的淡定。
吹来的风带着暖意,穿透树枝缝隙洒下的美?轮美?奂,身处其?中,好似一副色彩艳丽的画作,像画中人,满是喜悦。
余光瞥向身旁之?人,正好后者望过来,勾唇浅笑,轻声道:“小心台阶。”
踏上第?一节台阶,纪长宁的好似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好似还在虚空之?眼?的水底中,那一声声泣血的痛呼,不停呼喊着同样的话,“宁宁,你快醒过来,妈妈不能没有你,你别?丢下妈妈!”
踏上第?二?节台阶时,眼?前浮现了高?楼耸立车辆穿行的画面,她穿着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快步穿过人群,踩空楼梯,许是直直滚了下去。
画面消散,再她踏上第?二?节台阶时,周围的景物变成了破庙荒郊,还是孩童的纪长宁抱着把剑,打着哈欠,坐下破庙的屋檐下,声音稚嫩问:“崇吾,我想家?了。”
最后一节台阶时,纪长宁的记忆停留在晏南舟脸上,她记得每一个晏南舟陪自己过的生辰,每一次山间陵的日月,还有每一盏照在自己散值山路上的灯,那是一次次心动的见证。
可如今看来,也许那抹心动亦是意识恍惚时的大梦一场,心悦与否在此刻显得无关紧要,也许,从一开始去就是轨迹的偏移,眼?下不过拨乱反正罢了。
踏上台阶,踩着红毯便到了喜堂,跨过门槛,纪长宁走进喜堂,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可依旧布置的喜气洋洋,红绸喜烛,还有随处可见的双喜极灯笼,花瓣洒了一路,伴随着鸟鸣声,并不显得冷清,最令她感到讶异的是主?位之?上放了两方灵位,余光瞥过去,看出是晏南舟父母的灵位。
注意到纪长宁的目光,晏南舟心下一慌连忙解释,“我听旁人说成亲需拜过天地,敬过高?堂,才能永结同心,我没什么?亲人,也希望我爹娘九泉之?下可以看到我成家?,阿宁若是嫌弃我便……”
“无妨,”纪长宁收回目光,声音淡然道:“就这样吧。”
“好。”
随后晏南舟从怀中掏出一张人形符纸,灌入一丝灵力后,那符纸便化作一位白发苍苍憨态可掬的老者,站在一旁摸着胡须轻笑,“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辰吉时,鸣凤锵锵,二?位新人在今日结为夫妻,愿你们如松竹并茂,岁寒不凋;似琴瑟和鸣,称心如意,白首不离,永结同心。”
说完,他弯弯的笑眼?眯成了一条直线,整张脸显得有些喜庆,微微抬高?下巴,拖着长长的声音,扬声道:“新人拜堂!”
纪长宁转过身下意识侧眸看了眼晏南舟,正对?上后者的视线,眼?中满是柔情,眼?尾弯弯,朝自己笑得狡黠。
从相识至今,纪长宁便知道这个人身上压了太多事,有仇恨,有骂名?,细细想来其?实没有什么?轻松自在的时候,只有这时候,才难得有几分少年气。
旁人若是同他一般,兴许早就崩溃入魔,可晏南舟一直压抑着自己,世?人报之?以恨,他还之?以歌,哪怕被欺辱诬陷,依旧心怀善意顽强不屈的努力生长着。
旁人兴许是自由的风,是皎洁的月,是高?悬的太阳,而晏南舟便是一团泥,若无雪中泥,何来春满园。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变过,和初见时一样,风光月霁是他,跌落凡尘是他,哪怕低到尘埃中,都能从尘土中爬起来的晏南舟。
愣了愣,纪长宁收回视线,朝着门外的天地拜入,身后的老者声音洪亮,响彻天地:
“一拜天地,赐良缘,结同心!”
二?人弯腰同拜天地。
“二?拜高?堂,记亲恩,报春晖!”
话音未落,二?人转身,对?着主?位灵位,附身一拜。
“三拜新人,鸾凤和,佳偶成!”
老者的嗓音洪亮有力,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阻隔,清晰听见他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纪长宁执扇转身,向上抬眸,直直对?上晏南舟的视线,她的身影倒映在晏南舟双瞳之?中,柔情万千,含情脉脉,让她险些沉溺在这片柔情之?中,心口一跳,忙垂下眼?眸。
“阿宁,”晏南舟垂眸浅笑,他的声音很轻,似情人间的低语,只有二?人能够听清,“今后,我与你生死相依。”
语毕,他朝着纪长宁附身一拜,后者迟疑片刻,看着眼?前之?人的发冠,只感觉紧张不已,空气好似变得稀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阿宁?”晏南舟似有所感,抬眸不解看过来。
对?上视线,纪长宁眉头微皱附身颔首。
“刺啦——”
眼?看即将?礼成,突然!利刃刺破衣衫和皮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粘稠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一滴,两滴……
晏南舟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垂眸看着腹部刺入的利刃,那是个扇柄,而插在他体内的另一面是把匕首,顺着握着扇柄的手抬眸,看着眼?前心悦之?人,眼?眶通红,声音颤抖询问,“阿宁……为何……”
纪长宁面露不忍,却还是哑声大喊,“对?不起,可我不属于这里,我要回去!”
与此同时,魔眼?中的怨灵突然发了狂,发出嘶吼哀嚎,用力撞破了结界,极强的魔气掀飞了众人。
一瞬间,所有黑雾似发了疯。
“咚咚——咚——咚咚咚——”
怨灵发了疯似的用力撞击朱厌那个并不算顽固的结界,成千上万的怨灵疯狂蠕动哀嚎,这画面极其?恐怖,好似整个天地都变得扭曲起来,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结界没有成功,甚至这些怨灵还在吸取他们的灵力,众人见状,忙收了力却没有反应,眼?见没有用,段绪风脸色一变,厉声质问,“怎么?回事,怎么?没有用,朱厌,可是你在从中作梗!”
