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最后在沙滩上晒了半个小时的太阳，才终于恢复到了能和人交流的状态。
这位曾经的老校长，状态正常后，眼睛更加有神了。
依旧和蔼又礼貌，但与乔颂说话的时候也小心多了：“不好意思女娃娃，我刚才是不是又犯病了？年纪大了脑子容易糊涂，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老人家坐在躺椅上，并没有完全离开阳光笼罩的范围，花裤衩也是怕他又犯病，得罪了乔颂，他又打不过人家。
乔颂倒是没生气，只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确实有点吓人，比起其他几个头上罩着呼吸气泡的玩家，她更像是一个本土的人形海洋生物，显得狰狞而又美丽。
“老人家，我们以前见过吗？”
乔颂的话，让刚刚恢复了不少状态的老人，沉思了片刻：
“或许有，但我这一辈子见过的人可太多了，除非特别熟悉的人，不然看谁都觉得眼熟。我现在记性不太好，全靠小凡的技能偶尔叫醒一会儿。”
他口中的小凡，就是花历帆，花裤衩的本名。
后者尴尬地笑笑：“我们这也算是互相帮忙。”
老校长的控场技能很强悍，但他这个精神状态在无限公路上相当危险，花历帆和葛佳、倪春来老校长，还是在珊瑚礁附近，因为一场混乱才偶然结识的。
老校长技能效果好，但脑子不太清楚。
葛佳可以远程判断玩家职业控场，但攻击力不太强。
花裤衩攻击力强，但也有攻略组玩家的老毛病，太喜欢硬着头皮莽上去了。
“我之前公会搭档的那个队友已经阵亡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去了复活游戏，所以就和葛佳她们组队了……”
乔颂似笑非笑：“组队然后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让我给你们生产罐子？”
泡在水里的花历帆，额头有点冒冷汗：“这不是好久没碰到，能进第2轮的玩家了吗，突然碰上一个，我们三正好准备磨合一下技能。我错了我错了，大佬绕我一条小命，以后带着海鸥们一起给您当牛做马。”
反正给谁干活不是干，这位看着还比其他生效好说话不少。
花历帆尽量委婉一点描述自己的举动，免得乔颂又起杀心。
乔颂也能听出来花历帆并没有说谎。
乔颂又看了一眼坐在躺椅上，偶尔看着她发呆，然后又会露出一个笑容的老人家。
倪春来老校长，算是乔颂在游戏里面见到过的，年纪最大的玩家之一，看着远比霍阿姨年长，据说已经快八十了。
老爷子鬓角斑白，眼角的皱纹在笑起来的时候会叠在一起，看上去是那种又慈祥又健谈的老人，只是偶尔会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似乎会忘了自己还在游戏里。
乔颂最后侧过头，没再问什么，反而和另外两人讲起了珊瑚礁的事。
花历帆苦笑：“那地方挺危险的，巳蛇这个藏宝游戏就没安好心，所以进入第二轮的玩家都是在第一轮里积累了足够多的财富，尝到过甜头的人，咱们这轮里，获得罐子的方式你也知道了吧？”
每使用一次玩家的个人技能，身上就会自动出现一个没有开封的罐子。
这个设定相当微妙。
乔颂一开始听说前10个罐子免费，后面要开始收费的时候，还以为条件会设立在需要玩家自相残杀上，没想到却是这样。
“不单单是这样，玩家虽然只能打开自己碰到的罐子，但这边水域里的野生罐子数量也不少，而玩家自己的罐子里面开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技能卡，也就是和自己技能相关的罐子，想要继续获得巳蛇承诺过的灵魂币，甚至是特殊奖励，还是要去开野生的。”
可是一旦使用过技能，身上的罐子又有机会开出技能对应的卡片，这就导致每个玩家的续航能力被无限制延长。
火力加倍，玩家间的火药味也更足了。
“后来就有玩家发现，把自己身上出现的罐子，放到某一片珊瑚礁那边，挂上去一会儿，罐子的颜色就会改变。”
乔颂皱眉：“罐子的颜色？”
葛佳点头：“是的，玩家自己身上诞生的罐子颜色会稍深一点，放到珊瑚礁那边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罐子颜色会变浅，那边的原有野生罐子大多颜色也很浅，看着已经和普通贝壳差不多了。”
通过主动把罐子挂在珊瑚礁，可以让原本只有自己能打开的罐子颜色变浅，变成所有人都能打开的野生罐子。
然后，罐子里开出的那些技能卡，就能变成所有人都能用的道具了。
乔颂听着觉得有点耳熟。
这效果很类似玩家的技能衍生物。
但不是所有玩家的技能衍生物都能给别人用，比如柴老爷子的鸡笼放在乔颂手里，她能用，可是乔颂的锤子，除自己以外的玩家几乎都很难提起来，这不是力气大不大的问题，这是道具认不认可的问题。
整个无限流世界里，唯一通用的技能卡和道具，就是系统商城出产的，还有极少一部分玩家自制的。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限制了玩家之间的道具流动，目前乔颂所知道的，能自己制造道具卡的，没有几个人。
算上她自己，还有高橙橙，以及套了瘟疫医生马甲的乌鸦。
乌鸦那家伙，甚至莫名其妙捣鼓了一个叫智慧之眼的公会，搞不好就是专门避开系统制造道具卡的渠道。
乔颂收回思绪：“因为这种转化效果，所以珊瑚礁那边才会打的那么厉害？”
那片区域如果存在这么一种交易系统，那就导致所有人只要用一次身上的技能，都会留一个备份出来放进罐子，还能和他人进行交换。
花历帆点头，又摇头：“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罐子放在珊瑚礁上，也不是百分百能换颜色，有的会被珊瑚礁直接吃掉。”
“吃掉？”
乔颂突然注意到了某个重点：“损耗率有多大？”
这一下就戳中了花裤衩这个文盲的嘎吱窝：“损耗率我还真不知道……”
旁边的葛佳立刻接话：“我大概计算过，损耗率挺高的，起码有个65%的样子，最后可能只有35%能留下来。”
HR葛佳，之前差点被乔颂淹死的时候，吐了不少情报，这会儿又签了神龛合同，成了她麾下的玩家，更加知无不言。
葛佳现在对乔颂的态度三分害怕七分尊敬，乔颂在她眼里，已经是基于npc和玩家之间的存在了。
“那边不少玩家其实已经对巳蛇的宝藏不感兴趣了，大部分都在利用珊瑚礁这个能力，在囤技能卡。”
每用一次技能，身上就有一个罐子，这样看来，玩家囤罐子的速度会非常快，哪怕发生战斗，一场架打下来，身上会多几十个罐子，就算用珊瑚礁进行置换，会折损65%，这个速度有远比在外界累死累活赚的灵魂币，去系统商城买道具要来的快。
而且，再不济，去找几个野生的罐子再拼一把，也能赚不少灵魂币。
乔颂思索片刻：“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在这附近有没有看人开罐开出过蛇来，或者，有没有见过巳蛇领域的玩家？”
花裤衩瞬间精神：“当然有！我刚刚准备说呢，第一轮寻宝，罐子里大部分都是灵魂币金币之类的奖励，少部分是空罐子，但进入第2轮，把一部分运气和收益都不错的玩家，转移到同一个空间之后，这边的就老是开出蛇来！”
“被蛇咬过的玩家没多久，脑袋就变异了一样，跟巳蛇那群王八羔子一下子走一块去了。”
玩家自己身上掉下来的罐子不算，野生的罐子里出蛇的概率会非常高，这也就导致了后面不少玩家都会跑到珊瑚礁那一块，进行技能置换，避免开野生罐子。
但这样下去，巳蛇的玩家数量就会悄悄在水底增加。
巳蛇这个游戏就是为了扩充他们的玩家数量?
乔颂算了一笔账，还是觉得不对，巳蛇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做亏本生意，因为玩家赚得太多了。
一场游戏，一旦玩家的收益太丰盛，那就显得庄家很没脑子。
她自己手下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嗷嗷待哺的新副本，全靠童男童女三只蜘蛛等等在打理，乔颂知道这里面要付出多大的成本。
还是过去看看才行。
“现在过去吗？我都行，但是那个乔姐，老校长也跟咱们一块去吗？”
花历帆见乔颂皱眉，立刻表示自己可以看着老人家：“校长的技能很有用的，你要不也和他签一个合约？我可以时刻保证他的精神状态，反正绝对不会添乱，而且他那个考场技能，可以让一定区域内的玩家不能使用道具。”
乔颂看了他几眼。
“我看上去像那么不尊老爱幼的人吗？“
花历帆欲言又止。
大佬，你是不知道你在咱们攻略组里面的名声，咱们公会可是有不少人都被你锤过了。
不过花历帆也知道，他们公会的人大多贱贱的，他也是因为搭档把自己作死了，这才和其他人合作，而老校长倪春来，刚好就是他小时候学校的校长。
这小老头是个好人，他并不想丢下。
花历帆还主动交代了，自己的技能在一定程度上驱散负面效果。
“乔姐，你别看这看上去是沙滩，其实跟海市蜃楼一样，效果结束以后就会变成一团光雾笼罩在水里，过一段时间才会消散。”
之前的海鸥群就是同样的效果，哪怕死亡后也会遗留大片的光团，看上去是水，其实到陆地上也是同样的效果，只是一种发光物而已。
乔颂：“不是治疗，而是驱散负面效果？”
花历帆摸了摸脑袋：“要是还带着治疗效果，那我这能力岂不是无敌了？”
乔颂想的却是，阿尔兹海默这种病，难道只是负面效果？
还是说老校长现在并不是生病。
乔颂拿出合同也给了老人一份，并不是为了防止老人背刺，而是为了更加准确的定位他的位置。
乔颂能感觉到和自己签过合同以后的每一个灵魂的位置，虽然现在还很模糊，但她有预感，如果整个动物城，她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大，这个定位效果应该会逐渐精确。
老爷子也没怎么看内容，接过合同就认真的一笔一画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倪春来。
春来小学的校长，据花历帆说，这个学校是老爷子年轻时候资助建立的，后面学校越来越大，老爷子一生未婚，一辈子都献给了学校。
谁知道在无限公路里居然还能碰到自己教过的孩子。
“我觉得，倪校长要实在认为乔姐你眼熟，搞不好你以前也在那边上过小学。”
花历帆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在海滩跟游客聊天的缘故，实在是太能聊了，尽管乔颂现在看上去不怎么好惹，他不能套话大佬家里的地址，但他还是很热心的把学校地址说出来，想让乔颂回忆回忆，看是不是以前小时候居住过的城市。
乔颂听完城市名字和学校地址，沉默了几秒钟。
最后她只是说：“先赶路，去珊瑚礁那边看看。”
花历帆本来准备叫两只海鸥出来带着校长前进，谁知道乔颂动了几下手指，很快有几个海带一样的东西悄悄冒了出来。
不对，海带是绿色的，这些是白的，而且看上去薄得不行。
这是，纸？
然后花历帆和葛佳就亲眼见证了一场速度极快的，水下折纸活动。
一只造型奇特，活灵活现纸海豚，很快就动了起来，灵活地背着老人家往前游。
花历帆不知为什么，突然看了一眼旁边的葛佳。
这位姐身上到底有多少职业技能啊？
葛佳摇头，不仅没动技能，连掏平板的意思都没有。
她现在也是乔颂的员工了，老板的家底，不是她能探究的。
花历帆脑子里过了一遍听到过的情报，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怕不是扎纸小镇游客学习的那玩意儿，这几天的功夫，真的能有人把扎纸技术学到这种程度吗？
这不就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职业技能差不多。
乔颂也发现了，她明明是用了在扎纸小镇白嫖的扎纸技巧，结果身上也多了一个小罐子。
加上之前和葛佳、花历帆遭遇后使用的那些，她身上少说也挂了十个左右的罐子，有的大有的小。
花历帆这几人也是同样的情况。
玩家身上这些罐子的体积都非常小，大概跟花甲差不多，她们现在赶路阶段，时不时能看到的几个坐落在珊瑚水彩堆里的大罐子。
但乔颂面不改色的游了过去，显然没有开野生罐子的想法。
花历帆穿着条花花绿绿的沙滩裤在前面带路：“这些小珊瑚并没有洗点的功能，前面那一片才可以，但那地方时时刻刻都有人打架，快到了，咱们等会儿从角落里摸过去先看看。”
往这个方向过去的时候，其实已经能发现偶尔出现的玩家身影，大多都神色警惕，彼此隔得很远。
最少的也是三人成团。
花历帆表示：“人数太少或者落单的，很容易被某些团队圈养起来，专门生产罐子。”
他赔笑：“之前是咱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乔颂没给他太多的眼神，葛佳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现任老板想起来她之前干的蠢事。
“葛佳，黑铁公会的玩家如果在这边碰见你也会追杀吗？”
葛佳愣了一下：“不一定会，但公会对叛徒的态度是遇见利益冲突就毫不犹豫的优先杀掉，或者带活的回去也能换一点功勋，我的个人价值没那么高，没知道太多公会的秘密，也就不会有人主动来抓，但如果碰到了以前公会里的人，可能会被针对。”
她这段话说得不太好意思，毕竟之前害怕被乔颂直接杀了，所以扬言自己知道不少黑铁公会的秘辛。
但乔颂留下她的主要原因是，她参加过复活游戏。
“那边那几个可能是黑铁的，等会儿你小心点，注意一下那边的动向。”
