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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021 她醉酒了,盛从渊可清醒着呢!……


    梦到盛从渊早已见怪不怪, 梦到与他翻云覆雨更是?习以为常。


    可不论梦中如何激烈,感觉如何清晰真实,梦里的一切都会在?醒来之时全数褪去。


    宋衿禾意识回炉时,还未睁眼, 便?先蹙了下眉。


    身?体酸软, 喉咙干涩, 更瞬间感觉到了身?下床榻的硬实。


    她蓦地睁眼, 入目一片陌生房梁。


    屋内沉寂无声,宋衿禾呼吸一窒,瞳孔震颤。


    好?似做梦一般断断续续的回忆碎片逐渐浮现脑海。


    那些和以往梦境一样?清晰真实的感触,却在?梦醒后仍旧残留在?身?上。


    宋衿禾猛然倒吸一口?凉气,一转头,这便?看见了这间陌生屋子?的全貌。


    和她入梦时瞧见的一模一样?,醒来她却仍然待在?这间屋子?里。


    今日天气大晴, 屋内影影绰绰, 床榻边并无另一人的身?影, 她的衣衫整齐叠放在?床边。


    不是?做梦。


    是?她醉酒走错了房间。


    宋衿禾脸色顿时一片惨白,耳边似是?回响起男人低哑的提醒:“你走错房间了。”


    然后呢?


    她说了什么?


    她说:“盛从渊, 我生气了!”


    啊!


    宋衿禾一副天塌了的崩溃表情,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怦怦乱跳的心跳声扰得她思绪一团乱麻。


    人怎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她居然把现实当做梦境,和盛从渊发生了关系!


    宋衿禾紧张地挪动身?体, 再次感觉到周身?传来没有褪去的酸软, 不得不承认这件已经发生之事不可挽回了。


    更多细致的回忆铺天盖地涌上。


    宋衿禾不敢再继续多想, 忙从榻上起身?。


    盛从渊不在?屋中, 屋外也静悄悄的像是?空无一人。


    眼下时辰不早不晚,总归已是?天光大亮。


    她当然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宋衿禾忍着周身?酸软迅速穿衣,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倒上一杯温水润润喉。


    她穿戴整齐后, 鬼鬼祟祟地趴在?门前查看了一番,确定屋外没人,这才迅速打开门冲了出去。


    盛从渊当真不在?这里,连带着他院中的下人也不在?。


    或许他院子?里也没别?的下人,仅那名侍卫,此时应是?跟在?他身?边的。


    宋衿禾并不关心盛从渊去了何处。


    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心下更是?祈祷不要在?路上碰见任何人。


    跑出盛从渊的院子?宋衿禾才发现,盛从渊所住的地方离她住的地方很近。


    仅隔了几间屋宅,一条小道?再往前不远便?是?她的住的地方。


    难怪她走错了。


    同一条路,提前开了门,便?到了盛从渊这里。


    宋衿禾懊恼地咬了咬后槽牙,脚下生风,顾不上身?子?不适,迅速朝着小道?往自己?的住处去。


    好?在?宋衿禾没有倒霉到底,路上并未碰见任何人。


    她抬手?推开院门,回自己?屋子?和做贼似的,还不断回头确定身?后的情况。


    吱呀一声——


    木门发出声响,院内霎时被惊动。


    宋衿禾收回视线刚关上门,就对上明秋红肿的双眼满脸憔悴地朝她奔来。


    “小姐,小姐!您回来了!您没事吧,您昨晚……您……”明秋不知是?后怕还是?喜极而泣,自己?喊着又要哭出来了。


    宋衿禾一惊,忙抓住她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触及明秋的手?背竟是?一片冰凉。


    再看她在?自己?跟前抽抽搭搭忍着声的样?子?,宋衿禾有些心疼。


    “没事,我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明秋含着眼泪紧张地打量了一番,确认宋衿禾完好?无损,这才稍微缓和了些情绪。


    她哭腔未褪,被宋衿禾拉着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奴婢昨夜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去后.庭接小姐回屋,可待奴婢去到□□时,后.庭已是?空无一人,奴婢因此又找到了郡主那,郡主已经睡下,楚侍卫告诉奴婢,小姐自行回屋了,所以奴婢又返回屋中,可哪见小姐身?影,奴婢等了好?一会仍是?没等到小姐,奴婢满心担忧,便?四处寻找小姐,可奴婢在?南苑四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小姐,奴婢当真吓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秋所谓的找遍了,当然是?在?南苑中各处道?路上,怎也不可能入别?人的屋子?内询问?。


    宋衿禾拉她在?石桌前坐下,抬手?抹去她眼角又要掉落的眼泪:“辛苦你了,我昨夜……我没事,我没事,让你担忧了。”


    宋衿禾对昨夜经历难以启齿,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压根理不清思绪。


    只能不断告诉明秋,也是?告诉自己?,她没事。


    明秋点?点?头吸了吸鼻子?,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像颗桃子?似的,但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来了。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宋衿禾猜她或许担心得一夜未眠,便?摇了摇头:“你去歇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明秋犹豫一瞬,便?没再坚持。


    她转身?正要回屋,又忽的被宋衿禾唤住:“明秋,昨晚我一夜未归之事可有叫旁人知晓?”


    明秋:“没有,昨夜郡主歇下了,奴婢不敢再次打扰,心下想着小姐或许待会就回来了,便?也没有去寻大少爷和二少爷,等着等着天就亮了。”


    宋衿禾微松了口?气:“那就好?,今日给你休假,你好?生歇息吧,昨夜辛苦了。”


    明秋忽的又想到什么:“小姐,但昨夜有位大人前来见您,奴婢如实告知他您与郡主相?约还未归来,那位大人离去后过?了一阵又派了下人前来询问?,不过?小姐没有回来,奴婢自然也是?再次如实告知他,再后来奴婢一心想着寻找小姐,也长时间没有在?院中,便?不知那位大人可有再派人来过?来了没有了。”


    若是?那人再来,夜深人静时,瞧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或许就会知晓宋衿禾彻夜未归之事了。


    宋衿禾微蹙了下眉,问?:“那人是?何人?”


    “奴婢不知,未曾见过?。”


    这两?日宋宁带着宋衿禾见了不少人,明秋也都跟在?她身?边。


    明秋记性好?,早晚伺候她梳洗时还会帮她回忆见过?的人,以免再见唤不出名号有失礼数。


    若是?明秋不识得,那便?不是?宋宁这几日介绍她认识的人了。


    那不认识的人找她干什么?


    宋衿禾思索一瞬不得结果,便?摆了摆手?:“无妨,我知晓了,你去歇息吧。”


    *


    宋衿禾昨夜睡得还算舒坦,不知是?否按她原本所想,在?入睡时把盛从渊拉来当了软垫,免去了床铺硬实的不适感。


    总归,觉是?睡饱了,只有运动过?度的身?体多有疲惫。


    宋衿禾为自己?放好?热水,脱衣沐浴。


    衣衫褪下,不可避免便?一眼瞧见身?上斑斑点?点?印记。


    他是?狗吗?!


    宋衿禾怔着眸子?,抬腿跨入浴桶时,瞧见大腿内侧的青红霎时涨红了脸。


    怎连这种地方都不放过?!


    当然,腰间的红痕也和梦中如出一辙。


    没什么疼痛感,但满身?痕迹都在?不断提醒她昨夜发生过?的事实。


    宋衿禾羞愤交加地将自己?没入浴水中。


    直到回想起自己?也毫不收敛的抓挠,还有他手?上被她咬出的血印,盛从渊身?上大抵也好?不到哪去,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也不知别?人欢爱也是?这么汹涌激烈的吗。


    梦里没有后续,便?不知这些痕迹会在?事后给人带来这样?的视觉冲击。


    如今当真落到身?上,瞧着便?是?没有几日时间无法完全消去的,她压根就没眼去看。


    而这些痕迹也在?不断提醒她,她真的做了和梦里同样?的事情,甚至比梦里的自己?还要主动。


    乍一回想,不论哪个片段都像是?她莫名其妙闯入盛从渊的房间,然后强迫了他。


    沐浴到一半,屋外忽的传来些许动静。


    宋衿禾下意识转头看去,但没能听得清。


    随后,本该已经歇息的明秋来到门前禀报:“小姐,盛公子?来找。”


    哗啦一阵水花声,宋衿禾险些在?浴桶里跌倒。


    她慌乱坐起身?子?,心头直打鼓:“不见,我不见!”


    门外明秋愣了一下,正要应声。


    宋衿禾忙又出声改口?:“就说我在?歇息,不便?见客。”


    明秋应声离去,没多会便?回来禀报:“小姐,奴婢这样?告诉盛公子?了,他已经离去了。”


    宋衿禾却并没有松一口?气,甚至连沐浴的心情也没有了,起身?带起哗哗水声。


    明秋闻声又问?:“小姐,奴婢来伺候您穿衣吧。”


    宋衿禾低头一看,连忙道?:“不必,你去歇息吧,你不必进来。”


    明秋知礼数,没有多问?她昨夜去了何处,但若是?进屋瞧见她这一身?痕迹,怕是?不问?也全知晓了。


    还有明目张胆找来的盛从渊。


    像是?生怕别?人不知她昨夜与他过?夜了似的。


    他来干什么?


    总不能还打算和和气气与她谈起昨夜发生之事吧。


    可是?他来也是?理所当然。


    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也不可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转头就忘了。


    宋衿禾一时间心绪更乱了。


    明秋退下后,她迅速穿衣,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梳理了一番,还未来得及静下心来细思之后要怎么办,便?又听见了屋外的动静。


    宋衿禾眉心突突直跳,四下慌乱地扫视一周,恨不得有个地方能将自己?藏起来再也不必面对盛从渊。


    但很快,明秋又来禀报:“小姐,大少爷来找。”


    宋衿禾愣了一下,这才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她迈步前去开门,打开房门便?见已是?入院的宋宁。


    宋宁抬眸露了笑:“衿禾,昨日睡得可好??”


    宋衿禾:“……好?。”


    宋宁没多注意宋衿禾的异样?,笑眯眯上前,温声道?:“衿禾今日也随哥哥一起吧,今日不见太多人,哥哥带你玩点?别?的。”


    宋衿禾:“……”


    她怎把宋宁这茬给忘了,宋宁还惦记着带她走出阴影呢。


    宋衿禾心下叹了口?气,面上不显。


    她余光瞥见候在?一旁的明秋,她本是?该歇息了,却接连被人吵醒,不得不起身?待命。


    宋衿禾想,自己?今日若待在?屋中,只怕盛从渊还可能会找来。


    再加之别?的人,就算拒绝了宋宁,也怕是?一整日不得消停。


    宋衿禾这便?道?:“好?,那走吧大哥。”


    宋衿禾的爽快反倒叫宋宁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欣慰地点?了点?头,就要带着宋衿禾出门。


    明秋见状,还未来得及迈步跟上。


    宋衿禾便?侧身?吩咐道?:“明秋,今日你不必跟着,说了给你休假的,待我出门后你就在?屋中歇息吧,若之后还有人来找你也不必管,就当屋中无人,不必起身?去迎。”


    明秋:“小姐,这……”


    走在?前面的宋宁回头询问?:“怎么了,衿禾?”


    “无事,来了。”宋衿禾抬手?拍了拍明秋的肩,“就这么办,好?好?休息,我走了。”


    宋衿禾跟上宋宁。


    宋宁问?:“不带明秋跟着吗?”


    “不带了,今日大哥要带我去干什么?”


    “跟大哥去了就知晓了。”


    *


    临华殿棋室。


    元纵垂眸挑了挑眉。


    在?盛从渊出手?落下一子?后,问?:“今日怎左手?下棋,看着怪别?扭的。”


    盛从渊抬眸:“左手?不行?”


    元纵笑问?:“右手?怎么了?”


    没怎么。


    留有宋衿禾的牙印罢了。


    若是?换了平时,元纵这般莫名其妙追问?无关小事,定是?不得盛从渊好?脸色的。


    但今日,盛从渊神情淡淡的,甚破天荒地回答:“右手?不便?。”


    元纵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并且他明显在?盛从渊平淡的神色中瞧见了他能分?辨出的趣意。


    也就是?碰上和宋衿禾的事有关的趣意。


    元纵追问?:“如何不便??受伤了?”


    盛从渊皱眉,脸上已生不耐之色。


    但不耐烦也是?神情变化,元纵瞧着可开心了。


    见他不答话,还追问?着:“扭了?摔了?擦伤了?还是?……”


    一阵轻微响动。


    盛从渊用右手?拿起茶杯浅饮了一口?。


    他虎口?处明晃晃的一圈牙印一览无遗。


    喝过?茶,盛从渊放下茶杯也收了右手?,好?似只是?喝了口?茶,亦或是?单纯露出右手?无声回答了元纵的问?题。


    但看着,怎有种炫耀的意味?


    盛从渊面不改色,左手?敲击桌面:“殿下,该你落子?了。”


    元纵这下淡定不了了,惊讶地瞪大眼,还想将那圈牙印看仔细,但盛从渊已是?收了手?,将右手?藏于了桌下。


    能有谁可以在?盛从渊手?上咬上一口??


    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对方会张嘴咬他一口??


    元纵讶异道?:“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该不会是?强迫人姑娘家了吧!


    盛从渊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提醒:“殿下,落子?。”


    连好?似平淡的语调,尾音都有莫名雀跃的上扬。


    藏不住不屑解释的窃喜。


    元纵当真是?好?奇极了。


    恨不得撬开盛从渊的脑子?,直接看他偷摸和宋衿禾发生了什么事。


    从宋衿禾退婚的消息传开后,盛从渊便?一阵行事古怪。


    譬如利用职权翻出祝家陈年旧账进行惩处,行踪诡异地徘徊宋府门前,热衷参加各种宴席但阴沉着脸色失望离去。


    还有这次,他原本缺席秋狝之行,又突然改变主意快马加鞭追赶而来。


    骑射比试上,跟只花孔雀似的,百步靶子?也值得他骑着爱马起身?张弓。


    元纵本还想追问?什么。


    但正这时下人来报,皇上传唤他们前去殿中商讨过?几日上山射猎的相?关事宜。


    元纵一肚子?疑问?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甚越发焦躁,他怎就是?个撬不开嘴的闷葫芦啊!


    *


    宋宁今日还当真没有带宋衿禾再去认识各种各样?记不住名字的王公贵族。


    也或许前两?日已几乎把前来参加秋狝能够认识的人都认识了个遍。


    今日没有明秋跟在?身?边,若是?碰上这些人,宋衿禾还不一定唤得出名号。


    但宋宁却是?带着宋衿禾到南苑里的鱼塘钓鱼。


    宋衿禾看着眼前大片鱼塘,水面平静无澜,周围静谧无声。


    鱼塘边几把供人钓鱼坐的椅子?一排摆放开来,另一侧的架子?上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鱼竿。


    皇上也是?喜欢垂钓之人,即使不常来南苑,但南苑钓鱼必备之物也是?常年备着,自是?更比寻常钓鱼者所用更为丰富昂贵。


    除了皇上专用的鱼竿,其余人可自行使用库房里的各种鱼饵。


    鱼塘里的鱼被南苑下人喂养得肥美活跃,在?此钓鱼就算是?初学者也应能大有收获。


    宋衿禾就是?那个初学者。


    可她对钓鱼毫无兴趣,更没有喜欢钓鱼之人的耐心,在?这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也不动弹。


    宋宁替宋衿禾调整好?鱼竿放置好?鱼饵后,自己?也坐到了一旁。


    他兴致勃勃扔出鱼钩,便?向宋衿禾道?:“二弟晚些时候也会过?来,今日我们三兄妹看看谁钓得更多。”


    宋衿禾:“……”


    她不喜欢钓鱼,而且她的腰好?酸。


    但到底是?大哥的一片心意,宋衿禾也不好?扫了兴,这便?也学着大哥的样?子?甩杆扔出了鱼钩。


    两?人钓了一阵后,宋骁姗姗来迟。


    随后鱼塘又迎来了几位之前见过?的大臣贵女一同垂钓。


    宋衿禾没能钓上鱼来,但因聚集于此的人不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倒也不显无聊。


    唯一难受的,便?是?她本就酸软的腰肢。


    在?矮凳上坐了许久后,更隐隐开始泛疼,几乎要直不起来了。


    宋衿禾难耐地揉了揉腰,到底还是?放了鱼竿站起身?来。


    宋骁见状,抬头问?:“你怎么了?”


    宋衿禾眸底闪过?一抹心虚,很快又压下:“坐久了,腰不太舒服,我休息一会。”


    宋宁听到声音便?道?:“是?坐得有些久了,不若二弟陪小妹四处转转。”


    宋骁不愿:“我这竿还没起呢,说不定是?条大鱼。”


    宋衿禾也不屑他陪着,忙道?:“我自己?在?周围随便?转转即可,一会便?回来。”


    宋衿禾迈步走离鱼塘边。


    她步调不快,只是?为了缓解腰身?的不适。


    如此明显的感觉,令她不可避免地又想起造成这一痛苦的罪魁祸首。


    但归根结底,却是?她自己?走错了房间。


    她就是?想全数责怪到盛从渊身?上都没那个底气。


    宋衿禾从未遇上过?这种事,却也不敢往外和人说,连最亲近的大哥二哥也无法向他们透露分?毫。


    那她应当怎么做呢……


    这事越想越没头绪,反倒把她想得满脸愁郁,满心焦躁。


    宋衿禾刚走到小道?岔路口?打算折返回鱼塘边,一抬头,赫然和正迎面走来的盛从渊对上视线,他身?边还有十四皇子?元纵同行。


    元纵一愣,眸中喜色骤现。


    他正愁从盛从渊嘴里问?不出半个字来。


    若盛从渊的反常和宋衿禾有关,两?人打上照面总能叫他瞧出些端倪来了吧。


    盛从渊反应则更为明显了,整个人眸光霎时就亮了起来,眉眼舒展,喜出望外。


    下一瞬,红热蔓上他的耳根,比姑娘家还先一步红透了耳朵。


    宋衿禾心跳猛然漏跳一拍,随后瞬间慌乱了起来,甚比当初梦见盛从渊后第一次和他面对面。


    这当然和那时不一样?。


    那是?梦,那是?除了她之外不会再有别?人知晓的梦。


    可昨晚,却是?实打实的。


    她醉酒了,盛从渊可清醒着呢!


    原本稍有缓解的腰肢在?和盛从渊对上视线的一瞬再次传来异样?感觉。


    并非坐久了的酸软,而是?从脊椎一路蔓延开来难以启齿的酥麻。


    记忆如潮水涌上。


    两?人几乎是?同时生硬地别?过?眼去。


    只是?一人青涩羞赧,一人神色慌乱。


    元纵好?奇地将视线来回在?两?人之间游走一番。


    隔着较远的距离,空气中却好?似散发着暧昧的甜腻气息。


    果真有猫腻。


    宋衿禾眼神飘忽一瞬,视线扫过?盛从渊的方向,又一次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盛从渊喉结滚动,左手?指腹不自觉在?右手?虎口?处的牙印轻轻摩挲。


    他率先破功,主动迈步,大步朝着宋衿禾走了去。


    宋衿禾一慌,眼看盛从渊阔步逼近,顾不上自己?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有多可疑,下意识转头就朝着小道?的另一个方向逃跑了。


    饶是?梦中于盛从渊已是?翻云覆雨数次,可梦终究是?梦。


    她仅是?个还未出阁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出了这等事她压根不知该如何解决。


    更因此事是?因自己?的过?错而起,她连委屈指责的底气都没有。


    她眼下思绪还混乱着,除了逃避,暂且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宋衿禾脚下步子?一刻不敢停,甚越发加快。


    心头胡思乱想间,莫名生出一个词。


    始乱终弃。


    这下宋衿禾霎时涨红了脸,又羞又气。


    她怎么能是?这种人呢!


    可是?心头越恼,脚下跑得越快。


    转眼间宋衿禾就一溜烟跑没了影。


    眼前身?影忽的不见,盛从渊不由愣了一下。


    他脚步顿在?原地,不明她为何突然跑了。


    元纵也不解,忙追上前来:“怎么回事,她跑什么?”


    盛从渊好?似想到了什么,唇角险些没压住上扬的弧度,但声色却紧绷着,面不改色道?:“殿下,你先走吧,臣有要事。”


    又是?要事!


    元纵震惊,就这么毫不掩饰地赶他走?!


    可是?他还想跟着看呢。


    盛从渊已迫不及待迈步,直往宋衿禾离开的方向而去。


    越是?走远,他耳后绯色就越是?明显,明晃晃地表露着他将与宋衿禾私会的欣喜和羞赧。


    元纵站在?原地:“……”


    不知他俩是?否愿意三人一起私会,他也很想加入呢。


    第22章 022 “这几日为何躲着我?”……


    宋衿禾哪知自己方才匆匆一眼让盛从渊误以为?是在邀他?前去隐秘之地?私会。


    她满脑子想着逃离, 缩头乌龟似的,做了那?种事却不知如何面对。


    此处多条岔路给了宋衿禾避开盛从渊的机会,她弯弯绕绕七拐八拐,连自己都不知自己走向了什?么方向, 自然也没有叫盛从渊追赶上?。


    正当她终是走了好远一段路, 停下脚步微松了口气时。


    迎面一行人走来, 她晃眼一瞧, 见到了被人簇拥着走来的元毅。


    宋衿禾心尖一颤,忙低头俯身,在这一行人走近时恭敬行礼:“见过大皇子殿下。”


    元毅仅是路过此地?,位居高位的尊贵身份也令他?不必多看路过向他?行礼之人一眼。


    他?微微抬手免了宋衿禾的礼,连脚步都未曾停顿片刻,径直带着身侧一群人走过了她身边。


    宋衿禾听着渐远的脚步声缓缓起身转回头去。


    没有任何异样的相遇令她不由思索,她此前的猜测或许是多虑了吧。


    而另一头。


    盛从渊错走过几条路都不见宋衿禾的身影后, 逐渐停下了步子。


    面上?喜色消散, 徒留掩不下的失落和些许茫然。


    他?再次摩挲右手虎口处的牙印, 眸底似有沉色涌上?。


    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小道?许久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敛去面上?所有神色缓缓转身折返离去。


    *


    宋衿禾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避着盛从渊, 便?接连三日都没让盛从渊有机会和她碰上?面。


    如此行事难免古怪了些,连跟在她身边的明秋也发现异样。


    但她别?无?它法,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 稍有察觉, 便?霎时逃离了。


    甚至连宋宁那?些无?趣的邀约她也兴致勃勃全数应下, 一有机会就跟着宋宁四?处转。


    一番躲避后,秋狝之行终是进入尾声。


    众人将随皇上?登上?南屏山驻扎三日。


    狩猎从营地?周围逐渐深入丛林,以猎得越多越大的猎物为?荣, 争取拔得头筹,赢得圣赏。


    秋高气爽,天气宜人。


    养过三季的动?物在这个时节最是肥美,每年?秋狝上?山皆有大收获。


    南屏山高耸繁杂,茂密丛林为?动?物提供了良好的栖息环境,自也给前来狩猎之人增加寻觅猎物的难度。


    宋衿禾不会射猎,随行上?山,大多留守营地?,亦或是在近处尝试着小打?小闹一番。


    抵达南屏山后。


    随行婢女侍从忙碌驻扎帐篷,其?余人三三两两都准备着进入周边巡猎。


    宋骁摆弄着自家弓箭,虽是并不擅于此,但也忍不住称赞:“这弓做得可真漂亮啊。”


    宋衿禾问他?:“你今日打?算猎个什?么?”


    “能?猎得只兔子就不错了。”


    “你莫不是觉得兔子温驯便?简单了,野兔跑得快,只怕你还未拉开弓,猎物就跑没影了。”


    “野鸡总跑不快了吧,管他?什?么呢,逮啥猎啥,怎也不能?空手而归啊。”


    正这时,宋宁带着李凡朝他?们走了来。


    宋宁走到近处,便?开口道?:“你俩今日就跟着李副官了,还记得我之前叮嘱的事吧?”


    宋骁眼眸一亮,李凡今日一身猎装,衣衫包裹下的结实身材因服装紧致而显露清晰,他?霎时对今日狩猎之行信心十足。


    “记得记得,不给李大哥添乱,照顾好小妹,放心吧大哥!”


