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流量不大,奶茶店里等着点单的只有那个女生。
“客人,”小张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想要谁的联系方式可以直接找她要,没必要通过我来当中介的。”
女生疑惑:“我没准备联系其她人啊?”
小张摸不到头绪地挠了挠脖子。
“要我的干什么啊。”
她看起来不怎么愿意,女生把这当作是婉拒,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加嘛,又不会怎样。”闻声而来的同事里突然有个开口说到。
“就是啊,”有人接口道,“要是别人我还担心被骗,但如果是你的话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比起等着下个骗子上门,不如多和正常人联系联系吧。”
人最经不住起哄,小张本来没打算给的,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事们说了几句后,迷迷糊糊拿出了手机。
“现在骗子的业务已经发展到线下了吗?”那个女生走后,小张还没有从迷茫的状态中走出。她握着手机,自言自语地说到。
“喂,原来你知道你那些女朋友都是骗子吗。”
路知遥也在凑热闹,不过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起哄。
有的玩笑能说,有的玩笑不能说,她从不给别人在感情和金钱方面提建议。
不过小张脾气很好,就算这个加她联系方式的大学生也是骗子,她也不会迁怒起哄的同事。
段子书在旁边看着,她不知道小张和那二十多位骗子的爱恨情仇,对此事没什么看法。
但是她看向路知遥,问:“我要和她们多说几句话吗?”
“随便你吧。”路知遥无奈地说完,回后厨继续干活。
段子书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路知遥被冰箱遮住身形才歪了歪头。
路知遥不应该更高兴一点吗?
她没有想太多,回到前台,对替她接单了一阵的小张说了声感谢。
这会连看热闹的同事都已经各回各岗了,小张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如果刚才你没去卫生间,她应该会要你的联系方式。”突然,小张笑了笑,对段子书说。
段子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觉得应该要你的才对嘛,你那么漂亮。”小张还在干笑。
“不过,”她又找补到,“要我的联系方式应该也不是因为……对吧,反正不会是她们起哄的那样。”
段子书在想中午吃什么。她已经要受够这个只有各种做法的冷冻鸡肉的外卖软件了。
炸鸡,更是讨厌中的讨厌。
用再重的料也掩盖不了那只鸡死了十年以上的事实,咬开那层油腻到齁嗓子的面衣后,你甚至能在这只鸡身上吃出历史的沧桑。
吃那种东西和吃掺了盐的面团没有区别吧,真的有人觉得那是肉吗。
还很油。
嗯?小张又说什么了?
往旁边看时,小张已经回后厨了。
段子书把视线收了回来。嗯,不只是炸鸡,黄焖鸡也一样,一口下去可以吃出与炸鸡相同的冤屈。
但下班后,路知遥还是说要去买炸鸡。
毕竟是人家喜欢吃的东西。
一打开店门,在室内呆了一天的两人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冷空气。
比早上冷了不少,主要是刮起了风,很是吹人。
段子书来的时候就随身带了个小行李箱,也没有提过能去哪拿她以前的衣服。身上穿的要过季了,不是很保暖。
风不小,她穿着的这身没有带帽子,如果就这样坐着电动车回家,说不定会头痛。
“你先戴我的吧。”路知遥说,“我有头盔。”
段子书看着那顶棕色的针织线帽,一言不发。
“怎么,很丑吗。”
段子书移开了视线。
这帽子比工作服还丑。
路知遥当然知道它丑。作为夜市上的滞销货,它虽然丑,却有一颗温暖的心。
“将就着戴吧。”她把帽子丢给段子书。
段子书拿着帽子,在镜子前戴上。
“……”
“我不用。”她把帽子还回去了。
路知遥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没有继续劝。带着段子书去常去的店买炸鸡。
“回家煮个粥,我再炒盘卷心菜怎么样。”
段子书不会吃炸鸡,这顿饭对她来说只有一个素菜,算不上丰盛。不过不会做菜的人就算提了建议,掌勺不同意也没用。
风呼呼地吹着她的脸颊,她觉得耳朵变得冰凉。用手去捂,没过多久感觉耳朵牵扯到的肌肉很痛。
比想象中还要冷啊。
路知遥没有这种感觉,她甚至边骑车边哼小曲。
有肉有菜还有粥,作为寻常时候的一顿晚餐已经算得上是不错。路知遥自己吃饭时都是糊弄,很少这样正式。
她心情不错。
不过她也清楚,段子书闻到炸鸡的味道都会轻轻皱眉。
因为上一次尝试直接吃进医院去了吧,吐出来的时候嘴里味道一定很恐怖,就算原本爱吃都可能留下阴影再也不吃。
“要尝尝吗?”
