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一整日小静禾都很听话。无它,因为姨娘真的在给她做麦芽糖。
这一整日小静禾都很听话。
无它,因为姨娘真的在给她做麦芽糖。
连喝药都没有哭闹呢,让人怎能不心生怜爱。
一直到天黑了,这麦芽糖才做了出来。
麦芽发了有十天左右,将发好的麦芽全部切碎,和煮熟的糯米搅拌均匀,糯米煮的时候要多加些水煮,注意不要蒸成糯米饭了,糯米湿湿黏黏的带点水分是最好的。
等待糯米和麦芽碎发酵的时间比较长,需要保温发酵,三个时辰。
在这个时间里叶知微自是不会闲下来,她哄着小家伙又睡了一觉,醒来两人又吃了些糕点,玩了会游戏,时辰也就到了。
于是顾铭珏来的时候,一大一小的不光没用晚膳,大的那个还在拿着锅铲不停挥舞着,看到他来还朝他兴奋的打招呼,说自己马上就要做好麦芽糖了,那小尾巴一摇一摇的,得意极了。
小的那个则是眼巴巴的望着锅,看到自己走近了,才乖乖起身叫了声父亲。
这小家伙如今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连他都敢不放在眼里了,实在是放肆!
只是还没待他发火,便听叶知微兴奋道:“呀!成了成了!这种状态刚刚好!翠儿,赶紧拿大海碗来!”
几个小丫鬟围了过去,叶知微将勺子递给了翠儿,“快倒进去,放凉就能吃了。”
言罢便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朝男人讨好的笑了笑,飞快的去净手。
初九望着跟着姨娘去了净室的侯爷没忍住叹了口气,这个当爹的也不先看看自己生病的女儿。
于是认命是的将小小姐给抱了起来,轻声安抚着,又叫她看已经倒进大碗里的麦芽糖。
小小姐舔舔嘴角,眼巴巴的看看初九,又看看碗,那眼神不言而喻。
十三捂嘴偷笑,终于拿起勺子给小小姐挖了一勺,轻轻的吹凉,才将勺子递到了小小姐嘴边。
而净室的二人自是已经亲上了。
叶知微被男人按在净室的墙上,不由分说的便亲了上去,叶知微唔的一声,想要小声控诉,却被男人吞吃腹中。
罢了,反正外头人定不敢闯进来的,反抗无效,不如,
她反手攀上了男人的脖颈,紧闭了双眼。
男人被她的动作哄的心情更加愉悦,亲的也愈发卖力,于是一吻下来,叶知微不光是软趴在了他怀里,那樱唇被吃肿了似的,泛着盈盈的水光,更加惹人了。
只是男人还被她撵走了。
嗯。”小女儿霸占了媳妇的床。”
他本是用了晚膳过来的,听她们还未用晚膳,便又陪着吃了一些,饭后又注视着小女儿将汤药喝了个干净才走。
嗯,确实是被撵走的。
叶知微看着故意守着自己闺女喝药的男人一时有些无语,一个大男人,跟孩子闹什么。
气的她拧了男人两把,小声的将人给劝走了。
男人攥着她的手,堪堪在门口停住了。
叶知微帮他穿上了披风,听着耳边他低沉的嗓音,没忍住又锤了他两下。
初九她们一个个都低头看鞋。
终于将人送走叶知微才松了口气。
她真怕男人在自己女儿面前做出什么孟浪的事情来。
揉了揉自己有些潮红的脸颊,罢了,看孩子去吧,田乳娘应该快回来了。
夜里下了大雪。
天地白茫茫一片,侯府的后院自是一片雪白。
用过早膳后叶知微打算带着已经大好了的小小姐去给老祖宗请安,其实应该早膳之前去的,但是两人起的太晚了。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并不是很冷了,这两日老祖宗每日都会差人来问问小小姐的情况,心里应也是挂念的。
看着被照顾的极好的小曾孙,谢老太总算是对叶知微展开了笑容,又夸赞了两句,这才作罢。
田乳娘一早也便回来了,叶知微想着都出来了,便将小家伙送回她院里,顺便去看看陆姐姐。
倒是看到后院还未来的及清扫的积雪,一大一小的两人又闹开了。
没了病气的顾静禾起了玩心,抓了一把雪揉成团就往叶姨娘身上扔过去,叶知微被吓了一跳,气鼓鼓的开始追着作怪的小家伙跑。
一个往乳娘身后躲,一个小跑着追着她闹,一时间欢声笑语的,分外和谐。
宋言澈远远的看着身着红色披风,在雪地里玩闹的人,感觉心脏酸涩无比。
他的知知,一身红袍仿佛雪中红梅,翩翩起舞,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叫他看的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不光是他,一旁的崔文远竟也是看呆了,待人走远了,他还问管家那位是姐夫新纳的妾室吗,看着面生啊。
管家倒是丝毫不意外两人的失态,叶姨娘堪称绝色,下人也常有看迷了眼的。管家继续引路,并不多言语,只笑道:“是府上的叶姨娘,舅老爷这边请。”
崔文远心里咯噔一声,转头看向宋言澈,还好还好,宋兄的面色看着还成,还是赶紧去给老祖宗请安赶紧走。
他生怕晚走一步宋言澈再控制不住搞出什么事情来,还是早走为妙。
宋言澈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木然的跟在崔文远身后。
他此时的内心痛苦极了。
那日他有事午间回了趟宅子,在门口碰到了同下人说话的小丫鬟,无意间听到了安定侯府几个字叫他精神一振。
他同小丫鬟谈论了几句,发现小丫鬟也是自己的同乡。
他内心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套话。
虽然年龄稍大些的丫鬟对自己还是有些防备,只是在她们走后,听门房说听小丫鬟说什么姨娘之类的话的时候他便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天助我也。
他是三天前接手的院子,倒是没想到这么巧,隔壁的院子被安定侯买下送给了新纳的姨娘,他笃定是他的知知。
这是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不是吗?
可今日,他见到了锦衣华服,艳若桃李的知知,他又不确定了。”
或许知知过的很好呢?
安定侯对她很好?
知知,是快乐的?
这种心情一直伴着他上了马车,又进了酒楼都没有消散。
崔文远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啊,他怕自己开解不出什么来,再叫人深陷进去。
虽是没看到正脸,但是也能看出来那位姨娘确为天姿国色,叫他他定也舍弃不得。
这事还得宋兄自己想明白,他是大气都不敢出的。
酒楼内,炭火十足,热气熏人酒香弥漫。
楼梯上一对身影还在拉拉扯扯,女子看着柔弱,却猛的甩开了身后年长男子制锢她的胳膊,愤怒道:“你为我好?为我好你叫我做妾?凭什么?他有钱有势又怎么样!你别忘了娘死前你是怎么答应娘的!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将你亲妹妹送去给人做妾!还美其名曰为我好!”
女子摸了把眼泪,愤恨道:“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我就是死!也不会去做妾!你没骨气我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女子猛的跑出了酒楼,男子深觉没了面子,恨恨的瞪了围观的人一眼,急忙走了。
宋言澈却好似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他哼了一声,心情忽的变得好了起来。
是他着相了,自是为人正妻更好!
而将小家伙送回去之后的叶知微也没急着回院子,出来都出来了,那不得去多走走。
冷倒不是真冷,毕竟穿的也厚。
她们一路来到了陆兰芷院里,彼时的陆家正好送了年礼过来,陆兰芷总是得了不少好东西。
见叶知微来了,倒是省得她去送了。
于是一见面便显摆上了,将几盒胭脂水粉摆在了叶知微面前,大手一挥,拿去顽吧。
叶知微被她霸总的模样逗的咯咯直笑,不住的点头叫十三和翠儿都收下,待笑够了才道:“姐姐今日得了这么多好东西啊,可是家中来人了?”
陆兰芷见她笑的欢也不生气,听到她问话自是挺起了胸脯,“那是自然,哥哥叫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还有些首饰头花,我给你选了几样你一会带走,虽说不如府上的精致,但都是哥哥从南边带过来的,京中不一定有呢。”
说她胖她就喘,这人还傲娇上来了。
叶知微笑着点头,“嗯,那就多谢姐姐的兄长了,今日妹妹可算是来对了,贼不走空,一会可是能得姐姐不少的好东西,咱们一定都拿着。”
这话说完一屋子的丫鬟全都笑了起来,陆兰芷点点叶知微的额头,嗔道:“就你嘴贫。”
叶知微自是讨好道:“姐姐想着我嘛,妹妹心里欢喜,正好明日妹妹要做些酥糖来吃,还剩了不少麦芽糖呢,姐姐想吃什么糖,妹妹保准能做出来~”
边说还边拍拍胸脯,怕人家相信似的。
陆兰芷自是知道她的本事的,要是说做吃的,这人一准行,想了半晌回道:“芝麻酥糖,花生酥糖,核桃酥糖。”
她冲着叶知微挑眉,“可都能做?”
弃疗叶知微下巴一抬,小嘴一撅,傲然道:“那是自然,哼,就是不会,为了姐姐,我也是愿意学的!”
于是一屋子的人又被她闹的前仰后合,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在陆兰芷院里用过午膳之后她便回了院子,主要这几日看孩子已甚是乏累,为了明日做酥糖,她还得养精蓄锐,睡上一睡。
其实是心里断定男人今夜肯定会过来,她先补补眠,省得男人不知轻重,闹到很晚。
果不*其然,她刚泡了个热水澡出来便见男人已经坐在榻上等着她了,手里还拿着她今日午睡后看的话本子。
心道糟糕,忘了藏起来了。
下人早已退下去了。
她咬着唇拽了拽男人的袖子,男人一张脸黑如锅底,也不看她,冷笑道:“哼,我那早死的男人成了鬼王?”
“哦,宽肩细腰,天生神力,隆起的。”威力。”哼!本候倒是不知道,什么叫威力/惊人!”
看男人真的生气了,她忙讨好坐到了男人怀里,双手攀向男人脖颈,里衣微微敞开,夹着嗓子撒娇:“哎呀,人家就看看打发时间嘛,又,又没什么露骨的情节,只是,嗯。”
眼看男人脸更黑了,她连忙找补,支支吾吾道,“反正,也没您厉害……”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往男人怀里蹭了蹭,“爷别生气了好不好嘛~人家以后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男人被她的动作蹭出了火,大手掐着她腰上软肉,将书本扔到一边,手指摩/挲着她的唇问道:“那你说说,爷哪里厉害了?”
她咬着唇望着他,晃了晃身子,“您知道的~”
男人被她晃的火气更大,她自是感受到了男人某处的变化,嘴角一勾,樱唇微张咬住了男人的手指。”
于是,床儿轻颤,水儿漫漫,任她低声捶泣,他也未曾停歇。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谁叫她看话本子被逮到了呢。
第42章 二十三糖瓜粘,今日正是小年。男人一走叶知微便起了,过小
二十三糖瓜粘,今日正是小年。
男人一走叶知微便起了,过小年嘛,晨起需要扫尘祭灶,王娘子已经将灶台都清洗了个干净,摆上了新买的糖瓜,大枣,和新鲜果子。
祭祀完灶王爷之后便张罗着包饺子,北方过年,怎么能少的了饺子呢。
包饺子的任务交给了王娘子母女,叶知微则是折腾起了各种酥糖。
话都说出去了,咱得好好落实不是。
于是,一整天香桂苑满院飘香,花生,核桃,芝麻,做到一半叶知微已经炒不动了,还好人多,婆子丫鬟齐上场,最后在一整院人的努力下,终于做好了各种的酥糖。
放凉后切开便往老祖宗院里先送了些,其次是前院,又叫小丫鬟往陆姐姐院里,小小姐院里送去。
她也不知道侯爷回府没,按说这个日子皇帝应该封笔封印了,百官应放假了才是。她累到不想动弹,管他回来没,她软趴趴的躺在美人榻上歇息。
明日她还想亲手做些糖果点心,再做点鸡蛋糕吧,烤的还是蒸的呢?
嗯,都试试。
到时候托侯爷给红叶姐姐她们送去,过年了嘛,权当自己的心意。
眼下她对来到侯府的第一个新年确实没抱什么期待,只是想做些前世过年时家里会做的,会吃的,一件件都做起来。
嗯,还得再炸些年货来吃吃,年糕就不做了,那玩意累人的很,叫人买些回来吧。
素丸子肉丸子炸里脊藕合茄盒。”
在不住的碎碎念中她渐渐的睡了过去,脑海里的满是前世农家小院里飘香的回忆……
而另一边,沈知蕴见到又一次跟自己偶遇的男人,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招呼也懒得打,冲掌柜摆摆手转身便走。
三皇子拦住了要下楼的她,笑的一脸荡漾,“好巧啊,又遇到沈姑娘,不知沈姑娘有没有兴趣跟本殿下一起用个膳啊?已过午时,姑娘饿了吧?”
说罢刷的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摆了一个他自认为好看的姿势,真诚的像沈知蕴发出了邀请。
却见沈知蕴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径直的戴上了面纱,笑道:“谢殿下好意,臣女还是不去吃了,万一饭菜中被加了东西就不好了。臣女约了兄长,就不陪殿下了。告辞。”
说完直接越过了他,直接下楼离开了。
在梦里她是他的侧妃,现在可不是!索性更暴躁的时候他也见过,她便不装了。
她爹是户部尚书,皇帝宠臣,升官已是大势所趋,对上谁她也没带怕的。
却见三皇子是一点也不介意,竟然一直跟在她后面。
沈知蕴懒的搭理,径直的上了马车,来到了同兄长约好的地方。
不想刚进别苑,便瞧见了四皇子的车架,吆,别是带着谢诗妍一起出来了吧,没碰到还好,碰到,倒是能看看好戏。
今日兄长说要请客,她原是不想出来的,但是想想最近也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预知梦,梦境中的东西也还是一知半解的,索性出来走走逛逛。
娘亲时清醒时糊涂,今日小年,也该备些年货,给娘亲买些衣料首饰。
别苑的名字就叫别苑,是国安县主秦红叶的产业。
兄长约的地方乃是别苑其中的一栋小楼,正是之前顾铭珏带叶知微来过的,醉清风。
她没想到刚进酒楼,便碰到了谢诗妍。
谢诗妍已做妇人打扮,面上浓妆艳抹,身姿分外妖娆,她被四皇子揽在怀中,十分娇羞的模样。
却在下一瞬看到沈知蕴的那一刻,忽的变了表情。
她眼神仿佛淬了毒,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她。
沈知蕴却只挑挑眉,当作不认识的模样从他们身旁淡笑路过。
四皇子丝毫没注意谢诗妍的失态,他的注意力早被门口的三皇子给吸引过去了。
于是两兄弟一阵阴阳怪气,唇枪舌战。人前人后见面必掐,下人们司空见惯,只做常态。
小场面,不慌。
而已至二楼的沈知蕴却定定的看着四皇子的背影,半晌才敛下了眸子。
这个背影,好似是梦里登上大宝的那个?
也就是说,梦里下令斩杀父兄的那个人是四皇子?
沉下思绪,若是四皇子登上大宝,那皇后所扶持的六皇子跟嫡系一派的三皇子是败了?
这不对啊,四皇子外祖家只是个商人,还是因为四皇子其娘亲被陛下看中了,说成了是商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众人并不知晓,只听说是渔民。
他的势力同两任皇后母家并不能相较,这里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岔子,导致的四皇子登基。
肯定有旁的事情。
她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父兄惨死,沈家家破人亡的。
但是梦中的她到底是为何被禁锢在了三皇子后院,父兄又是所犯何事才被斩杀?
一桩桩一件件闹的她头疼。
做个预知梦就不能叫她做全了!
想不明白的她索性转身去了雅间,吃饱了再想!