    宋衿禾没有应声,注意力也不在这里。


    她很早就发现盛从渊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


    这里已是南屏山上?,此行随行的所有人都会驻扎在这片营地?。


    不算宽广的地?势自是极易碰见盛从渊,她无?处可躲。


    并且,她似乎也不需要躲。


    盛从渊并无?靠近的意图,只默默地?朝她的方向看来一眼,犹豫一阵再收回视线。


    这几日宋衿禾不止一次见到盛从渊如此表现。


    大多在她与宋宁一起时,她无?法躲开,只能?祈祷盛从渊看在人多的份上?不会贸然上?前。


    在他?果真没有上?前后,再露出这般神情,不免又让宋衿禾想起那?次在河对岸的树林时,他?垂眸落寞的样子。


    宋衿禾因此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这等事,她光是躲也是没用的。


    盛从渊若是有意要为?难她,直接将此事说出去,亦或是直接找到他?大哥,她压根是百口莫辩的。


    可接连三日都是相安无?事,盛从渊显然没有将此事说出去,也没有硬要逮住她要个说法的样子。


    好似她只要继续回避下去,这事就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被一笔带过了。


    唯有他?那?副好似被人抛弃了的落寞神情。


    总让宋衿禾想起自己要外出却不带安安时,安安坐在院门前水汪汪地?看着她的样子。


    被盛从渊这样的眼神看多了,宋衿禾自己都快给自己扣上恶毒负心女的帽子了。


    一瞬不经意的对视,惊得宋衿禾心头思绪未清,还是下意识地迅速移开眼。


    元纵背着弓箭几步走到盛从渊跟前。


    他?没开口,先转头往远处看去一眼,瞧见宋家三兄妹和李凡站在一起,不由轻嗤了一声,嘴里嘀咕着:“到底怎么回事啊,就不能?透露半点?嘛。”


    盛从渊收起思绪,径直迈步:“殿下,臣先入林了。”


    元纵:“……我就知道?,我还没开始问呢。”


    *


    李凡背着弓箭一人走在最前面。


    宋骁紧随其?后,身后倒是负重替宋衿禾也背着她的弓。


    宋衿禾提着箭篓走在最后,视线随意扫过丛林,不知会从何处冒出一只她能?够猎到的猎物。


    宋骁出声攀谈:“李大哥,我们要一直往里走多久呢,越往深处可是会越发见不着生?性温顺的猎物,若太过凶狠的动?物我们怕是难以对付啊。”


    李凡笑了笑:“这里还算不上?丛林深处,我们驻扎的营地?来往人多动?静大,所以周边大多动?物都闻声远离了,想要猎得猎物,就得多往远处走走了。”


    宋骁了然地?点?了点?头,便?闻李凡又道?:“放心吧,不必太过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好你们的。”


    说罢,李凡视线不由往后看了去。


    然而宋衿禾的注意力并未在前方二人身上?,甚至都未曾细听他?们的谈话。


    她微眯起眼来,脚下步子也逐渐放慢,视线紧盯不远处微动?的一簇草丛。


    宋骁回头正要开口,宋衿禾霎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李凡转眼一看,压低声道?:“出现了,是只兔子,你们谁试一试?”


    宋衿禾张了张嘴,正想尝试,却被宋骁兴冲冲地?抢了先。


    宋骁迫不及待拉弓,弓弦逐渐紧绷。


    下一瞬,便?如宋衿禾所说,他?还来不及把弓拉满,那?头的兔子敏锐察觉危机,一溜烟跑没了影。


    兔子一跑,宋骁霎时泄气。


    李凡倒是乐呵笑道?:“是我方才没注意看,若是早些准备,便?能?趁它察觉之前瞄准射击了。”


    宋骁挫败道?:“别?最后连只鸟也没带回去,那?可就太丢人了。”


    宋衿禾毫不留情打?击他?:“鸟会飞,也不见得多简单。”


    三人继续前行,虽是按照李凡所说,此处还不算丛林深处,但道?路已是越发崎岖。


    宋骁又寻得机会出手几次,但都一无?所获。


    李凡倒是猎得两只兔子装进背篓里,看起来好似颇有收获。


    但实则以他?的能?力,若独自行动?,自不止猎得这点?猎物,两只兔子拿回营地?也根本不够看。


    不过显然,李凡自答应宋宁带上?二人同行,为?的就不是争夺猎物。


    宋衿禾浑然不在意的随性心性也在跟了一段路后发现了李凡的意图。


    倒也不算唐突,他?只是时不时回头略过宋骁朝她投来视线。


    也在猎物出现时才主动?靠近她身边,压低声询问她是否想要试一试。


    不过他?这般询问之时,宋骁已是先一步拉开了弓,虽是没有收获,但宋衿禾也没了出手的机会。


    宋衿禾倒也乐得看宋骁屡试屡败,不在乎自己是否有射猎的机会。


    但李凡的格外照顾让她有些适应不来。


    除了和盛从渊有关的事,宋衿禾从不会拖泥带水,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然,对于盛从渊,她也并不算明白。


    发生?那?件事之前,她不明白那?些好似在警醒她的梦为?何要出现盛从渊。


    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就更不明白,自己不喜欢他?却做错了事,要如何是好。


    眼下,她察觉到李凡的别?样心思,便?也没多大兴趣继续跟着他?往丛林更深处去了。


    总归她也不会射猎,看宋骁捣鼓一阵,她连拉弓的想法都没有了。


    趁着李凡转身又走到了最前面,宋衿禾招了招手把宋骁唤到了自己身边。


    “二哥,我想先回营地?了。”


    宋骁一愣:“这……”


    他?还未表态,宋衿禾又打?断他?:“不必告诉李大哥,若是提出我要回营地?,他?大抵会坚持一同折返送我回去,太耽搁时间?了。”


    宋骁撇了撇嘴,又没来得及说话,已被宋衿禾了然心思:“那?你想继续跟着李大哥往深处去,也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可是你一个人回去怎么成。”


    宋衿禾回头看了一眼,道?:“我们也并未走出营地?多远,方才不就是一条直道?走来吗,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宋骁还是有些犹豫,但前方李凡已经发现二人没跟上?,停下了脚步回头呼唤:“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衿禾抬头回应:“无?事,走吧。”


    跟上?李凡往前走了几步后,她才又压低声道?:“李大哥今日因带着我们同行多有耽搁,射猎虽不是比试,但却也是在皇上?面前展现实力的机会,你跟着李大哥便?好,我就不拖后腿了,本也觉着无?趣了,我回营地?里休息就好。”


    至此,宋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也回头看来眼来时的路,此时也天光大亮,林子里一片亮敞。


    宋骁点?了点?头:“好,待会你走后我再告诉李大哥。”


    说罢,他?又偏头凑近宋衿禾:“你是不是瞧出李大哥的心思了。”


    宋衿禾讶异一瞬,看傻子开窍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


    宋骁不满地?戳了下她的额头:“你那?什?么眼神,我又不瞎,不过大哥和我可都没有要乱牵线的意思,你喜欢便?接触一下,不喜欢便?罢了。”


    宋衿禾敛目笑了笑:“我知晓的,你和大哥都待我最好了。”


    *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


    宋衿禾仰着头朝着洞口上?方大喊,但她的呼救声大多被吸纳进坑洞壁里,不知传到外面能?有多大声音。


    接连的呐喊令她喉咙发干发疼,气息不畅时,尾声就不受控制地?弱了下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


    宋衿禾觉着,这大抵是她做错了事却没有妥善处理的报应。


    她在返回营地?的路上?掉坑里了。


    她不知这是人为?挖的捕获大型猎物的坑,还是天然形成的坑洞。


    总归来时她没看到路上?有这么一个坑,方才掉下来之前更是没瞧见隐匿在草堆下的大坑。


    一脚踩下去,不慎踏空,身体失衡便?就这么掉了下来。


    坑洞大约两个成年?男子的高度,若坑底是坚硬的石地?,定是会把她摔得浑身是伤甚至昏迷不醒。


    但好在坑底潮湿,泥土柔软,虽是摔疼了她,也只是叫她膝盖脚踝稍有擦破,裙身沾染泥泞一片,人还能?保持完全清醒。


    宋衿禾娇气地?缓和了好一阵伤处疼痛,才起身开始朝着洞外呼喊求救。


    可喊了半晌,压根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她不确定这里到底离营地?还有多远,也不知其?余人是否都已入到丛林深处根本不会路经此地?。


    独自一人待在漆黑的坑洞里,仅有头顶一线天光。


    时间?越长,越折磨人。


    宋衿禾仰头仰得脖颈发酸,脚上?伤处隐隐作痛。


    她害怕又委屈地?蹲下身来,伸臂环住膝盖,又瞧见裙摆处的污泞,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若是一直没有人发现她,她会死在这个坑里吗?


    夜里会有野兽经过,然后跳下坑洞不为?救她而是把她撕裂啃食直至尸骨无?存吗?


    想得越多,鼻尖酸意就越是涌上?,以至于眼眶都开始发红,似要忍不住眼泪哭出来。


    正这时,坑洞外突然传来有人踏过草丛的脚步声。


    宋衿禾眸子一亮,当即又大喊起来:“有人吗!有人吗!救命,救救我!”


    洞外的脚步声霎时止住,明显是听见了宋衿禾的呼救。


    宋衿禾难掩欣喜,甚至忍着疼痛从地?上?又爬了起来。


    她顾不得此时自己有多狼狈,再次出声给洞外之人指引她所在的方向:“我在这里!我在这儿!请救救我!有人能?听见吗,有人……”


    呼喊声戛然而止。


    宋衿禾红着眼眶,眼尾还带着湿濡,看见洞口处出现了盛从渊神色焦急的脸庞。


    盛从渊怎会在这里?


    宋衿禾呼吸一窒,一滴晶莹泪珠好似因惊吓而失了掌控力,包不住地?滑落下来。


    盛从渊顿时蹙起眉头,好似被她的眼泪刺到,也当即有了动?作,脚边试探着坑洞坡度,就要往下跳。


    宋衿禾吓得下意识往后退,脚下绊到石头,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跌坐下去。


    一阵突兀的摩擦声,盛从渊从上?方迅速滑下,稳稳落地?。


    他?一抬眼瞧见跌倒的宋衿禾,还来不及伸手去扶。


    宋衿禾惊着眸子,眼眶霎时涌上?水光,防备惊呼:“你你你,你跳下来干什?么!”


    盛从渊悬空的手一顿,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高大的身形站在坑洞内,在狭窄的空间?里形成无?形的压迫感。


    他?低头凝视着她,居高临下似的,脸庞笼罩在光照照不到的暗影里,神色晦暗不明,让人瞧不出喜怒。


    片刻后,盛从渊缓缓收回手,绷着嘴角一言不发。


    宋衿禾无?意识哆嗦了一下,明明是她呼喊着求救,喊来了人,又把人当洪水猛兽似的躲避。


    可她哪知来人会是盛从渊。


    躲了他?几日形成了一种见他?就想拔腿就跑的条件反射。


    可坑洞里,她避无?可避,他?还这般紧逼不放地?盯着她,叫人怎能?不害怕。


    但这一切都只是宋衿禾反应过度。


    她也逐渐在沉寂的氛围中平静了下来,对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羞愧脸热。


    不过宋衿禾还是有些害怕,不是害怕盛从渊,而是怕他?趁此提起她逃避多日的那?件事。


    周围无?人,坑洞狭窄。


    她无?处可逃,他?若兴师问罪,她便?得硬着头皮面对了。


    想到这,宋衿禾心头一跳,忍着尴尬主动?打?破沉默,温声细语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跳下来干什?么?”


    询问间?,宋衿禾下意识朝盛从渊看去一眼。


    他?身姿微动?,方才笼罩在暗影里的面容也接触到了头顶照来的光亮。


    晦暗褪去,清晰显露他?脸上?的神色,像是在为?她方才的抗拒而感到难过。


    又是这副模样,明明高大强壮一男儿,却敛了周身所有戾气,毫无?攻击性似的,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而造成这一情况的罪魁祸首是宋衿禾自己,她怜惜之余便?不由又有些愧疚。


    所以,当盛从渊视线好似查看地?形一般打?量一周坑洞壁后,再转回头来看向她,宋衿禾便?没有移开目光,直愣愣地?和他?对视。


    盛从渊回答道?:“这个高度我可以背着你爬上?去,所以跳下来救你。”


    这话一出,宋衿禾更愧疚了。


    那?她方才不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衿禾忍着想直接催促盛从渊那?就直接救她上?去的冲动?,耐着性子又生?硬寒暄着:“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呀?”


    “方才在丛林中遇见了你二哥和李副官,不见你与他?们同行,便?询问了一番,得知你独自一人折返回营地?了,我不太放心便?跟过来看看,然后就在路途中听见了你的呼救声。”


    宋衿禾:“……”


    他?果然又跟踪她了,坦白得如此直接,叫她险些没控制住脸上?表情。


    但若不是盛从渊有意追寻她的踪迹,她这会也不会因此得救了。


    宋衿禾心下矛盾又无?奈,一时间?不知这种斩不断的交集是好是坏。


    只是不可避免地?又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坏心的女人。


    这份自省源于盛从渊与外表不相符的弱势,以及和梦里会把她逼到墙角瑟瑟发抖截然不同的温驯模样。


    好似他?已是在她几日明显的躲避下,清晰明了了她的意思。


    她不想面对,他?便?不再追问。


    即使失落即使难过,也只将苦涩自己咽下,不再多为?难她分毫。


    这样的人,真在梦里对她强取豪夺了吗?


    好像逻辑和事实已经有些说不通了,但宋衿禾又不得完整过程细思始末。


    她静静地?看了盛从渊一瞬。


    还未将情绪转化为?平和的友好,霎时又有不合时宜的香.艳画面侵扰思绪。


    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宋衿禾懊恼地?咬了下唇,心底暗斥自己,怎一见他?那?张脸,心跳就怦怦乱跳个不停呢!


    寒暄的话接不上?了,她只能?索性向他?伸出手来,仰着头道?:“我们先上?去吧。”


    说罢,于情于理,她还是真诚地?道?谢:“谢谢你救我。”


    话音落下,宋衿禾伸出的手却不得盛从渊回应。


    他?只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将她洞悉,又像是在压抑和酝酿中来回拉扯。


    宋衿禾愣了一下,直觉带来一股不祥的预感。


    还来不及反应,盛从渊已挪动?脚步朝她走近。


    同样沾了泥土的黑靴停在她的污泞的裙摆边,他?站立她身前,再次挡住了头顶的光亮。


    面上?阴影笼罩,连带着宋衿禾眼前的视线也陷入沉暗。


    宋衿禾心尖一颤,不自觉生?出被压迫的胆颤,下意识要缩手,忽的就被盛从渊伸手攥住。


    他?力道?急促强硬,掌心一片灼人热烫。


    宋衿禾挣扎一瞬想要抽出,反倒被他?蓦地?收紧的力道?抓疼。


    盛从渊屈膝在她身前蹲下,视线与之平行,却比方才站在高处俯视而来的目光带来更加强势的压迫感。


    宋衿禾后背抵上?冰冷的洞穴壁,被他?彻底逼近角落,退无?可退。


    光线昏暗的坑定里,她只能?被迫卷入他?深黑的眼眸中。


    被他?紧攥着手,沉声质问:“上?去之前先回答我,这几日为?何躲着我?”


    第23章 023 “我心悦你。”


    宋衿禾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方才几乎快要满溢出的愧疚瞬间消失殆尽。


    他他他, 他这是在威胁她?!


    什么难过失落自己?咽下,什么温驯无害不予追问。


    才不是她想的那样?!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个气氛僵持的梦境,好似和眼下情形相差无几,无论她怎么改变梦中发展, 最?终还?是发生了一样?的事情。


    宋衿禾喉间一紧, 好似盛从渊还?未动手, 她便已是被掌住了脖颈, 受困于他的禁锢。


    但盛从渊并未有别?的动作,只?是手上力道不松紧攥着她的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让人无处可避的威压。


    不得?回答,他翕动双唇,仍在追问:“回答我,为何躲着我?”


    直到此刻, 宋衿禾才头一次真实感受到盛从渊强势的压迫感。


    阴暗的坑洞里, 潮湿的泥泞地?上。


    她被他逮了个正着, 强迫她直面那件荒唐的错事。


    宋衿禾抖着唇,在这般压迫下, 无意识就发出了颤抖的低声:“我不想见到你……”


    这话一出, 宋衿禾瞳孔骤然紧缩,自己?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呜呜, 她怎么不小心说出来了呀。


    这话不好听, 盛从渊果然沉了脸色。


    他视线不移, 眉头压眼, 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了。


    像是听了不爱听的话,就要一把扭断她的脖子?。


    但盛从渊只?是滚了下喉结,并无别?的动作。


    她看见他缓缓动唇, 发出的声色弱了下来,一副狠着脸色却?深受打击的样?子?。


    “可是,是你来找我的。”


    宋衿禾被眼下的气氛逼迫得?已无法静心思考了。


    她只?能直言回答他:“是我走错房间了。”


    盛从渊却?还?不肯放过她:“但你唤的是我的名字。”


    这道沉声霎时唤起故意被压下的大?片回忆。


    宋衿禾吓得?发白的脸色又恢复些?许血色,甚逐渐开始热烫。


    她唤的当然是他的名字。


    除了他,还?会有谁出现?在她梦里和她做那样?的事啊。


    若是换了别?人,她早就惊醒了。


    盛从渊突然逼近,熟悉的气息扑洒在她面上,灼灼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的内心看穿。


    他低声提醒她:“一整晚,你唤的都是我的名字。”


    语气里,似是还?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委屈。


    宋衿禾心头一跳,不由瞪大?眼。


    他竟是还?觉得?委屈了吗?


    盛从渊离得?太?近了。


    近到宋衿禾不敢继续呼吸,别?的感官却?仍能密不透风感受到他的存在。


    百口莫辩的慌乱,呼吸凝滞的憋胀。


    宋衿禾哪曾面临过这种境遇。


    鼻尖开始发酸,本也没有完全褪去?的泪意再次涌上。


    她哪有可以解释的话语。


    这种事,说出去?根本没人会相信。


    宋衿禾眼眶一红,眼前一直追问的盛从渊其实已经不那么吓人了。


    可她还?是泛起了泪花,一开口,眼泪便顺着眼角大?颗大?颗掉落。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我真的是走错房间了……是我醉酒了,我分不清虚实了,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谁知道会是真的呢,梦里也是那么真实,我怎能分得?清……你硬要我解释,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事到如今,你想怎么样?,你把我堵在这个墙角,你想我如何补偿你……”


    说着说着,宋衿禾情绪失控地?哭了起来。


    她何尝不委屈。


    莫名出现?的梦境,被搅乱的生活,还?有一次次被迫看着自己?和陌生的男子?翻云覆雨。


    她抗拒不了,只?能努力适应。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态,相信这是上天给她的指引。


    可是一不小心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自己?还?难受得?紧呢,却?还?得?被盛从渊逼到墙角,还?得?忍着委屈给他进行补偿。


    到底谁才是失了清白之身的黄花大?闺女。


    宋衿禾越想越难过,哭得?厉害了,连余下的话也连不成线了。


    少女可怜的哭声被压抑在狭窄的坑洞里。


    外面听不清晰,洞内却?是来回回荡。


    更何况盛从渊就在近处,清晰看见她的泪珠不停滴落。


    他绷紧的神色顿时就生了裂痕,随后变得?慌乱,手上紧攥的力道也瞬间松开来。


    那夜的床榻上,她也这样?簌簌掉泪。


    红着眼尾,拧着眉头,似痛似欢愉,看得?他全身火热兴奋失控。


    但眼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又令他手足无措,心如针刺。


    眼看宋衿禾在他的沉默中哭得更厉害了。


    他手忙脚乱地?抬手在她脸侧,笨拙地?想要替她抹去?眼泪,早已没了半点方才强势的压迫感。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别?哭了。”


    他不擅安慰,语气生硬,让人听起来丝毫止不了泪意。


    但他动作却?很是轻柔,犹豫片刻,粗粝的指腹还是落在了她的眼尾,一滴眼泪沾湿他的指尖,颤动的眼睫扫动在手指上。


    宋衿禾受惊地?顿时偏头躲避,把盛从渊恐吓小姑娘的无良行为放大?,好似他是洪水猛兽,不仅不能止啼,还?只?会把人吓得?更害怕。


    盛从渊指尖一瞬落空,手指悬空在原地?。


    停顿片刻,他只?得?沉默地?收回了手,还?小幅度地?往后挪了一点身位。


    宋衿禾泪眼朦胧的视线瞥见此状,顺着杆就赶紧往上爬:“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们……”


    盛从渊刚还?敛了全身戾气,像个做错事的小狗一般安分乖顺的样?子?又瞬间消散。


    他当即沉声打断,不容置否:“不行。”


    宋衿禾哭腔渐浓,从杆上滑了下来:“那你想怎样?嘛……”


    一见她哭,他又慌了神色,脸上板不起厉色,只?有无措的慌张。


    但他还?是不松口,甚在慌张下忘了措辞,直言便道:“我们成婚……”


    “不行!”这次换宋衿禾惊呼着打断他。


    连眼泪都停了一瞬,包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看起来好不可怜。


    盛从渊:“……”


    坑洞内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宋衿禾心头打鼓半晌,却?迟迟不得?盛从渊的回应,便忍不住掀起眼皮偷摸去?瞧他的反应。


    盛从渊绷着嘴角,敛目蹲在离她一步之远的位置。


    看起来很大?一只?,却?又茫然无害,像是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给刺中了,便连舔舐自己?伤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衿禾呼吸微顿,自己?都可怜巴巴的了,还?不受控制地?对盛从渊生出一股愧疚。


    她在心底唾弃自己?,嘴上还?是决定不松口。


    带着几分哭腔,说着心里的真心话:“我不喜欢你……”


    语调听着跟撒娇似的。


    话语却?令人万分难受。


    盛从渊眸光微颤,缓和好了一会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眸中沉色仍旧叫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只?听他沉声开口:“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即使?不喜欢他,事情也已然发生了。


    宋衿禾闻言,眼泪控不住地?迅速掉落了两?滴。


    看起来像是被他陈述的事实吓到了,但实则她心里却?是逐渐平静了下来。


    哭也哭过了,情绪也发泄了。


    她好像必须得?想一个合理的方式来解决此事。


    脑海里没由来浮现?出刚刚还?极力抗拒的想法。


    宋衿禾心尖一颤,迷茫地?显露出几分不知所?措。


    盛从渊别?过视线,没有直视她哭花的脸,便也没有看到她的这般表情。


    气氛又一次凝滞住了。


    两?人连呼吸声都变得?很轻,似乎没有人愿意让步。


    宋衿禾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氛围,极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一丝清明。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


    突然,盛从渊在她出声前,先一步开口:“我心悦你。”


    宋衿禾一愣,欲要掉下的一颗泪珠也悬停在眼尾,心跳也随之漏跳了一拍。


    “我想娶你为妻。”


    两?人的目光在盛从渊话落的一瞬突然对上。


    宋衿禾的心跳就此彻底乱了节拍,脑海也趋近于无法思考的一片空白。


    只?有眸中清晰映照着盛从渊目光炽热地?看着她的样?子?。


    “我想让你试着了解我,让你看到我的心意,给我一个可以来到你身边的机会。”


    这番话,已是在盛从渊脑海中措辞过数次了。


    也在他唇边练习过数次。


    在得?知宋衿禾与祝明轩解除婚约后,他便无数次想过,自己?能得?有一个怎样?的机会,向她正式道出这番话。


    但没曾想,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话说出口,却?没有预想中的松一口气,反倒令他更加紧绷起来。


    因为在期盼她的接受,也在担忧她的拒绝。


    可是宋衿禾只?是一脸怔然地?看着他,澄澈的眸子?里被水光遮掩了大?半情绪,叫人一眼看不出她对此作何反应。


    他觉得?自己?好像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答案。


    实则,也不过只?是话音刚落的一瞬。


    盛从渊抿唇敛目,忽的又强硬道:“那晚之事已成事实,我无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想在秋狝结束后登门提亲,你可愿给我这个机会?”


    宋衿禾微张的嘴又缓缓闭上,在盛从渊说完这番话后,耳边便只?听得?见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了。


    她没有做出回答。


    亦或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


    但盛从渊等待回答的神色已是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重新抬眸对上她的眼睛,不自觉前倾的身体又将阴影压向了她。


    这副模样?看看起来就像是若她不愿,他能有千百种手段逼着她同意。


    宋衿禾感觉盛从渊似是询问的态度却?更像是明目张胆放到她跟前的饵。


    她若咬钩,他便心满意足地?收线,将她占为己?有。


    她若不咬,他也不会放弃继续下竿,并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的鱼钩凑到她面前。


    但当一个好奇的种子?冒了头,接连便有无数好奇的种子?要生根发芽。


    宋衿禾发现?自己?居然在好奇他的鱼饵是什么味道,也好奇被他带出水面后会看见怎样?的光景。


    失衡的心跳不断重击着胸腔,提醒她快些?对此做出回答。


    也在清晰地?告诉她,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似乎也只?有一个答案来作答。


    宋衿禾从警惕松懈下来的情绪中发觉,自己?好像并不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只?是有些?懊恼,怎明知是饵,还?张着嘴想去?咬,这不是显得?她很傻吗。


    宋衿禾不满地?抿了抿唇,终于开口:“若我答应,你会对那晚的事保密吗?”