乔颂指的方向，离他们起码还有最近一公里，葛佳望着那个小黑点，表情有些惊讶，仍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变成人鱼之后就是这点好，水流的速度温度，水里面的声音，和里面的生物状态，都会通过鳞片脚蹼反馈给乔颂。
但这也不是万能的，白箱上面有一个倒计时，显示了乔颂本次使用化妆箱，把自己变成人鱼的时限。
还有三个小时。
之后可以考虑再吃变身蘑菇，分阶段维持一下状态。
但遭遇葛佳和花历帆她们，也让乔颂意识到了，水下这些玩家到底有多脆弱。
这里绝大部分，都是靠着道具维持水中活动的玩家。
要不是老校长精神状态不行，使用的技能也有一定的范围限制，不然光是他一个人，就可以秒杀这一片区域的绝大部分玩家。
这种环境里，对于某一部分人来说，却是天然的优势环境。
巳蛇的玩家，在转换阵营的瞬间，脑袋就会变成蛇的样子。
“大部分蛇都会游泳，甚至可以说在水里前进的速度会相当快，部分品种是只能在水下通过皮肤呼吸，潜水好几个小时不用换气。”
“所以要格外注意巳蛇玩家的动向。”
“如果出现道具效果倒计时，技能失效的风险，除了一部分能在现实世界里进行深度潜水的人，这片海域，光是溺水这一条，就可以弄死绝大部分玩家。”
乔颂和花历帆提前说了这些注意事项，听着两人一愣一愣的，显然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想了想，乔颂又在他们每个人领子上都被放了一张纸。
乔颂：“如果出现了完全溺水的状态，这些纸会瞬间变成海洋生物，将你们极力拖到海面上去换气。”
花历帆一脸感动的点头，觉得乔颂对他们也太好了。
结果很快他就看到了被海豚一直照顾着，连水都没多划一下的老校长。
倪春来已经被乔颂安置到了离得不算远，比较安全的一个位置，看样子是打算时机合适就用技能，不然就让纸海豚背着他第一个逃跑。
看着自己的领口上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纸片鱼鱼，花历帆：……
没事，这只能说明新领导很尊老！
乔颂她们现在来到了珊瑚礁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眼前就是连成片，颜色绚烂如同海底第四奇迹的一座珊瑚山脉。
这些东西亮晶晶的鹿茸状物体，就像是动画，又或者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发光珊瑚。
每一个上面如同镶嵌的钻石一般，挂着一些灰白色罐子，它们折射着光线，像是一种另类的贝壳。
那就是花历帆之前说过的特殊罐子。
几乎每一片珊瑚旁边都会站着一个小团队，有人在尽力把自己身上的罐子挂上去，让其褪色，然后再一个一个的开罐，取出里掉落的东西。
乔颂看了一会儿，水生物状态的她，对水里的一切生命都比较敏感。
她观察着玩家们开罐子的方式，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玩家在利用珊瑚石，将罐子里的东西转变为技能卡，然后交换。
但从乔颂这个角度看，庞大的珊瑚正不断地吞噬着玩家远道而来送来的罐子，65%的东西进了它们的肚子，这像是提前支付给珊瑚们工作的报酬。
闪闪发光的罐子里不仅藏着宝藏还有口粮。
比起帮玩家们制造无主的技能卡，这些珊瑚群更像是在进食，它们吃掉了玩家的技能产物，而玩家会为了在这里交易死斗一场，最后把尸体和财富都留在这里。
乔颂看着远处隐约能听到已经有人打起来了，水里还漂浮着褪色后刚刚从被打开的罐子，以及掉下来的技能卡，闪闪亮亮的，像是鱼群打斗后脱落的鳞片。
水里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阳光透过水面照射到海底，那些水晶一样挂满了财富的珊瑚依旧美丽到不可言语。
但在乔颂眼里，那就如同一座座绚烂的墓碑。
等着源源不断的玩家把它当做交易市场，收取未知的管理费。
第 222 章 巳蛇的藏宝游戏
因为乔颂之前说过要小心巳蛇，所以葛佳和花历帆都在很小心的在把风，葛佳一如既往的严谨，拿着平板扫描周围，时刻警惕未知人员。
但攻略组的成员永远正经不了几分钟。
花历帆：“乔姐，你要来试下嘛，别的不说，这个珊瑚丛林还是挺有用的，等会儿我还能送几只海鸥给你！”
大概确定了周围没有玩家之后，他第一个游过去，轻车熟路地从自己的花衬衫上面拽下了几个扇贝一样的小陶罐，就和装饰圣诞树一样挂在那些珊瑚上。
“咱们这边玩家不多，又比较靠近边缘，我放二十个罐子，最后应该能留下五六张道具卡……”
这个概率当然不是他算的，是按照葛佳前面给的估值。
之前还和死物一样的珊瑚，在花历帆亲手挂了几个罐子上去后，像是被唤醒了神智一样。
乔颂明锐察觉到，她们这边水域温度有一点轻微的上升，温热的水流从珊瑚所开始区域，辐射开来。
花历帆压低声音指着珊瑚的方向：“它们要开始工作了。”
如同一台被启动的机器，这些珊瑚微微的发出一点很淡的光芒，乔颂有时候觉得它们更像是血管通道，她听到了非常轻微的，像是血液流动一样的声音。
咔咔，挂在珊瑚上的那几个罐子表层，开始一层一层的脱落土皮，像是被剥了一层壳的茭白。
体型缩小后，一个罐子居然也会让人感觉看上去又白又嫩。
花历帆抬脚踩在珊瑚上，跟拔萝卜似的把上面的罐子往外扯：“还好这是在无限流世界，现实就要这么霍霍珊瑚，不得被骂死。”
他整个人一用力，咬紧牙关，仿佛连脖子都在使劲，这才猛然扯下那几个已经缩小的罐子。
刚刚一两分钟的时间，这些东西仿佛就已经和珊瑚长在一起了。
“咱们在边缘区，这些珊瑚可能比较热情，”花历帆龇牙咧嘴的甩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很快一一打开了这几个罐子，阳光灿烂的展示给乔颂看，“但是缓冲速度，就会相当快，看！道具卡成型了！”
花历帆手里刚好6张道具卡，其中3张上面画的都是海鸥，其他几张分别是沙滩躺椅，太阳帽，遮阳伞。
乔颂还被他硬塞了一张海鸥卡，上面是一只海鸥的卡通画，偷感很重的在马路上踱步。
【走！去码头整点薯条！】
【海滩抢劫惯犯，可以锁定任意目标身上的物件，当目标被拿在手上时，抢劫成功率上升，目标为食物，抢劫成倍成功率上升，当然，抢个大活人回来还是挺有难度的。】
乔颂抬头看花历帆，这家伙赶紧赔笑：“之前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我把这些小崽子赔几个给你。这些海鸥不是实物，而是像光影一样的可以穿墙，用起来很方便的。”
没有实体的话确实很方便。
乔颂突然想到了魔术师白鸽，游一瞳那小子养的鸽子好像也没有实体，就像魔术道具一样，可以随时收回。
不过，很奇怪，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到新人盟的玩家，还有巳蛇的人。
乔颂顺着珊瑚往周围几个区域看，她能感知到这片区域内大部分玩家的位置。
海水的气味就像一个巨大的信息库，实时传递的周围发生的事，她能感觉到，越往中心区人流量越大。
但看花历帆刚刚做的实验，边缘区的珊瑚，明明工作效率会更高，几分钟就处理了20个罐子。
这种情况下，为了安全起见，应该会有不少人留在外围才对，那么多好战分子都会往中间走，除非中间还有什么巨大的利益在等着他们。
葛佳这种对基础数据比较敏感的玩家，这时候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个猜测，之前和花历帆还有老校长，之前就是在接近中心地方因为遭遇袭击才一起组队的，那些地方有点怪。”
乔颂点头让她继续说。
“那边的珊瑚颜色和外围的不太一样，看上去非常的红。”
葛佳在现实世界尝试过潜水，知道珊瑚一般是长什么样子的。
虽然他们玩家管这片区域叫珊瑚区，那是因为这些东西长得非常像玩家认知里的珊瑚。
葛佳用了一个更加偏比喻的形容：“中心区的那些红珊瑚，很像在水下吸饱了血的虫子。”
花历帆被她这个形容说得身上都要起皮疙瘩了：“那么恐怖的话，大家干嘛还往那边走？”
葛佳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知道她的视角里，那些东西有些恐怖。
乔颂沉思了一会儿：“巳蛇的玩家都在中心区？”
花历帆和葛佳都点头：“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在珊瑚最深处，偶尔会派人出来抓一些闲散的玩家进去，想办法促成合作，让他们生产罐子交换道具卡。”
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其实大部分时候就是把玩家当成了生产卡的机器，只要打起来就能生产罐子，罐子里面又能掉落技能卡，简直是从打算抓人开始就是多赢局面。
指抓人者赢两次。
乔颂估计花历帆这两人也有点想学这种套路，结果刚开张就翻车了。
乔颂撇了眼正靠在海豚背上，看着珊瑚发呆的老校长。
“往里面再前进100米，在里面试验一下罐子的洗点频率，我怀疑中心区的洗点废品率应该会远低于外围。”
葛佳瞬间就明白了乔颂的意思：“所以如果是以换技能卡为目的的公会玩家，会尽量往珊瑚丛深处走？”
乔颂嗯了声，纸做的海豚把老校长驮着，往前慢慢游动，突然，老人家睁开眼睛。
“孩子们小心，有群社会闲散人士不怀好意地过来了。”
老人家的语气相当严肃，他挺直腰背看向远方，海豚被他拍了拍，甚至主动游到了最前面。
一扇隐隐约约的校园大门，突兀出现在了水光里。
【校规第11条：本校禁止社会闲散人士在工作时间进入，如需参观，请在教务处提前预约。】
葛佳立刻看向手中的平板，上面是什么显示都没有。
她额头上微微冒汗，透过呼吸面罩的气泡看向那个方向，是乔颂之前让她盯着的，黑铁公会成员所在的位置。
可能是距离太远，也有可能是对方用了隐蔽气息的道具，葛佳不知怎么的，突然忘了这件事。
这不对，她工作中不是这么不严谨的人。
脑子有点乱，甚至出现了一点嗡鸣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
等等，她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那个方向是黑铁公会的玩家，她无法远程观测职业属性，老校长却能自己提前察觉对方的恶意……
这不就是公会里某些很特殊的职业小队……完了……
葛佳刚想转身提醒，却只见乔颂已经不要命一样，直接越过小门冲了出去。
葛佳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别过去！这些人里面有高等职业技能！”
无限公路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世界，在这里玩家也会被自然分为三六九等，尤其是根据职业属性来区分。
乔颂一开始没被葛佳认为是危险分子，也就是因为乔颂的能力被识别为第一体力劳动者。
而眼下的这几个，是黑铁著名的“管理层”。
他们初始能力不一定强，但他们可以用灵魂币给自己加BUFF。
有黑铁做后盾，庞大的金库支持下，几乎无坚不摧的一个小队，这是阴间的灵魂币玩家。
但实际上，乔颂也不是莽莽撞撞，主动越过了校长提前设置的保护性质校门。
她是被迫游出去的。
她现在就像是被一块吸铁石吸住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前进的方向，脑袋里和大悲咒似的，还响起了一段一段的金融分析词般的系统提示。
【叮——你已经被大额资本方锁定，对方耗费10万灵魂币，强行雇佣您为珊瑚丛向导，请注意十万灵魂币已经到账，请先履行向导职责。】
乔颂本来头昏脑胀，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了，一听这个金额短暂的愣了下。
这什么意思？还没开打，先给她送十万？
远处，一组穿着同一款潜水服的玩家，在缓慢往珊瑚这个方向前进。
有人突然阴阳怪气：
“莫裴宁，你不是已经锁定了当前区域最具有本土优势的玩家吗？你这个大猎头一出手，怎么还没把人挖过来？”
被称作裴莫宁的猎头顾问，皱眉：“我这边显示刚扣了10万灵魂币，对方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本来还在催促他的同伴，语调都变了：“夺少？十万？”
裴莫宁的金融猎头技能，能在一场遭遇战开始之前，提前把最近单位的敌方变成友方。
能挖人是好事，但给出的10万，可不是年薪，而是他们在该区域内，需要对方做向导的时薪。
半天时间赚十万灵魂币，这是挖到巳蛇本尊脑袋上了吧？
同事憋了半天，实在没忍住：
“咱们这次虽然预算充足，但别太大手大脚，辰龙这次派咱们过来，明显是来试一下我们的能力，这个时候先改一下以往公会里带出来的风格，别老是用灵魂币开路。”
主要是他们现在身份也挺尴尬的，说不上是不是叛徒，但也肯定和会长原计划偏离了。
“投奔显示屏和投奔辰龙，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既然他们俩现在合作咱们的身份，好歹咱们能过会长那关了。”
“这次潜入目标很明确，带至少200张技能卡回去，还要尽可能的破坏巳蛇的这一片诡异珊瑚林，啧，靠得越近越觉得这东西看着有些渗人，那些玩家是怎么有胆子敢在里面一直换技能卡的，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说话人手上拿着一个奇怪的平板，上面有几根红绿的折线和细小圆柱图，表格旁边有一个评估值。
【当前区域可投资价值为零，纯私人产业，无法利用外部经济干扰。】