她前脚进来,兄长同养兄后脚也便到了。
一同进来的竟然还有三皇子那个家伙。
兄长沈知晖自是遇到了四皇子一行人,他看着谢诗妍,心中说不难过是假的,却只能隐忍不发,躬身问安。
四皇子朝着他挑眉冷笑,看看自己怀里的人,叫他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知晖自是躬身道了句,微臣谨记。
于是四皇子大摇大摆的搂着美人儿走了,三皇子自来熟一般,跟着二人上了楼。
沈知蕴也没空再去思考别的问题了,就一直在看养兄和三皇子二人为她斗嘴献殷勤,气的她差点掀了桌子。
她忍无可忍,将手边的杯子啪的一放,二人瞬间老实了。
三个男人俱是低头用膳,再也没有敢斗气耍狠的了。
三皇子腹诽,我堂堂皇子,她一个臣女,我怕什么?这要娶回去,不得管死他啊!
她还挺受欢迎,一个养在他们家的小武官也敢同本皇子呛几句。
罢了,他大人有大量,不去计较这些小事。
都定了亲的人了,也不注意男女大防。
他似乎笃定沈知蕴嫁不成顾铭珏,就是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人家最终会嫁给他呢。
嗯……大概是他亲爹给的吧,毕竟亲爹是皇帝。
待沈知蕴回府便听丫鬟汇报说她那个未来继女竟差人来打听她十五那一日去上香的事情。
沈知蕴只撇撇嘴,无所谓道,她想跟便叫她跟着,爱闹什么闹去,待嫁过去再好好教育,她现在可没空管孩子。
叶知微这一觉便睡到了晚膳都过了,简单吃了几口饺子便又躺下继续睡。
只是又被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吵醒了几次,嘟囔了几句,复又沉沉睡去。
而前院书房内刚要起身去往后院的顾铭珏却接到了暗卫的情报。
他一直派人调查叶知微的身份,在今日终于有了进展。
他看完信件,脸色沉的吓人,顾严见此将头埋的更深,尽量减少存在感。
他挥挥手,叫跪在地上的暗夜起来,“暂时不必再查下去了,下去吧。”
暗夜递给顾严一个眼神,二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暗夜乃是顾铭珏培养的暗卫之一,一直行在暗处,此次查叶姨娘身世,当真是辗转多地才得的线索,只是如今查到此处卡住,也不知是好是坏啊。
顾铭珏目光沉沉的看着桌子上的信件,眉头紧锁。
关于叶知微的身世,他确实早就有所怀疑。
他是不信一个长相普通的秀才,能生出如此绝色女儿的,于是他一直派暗夜调查。
现在能确定的是叶知微确为官宦人家出身。
他面前的三家,其中两家怀疑对象在京城,都是京中的官宦人家,且跟他安定侯府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一家更是,不可言说……
还有一家,是远在江南的陈家。
三家同年丢了幼女,年岁相当,母亲貌美。
顾铭珏久坐未动,不知在想何。
他的手边,是叶知微今日新做的酥糖,他吃了,很香很甜,酥酥脆脆,像她这个人一般,叫他欲罢不能。
倘若,倘若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
那边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卫虎朗声道,“侯爷!陛下急诏!”
他这才有了动作,似是也有了决断,将三封信件全部缩进了抽屉。
又看了两眼,这才起身大步离开。
却在府门出对转身对顾严说了句,也去告诉叶姨娘一声,不必等本候。
便转身上了马,直奔皇宫而去。
顾严鼻观眼眼观心,暗夜嘴巴严,他是一点也没问出什么来,但是不难看出侯爷面色大变定是与叶姨娘有关的。
打了寒颤,好冷啊。
转身赶紧去香桂苑传话,天刚黑,兴许姨娘今日做的酥糖还有剩的,还能赏他一些呢,也不知十三妹妹给自己留了没有。
整个安定侯府最有过年气息的,当属是香桂苑了。
连着三日,满院飘香。
不管别的院子什么样,香桂苑的下人们都是忙的热火朝天。
叶知微自己出了银钱买了肉蛋等材料,亲自动手跟大伙一块忙活。
院门关的紧,倒也没什么闲言碎语。
只是大伙都馋啊,这叶姨娘院里自从过了小年,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吃食,每日都香气飘飘,馋的人夜不能寐。
院里的下人丝毫不觉得累,一个个觉得都挺幸福,要知道她们被卖之前可是连饭都吃不饱的,现在都把小院当成自己的家了。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两个婆子,这老了老了,倒是吃的满嘴流油了,当真是掉进福窝了。
没有勾心斗角,拈酸吃醋。
只有热情洋溢欢声笑语,对来年满怀的期待。
男人不在,叶知微心里惦记着给红叶她们送些自己炸的年货。
于是这一日刚炸好,便将顾严给请来,趁着热乎叫人将吃的送去。
她炸了些酥肉,排骨,鸡腿,鸡翅,满满一大锅,顾严嘴角差点留下了泪水。
叶知微瞧他那个样子,捂着嘴笑道赶紧送去,下锅还炸些肉圆子,都给你留一些。
顾铭珏此时已经回来了,没回府,同红叶在谈论事情。
顾严将吃食送到,乍一看到侯爷也在,着实是吓了一跳。
红叶将东西些许留下,叫人给了赏钱,瞧着炸货还冒着热气,直接上手捏了个吃了起来。
“吆,别说,你小子真有口福,这排骨炸的真好,一看就是刚出锅顾严便快马加鞭送来的,还热着呢。”
说罢继续咬了两口,朝门外喊了一声念秦。
对念秦努努嘴:“知微送来的,快尝尝。”
二人也不管男人,自顾自的边吃边聊。
顾铭珏却眸色沉沉的望着吃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了。
红叶撇了撇嘴,用帕子擦了擦手,小声嘟囔,“净端着一张脸,跟谁欠他似的,活该人家不付真心。”
看念秦望着自己的眼神很不解,转而笑道:“你看吧,这两日啊,小家伙指不定还送些什么好吃的来呢,这民间的吃食就是香,咱们有口福喽。”
男人回府已是半夜。
他没去后院,而是自己坐在书房发呆,顾严将慢慢一大碗的排骨面放到了他身前,小声禀告:“姨娘说您今日没吃上热乎的炸菜,便炖了些大骨头做汤,做了碗面条叫十三送来了,这排骨是姨娘刚炸的,您吃几口,过年了,望您保重身体。”
顾铭珏盯着面条看了半晌,待面都快坨了才动起了筷子。
一大碗面条,他连汤水都喝了干净。
净了手,叹口气,在原地转了几圈,当一旁的顾严差点被转晕的时候,侯爷终于起身去了后院。
顾严连忙叫初九跟上,自己则是悠哉悠哉的回到房里啃排骨去了。
姨娘专门给他留的,他屋里也弄了个炭盆,虽然没媳妇,但是咱也能沾了姨娘的光,喝个小酒,吃口热乎的。
男人到的时候叶知微已经睡熟了,这几日倒也算是忙活,白日没去午睡,下午时又烤又蒸了些松软的鸡蛋糕,像后世的蛋糕胚一样的绵密的口感,还烤了些饼干,给老祖宗和小小姐送去了一些,惹的小家伙闹着又要找姨娘睡,被乳娘好哄逮哄给拦了下来。
感受到身旁的突然多了个人,她也不怕了,眯眯着眼看了看男人,而后便钻到了男人怀里,寻了个合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男人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半晌,轻吻了她的额头,不做他想,也渐渐睡去。
第43章 翌日一早男人陪着她用过早膳才走,一直到除夕那日,都没见到男人。……
翌日一早男人陪着她用过早膳才走,一直到除夕那日,都没见到男人。
不过对叶知微没什么影响就是了。
除夕这日一大早,翠儿带着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将窗花春联都贴上,大红灯笼也挂上,装饰一新,喜气洋洋。
天儿虽是冷的,但是人心是暖的。
晚膳自是要一家人吃团圆饭并守岁。
侯府上下也是一派喜庆,大红灯笼高高挂,燃过鞭炮之后一家人便围坐在一处用团圆饭。
今日倒是没有人上赶着找骂,还算和气。
菜品更是无一不精致喜气,最近大厨房的管事也是愈发的努力了,叶姨娘院里传出的香味已是叫人垂涎,他更是绞尽脑汁,势必要将那叶姨娘的小厨房给比下去。
因着老祖宗年纪大了,晚膳后只稍作了片刻便回去休息了。
这时候外头已经不断的响起炮竹声了。
渐渐的,烟火起舞。
侯爷则是带着两个儿子去前院守岁,小姐和姨娘们自是各回了各的院子,各守各的岁。
叶知微自然是同十三和翠儿一起吃各种吃食点心零食聊天守岁,三人穿的厚厚的,屋里的地龙烧的旺旺的,开着窗户看外头的烟花。
十三说每一年的除夕,京都都有烟花盛宴,而且还不止一处,最热烈的当属宫里的了,但是侯府和宫里的方向不同,咱们看不到。
但是正月十五那一日是取消了宵禁的,京中的夜里的繁华,皆在眼底,最大的烟花盛宴应在那日,每条街道的商家都耗费巨资燃放烟火,各种杂耍歌舞争相表演,不仅是因为这日是元宵节举办花灯会,这是新年伊始,各行行业都恢复了运作,是大家伙对未来一年的美好期盼。
只是凌晨后侯爷还是过来了,彼时的叶知微已经哈欠连天的上了床。
还要起个大早给老祖宗磕头拜年呢,她断然是不能起晚了的。
男人还是那样悄无声音的过来了,没翻窗,十三给留了门。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男人对她许下的诺言,定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她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便沉沉睡去,根本没当回事。
也没听见男人半晌之后的那一声悠然长叹。
翌日当然是起了个大早,她揉了揉眼睛在内室看了一圈,没发现男人的影子。
十三道侯爷一早便走了。
她嗯了一声,赶紧起床穿衣。
今日是大年初一,全府上下都焕然一新,穿新衣戴新帽,迎接新的一年。
叶知微今日是一身鹅黄色长裙,头上斜戴了朵陆兰芷给的红色牡丹花,两侧是两只红宝石腊梅簪,耳上是同款的红宝石耳坠,可谓是低调又富贵。
系上朱红色披风十分应景,过年了嘛。
院里众人跪地拜完年,叶知微便叫翠儿拿出红包来,给院里的每人都发了下去,众人打开一看,小丫鬟的是银簪,王娘子和两个婆子的是银镯子。
看门的钱婆子直呼哎吆哎吆使不得姨娘太破费了,一张脸更是笑成了菊花。
今年不光是吃得饱穿的暖,还得了个大银镯子,这可怎生是好啊,咱们姨娘好,姨娘好啊!
叶知微摆摆手,笑道,“只要大家不背主,我定是不会委屈大家伙的,只是出了咱们这个院门,这个事就不必说了,省得外边的朝人家主子闹呢!”
一句话,既是敲打又是人情,众人又跪地称是,绝不背主,就差没对着天发誓了。
她到老祖宗院里的时候,不早不晚,陆兰芷今日是一身杨妃色的衣裙,头上是两支崭新的金簪。
叶知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道,“姐姐今日可真好看。”
陆兰芷被夸的也没脸红,只哼哼两声酸溜溜道:“这大红牡丹花倒是被你戴出了千金之感,到底是人比花娇,随便带朵头花都好看。”
那叶知微自是赶紧拍马屁,“姐姐给我的自然极好的,这头花在灯光下还是透明的呢,莫不是琉璃烧制的吧,那听说得值不少银钱呢。”
说完还抱着人家胳膊,一句一个谢谢姐姐,姐姐真好,知微最喜欢姐姐了。
给人哄的脸上的笑都快兜不住了。
而屋外守着的十三则是将两个红封递给了柳红,小声道是姨娘给你和柳青的,柳红会意,乐呵呵的收进怀里,心里想着一会定要好好谢谢叶姨娘。
晨起拜年的流程也就那样,男人们拜祭天地,之后便是向老祖宗磕头,说吉祥话,老祖宗给每人都发了压岁钱,姨娘们也都有。
谢老太的眼神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不错,今日穿的都很喜庆,今年必定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一年。
红火倒是不一定,热闹是真的挺热闹的。
叶知微觉得男人最近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尤其是每次情事过后,耳鬓厮磨之间总是会说一句对不起。
她也没在意,每次都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倒是初八那日男人一早便走了,临行前只说要替陛下去办些事情,叫她在府上等他回来,待元宵节那日,他定会赶回来带她出去看花灯的。
一连几日,她都对看花灯这事充满了期待。
不光是因为能出府了。
元宵节花灯会,她终于也能亲眼目睹古代京都的繁华夜景,能体验一把古代民众的快乐了。
却不想还是接到了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十五那日几个姨娘需要同大小姐一起去护国寺为侯府上香祈福。
这本应是好事,但是不知怎的,叶知微自打听到这个消息开始,眼皮就一直在跳。
侯爷不在,那万一要是出了事情。”
但是她又摇了摇头,侯府众人出行,自是会带足了护卫,尤其还是跟着嫡出大小姐去的,路上要真出什么岔子,那必然是在大小姐身上的,她这种小人物,怎会遭人惦记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青禾断然不会拎不清作出什么事情来的。
估计叫她们几个姨娘跟着,也只是做个筏子,大小姐不知是要见什么人呢。
如今顾青禾已过十三岁,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古人都早熟,思春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管她怎么胡思乱想,十五这日,还是到了。
阴沉的乌云似是被炸开了道口子,阳光一点一点的挤了出来。
不多时,便是太阳当空照了。
这两日一直阴天,她倒是害怕会下起大雪来。
顾青禾翘起了嘴角,心情好的不得了,连老天爷都叫她出去这一趟。
自父亲一走,她便对着曾祖母开始软磨硬泡。
她要自己去护国寺,祖母自是不能同意的,但是祖母却说她要真想去,便叫安嬷嬷陪着她一同前往。
谢老太心里想的都是孙儿,还有两月孙儿便大婚,这时候确实应该叫安嬷嬷替她去一趟护国寺祈福,好叫孙儿婚后多生几个男丁,为侯府开枝散叶。
她倒不是不喜欢女娃,只是壮大门楣开枝散叶这种事情,还是得依靠男子。
祈求佛祖保佑铭儿同知蕴那丫头大婚顺畅,多子多福。
而对曾孙趁机提出叫清姨娘同行一事,老祖宗只思趁片刻道便所有的姨娘都去吧,也好为侯府祈福。
至于会不会碰到沈知蕴这事,老祖宗自动忽略了。
知蕴嫁过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同曾孙碰面沟通下感情也好,至于沈知蕴见到几个妾室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她没去考虑。
毕竟,即使不当人续弦,哪个当家主母不为丈夫后院安置女人,好开枝散叶呢。
这本就是嫁过来以后应该做的事情,如今提前见上一见也可,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得不说,谢老太是真的老糊涂了,不考虑自己到底被人利用了几分,也不知今儿个一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瞅着天渐渐放晴,一行人终于上了马车出发。
叶知微叫翠色留下看家,只带了十三出来。
陆兰芷带了柳红。
柳姨娘因为二公子发烧忙于照料,没跟着出来。
世子今日同几位世家好友有约,自是不会前往。
所以,去的人只顾青禾,安嬷嬷同几位姨娘。
叶知微跟陆兰芷主仆四人一辆马车。
顾青禾跟清姨娘一辆马车。
而安嬷嬷,年纪大了,不喜热闹,自己带着小丫鬟一辆小些的马车。
护国寺在京郊的香云山上,马车行的慢,一来一回至少近三个时辰时辰,不过今日只上香一件事,已提前差人通知了主持,午膳前赶到即可。
马车缓缓而行,虽说刻意避开了繁华的街道,但元宵节这么大的日子,天儿又放晴了,路上的出游的人也便渐渐多了起来。
坐在车厢内无聊,叶知微和陆兰芷一左一右的微微挑起车厢窗帘,看外头的街景。
陆兰芷已是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出来了,她看着繁华的街道一时悲从中来,为了个男人,她自甘当妾,却又不得宠爱,连府门轻易都不得出。
值得吗?