    假设的前提也足以让盛从渊眸光涌动。


    他很快回答:“当然。”


    宋衿禾又问:“那我与你成婚后,你还?会再威胁我别?的事吗?”


    盛从渊闻言,危险地?眯了下眼。


    她将他的求娶,当做威胁。


    这足够令人心伤,可对此他也没什么能辩解的。


    但最?初,盛从渊以为,那晚的他们,是你情我愿的。


    果真是一场天亮后就无法被抓住的梦。


    盛从渊绷着神情,找回自己?的声音回答她:“不会。”


    “那你发誓。”


    盛从渊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放在耳侧:“我发誓,我与你的私事永远不会告知任何人,成婚后,我不会再威胁你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如有违背,受尽万千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衿禾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好恶毒啊。


    宋衿禾敛目避开他的目光,心脏怦怦乱跳。


    莫名觉得?眼下的情形不像是她被人威胁强迫了,反倒是她在欺负盛从渊似的。


    可饶是如此,宋衿禾也仍是没能说出答应的话。


    只?犹犹豫豫地?又道:“那我能考虑一下吗?”


    盛从渊当即皱眉:“考虑多久?”


    宋衿禾认真开始思索起来。


    她一边踌躇着是否要以缓兵之计多要些?时间,说不定在这段时间内事情便有了别?的解决法子?。


    一边又觉得?盛从渊明显不像那么有耐心的样?子?,或许最?多只?能和他商量一个月的考虑时间吧。


    思来想去?,宋衿禾又觉得?,好像这样?并不能改变最?后的结局,像是无谓的挣扎似的,有些?无趣。


    她正欲松口说算了。


    盛从渊已先一步勉为其难道:“那就秋狝结束前。”


    他顿了一下,又正色向她陈述,“我在秋狝结束后,登门提亲。”


    宋衿禾:“……”


    敢情他的忍耐限度就区区三日?


    也没觉得?她考虑之后便有可能拒绝?


    宋衿禾撇了撇嘴。


    三日便三日,就当拖着,虽然没什么意义。


    宋衿禾微不可闻地?应声:“好吧,那就秋狝结束前吧。”


    盛从渊“嗯”了一声,像是怕她反悔似的,迅速转身背对了过去?:“小禾,我背你上去?。”


    宋衿禾一愣:“你叫我什么?”


    盛从渊蹲着身子?回过头来:“我可以这样?唤你吗,小时候就是这样?唤的。”


    而且还?是宋衿禾自己?这样?要求的。


    他原本连她的名字都不好意思唤出来。


    时间久了,年纪稍小的小姑娘便心生不满,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你为何不唤我的名字,你是觉得?我的名字很难听吗?”


    盛从渊摇头:“当然不是,你的名字……很好听。”


    “那你得?唤出声来我才能听到呀,就像我总是唤你的名字一样?,你听到不开心吗?”


    “开心。”他当然开心极了。


    不过轮到他第一次亲昵地?唤宋衿禾的名字时,支支吾吾半天出不了声:“宋、宋……”


    大?多是害羞的。


    但被宋衿禾理解为他舌头或者脑袋有问题。


    所?以宋衿禾大?发慈悲告诉他:“算了,你直接叫我小禾吧,这样?会不会简单一些??”


    盛从渊第一次这样?唤她时,声音很轻。


    那时,他珍惜地?捧着自己?不同于大?多数人的亲昵称呼,到后来也一直这样?唤她。


    不过宋衿禾至今已是记不得?这些?童年趣事了。


    她早就听闻自己?小时候和盛从渊见过,但她没什么印象,更不记得?自己?会主动把这么亲密唤她小名的机会给盛从渊。


    宋衿禾当即认为,只?能是盛从渊趁她年幼没有反抗能力,自作主张这样?亲昵唤她了。


    难不成他小时候就会这样?把她逼在角落里想方设法下饵了吗?


    但逼迫人的盛从渊此时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身子?一动不动地?蹲着,等待她的回答,也等待着要趴上背来,救她离开这个坑洞。


    宋衿禾眉心一跳。


    气呼呼地?别?过头,起身往他背上攀去?:“随便你,反正不可以在人前叫人知晓你这么叫我。”


    盛从渊沉默一瞬,喜忧不明地?“嗯”了一声,便收回眼神转回头去?。


    后背趴上来一片和他身体完全不同的绵软。


    盛从渊身体微僵了一瞬。


    背脊清晰明显地?传来温软触感,隔着衣衫,轻而易举点燃了他体内的燥热,连带着呼吸也沉得?叫人下意识屏住。


    宋衿禾伸臂环住他的脖颈并未察觉异样?,只?觉得?盛从渊后背硬邦邦的,趴着一点也不舒服。


    她调整好自己?的姿势,便凑在他耳边开口:“好了,我们走吧。”


    背上这点重量对于盛从渊而言没有任何负担。


    但他伸手抓住宋衿禾的双腿时,还?是没能压住自己?呼吸的节拍,粗重混乱了一瞬。


    盛从渊缓和了一阵才站起身来,耳畔感受到另一人轻微的呼吸,令他浑身紧绷。


    宋衿禾下意识也紧张了一下,怔着眸子?问:“我很沉吗?”


    他看着高大?健壮,身子?那么结实,块头那么大?,背她也会叫他感到吃力吗?


    盛从渊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压不住的呼吸只?能任由它去?,嗓音微哑道:“不沉。”


    说是不沉,但他后背密不透风地?接触着她,令他看起来还?是像是很吃力的样?子?。


    好在他行走的步子?看起来并不艰难,只?有他自己?知晓掌住她大?腿的双手都开始发麻了。


    盛从渊走到坑洞壁,抬头看了眼洞壁的走向,确定了几个手脚着力点后,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顺便提醒她:“抱稳。”


    话音刚落,宋衿禾被松开的双腿条件反射地?圈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因为没有力道托起,她不这样?环紧,身子?就会掉下去?。


    小腿肚贴到了盛从渊的腹部,霎时感觉到一片莫名的轻颤。


    像梦里,她用手摸上去?时的反应。


    还?来不及多想,盛从渊已伸手攀住了高处一块凸起的地?方。


    宋衿禾也不说话了,紧张地?顺着盛从渊的动作抬眼看去?。


    她不由怀疑,他真的能背着她爬上去?吗?


    万一他没抓稳,一下从半道掉下来了,那她岂不是又要摔倒一次。


    宋衿禾胡思乱想着,在盛从渊最?后一条腿腾空登上时,下意识更加收紧了手臂,把他紧紧抱住。


    宋衿禾的呼吸几乎完全贴在了他耳边。


    盛从渊手上力道一颤,当真险些?掉下去?了。


    宋衿禾被微弱晃动吓得?小声惊呼了一声,温热气息就顺着耳廓传入了深处。


    盛从渊嗓音紧绷地?提醒她:“小禾,太?紧了。”


    “什、什么?”


    “你勒得?太?紧了。”


    宋衿禾小脸一热,忙松了些?力道。


    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地?道:“你小心一点,不要掉下去?了。”


    “嗯,不会的。”


    攀登这样?的洞壁对盛从渊来说毫无难度,即使?背上还?增添了一个人的重量,也丝毫阻挡不了他身姿敏捷地?步步向上。


    只?是攀登的过程身体晃动,连带着紧贴在他后背的躯体也不断摩擦在他背上。


    宋衿禾是当真紧张极了,不敢乱动,更不敢远离。


    只?能一直维持趴在盛从渊后背的姿势。


    她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烫,透过秋日的好几层衣衫也清晰传递到她胸口。


    腹部肌肉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每一下都带动着她的小腿。


    屏息凝神之际,除了攀登的摩擦声,还?有不知是谁的混乱心跳声不断扰人耳根。


    但一切令宋衿禾担忧的事都没有发生。


    盛从渊全程稳健地?攀上,直至整个人都脱离坑洞踏上了一旁柔软的草地?。


    宋衿禾微松了口气,全程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软绵绵地?朝盛从渊肩头靠了去?。


    仅一瞬,她又蓦地?直立起身来,连忙道:“好了,放我下来吧。”


    宋衿禾松腿的同时,盛从渊也微微屈膝,让她得?以稳稳地?落下。


    刚一落地?,宋衿禾眉头一皱,不受控制地?“嘶”了一声。


    盛从渊连忙转身,紧张道:“怎么了,受伤了吗?”


    刚才在坑洞里,光线昏暗,宋衿禾也一直跌坐在地?。


    这会重见天光,她狼狈的裙摆一览无遗,发丝略有凌乱,还?有明显直立吃力的吃痛表情。


    宋衿禾垂眸撇了撇嘴,当然不可能当着盛从渊的面撩开裙摆查看伤势。


    她只?摇头道:“没事,只?是一点擦伤,我可以走回去?。”


    盛从渊不放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宋衿禾抬眼,还?未完全站直身子?,视线抬起略过的位置赫然显露一片明显隆起的弧度。


    她当即一惊,顾不上还?未缓解的疼痛,弹跳似的就往后退了去?。


    退开的距离让她更加清晰看清那片情形。


    稍有起立,还?不算骇人,但明晃晃的一团,怎也不能叫人解释为衣衫褶皱。


    宋衿禾惊呼怒斥:“盛从渊你……”


    盛从渊迷茫地?垂眸看了一眼。


    视线触及,脸上霎时生了些?羞涩,但也有面对自己?身体变化的坦然。


    被她那样?贴近磨蹭,他若没反应,该是要去?看大?夫了。


    盛从渊抬眸对上宋衿禾涨得?通红的漂亮脸蛋,一手拉过衣摆遮挡,一边帮她接下了余下的话:“不要脸。”


    第24章 024 “小禾,你喜欢吗?”……


    宋衿禾在返回营地?的路上一直没能?平和心绪, 甚越想越羞越想越气。


    她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在盛从渊的威压下,就那么答应了这件事。


    饶是?别无选择,也该坚持考虑一个月才是?。


    区区三日,那和没有考虑有何区别!


    想到这, 宋衿禾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盛从渊就走在离她十步之内的身后, 一触及她的目光, 便霎时停了脚步, 期待地?等着她或许要同他说?的话。


    宋衿禾心头一惊,连忙收回眼神转回头来。


    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羞红的脸蛋也越发热烫。


    这个时辰,大多数人都?还在丛林里?狩猎。


    宋衿禾和盛从渊一前一后回到营地?里?,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并且她很快瞧见?明秋的身影,将她唤来带自己去了她的帐篷。


    回到帐篷里?,宋衿禾可算松了一口气。


    她坐到床榻边, 便赶紧掀起裙摆查看自己腿上的伤势。


    明秋刚端着茶水走进帐篷里?, 就瞧见?宋衿禾白花花的一双腿上, 好几处渗血的擦伤。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方才入林狩猎时伤到的吗?”


    宋衿禾将自己的伤处都?看了一遍, 倒是?不严重?,但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骇人。


    她轻声吩咐:“不小心掉坑里?摔伤了, 你且去寻些外伤药给我吧。”


    明秋连忙放下茶水应声:“是?, 小姐, 奴婢这就去。”


    明秋快步离开后, 宋衿禾便放松了身子躺在了帐内的躺椅上。


    可还不待她躺下休息多会,明秋又忽的回到了帐子。


    宋衿禾抬眼微撑起身子,问:“怎么了?”


    明秋脸上表情怔怔的, 像是?还没从方才发生的事中回过神来。


    宋衿禾这才见?明秋手上已是?拿来了药箱,巴掌大一个,但是?三层抽屉式的,里?面便能?存放好几种不同的药物。


    宋衿禾没再多问便直接起了身,朝明秋招了招手,又撩起自己的裙摆准备迅速上药。


    合适的药膏及时涂抹才能?避免伤处留疤。


    她可一点不想耽搁。


    明秋走到宋衿禾身边,将小药箱递了出来,才开口道:“小姐,这个药箱是?盛公子给您的。”


    宋衿禾伸手接药箱的动作一顿。


    还未开口,明秋又急匆匆禀报道:“盛公子还让奴婢莫要告诉任何人,可奴婢是?小姐的丫鬟,这等事怎可瞒着小姐。”


    宋衿禾心尖绷起的一丝紧张开始消散,怔然眨了眨眼后,脸上神情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宋衿禾摇了摇头,接过药箱查看里?面可以被?她使用?的药物,嘴里?轻声问:“方才他给你药箱时,周围没有旁人吗?”


    明秋:“没有,奴婢本是?想去总管那儿询问外伤药,半道就碰上了盛公子,当时周围本就无人,他还鬼鬼祟祟把奴婢更?往隐蔽处唤去,奴婢不知他意欲为何,但他给了奴婢药箱后便转身离去了。”


    宋衿禾闻言不由轻哼了一声。


    盛从渊倒是?还算守信,想起他那副偷摸的模样心情也变得不错起来。


    她拿出适用?的药膏往自己伤处上涂抹。


    微凉的药膏带来些许刺痛,但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中。


    明秋则候在一旁,不知是?思索了什么,终是?忍不住嘀咕:“盛公子怎知小姐受伤了呢……”


    *


    当晚,宋宁从李凡那得知宋衿禾早早就自己离开返回了营地?里?,后面大半行程都?只有他和宋骁二人。


    宋宁这便一路找到了宋衿禾的帐篷里?来。


    “怎么了小妹,可是?觉得狩猎无趣?”


    倒不是?有趣无趣,宋衿禾在上山前就大抵料到了这种情况。


    自己不会射猎,也没有那般耐心和体?力行走在丛林里?寻找猎物。


    比起狩猎,她反倒更?想在空气清晰阳光笼罩的树林里?悠闲休憩。


    所?以宋衿禾道:“没觉得无趣,我只是?不擅于此罢了,明日我也想留在营地?,就当休憩放松了。”


    宋宁自然是?颇为担忧地?又劝说?了一阵。


    但宋衿禾态度坚持,还适时冲古板的大哥撒了撒娇,这才叫宋宁放心下来。


    宋宁又陪宋衿禾说?了会话,才起身离开了她的帐篷。


    天色已晚,整个营地?都?安静了下来。


    宋衿禾的伤口沾水会疼,所?以今日她沐浴不得不让明秋伺候着。


    衣衫褪下,宋衿禾下意识垂眸看了眼自己身前的肌肤。


    盛从渊前几日留在她身上的印子都?已消散不见?,滑嫩肌肤又只剩白皙一片了。


    宋衿禾刚微松了口气。


    身后挂好衣衫回过头来的明秋忽的紧张地问:“小姐,您背上的红点是?怎么了?”


    宋衿禾背脊一僵,忙歪着头想往自己后背上看。


    可她脖子都快扭断了,自然也是?瞧不见?的。


    “什、什么红点啊,我不知道啊。”


    宋衿禾也未在铜镜前查看过自己身后的情况,竟没曾想盛从渊在她后背也留了痕迹。


    他真的跟狗似的!


    宋衿禾不由回想起那夜情形。


    饶是?醉酒了,但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梦。


    所?以宋衿禾也很快想起她被?翻过来,脸庞埋进枕头里?时,盛从渊压不住喘息声多次在她肩背又吸又吻的。


    明秋歪着头仔细看了看,得出结论:“好像是?蚊虫叮咬的红点,看着淡淡的,小姐可有觉得发痒?”


    “对,痒,很痒,我觉得很痒,是?蚊虫。”


    明秋担忧道:“这都?入秋了怎还有蚊虫,难道是?因为入了山林吗,小姐,今夜可要点香驱蚊?”


    宋衿禾当然应声:“点吧,一会你出去先?点上,肯定是?山上的蚊虫太多了。”


    这事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


    明秋伺候着宋衿禾沐浴后,便先?回到屋里?为宋衿禾点上了熏香。


    宋衿禾穿上寝衣迈步走回帐篷里?时,便闻到了清雅熟悉的淡香。


    是?此前盛从渊送给她的那味香。


    宋衿禾抿了抿唇,站立半晌才缓步走向桌前,重?新又给自己上了一遍药。


    伴着缕缕宜人香气上榻,宋衿禾很快沉睡了去。


    梦境来袭,她看见?自己坐在一张床幔收拢的床榻边。


    榻上,盛从渊脸色苍白,眼眶却通红一片,含着泪光。


    他干涩的薄唇微动,气若游丝,像是?只剩了最后一口气:“你是?因为可怜我吗?”


    宋衿禾这才发现,守在床榻边的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可是?她很快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带着几分哭腔,连凶巴巴的话语都?显得没什么气势了。


    “是?啊,你看你伤成这样,当然是?可怜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掉。


    就像她今日在坑洞里?被?他吓到,一半害怕一半演戏时那样,哭得停不下来。


    但此时的梦中,并无半点演戏成分,甚至因着榻上虚弱的男人变得手足无措,她自己也拼命想要忍住眼泪,不让他慌乱。


    泪水低落在盛从渊冰冷的手背上,晕开一团带着温热的水迹。


    盛从渊抬手至半空便已是?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气,无法触碰到她,令他眸色变得忧郁深沉。


    但下一瞬,宋衿禾低头俯身,向他靠近。


    直至脸颊贴在了他吃力抬起的手指边。


    宋衿禾语气生硬地?嗔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擦眼泪啊。”


    粗粝的指腹轻抚过她的眼尾,带走她晶莹的泪珠,扫动她浓长的眼睫。


    宋衿禾从梦中苏醒过来,思绪有一瞬茫然。


    她缓和了好一阵,才从帐内的馨香中回过神来。


    这好像是?上次梦到她被?人追至悬崖边后的后续。


    盛从渊受了重?伤,但还是?如她所?想,保住了性命活了下来。


    宋衿禾捂着胸口从榻上坐起身来。


    即使这还只是?一个并未发生的梦,回想起来也仍然让人心有余悸。


    *


    用?过早膳后,岑晓便背着弓箭和箭篓来了宋衿禾的帐篷里?邀她今日一同入林。


    但宋衿禾已是?打定主意今日哪儿也不去了,这便摇头拒绝:“我就待在营地?里?晒晒太阳便好了。”


    说?罢,她还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免得又掉坑里?。”


    岑晓没听清后半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入林小心些,保护好自己。”


    岑晓唇角一扬,视线不由扫了一眼不远处候着的楚荀:“放心吧,那我就先?走了。”


    岑晓刚离开没多久,宋衿禾视线里?便出现了盛从渊的身影。


    他也已是?收整妥当,准备入林的样子。


    但他站在离她一大段距离外,目光却明目张胆地?朝这头看来。


    若叫旁人瞧见?了,大抵也不知盛从渊远远侧着头是?在看什么。


    但盛从渊看向的方向,也就是?宋衿禾正打算摆放躺椅的位置,除了宋衿禾以外,再无别的人了。


    宋衿禾一对上盛从渊的目光,心脏就没由来的漏跳了一拍。


    她做贼心虚地?四下张望,确定暂时没别的人往这边瞧,这才稍微放松了些许。


    可盛从渊还是?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也不走,也不移开目光。


    宋衿禾不由猜想,盛从渊该不会是?在等着她出发入林,然后一路跟在她身后吧。


    如此想着,宋衿禾便越发觉得颇有这种可能?性。


    她躲着他时,他不也总跟着她。


    昨日把话都?说?开了,他不就更?理所?当然要跟着她了。


    盛从渊肯定不知她今日压根就不打算入林。


    若是?不告诉他一声,他该不会要一直站在那等她吧。


    宋衿禾不由又瞥了盛从渊一眼。


    他那叫一个坦荡。


    好像得了能?够正大光明看她的身份,全然忘了他们昨日说?好的给她三日时间考虑,更?忘了自己还发了那么恶毒的誓言。


    宋衿禾不自然地?垂眸,手上好像很忙似的,不停摆弄已经摆好位置的躺椅。


    来来回回把躺椅往左移了些,又往右拉回了些。


    一番来回。


    连明秋都?准备好茶水返回了这片空地?,盛从渊还站在那。


    宋衿禾手上动作更?忙了,余光还不停警惕这周围会不会有别人突然出现。


    他莫不是?想遭天打雷劈,受万千酷刑。


    明明发了誓还这么明目张胆。


    明秋放下茶水察觉到了主子的异样,不解地?问:“小姐,这把躺椅有什么问题吗?”


    宋衿禾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躺椅放置的地?面被?她来回拉扯都?拉出了一道堆积泥土的痕迹了。


    她只得松了手,身体?僵硬地?坐上了躺椅。


    宋衿禾借着落座的姿势顺势又看了盛从渊一眼。


    还看!


    他怎么还看啊!


    宋衿禾有些忍无可忍了。


    她气鼓鼓地?把明秋招到身边,目光警惕地?看过周围暂且无任何人出现,这才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盛从渊,我今日不入林。”


    明秋一愣,顺着宋衿禾的视线转头看见?了远处的身影。


    盛从渊站得那么远,她家?小姐居然都?能?注意到。


    还要专程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他一声。


    这是?为何?


    明秋忍着疑惑到底是?没有多问,这便应了声迈步朝盛从渊所?在的位置走去。


    直到明秋走出好一段距离后,盛从渊明显一愣,这才敢确定这名丫鬟是?朝他走来的。


    而这时,元纵也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背着弓箭和箭篓,整装待发。


    一边走来,一边开口道:“祈安,让你久等了,我们现在出发……”


    话说?一半,元纵已是?走到了盛从渊身边。


    明秋也正这时来到了跟前。


    元纵话音一顿,不解地?看了看这名丫鬟,又看了看盛从渊。


    明秋垂着头,紧张地?向元纵福身行礼。


    而后又转向盛从渊:“盛公子,我家?小姐说?,今日她不入林。”


    元纵眸光微动,惊讶地?微张了双唇。


    盛从渊更?是?眼前一亮,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她让你来告诉我的?”


    明秋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忙道:“是?的,小姐只说?了这个,奴婢告退了。”


    明秋迅速转身离去,背过身后,一抬眼,却见?躺椅上不知何时没了宋衿禾的身影。


    元纵在身后也是?探头一看,什么也没能?看到。


    但他还是?欣喜道:“怎么回事祈安,宋家?千金怎想着派人来告诉你这个,你刚才在此等我时发生什么了?”


    盛从渊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敛目一瞬,默不作声地?转身迈步。


    元纵连忙跟上:“祈安,你说?话啊,是?什么事啊。”


    预料之中的不得回应,他只能?懊恼嘀咕:“可恶,早知早些出来了。”


    明秋则是?一路找回帐篷里?,才找到了把自己脸蛋完全埋进枕头里?的宋衿禾。


    也一并听见?了宋衿禾羞愤的呜咽声:“呜呜,真是?丢死人了……”


    *


    会错意的羞耻几乎侵扰了宋衿禾一整个上午。


    待到用?过午膳的午后,她才逐渐缓和过来,重?新搬了躺椅去营地?上的空地?坐着。


    秋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不算热烈,就着山林中温柔的风吹拂而过,令人身心都?感到舒畅。


    宋衿禾总算舒坦地?靠在了躺椅上,懒洋洋地?闭上了眼。


    她思绪放空,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宋衿禾才缓缓睁开眼来,眼睛适应了一阵突然放亮的视线,这才从躺椅上直起身来。


    “什么时辰了?”


    明秋:“小姐,刚过申时。”


    听见?流逝的时间,宋衿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似乎是?睡着了。


    算着时辰,一会入林狩猎的众人也该返回营地?了。


    宋衿禾这便动了身子要起身。


    她刚一抬眼,忽的注意到不远处的泥地?里?好似埋着什么东西?。


    宋衿禾微眯了下眼:“那是?什么?”


    明秋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去,没有看清,她便迈步走近蹲下身来。


    “小姐,好像是?个玉扳指。”


    宋衿禾一愣。


    这里?怎会出现玉扳指?


    她起身朝明秋身边走去,同样蹲下身来,便清晰看见?了埋了一半在泥土里?的玉扳指。


    明秋也是?不解,但她也识货,一眼瞧出这玉扳指定是?不凡之物,便下意识伸手要去捡起来。


    明秋手指还未碰到玉扳指,宋衿禾忽的出声:“别捡!”


    “怎么了,小姐?”


    宋衿禾眉心突突跳了几下,眼前玉扳指埋于泥土中的画面和此前盛从渊的玉佩埋在土里?时的一模一样。


    他这般招数也太拙劣了吧。


    同样的招数使两次,她难道还会再上当吗!


    而且他都?逼迫她考虑与他成婚之事了,还搞这种花把式干什么。


    宋衿禾不满地?站起身来,问:“方才我睡着时可有旁人来过这里??”


    “没有的,小姐,奴婢方才一直候在您身边,没有别的人来往此地?。”


    那他是?何时故意丢在这里?的?


    宋衿禾不由又垂眸看了眼只露出一半的玉扳指。


    不得不说?,盛从渊那块玉佩倒是?精致漂亮,但这枚玉扳指反倒有些土气了。


    毫无造型,色泽浮夸,全身上下无一不在表现着所?有者的财大气粗。


    一眼看去,除了贵重?,再无别的可取之处了。


    宋衿禾心下不由轻嗤,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块好玉,也不知打造得漂亮些。


    明秋不知自家?小姐心中所?想,也犹豫地?又看了玉扳指一眼,问:“小姐,那这枚玉扳指?”