“莫要含血喷人!”朱厌魔力被一点点得吸收神情亦是惊慌不已,而听见这话更是怒气冲冲反驳,“我也不知是何处出了问题,为何这个结界没有成功,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行了,这时候争论这些有何用?”夏侯菏泽脸色苍白不已,神情凝重分析,“这些东西在吸入我们的灵力,怎么?也挣脱不开,当务之?急是快些想办法?,再耽误下去咱们要被吸成干尸了!”
“不如我们奋力一搏,也好过坐以待毙。”林朗脸色阴沉建议。
众人皆乱了心神,只能尝试一番,运转体内灵力,用力一击。
“砰——”一声巨响传来。
结界被怨灵撞出了一个窟窿,密密麻麻的怨灵如同烟雾似的蜂拥而出,掀起的飓风和极其?的魔气,一股黑色光晕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众人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这股滔天的魔气震飞。
瞬息之?间,漫天都是怨灵纷飞,地面猛烈震动,山峦随之?摇晃,百兽起初狂奔,就连白鸟都纷纷坠地而亡,一条条缝隙在地面裂开,像是神明发出的怒吼,带来毁天灭地的极强力量。
眨眼?的功夫天便阴沉下来,黑云压低,云层遮挡了太阳,狂风怒吼,风沙走石,树枝在狂风中摇曳。
太阳,在这一刻暗了。
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眨眼?间,天边阴沉下来,狂风怒吼,卷积着非沙砾和落叶,像是暴风雨将?来的预兆,整个天阴沉的可怕,甚至伴随着鹧鸪的鸣叫声。
“嘎——嘎——”拖长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十分明显,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和压迫。
突然间,喜堂之?中的门窗被撞开,刺骨的寒风涌来进来,整个屋子中的红绸被吹的胡乱舞动,枯叶纷飞,红烛熄灭升起缕缕青烟,桌上的瓜果轱辘轱辘滚落了一滴,屋里变得漆黑无光,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可屋里的两人却是神色各异。
带着湿气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扬起了二?人鲜红的喜服,还有如墨的发丝,红绸纷飞,喜字落了一地,连装饰的花瓣都四处飘扬。
鲜血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一小摊,在红色的地毯上格外?明显,没有人出声,只有紊乱的呼吸声,晏南舟的眼?眶通红,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呼吸一紧,额头冒出冷汗,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胸腔快速起伏,可比起心口钻心的疼,腹部的伤口却显得那么?的不重要。
真的好痛,像被人用充满倒刺的弯钩插进软肉之?中,来回**,每个倒刺上都能勾出细碎的皮肉,没有血,可带来却是令人痛不欲生的难受,连站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摇欲坠,快要撑不住了,
痛的他喘不上气浑身战栗,想要大喊,想要痛哭,可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沙哑到不成样的声音,像猛兽绝望时的嘶吼和哀嚎,明明疼到极点,却还是抬起颤抖的手握紧了纪长宁的手腕,大口喘着气,哑声道:“师姐……可是我又惹你生气了……是我说错了什么??亦或是做错了什么?……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同我说,我会改的……我都会改的……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莫要……莫要生气,”
纪长宁亦不好受,她的情绪波动极大,每次深呼吸胸腔都伴有极大的起伏,好似能感觉到吸入的冷风再切割着肺部,以至于当晏南舟的手握了上来,握住扇柄的手不由抖动起来,下意识想要退后,却被人紧紧攥住无法?后退。
“师姐……”晏南舟垂眸像是感觉不到身上还在滴血的伤口,微微上前,双眸通红的看着眼?前神情慌乱的人,试着放轻了声音,“我知我亏欠你良多……无论我说什么?你都难以卸下心防,你若心中有气尽可向我宣泄……我绝无怨言,可是,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可否……不要这样对?我……”
“对?不起……”纪长宁咬着牙眼?眶泛红,双手颤抖,可依旧紧紧握住扇柄,手背因用力而泛白,指缝被鲜血打湿,粘稠的血水滴落在她嫁衣下摆的珍珠上,她面色苍白,瞳孔布满血丝,只是不停地重复,“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不属于这里,我要回家?,我妈还在等我,我得回去,我必须得回去。”
晏南舟听不懂纪长宁的话,下意识以为她说的家?是万象宗,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没有苍白没有血色,愣了会儿,才缓缓抬起手用指腹抹去纪长宁眼?尾的泪珠,轻声道:“你莫要哭啊,师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莫要哭啊……”
纪长宁感觉到脸上一片湿润,脸上是泪水混合着血水晕开的泪痕,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何时涌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令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好似坠入冰窟,她知道这一切都同晏南舟无关,知道晏南舟也是剧情控制下的牺牲者,身不由己,连自我人生都被书写好了无法?掌控,可悲可怜。
可是自己又何其?无辜,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卷入了晏南舟和孟晚的爱恨纠葛,又莫名?其?妙死了一次,一无所有,无家?可归,孑然一身,她只是想回家?,只是想回家?啊!