她不知道。
叶知微倒是没发现她的异样,只专心的看着外头一闪而过的商铺,思趁着之后该做些什么生意才是。
点心坊?嗯,开个甜品店也不错啊,再上些奶茶,可以,保留。
一品留香?哦,是卖酒的啊,也行啊,可以做专供女子饮用的高端酒,甜丝丝的那种,葡萄酒?各色果酒,可以可以,保留。
她眼睛飞快的扫过街道的一个个店铺,却那么猝不及防的,跟一位身穿青色大氅的男子对上了眼睛。
只那一瞬,她便愣在了原地。
捏着窗帘的手用劲了力气,指尖渐渐发白。
她似乎忘了呼吸,心脏慌乱直跳,脸色忽而没了血色。
而对面的男子,似乎早就看到了她,眼睛死死的定在她的脸上。
虽然她带着面纱,但只那一双眼睛,对方还是认出了她。
知知,我的知知,出门了。
是原主!原主的意识在见到男子的那一刻又苏醒了!
此刻的叶知微头皮发麻,胸口闷到喘不过气,待片刻后她有了些许自己的意识,猛的的将窗帘放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十三和陆兰芷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不适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查看。
陆兰芷将她半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胸口,十三倒了杯水喂到她嘴边,柳红急的打转,都要叫停前头的车架了。
好在片刻之后叶知微终于缓了过来,陆兰芷将她得面纱摘掉,好叫她好好喘气。
看着她面色渐渐红润,众人这才放下了心。
陆兰芷还是提议不然咱们回去吧,你这身子,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叶知微却笑着摇摇头,“大小姐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出来,断然不会叫咱们先行回去的,这都马上去城了,她怕是一颗心全在护国寺了。”
她笑着安抚三人,“无事,兴许是早晨起的早没怎么用膳,有些晕车了,我吃块点心喝些热茶就好了。”
陆兰芷叹了口气,的确如此,她们也就是个陪客,大小姐出来的借口而已,罢了,等回府便叫府医给她看看吧。
想着,便点点头,叫十三捡些叶知微爱吃的点心,再倒些热茶,叫她先垫吧两口。
“到护国寺怕是也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听说那的斋饭不错,咱们到那尝尝,你先少用几块。”
叶知微乖巧的点头,压下心底的惶恐与不安,尽量叫自己不去想那男子的事情。
她先递了快凤梨酥到陆兰芷手上,自己也拿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吃着,这一路,便在吃吃喝喝,说说中过去了。
第44章 宋言澈痴痴的看着那华贵的马车渐渐远去,脑海里只一个声音。
宋言澈痴痴的看着那华贵的马车渐渐远去,脑海里只一个声音。
知知看到他了!
知知认出他了!
他看到了知知那瞬间红了的双眸,手指紧紧攥着被酒坛上的绳子,勒到毫无血色他也并未察觉,他的内心不断翻涌,眼睛死死的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赶过来找他的崔文远看他傻楞的站在那里不知看些什么,喊了他两声无果,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宋兄,看什么呢?不是说再去买只烧鹅吗?走,趁着刚开门,咱们买两只热乎的!”
宋言澈这才回过身来,说出的话却是,“你可知今日安定侯的车架,是要去往何处?”
这崔文远还真的知道,他嘴巴比脑子快,“刚才刚巧碰见了出来采买的下人,说是青禾那小丫头要去护国寺上香。”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言澈将手中的酒坛塞到了崔文远手里,转身小跑着走了,只留下一句,“我有事先行一步,宋兄不必等我!”
崔文远看他这着急的模样,怕他出什么事情,将酒坛又递给了身后的小厮,自己则是认命是的追人去了。
于是,不多时,一辆低调的马车远远的跟在了安定侯府的车队后头,车厢内的崔文远更是拉长了脸,不忿道:“拉我出来喝酒,这倒好了,为了追你的心上人,倒是跟你去护国寺上香来了!”
宋言澈此时的心情极好,只淡淡道:“回去后策论少写两篇。”
一句话叫崔文远兴奋起来,少些一篇他都谢天谢地,如今这可是两篇啊两篇!
“去,必须去,必须去上香祈福好叫小爷下届科举金榜题名,哼,叫那些无知小人看看小爷的厉害!”
另一边的沈知蕴早已到达了香山脚下,娘亲一到这日,精神便每况愈下,每年今日都是她同奶嬷嬷一同来的。
兄长和父亲外出有事,养兄今日护送她。
她望着一直行在前头的高大身影,默默垂下眼帘。
从小他便是一直护着自己和小妹的那个,自小妹出了事,每一次外出他更是尽量陪伴着自己。
可以说养兄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次数比兄长还要多,他的心思自己是自然知道的。
但是他不说,那她便当不知了。
她是见过顾铭珏的。
男人长得高大威武,说不上多英俊的面庞,但是也是五官深邃,剑眉星目,算是人中翘楚。
为了沈家,嫁给安定侯当是自己最好的选择,这一点,养兄比她更清楚。世家贵女,享受了家族的庇佑,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清醒的很。
不过,就这样陪伴也好,青梅竹马的情谊,总不会因为成亲便消散的。
而三皇子安若瑾,则是已经在护国寺喝茶了。
他昨日便来了。
一是为母后上香,他的身份,一向是上头柱香的。
二嘛,便是守株待兔了,兔子当然是沈知蕴。
还得找个机会啊,如今后山的桃花开的正好,孤男寡女赏赏花培养下感情,当是母后愿意看到的事情。
安定侯府众人到护国寺的时候,已近午时。
马车到了山腰便缓缓而停。
漫山遍野正待复苏,半山腰上的桃花已经开了,一路走过来,倒还不算单调。
冷也确实是冷的,但是叶知微穿的极厚,不说马车里有炭盆,她身上也是穿了层夹袄的,外头还有厚实的披风。
等会下了马车走起来,应当更是热乎了。
护国寺并不大。
因着先帝曾在香山附近邂逅如今的太后,二人大婚后来这香山寺上香祈福,才赐的国寺,并改名护国寺。
当时护国寺的主持婉拒了先帝大修寺庙的建议,只堪堪给寺里的佛像渡了金衣。
正好当时一地有了灾情,主持便求了陛下将银钱全部捐了过去。
帝后夸赞。
自此,护国寺名声大振,香客连绵不断。
虽说不想大建,也还是建了个后院,留给前来上香的贵人小憩或者住宿。
只是这半山腰到山顶寺庙的路,主持从未叫修上来。
上香要诚。
不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去,怎知这求甚拜佛的不易呢,跟这人生的路,倒是没什么不同的。
自当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台阶的爬上去。
好在并不是从山脚开始向上爬的,秉着虔诚之心,众人咬着牙,没有一个抱怨的。
佛门净地,也不是能抱怨的地方。
连如今瘦到风一吹就*倒的清姨娘都没有言语,只硬生生的攥着丫鬟的手,一阶一阶的走着,待到了寺前,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看着有些渗人。
安嬷嬷虽说年纪大了,但是平时辛劳,状态倒是比叶知微她们要好上一些。
好不容易到了寺前,已经有小沙弥在等着众人了。
念了声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跟我来。
众人只放缓了步伐,以作休息,静静的跟在僧人身后。
主殿的佛像慈眉善目,有悲悯天下人之心。
佛说普度众生。
可这金光闪闪的外衣之下,渡的又是哪般众生呢。
叶知微只跟在众人身后淡淡的上了香。
一进大殿,为表赤诚之心,众人都将脸上的面纱摘了去。
此时的叶知微,闭着眼睛,只求佛祖保佑异世的亲人好好活着,求她和翠儿平安顺遂。
在出府前的一刻,安嬷嬷替老祖宗敲打了众人,要求众人为安定侯府祈福,为侯爷祈福,她反正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安定侯府如何,管她何事。
她只管自己的安宁,管不了这一府的兴衰,管的了别人言行,还管得了别人心中所想?
您自己个儿求佛祖保佑去吧。
上香后本应去用斋饭的。
但是大小姐顾青禾不愿意。
她想先去找主持抽签问卜。估摸着知蕴姐姐应该已经去了。
今日的香客极多,却是没有几个能叫主持接见的。
但是顾青禾身为安定侯嫡长女,身份尊贵,自是被奉为上宾。
尤其安嬷嬷刚来便塞进功德箱的几张银票,一旁的僧人瞧的分明,最小的面额都是百两。
年长些的僧人也不做思趁,径直带众人去了偏殿主持所在的厢房。
远远的,顾青禾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沈知蕴。
顾青禾眼睛一亮,小跑着走到沈知蕴身旁,头上的步摇在跑动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叫沈知蕴在瞬间皱了眉头。
王陈两位嬷嬷自安定侯府走后便大赞侯府嫡女顾青禾沉稳大气,有世家贵女风范,如今一看,这规矩倒是学的稀烂。
不知是拿了人多少钱财,这两位嬷嬷也不怕自己的名声就此毁于一旦。
沈知蕴点头,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轻轻向众人点头。
安嬷嬷带着众人行礼,简要的介绍了今日来的姨娘,沈知蕴也没去一一看众人,只挂着从容不变的笑容淡淡点头。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顾青禾想伸过来的手掌,轻拍道:“你怎的今日来来了,大冷的天儿,没在府上等着参加晚些的花灯会?”
顾青禾忍不住同沈知蕴亲近,实话实说道:“那日听丹姐儿说姐姐每年都来护国寺上香,青禾便求了曾祖母今日也来给侯府祈福。”
转而又侧道沈知蕴耳旁小声道:“也乞求您和父亲大婚顺利,早日给青禾生个弟弟来~”
这话有些没有规矩了,沈知蕴也没跟小孩计较,只小声笑道:“知道你有心了,只是我这要跟主持谈论些事情,等会再跟你说。”
说罢,便有一位高僧将门打开,道了句“阿弥陀佛,主持请沈施主进去。”
沈知蕴朝顾青禾笑了笑,转身带着盯着一处微微有些愣神的奶嬷嬷跟着高僧进了房间。
安嬷嬷不由赞叹,到底是世家养出来的,听说沈小姐的母亲一族也是簪缨世家书香门第,今日一见,这沈小姐果然是通身的魄力,不光尊贵,举手投足皆是大气凛然。
果然还是老祖宗的眼光好,就这种世家贵女,就是皇子皇孙都是嫁得的。
真是好啊,嫁进来后老祖宗可就等着享福了。
只是因着侯府来的人多,主持定是不能接见所有人,便又有僧人引着几位姨娘到了另一处的偏殿进行抽签占卜。
也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只是不如主持身份高。
但也是叫人信服的。
这些安嬷嬷是知道的,便拍了板,叫了几个护卫跟着,三位姨娘带着丫鬟便去了另一处偏殿。
叶知微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在看到沈知蕴面容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似乎是迸发出了什么东西,但也还转瞬即逝,叫人根本抓不住。
她摇了摇脑袋,努力叫自己镇定下来,这应当不是什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到底是为何搅了她的心神,她不知道,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老实的跟着陆姐姐离开了。
还是等在殿外,等待的过程颇为漫长。
清姨娘因为身体不适,跟大小姐和安嬷嬷告了声罪,被小沙弥引到后院休息去了。
陆姨娘和叶知微倒咱们来都来了,这山路都爬了,不若抽个签吧。
却没想到还得等。
实在是有些累了。
门口的僧人倒是善解人意道:“施主,二位前头还有几位香客,解签尚费些时间,不若二位在后院稍等片刻,到施主时小僧来叫您。”
佛门圣地,二人对视一眼,想着不若就走走吧,便在后院逛了起来。
也没什么好逛的,才正月呢,万物还未苏醒,只有几棵桃树开了花,剩下的便是些灰秃秃的树枝,干涸的池塘。
倒是能看到后山上那郁郁葱葱的古树,一年四季从不凋零,看得人心痒痒的,想去看看。
叶知微眼巴巴的看着,被陆兰芷看出了心思给捏了一把,道你想都别想,好生的等着高僧接见。
叶知微撇撇嘴,但还是收了心思,乖乖的哦了一声。
不多时,一位小沙弥小跑着过来,指着身着月白色披风的叶知微道:“到施主了,还请施主跟小僧过来。这位施主稍等片刻,会有师兄来引。”
终于排到了,二人也没做他想,内心都有种终于排到了的兴奋感。
叶知微跟陆兰芷笑着轻轻点头,便跟着小沙弥走了。
陆兰芷则是拍了拍柳红的手,安心的等着人来叫。
护国寺是当今国寺,断不会有人在此地生出是非的,她如是想。
但是,还没走多长时间,跟着小沙弥走的叶知微和十三二人便露出了疑惑。
这不是来时的路。
刚才她观察了方向,这分明是往后山区的!
十三问出了疑虑,并且将手偷偷的放在了腰间的软剑上,准备伺机而动。
那年轻的小沙弥却在转身的瞬间朝二人撒了些药粉,二人虽心生警惕,却没想这人却当场发难。
二人迅速捂住口鼻,但还是吸入了少许粉末。
叶知微努力的发出声音,却在瞬间感觉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虽这样,她还是小声的呼救着,试图得了附近人的回应。
十三的情况虽要好一些,但是却又被冒出的几个男子给围了上来,她将叶知微护在身后,拼命同贼人缠斗!大事不妙!
是陆兰芷最先发现事情的不对。
因为没过多长时间,便有另一位小沙弥来叫她们过去。
陆兰芷变了变脸色,问道:“刚才可又一位僧人前来叫我们?”
那小沙弥却是面漏疑惑,摇了摇头,只说师兄叫我来叫二位施主,怎的没见另一位女施主?
陆兰芷心说坏了!
她还算淡定,大声呼喊,叫了府里跟着的护卫过来,指着叶知微她们离开的方向叫几人赶紧去追,小沙弥熟悉地形,也知道定是出事了,忙不迭带着众人找了过去。
陆兰芷主仆则是紧紧牵着手,赶紧去找大小姐和安嬷嬷汇报此事。
却不想跑急了的陆兰芷竟是被地上的石头给绊了一脚,应该是扭伤了!
越急越乱!
她心中着急,叫柳红不要管自己,赶紧去找安嬷嬷,救人要紧!
柳红也知道事情的紧迫性,今儿这一出怕就是冲着叶姨娘来的,但是又看着自家姨娘不忍离开。
陆兰芷叫她赶紧去,自己有父兄撑腰,叶知微可什么都没有,你要再晚上一分,她可能就性命不保!快去!
柳红望了自家小姐一眼,咬咬牙,却还是听话的迈着坚定的步子迅速的跑走了。
柳红想哭,叶姨娘,你可不要有事啊!
第45章 安若瑾听到暗卫的话,挑了挑眉。白皙的脸庞上带了些吃瓜群众的了然
安若瑾听到暗卫的话,挑了挑眉。
白皙的脸庞上带了些吃瓜群众的了然,“你的意思是,安定侯书房藏了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还被你看到了?”
暗卫甲一也不尴尬,低声道,“趁着安定侯外出,属下本是去找书信的,却不想,看到了三封关于安定侯宠妾身份的线索。”
安若瑾嗤笑一声,“他顾铭珏的宠妾跟咱们又什么关系?身世而已,能有什么看头?”
甲一迟疑道:“嗯……跟咱们没关系,倒是跟沈家小姐有些关系?”
安若瑾来了精神,挑眉道:“哦?有何关系?”
甲一低声解释,“十年前的元宵节花灯会,曾发生失火和踩踏事件,殿下年幼,在宫中可能不知,当时因烟雾弥漫,好些人丢了孩子,光是被趁乱拐走的就有二十多个,不知道当时是何人所为,许多年了,被找回来的寥寥无几。”
“之后每年也会丢失的幼童,但是自陛下将寻找幼童缉拿拐子之事交由安定侯顾铭珏之后,被拐之事便少很多了。只是。”
“只是当时丢失的孩童中,便有沈家二女,沈大小姐的妹妹。”
甲一看了主子一眼,继续道:“当时沈鸿夫妇带着儿女逛灯会,火灾发生时,沈大人只来得及扯住了儿子,沈夫人只来的及抓住了大女儿,那被乳母牵着的沈家二女,却在混乱里不知所踪,当时沈家养子十岁的姜恒首先发现的异常,着急跟了上去,却在人潮汹涌时被人挤倒了,身上被多人践踏过去,差点没了性命。”
甲一停顿了下,继续无甚感情道:“自此沈夫人便失了神智,经常混乱不清,犯起病每日都在找幼女,这一病,便是十年,虽说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是不敢受刺激的,沈家人和沈夫人的娘家也一直派人在找沈家二女,沈小姐每年十五这日都来护国寺祈福,也是因为这个。”
安若瑾哦了一声,饶有兴趣道:“你可见了那顾铭珏的小妾?”