【检测到该区域崩溃造成的金融后果，请谨慎操作，避免丢钱又丢命。】
他还是第一次在某区域只能检测出这么一个结果，因为在其他副本里，也能通过收受贿赂的方式，或多或少影响副本规则。
甚至还有投资人能够直接影响玩家技能。
会长说过，现在的无限公路就是一门生意，但这么一个遍地用灵魂币开路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完全无法用灵魂币插手的地盘，真是邪门。
“前面好像有东西游过来了，老裴，那是你挖的人吗？”
几个出门做任务都提前喷香水打发胶的人，突然听到猎头裴莫宁，语气有些奇怪的提醒道：“这次挖过来的这个人好像情况不太对，你们等会……”
他甚至话都没说完，刚刚距离他们起码还有500米的未知生物，突然一个加速，大片海水的翻滚里，一大片道具被激发的声音响起。
但他们就只看见了一条绚烂的冰蓝色尾巴，和几乎随手就能撕开他们的一双爪子。
金融队伍里攻击能力最强的同伴果断出手：
【点金手】
【这是一双某些市场众所周知的点金手，被她抚过的红色线条，将以极高的效率在你家下起黄金雨，她会让你的财富在金融的游戏里，迅速繁殖。】
【游戏世界，被这只手触碰过的物体，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变为黄金哦。】
乔颂千里奔袭，一尾巴先晕其中几个人，很快发现这里面有人的技能相当有意思，居然让她的鱼尾巴变成了金色。
身体活性迅速消失，乔颂感觉到自己因为攻击后脱落的鱼鳞，看上去亮闪闪的，就像真的黄金一样。
她的目光很快锁定了队伍最前方，戴着一双金色手套的女人，不对，不是手套，而是她的手变成了金色。
这家伙刚才好先用指尖碰一下她的尾巴来着。
“裴莫宁！这就是你收买的向导吗？她是脑子不清醒的本土NPC还是怎么的，为什么收了钱还可以反抗协议！”
裴莫宁现在额头也开始冒汗了，他之前想买强卖，远程锁定了对方，结果一不小心购买10万是他意料之外的结果。
但从刚才开始，他脑子里一阵一阵嗡嗡的，响起了各种奇怪的系统提示。
【叮——跳槽对象已退回了您的意向金定。】
【叮——对方正在靠近距离您2800米。】
【叮——对方正在靠近距离您1300米。】
【叮——】
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甚至没来得及回答同伴的问题，这东西怎么就和鬼一样杀出来了？！
裴莫宁现在脑子有点充血，刚刚不仅听到了返款10万的系统，提示恍惚间还听到了聘用合同。
对方在反过来用合同招揽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猎头，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她没有、收、”
裴莫宁只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他突然看到自己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窜出了一只神出鬼没的海鸥。
“兄弟，一起去码头整点薯条不？”
那只鸟轻轻的眨了眨红色的眼睛，突然，鸟的眼睛裂开了，无数红白的水晶像是牙齿，一张红色的嘴，直接咬住了他。
裴莫宁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一股巨大的吸力过后，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指传来剧痛，裴莫宁直接被海鸥吞了一只手，撕咬着着往另外一个方向游。
“老裴！！！”
同伴当中有人已经掏出了远程攻击道具，刚准备使用，突然耳边听到了系统提示：
【春来小学期末考试开始啦，考试时长半小时，请开始答卷，考试期间禁止一切道具，杜绝作弊行为哦】
仅是一个瞬间，所有穿着黑色潜水服的玩家，表皮的潜水套装跟泡沫一样瞬间消失。
在深海中失去了供氧装置和抗压装置，溺水的恐惧几乎就能够杀绝大部分人。
但乔颂知道，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
她还在和那个点石成金的女人纠缠。
对方身上的潜水服一瞬间也消失了，但很快就憋住气，反应迅速地拽住了一根海带，那东西瞬间变成了金子，然后变形成了一把沙漠之鹰。
【黄金爱好者也能在副业领域大放光彩哦。】
【钱不一定能买到一切，但钱一定能买到自家人的武器和道具。根据您提供的黄金总量，已经在本公会内部交易市场换取到一定的攻击性武器。】
乔颂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能使用道具。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是老校长的技能失效了，而是位置问题。
她因为猎头的原因，赶往这边之后，海豚很快就带着后面的人跟上来了，点石成金的这个女人算是团队的反应最快的。
她第一时间就往外游了一段，没有和自己的同伴扎堆在一个区域。
但潜水服一消失，这批人团灭的可能性依旧相当大。
乔颂没给老校长压力，让他调整考试区域，而是只身一人，尾巴一甩就去追那个女人了。
没有道具辅助，现在对方只有一个选择，迅速上浮。
乔颂来的过程中已经听到了这批人说话的内容，这些家伙居然就是之前午马那边，被辰龙挖走的黑铁玩家。
午马本来要当继承人培养的家伙被挖走，但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被放到巳蛇这里来了？
而且人手也比乔颂原来想的多很多，质量参差不齐。
在这种紧急关头下，居然只有那个猎头，和这个女人稍微反应快一点。
乔颂往上追了才半分钟的功夫，突然听到底下传来了一片巨大的爆炸声。
水下的爆炸声音是闷响，但给水域带来的影响并不会弱太多。
她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外追，小纸人碎片在同步反应那边的情况，和她签合约的那几个家伙都没有事，老校长更是第一时间就被海豚带走了。
水面被破开，乔颂没有马上把这个女人控制起来，而是让对方呼吸一会儿。
短时间从深海领域快速上浮，对身体的伤害是致命的，乔颂慢条斯理等着她用完了一个治疗道具，浑身挂满了罐子，几乎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
“你……”
她用网兜把对方绑好，刚准备问点辰龙相关的消息，突然感觉心头一动，之前还有反应的几张纸片，瞬间有两个失去了联系。
是葛佳和花历帆。
只有倪春来校长的海豚还能传来消息。
乔颂瞬间抱着这个女人开始下潜。
对方情况已经很虚弱了，但依旧奋力的挣扎起来。
乔颂脑子各种信息碎片拼接起来，有一瞬间怀疑她们遇上黑铁这伙人根本不是意外，是在调虎离山吗？
不对，她和葛佳花历帆才认识没多久，对方凭什么认为她会下去救人？
突然，纸海豚的那边也传来了不太好的信号，
乔颂尾巴一摆，速度飞快的返回了之前那片区域。
现在海里传来的那场爆炸，她本来以为威力不会很大，结果现场一看，受损最严重的居然是那些离得并不算太近的珊瑚丛林。
乔颂看着那些断开的，原本如同水晶一样半透明，如今像手指一样断开在水里中，在汩汩往外流着鲜血的珊瑚，突然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明明之前打过的痕迹还在，但玩家的气息全部消失了。
她顺着纸人的感应转了好几圈，最后目光落在了珊瑚的断口上。
那边有一点小纸碎片。
不是号称最安全的外围吗，这几个家伙，居然全部被珊瑚吃了？
珊瑚果然有问题。
第 223 章 巳蛇的藏宝游戏
珊瑚断裂的端口非常平滑，如果不是乔颂听到过爆炸的声音，几乎都很难想象这是被炸开的。
她没有犹豫，直接拿着电锯开始劈这些珊瑚。
周围断裂的珊瑚已经开始自我修复，乔颂能看见原本烟囱一样的那些大珊瑚，断口正在不断变小。
这玩意儿受伤之后的恢复速度相当快，通道口如果完全消失，乔颂连掰开往里面看一眼都不行。
而且，很奇怪。
发生了一场爆炸之后，其他水下环境没有太多改变，只有珊瑚被炸开了。
而她用电锯去切割珊瑚，却又一点损伤也没有。
如果不是她回来的速度相当快，估计当时交手的那几个玩家，就和当场失踪了一样，任谁都不会往珊瑚上面联想。
而在场的，肯定第一时间全部被吸了进去。
水下的嗡嗡声不断，乔颂却首次在搞破坏这件事上折戟沉沙。
一直都无往不摧的电锯，并没有在这些天然物件上留下了太多划痕。
这珊瑚到底是什么材料的？
她的电锯甚至劈过彩老板的脸，居然弄不开这个珊瑚？
神龛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动静，乔颂感应到了纸海豚也开始消失了。
或许是纸张用的比较大，所以消失得比葛佳和花历帆要慢很多。
这已经不单单是珊瑚的问题了。
乔颂用的纸张，是扎纸小镇出产的原料，那东西至今为止，不管是火烧还是水泡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唯一能消耗它的，只有小镇原产的，童瑶家旁边那种特殊湖水。
除此以外的任何水都不行。
这珊瑚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乔颂一把抓过来旁边那个被她掳回来的女人。
“你们公会的人，到底是用什么材料炸的珊瑚？”
那人现在被五花大绑，身上只断断续续出现了一半的潜水服套装。
乔颂把人从海上带回来之后，由于离开了校长之前设立的考试区域，所以这人身上的潜水服又重新恢复了。
乔颂回来的后把俘虏又带回了教室区域，卡了一下位置后，这个能力如同点金手的家伙，只有脑袋上出现了一个换气装置，身上被乔颂绑了不少网。
点金手本人在海面用过一次恢复道具，但很清楚，这片区域绝对存在什么禁制，她下来后，现在又没办法完整使用其他的道具了。
潜水服套装本就是由两部分构成，脑袋那部分可以提供水下呼吸和对话功能，而身上的衣服是用来抗压，还有防御效果。
她只有脑袋能动，压根就没办法用其他东西。
被绑住的手指灵活地往外钻，似乎想要抓住用两根绳子搓几下，乔颂看见了也不阻止，反而提醒：
“别在我面前耍花招，那些网兜没办法黄金化，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点金手只能对无主之物产生效果。”
乔颂前面用来攻击的海带，都是她在海底随手薅来当武器用的，而网兜是她自己工具箱生产的。
女人挣扎了半天，只能狠狠的盯着她：“你在这拷问我也没有用，动手炸珊瑚的又不是我。”
乔颂眯起眼睛：“你们几个都是黑铁公会的，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这次来虽然是带着辰龙的任务下来，但彼此之间应该有竞争，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道其他人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女人表情有些意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公会都是午马来的玩家，我……”
她想扭过头去不看乔颂，却被人死死掐住了脸。
渐渐的，点金手眼里的精光熄灭，变成了恐惧。
只因为她面前那个像怪物一样的鲛人，突然变幻了形态，脑袋逐渐出现马匹的外貌特征。
先是脑袋，再是身躯，四肢，最后甚至连尾巴也变了。
乔颂很快变成了一匹在水中行走的银白色天马。
背后的翅膀，是人鱼特征还没有完全消失的鳍纱。
乔颂松开她，先利用这个形态特征，努力踹了一脚旁边的珊瑚。
这次，电锯没能切断的珊瑚，居然被她一脚踹开了。
这个形态有用，就说明得用生肖力量才能动这些珊瑚。
但只有脑袋变成动物形态，和全身都变成动物型，对乔颂的消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抽出一缕意识，用提前准备的小纸人，在空无一人的神龛里塞了一大把魂香全部点燃。
做好准备后，她将四肢重新恢复成人鱼的样子，避免多余消耗。
乔颂再次一把掐住了点金手的脖子：“我就是午马，我怎么不知道，我的领域里还有你们几个家伙，嗯？”
之前失去呼吸装置，都能在混乱情况下努力求生的女人，果然面色大变：“你、你……”
乔颂直接抽出一张纸，凝神过去，将纸上的内容修改了一部分。
“签了它，你就有活路，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比活着还要更痛苦，你从午马领域出去，就应该知道这个地方以前是什么样子。”
女人被掐着脖子无法动弹，按理说她依旧可以使用技能，把乔颂掐她的那只手变成黄金，哪怕只是让乔颂掉一层鳞片，但好歹也算是反抗，至少她之前就是这么干的。
但现在的她不敢。
午马——
这个女人居然是新上任的午马！
她先前通过公会渠道，得知了午马领域换管理员的事，但没想到直接就给她们碰上了本尊。
这时候偷偷潜入，不是要打响生肖之战吗？
黑铁的玩家，越是接近高层的，越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和管理员对着来。
他们公会的生意依附于各个副本，必须要最大程度和管理层NPC搞好关系，尤其是动物城的……
午马的工作地狱，他们黑铁就是知道会有多折磨人才提前跑路。
“我、被辰龙……点了龙鳞、”