谁都没有错,谁都是可怜人,错的是天道,是命运,唯独不是她,她并不应该承担旁人的苦难。
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纪长宁将?所有思绪抛在脑后,目光如炬的看着晏南舟,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后者从她的眼?中恍惚间明白什么?,嘴唇颤抖,哑着声难以置信,“师姐……”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插在体内的那把匕首被用力抽了出去,鲜血飞溅,血流不止,滴落在牵巾和红色的囍字上,比那些大婚的用具还要红上几分。
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晏南舟站不住身子,浑身疼痛难耐,弓着背,弯着腰,只感觉整个人再往下坠,拉着纪长宁的手腕整个人无力的往前倒去,双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仰着头,发丝凌乱,满头冷汗的仰视着纪长宁,嘴唇无声说着什么?。
纪长宁被拉了个踉跄,她的脸上沾上了血迹,眼?睫轻颤时,那滴血珠便顺着眼?尾滑落,混合着泪水,像滴下的血泪。
“哗啦啦——”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暴雨,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屋檐下,顺着瓦片的凹槽滴落形成一扇雨帘,以至于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气,纪长宁的发髻有些凌乱,身上的嫁衣沾着血污,面色苍白,像极了话本?中摄人心魄的精魅。
她身形未动,只是微微垂眸,用睥睨的目光看向晏南舟,随后弯腰,手起刀落,又是一刀插在了晏南舟的腹部,力度又狠又准,半点没有留情。
“噗——”
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出,血水滴落在下巴处,显得狼狈不已,晏南舟像折翼的鸟,轻飘飘的往后倒去,伤处血流不止,生命正在流逝,他睁着通红的眼?,望着被红绸装点的喜庆的房梁,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悲痛,嘴唇翕动,无声吐出了两个字:师姐
握着匕首,纪长宁缓缓走近,居高?临下看着浑身是血虚弱不堪的晏南舟,她用手腕在脸上随便一擦,抹掉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哑声道:“你若是恨我,那便恨吧。”
说罢,手中的匕首泛出冷光,直直刺入晏南舟躯干两侧的胸腔中间,刀刃用力一转,鲜血沾满了纪长宁的双手,衬的她像个没有感情刽子手。
剧痛传遍全身,晏南舟疼出了冷汗,眼?泪顺着眼?尾滴落,仰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啊——”
刀刃破开伤处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甚至能看见里头沾着血的血肉。
“啊!!!!”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震耳欲聋。
“咻——”
突然间,一道金光从他被刀捅开的血洞中涌出,一个玉石般模样的小截骨头顺着金光缓缓上升,照亮了被黑雾笼罩阴暗的一小片天地,纪长宁眼?睛一亮,欣喜不已道:“神骨!”
剔骨之?痛痛彻心扉,晏南舟浑身被血水和汗水打湿,像是从河水中捞出来似的,浑身湿漉漉的,连眼?睫都被粘在一块儿,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可他的目光未动,依旧愣愣地看着纪长宁,若说还有什么?疑惑那现在都明白过来,在幽冥水域前七老说的那番话浮现在脑海,这些日子的点滴亦如走马灯的闪现,原来,互诉衷肠是假,水乳交融是假,连这场大婚都是假,从头到尾,全部都是假。
【这神骨是用来庇护后人的,具有传承性,你如今受它庇护自是无法?将?它取出,不如破了童子身,造个奶娃娃出来,自然能取出来。】
七老的话萦绕在耳边,似在一遍遍提醒晏南舟的愚蠢和痴傻,他的一片真心不过是旁人的筹谋,可笑之?至。
“哈哈哈哈哈……”晏南舟突然癫狂大笑,他笑得浑身战栗,双眸似血一般通红,衬着一身红色浑身是血的模样,像极了地狱深处爬出来讨债的修罗,可看向纪长宁的目光,却满是悲痛。
“为何……”他哑着声质问,“为何要骗我……你若要神骨,我怎会不给,为何要骗我!”
纪长宁艰难的咽下口唾沫,她感觉脖颈像是被人用力攥紧了一般,喘不上气,连呼吸都需要用尽浑身的力气,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她没有怀疑过晏南舟对?自己的情意,也相信若是自己开口讨要神骨,晏南舟定会给,可她不想亏欠晏南舟什么?,钱债易还,情债难偿,即便离开也要了无牵挂的离开。
鱼水之?欢是两厢情愿,谈何欺骗,反倒是自己被晏南舟捅过一剑,因晏南舟死了一次,那些爱与很便在今日有个了结。
思及至此,纪长宁伸手握住了悬浮在眼?前的神骨,被握住的那一瞬间,金光也随之?消散,她从怀中探出一个瓷瓶丢在晏南舟身旁,沉声道:“我们两清了,你好自为之?。”
瓷瓶轱辘轱辘滚到了手边,晏南舟神色一僵,可反应极快,在纪长宁转身离开的一瞬间一把抓住她嫁衣的衣摆,挣扎着撑起身来,也不顾伤口渗出的鲜血,仰着头,卑微至极,声音颤抖开口,“我不在意你骗我,也不在意你拿了神骨……可是你不能走,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要与我相守一生的……你不能走……你同我拜过天地,敬过高?堂,你是我的娘子……你不能走……”