甲一有些尴尬,耳夹也渐渐红了,还好主子离的远,看不清。甲一低声道:“属下见了,却为绝色,而且。”
“而且不知是否是属下看了那三封信,竟真觉得这位宠妾同沈小姐确有些相像。”
安若瑾挑挑眉直接笑了出来,“哦,哪里像啊?”
甲一弄不清主子是觉得哪里好笑,思趁道:“眉宇间有些像,但又不甚像,殿下恕罪,属下看不出。”
安若瑾却心情甚好的摆摆手,“无事,这就有意思了,本殿下就知道她嫁不成顾铭珏那个老男人!”
他唇角挑起心情颇好继续道:“刚才你不是说在后山发现了逮人要对付这位顾铭珏的宠妾吗?去,派两个人跟着,不要轻举妄动,必要时可以出手帮助,但是不要叫任何人发现了。”
甲一顿时称是,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室内。
安若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身旁伺候的中年太监挑眉道:“走吧阿大,带你去见见未来三皇子妃!”
阿大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点点头,便跟着小主子走了出去。
娘娘,您看,主子长大了,想媳妇了呢,真好,老奴终于盼到这天了!
安若瑾心情非常的好,他今日一大早上了头柱香之后便在后院的厢房等着了。
自母后去世后,他已有十年每年元宵节这日都会来护国寺上香。他以为只有他自己会这么坚持。
却没想他第二年竟碰到了一个姑娘,姑娘不大,还扎着双丫髻,却一脸严肃的对着佛祖祈愿叫妹妹赶快回来,阿娘赶紧好。
每一年都如此。
从双丫髻到各种实兴的发髻,她一年比一年貌美,自己则是悄悄的动了心。
在县主府那次,他便是故意的,他一个装了很多年的纨绔皇子,便故意睡了个女子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大不了给她请封皇子妃的时候被父皇和祖母打一顿,那也值了。
照目前他在外头的废物名声,沈鸿能将女儿嫁给自己才怪。
罢了,先去看看她去,她妹妹可是马上就要找到了呢。
另一边,沈知蕴的奶嬷嬷丁氏更是忍住了心底的惊涛骇浪。
太像了啊。
丁嬷嬷是沈知蕴娘亲高氏的陪嫁,后来丁嬷嬷被指给了沈鸿的贴身小厮。
二人同年有的孩子,丁嬷嬷心疼自家小姐,也不放心别人照看小姐的孩子,便自愿成了小小姐的奶嬷嬷。
因着再门外对叶知微的惊鸿一瞥,她还没来的及对小姐说些什么,便跟小姐进了主持这。
她一直眉头紧皱,思趁着一会出去便要将心中的疑虑跟小姐说个清楚。
小姐已经抽完了签,主持接过后,便是一声悠然长叹。
水中捞月,是是非非,梦里看花惹人恼。
岁月流逝,恍然一梦,近在咫尺人不识。
“阿弥陀福,这是支中下签,可是对于沈施主这十年所求来说,当时个好事,雾里看花,近在咫尺。”
老主持并不给沈知蕴张口询问的机会,继续道:“至于这梦,当问施主自己的了,老衲并不能看到施主的梦境,还得施主自己去解开谜底,阿弥陀佛,这怎么又算是中下呢,个中机缘,施主当自己慢慢解开,水中捞月,也并不是一场空,大梦一场,又怎生不是天意呢!”
沈知蕴皱着眉头思趁了片刻,半晌才朝主持深深叩了个大礼。
是她着相了。
至于她十年所求,不过是找到小妹,一家团聚,主持说近在咫尺,当时好事。
至于那些水中捞月黄粱一梦,即使是真的抄家杀头,还得有几年才发生呢,慢慢破解吧。
却见丁嬷嬷突然朝大师跪下磕了个响头,转身却对沈知蕴道:“大小姐!近在咫尺啊!”
丁嬷嬷眼眶里已经絮满了泪水,她吸了口气沉声道:“刚才大小姐可记得那安定侯府的老嬷嬷说来了三位姨娘?您没注意看,老奴却看到了其中一位姨娘的脸,那位姨娘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却是和您有些相像的!”
丁嬷嬷颤抖着嘴唇,已是老泪纵横,她道:“或者说,同您外祖母更加相像!”
“十年了!小小姐丢失十年了!夫人时而清醒时而疯魔!而如今,这可不正是近在咫尺啊!”
沈知蕴大脑一片空白!
她小妹?
真的是她小妹?
找到了?
真的找到了?!
那主持一句阿弥陀佛将沈知蕴的神智唤了回来。
主持却突然说了句,“施主出去吧,阿弥陀佛。”
只要遇到,就不算晚。
主持摇摇头,却什么没说,天机不可泄露。
沈知蕴恍然如梦,待反应过来,木然的攥紧丁嬷嬷的手,着急又慌忙的打开了这厢房的门。
尽管十三武艺不俗,但因糟了暗算,又腹背受敌被几人围攻,还是渐渐败下阵来。
十三身后的叶知微还是被捉住了。
十三着急慌忙去追,却分了神,胳膊和腹部都中了剑,被歹人一脚踹下了山去。
叶知微眼见这一切的发生,却喊也喊不出来,手脚冰冷无力!她泪流满面,被那歹人一个翻身强行抗走。
兴许是吸入的药粉少,她一直是意识的。
歹人扛着她直奔山下,同伙还不忘将她头上值钱的钗环给卸了下来,只剩了个木簪挽着头发,还嫌弃道这怎么还插这个木簪呢。
一旁的同伙嘲笑,不懂了吧,这做工兴许是情郎给做的!说完也没拔下她头上的木簪,直接将叶知微手脚绑了,扔进了马车。
叶知微面上还在装昏迷,内心却是松了口气的,木簪在就好。
两个绑匪退下了她手上的玉镯,拿下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看着她的脸啧啧几声,就这姿色!绝啊!
说完两人坏笑开了!
却还是那年长的歹人先收了声,大声道,好!等到了地方弟兄们想怎么玩怎么玩!先撤!
言罢朝路两边的两台马车挥了挥手,竟是兵分三路逃走了!
二人将叶知微扔进了车厢,看叶知微穿的单薄,竟还不忘给扔了床破旧的棉被给她盖了严实。
那人嘴上还道:“就这小娘们,可不能冻坏了!到地方转手卖掉还能赚个千两呢!哈哈哈哈哈!”
转身将车门关上对身边的小弟道:“哥几个办完这趟差事就金盆洗手!管他妈是谁的小妾呢!兄弟们发财了!”
“哈哈哈哈大哥!对!咱也讨两房媳妇暖被窝!再买上个大院子!咱也可以当大爷了!想想都舒坦!”
叶知微只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半晌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动动已经冻僵的手指,披风早就在山上被歹人弄丢了,也还好,希望救她的人能凭着披风找到自己的方向。
搞了这么大个阵仗来掳走自己?
顾青禾那个蠢货被利用了个彻底,呵。
想到这自己便冷笑了起来,自己到底是跟她李家姐妹有多大的仇啊!一个男人而已!
顾铭珏啊顾铭珏!这就是你所说的,定能护住我?
一个妾室一个宫女你都搞不定!你凭什么说能护住我!
她对顾铭珏的恨意已然达到了巅峰!
她再也不要虚与委蛇!再也不要假意逢迎了!
若能活着,她必只做自己!
眼泪不断掉落,深吸口气,哭什么,解决不了问题,给我憋回去!
待缓过来劲,她开始庆幸。
还好,还好翠儿没来,不然倒霉的还得加一个……
心中又不免对十三更加担心,十三受了重伤,又摔下了山不知可还活着……
她眉心皱的死死的,外头的两个男人也没再说话了,马车行的很快,将她的五脏六腑都快垫出来了。
她却无暇顾及。
她蜷缩在角落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半晌,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摆脱手上的束缚。
身体被破被子盖的严实,她悄悄的用右手的手指将左袖口的指甲大小的刀片一点点的挪动出来。
是真的磨,磨开了袖口便捏着刀片开始磨绳子,很久很久,直到天都快黑了,她的手腕处血迹斑斑才终于将手上的绳子给磨开了。
她终于松了口气。
歹人搜过她的身,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拿走了,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武器。
只有头上的发簪,和藏在袖口的刀片。
无论如何,她得自救!
她一边趁着路上颠簸的时候悄悄去解脚上的绳索,一边自嘲的感叹,求神,拜佛……
如果拜佛有用,那她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转念一想,亏得是问念秦姐姐搞到了毒药,怎么得她都能搞死一个人,划算啊!
那一边柳红一路狂奔找到大小姐的瞬间便跪了下去,她气喘吁吁的大声告知大小姐叶姨娘被歹人掳走了的事情,却见顾青禾一脸的慌乱,竟是直接被吓到了!
而此时正巧沈知蕴从主持室内出来,听到了她的句话。
沈知蕴和丁嬷嬷脸色大变,脱口而出,“你说是谁被掳走了?”
柳红哪里问话的是谁,径直对着沈知蕴磕头,“是叶姨娘,还请小姐救救叶姨娘!”
安嬷嬷此时也有点慌,她并没有注意沈家小姐的失态,只以为这位也是被吓到了,她赶紧招呼府上的护卫,留下一批护卫小姐,其余的赶紧去救人!
柳红哭着给众人指了方向,要跟过去的时候却被沈知蕴叫住了。
“你是叶,姨娘的丫鬟?”
柳红擦着眼泪摇头,“奴婢是陆姨娘的丫鬟,我家姨娘刚才着急,不小心崴了脚。”
“哦,对,奴婢还得去看看我家姨娘去!”
说完朝几人行了个礼,焦急的跑去找陆兰芷去了。
顾青禾抱着安嬷嬷的胳膊,一阵哆嗦,显然被吓坏了。
安嬷嬷那个愁啊,这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就出了事情。
沈知蕴努力镇定下来,叫小丫鬟叫了养兄姜恒过来,她看着养兄便红了眼眶,她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声道了前因后果。
养兄也瞬间红了双眸,十年了!终于找到了吗!他说了句我去追,带着人便急匆匆往后山去了。
可是,已经晚了!
沈知蕴攥着丁嬷嬷的手,努力平复好自己心情,就听见顾青禾对安嬷嬷道:“嬷嬷,姨娘,清姨娘可有事?”
安嬷嬷声音有些颤抖,她刚刚在想侯爷的雷霆之怒,安抚道:“清姨娘不舒服应在客房小憩,老奴带大小姐过去吧。”
说完还叹了口气。
沈知蕴却似有所感,转过身突然道:“清姨娘是?是了,一共跟来三位姨娘,怎么就这位去休息了?”
安嬷嬷赶忙向沈小姐躬身感谢,却是弄不清状况,只解释道:“回沈小姐,清姨娘身体不适,才去了后院休息的。还得谢谢沈府派护卫帮忙找人,如此,老奴便斗胆邀请小姐便一同去客房等消息吧,总归,总归都是一家人。”
安嬷嬷到底是年纪大了,话语间有些激动。她没说,有沈小姐在,她的一颗心还跳不那么快,总觉得有人兜底。
沈知蕴点点头,同丁嬷嬷对了个眼神,总觉得有猫腻,先去看看!
第46章 这边柳红终于找到了自家姨娘。陆兰芷的脚腕已经红肿起来了,她坐在……
这边柳红终于找到了自家姨娘。
陆兰芷的脚腕已经红肿起来了,她坐在后院石凳上,一颗心揪的死死的。
早知道,早知道知微半路不舒服的时候怎么着都得叫她回去的!
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相互擦了擦眼泪。
怎么办?侯爷不在!知微凶多吉少!
陆兰芷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的亮了起来,紧紧攥着柳红的手道:“柳红,你下山去找国安县主!如今侯爷不在,县主是见过知微的,县主同侯爷乃发小,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罢将身上的荷包塞到了柳红手里,又将头上的金簪拔了个下来,“快,府里的马车使唤不动就去拦一辆,总归有银子总能找到的!”
柳红接过东西,却还是哭着道:“可是小姐,我走了你怎么办?”
柳红是陆兰芷从家里带来的丫鬟,此时急的已经叫小姐了!她是真的担心小姐再出什么事情啊!
陆兰芷却倔强道:“入侯府四年有余,我只结实了知微这么一个朋友,她对我对你都是没话可说的,如今她遭了难,咱们又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言罢她推了柳红一把,“你快去,我慢慢走到厢房即可!快去!”
柳红也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叶姨娘的好,她也记着呢,正好有路过的小沙弥,她忙叫小沙弥引自家姨娘去后院休息。
自己则是咬着牙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跑走了!
陆兰芷深深的叹了口气,佛祖啊佛祖,求你救救好人吧!
与此同时,在护国寺门口不远,崔文远和宋言澈这才悠哉悠哉的的爬了上来。
崔文远是又累又饿,深觉苦不堪言,这都过午时了,他早膳都没吃呢!今日是叫宋兄给坑死了!
柳红一路哭着跑出殿外,虽有僧人好奇她的失态,但也没有过多阻拦。
安定侯府的护卫家丁已经乱做了一团,丝毫没人注意到她。
她因为着急,出庙门的时候便冒冒失失的撞到了崔文远,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崔文远看着满脸泪水的姑娘,觉得有些眼熟,将人扶起来后多嘴问了一句:“你不是我姐夫府上的丫鬟吗?伺候哪个姨娘的来着?从前我去看姐姐时好似是见过你?”
柳红看清来人,哇的一声抱住了崔文远的大腿,“舅姥爷!是您舅姥爷!”
柳红顺势便跪下了,“舅姥爷!请您借我马车一用,我家叶姨娘出事了!我要去找国安县主救她!”
这一句话,叫宋言澈耳朵顿时轰鸣,浑身像被雷劈了是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崔文远听到出事了,才将柳红从地上一把抓了起来,他看了眼面无血色的宋兄着急问道,“你说是谁出事了?”
柳红管不了那么多,只哭道,“是叶姨娘,求舅姥爷救救叶姨娘!”
柳红已经疾病乱投医了!
崔文远虽然浑!但在大事上是一点不带含糊的,一听是宋言澈的小青梅,他顿时正色起来。
他一手扯着柳红的手腕,一手扯着遭雷劈似的宋言澈,慌忙下山,嘴上还不忘问,“你说去你要去找国安县主?”
柳红哭到喘着粗气,“是,我家姨娘说国安县主同侯爷交好,不会坐视不理的。”
宋言澈早就反应过来了,他们是知道国安县主的一些底细的,“却是找国安县主比较妥当。走!”
崔文远却停住了,思索片刻后道,“昨日听庆林几个说国安县主这几日正好在京郊附近庄子,他们几个冬猎还见到了!走!咱们去找!怕晚了她就回去参加灯会了!”
宋言澈已经缓过劲来了,一张脸黑沉到吓人的程度,但是他知道当务之急是什么。
他深吸口气,安抚柳红道:“姑娘别哭,留着些力气,先下山,到马车上再说!”
车厢内的柳红终于可以轻缓口气,宋言澈往她怀里塞了个手炉,倒了杯水,叫她暖暖身子,再仔细说。
许是他们运气好,竟还算轻易的找了秦红叶的庄子。
彼时红叶刚用过午膳,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马车,正要离开。
崔文远看这情况,叫马夫快将鞭子抽断了才将将赶上,马车都快翻了。
红叶的护卫连忙将崔文远的马车给拦了下来,柳红被晃的七脏六腑都快移位了,却还是硬撑着下地便赶紧大声呼救,“县主,侯爷不在,求您救救我家叶姨娘!”