点金手抓着乔颂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艰难呼吸着：“没办法换……阵营。”
乔颂直接用爪尖，在她手上划了一个血口：“很简单，把鳞片的位置告诉我，用血盖章，我可以覆盖你的阵营协议。”
这点早在巳蛇的先遣队伍，在白雪公主小木屋的遭遇就能看出来了。
点金手脑中进行着剧烈的思维交锋，最后，她发现自己也没得选，道具无法使用，技能效果低微，她一个人根本干不过眼前这家伙。
乔颂顺着对方颤颤巍巍松开的手，看见了她下颌，一个与皮肤颜色很接近的鳞片。
爪子用力，乔颂直接将磷片带肉整块挖了下来。
点金手疼得几乎要晕死过去了，她意志力到底远超常人，看着飘在水里的那张纸，最后表情接连变换，在乔颂一点点收紧的爪子威胁下，彻底放弃挣扎，抓住水中的这张合同，将还在吐血雾的手指按了上去。
一个人名，缓缓在最下方成型。
【叮……金融型人才，钱思恬已成为了您午马领域的新员工！】
听到系统提示，乔颂这才放开了掐人脖子的手，并拽着钱思恬的脚，将她微微拖离了老校长设立的考试区域。
这个考场范围，除了感知能力特别强的玩家以外，就只有她这种戴着老校长提前给的监考工牌的人能发现。
钱思恬脱离那片区域后，身上迅速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潜水服，她咳嗽几下，喉咙里一股血腥味，赶紧喝了一瓶用来治愈的饮料。
乔颂挖完墙角后，等新员工自己花钱治疗完自己，就抓着人往珊瑚丛游去。
“你应该已经听到系统提示，现在可以说了，辰龙到底是你们过来做什么的？”
当重新回到午马区打工成为现实，钱思恬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她以前听到的黑砖窑协议内容好像变了。
居然有工资？
但乔颂现在已经是直属长官，钱思恬不敢隐瞒：“辰龙给我们的统一任务是必须要获得200张技能卡，同时在离开的时候，尽可能破坏珊瑚丛，以及卯兔的这边的秩序和环境。”
乔颂：“破坏珊瑚的任务是谁在做？”
钱思恬之前说自己不知道珊瑚石怎么炸的，这倒是没说谎：“应该是莫裴宁干的，我们这些人每个人都分配了技能卡的任务，加起来要完成200张，只有他没有这个限制。”
钱思恬顿了顿：“莫裴宁的职业是猎头，他之前一直负责为辰龙输送外来领域的特殊玩家，具体怎么破坏珊瑚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只能是他在做。”
乔颂想起来，之前莫名其妙收到了10万灵魂币打款，强制把她召唤过来的就是这个猎头。
虽然被她很快撕毁合同，但一个玩家，居然拥有这么霸道的技能。
这是辰龙知道她在哪里，故意找过来的，还是意外……
“莫裴宁的队伍成员，是辰龙配好的，还是他自己选的？”
钱思恬不知道乔颂为什么要问这个：“莫裴宁亲自选的，每次出门做任务，人选都是他定的，辰龙神出鬼没一直都很繁忙，大部分时候只会见很少几个玩家，莫裴宁就是其中之一。”
队伍里有好几个不想来巳蛇和卯兔对战区触霉头的家伙，被莫裴宁叫过来之后，心情都不怎么好。
乔颂听完这番话，觉得这队伍八成是以她为目标设立的。
一个猎头，那种技能的玩家怎么可能轻易花10万灵魂币去收买另外一个玩家，这个数字对于不分npc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还是小时收费，而不是买断。
这价格一出来，不就摆明了挖到的人不简单吗？
莫裴宁自己不在乎，也得为他的队友着想，结合技能卡的要求，只能说明莫裴宁的任务应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又是炸珊瑚，又是把她拖下水。
那条龙，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
乔颂没耽误时间了，找到之前断裂的那几根已经要完全恢复的珊瑚：“等会儿我先进去，你在外面掩护我。”
钱思恬只能说好。
这就是乔颂用半威胁半压迫的方式，让对方签订合约的原因，她需要一个完全听话的工具人。
将一个小纸人贴在了钱思恬的脖子上，之前长了鳞片的位置，在用了治疗道具之后已经恢复了。
钱思恬摸一摸脖子上那个小纸人，觉得不管再怎么干活，打工人永远都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她眸色沉了一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做，按照乔颂说的，在这边拉住了一个线头。
线是乔颂从网兜上拆下来的。
她最后摆了摆鱼尾巴，白箱的化妆工具时间也快结束了，她闭上眼睛，换了一个更适合在水里行动的姿态。
一匹巨大的，像狼又像狗的生物。比午马的身躯稍微小一点，但威慑力远不是午马能比的。
光是被她盯着，都会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颜色乌黑，但阳光照射到海底时又会发现，那是更偏银色光芒的毛发。
狗？
还是狼？
各种思绪在钱思恬心头流过，她对乔颂的身份猜测，再次往上拔了不止一个等级。
能占据复数以上的区域，这就是辰龙要莫裴宁盯着她的原因吗？
乔颂没管这个快被自己掐死才投诚的家伙，签了协议，钱思恬除非重新找辰龙本尊帮忙，不然都没有机会再反水了。
已经变成戌狗状态的乔颂，感觉就算没有人任务状态加持，在水下也能够屏住呼吸二三十分钟的样子。
她积蓄力量，挑选了其中一个通道口比较大的珊瑚，直接扑上去，用爪子在巧克力一样的珊瑚上划出口子，牙齿一咬腿一踹。
冰块一样平稳断裂的珊瑚，突然从伤口处传来一股吸力，乔颂毫不犹豫的往这个口子里钻进去。
那些珊瑚突然动了起来，它们变成类似海肠一样的生物，蠕动吞咽，似乎很久没有咬到过这么大的猎物了。
而乔颂就是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
但看她那表情，明显是要把这吃人的珊瑚，肚子给捅穿的样子。
钱思恬抓着线头，默默注视这一幕。
她突然有种奇妙的预感，辰龙交给莫裴宁的破坏任务，搞不好都不需要主动去完成了。
这位新上司，到底哪里冒出来的狠人。
回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黑铁，那些高层才知道的潜力玩家里，或许就有这家伙的名字。
此时，乔颂正在珊瑚里滑行，踹断珊瑚时候，她就已经完全能肯定，这东西肯定和蛇有关。
不然不可能用电锯都无法割开，但生肖本体的攻击就可以了。
没有带规则卡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巳蛇会不会意识到有生肖正在攻击珊瑚。
知道了也没事，更不用她亲自去找本尊了。
乔颂将巨狼的身体微微缩小，变成了普通狗子差不多的体型。
她顺着珊瑚内部的通道，被往下吸了很长一段路，身上提前放置的几张扎纸小镇纸片已经融化了。
还有一张夹在手里的攻击道具卡，像是泡在气泡水里的苏打饼，一点点冒着气泡，膨胀，化开。
乔颂很少用道具卡，她此时更多是想实验一下，珊瑚里的水是不是有问题。
越往下颜色越深，便逐渐变得火红起来，如同血液。
乔颂的眼睛像狼一样发出淡淡的光芒，这才能看清水里的具体情况。
巨大的珊瑚很像血管，越往底下通道越宽敞，乔颂一开始还能记住路线，后面拐的弯实在太多，她干脆放弃了背记，只知道这个大体方向是往珊瑚从中心去的，而不是纯粹地往下。
据她所知，珊瑚丛边缘挂罐子以后的能量转化率只有35%，但中心区域肯定会更高，这也意味着那边的人口密度更大。
果不其然，乔颂渐渐看见了远处开始出现的，像米粒一样漂浮的东西。
那是人。
一个又一个彻底昏死过去的玩家，像是被干剥干净了的白萝卜，赤条条地漂浮在水里。
也不是所有人都没穿衣服，有的人身上穿着和钱思恬那些人同款的潜水服，只不过颜色不一样。
这东西应该是道具，像是糖纸似的，正在一点一点缓慢融化。
乔颂之前做的实验是对的，道具都会在这些珊瑚溶液里慢慢化开。
她观察一下这些昏迷中的玩家，没有认识的，别说葛佳她们，黑铁的那几个人也不在。
这些外围的玩家，生理特征上来看都是昏迷状态，心跳很微弱，但也没有要死去的迹象。
珊瑚溶液没有吃人，却吃掉了玩家身上除了人以外的所有东西。
乔颂稍微记住了一下这些人的面孔，继续往前游。
溶液里的红色越来越重，像是一块火红的琥珀，里面装着即将被做成标本的生物。
乔颂表情愈发凝重，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小纸片人已经被融化了，她暂时感应不到葛佳那几人的踪迹，
她依旧找到一个模糊方向，往那边前进，驮着老校长的纸海豚，应该还没有完全融化完毕，那东西不是只有一种薄薄的纸皮，而是分了很多层，体型也足够大。
这个是小尼亲手扎的，比乔颂自己做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纸兽，用料要扎实很多，那小家伙是真的很喜欢动物。
乔颂照这个方向游了一段，终于在越来越多的飘行的白条条的玩家中，找到了几个抱成一团的家伙。
一只被拆得七零八落，像风筝一样驮着几人的纸海豚，艰难地抬了一下自己的尾巴。
乔颂看见了纸皮上的葛佳、花历帆和倪春来校长，以及之前没有见过的一个小孩。
乔颂一过来，其他人倒是没有发现她，反而被老校长护在中间的那个小朋友敏锐察觉到了。
乔颂一看这张脸，突然皱眉。
这个小孩，很像钱思恬提到过的那个莫裴宁。
虽然不完全相似，但起码有五分像。她和那个男玩家只打过几次照面，而且当时都是在战斗，也有可能看错了说不定。
等乔颂离得近些，再去仔细看的时候，又觉得五分都没有了。
男孩抓着老校长手轻轻扯了扯，几个脑袋上罩着白白一层气泡的玩家，立刻转头看乔颂这边。
乔颂现在的外形是一条狼的样子，她没打算吓花历帆他们，直接把自己变成了人类形态，然后直接吞下早就藏在嘴巴里的一个蘑菇。
身体开始舒展，她变成了人鱼的样子，比用工具箱变化的时候稍微差一些，至少比人类身体和狼形态更适合在水里活动。
但乔颂很快皱起了眉头。
她能感觉到自己人鱼尾巴开始融化了，速度很慢，但确实是在融化。
海豚轻摇的尾巴的时候，上面的乘客就已经感觉到了，众人看见一条狼先是表现惊讶，随后见狼开始变成人鱼，顿时认出了来人，满脸惊喜：
“乔姐！”
花历帆喊完她后又一脸懊恼：“你怎么也被吸进来了，这下完了，大家都出不去了。”
乔颂被老校长拉了一把手，坐在了这个孤孤烂烂的海豚尾巴上。
海豚已经融化了一半，从顶上露出一个凹槽，把其他几个人塞在里面，几人的脑袋上都罩了好几个气泡，离近点才能发现，这还是一层一层套在一起的泡泡。
“这还是多亏的小善小朋友的泡泡机，他之前就卖过这种泡泡道具给我们，一个泡泡可以保证玩家在水下生活30分钟。”
这也就是乔颂之前遇见他们的时候，每个人脑袋上面戴的那个呼吸面罩。
珊瑚丛中心区有不少玩家，非常懂得就地摆摊，直接售卖自己身上罐子洗点以后的技能卡，可以供其他人自由使用。
花历帆说他们之前一口气买了好多个备上，这种泡泡算是珊瑚区域性价比很高的技能卡道具了。
“这孩子本来跟着其他几个做生意的大人，一直在珊瑚中心区，不知怎么也在这里面，还好被咱们捞了起来了，现在就负责给我们打氧气呢。”
“一个气泡在外面可以足够玩家生活30分钟，在这些该死的溶液里面只能坚持一分钟。”
花历帆说话的功夫，老校长怀里抱着那个男孩，直接拿着手里一把玩具枪，嘟的往花历帆头上开好几枪。
乔颂明显能感觉到，花历帆脑袋顶上那几个泡泡，瞬间多了七八层。
乔颂目光很快转移到了小男孩手中的玩具枪上。
这把枪为什么没有融化的迹象……
小男孩有些警惕地看了她的几眼，然后宝贝的把玩具枪塞进在怀里，好像生怕这个人鱼大姐姐抢她的东西。
乔颂没在管他，而是靠在海豚的边缘处，检查完纸兽的状态之后，就往海豚上套好了绳索，拿出通讯器，飞快发了消息。
珊瑚丛外，一直守在旁边等着的钱思恬，看了眼乔颂的指令后，果断开始把绳子往外拉。
她肩膀上的那个小纸片也跳下来越变越大，很快变成了一只巨兽和钱思恬一起拉绳子。
珊瑚内部。
破破烂烂的海豚船一动，上面的乘客就发现了，众人顿时面露喜色，就连老校长也不例外。
只有葛佳看上去精神不济，甚至表情有些呆滞，见到乔颂后眼睛里这才多了点光芒：“乔姐，你不该进来的，这地方进来一次的代价太重了……”
乔颂见她像是世界毁灭一样盯着自己的掌心。
“你的平板也被融化了？”
葛佳点头，她脸上的表情，更像是悲伤中带着一丝茫然：“我感觉不到我的技能了。”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不光是她，花历帆也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也是，一只海鸥都召唤不出来了。”
“我们几个人里面，现在也就小善这孩子，还有老校长，能勉强适用一下能力。”
乔颂的目光移开，倪春来现在状态倒是比在外面见到的时候好一些。
老校长点头：“我主要负责保护好这孩子，让他能用手上的玩具枪，这个环境里能呼吸，能穿衣服比什么都重要。”
小男孩打出的气泡，能加上一层薄膜，顺便还能包裹玩家身上的衣物，要不然他们这几个现在只会更尴尬。
乔颂看了老校长一会儿，看得对方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孩子？”这才收回视线，看他怀里抱着的孩子。
“小朋友，等会和我们一块出去，马上就安全了，不用怕。”
乔颂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以前和她相处过的那几个小孩，尤其是第一次见面都被暴打过的小尼、童男童女等……现在要是在这，肯定能发现不对。