冥冥之?中,晏南舟心中涌出强烈的不安,他知晓纪长宁这一次的离开怕是再也不会回来,心中被恐惧填满,只能苦苦哀求。
看向主?位的那两方灵位,恍惚间像是两个人坐在那儿,纪长宁不由想到,世?上没有父母不心疼孩子,若是晏南舟的爹娘还在,看着自己这般伤他定会心疼至极,可是她妈还在等她,她妈死了老公只有自己一个女儿,为了自己辛苦劳累了一辈子,她必须得回去,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对?不起。”纪长宁红着眼?摇头。
晏南舟红着眼?,颤抖着声音祈求纪长宁的可怜和同情,“师姐……我求你别?走……别?走……没有你我会死你的,你待旁人那般好,连陌生人都能施予善意,可为何独独对?我这般残忍……可否,也给我半点可怜……别?走……别?离开我……”
他红着眼?,流着泪,满身血污,发丝凌乱,半点没有风光霁月的模样,只是一个渴求心爱之?人可怜自己的可悲者,眼?中满是祈求,含着泪水的目光牢牢盯着纪长宁,半点不敢移开。
纪长宁心口一疼,口中涌出一股腥甜的血腥,被她紧紧攥紧衣衫咽了回去,垂下眼?眸,悲凉复杂的目光对?晏南舟对?上,脑海中浮现过往的画面:
初遇时,少年明亮耀眼?的双眸,跪在地上请求自己受他为徒。
在周天之?境时,他不顾危险跳进幻境中,只为那一句,“师姐想庇护之?人太多了,可我想庇护的至始至终只有师姐一人。”
还有在宣阳城,在苍竹海,在封魔渊时,晏南舟无数次都站在自己身前,竭尽全力的在护着自己,像是挣脱开天道为他安排好的命运,而是出于本?心的举动。
记忆最后停留在来往人群中,唯有他看着自己,语气温柔至极道:“从今以后,我给你一个家?,我陪着你,待你百年归去,我便自毁金丹与你葬在一起,死同穴。”
心口的酸疼让纪长宁呼吸困难,她大口喘着气,用尽攥紧了胸前的衣衫,眼?眶泛红,弓着背,像离了水的鱼儿,快要窒息而亡,嘴唇翕动仍是无声的重复:对?不起。
随后,她伸手将?晏南舟拉住自己裙摆的五指一点点扒开,用了很大的力气,连指节都因血液不流通泛白发青,一直到扳开最后一根手指,晏南舟像疯了似的大喊,“师姐……不要走……我求你不要走……”
最后一眼?,纪长宁深深看向晏南舟,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师姐……师姐……你别?走,我求你……”伤口还未止住,鲜血流了一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可晏南舟毫不在意,只是狼狈的看着转身离开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大喊,“纪长宁!!!”
“轰隆——”响彻天地的雷声伴伴随着他的怒吼,最后被哗啦啦的大雨声所掩盖。
黑色的雨水冲刷着大地,黑雾笼罩天地,怨灵冲出束缚四处扩散,像逃出牢笼的猛兽肆无忌惮捕捉着自己的猎物,封魔渊乱成一团,随处可见被黑雾包裹着发出哀嚎的魔修。
守在封魔渊外?的众仙门弟子神情担忧,万般紧张,各占据一块地方伸长脖子观察四周的动静,可奇怪的是,原本?嚎叫的魔兽突然间声音变得极其?刺耳,发出尖锐的怒吼,像是遇见了极其?可怕之?事,一声比一声刺穿耳膜。
众人不解其?意,却出于修士的本?能反应握起武器全身戒备起来,一旁的商阙则是脸色一变,暗自在心中盘算:封魔渊的魔兽并不受管辖,乃是穷凶极恶的存在,能让它们万兽哀嚎,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
后面的念头浮现出来,商阙神情变得凝重,随后突然反难,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飞鹤斋弟子挥过去一掌,其?他人并未想到他会偷袭,有些来不及抵挡,好在一旁的空蝉谷弟子急忙出手,这才救了他们一命。
端木文良脸色阴沉,忙要同商阙大打出手时,却见这人已跑的没了踪影,恶狠狠咒骂,“可恶,这该死的妖孽,我定要扒了他的皮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其?他仙门亦是群情激愤,吵闹着这是圈套要冲进去灭了噬日楼。
而一旁的杭闻则是神情凝重的看着黑雾的入口,耳尖请颤,好似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动静,皱眉厉声道:“别?吵,好像有东西朝着我们过来了。”
话音落下,原本?还吵闹的众人纷纷噤声,侧耳去听,只听声音很轻像风吹拂着树叶的沙沙声,可奇怪的是这声音很大演变成了嗡嗡声,还伴随着细微的吱吱声。
“这是什么?声音?”一名?弟子神情凝重的问。
“像老鼠,”存在感极低的刘小年这时出了声,“很多很多的老鼠。”
说完,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眼?中满是不解,可是那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所有人都面对?着黑雾的方向,神情凝重,衣衫和发丝被狂风吹得纷飞,可并未有一人放松下来。
突然间,那黑雾动了,不对?,不是黑雾懂了,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怨灵从黑雾中冒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片黑色的云,遮挡了天空以至于瞬间便变得阴暗漆黑。
“这……这是什么?东西?”悟禅山有弟子被眼?前的一幕震惊,颤抖着声音说不出话来。
那这黑雾速度极快,越来越,直直朝着众人而来,转眼?间便只有五丈的距离。
“跑!”杭闻扭头破声大喊,面目狰狞,声音极大,“快跑!”
