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人好多,果然夏天最讨厌了。”


    风祭居云趴在栏杆上发着牢骚,垂落的手掌顺着游乐园的轻快铃声晃动着,他以此来打发时间。


    “那为什么不约在商场或者咖啡厅,这些有空调的地方见面?”


    他身后走来一个身量欣长的少年。


    十五六岁,穿着一件玄色的宽袖t恤搭一条同色的垮裤,浑身唯一亮眼的颜色,便是那一双翠亮如青翡的碧眸。


    风祭居云抬头:“是惠回来了啊。”


    明明眼睛缠着一层白纱,以常理来论无法视物,但目光却仍是精准地落到少年身上。


    风祭居云半开玩笑地说道:“或许是对方想要用纯洁的童真试图净化我的心灵?”


    禅院惠却当了真,挑眉道:“他真敢将主意打在您身上,我就……”


    “开个玩笑,世界上哪儿还会有这么清澈愚蠢的人啊?”


    风祭居云轻笑道:“至于特意约在游乐园什么的,纯粹就是因为对方是个不靠谱的混蛋而已。”


    解释完,风祭居云正色起来,神情严肃地仿佛要谈什么大事:“惠,票有买到吗?”


    “买到了。”


    禅院惠拿出一张鎏金的卡票递给了青年:“免排队、不限次数,不限玩法的vip通行券。”


    “好耶!”


    风祭居云全无半点为人长辈的自觉,丝毫不吝对禅院惠的夸奖:“惠真的很可靠!最棒了!”


    禅院惠面颊微微发红,道:“父亲,您去玩儿吧。”


    “好哦!”


    风祭居云刚迈出一步,忽然想道:“惠不同我一起去么?”


    “嗯,我在下面等您。”


    “好吧,那惠可以去玩玩其他的!”


    风祭居云朝着他挥了挥手,高举着手里的通行票,径直插进了一列排的老长的队伍最前面。


    “vip一位!请给我一张最靠前的位置!”


    工作人员看着他的脸,为难地提醒道:“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是云霄飞车……”


    风祭居云微微歪头:“我知道啊,我就是来这个的啊。”


    而在身后排队的某人却没了冒犯的顾虑。


    被插了队的黑衣壮汉探出脑袋,大声嚷嚷道:“一个瞎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风祭居云还没应声,他前面的一个少女就听不下去:“这位先生,当众戳别人的缺陷,你未免太过分了!”


    少女身旁的少年也附和道:“就是这样说啊!”


    “还有,大叔这大热天的穿的一身黑西装还带着帽子,你们看着好像很可疑啊!别不是想干什么坏事?”


    他只是随口一提,然而壮汉却心虚地撸起袖子就要亮出拳头威胁:“哈?两个小鬼你们说什么——额!”


    “伏特加!”


    他挨了同行的银发男人一脚,对方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是嫌弃我们还不够惹眼么?”


    “知道了,琴酒大哥……”


    伏特加悻悻离开,少年工藤新一回味着刚刚听到的酒名代号自顾自地陷入思考:“不会真是犯罪组织的干部吧?”


    “原来是在顾虑这个么?”


    而引发这场骚乱的主人公,风祭居云淡然地反问工作人员:“敢问,有哪一条规定写明瞎子不能坐么?”


    工作人员语塞:“额……没有。”


    “那请问我可以上去了么?”


    工作人员恭敬地鞠躬迎客:“尊敬的vip客户,您请……”


    一分钟后,云霄飞车安全装置降下。


    随着屏幕倒计时归零,云霄飞车瞬间如离弦之箭从站台冲上蓝天。


    顿时,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唯独风祭居云在短暂新鲜劲过后却长叹一口气,失望地喃喃道:“说得有多刺激,结果也就这样……”


    就在他以为此行就这么无聊地过去时,列车一头扎进了隧道之中,而混杂在猛风声中的一道细微摩挲声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风祭居云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兴味弧度:“啊呀,总算不那么乏味了……”


    列车冲出隧道,随着阳光降下,列车上其他的乘客见识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啊啊啊啊!杀人了!”