乔颂不可能对孩子这么温柔。
她笑得不像是准备拿糖果，更像是要喂对方吃毒苹果。
老校长怀里的孩子，默默握紧了手里的玩具枪。
第 224 章 巳蛇的藏宝游戏
海豚小船被拽着逆流返回，但获救者们心情却没有好上一点，周围那些漂浮的“尸体”，都在提醒他们这里依旧危险。
花历帆默默叹气，扭头不再看周围：“这么多光着屁股的大兄弟，还好醒着的就我们几个，不然真的社死。”
葛佳这时候状态已经恢复不少了，恹恹地回他：“你这时候不应该更关心他们死没死吗？”
如果不是乔颂，没有这个海豚纸兽，她们现在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花历帆扭头想问乔姐是怎么进来的，结果只看见乔颂正在满脸笑容凑近倪春来，准确的说是他怀里的小男孩。
花历帆脑子抽筋一样，身体下意识就动了，直接伸手挡在了乔颂面前。
“乔姐，你别吓着小善了……”
等等，花历帆做完这个动作就觉得自己有病，严格说起来，他和乔颂才是一伙的。
攻略组的前辈们开会的时候就已经再三强调过了，乔颂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有时候甚至谁的面子都不给，公会里在她手下吃亏的玩家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花历帆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就有胆子防贼一样去拦着乔颂了，就连葛佳都皱眉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有病吗？
乔颂这时候侧头，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凉凉地扫了一眼本应该是自己下属员工的家伙，着重看了眼花历帆脸上的泡泡。
“我看上去是要吓孩子吗？”
船上的气氛是骤然凝滞，但很快，乔颂却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甚至主动往后靠了点，主动远离老校长和他怀里的男孩。
“这么紧张干什么？这孩子是你们好不容易救下来的，看看周围也知道了，这时候还能安全出去有多不容易。”
葛佳听完这话又看了一眼花历帆，她坐的位置比较靠外，离老校长他们都比较远，这时候后知后觉，花历帆和老校长怎么一直在围着一个孩子转。
她张嘴试图说点什么，结果莫名和老校长怀里的小孩对视了一眼。
深黑色，微微泛着蓝光的眼眸里，似乎有一道道波纹在滴溜溜旋转。
葛佳被他看得眼神迷糊了一下，心头只有一个感觉：那孩子在害怕什么东西……自己要保护他……
几秒钟后，她深呼吸，也扯扯乔颂的袖子：“乔姐，我们坐边上吧，他们那边挤。”
乔颂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三个头上罩着泡泡的家伙，每个人至少外观看上去和之前没有区别，但他们要么精神萎靡，要么毫不在乎周围环境了，就连倪春来——这个几人当中最容易犯病，神志不清的老人，现在看上去也清醒得很。
但这个为了让学生上课奉献了一辈子的老教师，却对刚刚飘过去的几具，一看就是学生的“尸体”视若无睹。
乔颂本以为，以倪春来的性格，至少多少会尝试一下技能或者道具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围着某一个人团团转。
“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几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乔颂率先一尾巴扫向了葛佳。
葛佳甚至不知道乔颂是什么吃的变身蘑菇，她现在技能无法使用，只能双手交叉阻挡乔颂突然出现的鱼尾巴。
意识到珊瑚内部，道具会受到腐蚀之后，乔颂早就提前多塞了好几个小蘑菇在嘴巴里，她在这些淡红色的液体中，人鱼躯体也会受到腐蚀，只是速度会比其他人稍微慢一些。
消耗战，她玩得起。
外围的葛佳被乔颂袭击后，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她也发现，自己被扫出了海豚纸兽的范围后，很快就进到了一个奇怪的容器里。
那是一个纸做的灯笼。
葛佳一消失，花历帆立刻站起来挡在倪春来前面：“乔颂你要做什么！”
手往后一抓，很快，手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把玩具枪的他，却没敢将枪直接对准乔颂。
条件反射站起来试图攻击乔颂的花历帆，现在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等等。
乔颂也是他能动的？他们之间签过灵魂契约，他无法对乔颂这个生肖上级做出任何攻击行为，除非他转换了阵营，协议作废。
花历帆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玩具枪，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拿这个东西对着自己的老板了。
“没用的废物东西！”
人鱼的第二尾巴，直接把花历帆也击飞出去，直接远离了这个破破烂烂的海豚容器。
姑且称作船的这个容器里，顿时只剩下了乔颂和老校长，以及他怀里的男孩。
“一个两个都是废物。”
名叫小善的男孩站起身来，先前的那句废物也是他说的。
乔颂撇了眼依旧无动于衷的老校长，心里默默叹气：“你既然能使用能力和道具，就没必要拿这个老人家当掩护了，咱们直接算账吧。”
男孩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乔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倪春来像个傀儡一样，被他随手一踹，直接飘到了后面的水流里。
乔颂咧嘴笑：“看出来什么，看出来你有问题，还是看出来其他人现在已经被你控制了？不过我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会拿这几个人威胁我。”
男孩皱眉，他的眼睛里再次出现了两个符号，如同正在旋转的漩涡：“我没在你身上看到和他们太多的情感牵扯线，用他们几个威胁你，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亲缘感情之线】
【只要是拥有情感的生物之间，都会存在证明一些看不见的线，它们有的是亲情，有的是友情，有的是爱情，这些羁绊构成的线索，能让你第一时间分辨出陌生人之间的情感，即使他们看上去全然陌生，好像互相都不认识。】
“好可怜，你是我见过的玩家里，身上线最少的家伙，你是不是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男孩抬手，他手里的那把泡泡枪开始变形，体型愈发狰狞，如同一团团纠缠而成的蛇。
【特殊气体泡泡枪】
【泡泡枪里能打出来泡泡，并不永远只有一种气体哦，代表氧气可以燃烧与爆炸，代表氢气可以飞舞上升，而如果是彩色的麻醉气体，那就祝你睡个好觉吧】
乔颂只看见密密麻麻的彩色气泡朝自己飞舞着包围过来，尽管她第一时间屏住呼吸，有些泡泡在爆炸时接触到皮肤，依旧对她产生了一定影响。
眩晕感上来之前，乔颂直接一个俯冲，抓烂了海豚船的侧翼。
纸兽是她制作的，葛佳几人被甩出去之后已经被灯笼接住了，正在后面慢慢飘。
她身上带的绳子也不止一根。
珊瑚里的液体，随时会腐蚀道具，她压根就是扯着网兜，把它搓成了手臂粗细的巨大麻绳。
乔颂留了一手，之前拴在海豚上的那个，只是一根无比细的小绳索，早就在飘荡的液体里，被腐蚀到马上就要断裂了。
她一开始就没指望海豚把她们带回去，尤其是在发现上面的乘客出了问题的情况下。
男孩站在已经看不出海豚模样的小船上，表情有些可惜：“虽然早晚会融化，但我还挺喜欢这东西的。”
他手里的泡泡枪，很快又变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牛角：“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很可惜，这是我的珊瑚游运河，我不能让你毁了这里。”
他在液体的浸泡里，无声地吹响了手中的牛角，乔颂顿时感到一股熟悉的，难以言语的酥麻。
她的眼睛很痒，像是有一颗牛眼睛要顺着她的眼眶爬出来了，又像是有植物要开始生根发芽。
【春耕牛角：万物都代表了春天的希望，牛角的声音就意味着播种发芽，与生长。】
乔颂捂住眼睛，很久没有感受到类似的疼痛了，她像是被电击的鱼一样，身体蜷缩起来。
身上每一块鳞片上，隐约都能看见种子萌发一样长出的细条海草。
她在水中发芽了。
男孩站在海豚船的船头，支着脑袋看着她：“你还挺厉害的，其他人哪怕只是在水里和我说会儿话，可能就得慢慢融化了。”
乔颂身上长出的水草越来越多，男孩往海豚船的底部抹了点东西，很快就有绿色的同款水草生长起来，把乔颂缠绕在了一起，直接带着她和船一起打包往回走。
海豚船不知不觉开始逆着水的回到珊瑚的中心区域，上面的乘客却不知道，早就被他甩下去的那几个无用的人类，也被乔颂塞到了同一个灯笼里，网兜的粗绳子也绑在了灯笼上。
男孩没有管海豚身上的绳索，那东西早就已经融化掉了，他也不在乎之前飘出去的校长那几个人。
他一开始感兴趣的就只是这条海豚纸船，知道这东西是乔颂弄出来了之后，其他几个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存在意义了。
“这个鱼我知道，叫做海豚，我吃过一部分人的记忆，知道他们是生活在海里的。”
“大海是什么样的地方？听说是蓝色的。”
他用手感受着周围流淌的红色水流，似乎在想象的这些水要是蓝色的会怎么样。
“这种纸很有意思，融化的速度好慢，比道具和人都要慢，你是从哪里弄过来的？”
乔颂当然不会回答他，但没关系，他等会儿就会知道答案了。
突然，男孩皱眉，他扒着船身往下看了一眼，之前被他利用海草缠绕打包的乔颂不见了，依稀能看到像星星一样散落在里面的发光鱼鳞。
“逃了？”
他鼓起嘴巴，很快又觉得有些无聊的坐在了船头，打算回到中心区重新找几个玩家玩一玩。
此时，他的脑袋猛地往侧面偏了一下。
一把电锯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切了过去。
但也就这几秒的功夫，那把电锯和冰块一样在水里融化了。
男孩有些惊奇的看着重新出现的人，他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不是玩家？”
乔颂现在看上去有点诡异，她的脸颊上，鱼鳞和羽毛混合在一起，酉鸡的力量帮她净化了牛角带来的污染，随后是白箱变幻的化妆盒，再次使用后的变身状态。
【检测到当前环境，为您匹配新的生物形态模式：水蛇】
这次不再是人鱼，而是更接近蛇的形态。
男孩看着她，表情居然一点一点放松下来，有点开心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过同类了。”
他的头部开始变形，很快和蛇有了几分相似，嘴巴里的舌头也变成了分叉的蛇信子：“你这个能力我喜欢，我要吃掉那个白色的箱子，这样每次换皮的时候就不用吃人了，人一点也不好吃。”
他身上的衣服也融化掉了，从衣服里窜出来了一条青紫色的小蛇。
不，准确来说，这条蛇的体型正在不断变大。
乔颂变成的蛇，瞳孔微微竖起，嘴吐人语：“你就是巳蛇？”
巳蛇的脑袋歪了一下：“嗯，你也可以叫我新的名字，小善，或者莫裴宁。”
这是他刚吃不久的两个人。
乔颂目光看向他的肚子，均匀的蛇身上，看不到任何隆起的部位。
“哦，你是在看我有没有消化他们吗？没有哦，我说了我只是为了换皮。”
巳蛇看见乔颂的形态后，突然变得话唠了起来，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种外形和他说话的生物了。
“完整构成一个玩家的基本要素是：皮囊、灵魂、记忆、技能、道具，通常情况下，我只会吃掉皮囊和记忆。”
乔颂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紧绷着抽痛起来。
这个家伙在说什么。
她很快召唤出新的武器，继续和这条蛇缠斗着，但这个环境和她之前遇见的都不太一样。
乔颂感觉她的身体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析出，和之前人鱼状态，身上长水草有点像，但不完全一样。
那是属于她的东西，一点点失控，被抽离的感觉。
巳蛇游刃有余地躲开乔颂的动作：“你看，你身上的构成要素也在析出哦，奇怪，你的道具好少。”
乔颂果然看见了自己身上冒出来的一些东西。
有斗篷，有丝线，有工具箱里不受控制往外冒的钉子，甚至还有很早以前得到过，一直没有用过的校牌。
怪谈中学的校牌。
【怪谈中学提示铭牌】
【一次性线索道具，使用后能洞悉所遭遇鬼怪的一个弱点。注：仅限红衣以下。】
这东西乔颂有三四个，因为限制了只能红衣以下用，她遇见的NPC基本等级就没有低过，她不用铭牌也能搞定。
但这个在水里缓慢融化着的校牌，却发出了一股很淡的光芒。
这是代表道具可以使用的提示。
乔颂不敢置信的盯着这个已经被她认定为巳蛇的男孩。
这家伙怎么可能是红衣以下的级别，对方之前使用的那些道具连她自己都中招了……