    “不管它。”宋衿禾轻哼一声,转身迈步,“他喜欢乱扔,就让它待在那儿吧,把躺椅和小桌收了,回帐篷里?吧。”


    明秋更?加不明所?以了。


    什么他,哪个他?


    *


    黄昏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已返回了营地?。


    岑晓也带着她今日的收获给宋衿禾送来礼物。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麻辣兔头。


    岑晓笑眯眯道:“怎么样,厉害吧,是?我自己射的!”


    宋衿禾是?当真欢喜:“听说?我二哥昨日跟着李副官猎得不少猎物,我连根毛都?没瞧见?,还是?你待我好。”


    两人在帐篷里?说?说?笑笑,一同享用?了麻辣兔头。


    眼看天色不早了,岑晓或许是?忙着回去和楚荀谈情说?爱,这便道别了宋衿禾,离开了帐篷。


    送走岑晓后,宋衿禾便打算唤明秋进帐伺候她沐浴梳洗。


    她刚撩开帐帘,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快步走来。


    宋衿禾一愣,下意识出声:“你落了东西?吗?”


    她以为是?岑晓去而复返。


    然而下一瞬,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宋衿禾都?没来得及看清,盛从渊的脸庞就已是?出现在近处,并顺势拢着她迅速蹿进了帐篷了。


    宋衿禾一个踉跄,当即瞪大眼:“你来干什么?”


    她这话问得生硬,显然一副下意识的防备姿态。


    盛从渊明显失落一瞬,敛目自己调节了情绪后,才重?新抬眸沉声道:“我今日入林,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宋衿禾这才注意到盛从渊左手还背在身后,显然藏的便是?他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帐内烛光柔和,照在盛从渊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将他的神情映照地?格外清晰。


    高大沉稳的男人被?镀上一圈光亮,好似连眉眼都?染上了柔色。


    宋衿禾动了动唇,稍微放松了些警惕,轻声问:“你带了什么?”


    盛从渊左手从身后缓缓拿出。


    一束纯白花束映入眼中,花束周围点缀些许绿叶,显然是?特?意装扮整理过的样子,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花香沁入鼻尖,宋衿禾认出此花:“栀子花?”


    “嗯,今日入林路经一片栀子花田,如今已是?花期末端,一片花田中也就寻得这么些开得还算热烈的花枝。”


    宋衿禾惊喜地?看着盛从渊手中的花束,心跳有些难以维持平和。


    她听见?他小心翼翼道:“小禾,你喜欢吗?”


    宋衿禾这才回神,抬眸看见?盛从渊耳后的绯色不由轻笑了一声,抬手接过花束:“头一次见?人入林打猎带回的猎物是?花束。”


    见?她接过花束应是?喜欢,盛从渊这才微松了口气。


    他视线没有乱瞟,只看着宋衿禾脸,又开口问:“你的伤怎么样了,那些药可有能?用?得上的?”


    宋衿禾还垂着眼眸左右打量这束开得漂亮的栀子花束。


    随口回答他:“能?用?,一点小伤罢了。”


    虽有敷衍,但盛从渊并不在意,只温声回答:“嗯,按时上药,应是?很快就会好了。”


    随后他又有摸索的动作,道:“我还给你带了别的礼物。”


    宋衿禾走向桌边的脚步一顿,好奇地?回头看向他,纯白花束被?她轻轻放到了桌上:“还有什么?”


    这一幕似是?有些熟悉。


    宋衿禾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童年的回忆。


    她也曾这样多次等待着跟前的小男孩从他衣兜里?拿出给她带来的礼物。


    或是?精致名贵的,也或是?朴素但有趣的。


    还有长相漂亮的小玩意,她闻所?未闻的新奇之物。


    她记得,他送了她好多好多礼物。


    思绪飘远,宋衿禾眸光逐渐变得柔和。


    眼看盛从渊就要拿出带来的另一件礼物。


    帐篷外突然传来宋宁的声音。


    “衿禾在帐中吗?”


    宋衿禾脸色骤变,盛从渊还未拿出另一件礼物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帐篷外,不知何时回到门前的明秋回答:“回大少爷,小姐在帐中。”


    “好,你就守在这吧,别让人过来打扰。”


    “是?,大少爷。”


    宋衿禾呼吸一窒,急速思考盛从渊出现在此处的合理解释。


    紧迫的气氛令宋衿禾思绪飞速运转。


    可盛从渊这么个明晃晃的大男人,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出现在她的帐篷里?。


    没有解释!


    宋衿禾脸色一变,当即抓住了盛从渊的胳膊,拽着他就快步往帐内还未点灯的寝屋躲去。


    隔着一道屏风,彻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宋衿禾眼前视线晃动,直至将盛从渊堵在角落停了下来,她这才微松了口气松开他的手,低声警告他:“不许出声,躲好。”


    寝屋地?势并不狭窄,但慌乱之后,宋衿禾才发现自己把盛从渊挤到了角落。


    相隔极近的距离,后知后觉蔓延开来的亲密氛围,将周围空气都?染上了热稠的暧昧。


    近在咫尺的俊脸泛起几分红润,低低地?“嗯”了一声,任由她挤着他。


    宋衿禾却是?已经回神,忙不迭退后一步,就要和盛从渊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扣上锁扣的帐帘短暂阻挠了宋宁一瞬。


    但他又用?力撩了一下,便顺势将帐帘撩开了。


    踏入帐子里?的脚步声让这一刻彻底陷入了隐秘禁忌。


    屏风后传来宋宁温声的轻唤:“衿禾?”


    宋宁疑惑地?顿了一瞬后,拔高了些声量又唤了一声:“衿禾。”


    话音刚落,宋衿禾忽的被?盛从渊伸臂揽住腰身。


    她原本退开的大半步,被?他臂力一拽,转身踉跄着就调转了身形被?压进了角落里?。


    盛从渊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遮挡住,仍在向里?挤压的的动作,让他们像是?紧密相贴地?抱在了一起。


    宋衿禾双手抬在胸前,以手掌隔绝了两人身体?的紧贴,额头快要贴到他的胸膛时。


    她蓦地?从他怀里?抬头,在暗色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还来不及张嘴斥他。


    宋宁的脚步更?加靠近,竟是?直接绕过屏风,探头朝寝屋里?投来了视线。


    第25章 025 要促成这么一桩婚事,岂不比喝……


    宋衿禾呼吸一窒, 一眼对上了盛从渊晦暗不明?的?眼眸。


    两人一时间都停住了动作,只?剩流转的?眸光将对方的?模样清晰映入眸中。


    宋衿禾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腰间的?大掌存在感极强,隔着衣衫传来他?掌心热烫的?温度。


    不似以往接触时总是?被掐住的?紧致感。


    他?仅是?把手掌轻轻放在她的?腰侧,却又不容忽视。


    宋衿禾清晰感受到了自己掌心下传来的?心跳声, 强健有力, 逐渐加速, 震得?掌心都在发麻。


    鼻尖嗅闻到他?干净熟悉的?气息, 引得?人忍不住想要更加贴近去寻找气息散发的?源头。


    宋宁又一次迈动的?脚步声唤回?了宋衿禾的?思绪。


    脚步声从屏风旁远离,退回?了前堂。


    “怎没人呢,不是?说衿禾在帐子里吗?”


    宋宁没有发现角落躲藏的?二人。


    明?秋也疑惑道:“方才小姐还和郡主一同在帐子里吃兔头的?呀。”


    正是?因为岑晓的?到来,宋衿禾才暂且挥退了明?秋,便也给了盛从渊偷摸进帐的?机会。


    于是?乎,宋衿禾刚松下的?半口气又霎时提紧了起?来。


    她和盛从渊成功躲避过宋宁的?视线,可无人瞧见她离开, 她却凭空消失在帐篷里, 这种离奇之?事是?怎也解释不通的?。


    宋宁只?要稍加思索, 便会猜到她并非不在帐篷中,而是?躲在帐篷里的?某个角落, 从而再次走进屏风后来寻找。


    宋衿禾想到这, 脸色微变,顿时更紧张了。


    她手指无意识的?收紧, 攥得?盛从渊胸膛衣衫生出凌乱的?褶皱。


    宋衿禾腰间被掌控的?力道忽的?一松, 转而被盛从渊一手扣住了双手。


    握紧成拳的?手被他?攥入掌心, 一抬头, 就见他?薄唇翕动,做出口型:“小禾,我的?衣服。”


    宋衿禾低头便见盛从渊的?外衣被她扯开大半, 连带着里面的?白色交领衫也敞开些许。


    盛从渊一副被她折腾得?衣衫不整的?样子,看起?来无辜又色气。


    但明?明?是?他?自己不打?招呼就跑到她帐篷里来的?,反倒叫她成了胡来之?人不成。


    宋衿禾气得?鼓起?腮帮子,咬了咬后槽牙,恨不得?咬他?一口。


    但再看盛从渊那副毫无隐蔽的?紧迫感,只?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相握的?手看。


    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浮现脑海。


    宋衿禾顿时松了后槽牙,抿着唇把双手从他?掌心抽了回?来。


    咬他?,岂不是?便宜他?了。


    宋宁在帐中走动的?脚步声再次让宋衿禾神经紧绷起?来。


    她顾不上和盛从渊置气,脑海中开始飞速运。


    若宋宁当真?要进寝屋里寻找她,只?是?在这个角落,定是?没法藏住的?。


    她的?视线略过盛从渊的?肩膀迅速在寝屋有限的?空间里寻找更多能够藏身之?地。


    衣柜里,盛从渊太?过高大,怕是?塞不下。


    帘子后,除非双脚腾空,不然?只?能挡住上身,却露了下身。


    床底下……


    那岂不是?得?叠在一起?。


    宋衿禾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脸颊逐渐蔓上红热,羞恼涌上,内心挣扎。


    她心中天人交战一番,刚说服自己眼睛一闭,忍忍就过了,大不了她背对着他?叠上去。


    屏风后,宋宁走动的?脚步声却忽的?一顿。


    随后是?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


    “或许衿禾又去了郡主的?帐子里,我在此等她回?来吧。”


    宋衿禾:“……”


    明?秋:“大少爷,奴婢去为您沏茶。”


    “嗯,去吧。”


    宋衿禾:“……”


    盛从渊似乎完全不知她方才脑海中怎样翻天覆地了一番,只?静静地看着她,在她视线对来的?一瞬,还眨了眨眼。


    宋衿禾一愣,当即抬手,一把将他?从身前推开。


    盛从渊被推得?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屏风后的?宋宁没了动静,帐篷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宋衿禾紧盯着盛从渊,唯恐他?还有什么别的?举动。


    但经过一番折腾,盛从渊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办错了事,绷着唇角神色显露几分不知所措。


    正这时。


    明?秋沏好茶端进了帐篷内,帐内传来茶水咕噜噜的?声音。


    宋宁问:“衿禾今日去采花了?这花儿还挺漂亮的?。”


    宋衿禾心头又是?一紧,当即想起?方才被她放在桌上的?栀子花束。


    今日她哪有出去采花,那是?盛从渊送给她的?,可明?秋压根不知呀。


    果不其?然?,明?秋疑惑一瞬,如实回?答:“没有呀,小姐今日一整日都待在营地里,没有出去采花的?,方才还没有这花儿呢。”


    宋衿禾顿时心跳加速,万分紧张,脸上布满了心虚之?色。


    宋宁一向思绪敏锐,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好比宋骁当初在木坊做工一事被发现,便是?因着宋宁在他?屋子里看见了他?衣衫抖落的?木屑。


    那宋宁此时看见她屋中莫名其妙出现的?花束,肯定会知晓……


    “哦,郡主倒是?有心了,姑娘家就是?贴心,入林打?猎还会带回?漂亮的?小花儿作为礼物。”


    宋衿禾:“……”


    “明?秋,你替衿禾把这束花插上吧,郡主的?一番心意怎可随意乱放着。”


    “是?,大少爷。”


    宋衿禾走神一瞬,刚收回?思绪,一转眼,便见盛从渊又迈步走回?了她身边。


    她不解地看着他?,以眼神警告他?安分些。


    盛从渊倒是?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继续方才宋宁来此前,他?翻找衣兜的?动作。


    很快,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支手掌大小的?羽毛。


    昏暗的?光线,仅能瞧见这支羽毛颜色深沉,但毛发柔顺。


    看不出具体的?颜色,便也不知其?特别之?处。


    而后,盛从渊将手中羽毛伸到屏风一侧能够接触到前堂光线的?地方。


    宋衿禾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那支羽毛整体色彩仍是?深沉,但随着微微转动的?角度,竟在光亮照射下映照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宋衿禾惊喜地微张双唇,不自觉低低呢喃着:“好漂亮啊。”


    盛从渊收回?羽毛,将它递给宋衿禾。


    他?们仍处在需要躲藏的?隐蔽中,他?便也微微低头,压低声凑在她耳边:“送给你的?另一件礼物。”


    宋衿禾耳根一热,顾不上盛从渊略有亲昵的?姿态,连忙接过羽毛,学着他?方才的?样子,也将手伸到光亮处转动羽毛。


    漂亮的?小玩意总是?能叫人欢喜。


    宋衿禾没由?来的?又想起?了她幼时的?那个玩伴。


    他?也总是?送她这样新奇有趣的?礼物,叫她爱不释手,又满心好奇。


    突然?。


    屏风后传来宋宁起?身的?动静。


    盛从渊神色一凛,反应极快地一把抓住宋衿禾的?手,将她带回?了暗色中。


    宋衿禾身形不稳,后仰着跌进了盛从渊的?怀里,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手臂圈在她腰上,把人稳稳接住。


    宋宁走动的?声音令宋衿禾不敢乱动,只?得?任由?身后那片坚实热烫的?胸膛隔着衣衫向她传来明?显的?心跳声。


    宋宁:“罢了,我直接去郡主帐子里找她吧。”


    宋衿禾闻言不由?皱了下眉。


    若说方才宋宁出现在此,她大多以为他?又像昨日一样,闲着没事来她这儿坐坐。


    可这会,宋宁没等到她,竟是?还要一路找到岑晓那儿去,就像是?有什么要事,此时非说不可似的?。


    能有什么事犯得?着宋宁这个时辰了还坚持要见到她?


    还重要到不叫明?秋去寻她,反倒他?亲自前去。


    宋衿禾沉入思索中,没注意到屏风后的?人说是?要出去寻她,却迟迟没有传出离开的?脚步声。


    而她身后的?盛从渊不知察觉了什么,也逐渐挪动臂膀,迟疑犹豫地想要把手收回?来。


    正当盛从渊就要把手拿开之?时。


    宋衿禾灵光一闪,蓦地伸手一把抓住盛从渊的?大掌。


    她想到了!


    肯定是?因为……


    啪的?一声脆响——


    茶杯碎裂,茶水溅出。


    屏风前赫然?出现的?身影僵在原地,连带着唇角原本勾起?的?宠溺笑容也变得?扭曲。


    宋衿禾愕然?瞪大双眼,抓着盛从渊的?手不自觉收紧,像是?要和他?十指紧扣似的?。


    “你们在干什么!”宋宁一声怒斥。


    宋衿禾吓得?当即撒了手,连忙要从盛从渊怀里逃离。


    脚下一个不留神,又绊到他?的?脚尖。


    盛从渊落在近处的?手臂下意识捞了她一把。


    宋宁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人牵完手又搂了腰,眉心突突直跳。


    “你……你们……衿禾……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点灯的?寝屋笼罩着一片诡异压迫的?氛围。


    宋衿禾所有动作停下,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宋宁控制不住惊愕又气恼的?呼吸,胸膛大幅度上下起?伏着。


    他?本是?猜到据明?秋所言,宋衿禾前一刻还在帐子里和岑晓一起?,后一刻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宋衿禾就算要去岑晓的?帐子里,怎也是?会吩咐明?秋一声,亦或是?让明?秋跟着。


    所以,她指定是?在帐子里躲起?来了。


    这种游戏,宋骁和宋衿禾小时候常这样玩。


    每次两个人躲起?来,就想看他?焦头烂额四处寻找。


    宋宁偶尔也会配合着弟弟妹妹,假装真?不知晓他?们躲哪去了。


    偶尔又会毫不留情直接将两人从犄角旮旯逮出来。


    方才,宋宁就起?了点玩心,打?算陪宋衿禾玩玩。


    现在好了。


    玩出事了。


    帐篷里的?沉默震耳欲聋。


    三个人脸色各异。


    哦不,是?两个人。


    只?有宋衿禾和宋宁在面面相觑。


    盛从渊则面无表情站在宋衿禾身后,好似被宋宁逮了个正着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宋宁微动的?视线移向宋衿禾身后。


    不看还好,一看他?那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宋宁咬牙切齿再度发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衿禾有些崩溃。


    关于宋宁的?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


    要说是?怎么回?事,那就得?牵扯到前几日她醉酒后做出的?错事。


    可要说那件错事,还得?追溯到她身上离奇的?遭遇。


    再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若要说就是?昨日,宋宁能当场气得?背过气去。


    但要说几个月前,似乎也完全没有好到哪去。


    宋衿禾被盛从渊堵在角落逼迫她面对那件事时,她心头还未有多少真?实感。


    但此时被宋宁意外撞见,令她犹豫彷徨的?决定好似就真?真?切切摆到了眼前。


    宋衿禾抿着唇不说话,脑海里的?思绪乱成一团。


    而她身后的?盛从渊,只?是?默默地看了宋衿禾一眼,见她不说话,他?便也绷住了唇角,一言不发。


    宋宁视线来回?在两人脸上扫过一周,简直快被这两个小年轻给气笑了。


    他?很快又看到宋衿禾手上拿着的?一支羽毛。


    几乎不用多问,他?就已是?能联想到,刚才桌上那一束栀子花,连带这根羽毛,都绝对不是?郡主所赠。


    无论如何,这事自不可能是?盛从渊闲着没事来友好串门。


    但关键是?,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却没人开口向他?解释。


    宋宁气得?呼吸不匀,极力平稳心境,深吸一口气后,又开口道:“一个个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今日不叫我看见,你们还打?算瞒多久?这事是?方是?圆,你们是?什么个情况,有什么不能说的??非得?偷偷摸摸,搞得?见不得?人似的?,再被发现,把人气个半死?!”


    说到底,盛从渊并非拿不出手的?黄毛小子。


    相反,他?实在太?拿得?出手了。


    盛、宋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这两人又年纪相仿各自未有婚配。


    如若两人郎有情妾有意,要促成这么一桩婚事,岂不比喝水还简单。


    可偏偏,是?叫宋宁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撞见此事。


    他?惊讶不小,接连发问又不得?两人半句回?答。


    宋宁这番话说完,还是?没人开口。


    叫人实在想不出是?什么缘由?,让他?们如此难以启齿。


    宋衿禾被宋宁直勾勾的?目光盯得?眉心突突直跳。


    直到她实在是?顶不住这般压力了,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就是?……大哥看到的?这样啊。”


    宋宁一愣,气呼呼地追问半晌,终是?得?了个答案。


    虽是?模模糊糊的?态度,但已是?足够令人脑补全过程。


    宋宁都没功夫多看盛从渊一眼,赶紧上前一步,放缓了些语气,接着追问:“什么我看到的?这样那样,小妹,你和他?,你、你们,何时好上的??”


    宋宁竟是?一开口,就问了和宋骁之?前问的?一样的?话。


    虽说两人性格迥异,但要不说是?两个亲兄弟呢。


    宋衿禾眼睫轻颤了一下,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又不说话了。


    这可把宋宁急得?,视线一转,终是?看向盛从渊:“你说,你来说,你们这事怎么回?事?”


    盛从渊转头,正好对上宋衿禾侧头看过来的?视线。


    他?薄唇微动,暧昧不明?地低低问了一句:“小禾,我现在能说吗?”


    宋衿禾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他?他?他?,他?故意的?吧!


    难怪他?刚才一直沉默,敢情搁着等着她呢!


    宋衿禾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但又丝毫没有威慑人的?气势。


    看在盛从渊眼里,就只?是?一副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睛的?可爱模样,还松口应允他?:“随便你。”


    盛从渊心尖一颤,目光不由?在她脸上又多停留了一会,才收回?视线看向宋宁。


    再开口便是?真?诚又郑重。


    “我倾慕宋姑娘许久,在与她互通心意后,本是?打?算在秋狝结束后便正式登门拜访,不料落得?今日这般仓促的?情形,但还请宋大人相信我,我自倾心于宋姑娘以来,心中便已是?认定她是?我今生唯一挚爱,绝无半分儿戏,若能求得?她家人的?成全,我定会礼数周全,请父母托媒上门提亲,三书六礼迎娶宋姑娘过门。”


    盛从渊这话说得?郑重其?事,好似他?心中当真?是?如此所想,绝无半句虚话。


    但宋衿禾却是?听得?一愣,惊愕地转头看向他?。


    什么倾慕许久,什么唯一挚爱。


    他?平时遭她多看两眼都会红了耳根,这时候说这种话倒是?一点不觉脸红了。


    还有什么互通心意!


    谁和他?互通了,明?明?她说的?是?不喜欢他?!


    宋衿禾一边听着这番话,一边在心头愤然?否认。


    又气恼眼下情形也只?能任由?盛从渊如此说了去,不然?他?们之?间发生的?那次意外就藏不住了。


    宋宁一副将信将疑,谨慎万分的?样子。


    他?看了看宋衿禾,又重新看回?向盛从渊:“此话当真??”


    盛从渊一脸正色,沉声回?答:“若是?宋家愿意接纳这桩婚事,我愿向皇上请求证婚,将我对宋姑娘的?心意当着皇上的?面郑重起?誓,如有违背,便是?欺君之?罪。”


    宋宁心头一惊,但又霎时敛了脸上怔色。


    盛从渊竟连欺君之?罪都搬出来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这事自是?假不了的?。


    宋宁清了清嗓,转而看向宋衿禾:“衿禾,你是?怎么想的??”


    “我……”宋衿禾张了张嘴。


    这一瞬,萦绕心头好几日的?混乱逐渐清明?起?来,在脑海中呈现出清晰的?事实。


    她好像,真?的?要和盛从渊成婚了。


    宋衿禾说不出自己此时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有些奇妙,又有些酸胀。


    自己此前胡乱猜想的?时候,那可是?满心抗拒的?。


    但真?当这事切切实实来到眼前,她竟又平和了下来。


    宋衿禾缓缓敛下眉目,顿了一瞬,才含糊地低声道:“就、就是?他?说的?那样啊……”


    鸡飞狗跳的?一幕意外地以一种极为和谐的?氛围结束了。


    但这份和谐之?中,又带着令人目瞪口呆的?荒唐。


    就在宋衿禾帐篷里的?圆桌前,就在他?们将此事道明?后的?一炷香时间里。


    桌前两个男人正在奋笔疾书。


    宋宁每沾一下墨,便皱一下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知从何说起?。


    盛从渊则是?写几句停一会,写几句又停一会,好似在严肃措辞,想要将这封书信写得?完美?无缺。


    宋衿禾便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木着一张脸,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帐内沉寂许久,仅有二人来回?动笔的?摩擦声。


    宋衿禾又站了一会,终是?忍不住低低地开口:“真?要,这么着急吗?”


    宋宁啪的?一声放下笔,他?面前已是?满满当当写了三大页信纸,看上去像是?已经写完了。


    他?回?头道:“当然?,此事自不能由?我一人做主,但更不能拖着不管,如此大事,怎也要两家共同商讨,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盛从渊也随后停笔,他?倒是?没写太?多页,但明?显在停笔之?时微微松了口气。


    他?也抬眸道:“嗯,宋大人言之?有理,此事自应经过长辈的?认可,也正巧赶在皇上面前,众臣面前,让宋大人和宋老?爷、宋夫人,还有你,都见证我的?真?心。”


    宋衿禾听着这话不禁抽了抽嘴角。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太?过欠考虑,太?过胡来了。


    但这两人似乎心意已决,将信纸装进信封后,便起?身唤人。


    盛从渊揽下这件要事:“宋大人,由?我的?亲信快马加鞭回?京传递两封书信可好,应是?能在明?日一早就送到两家手中。”


    宋宁微微颔首,语气正经严肃:“好,那就有劳盛大人了。”


    宋衿禾:“……”


    她是?脑子一快,就莫名接受了不得?不和盛从渊成婚的?事实。


    可这两人,正色中带着几分诡异的?客套也实在太?奇怪了吧。


    好像只?有她,在不经仔细思考的?情况下胡乱认同了这桩婚事。


    但他?们十分郑重的?样子,让她又不由?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如此浅思,应该再好好想想的?。


    如果要她再认真?想想的?话,这桩婚事就……


    宋宁发话:“天色不早了,那就先各自回?去休息吧。”


    盛从渊下意识地看了宋衿禾一眼,眸底情绪有些明?显的?不舍,但他?又很快移开视线,点头应声:“好,宋大人好生歇息,我也先告辞了。”


    “盛大人,请。”


    “宋大人,请。”


    “不是?……你们……”宋衿禾在两人迈步之?时,终是?忍不住开口。


    两人齐齐回?头看来。


    宋衿禾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指向盛从渊:“我有话想说,你留一下。”


    宋宁脸色微变。


    还没来得?及开口。


    宋衿禾又道:“可以吗,大哥?”