众人神色惊慌,呆愣在原地,直到看见那些黑雾如海浪般吞噬万物,连忙拔腿就跑,黑雾步步紧逼发出怒吼,眨眼?间黑色便笼罩了天地。
天空中漂浮着黑雾,黑色的云层压低,厚重的乌云遍布天际,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滴落在脸上带来了一股湿意,从额头流下到了眼?睫,顺着睫毛渗透到眼?缝中,眼?睑轻颤,易上鸢缓缓睁开眼?。
她目光迷离的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清醒过来,暗道:还好取了晏南舟的心头血护身。
随后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发现天色阴沉漆黑,落下来的雨水都是浅黑色的,头顶满是来回盘旋的怨灵,如同守着猎物的秃鹫。
这些怨灵极其?谨慎,它们并没有趁机吸入易上鸢他们的灵力,而是盘旋在空中仿佛在衡量视为有危险性,一旦确保安全,它们便会想闻到肉味的鬃狗一窝蜂涌上来。
易上鸢冷着脸同这些怨灵对?峙,微眯着眼?思索,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闻声望去,只见朱厌捂着胸口缓缓坐起来,嘴角还带着血渍,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
隔了段距离,二?人目光相交,朱厌率先冷笑了一声,“是你对?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易上鸢冷声反驳。
“布阵时,是你故意收力反而击碎结界,这才将?怨灵放了出来,”朱厌弓背咳的撕心裂肺,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道:“刚刚情况危急并未注意,这时方才想起,最先出现裂缝便是你所在的方位,你是故意的,易上鸢!”
易上鸢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只是身影快如鬼魅,一个闪现便到了朱厌跟前,在后者惊恐的眼?神中,用手掐住朱厌的喉咙,将?人高?高?举起。
双脚离了地,在空中用力挣扎着,因窒息而涨红了脸,他魔力受损又受了重伤眼?下并不是易上鸢的对?手,只能面目狰狞的低喘恶狠狠瞪着人。
“朱厌,我本?来不想杀你的,”易上鸢勾唇冷笑,眼?中满是杀气和冷意,“可看样子是留你不得了。”
说着,易上鸢收紧了五指,便见朱厌张着嘴呼吸困难,眼?瞳涣散,用力挣扎,右手汇聚出一个魔球直直攻向易上鸢。
后者连忙侧身避开,反倒给了朱厌一丝生机,用力一掌逼退纪长宁,转身便要逃走,事到如今他若再看不懂局势便是愚蠢至极了。
从头到尾,易上鸢便没有想过要封印怨灵,反而是想借众人之?力击碎结界将?怨灵放出来,虽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可当易上鸢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朱厌清楚自己不是这人对?手,更莫说还受了重伤,眼?下只想快些逃走。
易上鸢怎会让他如意,右手下翻幻化出佩剑,二?话不说,提剑便朝着人攻去,朱厌反手运气抵挡,二?人扭打在一起,魔气和灵气在四周运转,天地变色,飞沙走石,那些伺机而动的怨灵感知到极强的力量,变得疯狂不已,像狂风似的发出一阵阵怒吼,在空中扭曲蠕动,猛地朝着众人扑去。
“砰——”
纪长宁一剑将?迎面攻来的黑雾砍断,神色惊慌的环顾四周,怨灵四散,漫天黑雾,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抱头鼠窜,发出一阵阵呼救哭喊声。
所有人都在拼命逃跑,也无人在意穿着嫁衣站在街道正中的纪长宁多么?奇怪,黑雾四处穿梭掀起了风沙,黑色的雨水还未停下,地面满是水洼,杂乱的脚步踩过溅起了污水,打湿了纪长宁的衣摆。
她被逃窜的人群撞到肩膀,整个人歪在一旁,发丝都被雨水打湿,冲刷着苍白的脸,嘴唇翕动,震惊不已的看着眼?前如地狱般的人间。
“救命,快救命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孩子,我的孩子,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
……
哭声,喊声,惊叫声响成一片,纪长宁救不了他们,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咬着牙握着同悲剑,快速朝着人群相反的山上跑去,雨水落在脸上顺着脸颊滴落在下巴处,她跑得很快,将?周遭的景物都抛在了身后,繁琐的珠钗簪子落了一地,头发湿漉漉的散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在虚空之?眼?中看到的一切再次浮现在脑海:
原来,纪长宁不属于这里,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只是从图书馆踩空了楼梯便被拉去了这本?书中,一个自称系统的人告诉她,只要得到神仙骨和天女芯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了。
明明一开始都记得,明明没有忘过,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是为了替薛云阳报仇,纪长宁杀了很多人,鲜血流了一地,血肉沾在了剑刃上,空气中满是散不掉的血腥味,她整个人陷入了疯魔之?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满是杀人后的恐慌和崩溃。
那么?多人,那么?多的血,不是一串文字,也不是一些纸张,而是活生生的人,有呼吸有心跳的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剑下,整整一百二?十余人无一幸免,皆是自己所杀,满地尸首,血腥气蔓延,双中甚至还有沾着碎肉的鲜血,那一刻,纪长宁彻底崩溃了。
她抱着剑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涌出,滴落在下巴,衣衫被鲜血浸湿到看不见本?来的颜色,只是浑身发抖像坠入了冰窟中,刺骨的寒气蔓延到全身,冷得人瑟瑟发抖,无助哭喊,“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同悲剑中漂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紧紧扶住自己担忧呼喊,“长宁,你清醒一点,你清醒点,那些人该死,这不是你的错!”
纪长宁双眼?无神,整个人发着抖,牙齿打着寒颤,好似看到了那些索命的冤魂,不停哭喊着,“怎么?这么?多血,这么?多血,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要回家?……”
陷入疯狂的纪长宁情绪崩溃,整个人快要碎掉似的,于是乎,那个人影在她脑海中灌入了一道金光,情绪激动的纪长宁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失去了这段记忆。
可在虚空之?眼?之?中,她什么?都想起来了,那种绝望和害怕,以及对?身处异处的恐慌,纪长宁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站在山崖之?上狂风卷积着乌云,她仰头对?着天空,歇斯底里,怒吼大喊,“崇吾,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我拿到神仙骨和天女芯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掏出怀中的神骨和灯芯,纪长宁高?高?举在手中,哭喊着:“我要回家?,我不属于这里,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帮我回家?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沙哑哽咽每一个字都似从喉咙中挤压出来,声声泣血,带着绝望和无奈,衣衫和发丝都被雨水打湿,脸上的血渍被雨水晕开,像流下的血泪那般。
天空雾气弥漫,烟雨蒙蒙,头顶还有闪电穿过黑色的云层好似将?天空撕裂开来,像怒吼,像发泄,像天道的咆哮。
纪长宁看着天边的闪电和惊雷,眉头紧皱,脸上得神情满是悲伤,她不知道崇吾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可眼?下确实自己回家?的唯一的希望,只能不停呼喊着,“崇吾,你出来!”