等等，巳蛇好像一直都在用道具，就算这个珊瑚是他弄出来的，也不至于乔颂都能勉强用技能的情况下，他依旧只用道具。
乔颂抬头，看向那个坐在海豚船上，表情天真得仿佛只是在玩漂流游戏的巳蛇：“你不是完整的巳蛇。”
被她盯着的巳蛇有些意外：“你很聪明嘛。”
男孩的蛇瞳明晃晃地盯着她，只有尾巴尖晃着，似乎暂时没有动手的兴致了。
“你知道吗，这已经是中心区域水流最集中的地方了，周围的水就像红宝石一样很漂亮，这里的灵魂浓度已经高达55%了哦。”
“我就算什么都不用做，你也会像一盒饼干一样，从包装袋到商品标签，袋子里的饼干，饼干里的面粉，盐粉和鸡蛋，全部都慢慢分散还原，掉落出来。”
乔颂感觉自己的右手一痛，很快看到了又一大团飘出来的东西，那是锤子。
乔颂手里的那些锤子很快融化成了一团透明的液体，然后一点一点缩小。
她身上之前析出的那些，也变成了很小的液体光团，像是融化的糖果一样，慢慢的结晶，最后变成了一张卡片重新出现。
那个形态，是道具卡。
巳蛇似乎不太满意她的表情：“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意外。”
乔颂看着身上飘出的光团，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
“外面的珊瑚区，那些卡片也是这么析出的吗？”
“唔，不太一样。”
巳蛇用手指夹住了一张飘向他的卡片，看这上面画着的锤子图案，觉得有点无趣，就往后甩了过去。
乔颂已经想明白了：“第二轮，玩家身上的罐子里，装的一开始就是珊瑚里的水。”
巳蛇的表情终于正经了一点：“哦？你怎么猜到的？”
乔颂闭眼、：“卯兔领域的那些是鱼饵，你将所有真材实料的灵魂币奖励都放在了外围，在最基本的财富抢夺阶段，能够杀出重围的，除了运气好，就是实力不错的玩家，你把这些人筛选进了第二阶段的游戏里，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技能，将其利用珊瑚溶液，变成道具卡。”
“你和辰龙，甚至部分公会之间也有交易……彩老板的进货渠道，你也参与了。”
听到这里的，巳蛇的表情茫然起来：“你说的辰龙和彩老板是谁？”
他看上去不像是装的：“其他几个小蛇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吃一些好看的皮囊和感兴趣的记忆，了解外面的世界，顺便维护一下河道安全，避免你们这些家伙逃跑太多了。”
蛇信子往外吐了一会儿，他看上去胃口大开：“我喜欢你的皮囊，不过你身上的道具和技能我不喜欢，再等一会儿，你的记忆应该也要析出了，我要把你的灵魂丢了，然后把剩下的东西都吃掉。”
乔颂深呼吸，珊瑚水里，玩家的技能、道具、皮囊、记忆、灵魂，应该是有一个先后的析出顺序。
灵魂浓度55%。
这个数值具体是什么意思还未可知。
中心区域来换卡的玩家，应该有不少都莫名其妙失踪了，乔颂不认为之前那些飘荡的玩家“尸体”，只是简单昏迷。
最糟糕的猜想就是，他们的现在只剩下一具皮囊，整体已经成为空壳了。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搞不好她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巳蛇的藏宝游戏。
珊瑚就是它最后的罐子，它的宝藏，是觊觎这些罐子的每一个人亲手投进来的。
但她还有机会，校牌卡居然对这个男孩有反应，说明巳蛇这个分.身的并不强，他厉害的只是道具。
还是十二生肖属性的道具。
乔颂闭眼，呼喊着自己的神龛，这里的溶液浓度太高了，她怕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就会化掉。
【钱思恬，加快速度拉绳子】
珊瑚外围，正在和纸兽一起拖着网兜制作绳索的钱思恬差点吓一大跳。
这种直接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实在骇人，乔颂的语调要是再冰冷一些，前面再加一个“叮——”，怕是和系统提示都差不多了。
上级的指示，她不敢抵抗，乔颂之前的就差点掐断她的脖子，虽然和前任午马比起来，乔颂还算个好上司，但钱思恬不敢赌阴间资本家的良心，她火力全开，双手变成金色，直接动用金钱能力为自己换了更强大的力气。
边上的纸兽，也膨胀起来，奋力拉着绳子。
剩下的交通工具在加速，乘客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藏在灯笼里的葛佳和花历帆等人，几乎在远离战场后没多久，就已经恢复正常，只有老院长还昏迷着，看上去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任旁边的人怎么叫也叫不醒。
花历帆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完蛋了，我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葛佳比他稍微冷静一些：“我的技能在缓慢恢复了，我感觉出去之后应该还能使用。”
就好像待在珊瑚水域里，浑身的能量都在被水吸走，但不知道倪校长没有恢复，是不是这个原因。
花历帆抓住灯笼小船，不由得有些担心乔颂：“咱们是在加速往外跑，但不知道乔姐怎么样了？”
乔颂当时两尾巴就把他们抽出来了，结果自己却留在那，搞不好已经和那个诡异的男孩对上了。
想到那个叫小善的男孩，花历帆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对视一眼的功夫，他好像就被洗脑了。
突然，花历帆的脑子里也听见了像系统提示一样响起的声音。
【卯兔区域的所有人，现在远离巳蛇的游戏区，可以叫其他玩家一起撤离，但一定尽快远离该区域。】
【重复一遍，我马上要摧毁这边的珊瑚了，所有卯兔地图里，参加藏宝游戏的玩家马上撤离。】
这是乔颂第一次使用生肖的区域定向广播能力，确实很像系统播报。
等没有后顾之忧了，她要把那条真正的蛇咬出来。
喜欢珊瑚运河？
我炸了它，看你还怎么办。
第 225 章 巳蛇的藏宝游戏
巳蛇的寻宝游戏区。
有一小部分玩家正交头接耳，准备离开中心珊瑚区。
这片区域的玩家数量并不算多，一旦有小团体要离开，就会格外显眼。
玩家用身上的罐子换取技能卡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中心区的交换率比边缘要高，基本上能达到50%，按照交换速度来推算，这些人应该还没有达到极限才对，身上或多或少都还挂着没有打开的罐子。
不远处，几个脑袋是蛇形态的玩家，也注意到了这一场景，他们就像市场管理员一样，时刻注视着交易市场内的每一个小动静。
“今天的珊瑚指标完成了没有？”
领头的两个人，并没有把脑袋露在外面，而是穿着兜帽。
边上立刻有人回答：“今天进出的玩家人数是63，离指标还差一点。”
戴着兜帽的两位领头人中，右边的率先开口：“去查一下那边的玩家是怎么回事。”
有一两个人离开，有可能是因为罐子已经消耗完毕，得去想其他办法换技能卡，但有五分之一，接近四分之一的人都在劝说同伴一起离开，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水中有黑线弥漫，很快变成了一小撮细细的沙子，飘到了左边的那位手指上。
女性的声线冒出：“不用查了，我用蛊虫监听了一下他们的对话，游一瞳，你的那个老对头朋友确实多，她大概率是遇上了小蛇的分身，在喊自己的朋友撤离呢。”
朋友？
苗婷婷一说话，游一瞳就啧了一声，大概是明白乔颂已经进入了珊瑚内部：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还没死。”
苗婷婷是搞不懂游一瞳为什么一副和对方有深仇大恨的样子，她在扎纸小镇也遭遇过乔颂，倒是觉得这个玩家很有潜力，还和会长举荐过，不知为何，会长的意思是，乔颂绝对没有加入新人盟的可能。
她有时候都觉得，会长和游一瞳，是不是都知道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看游一瞳这咬牙切齿的样子，八成是以前受过什么创伤，苗婷婷嘴角微微勾起：
“把她引进来，本来是之前巳蛇和辰龙达成的协议，其他玩家要走就走吧，如果刻意阻拦，怕她在珊瑚里有什么应激反应，当然，也别让其他玩家走得太顺，想办法干扰一下，只要有打斗，就能产生新的罐子。”
“这样缝缝补补几下，今天的指标应该就能达成了。”
游一瞳似乎是在冷笑：“那你可真是会算账，自家人也能把剩余的指标给补完。你以为这样，那几条分裂出来的小蛇就会很感激你吗？”
苗婷婷似乎是有些意外的侧头看了他一眼。
“游一瞳，你最近的攻击性怎么这么强？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故意装出来的，说话拐弯的白莲花样子，现在怎么和个怨夫似的，见谁都要上去咬一口。”
“苗婷婷，你是想死吗？”
磨牙的声音传来，苗婷婷见好就收，没打算现在就和这个与自己争二把手位置的家伙对上：
“开个玩笑而已，动物城争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了，现在所有生肖陆续下场，你应该知道我们本轮支持的对象是谁吧，他必须要胜利，我们公会才会有活路，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们才能到新世界去。”
说到公会的任务，魔术师的表情终于被一点一点强制抚平了。
新世界这个词，很好的安抚了他现在起伏的心绪。
是啊，新世界。
他要留在新世界里，那些拼死拼活都要回到现实世界里的玩家，在他眼里和蠢货无异，现实里有什么好的，那里全是谎言、暴力、和各种痛苦的记忆。
现实里有的那些东西，无限公路同样可以创造出来，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的重新开始。
乔颂只是那些玩家里面最蠢，又跳的最高的那个。
所有想回家的人，都只能成为那条河的养分。
游一瞳戴上了魔术师的高礼帽，旁边的苗婷婷也摘掉披风，露出里面银饰环绕的民族服饰。
“那就开始吧，先完成技能卡的指标，再切割珊瑚，抓紧时间，别咱们还没动手，珊瑚就被里面的那位摧毁了，她现在据说已经获得了生肖之力，再让她赢几次，这一次选拔的变数就太多了。”
游一瞳戴好手套，指尖开始冒出大团大团密密麻麻的血肉鸟头，看上去相当渗人。
“那条蛇如果招待不了她，我们也会好好招待她的。”
虽然珊瑚外的气氛已经变了，但有一句话游一瞳说对了，小蛇现在确实有点招呼不了乔颂。
这个女人，比他原本想的难搞多了。
“奇怪，你身上居然有两种以上的复合生肖之力，但你身上没有规则卡的味道。”
巳蛇手里的道具已经换了好多种，他对面的乔颂，身上的形态也在接连转变着，由于白箱提前让她变成了蛇形，以适应水下环境，所以乔颂看上去，居然比对面的那条小蛇还要像龙。
她身上具备了多种动物的特征，鸡爪一样的手，狗一样带着毛的尾巴，已经在额头顶出的牛角：“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弱小，如果没有那些道具，我早就撕了你了。”
对面的那条小蛇也不生气：“我又不是完全体，如果只按这具皮囊的技能肯定比不过你，但这里可是珊瑚运河，这里的水里泡着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为我所用，而你——”
小蛇的目光盯着乔颂皮肤上，那一个个像气泡一样析出的物体。
“你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身上掉落的有价值物品就会更多哟，你现在可以不用在乎那些道具和技能，但是，我感觉你还挺在乎玩家之间那种情谊的，你不怕自己的记忆也掉出来吗？”
乔颂眸子死死盯着他，嘴角裂开，露出里面的锯齿牙：“正好我记忆有点问题，这样省得我绕过程序员去查源头，到时候捧着一团记忆直接解锁。”
这话听得，小蛇都觉得乔颂脑子有问题。
对于玩家来说，这种珊瑚液体就和硫酸一样，正常人哪会在这里如鱼得水，甚至还一脸享受的样子。
乔颂变成的蛇形生物，很快又找到了机会，利剑般窜过去，在小蛇躲避后她倒是一点转弯的意思都没，直接撞向了珊瑚墙壁，把那撞出了一个大洞。
洞外传来了惊呼声，珊瑚里的液体不仅没有流出去，反而在试图从外往内吸取东西。
好在珊瑚愈合的速度很快，那个有乔颂脑袋大小的破洞，分分钟自我愈合完成。
“如果你打的是把珊瑚破坏的主意，那我劝你可以不用白费力气了。”
小蛇微微歪着脑袋，他变回了人形，只有脑袋还是蛇的样子。
“珊瑚的愈合速度很快，你打破墙壁也只能开几个洞，帮我多吸几个玩家进来而已，可惜了，本来我还想要多几个扎纸玩具，但是没关系，等你彻底死亡之后，你身上所有类似的小玩具也会慢慢析出。”
他语气淡定得仿佛像是一个准备杀人后捡装备的窃贼。
乔颂却笑了：“你可以试试。”
体型远比小蛇大的乔颂，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以肉.体的力量硬刚，小蛇只是巳蛇的一个分.身，吃了点苦头后，果断选择用道具找回场子。
“嗯，让我想想，你这样的家伙，弱点到底会在哪里,既然你说你的记忆有问题……”
小蛇虽然变成了男孩的样子，但嘴里的舌头依旧是分叉的蛇信子，他品尝着珊瑚液体里的味道，很快有了决定.