    宋宁:“……可以,那我先走了。”


    帐帘被撩开,宋宁离开的?脚步倒是?干净利落,就是?走出去没几步,就霎时没了脚步声。


    宋衿禾眉心一跳:“……”


    再转头,便对上了盛从渊直勾勾看来的?目光。


    被打?断的?思绪再次回?到脑海中。


    若是?再让她认真?想想的?话,这桩婚事是?否就不该继续了。


    方才,被宋宁撞破此事时,宋衿禾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便是?。


    完蛋了,夜间私会,举止亲密,她肯定得?和盛从渊成婚了。


    但回?过神来想,宋宁一向都是?向着她的?。


    即使她掐头去尾地解释此事,再一口否定和盛从渊的?关系,便也不必如此仓促应下此事了。


    原本,盛从渊也是?答应她还可以再考虑几日的?。


    四目相对,片刻沉默。


    宋衿禾忽的?一愣。


    盛从渊方才还一本正经客套严肃的?神色,这会在她看来的?目光中,又莫名染红了耳根。


    他?方才说那种话的?时候不脸红,现在红着耳根给谁看啊!


    宋衿禾:“你、你脸红什么……”


    盛从渊也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触到耳尖,感受到一片热意后,便放任它肆无忌惮地往脸颊蔓延,便当真?红了脸。


    只?是?他?视线不移,仍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就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宋衿禾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绯色蔓延,将他?方才在宋宁面前的?那副沉稳严肃的?模样笼上一层只?在她面前才有的?青涩柔和。


    盛从渊回?过神来,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宋衿禾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


    她别过眼来,视线落到了桌边被明?秋用漂亮的?花瓶装起?来的?栀子花束。


    她动了动唇,半晌后,出声道:“我是?想说……说,自己去把你财大气粗的?玉扳指捡回?去吧,同样的?招数对我没用了!”


    盛从渊迟疑一瞬,不解道:“什么玉扳指?”


    “还装!”宋衿禾不知是?什么缘由?染红了她的?脸颊,总觉得?两人都脸蛋红红地待在一起?气氛就很是?不对劲。


    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别的?莫名其?妙的?话,她有些恼羞成怒,当即转了话锋,摆了摆手就不客气地赶人:“我说完了,你走吧。”


    “可是?,什么玉……”


    “我要歇息了,我累了!”


    盛从渊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坚持,低低地“嗯”了一声:“那你好生歇息。”


    临走前,他?轻柔地补上一句:“记得?上药,明?日见。”


    盛从渊撩开帐帘,一抬眼,正对上几步之?外宋宁直直看来的?目光。


    但他?倒是?一脸坦然?,还友好随和地点头示意:“宋大人,好巧。”


    “盛大人,回?帐篷吗?”


    “嗯,宋大人也是??”


    “嗯,盛大人,请。”


    “宋大人,请。”


    第26章 026 “这不是凶,我没凶。”……


    帐子里的烛火熄灭,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夜深人静,有浅淡的栀子花香蹿入鼻尖。


    宋衿禾在榻上睁着眼,罕见的毫无睡意。


    近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 但她也只是平静地回想着, 并未有太多别的感?觉。


    唯一令她思绪牵扰不断的, 便是将和盛从渊成婚的事实。


    他说?, 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也这样觉得。


    明?明?是只存在于?梦中的发展,如今却要成为现?实了。


    宋衿禾因着自小到大,一路顺遂无忧,一切都来得很是容易。


    所以她很少仔细权衡利弊,时常脑子一热便做了旁人要踌躇许久的大事。


    好比最初和祝明?轩定?下婚事。


    又好比如今和盛从渊展开一段新?的关系。


    宋衿禾不禁想象着。


    与?他成婚后?,他可会惯着她的脾气,哄着她的性子。


    他可会待她好, 待她温柔, 待她体?贴。


    她往后?会喜欢上盛从渊吗?


    宋衿禾胡思乱想一阵后?, 翻身在床榻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而?后?,她从枕头下拿出了盛从渊送给她的那支羽毛。


    羽毛旋转在她的指尖下, 但因着此时屋内无光, 不论如何旋转,羽毛也无法展现?出她方才看到的那般美丽色泽。


    可是记忆中已是有过它?美丽绚烂时的样子, 饶是此时只能看见黑沉沉一片, 也仍是令人感?到新?奇。


    宋衿禾忽的觉得, 这种感?觉很像她对盛从渊的感?觉。


    他们之间明?明?不怎么熟悉, 大半年来见过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她却已是在梦里见过了他许多的不同面。


    沉默寡言的,古板严肃的。


    被情?.欲裹挟的, 失控的。


    还有拼死将她从悬崖边拉上来的模样,身负重伤躺在榻上的虚弱模样。


    夜色中。


    宋衿禾眼睫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好似又有一只粗粝的手指轻轻抚过了她的眼尾。


    *


    翌日一早,宋衿禾是被帐篷外嘈杂的说?话声吵醒的。


    她睁眼缓和一瞬,耳边不断蹿入帐外的声响。


    很快她便分辨出,传来声响最多的,便是宋骁的说?话声。


    隔着帐篷并不能听得太清晰他在叽叽喳喳说?什么。


    但能听出他急促激动?的语气。


    宋衿禾无声地叹息一瞬,大抵能猜到宋骁在外瞎嚷嚷什么了。


    宋衿禾起身将明?秋唤进?来。


    听见动?静的宋骁就更激动?了些。


    宋衿禾没搭理帐篷外的动?静,慢条斯理地让明?秋伺候她穿衣洗漱。


    直到等在帐篷外的宋骁实在急不可耐了,便拔高了声量催促道:“小妹,你好了没有啊,我能进?来了吗,你还要多久啊!”


    宋衿禾闻言侧头往帐帘的方向看去一眼,而?后?低声问:“他来了多久了?”


    “回小姐,二少爷天刚亮便找来了,奴婢本是告诉二少爷,待小姐醒来后?第一时间禀报他,但二少爷不愿离开,便一直在外等着。”


    那岂不是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宋衿禾虽是无奈,但也有些于?心不忍,这便出声:“二哥,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宋骁当即撩开了帐帘跨步而?入。


    宋衿禾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已是被宋骁抢了先?,一连串问题向她砸了过来:“小妹,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说?的可是真的,你与?盛从渊的事可是真的,爹娘要赶来南苑可是真的!”


    宋衿禾:“……”


    她突然有些庆幸,昨夜是被宋宁撞见了那一幕。


    若是换了宋骁,她不仅要顶着压力给出一个交代,还会被宋骁给烦死。


    从昨夜,到今后?,睁眼闭眼都得面对宋骁的接连追问,即使和盛从渊定?下婚事,也是无法避免的,反而?会被问得更多。


    但眼下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宋骁的消息来得也太快了。


    宋衿禾没说?话,宋骁急得来回踱步:“你快说?呀,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急死我啊!”


    宋衿禾被他吵得脑袋疼,突然有些后?悔让他进?来了。


    她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大哥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都是真的。”


    宋骁瞪大眼,更加咋呼了:“所以我正是来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此前你不是还完全认识盛从渊,我拿他打趣你几句你都能气得踹我一脚,如今是怎的突然要与?他谈婚论嫁了?!”


    宋衿禾再次叹了口气,一时间有心解释,也不知要从何说?起了。


    但不说?可不成,宋骁定?会缠着她问一整日的。


    而?盛从渊这边,情?况也是如出一辙。


    元纵并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他只知盛从渊昨日夜里派了亲信快马加鞭往京城寄信回去。


    寄回的信不仅有盛府的一封,还有宋府的一封。


    两封信皆由盛从渊的亲信同时带走,这怎能叫他不多想。


    “祈安,是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寄信回京,你和宋家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要唤他们来干什么?”


    元纵一连串的发问纯属因情绪激动不由自主。


    而?他也一向了解盛从渊,大抵没觉得自己能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


    所以问完这些话后?,他只看着盛从渊轻飘飘抬眼向他投来视线,便又自顾自张嘴,要接着往下说?了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


    盛从渊忽的回答道:“寄信让两家父母前来谈论婚事。”


    “是啊,所以说?你昨晚这么着急就是为了……”元纵话音一顿,蓦地瞪大眼,“什么?!谈论什么婚事,谁和谁的,难道是你和宋姑娘,你们……”


    盛从渊面无波澜地看着元纵,任由他十足震惊的情?绪铺天盖地砸来。


    若此时元纵能稍微冷静些,便能瞧见盛从渊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明?显心情?不错。


    或是能在他的接连追问下,挑几个愿意回答的问题进?行炫耀。


    但元纵的思绪早就胡乱飞走了,哪还能注意到盛从渊今日难得的变化。


    他瞪大眼,张了张嘴:“难怪昨日你们……难怪前日你们……不,上前日也……”


    诸多被他发现?的端倪,但也不得正解的回忆浮现?脑海。


    元纵气得牙关一紧,咬牙切齿道:“那我岂不是全看见了,又全错过了,你们便要成婚了?!”


    *


    宋衿禾是一路从帐篷里逃出来的。


    宋骁实在是太缠人了。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甚比之前她从裕襄城回京后?的各种盘问。


    不仅如此,天光大亮之后?的清明?也将两家父母即将会面的紧迫感?压来。


    宋衿禾心有紧张,更多的是未能做好心理准备的心虚。


    正这时,不远处的帐篷后?走出一道身影来。


    宋衿禾视线一定?,在对方转头看来时,连忙朝他勾了勾手。


    盛从渊倒不是专程又绕到宋衿禾帐篷周围来的,他只是被元纵吵得受不了了,这才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宋衿禾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往一旁的暗处移去了步子。


    抬眸再见盛从渊还怔然地站在原地,连忙又伸手招了招。


    盛从渊这才阔步走来。


    还未走近,他已先?开口唤她:“小禾。”


    宋衿禾连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青天白日,硬是让她整出一股隐秘偷.情?的鬼祟感?来。


    盛从渊在她身前站定?,微微敛目看着她,似有不解,但又似不太喜欢这样偷摸的模样。


    宋衿禾没多在意他的情?绪,开门见山道:“昨日没能来得及说?,今日你爹娘和我爹娘若是真来了,我们是否得先?对一下口供?”


    这下盛从渊不悦的情?绪当真明?显了起来。


    他沉着嗓音重复了一遍:“口供?”


    宋衿禾小声道:“是啊,若是当真要谈论婚事,怎也得问到你我的情?况,若是你我说?的不一样岂不是暴露了,你也别似昨日那般说?得天花乱坠了,我们先?提前准备一下可好?”


    盛从渊蹙了下眉,眉头压眼,又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


    宋衿禾下意识就后?退了半步,嘴上还不满控诉他:“难道不对吗?”


    盛从渊沉默片刻,脸上神?情?丝毫没有缓和,后?又向前迈进?一步,将宋衿禾与?他退远的距离又重新?拉了回来。


    “你我是成婚,而?非做戏,何需口供?”


    宋衿禾被他强硬的态度弄得有些着急了。


    她也没说?是做戏啊,他摆张臭脸给谁看呢。


    只是,他们之间本也不是因真情?实感?而?走到一起的,周围人无一不震惊讶异的表现?就证明?他们这事来得也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


    她可不想将那日的意外如实道出,若是被问到,怎也是需要提前准备一下说?辞的呀。


    宋衿禾想着,不由有些委屈。


    气急起来,也顾不得盛从渊那副凶样,自己先?生了气势斥他:“若是问到你我如何相识,如何生情?,你我难道不需要一样的说?辞吗?!”


    盛从渊定?定?地看着她,正色回答:“你我幼时在落叶城初见,我对你一见倾心。”


    宋衿禾视线下意识飘向盛从渊的耳尖。


    可不见他耳朵泛红,倒是她自己脸颊先?生了热意。


    他撒谎都不必打腹稿的吗,张口就来!


    很快,宋衿禾又回过神?来,连忙要将自己准备的说?辞告诉他。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盛从渊又开口补充:“此话并非虚言,如实告知父母即可。”


    宋衿禾一愣,到嘴边的话霎时又噎了回去,古怪地将盛从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此前的确早已察觉到盛从渊对她的心思。


    当然也听闻他们自幼见过一面之事。


    但他说?此话并非虚言,莫不是喜欢了她好多年?


    这可能吗?


    宋衿禾不确定?地问:“你我在落叶城初见时几岁啊?”


    “你三岁,我五岁。”


    “你是变态吗!”宋衿禾当即瞪大眼,惊呼出声。


    因着声音太大,她还把自己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嘴。


    生怕有人路经此地见着他们在一起说?话,还说?的是这么变态的事情?。


    她那年才三岁,他就一见倾心,骗鬼呢。


    盛从渊眉心跳了一下,绷着嘴角喜怒不定?。


    也不知是在在意宋衿禾全然不记得过往,还是不满她如此斥他。


    半晌后?,盛从渊敛去脸上沉色,尽力心平气和地向她解释:“年幼的倾心并非男女情?爱,你我幼时是要好的朋友,但情?感?至此而?起,待到年岁渐长?,自然便清晰明?了了,这样说?,可还变态?”


    宋衿禾:“……”


    居然听见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变态这么一本正经解释此事。


    可是他们幼时是要好的朋友吗?


    她怎一点?也不记得了。


    不过宋衿禾不记得也正常,她自小到大在京城在外地认识的朋友可多了去了。


    好些人早已没了来往,更有些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除非是像那个名叫安安的玩伴那样,不仅送了她好多礼物,还是个身材胖胖滚滚让人印象深刻的小胖墩。


    但见盛从渊这样的,估计幼时也是个臭着脸凶巴巴的闷葫芦样吧。


    她应是和他没有过太多接触的,全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如此想过一遭后?,宋衿禾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事了。


    她不情?不愿地认同了盛从渊准备的这番说?辞,又将自己的说?辞告诉他:“你我是在我回京重逢的,那时我受祝明?轩的侵扰,是你帮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让我得以了结这桩错误的婚事,而?后?我们的接触便多了起来,本还没有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但不料被我大哥撞见那样一幕,所以就有了如今的发展,这样说?怎么样?”


    盛从渊的表情?在宋衿禾这番话说?过一半后?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直到她说?完,他也迟迟没有开口,仅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宋衿禾眉头一皱,小声催促他:“你说?话呀,你觉得这样说?可以吗?”


    盛从渊眼睫轻颤了一下,这才情?绪不明?地“嗯”看了一声。


    宋衿禾看他这副模样也不知他到底对这番说?辞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过,若要按照盛从渊的那般理解,她的这番话也算是如实告知了。


    旁人不知晓,但她自己必须得承认,她能够看清祝明?轩的真面目,能够几乎没有阻碍地顺利和他解除婚约,的确是有着盛从渊的一份功劳。


    若不是与?他有联系的梦境太过荒唐,若不是他把她扰得不得不正视这些梦境。


    还有厉大人生辰宴上,撞见祝明?轩与?人私会,也是因为盛从渊她才离席走动?。


    所以,说?是因为盛从渊的帮助,也的确属实。


    说?完这些前提后?,宋衿禾又动?了动?唇,试探着开口:“我还有几个要求。”


    “什么要求?”盛从渊很快应声,脸上神?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宋衿禾见状放松了些许,便直接开口道:“往后?你不能经常凶我。”


    盛从渊一愣,此时面上神?色明?显的松缓,才对比出他方才那副好似面无表情?的样子竟是一直在紧绷着。


    他对此思索一瞬,却不得解答,不由皱眉道:“我何曾凶过你?”


    连声音都未曾对她拔高过。


    宋衿禾眸光一颤,盯着他皱起的眉头就道:“现?在!就是你皱眉的这个样子!”


    盛从渊闻言眉梢都僵了一瞬。


    很快,他舒展眉眼,低声解释:“这不是凶,我没凶。”


    宋衿禾不由腹诽,这人莫不是没在铜镜里好好看过自己皱眉的模样,整个人一下就腾起了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压得旁人都难有气势了。


    宋衿禾本就担心她与?盛从渊成婚后?不得人惯着不得人哄着,若是连气势都没了,岂不得一直缩着脑袋生活了。


    宋衿禾坚持道:“总归,不能凶我。”


    连“经常”二字都省了。


    盛从渊敛目,不知是在回想自己皱眉的样子,还是在权衡这个条件的利弊。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抬眸应声:“好,我不会凶你的,还有别的吗?”


    “还有,成婚后?我不要和你搬出去单独住,我就住在盛府里就好。”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宋衿禾每根头发丝都能想到,若是她和盛从渊成婚后?独立门户,家中除了下人就仅他们二人,那得荒唐成什么样。


    而?且她喜欢盛夫人,盛夫人性格好,盛夫人厨艺佳,盛夫人待她也好。


    她嫁进?盛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她还可多和盛夫人待在一起。


    陪伴了长?辈,也不必成日回房面对盛从渊。


    这个要求,令盛从渊下意识又想皱眉。


    但他眉梢刚动?,又克制住自己平缓神?色。


    宋衿禾不知晓,在她和祝明?轩解除婚约之时,盛从渊就已是开始风风火火装修新?房了。


    即使那时他连话都还未能和她说?上几句,更是被她接连躲了一个多月。


    但挡不住他心中汹涌的念想,总得做点?什么来平息峰回路转的喜悦。


    然而?现?在看来,新?房还未装好,就已是毫无用处了。


    盛从渊犹豫一瞬,还是回答道:“好,那就住在盛府。”


    宋衿禾接着又道:“还有我家安安,我的小狗,你见过的,我是要与?它?同住一个院的,若你不喜欢狗,那你就自己住别的……”


    话未说?完,盛从渊直接打断道:“我不讨厌小狗,可以一起住一个院。”


    宋衿禾的小心思还没冒出头就已经被扼住了。


    不过这也无妨,因为她还有别的要求。


    “成婚后?我每月月例不能比我在家中时少。”


    “不,你不必领月例,往后?我名下财产你都可以随意调用,不需通过我,我会交代下去的。”


    宋衿禾神?色微顿:“全部吗?”


    盛从渊微微颔首:“全部,待回到京城,我命人将我的财产全数整理出来交由你过目。”


    宋衿禾轻抽了一口气,好生讶异。


    盛从渊这话说?得,就和告诉她今晚吃什么似的一样轻描淡写。


    且丝毫没有停顿,就像全然不需考虑,亦或是早就有此决定?了。


    全部财产,随意调用?


    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是三五两银子呢。


    他就不怕她一举给他败光了吗?


    宋衿禾没曾想自己提出的要求毫无阻拦地被全部应下了。


    让她不由觉得,不论她提多少离谱任性的要求,都能被无条件满足。


    宋衿禾张了张嘴,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还是盛从渊主动?提问:“还有吗?”


    宋衿禾这才回神?:“还有最后?一个。”


    “嗯。”盛从渊一副“尽管说?,马上应”的样子。


    宋衿禾便也直言道:“我希望你在我们成婚期间都不要纳妾。”


    说?完这话,宋衿禾都做好了立刻被盛从渊答应的准备。


    毕竟他连全数家当都不在乎,这个要求相较之下应是更能被接受的吧。


    岂料,盛从渊闻言脸色骤沉,眉头难以控制地皱起,又生生被抹平,只有嗓音透着冰渣子似的冷冽:“何为成婚期间?”


    宋衿禾被他突然的变脸怵到了,有些紧张道:“就、就是我们成为夫妻的期间呀,你若真有纳妾的打算,可否待我们和离之后?再做此决定?,我不太接受……”


    盛从渊冷声打断她:“小禾,我们还未正式成婚。”


    她便开始想和离之事了。


    “是、是啊,这不是在商量嘛。”


    宋衿禾有些冤枉,她其实也并未当真想过和离之事。


    眼下她还来回思索着成婚的细节,哪有功夫再想别的。


    只是这话说?出口,本就是这么个意思。


    就当是她措辞不当,她只是不想她的丈夫纳妾而?已嘛。


    盛从渊深吸一口气,忽的又上前半步。


    他们本就面对面站着,相距不远。


    短短半步,足以让盛从渊完全侵入她的感?官范围内。


    宋衿禾呼吸一窒,下意识想退。


    但却被盛从渊先?一步攥住了手。


    热意顺着他的掌心覆盖而?来,逼近的距离迫使她需得微微仰头才能与?之对视。


    盛从渊这般架势本应是一记冷眼就能轻而?易举唬住人的。


    但他偏偏一副受伤又难过的失落样,眸光潺潺地看着她,表露出和他手掌攥紧的力道截然相反的弱势。


    “小禾,我可否也能有一个要求?”


    宋衿禾一时没缓过神?来,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被大掌完全包裹住的模样。


    她心尖一颤,便听到盛从渊又补充道:“作为满足你从今往后?所有要求的交换。”


    宋衿禾抽手的动?作还未行动?,便先?顿了下来:“……什么要求?”


    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她的手背,从她的指尖滑落,又蹿进?她的指缝。


    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手指被触及的地方一路蔓延开来。


    直至十指紧扣。


    盛从渊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与?我成婚,便没有和离。”


    第27章 027 盛从渊不许她与他和离


    铜盆中温水清澈, 一双白皙玉手浸在里面?来回搓揉。


    宋衿禾怔着眸子,一碰到自己的手便不由想起那种十指紧扣的酥麻感。


    她使劲搓着被握紧过的手,耳边还不断回想那道低沉的嗓音。


    与?我成婚,便没有和离。


    这算什么可否能有一个要求!


    这根本就是?强硬的命令!


    不能和离, 那岂不是?要和他一辈子都在一起。


    宋衿禾心跳一乱, 下意识觉得盛从?渊那话的意思, 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 又使劲搓了几下手,把手背都搓得开始泛红。


    “小姐,小姐?”


    “……啊?”宋衿禾蓦地?回神?。


    脑海中盛从?渊的声音散去,只剩盆中水声荡漾。


    “小姐,您脸好红啊,是?身子不舒服吗?”


    宋衿禾这才察觉脸颊热烫,忙从?水里抽回手来, 慌慌张张擦着水:“没有不舒服, 可能是?水太热了吧。”


    将手擦净, 她放下毛巾便转身迈步走了。


    徒留明?秋不明?所以地?用手探了探盆中水,不由嘀咕着:“这水也不烫呀。”


    水的确不烫, 温度刚刚好。


    烫的是?宋衿禾直到这会?还没缓和过来的心口。


    方才她便是?这样, 在盛从?渊话音落下后,瞬间红了脸。


    她惊愣地?瞪大眼, 下意识就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也没回答是?否要答应他这个要求, 心绪一乱, 转身拔腿就跑了。


    她真是?想不明?白, 盛从?渊冷着一张脸,是?怎么说?出如此滚烫的话语来的。


    他甚至脸不红心不跳的,让人一眼望进那双深邃眼眸里, 就要陷进去了似的。


    *


    用过午膳后,众人收整着陆续开始下山。


    今日是?秋狝之行的最后一日,夜里将有庆贺的盛典。


    宋衿禾为?避免宋骁的追问,没有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但一向喜欢独乘马车的宋宁却坐到了她车上来。


    宋衿禾有一瞬紧张,下意识便觉得宋宁是?为?她和盛从?渊的事而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


    马车驶动,宋宁几乎没有多少铺垫,开门见山就道:“衿禾,昨日我回到帐中思索许久,心下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宋衿禾眨了眨眼,故作?镇定,道:“大哥担忧何事?”


    “婚姻大事自不是?儿戏,上一回,我左思右想反复权衡,最后却并未替你定下一桩好的姻缘,这让我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但这回,如此仓促如此突然?,我索性脑子一热便将这事推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就更?不对劲了。”


    宋宁话语一顿,突然?抬眸对上宋衿禾似有飘忽的眼眸,正色道:“你们?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什么什么事啊?”宋衿禾心尖心虚地?重跳了一下。


    宋宁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瞬,又忽的叹了口气,松缓道:“或许是?我多虑了,盛从?渊的为?人朝中有目共睹,盛家本也与?我们?家有不少交情?,我并不担心在他身上会?发生和祝明?轩一样的事,我只是?没想到你竟会?与?他产生交集,毕竟他的性子应当不会?是?你所喜欢的样子。”


    宋宁当然?是?了解宋衿禾的。


    当初他会?在权衡之后,仍旧接受祝家这般本与?宋衿禾算不上般配的人家,也是?因?着瞧中祝明?轩那般造不出什么大风浪的平凡气质。


    宋家可以给宋衿禾想要的一切,不需要让她依附于旁的任何人。


    换言之,只要宋衿禾喜欢,宋家更?愿意为?她选择一个他们?能够完全拿捏的夫家,以此来保证宋衿禾在成婚后不必看人脸色,也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到她。


    可盛从?渊,乃至盛家,便不是?这么个情?况了。


    在撞见两人亲密之举的震惊后,宋宁又后知后觉开始担忧了起来。


    宋衿禾平日瞧着任性嚣张,实则也只是?一直被家人们?保护在温室的娇花。


    盛从?渊性子冷硬,行事强势凶悍,在朝堂之上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样子,连他都要怵几分。


    若是?他们?二人成婚,他家小妹能被盛从?渊温柔以待吗?