    “脑袋、他的脑袋没了!”


    “救命……”


    “……”


    两分钟后,列车进站。


    还没停稳,车上乘客便惶恐地跳下车,四散奔逃。


    就在这时,馆内响起了少年清亮的焦急叫喊:“都不许走,在场的众人都是这场命案的嫌疑人!”


    一众工作人员吓得瘫软倒地,唯独一道人影逆着人流快步走上前。


    是发现异样的禅院惠。


    他径直忽略了骇人的尸体,焦急地扶住风祭居云,询问道:“父亲,您没事吧?”


    风祭居云言简意赅地说道:“不是冲我来的,只是被波及而已。”


    “原来是这样。”


    风祭居云听出他仍没有放心,无奈地摊开手道:“惠不信的话可以检查一遍。”


    禅院惠嗯了一声,随即照做。


    在翻来覆去将青年看了几遍,确认了对方是真的没有沾上一滴血之后,禅院惠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风祭居云笑着打趣道:“现在能放心了?”


    “嗯。”禅院惠点头,难得吐槽了一句:“东京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让您撞上了这么晦气的事。”


    “这都是小事,倒是可惜这架云霄飞车了,以后怕是开不起来了……”


    一旁的工藤新一终于听不下去:“这位先生,有人遇害了!麻烦你们尊重一下死者行不行?”


    明明有一个人死在了他们的面前,正常人不应该感到害怕、同情和惶恐吗!而他们,却只觉得碍事?


    甚至因为对方的死导致云霄飞车无法再开,而感到不满。


    工藤新一泛起了一阵胆寒。


    “你们怎么能这么冷漠,连一丝一毫的同理心都没有?”


    “你以为你是谁?”


    禅院惠对他指责风祭居云的举动十分不满,垂落在身侧的手掌攥紧,却被拦了下来:“父亲?”


    风祭居云冲他摇头,道:“没必要。”


    禅院惠顺从地收回了手,退回了一步,守在他的身侧,呈守护状戒备地看着四周来人。


    警察来的很快,带队的是搜查一课警部目暮十三。


    在看到案发现场的少年后,他胖脸上写满了震惊:“工藤老弟?怎么是你?”


    工藤新一挠了挠头,道:“这个就说来话长,先进行鉴识工作吧,目暮警官。”


    “就按工藤老弟说的办!”


    因为有工藤新一的吩咐,案发现场保存的很完好,工作的重心就落在了目击者的询问中。


    而最先被找上的则是风祭居云。


    高木涉清了清嗓子:“您就是坐在第一位的……额。”


    在看到对方蒙在眼睛的布后,他尴尬地合上了没记一个字的本子:“抱歉,打扰了。”


    工藤新一叫住了想要离开的高木涉:“等等别走啊,高木警官,你还什么都没问呢!”


    高木涉下意识地回道:“这不可能吧,这位先生看不见,不可能在高速运动的列车上杀人?”


    “这可不一定!”工藤新一笃定地说道:“他如果真的看不见,怎么可能下车的时候连一滴血都没粘上?”


    “什么?那他就是装的?”


    高木涉立刻郑重地看向风祭居云:“这位先生,我们要询问您几个问题,请您如实配合。”


    风祭居云拍了拍禅院惠紧绷的肩膀,对二人点头:“可以,你问。”


    “您的名字……”


    “风祭居云。”


    “年龄?”


    “32。”


    “哎?可您看着很年轻……咳,抱歉,您身边这位是?”


    “他叫禅院惠,是我的孩子。”


    “额,禅院?他是和母亲姓么?”


    “不是,惠和他父亲姓。”


    “哦,他父亲姓禅院啊……”


    高木涉写完才发现不对:“等等,父亲!?您不就是他父亲么?”


    “啊,惠是他父亲和他已亡故的前妻的孩子。”风祭居云简短地答道:“我严格意义上只能算是他的继父。”


    一直默不作声的禅院惠补充了一句:“您就是我的父亲。”


    “我当然是知道惠的心意,这不是为了给警察先生解释清楚么?”风祭居云揉了揉他的脑袋,解释道:“不要计较这些微末细节啦。”


    “嗯。”


    禅院惠应完便别过头,全然不管自己给工藤新一和高木涉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呃,好吧。”


    高木涉艰难地消化完对方家庭复杂的关系,问道:“那您孩子的父亲、额,您的伴侣?这位禅院先生现在在哪儿?”