“县主!求您救救叶姨娘!”
刚踏出远门的念秦眉头倏的就皱了起来,她率先走过去,叫柳红继续说。
崔文远摸了摸被摔疼了的屁股,大声的叫嚷着,“红叶姐,是我啊!文远!崔文远!”
秦红叶已下了马车,摆摆手,叫人将崔文远三人放过来。
柳红径直跪到一身火红大氅的秦红叶身下,“县主,奴婢是安定侯府陆姨娘的丫鬟,今日午时上香之后叶姨娘被待人掳走了,侯爷不在,陆姨娘叫奴婢来找县主救人!求县主救救叶姨娘!求县主救救叶姨娘!”
秦红叶示意念秦将人扶了起来,问清了歹人逃离的方向,对周围护卫示意,兵分几路,去查!
转而又眼神示意念秦派人去迎顾铭珏,如今这人应快马加鞭在路上了!
没用的东西!连个心上人都护不住!
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安排妥当!
红叶此时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甩顾铭珏两巴掌。
念秦点点头带人迅速离开。
柳红三人终于松了口气,秦红叶这才看到后边还等着的俊秀男子,皱眉道:“这位是?”
崔文远连忙解释:“红叶姐,这是宋兄,今科二甲传胪,今日本来约好一同去护国寺上香的,没想到遇到这事,如今,可能是有些吓到了,红叶姐不要见怪。”
崔文远这张嘴就来的谎话,倒是将秦红叶给瞒了过去。
秦红叶只淡淡点头,叫三人先去休息,有消息会差人通知他们。
见秦红叶差了好多人去救叶姨娘,柳红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又顾不上自己,姨娘还在山上呢,于是抓着崔文远的胳膊问舅老爷能不能将她再送上山去,她家姨娘还在山上。
崔文远看着哭的双眼红肿的小丫鬟叹了口气,又看看旁边黑着脸仿佛下一瞬就要杀人的宋言澈,罢了,还是再上一趟山吧。
他的五脏庙啊!他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于此同时,陆兰芷也在僧人的帮助下来到了后院的厢房。
弃料刚进室内,便听到一声高亢的女声,“来人,将这位清姨娘给我抓起来!”
是沈知蕴。
一行人被引导了厢房休息,却见清姨娘正躺在榻上假寐。
顾青禾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毫无世家小姐形象可言,她扑倒了清姨娘身上,着急的哭诉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李月清将人轻轻揽在怀里如同对待亲女一般不断轻抚,她低垂着眉眼,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叶知微,你终于,要死了吗?
她内心高兴到疯魔,她跟着小姐嫁过来八年,从未见侯爷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敢坏我好事,早就该死了!
叶知微,你早就该死!
而本应去隔壁厢房休息的沈知蕴,却也走了进来,朝身后的丫鬟婆子打了个手势,张嘴便道:“将这个清姨娘给我抓起来!”
对上安嬷嬷不解的眼神,懵逼之后要护李月清的顾青禾,沈知蕴只淡淡撇了顾青禾一眼,眼神像看一个蠢货,厉声道:“这次她敢掳走姨娘,下一个就是顾青禾你,你还要护?被人利用到彻底的蠢货!”
在顾青禾怔愣的功夫,丁嬷嬷已经叫几个婆子将人给绑起来了,并且还贴心的将李月清的嘴给塞上了。
李月清瞪着沈知蕴,却一点都不像怕的样子,她甚至眼角中还带着三分笑意,那意思仿佛在说,还没嫁过来呢,就要当安定侯府的主了?到底谁蠢?!
沈知蕴却只当看不见,转头对着安嬷嬷道:“嬷嬷回去自己调查吧,没有这位的挑拨,顾青禾是想不起来护国寺上香的!”
“安定侯府的后院,倒是被一个妾室玩弄与鼓掌之中!”
说罢转身就走,却对上了有些怔愣的陆兰芷。
沈知蕴对她点点头,也猜到了陆兰芷的身份,叫丫鬟拿了药膏来,给脚腕受伤的陆兰芷用上,看包扎好了这才放心的走了。
而顾青禾,则是被安嬷嬷死死的捂住了嘴,不叫她再张嘴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如今这个样子,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造孽啊!老祖宗早就该处置这个皇后安插在府中的眼线!糊涂啊!
京都城门外不远处。
念秦快马加鞭,终于迎上了快要行至城外的顾铭珏。
待听念秦几句道清始末,顾铭珏只觉浑身叫浇了盆冷水,他一路未曾停歇就是为了拥她入怀叫她开心,如今,如今,人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叫人掳走了*?
他安定侯府,就如此不堪一击,就这么轻易被将人带走?
李月华!李月清!
顾铭珏身上的冷意将至冰点,杀气腾腾。
身后赶来的属下是大气都不敢出。
顾铭珏深吸口气,挥挥手,叫众人跟他走!
念秦内心清嗤一声,太过自负了!
顾铭珏实在是自负又自大,所以才会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因为他对祖母和顾青禾的纵容,一步步的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又做这个姿态给谁看?
念秦紧跟其后,策马奔腾,心里默念,小知微,千万不要有事,姐姐还等着你做好吃的呢!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赶车的两个男人应是在路上吃了干粮,喝了些酒,这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一个男人骂骂咧咧道妈的喝点酒涨的难受!这娘们也该醒了,你去看看!别他妈又犯老毛病了!
是!大哥放心!
于是一阵悉悉索索,歹人打开了车厢门,抻着头望向被子里的人。
叶知微装作刚醒来的样子,不断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让自己坐起来。
她一脸害怕声音颤抖,“你们是谁?为何要绑我!”
“快放了我!我,我,快放了我!”
“我是安定侯顾铭珏的人!你们,快快放了我!呜呜,快放了我!”
她已经哭出了声,那歹人却呵呵笑了两声爬了上来,歹人身体身材高大,车厢瞬间显得逼仄拥挤起来。
叶知微已经满脸的泪水,身体不断的向后蜷缩,破旧的杯子被她蹭的掉落了些许,月白色的衣裙渐渐露出来。
今日的月色太好,就着月光歹人看到叶知微那梨花带雨如出水芙蓉般的容貌,忍不住心痒痒起来,于是靠近她,上手就要触摸她柔嫩的小脸,嘴上还不断调笑,“小美人,叫哥哥疼疼,真美啊!如此绝色!快叫哥哥亲香亲香!”
叶知微不断躲闪,又惊又吓,“我是安定侯的人!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在歹人的不断靠近之下,叶知微已经缓缓地靠坐在了马车上,歹人浑然不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叶知微娇嫩的小脸,下一瞬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色眯眯又恶狠狠道:“爷拿钱办事管你是谁的人!哈哈哈!美人,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来,叫爷亲一个!”
说完便坏笑着亲向叶知微的脖颈!
酒精的味道直叫人作呕!
就在男人趴向她脖颈的那一瞬,叶知微眼睛忽的睁大,藏在被子里的手迅速摸向自己头上的发簪,下一瞬发簪便被她狠狠的插到了男人一侧的脖颈!
歹人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指着他你你两声,当时便咽了气!
叶知微动了动已经麻木的双脚,将簪子快速拔出,用劲力气将男人的尸身掀到一旁,将男人腰间的匕首给抽出,急忙翻身下了马车。
她并不停留,也不管是哪个方向,只闷头往树林深处跑去。
没跑几步,腿还有些麻着,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也顾不上疼,咬着牙爬起来继续跑。
叶知微,你要坚持住!
跑,跑!不要停!
老天爷会厚待你,你一定能逃走的!
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你会手刃仇人!你会给自己报仇!杀光他们!
又一下,被地上的树枝扳倒了,她不管不顾的爬了起来,身上的衣裙被荆棘刺破,手背也在流血,她浑然不觉。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跑,跑,她要活着,活着!
此时另一个歹人也早已发现兄弟死在了车厢,酒也醒了大半,那人狠狠的啐了死掉的兄弟一口,“倒省了老子的事了,少分一份!”
哼!歹人一眼便看到了叶知微逃走的痕迹,无所谓冷笑两声大步跟了上去。
臭娘们!叫老子逮到老子玩死你!
叶知微不多时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小娘们,别跑了,你那一身白裙被月亮照的可清楚呢!你逃不掉的!”
说完这歹人便大笑起来,施展轻功几步便行至叶知微不远的地方。
叶知微望着身后追过来的男人,吓的连连后退,月光下的她脸色惨白一片,发髻因为逃跑已经完全散落下来,如墨缎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虽有些散乱,一眼看上去却更像是掉落人间的仙子。
即使浑身脏污受尽委屈,却倔强的跟人对视着,连眼眸里那晶莹的水花都看的一清二楚,直叫人看的心疼。
那歹人饶有兴致的步步紧逼,说出的话语也十分下流恶毒,男人啧啧两声,哎吆道:“就你这天仙似的小模样,难怪有人花五千两买你的命呢!也就老子心善,不若你跟了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过从前般的日子怎么样啊!哈哈哈小美人!”
“别哭啊,越哭爷们看了越来劲,你杀我兄弟的账我就不与你算了,今夜你将老子伺候好了,老子兴许真的留了你呢!”
说完男人愈发兴奋的靠近叶知微,步步紧逼,叶知微退无可退,大声道:“你做梦!我是顾铭珏的女人!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他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你的!”
叶知微嘶吼着,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壮胆一样,仿佛这样能吓退这个要伺机侮辱她的男人。
她脑中不断思索着如何自救,却见歹人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径直的扑了过来。
她侧身躲闪,衣袖却还是被男人撕扯开了。
男人**着抓着她的衣袖闻了闻,“小美人身上好香啊。”
说完便大笑着扑向了她,叶知微身体一个侧踢,却被男人轻易的躲了过去,“吆喝,小娘们身手不错啊,挺灵活。”
男人有些气恼,想要速战速决。
这男人满脸的胡须,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蜿蜒可怖。
他自然是看到了叶知微颤抖的衣袖下藏着的匕首,呵呵笑了声不自量力,一脚将她踹倒,顺势踢飞了她手上的匕首。
叶知微被踹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男人这一脚很是用力,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踢碎了。
终于,男人越走越近,步步紧逼,她退无可退,被男人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颈,叶知微靠在身后的大树上,脸色瞬间被憋到青紫,她不断挥舞着拳头捶打着男人,却渐渐没了力气。
男人看她渐渐没了动作,冷笑了声,才一把将她甩在地上。
男人**两声,就去解自己身上的腰带,“小娘们!不自量力!呵呵!正好给爷们下下火!”
男人一路喝了不少酒,在看到同伴死亡的一瞬虽酒醒了大半,此时又抓到了人,实在是不免又酒精上头,难免动了歪心思。
虽在野外,也算是个情趣不是!天冷!可是爷们身上热啊!
于是**着扑了过去,大笑着撕扯着叶知微的衣衫。
叶知微不断躲避,身子却往被男人踢掉的匕首方向挪动。
男人应是烦了,忍不住一个巴掌抽到了叶知微的脑门上,叫她懵了一瞬,在这个功夫男人哈哈大笑,便骑了上来,一只手还在解着自己的裤腰带。
在他低头的一瞬,一颗石子嘭的一声打向了他身上的某一处穴位,他身体麻了一瞬,在这时叶知微也终于摸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说时迟那是快,她趁男人怔愣的间隙将匕首狠狠的刺向男人的胸口!
在男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狠狠拔了出来,鲜血蹦了她一身她也毫无知觉!
男人虽是受了重伤,却并没死,他竟是捂着伤口站了起来又一脚踢向叶知微,被叶知微闪身躲过,她踉跄着爬了起来。
男人捂着胸口,深知周围有高手在,转身便要跑。却不知被哪里来的石子再次击中,狠狠的跪到了地上。
叶知微并不知道周围有人在帮她,她只面无表情的望着男人,越走越近,终于,在周围渐渐亮起火光的时候走到了男人身前,一脚将人踢倒,再次将匕首狠狠的插向男人的胸腔!
噗呲一声!她又将匕首拔了出来!
一刀!两刀!歹人的血崩了她满身,将她的衣裙染红,像是斑斑点点的红梅,在这冬日一点点觉醒,盛放!
顾铭珏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种场景。
他那胆小懦弱的小姨娘,一刀刺穿了害她之人的胸膛,鲜血蹦了她一脸,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一刀两刀,刀刀致命,不知疲倦!
他慢慢走进,声音颤抖,“知微,知微。”
终于,周围的动静似乎是唤回了她的神智。
叶知微转过头看到了他,冷漠的小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只是声音不再娇弱,而是带着刺骨的冷意,“侯爷,您终于来了。”
这一瞬,顾铭珏杀伐果断强大无比的心脏,跳动的慌乱无比。
第47章 是夜,元宵节,密林深处。顾铭珏心脏生疼,他看着月色
是夜,元宵节,密林深处。
顾铭珏心脏生疼,他看着月色下她惨白的面孔,嘴唇抖动着说出我来了三个字,他急切的伸出手,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这一刻他承认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却见叶知微眼神却忽的睁大,刹那间将沾满鲜血的匕首高高举了起来,冷冷的指向他!
她的眼神怨恨,分明对他产生了杀意!
她想杀了他??
顾铭珏不能相信,她想杀他?
她的脸上满是血污,衣裙上鲜红一片,月光下双眸带着森然的冷意,如血染红梅,叫人望而生寒。
她望着男人,冷漠的开了口,声音带着刺骨的凉意,“虚伪的男人!呵!”
“你从初见就说护住我!你总说要护住我,顾铭珏!你就是这么护住的吗!又是下毒又是叫人掳走?”
说完便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眼泪横飞直不起腰来。
她又像发泄一般,发疯似的大声吼了起来,“你连一个宫女都不敢惩戒,又说什么会护住我!呵呵呵呵!顾铭珏!你就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说什么一生一世!都是虚情假意!你不配!顾铭珏!你不配!”
废物这两个字一出来,便刺痛了顾铭珏的耳朵,敲击着他的心脏,叫他心脏皱紧,叫他无地自容,叫他无比愧疚,叫他懊悔不已。
他是废物?
叶知微大声的嘶吼,手中紧紧攥着匕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是你!”
“都是因为你!你去死吧!”
说着她便挥着匕首果断朝他刺去!
她的声音凄凉,又带着满腔的愤恨,叫顾铭珏一句话也反驳不出,他身体一动不动,迎接着她的匕首,等待刀刃破肉的声音。
他应得的。
他活该。
是啊,是他,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眼看叶知微无比的激动,竟直接挥着匕首刺向顾铭珏,念秦着急,怕她出了事情,忙一个闪身便移至叶知微身后,一记手刀将挥舞着匕首的人劈晕抱在怀里。
秦红叶已经赶到,也听到了叶知微撕心裂肺的呐喊和咆哮,直叫人听的心酸。
她拦住了要伸手去念秦怀里抱人的顾铭珏,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将念秦怀里已经冻得浑身无一丝暖意的叶知微紧紧包裹住。
小心包好对念秦道:“你先带人上马车暖和暖和,回去再处理伤口,她身上定是受了不少伤,鞋子都跑掉了,怕是会生冻疮。”
念秦点头,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念秦抱着人迅速离开。
秦红叶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顾铭珏一眼,手上的软鞭径直抽了过去,一鞭,两鞭,顾铭珏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没什么反应,呆愣的站在那里,只望着叶知微离去,一动不动。
最后红叶冷笑两声才将软鞭收起,淡淡道:“我倒从未想过你如此无用,竟然只留了十三一个保护她,到底是你太自信呢,还是太自负了!”
“哼,她先由我照顾,你先去收拾你那一堆烂摊子吧!”
又嗤笑了一声,补了一句“没用的东西!活该她一点也不爱你。”
说完才转身离开。
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只有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顾铭珏,他还真是活该。
此时此刻,顾铭珏的脑海中,却只听到了那句,活该她不爱你。
她,不爱我?一点也不?