    宋宁很快又道:“所以大哥是?想再问问你,你是?当真想与?他谈婚论嫁吗?”


    宋衿禾眼睫轻颤了一下,下意识敛下眉目之际看见了自己垂放在膝上的手掌。


    她指尖微动,将裙摆的布料勾出一缕褶皱,双手不自觉的交叉,带来的感触自是?和被盛从?渊扣住手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说?,成婚后不会凶我的。”


    宋宁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没头没脑的回答。


    宋衿禾仍旧看着自己的手,轻声接着道:“我们成婚后就住在盛府,盛夫人厨艺好,我若是?馋嘴她应当会?宠我几次吧?”


    宋宁闻言,脸上怔色逐渐褪去,眸光变得温柔,嗓音也放缓了下来:“你嘴甜乖巧些?,盛夫人怎会?不宠你呢?”


    宋衿禾轻轻点头。


    还有安安可以继续和她住在一起,她也可以使用他的全部钱财。


    在他们?和离之前,他也不会?再纳旁人为?妾。


    哦不。


    盛从?渊不许她与?他和离,那便是?不会?纳妾了。


    只是?宋衿禾眼下仍旧无法对这件事给出确切的答案。


    不论她心下是?否明?了,所有的一切推着她不得不和盛从?渊结婚。


    她不知自己和盛从?渊成婚后会?是?怎样的。


    也不知她不喜欢他,与?他在一起是?否能和睦。


    她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


    就被这样矛盾的情?绪推着迷迷糊糊发展到了这一步。


    宋衿禾双手在思绪中完全握紧,手心紧触着,感受到了血液连通的脉搏声,怦怦作?响。


    宋宁看着宋衿禾这副模样,揉了揉她的头发:“爹娘傍晚之前应是?能抵达南苑,大哥会?和爹娘一起再为?你细细商议此事。”


    *


    不过多时,马车已驶回南苑门前。


    宋宁下了马车后,便被人叫走了去。


    宋衿禾则坐在马车内脑海里一片放空,没有急着下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外忽的传来明?秋的轻声:“小姐,盛公子来找。”


    宋衿禾蓦地?坐直身来,不由愣了一瞬。


    再回神?时,她轻轻撩开马车窗帘,一眼瞧见了不远处站立树下的高大身影。


    明?秋又开口禀报道:“方才盛公子便过来了,见小姐没下车,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宋衿禾目光和盛从?渊一眼对上。


    她没怎么犹豫地?朝他勾了勾手指,便见他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早晨她还鬼鬼祟祟把他拉到角落说?话,现在却是?直接将人唤到了马车旁。


    待会?若是?又有下山的马车抵达门前,或许就会?看到这一幕。


    但是?,宋衿禾觉得,如今的情?形似乎已经不需要和他躲躲藏藏的了,总归都是?会?叫人知晓的。


    思绪间,盛从?渊已是?走到马车车窗旁。


    宋衿禾问:“你找我干什么呀?”


    盛从?渊伸手往怀里去,很快拿出一个白色的小圆盒向她递了过来。


    宋衿禾一边问,一边伸手接:“这是?什么?”


    “我听你的丫鬟说?,你这几日在山上遭了蚊虫叮咬,所以方才下山前入林寻了些?驱蚊草。”


    话音落下,宋衿禾刚拿住小圆盒的动作?就顿住了。


    她像是?被烫到似的蓦地?收回手来:“她何时告诉你的?!”


    盛从?渊不解地?看了看她,手还悬在空中,掌心里是?没有被接下的小圆盒:“今晨你跑了之后,我自己问的。”


    “什、什么我跑了……”


    哦,她是?跑了,他那样拉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她脑子一热就直接跑了。


    但是?这个驱蚊草。


    “收下吧,这个驱蚊草很管用的。”


    宋衿禾脸蛋一热,愤然?瞪了他一眼,连忙放下车帘,慌声反驳:“才不管用呢!”


    她才没有被蚊虫叮咬。


    她身上为?何会?有那些?红点,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但盛从?渊还真就不明?所以。


    隔着微微晃动的马车车帘,徒留他一人站在马车外,映在眸中变得红润的脸蛋也消失不见。


    下一瞬,车帘突然?又被再次撩开。


    宋衿禾慌乱散去不少,仅有脸上红热未退。


    她径直伸手,一把拿走了盛从?渊掌心的小圆盒,不满嘟囔着:“我又有一个要求。”


    掌心在她拿取的动作?下,被指尖轻触了一瞬。


    盛从?渊很快收手,握紧成拳好似便能留住这抹触感。


    “嗯,你说?。”


    “成婚后,我睡的床皆要软绒铺垫,锦衾要选上等蚕丝。”


    宋衿禾微抬着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但实则心里却是?悄悄在打鼓。


    她说?完这话,见盛从?渊没有立刻作?答,且脸上神?色都未变分毫,又没底气地?赶紧又补了一句:“你的床榻太硬了,我睡着不舒服。”


    盛从?渊这才张了张嘴。


    正要开口,宋衿禾又道:“你若觉着麻烦,那你我分床也……”


    “好。”被截断的话头又被盛从?渊开口打断了去,“我会?吩咐下去的。”


    她就知道。


    他快些?答应不就行了,还非得她说?好几句。


    明?明?眼前的男人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


    宋衿禾却在此刻生出几分自己在恃宠而骄的感觉。


    提完这个要求,她便又放下了马车帘,隔着帘子道:“那好吧,我若想到别的要求,再和你说?。”


    *


    宋衿禾在南苑门前隔着马车和盛从?渊说?了会?话的情?形还是?叫人瞧见了。


    虽然?本就是?她没有刻意躲避,直接把人唤过来的,但这消息随着盛、宋两家长辈的同?时到来,一下子就在此番随行人群中传开了。


    说?起盛、宋两家的长辈。


    宋家是?因?着宋擎苍本就闲散,家中又有宋宁这么个顶梁柱,早早就将家中大小事乃至朝中要事交给了长子宋宁处理。


    所以,他不喜这般奔波的活动,有宋宁出面?,此次没有参加秋狝也是?情?理之中。


    而盛家,则是?因?为?厉峥从?年轻时入朝便是?我行我素的做派,再加之他爱妻如命,早年间甚至为?了和妻子在一起,险些?辞去官职,抛开京城的一切一走了之。


    秋狝之初,盛家父子两人都没打算参加,皇上对此也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没曾想,先是?盛从?渊突然?改变主意快马加鞭追赶而来,他父亲厉峥竟也在最后一日携妻子一同?前来。


    这当然?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西厢茶室房门紧闭。


    无人知晓里面?此时是?个怎样的情?况。


    岑晓闻讯而来。


    她刚踏进院门,正好撞见同?样即刻赶来的元纵。


    两人对视一瞬,霎时神?色诡异。


    岑晓做作?行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元纵也微眯了下眼,视线意外不明?地?落在她身上。


    片刻后。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知道是?怎样回事吗?”


    “殿下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两人又皆是?一愣。


    “你也不知道?”


    “殿下也不知道?”


    元纵一股期待劲瞬间泄气,还烦闷地?叹了口气:“他嘴严得跟什么似的,我哪知道。”


    岑晓也跟着叹气:“衿禾还未来得及和我细说?呢,我知晓他们?要成婚了,竟没想到会?这么快。”


    元纵顿时又来了兴趣:“你知晓?何时的事?”


    岑晓眨眨眼:“不就是?骑射比试那日,衿禾被盛大人的英姿吸引,而后生了倾慕之情?,想要与?之进一步发展。”


    她顿了一下,又讶异道:“可是?,这才不过几日啊,就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也太快了吧!”


    元纵闻言,轻挑了下眉,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之色:“你这是?哪门哪路的消息,也太滞后了吧。”


    “……啊?那殿下知晓的是??”


    元纵轻哼一声,似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祈安十年前,就已经喜欢上宋姑娘了。”


    *


    茶室内。


    满满当当坐了八人。


    气氛算不上僵硬,但也绝非和睦。


    实在是?这事来得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只有宋衿禾紧张过了头,便木着脸好似走神?。


    盛从?渊则坐在她身边,因?着不便直接侧头去看她,只能微微敛目,将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指尖上。


    不过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许多。


    话头不知是?被谁先打开了。


    两家人本也是?有着交情?的,很快便将这事聊开了来。


    宋衿禾从?头到尾都未能说?上几句话。


    只偶尔听得身旁盛从?渊声色沉稳地?回答长辈的提问。


    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件意外之事并未暴露分毫。


    门当户对的世?交,年纪相仿的适龄男女。


    两人表露出的也是?一副你情?我愿的样子。


    至此,眼下的情?形,便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当晚秋狝庆典之上,盛从?渊如约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皇上禀明?心意,求得见证。


    圣颜大喜,众人惊愕。


    一时间,整个庆典都被这桩突如其来的喜事点燃了。


    宋衿禾被包围在喧腾热烈的庆贺声中,却是?仍在摸不着头脑。


    前来参加秋狝,才不过短短十日,她和盛从?渊的关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梦中早有预示,她从?抗拒到震惊再到接受这个结果也比自己想象的要来得快。


    但一切被一一定下,连皇上都已为?他们?这桩婚事做了见证,此事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宋衿禾对此的迷茫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很快,盛从?渊一系列目的性极强举动让她压根无暇再思虑了。


    本是?八月生了此事,紧接着下三书?走六礼,整个流程结束,怎也得到除夕之后了。


    以此来定婚期,便也还有大半年时间,要到明?年开春他们?才会?正式完婚。


    可盛从?渊不知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对此早有准备。


    秋狝刚结束没两日,盛家便带着媒官上门提亲了。


    聘礼成箱成箱地?搬进宋家。


    连宋擎苍都忍不住惊叹:“他这是?何时准备了如此多名贵之物?”


    庚帖交换,聘礼纳进。


    盛家像是?生怕宋家反悔似的,婚期便定在相对急促的十一月,却又是?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吉日,十一月十八。


    整个过程才不过三个月。


    若是?不知晓的,怕是?要以为?宋家姑娘未婚先孕,已是?揣上了崽儿,所以才如此着急的要完婚。


    但这当然?是?没有的事。


    宋衿禾的肚子并无半点动静,更?无人知晓他们?已有过肌肤之亲。


    这件被迫促成两人婚事的意外,被包装成了郎有情?妾有意的圆满结合。


    待时间一晃而过,来到宋衿禾出嫁前夕。


    余兰在家宴散去后来到了宋衿禾的屋中。


    宋衿禾开门探头一看,只见余兰一脸意味深长地?和她对上视线,手里还捧着一个小箱子。


    “娘,您怎么来了?”


    方才散席时,大伙还叮嘱她早些?休息呢。


    但那似乎是?客套话,余兰也是?有备而来。


    “明?日你便要出嫁了。”余兰走进屋中,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摆到桌案上。


    宋衿禾愣了一瞬,不明?所以地?看着箱子被余兰打开。


    余兰缓声道:“你生性单纯,多受宠爱,但婚后也不再是?父母怀中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夫妻间的相处有诸多学问,为?娘一时半会?还无法全数教导给你,但不必担心,我们?一步步来,先为?明?日洞房花烛夜做准备。”


    宋衿禾眼眶在若隐若现映入眼的画面?中逐渐发热。


    余兰掀开绸布,彻底露出箱子里的物件。


    整理成册的本子打开,内里画面?冲击感极强。


    宋衿禾当即就红了脸,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余兰所说?的准备是?什么了。


    余兰偷摸观察了一瞬女儿的反应,不由轻笑一声:“男女成婚后皆要经历此事,大家都是?从?毫无经验开始,不必羞涩。”


    宋衿禾:“……”


    她并非毫无经验,反倒是?经验十足。


    可饶是?如此,也不免被眼前的画面?所惊到。


    到底是?为?了教导此事而作?的画,画面?精美细致。


    更?甚,余兰或许是?找来了市面?上较为?优越的册子,好让女儿一眼就能明?白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


    羞人的画册好似将那些?浓稠的记忆都唤醒到了眼前,便让她脑海里不断浮现梦里的,真实的,和盛从?渊交缠在一起的画面?。


    宋衿禾匆忙移开眼来,好生尴尬:“娘,这这这……我不用学这个……”


    她不用学,她都会?。


    她知晓怎么做的。


    余兰不知宋衿禾的脸红是?因?着想起了比画卷上更?真实的画面?。


    她温柔引导着:“怎不用学,男人初尝情?.事大多鲁莽生涩,不仅不叫人得趣,稍有不当还会?将你弄伤,你若全然?不懂,便更?不知要如何保护自己,这是?夫妻双方的学问,祈安那边也是?要学这些?的。”


    宋衿禾下意识惊呼:“他也要学啊?!”


    那他现在岂不是?也在屋中看这种东西?


    余兰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狐疑地?看去:“嗯,你在取悦他的同?时,他自也要取悦自己的妻子,往后你就是?大姑娘了,是?为?人妻,与?娘在一起,便更?不必为?此羞涩了。”


    才才才不是?羞这个呢!


    宋衿禾忍着慌乱定眼朝那画卷上一看。


    各种姿势,梦里皆有出现过。


    各种画面?,翻来覆去,画上的两个人露出似痛似愉的表情?。


    好像在为?引人好奇,而专门将这一幕格外清晰生动地?展现给将要成婚的小夫妻看。


    难怪他在梦里那么会?折腾她!


    莫不是?就是?在这当中学了去!


    宋衿禾原是?做好了要与?盛从?渊圆房的准备的。


    毕竟梦里梦外,这档子事已然?发生过了,也没什么可扭捏的。


    但熟练的只是?梦里的他们?,生涩莽撞的才是?现在的他们?。


    那夜记忆虽有,但酒意抹去了大多感触,让一切回想起来都并不清晰和真实。


    并且,秋狝之后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


    她竟然?再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了。


    几近恢复如常的生活,都快叫人要想不起来那般感觉了。


    她只知晓,那一次她被弄得又疼又痒,后来是?又酸又涨。


    盛从?渊也不似梦里那般花样繁多,只凭着本能和强悍的体力把她撞得支离破碎。


    若要说?会?与?不会?。


    那盛从?渊的确是?还比不上她知晓的多呢。


    这会?再听余兰这么一说?,让她不由想象,与?此同?时盛从?渊同?样拿着这些?羞人的册子翻看学习的画面?。


    宋衿禾心口一热,心跳莫名其妙就乱了节奏。


    明?日,他岂不是?就要学以致用了。


    第28章 028 “大喜之日,不许板着脸,你笑……


    十一月十八如?期而至。


    宋衿禾一早就被唤起身?来上妆梳发。


    繁琐华丽的嫁衣穿在身?上, 金饰珠宝装点全身?。


    宋衿禾的模样本就美艳过人,再加之今日精致浓重?的妆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叫人移不开?眼来。


    盛家的迎亲队伍来到宋府门前。


    敲锣打鼓声隔着好一段距离, 也传到了宋衿禾的闺房内。


    明秋为宋衿禾盖上盖头, 随着喜婆一声高?喊, 吉时已到。


    她被人搀扶着走?出?房中, 步步走?向府门前,即将出?嫁。


    宋衿禾看不见眼前的路,吵嚷的气氛也让她思绪乱糟糟的无法集中分毫。


    她被人扶着上了花轿,耳边敲锣打鼓,庆贺声一片。


    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在为今日这个大喜之日而庆贺。


    宋衿禾在摇晃的花轿中,忍不住撩起盖头一角,想要悄悄从窗户缝隙看一眼外面的情形。


    她探出?半只眼睛, 率先闯入视线的, 便是前方马背上一袭红衣的盛从渊。


    他背对着她, 只能看见他宽厚的肩膀,挺拔的身?姿。


    突然, 盛从渊像是有所感应似的, 忽的回了头。


    宋衿禾瞳孔一颤,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了一瞬。


    她眼前还未来得及看清他今日的模样, 便赶紧匆忙缩回了身?子。


    视线再次被一片红艳之色遮挡。


    宋衿禾抬手抚了抚胸口, 微微松了口气。


    险些叫他发现自己坏了规矩。


    不过也有些可惜, 她晃眼一瞬什么也没能看得清楚。


    从盛家前来提亲之后, 宋衿禾便没再见过盛从渊了。


    梦里没见过,梦外便因着规矩更没能见过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想见他。


    只是连梦里都不再出?现他的身?影了,三个月时间过去, 这个对于她而言本就还相对陌生的男子,在自己印象中就更遥远了几分。


    今日,她却是要和他成婚了。


    想到这,宋衿禾不禁又有些疑惑。


    那些梦就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似的,在她和盛从渊婚事敲定后,就再不曾出?现了。


    所以,让她和盛从渊成婚,才?是这些梦出?现的真实缘由?吗?


    这个问题不得其解。


    轿子也已是抵达了盛府。


    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穿过嘈杂人声来到了轿子跟前。


    宋衿禾垂下的视线中探来一只宽厚的手掌,露出?红色的衣袖,袖口的绣纹和她裙身?上的绣纹相互映衬。


    那只大掌带着熟悉的热温,牢牢扣在她的手上,将她牵着走?下了喜轿,引着她缓步走?进了盛府。


    宋衿禾全程遮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垂下眼来,看着她和身?旁一双缎面黑靴并排站在一起,身?上穿着同?样的喜袍。


    实则,她此时很想看看盛从渊的表情。


    他在拜堂成亲时会是什么样,会紧张吗,会脸红吗?


    还是如?平时在外人前那般面无表情。


    若是面无表情,旁的人岂不是要觉得他满脸不乐意,猜测这桩婚他是受人胁迫吧。


    到底谁才?是被威胁的啊。


    宋衿禾在红盖头下眉头一皱。


    随着一声“夫妻对拜”的高?喊。


    宋衿禾转身?面向他,忽的上前一步直接靠到了他身?前,压低的声音仅有他们?二人听见:“盛从渊,我有要求。”


    盛从渊双手扶在她的手臂上,低磁的嗓音透过红盖头传来:“现在?”


    “笑。”


    盛从渊从接到她起,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就没能压下去过。


    这会却是僵了一瞬:“什么?”


    “大喜之日,不许板着脸,你笑。”


    盛从渊怔然一瞬,眉眼很快舒展绽放。


    躬身?与?她对拜时,声音便贴在了她耳边,低低的,带着明显的笑意:“我没板着脸,今日,一直在笑。”


    宋衿禾闻言,下意识要抬头。


    可不仅红盖头遮挡视线,盛从渊也拉着她的手臂往下躬身?。


    夫妻对拜,礼成。


    他们?结为夫妻了。


    两?人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被送入洞房。


    在喜婆喜声洋洋的祝贺词下,宋衿禾被扶着坐到了床榻边。


    触及一片柔软时,她在红盖头下意外地挑了下眉。


    这种柔软的感觉不似她自己闺房的床榻,倒是和梦中时常感受的柔软更相似。


    盛从渊还当真按照她的要求将床榻铺上了软绒,隔着一层厚重?的喜服也能清晰感受到。


    若是夜里仅着轻薄的寝衣躺上去,便该更加舒服柔软了吧。


    喝过合卺酒,屋内的其余人都陆续退了出?去。


    随着一声轻柔的关门声响,屋内陷入了沉寂。


    宋衿禾手掌扶在柔软的床榻上,像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实则却是在紧张。


    要掀盖头了,怎能不紧张呢。


    在这之前,宋衿禾还好奇着今日盛从渊的模样。


    可现在,又因清楚知晓这间婚房中仅有他们?二人独处,不免便升起了令人难耐的紧张。


    无人开?口说?话,竟也听不见别的动作的声响。


    宋衿禾视线受阻,不知盛从渊在干什么,盖头下仅能看见的一片地势也不见他的黑靴。


    正当她有些着急地张嘴想要唤他一声时。


    一杆玉如?意从红盖头下探进,轻轻一撩,视线中便映入了盛从渊的俊容。


    两?人皆是一愣,屋内的气氛陡然又静了几分。


    四目相对。


    盛从渊定定地看着他坐在喜榻上的新娘。


    明眸嫣唇,精致美艳。


    像一幅被精细刻画过的绝美画卷,不真实地出?现在眼前,重?重?击中了他的心尖。


    好美。


    美得让他一时失语,脸上惊艳之色带动涌动的血液,在耳后和脸颊都不自觉蔓上红热。


    宋衿禾也微微仰头望着他。


    只是不似他这般呆愣。


    一袭红衣的盛从渊看起来比平日气质更为张扬些,那张俊脸和他肩宽腿长的身?材令他无论什么着装都能够轻松驾驭。


    但配以他现在的表情,像个愣头青似的呆呆地看着她,拿着一杆玉如?意都不会说?话了,实在没什么可令人惊艳的。


    宋衿禾被他盯了多时,不由?出?声将其唤回神:“你看够了没?”


    盛从渊眸光微动,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玉如?意,低声道?:“你今日很美。”


    并非客套话,更不是恭维。


    从盛从渊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多都没什么花把式。


    所以这话让宋衿禾小脸一热,不由?别过头去,轻哼了一声:“用你说?。”


    她当然知晓她好看,她今日自己在铜镜里便看着这般妆容喜欢得不得了。


    盛从渊滚了下喉结,正欲说?什么。


    屋外又传来了丫鬟的轻声:“少爷,您该去迎客了。”


    盛从渊眉头一皱,显然一脸不乐意。


    但他视线一转落到宋衿禾脸上,又很快舒展了眉头,只压着嗓音道?:“我要先出?去了。”


    宋衿禾没过多注意他的神情变化,只“哦”了一声,连带着对他将要离去也不甚在意。


    盛从渊一直看着她,自是完全捕捉到了她的冷淡。


    但他还是自顾自道?:“我尽快回来,不超过两?个时辰。”


    宋衿禾一愣,两?个时辰能够吗。


    今日盛府可是来了不少客人呢。


    她还未开?口,盛从渊又先一步改口道?:“不,一个半时辰我便回来。”


    宋衿禾张了张嘴:“……啊?”


    “你等我。”


    这会,宋衿禾算是有些反应过来了,他莫不是在舍不得走?。


    她不解风情地嗔怪道?:“我都嫁给你了还能跑了不成,你要去就快去吧。”


    盛从渊一时语塞,神色喜怒不定,只深深地又多看了她两?眼,这才?转身?离去了。


    又是一声关门声响。


    屋内便只剩宋衿禾一个人了。


    宋衿禾重?重?地舒了口气,身?子瘫软似的就要往后仰倒。


    可刚倒了一半,头上沉重?的头饰又险些将她脖子压断。


    宋衿禾赶紧重?新坐直身?来,愤然往头上看去一眼,却没法看到自己的头顶。


    今日的装扮的确好看,但美丽的代价实在让人有些承受不住。


    这般折腾,一辈子有一次都够叫人心烦的了。


    宋衿禾将明秋唤进屋内伺候她。


    取下头饰换掉喜服洗掉妆容又折腾了一番。


    宋衿禾坐在铜镜前看着重?回素净的自己,累得又叹了口气。


    随后是沐浴洗发。


    除了明秋,还有几名盛府的丫鬟一同?伺候宋衿禾。


    她今日一整日都像个被人摆弄的提线木偶。


    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实则却是麻烦得要死。


    宋衿禾不禁感慨,成婚这种事,最好再没有下一次了。


    沐浴之后,宋衿禾换上了轻薄的寝衣,一身?干净清爽总算舒坦了。


    用过晚膳,所有的下人都退出?了屋中。


    被装点得红红火火的婚房里却静悄悄的仅有她一人。


    红烛燃烧,光亮摇曳,但屋内的冷清却是和今日本该喜庆热闹的氛围割裂开?来了。


    宋衿禾百无聊赖地趴在桌案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就那么放盛从渊走?了。


    这会却是又希望他能早些回来。


    方才?她若让他一个时辰便回来,这会是不是就有人陪她说?话了。


    宋衿禾泄气地胡思乱想半晌,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地龙将屋子里烘烤得暖和。


    她拢着衣摆起身?开?始无聊地打量起这间屋子。


    梦中他们?成婚后并不是住在这里。


    这间屋子对于宋衿禾来说?看上去很是陌生。


    因着宋衿禾要求婚后住在盛府。


    所以这里应是盛从渊成婚前便住着的房间。


    屋内没有经过新的改装,只在今日装点上了些喜庆的颜色。


    寝屋的红实木拔步床看起来很典雅,今日被铺上了大红色的喜被,但内里的柔软全然是按照宋衿禾的要求来办的。


    一旁几个立柜整齐排放,和一道?山水屏风将寝屋外的厅堂隔绝开?来。


    厅堂另一侧以两?排博古架隔出?了一间书房。


    博古架上摆了一些造型独特?的藏品和厚薄不一的书籍。


    书案靠在窗边,天晴晴朗的白日应是会有阳光洒落桌面,很适合在这里看书写字。


    宋衿禾看着屋内的各处摆设,就像是在透过这间屋子了解这个对于她来说?还很陌生的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现在成为了她的丈夫。


    宋衿禾往前迈进两?步,忽的又停住了脚。


    她目光一怔,在书案旁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箱子。


    若在之前,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箱子当然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可这个小箱子,昨日才?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正是余兰让她学习的册子所用的小箱子。


    盛从渊屋中,有个一模一样的!