“师姐……”身后一道虚弱不安的声音打断了纪长宁歇斯底里的怒吼。
她背影一僵,缓缓转身,隔着雨雾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晏南舟,这人的喜服沾了血颜色变得极深,失血过多以至于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像是来讨命的恶鬼,整个人偷着森森死气,呼吸微弱,双眸通红,好似下一刻便会没了气息。
二?人目光相交,雨水淅沥沥的落下,纪长宁的神情难过像在流泪,顿时让晏南舟心如刀绞,他悲痛不已,沙哑着声音劝慰,“师姐……是我之?过,是我害得你灵力全无,无家?可归,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若……若不想嫁我,那便不嫁,你想要神骨尽管拿去……你别?走……别?走可好……”
说到后面,他忍不住哽咽出声,连话语都变了音。
“这里我不我的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纪长宁摇了摇头,她的情绪平稳下来,语气平静淡然,直直看着晏南舟,“晏南舟,我是骗你的,我答应嫁你,同你行夫妻之?礼,不过是为了神骨,我去陵天岚是为了天女芯,从头到尾我都在骗你。”
“够了!”晏南舟嘴唇颤抖,整个人像是一片薄纸似的,在风雨中摇晃快要被掀翻,他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声音沙哑泣血,哑着声低语,“别?说了……别?说了……”
可纪长宁目光平静,并未有半点心软,继续道:“包括我说我心悦你,也是骗你的,那些心动和情意不过是剧情设定,是天道赋予我的思想,并非我自己所想,从头到尾我都未心悦过你。”
“够了!别?说了!”晏南舟厉声大吼。
一字一句,犹如一把小刀一点点插在晏南舟心口的软肉上,疼得他呼吸困难,双瞳红似血,弓着背想要碎掉一般,口中涌上一股血腥味,又被他咬着牙咽了下去,他眼?眶蓄泪可并未哭,可神色却比哭还要难看,嘶哑着声音道:“师姐……我不信,我不信你待我没有半点情意,我不信!”
“你既然能挣脱剧情控制觉醒,那应该清楚,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神灵并非世?界主?宰,神灵之?上还有天道,我们所有人都是天道的傀儡,受天道控制……”
“轰隆!!”惊雷骤响,像是天道对?她的警告。
纪长宁停顿下来,仰头看着天空中划破天际的闪电,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像是要将?山震碎,狂风呼啸而过,黑色的雨水还在下落,天阴的可怕,像是下一刻这个世?界便会崩塌。
她眼?中倒映出闪电刺眼?的光,随后才缓缓道:“你能受天道控制而心悦孟晚,我自然也能受天道控制而心悦你。”
话音落下,晏南舟整个人似被惊雷击中一般,呆愣在原地,神情惊慌,面色白如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他知道,他知道纪长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师姐……”晏南舟踉跄着往纪长宁的方向走了两步,仿佛想要证明什么?,“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别?过来!”纪长宁退后了两步,到了山顶悬崖的边缘,碎石块滚落下去。
见状,晏南舟脸色骤变,忙站在原地,着急着哑声道:“师姐,我们重新开始可好,没有天道,没有孟晚,只有我和你,我……我是真的心悦你。”
纪长宁神色复杂的看向晏南舟,她觉得眼?前之?人快要碎掉了,而罪魁祸首便是自己,可自己何其?无辜,看着手中的神骨和灯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打算赌一把。
她抬眸看向晏南舟,这一眼?郑重肃穆,似告别?,似道歉,似妥协。
晏南舟双眸瞪大,似明白了什么?,嘴唇颤抖,哑着声大喊,“不要!!”
他快步跑去,可只看见了纪长宁毫不犹豫转身,然后,纵身一跃。
“纪长宁——”
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天地,晏南舟也跳了下去,看着纪长宁如断线的纸风筝越来越远,红着眼?拼命下坠,伸长了手,眼?看就要握住纪长宁的手腕。
突然间,两道刺眼?的金光从纪长宁身上冒出,晏南舟的穿过她透明的手腕,只抓住了一抹风,而纪长宁就在晏南舟的眼?前,消失了。
于此同时,易上鸢的剑插在了朱厌的心口,他缓缓倒下,鲜血流了一地,成为封魔渊心里难得一见的色彩,看着雾蒙蒙的天,恍惚间看到了自己还未成为魔主?时的画面,那时候的自己并非一个人,身旁还有一个小姑娘,那人唤他:“哥哥。”
画面停在这里,朱厌混沌的目光渐渐失去神采。
命运啊!好似同他们开了个玩笑。
第210章 第二百一十回
看着朱厌睁着眼逐渐没有了呼吸, 易上?鸢往后踉跄了几?步,吐出一口血来,朱厌能统管封魔渊多年, 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她也不过是仗着晏南舟的心头血和布结界时没有用全力罢了,虽是胜之?不武,却何必在意过程,结果对自己?有利不就?行了。
思及至此,她想到当时被古圣像狗圈养的晏南舟, 那时救他不过是不想让古圣那老东西?得偿所愿, 老不死的已然天人五衰, 尝试了许多法子, 都?无法从晏南舟体内取出神?骨, 便将人当血奴似的养着。
她自是看不得古圣如意才出手的,看到晏南舟那般惨样也是皱了皱眉,只是暗道?:古圣是会折辱人的。
本意不过是救了晏南舟,可那人当真是匹凶狠的狼, 浑身伤的没有一块好肉,双腿被打断, 连站起来都?有些吃力, 眼睛却还是凶狠无比, 只是沙哑着声音, 同自己?做交易,“我有一个请求。”
许是震惊于此人的意志力, 易上?鸢挑了挑眉, “说来听听。”
“我要杀了他们!”这句话中含着恶狠狠的杀意。
“当着我的面要杀我万象宗的弟子?”易上?鸢笑出声,“再怎么说我也是万象宗执法堂的长老, 让人知晓,怕是不好吧,有损我万象宗的声誉。”
晏南舟也未询问易上?鸢,你来救我这个叛徒难道?就?好了,就?不损万象宗声誉?