她并不爱我?她怎么可能不爱我呢!她明明那么爱我!
就这一句,像是魔咒一般,叫顾铭珏精神错乱,他曾经那么深信不疑的东西,在今日崩塌了个彻底,叫他慌乱,叫他难以接受,叫他不知所措。”
红叶心道知微说的倒是一点没错,真是挺废物的!
叹了口气,铭哥儿确实配不上人家,就小家伙刚才那个狠劲,她可是得意极了,可塑性强的很。
男人什么的,哪有自己有本事重要。
重新培养一下,兴许能是一把鲜亮无比的利刃!
不去管她用了什么法子,一个弱女子仅凭一己之力手刃欺她之人,刀刀致命,都叫秦红叶和她带来的众人格外欣赏。
月光如水,星河浮霁。
在护国寺的后院,沈知蕴站在庭院里,仰头望着皎洁的月光,一时间悲从中来。
命运可真会开玩笑。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找到小妹了!
不,已经找到了不是吗!小妹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呵,她心中不断冷笑。
她差点,她差点跟小妹共侍一夫,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啊。
她来了护国寺上香已是第九个年头了,今日是头一次留下过夜,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神情不免有些悲凉。
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小妹情况到底如何了。她们明明在今日离的这么近,明明她就站在自己身前,她怎么就没抬起眼来仔细看上一看呢!
说不定她能一眼便认出了小妹,说不定一家此时已经团圆了啊!
她内心无比酸涩,无尽懊悔!怪她自己,是她错过了!
丁嬷嬷找了过来,叹了口气,给沈知蕴换上了厚实的披风,又试了试她手上的温度,安慰道:“听陆姨娘的丫鬟说国安县主也差了人去找了,咱们先别着急,国安县主的本事可是陛下都夸赞的,您要是急坏了身子,夫人可怎么办啊。”
丁嬷嬷不禁又湿了眼眶,“老爷和少爷怕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府上恐怕已经乱做一团,夫人,夫人还得靠您撑着,咱们,咱们。”
沈知蕴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泪水,她知道,她知道,还得靠她撑着,她撑的住。
她转身对丁嬷嬷扯了扯嘴角:“嬷嬷,您去熬些甜汤可好,小妹幼时最喜欢喝您熬的甜汤了,等下找到小妹,她,她肯定能想起咱们来。”
丁嬷嬷眼泪掉的更凶了,却是不断的点头,颤颤巍巍的扶着小丫鬟的手走了。
嘴里不断念叨着,“对对,小小姐最喜欢喝甜汤了,老奴去熬甜汤,熬甜汤。”
安若瑾叹了口气,他这看戏看了一下晌了,总该冒个头。
他是想递个消息叫她不用担心,本殿下差人跟着呢。
但他是知道沈知蕴脾性的,他没敢。
他咳嗽两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沈知蕴似乎是早就发现了他,只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安若瑾哎哎两声,心说我堂堂三皇子,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他咳嗽两声,开口道:“沈小姐在找人?那什么,兴许本殿能帮上什么忙,不若。”
沈知蕴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直直看着他道:“殿下今日应一直在此地吧?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吵到殿下?您要想帮您早就帮了,您的人若是找到了,便知会知蕴一声,知蕴定好好谢过殿下,告辞。”
说完转身便走了,连一片衣角都没给安若瑾留下。
此时的沈知蕴显然一点也不想和他多做纠缠。
安若瑾看着离去的美人儿摸了摸鼻子,哎吆,可真是一点都逃脱不了她的眼睛,够毒辣。
阿大也走了过来,对着沈知蕴的背影点点头,长相不俗,临危不乱,气质高雅,确实不错。
主要,还能治的住他们殿下,这可真是太好了。
顾青禾已经快急疯了。
饶是她不谙世事也回过味来了,知晓知蕴姐姐所说话中的意思。
清姨娘她,她利用了自己?
就为了掳走叶姨娘?
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这么大胆,明目张胆的将人掳走,叶姨娘身份再不堪那也是她父亲的妾室!她怎么,怎么敢呢!
不会的,姨娘定是被冤枉的,定是被冤枉的。
顾青禾急的抓心挠肝,想要去找清姨娘问个清楚,却被安嬷嬷硬生生的给拦了下来。
如今这间厢房,全是侯府的家眷。
已经回来的柳红刚吃了几口点心,堪堪填饱了肚子,正抱着陆兰芷的胳膊,主仆俩坐在一处,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安嬷嬷叹了口气,她看着神情颇为不忿的大小姐,劝诫道:“大小姐,清姨娘这些年一直利用你,奴婢们也都瞧的清楚,只是您与她亲近,老祖宗可怜您自小没了生母,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如今望您能看清此人,这次,侯爷定是不会饶了她的,连咱们,只怕,只怕,都会受到牵连。”
顾青禾瞬间白了脸色,应该不会的!她是嫡女,父亲怎会舍得因为一个妾室处罚她!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虽然心里想着不可能,但是面上已然失了血色,那模样分明是害怕极了。
是了,过完年也才十三岁的孩子,就是平日再如何装成大人的模样,也会免不了害怕父亲的责罚。
陆兰芷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呵,若侯爷待知微有几分真心,请叫这些害她之人全部下地狱去吧。
十三是被姜恒找到的,找到时十三已昏迷不醒。
因为伤的太重,姜恒直接命人将十三送到山脚下的医馆去,半路又被顾铭珏的人给拦了下来,将人接走了。
不是叶知微,姜恒自然无所谓的将人给了。
没找到要找的人,姜恒有些颓丧的回了护国寺。
今日的护国寺,灯火通明。
依稀可见京都方向那漫天的烟花,璀璨明亮火树银花的,却又转身即逝。
燃了一场又一场。
沈鸿父子赶来的时候,姜恒也回来了。
一并带来的,还有安若瑾故意透漏给沈鸿父子知道的消息。
沈知蕴有些呆傻的听着兄长说顾铭珏似乎早就查到的线索,却故意隐瞒了下来,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喷张,她甚至想亲手杀了顾铭珏这个混蛋。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沈鸿在这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很多。
他四十左右的年纪,双鬓已经有些泛白了,他此时的双目似是烧了团火,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冷肃。
他摆摆手,叫她沉住气,他对女儿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你小妹啊。”
沈父的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期许,无奈,带着怅然若失,带着伤心难过,担惊受怕。”
沈家的众人相顾无言,皆是皱着眉头静静等待消息。
也不知等了多久,反正已是月上中天,后院的门再次有了动静。
顾铭珏一脚踢开了院门,径直走到了顾家女眷所在的厢房。
在院门大响的那一刻,顾青禾已经被吓到魂都飞了。
她紧紧的抱着安嬷嬷的胳膊,努力将身体塞到安嬷嬷的身后,不敢抬头去看来人。
那边,卫虎则是走向了沈家所在的厢房,他有些好奇为何沈家来了这么多人,见礼后躬身解释道:“叶姨娘已经找到,被国安县主差人带回去疗伤,我家侯爷命属下谢过沈府今日相助,改日定上门致谢。”
众人听到找到,似是松了口气,在听到身上有伤的时候,心脏又狠狠的揪做一团。
却听沈知蕴已经冷笑起来,她一把夺过了一旁护卫身上的长剑,满身的怒气,径直走向了顾家所在的厢房。
沈家却无一人阻拦。
卫虎心道不好,未来夫人要对侯爷发难?!因为叶姨娘?争风吃醋?可这,这跟叶姨娘有什么关系?沈小姐她今日可是帮了叶姨娘许多,还捉了清姨娘啊。
卫虎不知其中缘由,看沈家人不为所动,急忙跟了上去。
顾铭珏此时却是一把掐上了顾青禾的脖颈,显然已是气急,眼球都已充血,他杀气腾腾道:“顾青禾!你竟然这么大的胆子!算计老子!你竟敢整这么一出!谁叫你带她出来的!”
眼看大小姐被侯爷掐的脸色青紫,安嬷嬷赶紧扑过去拦,解释都是清姨娘的注意跟大小姐无关,下一瞬,顾铭珏便将已经手脚无力的顾青禾直接扔到了她的身上,二人双双摔倒在冰凉的地上。
顾铭珏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冲着顾青禾咬牙切齿的走了过去。
只听一声清嗤,“安定侯真是好大的威风!要耍狠滚回你们安定侯府耍去!明明是你自己更没用,现在却要将火气全撒着你那女儿身上?”
“没有你的纵容,事情能到今天这个地步?能吗?!”
呵!沈知蕴冷笑,一点点撕开顾铭珏那虚伪的面孔,手中的长剑直直的指向他的胸前,咬牙切齿道:“顾铭珏!你今日不给我沈家一个解释!我明日便带人拆了你那侯府!”
沈知蕴怒目圆瞪,眼眶湿润充满泪水,气势汹汹,一字一句问道:“你既已知她是我沈家女!又为什么将她困与后宅!”
“你是不知我沈家找了她许多年!还是你不知她在你那侯府的诸多危险!”
沈知蕴一步一步走进,步步紧逼,众人被她口中的话语惊的目瞪口呆,陆兰芷更是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知微是,知微是,柳红也反应过来,主仆二人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却被惊了出来,大颗大颗不断掉落。
好心疼啊。心疼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子,她明明是天之骄女,却总是谨小慎微的活着……
“因你的贪婪!你的无用!造成了今日的局面!顾铭珏!你该死!”
说完,竟真的拿剑刺向了顾铭珏的胸口。
却是被卫虎拿剑拦下了。
卫虎和冯三一左一右护住了侯爷,二人内心虽是大为震惊,可职责所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护好侯爷。
沈知蕴仍旧倔强的拿着长剑对着顾铭珏。
沈父却是到了。
兄长和养兄一左一右,紧紧跟在沈父身后,二人双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凸起,显然都在忍耐着!
沈父走近,轻轻拍了拍大女儿的肩膀,沈知蕴会意,终是将手臂垂落了下来。
沈鸿径直走到顾铭珏身前站定,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今日之事,还请侯爷务必给老夫一个交待!”
“至于你我两家的婚事,便就此作罢!老夫会禀明陛下,安定侯有救被拐之人之则,却知情不报,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求陛下给小女一个公道!”
说完沈父便带着沈家众人转身离去,只是走前沈家人看顾铭珏的眼神凶狠,仿佛是真要杀了他。
一时间,屋内静的落针可闻。”
陆兰芷的脑袋像是被重物敲击了一般,她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深意,侯爷为了将知微留在身边瞒下了知微的身世?
一是为了将知微留下,二是,婚事?侯爷难道还想姐妹共侍一夫?
陆兰芷捂着嘴巴,五脏六腑却不断的翻涌,一时间她竟恶心的直想吐!太恶心了!
顾铭珏却只是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解释。
他想说不是的,自己是想元宵过后亲自带知微去沈府认亲的,他想说他到时会求沈大人将婚事换给知微,这样知微就可以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他想说自己是真的爱她的,是他粗心大意,是他自傲自负了。”
可是,都晚了。
一切都晚了。
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不是吗?伤害已经造成了,只怕知微已是恨他入骨。”
院子的角落,宋言澈站在月光下,一身黑袍墨发似要融入黑暗,他猩红着双眸的注视着这一切。
好啊,很好!
安定侯!顾铭珏!
第48章 侯府已经乱作一团。先是一大早的,沈府大张旗鼓的来退了亲,话……
侯府已经乱作一团。
先是一大早的,沈府大张旗鼓的来退了亲,话里话外言辞犀利,指责安定侯无情无义,不忠不信。
而后就是去护国寺上香赶回来的安定侯府众人,一个个如同霜打了茄子似的。
不光如此,嫡长女顾青禾似乎是受了严重的惊吓,有些疯疯癫癫的。
谢老太听完安嬷嬷的阐述,又看看被孙儿掐到脖颈青紫的曾孙,双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
可正是鸡飞狗跳,乱做一团。
世子顾珞安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是沉稳的挑起了大梁。
他恭敬的接过沈府的退亲文书,曾祖母晕倒,又差人递了帖子请了太医,至于自己妹妹顾青禾,他已通过下人的嘴里知道是父亲做的,便遣了府医去治疗后便差了几人牢牢将妹妹看住,谁也不叫探望。
侯府下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香桂苑,翠儿左等右等不见叶知微回来,心中愈发不安。
她从昨日晨起姐姐走后心中便慌乱的厉害,此番又见府上乱做一团,便不管不顾的冲到了陆姨娘的院落。
彼时的陆兰芷才刚坐定,衣裳还没来得及换,只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屏风发呆。
昨夜侯爷来找过她,对她和柳红还道了声多谢。
多么荒谬啊。
他竟然,竟然试图瞒下知微的身世,明明,明明即使他将此事摊开,以知微的身份,可以做他正妻的不是吗?
她一时间,竟是没接受那句多谢。
她攥紧了柳红的手,对着侯爷只淡淡道了一句,“知微与我交好,我只为问心无愧而已。”
一句话,倒叫顾铭珏落荒而逃。
翠儿一进陆兰芷的院子,便试图寻找自家姐姐的身影,她心存侥幸,万一姐姐先来了陆姨娘院子呢?
可是她却只看到坐在正厅,有些狼狈的陆姨娘。
她呆愣的站在门口,再张嘴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出事了,姐姐出事了!
她慌乱跪在陆兰芷身前,抓着陆兰芷的裙摆问她是不是姐姐出事了,姐姐怎么不在,姐姐去了哪里。
陆兰芷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面色看起来没有异样。
她叫柳青将人扶了起来,正色道:“是出了些事情,但是知微已经安全了,且,知微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现在在国安县主那里,你且不用担心。”
柳红将身子躲在门外,擦了擦眼角,没敢进来。
陆兰芷继续道:“你将知微的东西都收拾收拾,估摸很快侯爷便会带你去见她。”
她又加了句,“带知微珍视的东西即可。”
知微现下,应是什么都不缺了。
翠儿虽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对陆姨娘的话深信不疑。
她不疑有他,狠狠的点了点头,又回来朝陆兰芷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这才疾步跑了出去。
柳红抹着眼泪进来,陆兰芷叹了口气,小声道:“对知微来说,离开侯府是件好事,咱们就不要再伤心了,以后总能见到的。”
柳青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陆兰芷叫柳红也下去洗个澡休息休息,便在柳青的搀扶下进了净室。
顾铭珏在哪呢?
他一早便只身去了皇宫,不知跟陛下谈论了什么,回来的时候,陛下竟任他将李月华一并带了回来。
皇后气的摔了宫中的茶盏。
一个女子而已!陛下竟然下她的脸!
她可是堂堂一国之后!她是皇后!
安定侯,本宫记住了!
之后顾铭珏只淡淡吩咐将李月华送进乞丐窝,她怎么想糟践别人的,便叫她如何遭受回来。
叫人看着不要轻易死掉了,剩一口气时再带回去,顾铭珏便转身回了侯府。
一夜之间,他已经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他听到下人回禀,木然的来到老祖宗院里。
太医开好药方已经离开,谢老太悠悠醒来,红袖和添香正一左一右的服侍着。
安嬷嬷应是被支下去休息了,谢老太显然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一张脸更显老态,见孙儿回来,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她知道,孙子这是怨上她了……
同沈家也已起了龌龊,这事,确实怨她。
她老了,是她糊涂了。
晚了,已经晚了。
顾铭珏的模样实在颓丧极了。
她十六岁便撑起侯府门庭杀伐果断的孙儿似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人还在,但是魂却已然不见了!