    宋衿禾心下一惊,不由?想起余兰告诉她的那些话。


    男子也要学着取悦妻子。


    宋衿禾缓步朝着那个小箱子走?去。


    她绝不是在期待盛从渊取悦她,她只是有些好奇。


    他们?看的是同?一种册子吗?


    屋内无旁人,宋衿禾走?动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她蹲下身?来将那个小箱子拿到了桌面上。


    抬手打开?,里面果然是她昨日见过的那种小册子。


    宋衿禾缓了一瞬呼吸,轻轻翻开?了册子。


    仅一眼,她眸子瞬间瞪大。


    这是什么!


    张开?的退,埋进的头。


    抬起腰身?,仰着脖颈。


    这个画面在她梦里出?现过一次。


    她当时羞得几乎没眼看,却又只能被迫看完整个过程。


    而后水声潺潺,她满身?潮.红地瘫软在榻上,紧接着就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为所欲为。


    那种小死过一次的感觉,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人心悸。


    好在不知是梦里的她也不允盛从渊再这样折腾过她,还是梦境没有再展现这一幕给她看。


    后来宋衿禾便没再梦到过这样的画面了。


    盛从渊这种招数果然是在这些册子上学的!


    她昨日看过的册子里可完全没有这样的画面。


    宋衿禾愤然又翻过一页。


    这下,她更加瞪大眼。


    这这这,这对男女在干什么!


    男子仍旧埋头,女子却调转了一个方向趴在他身?上。


    这画面吓得宋衿禾手上一松,册子瞬间掉落下去。


    他学的都是这种东西吗!


    他莫不是还想让她和他做出?这样的姿势!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声响。


    宋衿禾还没来得及反应,更没听见任何下人行礼的声音,房门便已是被人一把从外面打开?了。


    盛从渊站在门前疑惑看来的目光正好和她对上。


    宋衿禾呼吸一窒,上身?僵硬着保持不动,下.身?却是动作明显地伸腿往掉落的册子那踹了一脚。


    突兀的册子翻滚声响划破屋内沉寂氛围。


    却更添几分诡异的尴尬。


    盛从渊目光一顿,眼睁睁看着那本册子从宋衿禾脚下朝着他的方向滚了过来。


    宋衿禾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怎么往盛从渊那踢了去,她是想踢到桌角里藏起来的呀!


    盛从渊手背在身?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而那本册子也在滚动几周后停了下来,摊开?露出?了另一页的内容。


    宋衿禾下意识垂眸一看,当即涨红了脸。


    怎么还有这种的!


    那是在往哪插呀!


    “你不要脸!”


    盛从渊:“……”


    也不是第一次挨这种骂了,但眼下的情况还是让他不由?微红了耳根。


    盛从渊顿了片刻,才?哑声解释:“我没看这个。”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谁信啊!


    宋衿禾红着一张脸,三两?步上前拿起那本册子就一把合上。


    这个册子真是太离谱了,插完这里,还要插那里!


    盛从渊不自然地颤了下眼睫。


    见她不信,他仍再次解释:“真没看,我只翻看了前几页,没看到刚刚那一页。”


    这话绝非虚言,他当真只看了前几页。


    不过原因是因不想看过这些后彻夜难眠导致今日精神不济,所以便打住了翻看。


    以至于,没来得及看后面的内容。


    宋衿禾怔着眸子,像是一眼将他看穿了似的:“你还说?!”


    前几页难道?就是正常的了吗!


    盛从渊学习的册子和她学习的完全不一样。


    宋衿禾原以为自己在梦里经历了许多次,已是完全做好面对今日的准备。


    可当盛从渊真实来到跟前,情事将近的紧张便随着这个男人的到来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宋衿禾一颗心怦怦乱跳个不停,只能扯着嘴角生硬地将话题拉走?:“外面都结束了吗?”


    但盛从渊回答:“没有,我提前回来了。”


    如?此,又把气氛拉回了必须面对方才?那般感觉的情形。


    宋衿禾咬着下唇瞥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也已是换下了喜袍,梳整了发髻,应是已经沐浴过了。


    宋衿禾此时有些懊恼自己怎就不能似梦里面对盛从渊时那般从容。


    梦里时常都是她撩拨着盛从渊,再笑看他完全把持不住自己的那副模样。


    可眼下,她除了紧张,哪还能腾出?心思做别的举动。


    梦里见过再多,都犹如?纸上谈兵。


    离了梦境,也没有了酒精蒙蔽心神,烛火摇曳下预示的事情便让她怎么也没法放松下来。


    盛从渊问:“吃饭了吗?”


    宋衿禾回答他:“吃过了。”


    短暂沉默后,她又生硬问:“你喝酒了吗?”


    盛从渊回答她:“没喝多少,有的拒不掉。”


    话语间,两?人视线偶然撞到一起,又不知被谁先一步别过头移开?。


    天色还早,虽是入夜,但还不到睡觉的时候,甚至连前厅的宾客都还没散去。


    可今夜是洞房花烛夜。


    好像此时除了这句话便没别的话可说?了。


    宋衿禾耐着紧张低声道?:“那……睡觉吗?”


    “困了?”


    宋衿禾:“……”


    他是不是有病啊,难道?要她回答,不困,我们?还得那个吗!


    宋衿禾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和他多言,自顾自朝着床榻走?了去。


    在她坐到床榻边时,盛从渊也跟着迈步走?了过来。


    宋衿禾刚微微弯身?想要脱鞋,盛从渊先一步屈膝蹲在了她身?前。


    那夜的记忆在他握上她的脚踝时瞬间浮现脑海。


    与?之不同?的是,男人此时身?位低下去,令她垂眸便见他乌黑的发丝。


    宋衿禾一只脚被微微抬起,脚后跟被大掌包裹的一瞬,心跳像是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一般。


    一只鞋褪下,他便换了另一只脚抬起。


    相较第一次他被踩着腹部帮宋衿禾脱鞋的动作,这一次便要熟练自然了许多。


    但宋衿禾哪还能记得清上一次的感觉,只觉得这会自己两?只脚都又麻又烫。


    一双鞋脱下,盛从渊起身?就开?始脱自己的外衣。


    宋衿禾眸子一颤,赶紧缩上床榻,用被褥把自己的身?体藏了起来。


    盛从渊今日穿在里面的寝衣也是暗红色的丝绸质,似乎和宋衿禾这一套是一起定制的。


    如?此一看,当真有了几分他们?已是夫妻的真实感。


    因为他们?穿着同?样的寝衣,就要掀开?被子和她躺在同?一张床榻上了。


    宋衿禾拉起被子遮挡自己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在盛从渊挂好自己的外衣后,轻声指使他:“去把烛灯都熄了。”


    盛从渊手上动作一顿,侧脸看上去有几分不愿。


    那晚他们?可没来得及熄灯,她也未曾要求过他熄灯。


    不过很快,盛从渊还是恢复了动作,迈步走?向烛灯,将其一一熄灭了。


    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仅有窗外照进来的些许浅光,让屋内还能看清晃动的人影。


    而后,那道?人影回到了床榻边,在一阵窸窸窣窣声下,躺上了床榻。


    宋衿禾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重?。


    熄灯似乎让她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余感官更加清晰敏锐了。


    盛从渊躺在身?边的存在感极为强烈。


    让她呼吸也逐渐乱了节奏,紧张攀至了最高?峰。


    可过了一会,榻上并无别的动静。


    他们?两?人就这么平躺着,连手臂都没挨在一起,相继无言。


    宋衿禾怔然一瞬,不由?腹诽,今日莫不是这样就可以结束了?


    但下一瞬,盛从渊忽的侧身?转过身?来,深幽的目光在黑暗中也精准无误地定在了她脸上。


    宋衿禾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没闭眼,当然不可能装睡,只能眨了眨眼,示意自己醒着,没装,然后等待他的下一步。


    可盛从渊就像是在专门磨人心神似的。


    如?此转了身?后,又没了动静。


    身?侧的呼吸不轻不重?铺洒而来,扫过她的脖颈,撩拨她的感官。


    宋衿禾抿着唇在这片沉寂中逐渐有些焦躁了。


    他到底弄不弄啊,怎又这般磨磨蹭蹭的。


    他莫不是以为这一回她还会主动翻身?骑上去吧!


    她才?不呢!


    刚愤然决定,却是身?侧的人毫无征兆地翻身?而上。


    被褥内卷起一阵烘着热气的风,宋衿禾眼前视线一晃,便被盛从渊居高?临下地压在了下方。


    第29章 029 想要她,爱他


    宋衿禾紧张地屏息一瞬, 便被盛从渊伸来的手?指捏住了下巴。


    她被迫正对他俯视的目光,身体被禁锢在一片狭小的空间,稍有?动作,便会碰到他挡在身侧的身躯。


    盛从渊粗粝的手?指暧昧不明地摩挲在她的脸侧, 又顺着她下颌线的弧度继续向下, 最终一手?掌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大掌完全张开, 喉间密不透风地和他的掌心贴在了一起。


    他明明没有?使劲, 她却在被他掌住的一瞬就变得?呼吸困难,连口中分泌的唾液也忘记吞咽。


    他似乎总爱如此掌控她。


    梦里梦外?都是如此。


    给她带来窒息般的压迫,让她无处可逃,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但思绪还是太过清晰,就连眼前的视线也逐渐适应了黑暗,便也能看清压在上?方的人晦暗不明的神色。


    宋衿禾觉得?自己此时僵硬得?像一条案板上?的死鱼。


    一动不动,面目呆滞, 丝毫施展不出梦里的回应与撩拨。


    盛从渊仍在用指腹轻轻地摩挲她, 像是摸不够似的, 一分一寸用他的温度沾染她的肌肤。


    指尖向下,寝衣的衣襟被轻轻撩动。


    但又迟迟没有?继续下去, 甚磨蹭得?令人难以忍受。


    宋衿禾颤了颤眼睫, 索性闭上?了眼。


    可闭眼后,仍能感觉上?方直勾勾看来得?炽热目光, 灼得?她心口发?烧, 口干舌燥。


    宋衿禾在等待接下来的感触时分神地想着。


    难怪梦里的她会在情事上?如此主动。


    若非今日是她与他清醒接触的头一日, 她实在紧张得?不能自已。


    否则, 就盛从渊这般每次都磨磨蹭蹭的性子,她定是会真?的一把推倒他,自己先?骑上?去再说。


    明明他弄的时候又卖力得?跟上?战场似的。


    如此想着, 宋衿禾身体又紧绷了几分。


    突然?,锁骨忽的感触到一片热息,酥麻得?令人发?痒。


    她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偏头躲避,身体也下意识做出防备姿态。


    热息退去,身侧传来响动。


    上?方的压迫感不在,盛从渊翻身从她身上?躺回了床榻上?,低哑的嗓音划破方才一大段时间的沉默:“睡吧。”


    宋衿禾一愣,这才睁开眼来。


    所有?的禁锢和压迫都已消散,她这才在身体放松之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多么僵硬。


    宋衿禾一时间也感到有?些尴尬。


    她无法控制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但这种反应自然?会让另一方扫兴。


    一阵沉默后,宋衿禾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盛从渊的胳膊:“你生气?了吗?”


    盛从渊当?即一个转身,带动被褥发?出声响。


    吓得?宋衿禾又一次紧绷了身子。


    但他只是转身,且又一次被她下意识的抗拒伤到,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没生气?。”


    宋衿禾:“……”


    这听起来哪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宋衿禾略感无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临到关头会如此紧张。


    但紧张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们又不熟悉,她也并不喜欢他。


    要在如此清醒的情形下,和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行亲密之事,若是不紧张才比较奇怪吧。


    但那次的意外?错在宋衿禾自己,她在决定要和盛从渊成?婚之时,也接受了要和盛从渊做一对夫妻的事实。


    她又戳了戳他:“我其实做好了准备的,要不再试试?”


    盛从渊抬手?,手?指抚过她的发?丝,但也只是仅一瞬便又收了回去:“我没想强迫你,睡吧。”


    “这不算……”


    话未说完,宋衿禾自己先?止了声。


    好吧,她做的准备其实是大不了就当?是被狗咬了,梦里梦外?也不是没有?过,眼一闭心一横便过了。


    更甚因着方才见过的册子画面,让她脑海里浮想联翩,以至于越发?紧绷僵硬,在人身下躺得?和木头一样?笔直,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强迫的。


    但盛从渊是她自己招惹上?的,婚事也是她自己点头应下的。


    盛从渊却体贴地没有?在新婚之夜强硬地逼迫她圆房。


    这让宋衿禾有?一瞬心软。


    她轻轻转过头来,在夜色中对上?那双沉暗的眸子,轻声细语地和他打着商量:“让我再准备一下可好,待我准备好了,我保证会放松下来的。”


    这样?的软话可不是宋衿禾平时会说的。


    她如此说着,心下也在思索,自己要准备多时才能适应呢。


    话音刚落。


    盛从渊面无表情地道:“三日。”


    宋衿禾:“……啊?”


    “准备三日,够了吗?”


    宋衿禾:“……”


    刚还说他体贴呢!


    成?婚只让人考虑三日,圆房也只让人考虑三日。


    他的忍耐限度就只有?三日吗!


    若真?这么着急,方才动作快些,这会都该事成?了。


    盛从渊再次翻身平躺回去。


    两人中间隔着一指的距离,但仍能在同一个被窝里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他深吸一口气?,听不出情绪喜怒,却是妥协又道:“五日可好?”


    宋衿禾:“……”


    在他的字典里,便没有?以月为单位的计时单位吗?


    沉默片刻,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那我尽量……”


    盛从渊低低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不知是否还在为此生气?。


    实则,他并非生气?。


    他只是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贪婪。


    最初的最初,他原本只是想和那个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小女孩成?为朋友。


    后来,又卑劣地想要独占她。


    如今,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却仍是不知餍足,仍想要贪婪索求。


    明知这桩婚事是因那不知缘由的意外?而起,明知她本是受自己强硬的胁迫才让他达成?所愿。


    他又生出新的欲望。


    想要她,爱他。


    他的欲望就像填不满的无底洞。


    也驱使着他不受控制地逼迫着她满足自己的欲望。


    那日,她娴熟的吻技,并不显生涩反应,是因何而来?


    他不敢多想,甚只能将那份本该是美?好甜蜜的回忆压进心底的深处。


    渴望太久,欲望变质。


    若不压着,就会全盘失控。


    宋衿禾全然?不知身侧之人正酝酿着怎样?阴暗的想法,还因着逃过一劫而微微松了口气?。


    说到底,还是因为接连三个月她都不曾再梦到盛从渊了。


    那些预知梦就此消失,引得?她时间一长便生疏陌生起来了。


    若是像此前在南苑那次时的情况,哪还会让她僵硬得?像条死鱼。


    那回,她应当?表现得?很?不错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宋衿禾不知何时睡着了。


    沉睡中,竟有?久违的梦境来袭。


    发?现自己入梦时,宋衿禾几乎要怀疑这些梦当?真?是为了撮合她和盛从渊而出现的。


    她定下婚事,梦境便向她展示未婚夫的恶行。


    她遇见盛从渊,梦境便千方百计展示他们的夫妻生活。


    待她要与盛从渊成?婚了,梦境就功成?身退。


    又在他们圆房失败的这一日,再次出现。


    该不会真?是盛从渊给她下了什么蛊吧?


    很?快,宋衿禾已无暇思索了。


    久违的梦境来得?猛烈。


    榻上?的两人热情似火,弄得?宋衿禾一阵水深火热,像是在报复她在真?实的新婚之夜僵硬得?像死鱼。


    好在梦里的自己做出反击,张嘴在盛从渊肩头咬了好几个牙印。


    但正如她此前所想。


    咬,对这个男人来说压根就不算惩罚。


    这一夜,梦里的宋衿禾被折腾得?够呛。


    但梦外?的宋衿禾却是睡得?舒舒服服的,还不自觉地滚到了身旁的热源中。


    清晨第一缕光照进屋中。


    本是温和,却刺得?盛从渊几乎一夜未眠的双眼干涩发?疼。


    比眼睛更加难耐的,是怀中香软似要转醒的扭动。


    但宋衿禾并未苏醒,只是梦境进入了尾声,她舒服餍足地翻身背了过去,让盛从渊可以从身后紧紧抱着她。


    柔软贴来,压得?盛从渊止不住地重喘了一下。


    他下意识掌住她的腰,也不知是该把人推开些,还是按紧些。


    晨间的炙热扰得?人思绪难安,好不容易生出的些许困意也再次消失殆尽。


    这一整晚,他都是在这样?甜蜜的折磨中度过的。


    此时好像已是抵达了一个临界点。


    再压抑下去,怕是要触底反弹了。


    盛从渊深吸一口气?,正欲起身脱离。


    手?臂才刚撑起半个身子。


    宋衿禾忽的发?出一声不满的嘟囔,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手?上?摸索着就往腰后下方探去。


    熟练地一把握住,自然?而然?地圈紧。


    抱怨声撒娇似的:“够了,今日不要了……”


    啪的一声响——


    是盛从渊失控大力扣住了她的手?腕。


    宋衿禾吃痛醒来,当?即要发?怒。


    一睁眼,赫然?对上?一双眸光涌动的黑眸,像是要吃人似的,隐忍和冲动交织着,连眼尾都在微微发?红滚着热意。


    宋衿禾一愣,连生气?都忘了,一眼撞进这双眼眸中,手?上?无意识地缩紧了一分。


    “唔……”


    “啊!”


    闷哼的是盛从渊。


    惊叫的自然?是宋衿禾了。


    她当?即松手?,连同着盛从渊落在她手?腕上?的桎梏也大力挣脱开来。


    她她她,她刚刚握住的是什么鬼东西!


    脑子里都还没来得?及给出答案。


    盛从渊又一次伸手?抓住了她,甚欺身压了过来。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宋衿禾脑子都快炸开了。


    怎么有?人上?一次当?不够,还能再犯第二?次同样?愚蠢的错误啊。


    她昨晚梦到盛从渊后,竟又在今早半梦半醒间把现实当?成?了梦境。


    可谁叫他一大早就拿东西抵着她,她还以为梦里的那事还要再进行一次呢!


    所以,方才手?里握着的,自然?是……


    啊!


    宋衿禾掌心一片酥麻,带着热意几乎快把她全身都烧起来了。


    偏偏盛从渊还逼近到她跟前,她这也才发?现,自己似乎是从他怀里醒来的。


    说好让她准备一下,晚上?居然?偷摸抱她!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宋衿禾脑子里来来回回一阵混乱。


    但盛从渊只是压住了她不让她退离,却也没了别的动作,也没开口说话。


    像是在等她的下文。


    下文……


    解释……


    宋衿禾尴尬地张了张嘴,抬眸迎着盛从渊的目光,支支吾吾地道:“我说……是因为做梦了,你相信吗……”


    这话说得?,宋衿禾自己都想咬舌头。


    盛从渊自然?也是沉着脸色,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样?子。


    昨日还全身僵硬下意识抗拒,今日就直接一手?握住他,熟练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这说出去谁信啊。


    宋衿禾有?些欲哭无泪。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


    盛从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因着被挑动的欲望在叫嚣,便崩得?脸上?神情有?些骇人。


    上?次的解释是做梦。


    这次也是。


    梦中是谁。


    谁有?幸去到了她的梦中。


    他们在梦中,又在干什么?


    “你……”


    宋衿禾刚一张嘴。


    盛从渊蓦地从她身上?起开,背过身便掀被坐到了床榻边。


    他嗓音还带着几分被情欲裹挟着的沙哑,情绪却听起来有?些失落:“我先?去洗漱,时辰还早,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会。”


    盛从渊说完这话,只留下了一个迅速起身离开的背影。


    宋衿禾回不过神来,呆呆地看着房门被打开,又很?快被关上?。


    屋内只剩她一个人了。


    沉寂的空气?带着冬日的冷意,令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半晌后,宋衿禾才缓缓缩了缩身子,让自己裹紧在被褥中。


    身侧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热烫的温度,她似乎无意识地在往那头靠。


    宋衿禾有?些愧疚,也有?些委屈。


    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成?婚的第一天就对这桩婚事充满了低落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看了多久。


    直到门外?忽的又有?了动静。


    房门被打开,已穿戴整齐的盛从渊从屋外?走进来,神色一片淡然?,笼在门缝照进的阳光中,褪去了方才所有?的戾气?。


    宋衿禾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赌气?似的翻了个身背了过去。


    身后传来靠近的脚步声。


    而后有?人坐到了床榻边。


    盛从渊低声开口:“抱歉,方才有?点急。”


    宋衿禾本不想理他的,虽然?她没什么发?脾气?的立场,但被一个人留在屋中的寂寥还是激得?她脾气?上?涌。


    她没好气?地嘟囔:“哪有?什么可急的……”


    本只是一句撒娇似的抱怨。


    岂料盛从渊却把话给接住:“你不是碰到了,不急吗?”


    宋衿禾惊愣转身,瞪大了眼:“你!”


    他他他,所以他刚刚是去……


    宋衿禾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瞄了一眼,又迅速移开。


    一张小脸染上?绯红,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盛从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平淡的神情也因眸中映入的红润而变得?舒展柔和。


    他温声问她:“想再睡会还是现在起身?”


    温柔的氛围好似方才凝滞僵持的一幕不曾发?生过一般。


    宋衿禾心里并未将那事一笔带过,却不知盛从渊对此作何感想。


    是信了她的解释,还是仍在悄悄在意?


    宋衿禾望进他的眼中,却不能从中看出她想要的答案。


    顿了一瞬后,她一边起身一边道:“该起身了,不是还要去敬茶吗?”


    盛从渊“嗯”了一声,在她坐起身来的同时,弯腰拿起了她的鞋子。


    宋衿禾就这么看着他自然?而然?抓住了她的脚踝,动作轻柔地帮她穿上?了鞋子。


    她本是自小被人伺候到大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于她而言,并不会觉得?有?何不自在。


    可这些事落到盛从渊身上?,她却显得?有?些拘谨了。


    不过她还是乖顺地没有?多动弹,任由他帮她穿上?鞋后,又伸手?穿他递来的外?衣。


    宋衿禾不由想着。


    若是他仍在误会方才那事,应该不会这么温和地帮她穿衣穿鞋吧。


    那便是没再多想了。


    得?了这个结论,宋衿禾可算放松了些。


    指使起人来,也是轻车熟路:“去帮我唤明秋进屋吧。”


    盛从渊也很?快应声,转身便要往门前去。


    宋衿禾抬眸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绪微动,忽的出声又唤:“盛……”


    他的名字在她唇边滚了一瞬,随后是想转变的称呼。


    更亲昵的她有?些唤不出口,声音落到嘴边,便只道出:“祈安,我会尽快准备好的。”


    盛从渊一愣,回头看着她。


    他唇角似有?要上?扬的弧度,就和她家的安安一样?好哄似的,仅这样?一句话,喜色便攀上?了他的眉梢。


    宋衿禾脸一热,避开他的目光嗔怪催促:“快去,我要梳妆了,不然?赶不及去给爹娘敬茶了。”


    那抹笑意到底是没能压得?下去。


    明秋闻声赶来时,一抬眼就瞧见了盛从渊的笑容,吓得?忙垂下头去,匆匆进屋来到了宋衿禾身边。


    宋衿禾听着她急促的脚步声,不由侧头问:“怎么了?”


    门前那头,盛从渊也退出房中关上?了门。


    明秋这才微松了口气?道:“大人方才笑盈盈地出来,吓了奴婢一跳。”


    宋衿禾怔了怔,她方才并未看见盛从渊完全露出笑,但此时也不由想象了一下,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他笑还能吓着你?”


    明秋有?些不好意思道:“因着没怎见过大人笑嘛。”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得?便应当?是盛从渊了吧。


    却无人知,这一点爽,是他生生压抑了一整夜才好不容易得?到的。


    *


    竹苑仍和宋衿禾大半年前来时一样?。


    幽雅宁静,竹香宜人。


    她和盛从渊一同走在竹苑外?的小道上?。


    不由让她想到那次她来竹苑见盛夫人时也是这般模样?。


    哦不。


    倒是不一样?的。


    那时她是跟在盛从渊身后往外?走。


    而此时,盛从渊牵着她的手?,他们并肩共同朝里走去。


    同样?的道路,再走一次,他们竟是已经成?为夫妻了。


    宋衿禾忽的抬头,没头没脑地问:“那时你送我离府,是不是故意走那么慢的?”