    风祭居云道:“哦,他死了。”


    禅院惠指节颤动,眼眸中掀起了一丝波澜,但在看到风祭居云一脸平常后,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死了?”


    “没开玩笑?”


    工藤新一和高木涉异口同声。


    风祭居云怅惘地回忆道:“啊,算算时间,也有十二年了……”


    禅院惠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话:“嗯。”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高木涉赶忙转移话题:“那现在我们来询问案发时……”


    一直很配合的风祭居云打断了他的询问,他看着工藤新一,笃定地说道:“我的基础信息你都了解了,剩余的还用得着再问么?”


    “这位侦探小朋友,试图深究秘密,可是会被秘密反噬的哦。”


    “秘密,什么秘密?”


    高木涉懵逼地看向工藤新一,被揭穿了老底的工藤新一尴尬地转移话题:“这位先生他没有作案条件,我们去盘问下一个吧。”


    高木涉后知后觉:“合着你在把我当工具人利用?”


    工藤新一打着哈哈尬笑。


    两人离开后,禅院惠没忍住,问道:“父亲,您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么多?明明直接亮出身份就可以……”


    “惠在关心这个啊,我想想啊。”


    风祭居云思索一阵后,道:“大概,是难得见这么一个纯粹的人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正义的熠熠星辉……”


    禅院惠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抬头朝着工藤新一所在的位置看去。


    对方正在专注的查案,模样比一旁的警方还内行。


    “纯粹么……”


    观察着,就见工藤新一忽然灵光一闪,充满自信地站起来说道:“目暮警官,我已经看穿了犯人的把戏,凶手就是——你!”


    “……”


    一阵有理有据的推理之后,这场惨案以凶手跪地忏悔被带走而落下帷幕,工藤新一同毛利兰打闹着远去。


    禅院惠给出的评价却与风祭居云大相径庭:“是个麻烦的角色才对,太过理想,反倒会被这阴暗的世界击溃……”


    打断他的是风祭居云揉搓脑袋的手:“明明才十五岁,怎么说起话来比我都还老气横秋?”


    “我……”


    禅院惠的解释被风祭居云打断:“罚惠去买一个超可爱甜筒体会体会质朴的童真!加双份果酱和椰果的那种!”


    禅院惠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贩卖甜筒的小摊,排成长队的小孩足以证明它的美味。


    禅院惠叹了一口气,没有拆穿他此举的真实目的。


    “您找个人少的地方等我吧,我马上就回来。”


    只可惜风祭居云不靠谱,一个激动直接漏了马脚:“谢谢惠……嗯咳!我是说,惠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风祭居云在游乐设施机房后找到了一张没人的长椅,坚硬的木椅硌人得慌。


    园区中央的大钟开始报时,默算得出的结论是早已超过约定好的时间,风祭居云不爽地撇嘴:“竟然鸽我,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坏的全学会了……啊,好闷。”


    东京的夏季一如既往的燥热,他干脆解开了蒙眼的白纱纳凉。


    褪去遮挡,露出的却是一双异色瞳,一灰一白的颜色放眼全世界都堪称罕见。


    “躲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恰好出事吧?”


    可命运总是这样的狗血,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冷厉阴沉的声音:“侦探游戏到此结束了!”


    风祭居云本能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穿着黑风衣的银发男人举着棒球棍朝着工藤新一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不好!”


    风祭居云立即想要闭眼,但仍是迟了。


    发动条件满足,异能被触发——


    『代神巡·生复』


    远处。


    “我大意了,竟然没有观察后面的情况!”


    工藤新一正为自己的粗心懊悔不及,他认为自己将会必死无疑,然而却震惊地发现,被棒球棍砸到的后脑勺竟然……


    他惊讶地喊道:“一点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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