悔恨和懊恼,像一条长长的锁链,将顾铭珏牢牢的锁住,让他喘不开,动不得。
他将自己逼进了一道深渊,仿佛顷刻间便会万劫不复。
谢老太看孙儿冷淡的模样,心中懊悔不已,瞬间老泪纵横。
顾铭珏走进,站定在她床前,她缓缓开口,声音暗哑苍老,“想做什么,便去做吧,祖母老了,不会再拦你了,想娶谁,想去哪,想干什么,祖母都不会再拦你。”
顾铭珏只嗯了一声,毅然转身便离去。
红袖和添香红着眼睛对视一眼,无奈的同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她们这么长时间没少跟叶姨娘相处,吃吃喝喝拿拿的,早就将叶姨娘当做自己人。
也不知叶姨娘现下情况如何了,那么漂亮鲜活的一个人,又乖嘴又甜的,谁瞧了不喜欢?都怪那清姨娘,叫人白白受了那么大屈辱,好在被沈府认回去了,就是不知今后还能不能见到了。
此时的香桂苑。
一众的丫鬟婆子呆愣的看着收拾包袱要离开的翠儿,金兰银兰没忍住哇的一声哭着抱住了翠儿的胳膊,询问姨娘是不是出事了。
翠儿摸了把红肿的眼睛,刚要张嘴,就看到了院门处的侯爷。
翠儿倔强的昂起头与顾铭珏对视,眼神中有些视死如归的无畏,她大声问,“侯爷是要送我去找姐姐吗?”
顾铭珏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小包袱,有些木然的点点头,一旁的顾严赶紧上前小声道:“翠儿姑娘,小的带你去找叶姨娘。”
翠儿带着叶知微珍视的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侯府。*
院中的几个下人却呆愣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顾铭珏自顾自的转了一圈,他越发的焦躁不安,眼睛越来越红,杀意也越来越浓,接着转身便去了府内的地牢。
叶知微醒来的时候,已恍如隔世。
她听到了门嘎吱一声关上的声音,手指动了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没死。
她还活着。
挺好,活着便好。
活着才能手刃仇人。
她缓慢的转动眼睛,打量着当下的环境。
这不是她住过的地方,虽然陌生,但装扮的却很雅致。
室内的温度适宜,地龙烧的很暖,桌上几株红梅开的正艳,飘着淡淡的花香。
一旁的香炉上还冒着白烟,应是安神香,她觉得自己这一觉似乎睡的极好,就是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了,外头什么样了。
她尝试挪动自己的身体。
她盖的是不比侯府差的锦被,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里衣也是干净的。
连她小指甲里藏的麻药都被清洗的一干二净。
叶知微扯了扯嘴角,是念秦姐姐吧,只有念秦姐姐知道她小指甲里的秘密,还是她告诉自己的呢。
叶知微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虽然疼,但还好,骨头应该都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很多,浑身的肌肉更是酸疼的厉害,怕是要修养些时日才好。
因为室内暖和,她的手和脚都有些涨涨的发痒。
她知道是那日奔跑时冻到了,索性时间并不很长,也没有生冻疮。
她缓慢的坐起了身子,想去个厕所,还想倒点水喝,口好渴。
门又是吱呀一声,翠儿呆愣的看着已经苏醒并且坐起来的叶知微,眼圈迅速变红了,她忙不迭的将门关上,不让凉气进入。
几步将托盘放下,伸手去扶叶知微。
翠儿没开口说话,只是眼泪大颗大颗的不停的掉落着。
叫叶知微瞬时也红了眼眶。
她摸了摸她的发顶,想要出声安慰,发出的声音却嘶哑的厉害,“无事,已经安全了。”
翠儿点头,忙将眼泪擦净道:“姐姐先别说话,我扶你先出恭。”
待叶知微将手洗净,便又半躺在了床上,翠儿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她一连喝了三杯才停下。
复又急切的问道:“十三,十三可还活着?”
一句话叫翠儿又掉下泪来,十三姐姐都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想而知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翠儿强笑着点头,连忙解释,“嗯,活着,只是还没醒,但是念秦姐姐说已经无事了,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姐姐睡了快两日了,饿坏了吧。”
叶知微知道翠儿不会撒谎,终于放下了心,翠儿将一旁一直温着的砂锅拿来,盛了碗稀饭,静静的喂给她吃。
不多时,念秦端了碗汤药进来了。
翠儿叫两人说话,自己端着砂锅出去了。
姐姐醒了,她现在心里很安定。
念秦将汤药放在床前的桌上,伸手摸了摸叶知微的额头,见她并未发烧,这才放下了心。
叶知微一直在笑着望着她,只是笑着笑着,眼泪终于掉落了下来。
“谢谢你啊,念秦姐。”
念秦望着这个美丽的女子,额头上的伤口红肿,嘴角也伤了一块,胸前是一大片的淤青,手上脚上十几道口子,别处的伤口,虽未伤其筋骨,但也够她难受一阵的了。
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那样的明艳,还是一如既往的美的不可方物。
她乖乖悄悄的半躺在床上,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水珠,轻轻颤动着,明明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柔弱的小白羊。
她更像是蓄势待发的小狮子,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可能咬掉伤她之人外皮。
她看起来无害柔弱,其实却更能将人反杀,用她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将其干掉。
念秦帮她擦净脸上的泪水,小声哄她吃药。
她只皱了皱眉头,便一口气闷掉了。
末了讨好的冲念秦笑笑,那笑容叫念秦有些心酸,捻了块蜜饯,塞到了她的嘴里。
她张嘴吃掉,道了声很甜,便也甜甜的笑开了。
念秦却叹了口气,轻柔的拂了拂她的面颊,眼睛直视她道:“无事的,你可以不用听话,可以不那么乖巧,你做你自己就好。”
叶知微的一颗心,终是被暖化了。
她从穿越后所有的委屈都在此时化成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浸湿她的衣襟,又砸到了她的手背,她像是只迷途的小羊,终于找到了可以肆意成长的地方。
念秦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轻轻的抚摸她脊背,任她发泄……
门又是一声吱呀,红叶还是一席红袍,张扬的走了进来。
外头应是下了雪,红叶的肩头还带着零星未化的雪花。
念秦起身帮她轻拍肩头的落雪,叶知微也想要起身的却被红叶给按住了。
秦红叶看着还在哭鼻子的叶知微调笑道:“怎的还哭上了?鼻尖都红了。”
言罢便用帕子,一点点的帮她擦拭掉脸上的泪。
她的眼眸湿漉漉的,黑白分明,水眸潋滟,有种病美人虚弱的美感。
红叶真是越看这姑娘越觉得喜欢,不由的安抚道:“你且安心住下,天塌下来红叶姐帮你顶着,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姐姐们还等着吃你做的美食呢。”
叶知微眼睛还是红红的,听了红叶这话却是展开了笑颜。
那个侯府,她势必是不会再回去了。
红叶继续道:“十三就在隔壁厢房,你且不用担心,至于旁的,都没有你修养身体来的重要。”
红叶思趁,是不是要现在将叶知微的身世说与她听。
但是她才刚醒,怕她情绪波动太大,还是没说出口,且这事,姐妹差点共侍一夫,又是铭哥儿有意瞒着,还是等几天再告诉她吧。
第49章 大雪纷飞下了几日才渐渐有了要停的迹象。听说京郊的一些村
大雪纷飞下了几日才渐渐有了要停的迹象。
听说京郊的一些村落隐隐闹了灾,顾铭珏自告奋勇要了差事,去救助百姓去了。
叶知微刚去隔壁厢房看望了已经苏醒过来的十三。
十三受了两处较重的剑伤,虽不至于要了性命,却因失血过多,需要长时间的修养才能好起来。
叶知微这才放下了心。
她还是从前的习惯,靠坐在窗前的榻上,室内地龙烧的很暖,窗户半开着,风雪侵入不到室内,她懒洋洋的抱着个暖炉,长发散漫的披在肩上,欣赏着外头的雪景。
院子里种的全是果树。
只是因一场大雪,枝丫上全是雪白一片,已经看不到果树上的花了。
她目前是住在京郊外红叶的庄子上。
庄子很大,前后还有几百亩地。
庄子上不光有护卫,还有红叶收留的苦难之人,她培养的各种能工巧匠,叶知微只听翠儿叽叽喳喳的说都已经十分感兴趣了。
叶知微是没打算再回安定侯府去的。
说不恨是假的。
她受的屈辱皆因他而起,那么便借他目前愧疚之心,做个了断。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晚说的话,她不后悔。她只恨这天来的太晚,她该早早的撕下他虚假的面皮的,怪她只想保全自己,怪她太懦弱。
她总是认为自己孤身在这古代活不下去,她既然依附了顾铭珏,便觉得背靠着大树总能过的安稳一些。
她现在才明白她错到多么离谱。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让自己依附于任何人,都要给自己留一个余地,不要想着做那笼中鸟金丝雀,即使被圈了,那也要想办法将笼子给碎了,逃离出去。
之后还是免不了要跟男人见上一面,一些事情总得说清楚讲明白。
她不会再同他低声下气虚与委蛇,不会再卑微讨好,她要做她自己,那个有仇必报小心眼的大学生叶知微。
她只想做她自己。
趁着他得愧疚,狠狠的离开他,叫他得不到,狠狠刺痛他,看他十分痛苦才好。
她从来不是多么好性儿。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她总是会睚眦必报的那个。
或许她不是没期盼过男人会对她全心全意的呵护的,可是现实的一桩桩一件件,叫她得心彻底心寒。
假若他真的不愿放手,呵,那就要做另外的打算了。
翠儿来时,衣裳没拿两件,倒是她们的金银被她全部都拿了出来。
她笑的狡黠,拍着胸脯一脸傲娇,说话有理有据,“陆姨娘说叫我带姐姐在意的东西,嘿嘿,那侯府里,姐姐在意的可不就只有这些银钱了。”
叶知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夸她干的好,笑她是个促狭鬼。
她心中是十分感谢陆兰芷的,还是个想个法子给陆姐姐递个消息,好叫她放心。
她被掳走那日,估计陆姐姐和柳红都吓坏了,听念秦姐说是柳红下山去找的她们,差一点就错过了,陆姐姐的脚腕因她还受了伤,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这心里有了惦记的人啊,就会考虑的更多。
还得想法子见一见她们,她才安心。
之后叶知微便对翠儿道:“等雪停了,你便去趟城里,找侯府的家丁给陆姐姐带着信,说咱们如今过的很好,叫她安心。嗯,再去找人牙子将那两进的院子卖掉。”
看翠儿对她要卖院子颇为不解,她只笑着摸了摸翠儿的头。
抬眸看了眼窗外,片刻后继续道,“我是想着在京郊买上了院子,再买上几亩地,咱们没事种种田,养养鸡,下河捉鱼,上山挖野菜,这种日子更好过一些,你觉得可行?”
翠儿眼睛亮了亮,不住的点头,她本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早就厌烦了那四四方方的天地,要是能有了自家的房子和田地,自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翠儿有些迟疑的看着叶知微,小声开口:“可是姐姐,侯爷,侯爷会放您离开吗。”
叶知微点头,表情笃定,“嗯,会的,他欠我的。”
她算救过他一条命呢,如今又差点因他没命,她要走,他必会放她走的。
他有他的底线,也有一贯的原则,他只要愧疚,她便能走。
转而又笑着道:“不过咱们也拿了他不少的银钱,算了算,光银票都有八百多两呢,两进的院子也能卖个两千两吧?够咱们二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这样一想也算是扯平了,等回头见了面同他说清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听完翠儿也高兴了起来,姐姐说侯爷能让她离开,那就肯定能,她相信姐姐,无条件的那种。
翠儿傻笑着重重的点头,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便又小跑着去将钱匣子给抱了出来,认真地数起了银子。
叶知微眉眼含着笑,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也不出声打扰。
她并没有看到窗前那一抹玄色的衣角,在听完她说的老死不相往来之后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慌忙逃离了这里。
即使她看到了,也会说出这番言语,甚至,比这更狠更重。
叶知微在思考她和翠儿今后的生活。
早晚要搬离红叶姐的庄子的,到时候买上个院子,再做个小生意,她手里的银钱虽说足够二人用上很长时间,但是没有人会嫌钱少不是。
也该适当的给翠儿攒些嫁妆。
她有一手的厨艺,到时候开个面馆或者小饭馆都是可以的,做点心也成,她做的点心也是极好吃的。
嗯,想想这日子就舒坦极了呢。
可计划却哪有变化快?
她的身世,总得叫她知晓。
正是这日的午后,大雪渐歇,天空中还有零星的雪花在翩翩起舞,院中的积雪已经被清扫了个干净,只有薄薄一层冰晶在停留在地面。
沈家几人日日都会在庄子上等上半日才离开。
大雪路滑,也丝毫没有消磨他们的意志。
对于红叶的阻拦,他们也并无异议,只是一日一日的等待着。
红叶一进门,便见叶知微坐榻上,翠儿在帮她换药。
门窗紧闭,叶知微身上只穿了层薄薄的里衣,室内地龙烧的正旺,倒是不觉得冷。
见红叶姐姐来了,叶知微忙不迭的起身,红叶摆摆手,叫人坐好便是,无需多礼。
翠儿躬身见礼,将东西收拾好便出去了,留出空间来,好叫两人说话。
叶知微将衣裳穿上,红叶轻轻的接过她手上的腰带,帮她系上。
怎的又瘦了些,红叶内心叹气,念秦每晚都会来看知微两趟,安神香也都点着,但是念秦说,她睡的总是不那么安稳。
还是被吓到了。
白日虽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到了夜间,这孩子却总是被噩梦惊醒。
怎么能不怕呢,歹人凶神恶煞,肢体和言语上的侮辱叫她怎能忘记,午夜梦回间,匕首每每插入歹人血肉的声音是那么清晰,还有那森然的密林,那蹦出的鲜血,都叫她夜里不断惊醒。
她杀了两个歹人,那两人罪有应得不是吗?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忘不掉那夜的惊心动魄呢?
红叶牵着她的手,二人坐到了榻上。
秦红叶看着她并无异样的面色,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这几日一直思趁着如何告知你这件事情,今日却是不得不说了。”
叶知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她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需红叶姐考虑好了再告诉她。
红叶叹了口气,忍不住将声音放的更轻,她将叶知微额前的碎发轻轻别到而后,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是关于你的身世,如今,你的家人正在前厅等着的,已是接连来了几日了,他们是在你出事那是发现的,我想着你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便没有先告知你,你。”
在听到身世这两个字的时候,叶知微浑身打了个冷颤,似乎是原主的意识又回来了些,她眉头越皱越紧,胸口也越来越闷。
她捂着胸口,试图叫自己冷静下来,半响,她轻吐口气。
红叶叹了一声,轻抚着她清瘦的脊背,见她慢慢冷静了下来,才继续道:“你,可想见见?”
叶知微已经平缓了下来,脑海里的一些怀疑渐渐清晰,她捂着心口的手慢慢放下,平静的开口,“是,沈家吗?”
这下倒叫红叶惊讶起来,“你,知道?”
叶知微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原本是不知的,但是您一开口,便想到了从前我第一日入侯府时老祖宗见我说的第一句话。”
红叶无奈的握住叶知微的双手,将她安抚下来,不要过于激动。
“当日老祖宗说我与那沈家小姐,还有几分相似。”
叶知微低垂着眉眼,继续道:“姐姐说他们每日都来,是在我出事那会儿他们碰巧找到了我,可那日见过我的,除了护国寺的僧人,便只有沈府的几个下人了。”
她的声音无波无澜,人出奇的冷静,面上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而已。
“而当日我却是看了沈知蕴一眼的,当时不知为何,我心底是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绪的,但是想到她是今后的侯府主母,便只当是我的嫉妒心作祟,便未做她想。”
现在想想,应是血缘上的羁绊吧。
她这时才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被命运捉弄的无奈和怅然。
最终还是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她感觉心里非常酸涩,原主这么多年生在乡下,被拘在房间里,到底算什么呢?
“自十岁后渐渐长开,爹娘便没叫我出门过了,他们对我很好,从不短我吃穿,对我甚至比对兄长还要好,他们总说家里委屈我了,应是猜测到我身世不凡,但是又找不到我的家人,总是将好吃的好喝的留给我。”
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面上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兄长特别讨厌我,他总说我是被爹娘捡来的,虽然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但是爹娘疼我,我便从来不拿兄长这句话当回事。”
“如今看来,确实是真的了。”
她傻笑了声,接着便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脸上从新挂上了笑容,对红叶眨眨眼睛道:“这样的话,我恐怕就怨恨不得兄长了,毕竟我确实白吃白喝白占了爹娘的宠爱那么多年,他讨厌我也是说的过去的。”
红叶叹了口气,轻轻抱了抱她,小声问道:“那,你要见吗?如今等在正厅的,正是沈知蕴和你亲生兄长。”
要见吗?