    盛从渊愣了一下,像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


    而后,他毫不遮掩地“嗯”了一声。


    那时他好不容易能够和她有?同行的机会,即使只是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流,但他也忍不住想要和她多待一段时间。


    宋衿禾不由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我在盛府散步呢。”


    盛从渊不以为耻,泰然?自若:“那一会敬过茶后,要一起散步吗?”


    宋衿禾瞪大眼:“大清早散什么步啊!”


    话语间,两人已是来到了竹苑门前。


    已有?下人在门前候着,恭敬向二?人行礼:“少爷,少夫人。”


    入了院中,两人直往厅堂去。


    厅堂内,盛夫人和厉大人已等在里面了。


    盛夫人今日一改平日随性装扮,一身雍容华贵,显露高?门夫人的尊贵气?质。


    厉大人则旁若无人地攥着她的手?把玩在掌心,见两人来了,才抬眼看了过来。


    “爹,娘,孩儿携媳妇来敬茶了。”


    宋衿禾乖巧地迈步上?前,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杯,双手?奉上?。


    “爹,请喝茶。”


    “娘,请喝茶。”


    盛瑶一向感性,接了儿媳妇的茶,险些红了眼眶。


    厉峥轻笑一声,宠溺地道:“儿媳妇还没说什么呢,怎就感动成?这样?了。”


    盛瑶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还是拿出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成?熟模样?,给宋衿禾递去红封:“往后便是一家人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在这一切随心就好,最重要的是你和祈安好好过日子。”


    宋衿禾接过红封,摸到里面沉甸甸一片。


    她抬头眨了眨眼,很?认真?地回答:“娘,我会的。”


    随后,盛从渊敬茶。


    盛瑶同样?给了红封,温声道:“要待衿禾温柔体贴些,可不能叫她在我们家受了委屈。”


    “是,娘,孩儿谨遵教?诲。”


    敬茶十分顺利和睦地结束。


    盛从渊便带着宋衿禾离开了竹苑。


    厅堂内两人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


    盛瑶似乎又要被这一幕弄得?红了眼眶。


    但厉峥冷不丁地道:“他们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但祈安怎不和衿禾搬出去住,还留在家里干什么?”


    盛瑶的眼泪一下就被这话给噎了回去。


    她没好气?地看了丈夫一眼,道:“府上?有?孩子陪伴不是挺好的吗?”


    厉峥哼了一声:“好什么?有?我陪你不就够了。”


    盛瑶脸一红,又斜了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父子一个性子,若是成?了婚,怎会不想和夫人搬离家中独立门户。


    况且,盛从渊也不得?是那个想黏在他们身边的样?子。


    盛瑶想了想:“或许是他们之间还不够熟悉,需得?再适应一下?”


    “啧,和我们一起如何适应。”厉峥挑了挑眉,“那就想个法子,把他们赶出去得?了。”


    第30章 030 “那我到近处让你看。”……


    宋衿禾不?太适应盛从渊与她牵手的方式。


    他不?是轻轻拉着她的手指, 而?是整个手掌张开,手指穿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紧扣。


    但来时碍于是去向父母敬茶,走时又顾及自己本?就在?做准备更要过多接触些才好。


    所以,他们?仍是十指紧扣的牵着手走回到院中。


    入院后?, 宋衿禾还?是忍不?住抽回了手。


    手上松开的一瞬, 冷风便灌进了掌心, 和掌心热度融在?一起, 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宋衿禾推开房门,余光瞥见盛从渊跟上来,便问了一句:“你今日休假吗?”


    “近几日都?休假。”


    宋衿禾是知晓朝中婚假的。


    她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所以只闷闷地“哦”了一声。


    两人一同进了屋,氛围便安静了下来。


    房门关上,密闭的空间?内仅他们?二人,即使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 也让人有种拘谨的不?适感。


    宋衿禾下意识瞥了盛从渊一眼, 但见他倒是淡然, 自顾自地往书房一侧走了去。


    他路过博古架时,随手取了一本?书, 还?能看到上面别着的书签, 显然是一本?之前就在?看的书。


    而?后?他便拿着书坐到了书案前,只像是平时休沐时一样, 随性放松地看起了书来。


    或许只有宋衿禾一人在?这桩婚事中分外紧张。


    拜堂紧张, 圆房紧张, 就连此时的单独相处也让她觉得紧张。


    就这样的情况, 她五日之内肯定无法准备好。


    宋衿禾并不?想这样。


    昨晚那般生硬扫兴的一幕,叫她现在?想起都?还?觉得尴尬。


    更何况,那些梦又莫名其妙出现了。


    或许她一日不?与盛从渊同房, 那些梦就会?催促似的,接连在?夜里侵扰她。


    若是她不?慎又做出了今晨的错事,她就真的再?也没脸见人了。


    宋衿禾不?由又抬起眼眸,隔着一段距离偷摸看了盛从渊一眼。


    因着屋内安静,窗边阳光正好。


    盛从渊好似很快就沉入了书卷中,看得出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衿禾一边偷看着盛从渊,一边烦闷地想着。


    新婚夫妻头一日一同在?家中应当干些什么,说些什么呢?


    别的近似于盲婚哑嫁的夫妻是如何快速熟悉增进感情的呢?


    宋衿禾担心被?盛从渊发现自己偷看,所以视线飘去一会?便会?短暂移开。


    但见盛从渊看书看得认真,大抵也没那么容易发现她。


    所以她没移开视线时,目光便是明目张胆地直勾勾盯着他看。


    殊不?知,书案那头,盛从渊拿着书册的手指都?有些发僵了。


    看起来好似认真专注的目光,实则内里是空洞呆滞的。


    因为?,他的书拿反了。


    盛从渊本?是想故作?镇定淡然,好让宋衿禾也能因此放松下来与他独处。


    但没曾想,他的注意力分散在?她身上,翻开书册时,便没注意正反。


    这会?该是要翻页了,可倒翻的字迹让他很难继续再?装着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偏偏宋衿禾又一个劲地往他这头看。


    若是他这时候把?书翻转过来,自是会?被?发现的。


    不?仅如此。


    她的目光对他本?也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他敏锐的感官捕捉到她投来的视线,就忍不?住想要抬头与她对视。


    但显然,若是他此刻抬头,宋衿禾定是会?慌乱移开目光,甚再?也不?会?抬头朝他看来了。


    盛从渊拿着书册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来。


    在?各种权衡下,还?是看着倒转的字迹,很是认真入迷地翻到了下一页。


    宋衿禾这头没能思索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看盛从渊看得入迷,早就飘远了思绪。


    她从未否认过,盛从渊有一张极其优越的容貌。


    俊朗,刚毅,不?苟言笑的样子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冷厉,沉脸拧眉时又强硬凶狠。


    他看上去像是个不?易接近之人。


    但青涩羞赧起来时,也同样会?红透耳根,让人生出几分他柔软可欺的错觉。


    宋衿禾便上过几次这样的当,结局无一不?是被?他逮着机会?反转攻下。


    生得张这般强势的脸庞,却要使这等招数,真是不?讲武德。


    可偏偏宋衿禾很吃这套,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不?是她意志力不?坚定,换了谁来大抵也是会被他那副模样所迷惑的。


    像只听话的大狗,又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让人不由生出偏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或许是宋衿禾看出了神的目光越发明目张胆,也或许是盛从渊自己恍了心神。


    突然。


    盛从渊没忍住蓦地抬眸。


    四目相对。


    两人怔神。


    宋衿禾心道?不?好,怎忘了移开目光,竟被?逮了个正着。


    盛从渊也心道?不?妙,没忍住抬了眼,怕是要把?她吓跑了。


    宋衿禾却是没跑,也没移开眼。


    只是慌乱下,她又欲盖弥彰地为?自己的偷看解释道?:“我、我是在?做准备。”


    这话一出,她视线中明显看到盛从渊眼神顿时就变了。


    她又支支吾吾地补充道?,“你不?是就只给?了我五日时间?……我在?,抓紧时间?。”


    盛从渊喉结滚动一瞬,这便放下了手中压根没看进去半个字的书册。


    倒转的书册封面被?他背过去藏了起来,他起身朝着宋衿禾走去。


    “那我到近处让你看。”


    宋衿禾:“……”


    她不?是这个意思!


    可盛从渊已经来到跟前,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看吧。”


    靠近的俊脸的确能够看得更清晰了。


    但谁想在?这种气氛下盯着人看啊!


    宋衿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转移了话题:“不?知我家中那边准备得怎样了,何时才能把?安安送来。”


    “早晨我已经问过了,宋府那边午后?就会?将……安安,和它的小屋一并送来。”


    宋衿禾眼前一亮:“它的小屋还?是二哥命人新做的,说是往后?我在?盛家也好,回家也好,带着安安一起,它都?能有漂亮的屋子睡觉。”


    “待它来了,你也可再?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趁着这几日休假,可以尽快替它置办上。”


    宋衿禾意外地看向盛从渊,倒是没曾想他对小狗还?挺上心的。


    话匣子似乎就此被?打开了。


    宋衿禾也放松心情,随口接话问道?:“你平日公?务很繁忙吗?”


    “不?忙。”盛从渊也不?知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面上倒是一本?正经道?,“偶尔午时或许无法赶回来,但早晚都?会?在?家中陪你。”


    宋衿禾一愣,还?没来得及摆手拒绝。


    盛从渊已先一步又道?:“但这几日,我每天都?在?,没有别的事。”


    宋衿禾:“……哦。”


    盛从渊就像是很快便进入了丈夫的角色,叫宋衿禾一时间?也不?便表露得太过生疏抗拒。


    或许丈夫能够多陪在?身边,对于夫妻生活来说应当是件好事?


    可是她原本?想的是每日都?和盛夫人在?一起啊。


    然而?,她所想的盛夫人这头。


    盛瑶站在?书案边探着头看向丈夫落笔的宣纸上。


    牛尾、牛鞭、黄精、枸杞、覆盆子、芡实、龙眼肉……


    盛瑶犹豫地开口道?:“聿昭,这会?不?会?太过了啊。”


    厉峥却是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手上动作?不?停,又在?这些食材后?写了几味药材名。


    他一边写,一边云淡风轻地回答妻子:“这才哪到哪,本?也是好东西,给?儿子补补身子正好。”


    盛瑶嘴角一抽,实在?不?觉得自家儿子那副健壮的身子是需要如此大补的。


    但思及他们?做此准备的缘由,她又担忧道?:“可是这些食材本?也味重,再?加之药材,怕是刚端上桌还?没入口,祈安便会?察觉到了。”


    厉峥手头已经写好了清单。


    他抬眼看向盛瑶:“察觉了又如何?”


    盛瑶小声嘟囔着:“察觉了多尴尬呀,人家小两口的事,我们?还?跟着瞎掺和。”


    “我可没想掺和,他们?老老实实早些搬出去,我们?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说到这个,盛瑶也不?禁忧虑起来:“不?知他们?相处得怎么样了。”


    他们?都?知盛从渊倾慕宋衿禾已久的事,但因着鲜少过问,也未曾干预过儿子的感情之事,待到宋衿禾与旁人定了婚事,他们?本?也以为?这事就这么错过了,结束了。


    哪曾想,最后?盛从渊竟还?是如愿以偿了,宋衿禾也成了他们?的儿媳妇。


    不?过盛瑶有些担心他们?相处得不?好。


    她自是了解自家儿子的。


    盛从渊也不?知是随了谁,性子又直又硬,一点没有男儿柔情。


    宋衿禾这般向来被?宠着长大的,哪能受得住他这般冷待。


    厉峥见状,不?由轻笑一声:“既是这么担心,待会?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盛瑶点头:“是打算去一趟的,正好也问问衿禾的口味,今日做些她爱吃的。”


    “要我陪你一起吗?”


    盛瑶噎了一下,视线撇过一眼厉峥手中的宣纸,还?是道?:“你先去办正事吧……也不?知这能不?能管用,可真尴尬啊。”


    厉峥是抱着把?人赶紧赶出家门的想法。


    盛瑶却是当真希望能两人能好好过日子。


    此招的确有些拿不?出手,但按厉峥的话来说便是简单快捷,一招致胜。


    也不?知厉峥在?急个什么劲,硬是成婚第二日就要把?法子使出来,让他们?好赶紧搬出去。


    盛瑶便也想多做几个宋衿禾爱吃的菜,算是当做补偿了。


    *


    或是宋衿禾在?闲聊时提及了一句。


    盛从渊便派人又去宋府催了一趟。


    不?到午时,宋府便将安安送了过来。


    小狗也就两日没见主人而?已,但那撒欢打转的架势,像是经历了好久的分别,让它想念得不?得了。


    宋衿禾也同样好生欢喜,提着裙摆和安安在?院中嬉笑打闹。


    阳光洒在?她的发丝上,让她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来。


    盛从渊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半块木头,眸子里生出几分好似羡慕的神情。


    也不?知是在?羡慕能和宋衿禾一起玩耍的安安,还?是在?羡慕安安能让宋衿禾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


    盛从渊侧着头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眼来。


    屈膝蹲身在?安安的木屋旁,拿起锤子帮它把?木屋固定牢实。


    这事本?该是让前来搬运的工人来做的,不?过木屋刚被?放下,这活儿就被?盛从渊自己揽了下来。


    这会?,搬运的工人离去,院子里的下人也被?挥退。


    宋衿禾便在?宽敞的地势和小狗玩耍,盛从渊则在?忙碌着手头的工作?很是认真。


    这一幕格外和谐。


    若是盛瑶在?这时候入院瞧见,便是能露出欣慰的笑了。


    但盛瑶因吩咐下人采买食材,在?竹苑耽搁了一会?。


    直到她吩咐完下人,厉峥也外出后?,这才动身前往两人的院子。


    院子里,盛从渊已固定好了木屋,宋衿禾也玩累了,抱着安安坐在?石凳上休息。


    盛从渊问:“我让人给?你拿个软垫?”


    宋衿禾动了动身,意外他观察得仔细,这便点头道?:“好。”


    盛从渊四下看了一周才反应过来,下人都?被?他挥退了,这便自己转身入屋去拿软垫。


    盛从渊一走,刚安分片刻的安安又活跃了起来。


    它在?宋衿禾的怀里直打滚,惹得宋衿禾不?由把?它抱高了起来。


    盛瑶走到两人院门前的小道?时,便隔着一堵墙听到了里面的嬉笑声。


    “安安,你安分点,扭什么呢?”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充满宠溺。


    她很快又笑着轻斥:“安安,不?许这样,你这是耍流氓!”


    盛瑶脚步当即顿住。


    她惊喜地眨了眨眼,还?没开口,就听院子里又道?:“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不?许亲我!”


    盛瑶灿着眸子,压低声对身侧的丫鬟道?:“他们?好像相处得不?错啊,原来是我多虑了。”


    丫鬟一愣,古怪地抬眸看向盛瑶。


    盛瑶已是微红脸蛋,不?由嘀咕着:“我现在?进去,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在?院内又传来一声:“你还?亲!坏死了!”


    丫鬟终是忍不?住道?:“夫人,安安是少夫人的小狗。”


    盛瑶脸上表情一僵:“是……什么?”


    “狗。”


    盛瑶:“……”


    宋衿禾在?院子里又咯咯笑了起来:“安安,你还?舔呢,是饿了吗?”


    盛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哦,狗啊,叫安安啊。”


    “是的,夫人。”


    “怎……叫安安这名字,是祈安送给?衿禾的?”


    “回夫人,是少夫人出嫁前就养在?身边的,已是养了好几年了。”


    盛瑶:“……哦,好几年了啊。”


    过了片刻,院子里的嬉笑声低了下去。


    是盛从渊拿着软垫从屋里出来了。


    安安一见盛从渊便立刻安分了下来,仿佛知晓自己趁他不?在?,把?他夫人又亲又舔了一阵是不?能被?他瞧见的。


    宋衿禾一手抱着安安,一手接过了软垫。


    她刚轻轻道?了声谢,盛瑶便走进了院中。


    “娘,你怎么来了?”


    宋衿禾也连忙起身:“娘。”


    盛瑶目光率先落在?宋衿禾怀中的小狗身上。


    还?真是狗,乖乖地窝在?主人怀里,很是亲昵的样子。


    盛瑶心下轻叹一口气,面上还?是温柔道?:“过来看看你俩,顺便来问问衿禾喜欢什么口味?”


    宋衿禾闻言,眸子当即一亮。


    正如她出嫁前就期盼的,她可馋盛瑶的手艺许久了:“娘这是要下厨吗?”


    盛瑶笑了笑:“你嫁进我们?家是大喜事,昨日热闹欢腾过了,今日我们?一家也当坐下来自个儿再?庆祝一番,所以今日打算下厨做几个菜。”


    宋衿禾当然欢喜得很。


    早就在?羡慕盛家父子俩吃得好了,如今她也是盛家人了。


    盛从渊却是一愣:“今日吗?”


    盛瑶明显心虚一瞬,没和儿子对视,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盛从渊:“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我现在?去?”


    盛从渊对于下厨这事的自觉当然是厉峥一手培养出来的。


    但盛瑶很快道?:“今日不?用你,既是迎儿媳妇进门,自是由我来张罗,你到时候带衿禾过来即可。”


    “可是我爹……”


    “正是你爹的意思,好了,别多问了,我问衿禾呢。”


    盛瑶当真是不?擅撒谎的。


    这事若是换了厉峥来通知,自是不?会?露半点马脚。


    但这会?盛从渊则是明显看出母亲的反常。


    他微眯了下眼,想说些什么,却是没能插得上话。


    宋衿禾很是乖巧地回答盛瑶:“娘,我不?挑嘴的,就是有些不?能吃辣,但我能学着尝试一下。”


    盛瑶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那我今晚准备几个清淡的菜,也准备个你能吃的辣菜尝尝鲜,若是能吃得惯,往后?也可再?多尝试些别的,我们?一家倒是都?爱吃辣。”


    “唔,那我真得学学了,不?然不?能吃辣便有好多美味尝不?到了。”


    “无妨,量力而?行,有的菜不?那么辣也能做出花样,娘今晚做给?你吃。”


    “娘,你好厉害啊。”


    盛从渊眉心微动,张了张嘴,想要插话:“娘,不?如今晚我来给?小禾……”


    盛瑶直接打断他:“没你的事。”


    说罢又觉自己似乎语气生硬显得古怪,下意识紧张地看了盛从渊一眼。


    岂料,盛瑶原以为?自己叫盛从渊发现了端倪,却见他只是绷着唇角,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他的宋衿禾。


    盛瑶微松了口气,这才好笑道?:“急什么,往后?有你做的时候。”


    *


    这个招数的确不?怎么高明,意图明显得不?像是厉峥这样混迹朝堂多人的精明之人所想的法子。


    但厉峥并不?在?乎,也丝毫不?担心自己意图暴露。


    甚当着儿子儿媳的面,正大光明去了厨房。


    至此,连宋衿禾也发现了几分古怪。


    她低声问:“你爹不?是不?会?做饭吗,他去厨房干什么?”


    盛从渊:“……”


    到这会?他其实还?不?知道?父母要干什么,但肯定是有事要干的。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和宋衿禾解释。


    宋衿禾倒是没做多想,没等到他的回答,又自顾自问:“你不?是说家中这些事一向都?是你在?做吗,你怎么不?去帮忙呢?”


    盛从渊不?必尝试,就知他这会?定是不?会?被?允许进厨房的。


    而?厨房里的二人,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盛瑶瞪大眼,一把?抓住厉峥的手:“聿昭,这太多了,使不?得!”


    厉峥挑了挑眉:“好东西,怕什么。”


    盛瑶拍了他一巴掌:“你别在?这添乱,你又不?会?熬汤,这已经够了,别到时候弄巧成拙了。”


    “多放些会?怎么样?”


    盛瑶:“会?……”


    她脸上一热,话锋一转:“总之你别放了,这些够了。”


    不?心疼自己儿子,也得心疼儿媳妇啊。


    满满当当一桌菜上桌,放在?最中间?的汤锅还?盖着盖子。


    宋衿禾惊叹道?:“这些都?是娘一个人做的吗?”


    除了中间?那锅汤,这顿饭还?真费了盛瑶不?少心思,想让宋衿禾嫁进盛家的第一顿晚饭能吃得好。


    哦,不?对。


    那锅汤,也费了不?少心思,连带着厉峥的心思也费进去了。


    盛瑶眼睫心虚地颤了一下,故意不?去看那锅汤:“我也好久未曾下厨了,希望手艺没有生疏。”


    宋衿禾丝毫没有察觉异样,满足地深吸一口气,道?:“娘,辛苦你了,这桌菜真是太棒了,每一道?都?瞧着好美味。”


    厉峥抬了抬手:“那就动筷吧。”


    美食入口,宋衿禾的幸福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盛瑶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


    宋衿禾自然也是给?足了面子,每一道?菜都?尝了个遍。


    直到她视线落到餐桌中间?还?盖着盖子的汤锅上。


    宋衿禾问:“娘,这一锅是什么汤呀?”


    “是……”


    盛瑶还?没能现编出个合适的汤名,厉峥已伸手直接揭开了盖子:“尝尝就知道?了。”


    锅盖掀开,热气腾升。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窜入鼻尖。


    宋衿禾微蹙着眉,很是认真地分辨气味。


    盛从渊则是在?闻到味道?的一瞬间?,就沉了脸。


    父子俩在?眼前热气散去后?对上了视线。


    两人眸中神色皆是意味不?明。


    宋衿禾放弃嗅闻,轻声发问:“我怎闻不?出这是什么汤呀?”


    盛瑶不?自然地笑了笑:“闻不?出就尝尝味吧,说不?定就尝出来了。”


    宋衿禾当即抿唇,显然有些抗拒。


    虽然她很相信盛瑶的手艺,无论是做什么都?一定好吃的,可这汤……


    正当她踌躇犹豫时,厉峥开口道?:“衿禾,你替祈安盛一碗汤吧,我看他一晚上都?没怎么动筷。”


    宋衿禾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去,果然瞧见盛从渊脸色不?怎么看好。


    她低声问:“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吗?”


    盛从渊:“……没不?舒服。”


    他爹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方才就没停过筷子。


    宋衿禾想到自己方才只顾着吃,压根没注意身旁的丈夫,她怎也是该在?父母面前表现一些为?人妻的体?贴的。


    她这便伸手拿走盛从渊的碗,顺着厉峥的话,道?:“那我帮你盛碗汤,喝点热乎的,你应当能有胃口些。”


    盛从渊顿时绷不?住脸色:“不?,小禾,我……”


    宋衿禾却是动作?更快,三两下给?他碗里盛满汤,还?害怕烫着自己,又迅速把?碗放回他面前:“喝吧。”


    说完,一双明眸期待地看着他,做戏的同时,也想让盛从渊帮她尝尝味。


    若是真好喝,她也要喝上一大碗。


    盛从渊:“……”


    气氛不?知为?何,一下子突然僵住了。


    盛从渊盯着这碗汤一动不?动。


    宋衿禾不?明所以,甚开始感到有些尴尬。


    盛瑶可算在?这件事上找到了自己能胜任的表演,歪着头问:“怎么了,你们?是吵架了吗?”


    宋衿禾回神摇头:“没有啊,娘,我们?没吵架的。”


    “那祈安怎么……”


    宋衿禾有些着急了,她还?是头一次给?人盛汤呢,还?不?是为?了能在?盛从渊的父母面前表现出夫妻和睦的样子,盛从渊居然不?领情。


    她忍着不?满的情绪,压低声催促道?:“盛从渊你怎么了,喝汤呀。”


    他莫不?是因着她方才只顾着吃没搭理他,便要当着父母的面给?她使情绪吧。


    他怎这么小气!


    “不?是的……是这碗汤……”


    厉峥适时在?一旁做作?地拉了拉妻子:“瑶瑶,别问了,他们?可能出什么事了。”


    盛从渊:“……”


    宋衿禾:“爹娘都?起疑了,你喝不?喝?”


    盛从渊眉心突突直跳,再?次垂眸看向碗中热汤。


    近距离扑鼻的气息让常年下厨的他更加清晰分辨出汤里的食材。


    这会?他算是完全明白今日一整日父母都?在?搞什么鬼了。


    他视线微动,看到宋衿禾放在?桌下的双手因为?替丈夫盛来一碗汤但不?得领情,而?尴尬得攥紧了自己的裙子。


    盛从渊阖眼一瞬,深深地吸了口气。


    再?度睁眼,他伸手在?桌下包住了宋衿禾的手背,另一手端起汤碗:“别多想,我只是晾晾,这就喝。”


    不?是毒药,更不?是椿药。


    不?过一碗壮.阳汤。


    说完这话,盛从渊握紧宋衿禾的手,仰头将晾了一阵的汤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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