可他也知晓易上?鸢这人惯爱装模作样,实则心里?满腹阴谋诡计,也未多言只是垂眸思索一番,冷声询问,“你想要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易上?鸢眼睛一亮,抢在晏南舟说话前拒绝,“不像那群想要成神?成仙的蠢货,我可对神?骨不感兴趣。”
此话一出,晏南舟抿唇不语,他如今一无所有,若是易上?鸢连神?骨也不在意,那他当真没有一点筹码。
易上?鸢眯着思索,突然想到了什么,咧开嘴乐道?:“给?我一滴你的心头血和一块心头肉吧。”
“什么?”晏南舟没听懂询问了遍,此物?虽也珍贵,可同神?骨比起来却毫无意义。
“放心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给?了我这俩样东西?,我替你疗伤等你杀了陈奉他们,再帮你料后,”易上?鸢还当晏南舟是道?友,便解释了一番,随后勾唇浅笑,“如何?这笔买卖可划算?”
晏南舟满是血污的脸犹豫片刻,他不明白易上?鸢拿这两?东西?有何用,和和眼下?自己?受到的羞辱相比,其他都?觉得无关紧要,终是点了点头,“好。”
他杀人时易上?鸢就?在一旁看着,只觉世?人对这人认知有误,这哪儿是风光霁月的剑中君子,明明是个阴暗毒辣的嗜血者,哪怕不修仙俢魔也是极好的。
将回忆收了回来,易上?鸢看着倒在一旁的朱厌,推测时间段绪风他们快要寻过来了,最好的结果是那几?人被黑雾吸干了灵力,最坏的结果也是元气大伤,无论如何都?对自己?有利。
眼下?还是彻底闹翻的时机,这样想着,易上?鸢蹲下?身握起朱厌已经有些僵硬的右手,然后运力,对着自己?肩膀用力一抓,肩膀被捅穿的血洞血流不止,眨眼间便流了一地。
她疼得脸色煞白,呈大字一般躺在朱厌不远处,微眯着眼看着漫天纷飞的黑色怨灵,明明天色阴沉可怕,哀嚎怒吼声未停,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可在她眼中,却好似意味着新生。
天翻地覆,这世?间终究被改变,而?她易上?鸢要做的便是这世?间的神?,开创一个全新的天地。
风声怒吼,飞沙走石,吹拂在脸上?时似一把一把小刀,割着脸上?的皮肉,未见伤口却能带来刺痛,尤其割在眼尾时,疼得眼尾泛红,蓄满了泪。
下?坠的速度极快,像断了线的风筝,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快到产生耳鸣除了嗡嗡声听不见一点其他声音。
亲眼看着纪长宁消失在眼前,双手从她身上?穿过,晏南舟整个人震惊不已,不停下?坠没有一点求生的反应,直到整个人落入崖底的水中,溅起了大片水花。
身体被刺骨的湖水包裹着,水中的强大阻力,将他用力下?压,下?沉,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不了一点,直到被水的力量完全吞噬,一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将光明吞噬,令人惊恐和孤独。
口中吐出泡泡,束发的发冠不知掉落在何处,发丝在水中漂浮着,大红色的衣服成为漆黑水底艳丽的色彩,身上?的伤口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像一条条红绳缠绕在他四周那般。
晏南舟睁着眼,呆愣的看着越来越远的湖面,包裹着全身的水像是无数双手,再拉扯着他向?下?沉沦。
这时,他的眼前浮现出纪长宁跳崖时的那一眼,神?情庄重,似诀别致歉,酸软的四肢突然被灌入了力量,他发了疯开始挣扎,试图挣脱湖水都自己的压迫和控制,发丝在水中凌乱缠绕,流出来的血丝越来越多,连伤口都被泡的泛白。
可晏南舟似感觉不同痛,只是拼了命的挣扎,奋力朝着湖面上?游去,然后一头钻出水面,咬着牙狼狈不堪的游向?岸边,随后弓着背,低着头,可得撕心裂肺,呕出了夹杂着血丝的湖水。
衣衫和发丝贴在身上?,不像新郎而是从水中爬出来讨债的水鬼。
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晏南舟环顾四周,眼中满是血丝,眼尾一团黑气萦绕,竟是心魔浮现的征兆,他胸腔快速起伏,嘶哑着声音怒吼,“纪长宁!你出来!”
他像陷入绝境的困兽,浑身湿漉漉的,可面目狰狞,额头青筋凸起,发了疯似的大喊,“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纪长宁!”