她不能替原主决定什么,那是她的亲人。
这一脸的泪水,就是原主想见家人的证明吧?
见吗?
见吧。
沈知蕴深吸口气,手指微颤的打开了房门,她心中充满急切,带着些忐忑不安,激动怅然,甚至有一些患得患失……
沈知晖和姜恒两人静静的守在门前,眼睛盯着房门,谁也没有言语。
叶知微只淡淡撇了来人一眼,她和沈知蕴说不出来多像,但是眉宇间确实是相似的。
沈知蕴缓步而来,渐渐湿了眼眶,同叶知微相较,她的气质显然更雍容淡雅,长相也是更清冷些,她心机深沉,行事大气沉稳,是京中人人称赞的世家贵女。
而叶知微呢,她像是艳丽的牡丹,艳而不妖,美而不娇,轻扬的眉眼总叫人感觉非常乖巧,她更像是一曲欢快的歌谣,叫人流连忘返,不由沉迷。
叶知微淡淡开口:“坐吧。”
她的语气淡然无波,像是招呼老友般,虽无波澜,却叫人感到亲切。
沈知蕴坐下后她递过一杯茶,茶水氤氲,叫沈知蕴瞬间落下泪来。
她嘴唇微颤,“小妹,对不起,这才,这才找到你……”
许是真的血浓于水,她竟真的有些酸涩。
她轻轻抿了口茶,抬眸静静的看了沈知蕴半晌,才开口,她实话实说。
“我没有关于你们的记忆,叶家爹娘在我心中就是我亲生父母,他们待我极好,从未苛待,至于你。”
她将杯子的茶水一饮而尽。
原主已经去了,沈家再富足,再高贵,她都体验不到了。
不过,她不是原主,也没那么好的脾气,有仇她就直接报了。
“我倒挺想问你几句话的,介意吗?”
沈知蕴自是摇头,“不介意,你问吧。”
“你早就知道顾青禾会在十五那日上香的事情吧?带哪几位姨娘,你都清楚,对吗?”
沈知蕴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她还是点点头。
“你虽未嫁进侯府,但是侯府后院的纷纷扰扰你都知道且清楚的很,对于这次上香,你也猜到了会有人拿你做筏子来害我,对吗?”
叶知微也不等她回答,继续道:“你故意当做不知,借李月清姐妹的手,来处理掉我这个宠妾,但是你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你想除掉的那个我,是你血缘上的妹妹,且是你上香十年,一直祈求佛祖保佑的那个人,对吗?”
叶知微看着沈知蕴微笑。
那笑容叫沈知蕴心乱如麻。
她像是被人狠狠扒下了脸上那一层虚假的面皮,让她满脸灼热,乱了阵脚。
可她不认为自己是有错的,借刀杀人而已,后宅女子惯用的手段,她唯一的错,大概就是她没认出自己的妹妹罢了。
叶知微挑挑眉,“你们这些贵女惯用的伎俩,呵,妾室而已,玩意儿罢了,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对吗,我的,亲姐姐?”
这一声亲姐姐,叫沈知蕴顿时羞愧不已,她确实是伤害到了小妹,若是她制止了顾青禾,过或许,或许……
或许到最后,就是姐妹共侍一夫了。她不能后悔!
“其实应该谢谢你,不经历这么一出,我又怎么能离开顾铭珏呢。呵。”
叶知微轻蔑一笑,也不管沈知蕴到底如何想,只最后道了一句,“你走吧,七日后我会回沈家。”
第50章 沈知蕴可以说的上是落荒而逃。她从未想过小妹能将她看的如此透
沈知蕴可以说的上是落荒而逃。
她从未想过小妹能将她看的如此透彻,让她一时有些无所遁形,以至于话都没说几句,她便有些慌乱想逃。
一直守在门外的兄弟二人观沈知蕴的脸色极差,以为叶知微拒绝回沈府,二人对视一眼,神情颇有些丧气。
沈知蕴腿脚有些虚弱无力,她一把抱住了兄长的胳膊,回头望了眼厢房,眼睛里泛着水光,鼻头也酸涩的厉害,只低声道:“走吧,小妹说七日后归家。”
沈知晖和姜恒二人身体猛的一阵,不由的松了口气,他们漏出了欣喜的表情,不舍的看了身后的厢房两眼,这才离开。
或许盼了相聚太久,这一刻他们竟然有种不太真实之感。
说归家就好,说归家就好啊,娘亲的病见到小妹定是能很快好起来,他们一家终于要团圆了!
叶知微除了睡眠不好,这几日过的都很悠闲。
她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胃口也越来越好了,恢复的不错,身上的伤已是差不多好了。
她会回沈府,不光是因为血缘,是红叶告诉她原身的亲母因她丢失之后便变得神智大乱,时好时坏,兴许见到她,沈母能清醒过来。
也好,回沈府更是不用再跟顾铭珏有任何纠缠了,她甚至松了一口气,可是省了她不少的功夫呢。
不过,在回亲生父母膝下之前,她还是要去做一件事情的,一件,能让她不在午夜梦回噩梦缠身的大事。
这几日沈府众人虽不是每日都来,但是每日沈知晖和姜恒下值后都会买些小玩意,有时是自己送来,有时叫人送来,沈知蕴也送来了好些衣裳首饰,沈父也来过,却只是在庄子附近看了看,始终没有勇气进去。
七日后的一早正是二月初二,龙抬头。
黄道吉日。
晨光熹微,天空万里无云,蔚蓝一片,空气虽还是寒凉,但却没有冬日那样的猛烈的北风了,太阳光洋洋洒洒的倾满大地,放眼望去,地面像渡了一层金粉似的,妙不可言。
马车儿摇晃,马蹄嗒嗒作响。
车厢内,念秦有些担忧的望着叶知微,最终还是问了出来,“真的要去吗?”
叶知微回以微笑,坚定的点头。
“嗯,有些仇,还是要自己报,虽然人不是我抓的,但是人还得是我自己动手才好。”
她将头靠在念秦的肩上,“姐姐放心吧,我不会再让自己自己出事的。”
念秦嗯了一声,怕她再受刺激的想法登时烟消云散。
是她着相了,知微从来不是什么小绵羊,合该自己的仇,自己报才是,难怪主子一点也不担心,只叫她跟着知微,护她周全。
主子说顾铭珏要是敢去抢人,叫她直接打回去,再不济给下些不举的药,精神和身体都痛苦些日子才好。
翠儿还在庄子上,等候沈府来接,之后翠儿便会带着沈家人,去接叶知微。
姐姐有自己的安排,翠儿坚定的站在姐姐这一边,且无条件的服从。
今日的叶知微一身大红色的衣裙,满头的朱钗,整个人都珠光宝气的。
她再也不是被拘在安定侯府的那个不能穿正红色的妾室了。
她从马车上下来,抬眸看了眼安定侯府的牌匾,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气磅礴,她眉头微挑,扬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从正门处,抬脚大步踏入。
管家大气都不敢喘,低头跟在昔日侯府姨娘身后,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只觉得如今这位的气场实在强大,叫人不敢直视。
叶知微冲他摆摆手,叫他不要紧张,“直接带我去地牢吧。”
管家一听更是着急,这,他哪敢啊,没有侯爷的命令,谁也不敢私自去地牢啊!
他这这了两声,没敢回话,却见顾严已经疾步走来,他躬身像叶知微行礼,道:“小的带姨娘过去,姨娘这边请。”
叶知微对姨娘这两个字自动忽略,她点点头,对身旁的念秦笑了笑,二人不缓不徐的跟上了顾严。
这是偏院一处不起眼的拐角,顾严不知按在了哪处,墙面打开,漏出下面的通道。
叶知微的心情到此时都一直非常平静,此刻她只淡淡的撇了顾严一眼,缓缓的下了通道。
她的身后,只跟着念秦和顾严二人。
顾铭珏一直站在院子里,望着地牢的方向不知在想何,阳光炙热,空气湿寒,他一双深邃的眸子倒是带着些许的自嘲。
他从来没真正了解过叶知微,也知时至今日,全是他咎由自取。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不论作何手段,他都一定会将人追回来的,他发誓!
地牢阴暗潮湿,只几盏烛火常明。
冷倒是说不上多冷,只一进来,一股腥臭腐败之气便扑面而来。
叶知微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地牢吗,能有多好闻,她脸色丝毫未有变化,径直的往深处走去。
她心底隐隐有些兴奋,她竟期待起一刀一刀手刃仇人的场景。
越走深,亮起的烛火便越多,地下也变的越来越亮堂。
尽头有被链条锁住了的女子,二人俱是奄奄一息,满身血污。
叶知微走到一人身前好好端详,嘴角的笑容很是嘲讽,心情甚好的模样。
打量完毕,她啧啧两声道:“这不是清姨娘吗,侯爷还真舍得,好歹曾是枕边人,陪着他睡了几个年头,怎么能这么不怜香惜玉呢。”
她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哎,他对你,还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顾严在她身后不远低头看脚,老天爷,这阴阳怪气的到底是哪个啊,这是要活生生的将清姨娘给气死的节奏。
杀人诛心呢!
李月清掀了掀眼皮,看清来人,冷笑两声,虽说有气无力,却还是强撑着道:“那又怎样,被人欺辱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这个,这个下贱东西!也敢,也配和我抢?!”
说完竟发疯般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容有气无力的,一点都不叫人害怕。
叶知微也不生气,只笑着摇头道:“配不配的,要死的又不是我,是姐姐你呢。”
说完便转身踱步到刑架前,挑了一把趁手的小刀,笑意盈盈的往李月清身边走,边走边比划,一个不小心便划破了李月清的脸,瞬间鲜血滚涌而出,叶知微故作惊讶:“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言罢却一刀直接桶向了李月清的肩头,手法干脆又利索,她眼睛弯成了月牙,捂着嘴笑的开心,“嗯,这下才是我故意的。”
接着她便将匕首给拔了出来,鲜血崩了到了她的红衣上,转瞬便融为一体了,她只看了两眼,待李月清已疼的满脸扭曲脸上都是汗水时才敛起了笑容,淡淡道:“叫姐姐失望了,那两个歹人,全被我给杀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慢慢解释,“就像刚才这样,一个脖颈被我刺透了,一个胸口给我刺了十几刀,我那一身月白的长裙都被染成像如今这般的红色了。”
她还美美的转了一圈,笑着问道:“姐姐看好不好看?”
这便是她今日着红衣服真实原因了,要叫自己永远记住此时此刻的一切,不要重蹈覆辙才是!
可惜李月清好似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喘着粗气,怨毒的看向她。
叶知微也不生气,撅着嘴看着她道:“姐姐不说话,那妹妹就多说几句吧。”
“姐姐可知你为何越来越瘦?明明吃的补品越来越多,身体却好似越来越弱了?”
叶知微叹了口气,佯装郁闷道:“当然是因为侯爷差人给你下了药啊,侯爷可真过分,他想叫你快点死呢,但又觉得你死在他大婚前不吉利,所以便叫你用了这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大婚后慢慢死掉,可惜啊,这婚也结不成了,姐姐今日就得死了。”
言罢她也不管李月清瞪大的双眼,直接又是一刀,狠狠的刺向了李月清的胸口,在李月清还有意识的刹那,她啊了一声,“还有件事也得给姐姐说明白呢,姐姐也得做个明白鬼不是。”
于是她在李月清的耳旁小声道:“姐姐认为侯爷为何放任你养顾青禾,那当然是因为顾青禾并不是他亲生的啊,姐姐自以为控制了顾青禾就是控制侯府的中馈了?姐姐还真是傻呢。”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你所掌控的,本就是颗弃子罢了。
说完她便猛的将刀子拔出,鲜血再次蹦到了她的脸上,她眼睛眨也没眨,嘴角还噙着笑,就这这么静静的望着李月清瞪着眼睛咽了气。
她才不管李月清是不是死不瞑目呢。
她点点头,似是认为自己干的不错,这才径直来了到了不断挣扎着的李月华身前,哦,难怪发不出声音呢,舌头没了啊。
罢了,她觉得有些无趣了,还是早些解决了吧。她将手上的小刀扔了,又选了一把长剑。
她比了比,觉得这把比较趁手,于是转身就往李月华胸前刺去。
猛的一剑狠狠的将李月华的心脏刺穿,她静静的看着,直到李月华咽了气,死的透透的。
哐当一声,长剑才被叶知微抽出扔到了地上。
一同扔掉的,还有她被欺辱的过往,从此之后,她会挺起胸膛,昂起下巴,骄傲肆意的活着,谁也不能将她踩在脚底,谁也不能阻止她自由自在的生活!
心中的郁气终于消散,她像失了力般,淡漠的望着这一切……
顾严微微别过了脸,内心感慨,千万别得罪女人,是真他妈的狠!这哪是什么弱女子啊,和跟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似的!
半晌,念秦上前,将披风给她系上。
念秦撇了顾严两眼,顾严会意,认命的打了水来。
念秦帮她将手上的血污一点点洗净,又拿出帕子来,将她脸上蹦到的血水给擦了个干净,道了声走吧,这才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地牢。
心情好了很多。
来都来了,叶知微想去趟陆兰芷的院子。
念秦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她是想告别呢,思趁片刻道:“还是换身衣裳吧,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再熏着人家。”
现在虽是被披风挡住了,但是血腥味还是很浓的。
叶知微乖巧点头,顾严看着俨然换了幅面孔的女人,眼珠一转*立马接口道:“姨娘不若去香桂苑换吧,姨娘的东西,没人动过,都好好的留着呢。”
叶知微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也不为难他,嗯了一声,三人前往香桂苑。
顾铭珏果然在内室等她。
她一进门,便见香桂苑的众人已经整齐的站在院子里,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叶知微望着众人笑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你们也好好的,不要哭了,都去忙吧。”
她摆摆手,叫她们去忙各自的事情,丫鬟婆子只当她回来了,一个都高兴的很,便更加专心的做事,哪知这是她最后一次来侯府了呢。
念秦要进去帮她换衣服,她摇摇头,说侯爷肯定在屋里呢,我与他说几句话吧。
念秦听懂了,只点点头,也不担心什么,只安心等在门外。
顾铭珏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她一步一步走近,眼神似怀念似痴迷,又带着愧疚和懊悔,好似要将她烙进脑海,印在心里。
叶知微淡淡见礼,道了声好久不见了,侯爷。
顾铭珏没忍住伸出手来,她退后两步,躲开了。
顾铭珏半晌才轻声道,“是本侯对不住你,你,要回沈家去了吧。”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盒递与叶知微。
“是京郊庄子的地契,你一直想要的带温泉的庄子,算作是,本侯的补偿。”
叶知微却淡漠着摇头,拒绝了。
“我如今,已不缺这些东西了。”
她也不去看顾铭珏变了的脸色,接着道:“侯爷带我离开临县,也算保我一场,咱们就算扯平了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再无相见的必要。”
这几句话,叫顾铭珏心中更加压抑。
他眉头紧皱,执拗道,“你知道,本侯必不会放手。”
叶知微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身进了内室,“侯爷要看我换衣裳吗?”
这便是撵人了。
顾铭珏知道自己再继续坚持的意义不大,便将锦盒放下,转身离开。
念秦见他出来,倒是挑了挑眉,抱着膀子来了句,“侯爷下回要见她,只怕需得翻人家沈府的墙了。”
顾严在一旁扶额,姑奶奶哦,您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顾铭珏还是那张死人脸,他看了念秦一眼,嗯了一声便大步离开了。
念秦甚觉无趣,他为何还有脸嗯呢?好好的媳妇儿都叫自己给作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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