他拿出一个新的道具，那是一对玻璃眼珠，像水晶球一样澄澈透明，最外围还包裹着几簇毛发。
那是来自未羊的战利品。
这东西是消耗品，用一个少一个，之前为了蛊惑那几个坐着海豚船的玩家已经消耗差不多了，对付这么难搞的玩家，他决定拿一副新的眼珠子出来。
他用的道具，可不是玩家身上掉落的那些便宜货，而是带着生肖标识，能直接对其他生肖本尊的造成影响的东西。
【迷羊之眼】
【无数个心理咨询师，与精神科医生同类技能融合后的眼睛。
你问我，山羊在梦里是怎么跳跃的？
它们从被烧焦的棉花糖上，跳到了燃烧的海水里，如果不喜欢烧焦的糖果，那就一起去天上，从云里再摘一朵。
不用节制你的欲望，在这梦里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前提是得保护带你做梦的人哦。】
乔颂对上了一双神奇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两个不停旋转的旋涡，珊瑚液体逐渐消失在空气里，周围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白色。
她看到了一只温柔的山羊，正轻声问她：“乔颂，你想回家吗？”
那只山羊的面孔不断变幻，最后变成了一张她异常熟悉的脸。
“小颂，怎么了？不是说要给妈妈看你昨天刚学的菜吗？”
乔颂发现自己正提着一袋食材，和妈妈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区里有人在遛狗，她下班的时间有些晚了，路灯亮起，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但是出来散步的很多小狗，似乎和妈妈都很熟悉，亲热地围着她们打转。
乔颂从小就不怎么招动物喜欢，其他小动物看着她不是夹紧屁股狂吠，就是顶着飞机耳瑟瑟发抖，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个情况从乔颂三岁时候就出现了，她去动物园，对那里的动物来说都是一种灾难，不管饲养员怎么劝，那些动物都会死死贴着角落，不想在观光区多待一秒，只想回到后台冰冷的笼子。
但是妈妈能看出来，女儿其实很喜欢这些动物，准确的说，是乔颂对这世间的所有活着的，会动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不管是商场里的摇摇车，还是小区里的那些大狗。
乔颂的妈妈舒如月，是一位异常温柔又聪明的女士，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家里没有养狗的情况下，和小区里的狗主人们都熟悉了起来。
后来，乔颂还记得还第一次摸到小狗时候的那种柔软手感，心跳会顺着肚皮传递，和属于她的人类心跳逐渐重合。
小动物的心跳和人类的速度不一样，但很神奇，乔颂感觉到了，她们都是活着的，柔软又脆弱的生命。
虽然狗子快被她吓尿了，但经过坚持不懈的多次尝试，现在小区里很多大狗见到她不会再夹着尾巴了，偶尔也会犹犹豫豫的靠近，等着她和妈妈一起摸摸脑袋。
舒女士刚撸完了大金毛和萨摩耶，回头还看着乔颂笑：“咱们小颂现在不喜欢狗狗了吗？
今天怎么一直沉默寡言的，上班有遇到不开心的事吗？”
乔颂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露出舒如月熟悉的那种笑容：“没有不喜欢，上班也一切正常啊，只是好久没回家了，怕它们和我不熟悉，明天晚上散步的时候再陪它们玩。”
舒如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问：“你的房间每天都有打扫，昨天刚给你换了被褥，晚上好好睡一觉，好啦，吃饭了没有？要是吃过了，今天晚上就不用再做饭了，妈妈不饿。”
乔颂知道舒如月有个坏毛病，晚上不喜欢吃饭，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煮一碗汤喝，不怎么吃主食。
不是为了减肥，而是纯粹的不喜欢吃东西。
舒如月有一点轻微的厌食症，是在父亲离世后才出现的毛病，她吃东西纯粹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乔颂一开始做兼职的时候，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店后厨和餐厅。
不管她做得好不好吃，舒如月总是会夸奖她，然后尽量吃掉那些食物。
有时候，乔颂住校了很久不回家，妈妈也会主动发短信给她报备，说今天又吃了什么和什么。
但其实，文字描述是说吃了黄瓜和玉米，实际情况可能都只是啃了四分之一根。
乔颂天生就会分辨谎言与情绪，她知道妈妈没有骗她，但也没有说完全的实话。
后来到了智能机时代，然后是4G，5G，软件可以发图片和视频了，而不是冷冰冰的可以钻空子的文字，拍给女儿报备的食物没办法浪费，舒如月这才被迫比以前健康了一点。
除了吃饭这方面舒如月会让人操心，其他所有时候，乔颂都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乔颂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她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似乎超过了普通人的范畴。
想知道电视机为什么会放出画面，五六岁的乔颂就摸索着家里的工具，把价值不菲的电视直接拆掉了。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能完美把电视安回去的神童，纯粹只是好奇，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
偶尔有亲戚会说乔颂这种孩子简直是个怪胎，那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你，总是一言不合就会口出惊人：
“大姨你刚刚说谎了，你的镯子不是表哥送的，是你自己买的，上次周末在金店，还因为镯子太贵，你和姨夫吵了一架。”
大姨被她盯着，很快就会面红耳赤的解释，她的钱不还是儿子给的，吵架是因为姨夫想给他买，她不想要。
在乔颂感觉到她说谎准备再次揭穿时，大姨就会主动岔开话题。
后来亲戚们就算偶尔来家里聚会，也会尽量不在乔颂所在的地方吹牛皮，这孩子是真的能看出来谁在说假话。
那时候才几岁的乔颂，会板着一张脸问妈妈：“大姨为什么要说谎呢？”
舒如月居然还会一本正经的和她解释分析：“嗯，因为她想让别人觉得，表哥现在过得很好，而且对她也很孝顺，想让大家羡慕她。”
“妈妈会羡慕吗？”
舒女士一下就笑出来了：“我不用羡慕，我已经有了世界上最可爱的乔乔！”
乔颂那时候就眼睛直勾勾盯着舒如月看：“那妈妈也会希望我以后给妈妈买大镯子吗？”
舒如月顿时笑得花枝招展的，很快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只要你永远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后悔的过完一辈子就好了。”
实话。
除了吃饭问题，妈妈从来不对她说谎。
小小的乔颂，轻轻抱住了妈妈的腰，把脑袋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那我以后不拆电视机也不拆家具了，大姨说那些东西加起来都快有她的金镯子贵了。”
她还是一个小孩，她送不了妈妈镯子，但是可以不让妈妈损失更多的镯子。
舒如月听完这个说法，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把女儿高高抱起，又搂在怀里，来来回回地贴贴她的脸蛋：
“小颂不管做什么，都是妈妈的好女儿，喜欢拆就拆吧，家里电视我也不怎么看，给你买的玩具你不喜欢，那家里所有的东西就都是你的玩具。”
那个时候的大电视是方形的大彩电，很笨重的一台，价格确实很贵，乔颂有了价格意识后，果然不再霍霍家里的东西。
后来她开始上学了。
乔颂也是老师眼里很奇怪的一个好学生。
成绩优异，上课认真，但怪异就怪异在她非常喜欢往校外跑，也不是出去玩，而是“非常懂事”地出去挣钱。
可乔颂家里不缺钱，虽然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但留下的家底颇为丰厚，母亲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她喜欢尝试不同的事。
以前的人没什么打童工违法的概念，只要是小孩愿意帮忙，从一袋水果的报酬，到一顿饭，甚至是给一点零花钱，乔颂积极攒攒，把自己感兴趣的事都做了一遍。
她的人生前半段，仿佛一个人活出了几十个人的样子，好奇得甚至是有些急躁，想要用最短的时间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
乔颂在学生时代，几乎就做了一个普通人这辈子能接触到的所有普通行业，以大姨为首的亲戚，偶尔会和舒如月说闲话，让乔颂以学业为重。
结果被她们说在学业上过于分心的乔颂，最后上了表哥他们都没考上的顶级院校。
舒如月会捂着嘴温柔地笑：“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开心就可以了。”
像是凡尔赛似的，把大姨他们气得够呛。
但乔颂知道，妈妈从来不说谎，她就是那么想的。
大学授课更加自由，乔颂把该拿的学分都拿到后，愈发肆无忌惮的消失在了学校里。
她可能今天还在某家餐厅，当临时救场的中控接待员，明天就去了本市的旅游景区当导游，后天又摇身一变，成了某家装修公司里帮忙砌砖的泥水工。
乔颂也是同学眼里的怪咖，她好像不是为了钱在忙碌，而是在体验这些职业，当然，这里面最多的就是饮食相关的。
舒如月也几乎吃到了本市区所有便利店的各种食物，乔颂做什么都有天赋，唯独做饭上有点欠缺，但她和舒如月一样，喜欢吃生命维持餐，觉得健康吃饱就行。
但舒如月吃得比她还少，所以乔颂对这方面异常严格。
直到乔颂上大学，变成了一两个月甚至半年才回一次家，舒如月这才又回到了以前有些清瘦的体型。
因为不太欢迎那些爱嚼舌头的亲戚来家里，舒如月现在唯一的社交除了日常上班，就是饭后散步，和小区里的狗狗们一一打招呼。
乔颂问过，要不要也养一只小狗，舒如月却说：“暂时不要吧，等以后退休了再看看，而且养狗这种事是全家人的事。”
可家里明明就两个人，乔颂同意养狗，舒如月自己也喜欢。
脑子里那些过往的记忆，一层一层的叠在一起，让人感觉好像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乔颂进屋之后放下了手里装菜的袋子，里面是超市刚买回来的一些食材。
脑子里断开的那些记忆缓慢连成片，乔颂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她去了一家生意还不错的家常菜馆兼职，和主厨学到了几个很好吃的炖菜。
“怎么买了香菜，你不是不爱吃香菜吗？”
舒如月翻了翻袋子，回来的时候乔颂已经带了食材，她这时候才知道女儿准备做炖牛肉。
“这道菜要加香菜根，没关系，我可以吃牛肉和胡萝卜。”
乔颂不喜欢吃任何带有刺激性气味的食物，但是妈妈就很喜欢，包括大姨一家人都很喜欢这种有特殊香味的菜，以及筒高，芹菜。
乔颂走进熟悉的厨房，从菜板上拿起了一把刀。
她望着这把刀锋利的刀刃微微有些出神。
身后的位置，黑暗中有影子蠕动起来，似乎蠢蠢欲动。
但乔颂什么都没做，她很快就开始备菜，准备晚饭。
乔颂做的菜，只有炖菜还不错，舒如月也很给面子，今天久违地吃完了一碗饭。
乔颂挑了一点胡萝卜和牛肉吃，舒如月想洗碗，被乔颂打发去了客厅看电视。
“家里不是有洗碗机吗？”
舒如月表情短暂出现了空白，几秒钟后她反应过来：“对哦，好像是你去年过年买的礼物。”
黑眼里的小蛇咦了一声。
梦境剧情在他没有控制的情况下，居然主动弥补了逻辑的漏洞。
乔颂回到厨房开始洗碗，她并没有使用洗碗机，因为厨房压根没有那东西。
晚餐的牛肉里确实有一点香菜味，等她依旧吃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陪妈妈吃过一顿饭了。
“你知道吗，上一个让我看过去记忆的家伙，最后差点被我拔光了身上的羽毛。”
乔颂把水龙头打开，哗哗作响的水声里，自言自语的她，抽出了砧板旁边的那把刀。
身后，一团蠕动的黑色扭曲的变成了蛇的形状。
一个孩子的声音慢慢响起：“我这不是在帮你吗？你不是说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那条蛇的嘴角一点一点的裂开，深红色的口腔里，蛇信子嘶嘶往外冒着。
小蛇的眼睛眯成了月牙一样的缝，恶意满满的看着她：“我也没想到，居然在你的记忆里发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乔颂，你居然不是人类玩家……”
铮的一声——
那把菜刀被人直接斩向了角落。
菜刀把备菜的木桌扎了个对穿。
“哎呀，怎么这么生气呢？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偷偷跑到现实世界去的，但你身上，居然有死生之河的味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偷渡过去的？”
乔颂死死盯着那道躲开的影子：“你的珊瑚溶液，也是死生之河里弄来的。”
小蛇毫不在乎的摆摆尾巴：“你猜到了又怎么样？你在这梦境里每多停留一秒，外界的身体就会崩溃得越来越快，没人能完全能活着走出那条河，它的赝品也不例外。”
“你也知道那是赝品？”
那条蛇嘻嘻笑着躲开了乔颂的第二刀：
“哎，不要转移话题嘛，整个游戏世界里的非人类管理员我都认识，你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哪怕抛开生肖这种人类玩家也可以获得的管理身份，你简直是太奇怪了，就像是土生土长，从无限公路上冒出的一朵蘑菇一样。”
乔颂的眼睛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对于自己的身世似乎没有一点好奇，她只是不断地在拔刀，然后用刀砍蛇的影子，仿佛机械式地对蛇影发泄自己的不满一样。
对她来说切这条蛇，和她晚上切牛肉没有任何区别。
啪嗒，刀终于崩坏了。
乔颂放下菜刀，换了把水果刀，这让巳蛇觉得她脑子是不是也出了问题：“你不会真以为这么一把小刀也能伤到我吧？怎么，在这个世界里拿不出你那个工具箱，已经准备狗急跳墙了？”
乔颂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突然她笑了：
“无限公路越往后，有很多人，尤其是NPC都好像都认识我的样子，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还是说，作为巳蛇的一部分，你没有办法和其他分身共享记忆，你难道就不怕你是被作为炮灰一样的角色，被他们推到我面前来的吗？”
男孩的声音沉默了半晌，很快，他冷笑道：“我只知道，在我的珊瑚运河里，你这样的家伙也翻不起什么风浪。除非我同意，不然你根本没办法从这个梦境世界里出去，为了你我可是足足消耗了一整对未羊的眼珠子，那可是上一任管理员留下的眼珠子。”
未羊的眼珠子。
乔颂久违的想起了戌狗领域里听到的顺口溜。
【酉鸡骨血是毒，午马的腿肉耐嚼，牛肉吃身不吃头，猴子去毛不要留，寅虎牙齿留在手，亥猪绝对不吃油，卯兔爪子磨牙口，子鼠销毁无后忧，未羊不能看眼睛，巳蛇刮鳞再去头。】
她要砍了这家伙的脑袋才行。
乔颂踏着柜子高高跃起，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把斩骨刀，蛇影这次被她正中脑袋，一分为二，但那只是影子，而不是本体。
小蛇躲开后，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你现在挣扎的样子挺搞笑的，不杀了我，是因为做不到吗？那我给你说一点更上火的东西好不好？”
他幸灾乐祸的游走在厨房的阴影里，仿佛在这个压抑的小空间里，只要一句话，就足以能够困死另外一个压抑的灵魂。
“我之前说的话是逗你的，没有谁可以偷偷回到现实世界，不管你以前是不是管理员，都没办法做到这一点，我现在已经确认你就是本土生物了，因为你的记忆和人类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你看看这所房子，看看周围的那些，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看上去会和人类的记忆那么像吗？”
这条贪吃的蛇，露出一个恶劣而又畅快的笑容：“因为——你记忆里生活的这个地方根本不是现实！”
蛇的尾巴快速放大，乔颂连和他说几句话都要躲进厨房，可巳蛇不在乎客厅里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
它的本体迅速放大，很快直接洞穿了整个墙体。
墙面破碎后，露出了高层二十几楼能看到的风景。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看看外面的风景，眼熟吗？”