路知遥明明清楚,却在段子书入座时把炸鸡往她那推了推。
“我不吃。”段子书很果断地拒绝了。
“很好吃的。”
“我觉得不好吃。”
“只吃卷心菜的话,嘴巴里多寂寞啊。”
卷心菜和白菜,这也是段子书不怎么喜欢的东西。虽然不像青椒萝卜那样一口不吃,总归是不喜欢的。
这一顿饭里确实没有段子书喜欢的,所以她看起来兴致不高。
“你之前吃炸鸡难受,是因为回国颠簸了好几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一下子吃油了消化不了。”
路知遥夹起一块炸鸡放到自己碗里。
“现在你很健康啊,完全不用担心再去医院。”她继续说,“而且,类似的东西也吃过吧,没有十分反感吧。”
“那m记汉堡里的肉,本质上不也是炸鸡,你不是喜欢吗。”
路知遥的态度不算多么强势。
她没有自作主张地把炸鸡夹到段子书碗里,就像逼小孩吃菜的大人,她只是这样不经意地说着。
“因为我很喜欢啦,所以想让你也喜欢。”
段子书看着桌上的盘子,她对炸鸡的感情不会因为这几句话产生,但直接拒绝的心思却少了许多。
好在,路知遥转移了话题。
“马上要降温了,你带来的衣服不够保暖,咱们得买点新衣服了。”
“嗯。”
“你是不是耳朵很疼啊,”路知遥看她,“风吹得很难受吧。”
“头也有点。”
段子书立马可怜兮兮地说。
路知遥却没有安慰:“所以我就说啊,你就该戴上那顶帽子,听我的才行。”
这不是段子书想要的回答,可也没法反驳,她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自作自受。
“你不要这样……嘛。”段子书有点蔫,她下意识开口,又觉得语气有些强硬,于是在最后加上了个助词。
“不要这样说我嘛,我已经很惨了。”
她想说的其实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如果是以前的路知遥,一定会第一时间关心她头到底有多痛,而不是这样说得她好像活该一样。
她是因为不戴帽子才头疼的,可那帽子太丑,那风又太强,怎么能全怪她呢。
不过,虽然路知遥没有像以前那样,但以前的路知遥和现在的路知遥还是一个路知遥。段子书相信同一个人不会太割裂,就像前几次那样,她都这么惨了,应该得到一个安慰才对。
路知遥却没有叹一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
她的手肘撑在桌上,脸颊倚靠在手臂,就这样看过去。
“哈哈,”她笑了,“多大点事啊,别说得我像坏人一样。”
笑容一出,气氛就不像刚才那么古怪了。
“我在这座城市住了好多年,比你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还是听我的建议比较好。”
这样不咸不淡地说完后,路知遥很自然地夹了一块炸鸡到段子书碗里:“这家店是我吃过做炸鸡最好的店,你尝尝。”
段子书一愣。
路知遥的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到仿佛段子书从来没说过自己不吃炸鸡。
她就像讨论其它任何事一样平静,把自己喜欢的食物推荐给身边人。
在这样的流程里,拒绝是十分突兀的。
段子书想了想,夹起炸鸡咬了一口。
油腻的口感和死了甚久的鸡的味道混在一起,比第一次尝试还要糟糕,因为这味道让她想起了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饶是段子书一向神色平静,也没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就对了。路知遥想。
多和同事聊聊天什么的,听从那样的话算什么顺从。多说一句话或少说一句话,能对段子书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吗?
不能。
但讨厌吃的东西却不一样。
路知遥也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像是从基因层面得罪味蕾一样,吃一口就恨不得干呕,甚至闻到味道都犯恶心。
“不喜欢吗,”她开口说,“不喜欢的话就吐出来。”
段子书的家教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行为,就算吃到很讨厌的东西,至少也要保持体面。
母亲在这方面管得严格,她讨厌这样的规矩,却早已不知不觉习惯。如同现代人认为应该穿着衣服出门,就算在无人的地方也不愿意全身暴露。
“没关系。”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抽出纸擦擦嘴。
抬头再看路知遥,发现对方又露出那副略带无奈的神情。
“唉。”路知遥叹了口气,绕过桌子来到段子书身边坐下。
“头还很痛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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