一边大喊着,一边在山林间穿梭,惊扰了白鸟,扑腾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可梦中之?人只是红着眼不停呼喊,似不愿面对现实。
山林空荡荡的,每一声呼喊都?会传来回音,像是在附和他的话,找了许久,每一棵树,每一条路,每一块石头,都?没有纪长宁的身影,那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也许从未出现过,只是自己?思念中的一场梦而?已。
唇干舌燥,衣衫是满是血渍和泥污,不知走了多久晏南舟跪倒在地,终于抑制不住悲痛欲绝,痛哭出声,“师姐,你出来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别丢下?我……你别走,师姐你出来………”
哭声哀怨,声声泣血,被层层叠叠的树枝遮挡,只余下?哭声混合着鸟鸣,飘下?的雨也似苍天的悲鸣。
大喜大悲,不过眨眼之?间,晏南舟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神?情低迷,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走在空荡荡无人的街道?上?。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今日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安静,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门紧闭,屋檐下?也未点灯,漆黑一片,夜风吹过卷积着不少落叶,越发衬托的一身血污发丝凌乱的晏南舟像游走在夜晚的鬼魅,若是此时有人瞧见兴许会受到惊吓。
可他似无感觉,像一抹游魂,脑袋晕沉沉的,也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等反应过来已站在了晏家老宅的门前,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大门两?侧张贴着喜字,甚至还能透过大开的门缝,看见满院布置喜庆的地毯和装饰。
一切都?未有不同,仿佛等天一亮,便是他和纪长宁的大喜之?日,而?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大梦一场。
眼眶霎时便红了起来,晏南舟跌跌撞撞推开了门,院中黑漆漆的仅靠微弱的光照亮,可依旧能够清晰的看见满院的红,他踩着红毯一步一步朝着喜堂走去,每一步都?好似和纪长宁同行,心口气血翻涌,跨上?台阶时,终是忍不了呕出一口血来,忙扶住门框弓着背站稳。
手背青筋凸起,双眸满是血丝,他抬起头步履蹒跚的踏进喜堂之?中,所有的摆设都?没有变动,就?连那把沾了血了匕首都?掉落在一旁,上?面的血渍已经干涸,甚至还弄脏了扇面。
晏南舟踉跄的往前,双腿酸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放松身体呈大字一般躺在地上?,突然望着漆黑的屋子大笑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好生可笑,笑得泪流满面,整个人癫狂疯魔。
眼泪顺着眼见流进鬓角,神?志不清,意识恍惚,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叫嚣着疼痛,可心中确实难得的平静,他用手背遮住眼睛,像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呼吸的尸体,就?安静的躺在地上?,若不是胸腔还在起伏,仿佛和死人一般。
不知过了许久,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耳边响起了一道?无奈的叹息声,“怎么弄成这样?”
这个声音极其耳熟,晏南舟松开手背,只见眼前逆光站了个人,适应光线后,他才模糊看清这人长相,脸色骤变,猛地坐起身来一把将人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师姐……师姐……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怎么会,”“纪长宁”轻轻拍着晏南舟的后背,温声安抚着,“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不会走,也不会离开你。”
只这么一句话,晏南舟抱着人的手渐渐收紧,将脑袋埋在人脖颈处,浑身颤抖战栗。
“你太累了,”“纪长宁”放轻了声音,“闭上?眼歇一会儿吧。”
“我不要,我怕我闭上?眼,你就?不见了。”
“不会的,”眼前之?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诡异,阴森森的语气钻入耳中,激起一身寒气,“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不是纪长宁。”
话音落下?,晏南舟似有所感,猛地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可眼下?之?人却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面目狰狞,双眸流血,裂开的嘴角快要贴着耳垂,浑身满是黑色的脓包,脓包炸开,里?面蹦出来一条条乳白色的肉虫,眨眼间便爬满的全身。
阴冷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令人无端感到恐惧,“晏南舟,我被你害得好惨。”
“不是……”晏南舟面露惊恐,惊慌着解释,“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他双手抱着头来回挥舞,试图赶走眼前恐怖的画面,撕心裂肺的喊叫着,整个人脸色苍白恐慌,像是要碎掉一般。
周遭安静下?来,晏南舟抬头环顾四周,只见那个恐怖的人消失不见,只有自己?在一个漆黑的喜堂,椅子上?的灵位透出几?分诡异,他身上?的大红喜跑红的发黑。
“晏南舟!”身后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晏南舟回头,只见喜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山间陵的竹林,纪长宁抱着剑站在竹林之?中,眉眼温柔的冲他招了招手,“今日怎不练剑了?”
神?情一愣,目光呆滞,晏南舟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又听右侧传来了纪长宁的声音,“你说,生个女儿好?还是生个儿子好?”
梳着妇人发髻怀着孕的纪长宁站在右手边。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位也响起了纪长宁的说话声,“明日我们大喜之?日,路菁说要喝一杯媒人酒,也不知她发哪门子疯。”
“我从未心悦过你,自始自终不过是一场骗局。”
“我心悦你,想同你白头偕老。”
“我不属于这里?,我要回家!”
“以后,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我恨你,都?是因?为你,才害死赵是安,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晏南舟,我们重新来过。”
……
无数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晏南舟知道?这是自己?的心魔,他本以为已经好转,可此时却越发严重,画面虚虚实实,声音远远近近,吵得脑袋快要炸裂,眼中流下?血泪,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哑着声重复,“师姐……对不起……师姐……不要走……”
昏暗的夜光透过门窗照进屋里?,清晰照亮了地上?的人影,整个天地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句一句重复的哭喊,被风声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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