乔颂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黑暗，好几个区域星星点点的亮着不同风格的灯，标记着几个不同的区域。
她曾在另外一个地方看过这一幕。
从镜像动物城离开后，她俯瞰过这条公路。
整个破碎的厨房都是一个孩子尖利的笑声，灯已经碎了，墙壁上，无数个黑色的影子都是摆动的蛇影，仿佛与窗外诡谲的城市遥相呼应。
“太可笑了！我本来还打算用梦境编织一个幻象让你上当，结果啊，我吃过那么多人类的记忆，你的记忆是最没有味道的。”
墙壁上的影子被一道接着一道劈开，那条蛇不仅不害怕，反而越兴奋，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你脑海中这个记忆一开始就是假的呀，存在于你脑海中的所有东西，本身就是幻想，我甚至不需要加工，只需要把它真实呈现给你看就好了。”
巳蛇周身亮起了一个一个发光的小泡泡，每一个泡泡的表面，都浮现了一段属于某个人类的记忆。
“真正的人类梦境是这个样子的。好巧不巧，之前在那条海豚船上，我从那个老人家身上吃到了很有趣的记忆，里面居然有和你这段虚假记忆里重复的角色。”
乔颂挥刀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巳蛇继续说到：“那个叫做舒如月的女人，居然出现在了别人的记忆里。”
“可她身边的孩子好像不是你呀。”
“‘乔颂’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你的父亲为什么不姓乔吗？那么温柔的爱着你的母亲，居然是一个虚假的影子，这是你从谁的记忆里偷出来的？哈哈哈，乔颂，你和我没有区别，我是吃记忆的蛇，而你是篡改别人经历的小偷！”
整个世界霎时间安静了。
巳蛇见乔颂不再动弹，以为她已经被自己快要气死了，还没翘着小尾巴得意几秒，就见乔颂直起腰板，侧着耳朵好像在听什么人说话。
【叮——我是白雪，珊瑚丛外侧的童话小队这边已经撤离，我还劝了几个认识的玩家一起走，共计4人】
【叮——这里是钱思恬，葛佳、花历帆、倪春来已经获救，我们利用还没有完全破损的灯笼，同时救出了其他未知人员共13名，现在已撤离珊瑚海域。】
【叮——我是向洪亮，已经撤退回了海岸，马上与其他成员接洽，退回卯兔城区】
【叮——这里是冯唤，正在疏散海滩玩家，已经在尽量让没下水的玩家远离沙滩，卯兔城区npc无缘由也加入了我们，除此以外，一切按计划进行。】
耳边那些玩家的声音，把乔颂纷乱的思绪拉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这下留在场地内的，除了和她关系不怎么样的公会玩家，就是完全不听劝，还想留在珊瑚丛附近换技能卡，被贪婪冲昏了头脑的家伙。
清场结束，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
已经只剩下小半边的厨房里，巳蛇突然感觉面前的这个玩家，身上的情绪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乔颂之前又砍又杀的愤怒，仿佛都是装出来的，这会儿突然十分冷静的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我的父亲不姓乔，小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是领养的，后来怕妈妈伤心，我一直没有提过这个问题，这下或许有答案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刀，眼神淹没在黑暗里。
“其实我还有点感谢你给我的解答，我脑子里的很多记忆都上了锁，如果不耗费一两百个程序员可能都没办法解开，现在你免费告诉了我一部分答案。”
“我到底是npc还是人，这其实并不重要，至少你让我知道了，妈妈是存在于其他人记忆里的，她不是假的，是真正活着的人类，她没有进入这个游戏里，这很好。”
巳蛇只觉得荒谬，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不生气？她不应该生气吗？
不仅如此，乔颂明明如此平静，却让巳蛇突然感觉心里冒出一股很难以言喻的冲动。
它有点想逃。
但巳蛇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是他的梦境空间，他利用未羊的眼睛创造的世界，乔颂为什么会有底气说这种话？
乔颂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果，这是之前超市买菜的袋子里附赠的一颗糖。
也是在盲盒天堂，离开鬼街之前，黎渊托羊女士给她的糖。
“如果你决定从梦里醒来了，就吃下它。”那时候乔颂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剥开彩色的透明糖纸，很快嚼碎了那颗糖。
破碎糖块没有任何味道。
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妈妈给她买的糖果甜。
居民楼的天空开始崩溃，客厅里那个安静看着电视的身影不见了，乔颂没有回头看过舒如月。
她不敢回头。
珊瑚丛溶液里，巳蛇猛然睁开了眼睛，刚刚往外弹出了一截，他的脖子就被掐住了。
一个比之前还要诡异混乱的动物融合体，出现在他身后。
乔颂的眼睛开始变色，甚至和小蛇之前掏出来的那个眼珠子有点像。
“我想，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为偷窥他人记忆而付出代价。”
巳蛇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很难以形容的恐惧。
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挑明了一个虚假的梦而已，为什么会有一种钻破了汽油桶的感觉。
他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珊瑚丛里溶液里的灵魂含量，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缓慢提升。
作为一条看管运河的小蛇，他第一次下意识呼唤起了本体。
他会死的，乔颂知道彻底杀死蛇的方法，他的脑袋一定会被拧下来的，本体，他需要与本体融合——
“不是喜欢掠夺玩家的技能做成卡吗？珊瑚溶液的浓度还是不太够，我告诉你一个更快的方法吧。”
乔颂的声音，冰冷得巳蛇觉得周围的水温都在降低。
被扯断脑袋之前，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只外表相当奇怪的巨兽。
它的尾巴上，有一个白色的正在不断吞咽的珊瑚溶液的盒子。
它的前方，是三五只贴在一起的纸兽，不断有新的纸张，翻飞，折叠，膨胀。
如同一个自我繁殖的镂空纸球。
纸兽没有被珊瑚溶液彻底消耗掉，因为不断有纸张从另外一个木头盒子里涌出来，填补被腐蚀的缺口。
乔颂听见了神龛里香火燃烧的沙沙声，一圈圈纸币，卷成了一根根细香，它们缠绕压缩，直到变成燃烧的香火。
那些烟雾带来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汇入她的灵魂。
乔颂脑中的意识连接着无数双眼睛，无数个纸兽的身体，她的身体越来越大，直到足以撑破整个珊瑚世界。
乔颂合拢双手，如愿听见了四周整片珊瑚，传来了齐齐的一声——
喀嚓——
第 226 章 巳蛇的藏宝游戏（结束）
珊瑚丛崩塌了。
汹涌又刺骨的水流，直接顺着珊瑚破碎的裂口往外喷发，哪怕隔得老远也能看到这如血一般喷发的色块。
珊瑚中的溶液溅射出去后，远远看去就像一团不溶于海水的油珠。
为了一点技能卡舍不得离开的玩家，只是好奇的碰了一下这些溶液，他的手臂皮肤就全部融化了。
“这什么鬼东西……”
一瓶一瓶的治疗药剂吞下去，却丝毫不见效果。
同伴见情况不对，赶紧开溜。
这下他们明白了，之前主动撤退还叫要他们一起走的家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知道这里确实要发生点什么大事。
“搞不好这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失去了一条手的玩家还在嚎个不停，他的同伴本来就已经没多少耐心了，还很有义气地搀他逃离，想让他少说两句：
“当时我就说了这次收获已经足够，咱俩先回，是你硬说人家只是想和你抢好位置。”
就在那多待几分钟的功夫，赔了几个治疗道具。
可之前还嚎个不停的人，这会儿这一点声也不吭了，右手变成水下涡轮推进器的同伴，低头看了一眼怀里，顿时吓得魂都要飞出去了。
原本只有手被腐蚀掉了一截的玩家，现在整个人都变透明了。
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皮肤底下的血管骨骼，甚至身体内的脏器。
所有能看到的部分颜色都在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一具，透明果冻般血肉包裹着的骨架还在他怀里。
他手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放下自己的同伴。
虽然嘴巴虽然抱怨，但这是他过命交情的兄弟。
“大东，你别吓我，大东！”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珊瑚丛的每一个区域。
不管是主动找死还是被迫碰到了这些溶液，不少玩家都出现了白骨化症状。
并非整个人都变成了骨头，而是血肉迅速褪色，慢慢的，甚至里面身体内部会有东西逐渐析出。
析出的并非是内脏血肉，而是更玄乎的道具，甚至是技能卡。
只有极少一部分玩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苗婷婷眉头拧在一起，她感觉到自己放出去的蛊虫，已经有90%消失在了海里。
“这和原计划不太一样，你那个死对头到底往珊瑚里放的什么东西？怎么杀伤力这么大？”
游一瞳表情也黑得不行：“你不如直接去问问她本人。”
炸裂的珊瑚碎块飞得到处都是。
巳蛇原本引以为傲的珊瑚自愈能力，似乎完全消失了。
那些粉色，红色，像血管一样伫立堆积的珊瑚，全部变成了被炸开的吸管，不是往外吐溶液就是往外吐人。
吐的还都是一个个白花花的，像是玩偶一样的“死人”。
他们很快消失在水里，被人装进了工具箱。
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出现在了乔颂附近：“我现在有点后悔之前放过那三个人了，没想到你连死人都想要收集，看来情感才是你的弱点。”
无数只纸兽纠缠的珊瑚溶液里，乔颂现在看上去像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她面无表情，身下一只只面目狰狞躯干融合的纸兽，都张大嘴巴在咀嚼什么：“已经咬断了23个蛇脑袋，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男人推了推眼镜：“如果说如果我说我就是本体了，你或许也不会相信吧。”
乔颂嗤笑：“吃了那么多张皮，每次来我面前，都要换套衣服，你不累吗？”
男人笑了笑：“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皮，我们之前还见过的，你不喜欢吗？”
他顶着的，是莫裴宁的脸。
也就是之前被辰龙派过来的黑铁成员，还用猎头的技能锁定过乔颂。
现在看来，那果然是故意的。
那个自称小善的小蛇，之前也说他吃掉了辰龙派来的莫裴宁。
看来即使记忆不相通，胃袋却是相通的，这很不合理。
一条蛇，不仅有多个生肖级别的道具，还能创造出几乎等同死生之河的赝品珊瑚运河。
“你收集了那么多技能卡，是要和辰龙打擂台？”
“莫裴宁”挑眉：“不行吗？我觉得我准备工作做得挺充分的，如果不是遇见你这么个难搞的家伙，凭我的能力，在最后一战上除了辰龙以外，其他生肖已经不会是我的对手了。”
乔颂沉默半晌，笑了：“不用继续演戏，我能听得出来你是不是在说谎，巳蛇的能力如果是纯粹的吞噬，动物城这些年来打了那么多场战争，早就让你赢了。”
她的话，让男人的手一顿，他的表情终于玩味起来：“哦？什么意思？”
珊瑚继续崩塌，后方居然还有玩家在主动靠近。
乔颂和男人对峙着，两人都没有理会那些玩家的意思。
“巳蛇是辰龙的傀儡，又或者，反过来，辰龙是巳蛇的傀儡？”
对面的家伙沉默了，莫裴宁的皮囊，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就因为我使用的那些道具？”
乔颂看着他：“动物城以往的胜利者都是那条龙，如果我是他，不会允许自己的麾下出现能威胁到我的家伙。”
“让我猜猜，你应该花了不少的时间，让其他人认为，蛇一直想要取代龙，甚至每次不惜在最后的大战撕破脸皮，狠狠的斗上几场。”
“但如果我是龙，第一个杀掉的就会是蛇，而不是猴或者鸡。”
“动物城的地图应该是由胜利所规划的，辰龙故意将南北两个区分开，尤其是南区，就是为了让寅虎干掉其中几个生肖，我想想，这里威胁最大的应该是酉鸡，她的净化能力，几乎杜绝了其他生肖的规则污染，所以，如果是我，也会想办法让其他生肖内耗，不能让最重要的酉鸡第一个出局，这样就太显眼了，她第二第三出局是最好的。”
“但在我看来，巳蛇对辰龙的威胁比酉鸡更大，毕竟，蛇的这张嘴巴只要多吃掉一个能力，辰龙就会多几分被取代的可能，哪怕没有生肖之争，这也是会让掌权者坐立难安的一个技能。”
“除非辰龙永远不担心会被巳蛇袭击，那他和巳蛇要么是一伙的，要么是一体的，你更喜欢哪个答案？”
莫裴宁舔了舔尖牙，瞳孔已经变成了竖线：“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那就更不能放你走了，很可惜，撑破珊瑚这个做法让你用了不少道具吧？你还有那么多纸兽消耗吗？”
乔颂确实没有了，但她的底气不是来自纸兽。
莫裴宁也看到了纸兽尾巴附近那个神奇的白色箱子：“居然能吸收珊瑚溶液，看来你是想让自己的技能报废了，玩家远离珊瑚溶液后，之后还有恢复的可能，你要是用自己的道具吞掉这些东西，在从动物城通关之前，你就得变成一个废人。”
乔颂凝神看了他两眼：“这下我确定了，你是辰龙的合作方，而不是我想的最糟糕的情况。”蛇是辰龙操控的傀儡。
莫裴宁没有问最糟糕情况的是什么，他皱眉，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东西。
乔颂：“我之前说过，无限公路越往后面，我似乎越容易碰见老朋友，虽然我不记不起他们来了，但他们好像都认识我。”
之前某条小蛇死亡之前的那种恐惧情绪，也出现在了莫裴宁的心底。
乔颂抬手，那些本该融化纸兽的溶液，效果似乎越来越差了，即使她没有后续的纸张补充，纸兽的体积也再也没有缩小过。
“辰龙是故意把你，或者是故意把我送到你面前来的，那个老东西，心眼可比你的珊瑚洞穴多多了。”
纸兽再次搜刮着珊瑚溶液里最后一波蛇，莫裴宁确实是本体，原本他随时可以和其他小蛇交换位置，当做最后的逃生路线，但原本听他操控的珊瑚溶液，就像一滩死水一样，毫无反应。
里面的蛇渐渐全部被全部被清除了，这样他会真的没有后路。
“不可能，这些液体是我一点一点从一杯一盆开始养的，它们为什么没有反应……”
“因为，这不再是珊瑚溶液了啊。”
乔颂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是很像一个恶鬼，或许这就是她以前扮演过的角色：“你没有听到水声吗？”
莫裴宁后知后觉的，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什么、什么水声？”
“死生之河，在向你招手哦。”
没等莫裴宁反应，乔颂直接收回了珊瑚溶液里，原本像泡发一样，将整处空间撑得满满的纸兽。
乔颂之前并不完全是为了打破珊瑚，还是为了堵住最下方的一些洞。
午马那家伙，向乔颂投诚之后，曾经主动和她泄露过，彩老板经常撒网，在死生之河捕捞货物的具体地点。
死生之河的位置，就在这边珊瑚丛林之下。
赝品给自己选一个非常好的位置。
“真正装载死亡的河流，比珊瑚溶液要寒冷多了，恭喜你，你可以亲自感受一下了。”
堵住河口的纸兽，瞬间撤离，乔颂主动开拓的缺口里，极致寒冷的河水一点点渗出。
莫裴宁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疯了吗？！你想毁掉这片海域，毁掉卯兔区吗？”
死生之河不是被隔离在城区底下吗？为什么会冒出来！？
莫裴宁所代表的皮囊，瞬间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水中塑料袋，乔颂回收纸兽后，这边区域可以躲藏，逃离的地方就多了很多。
“我有说过让你走吗？”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在身后响起，乔颂手里用一个不伦不类的网，装着一大团溶液。
说实话，如果不是巳蛇知道死生之河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他很难把袋子里这些水银一样的东西，和河水联系起来。
不可能，玩家的技能道具怎么可能把河水装起来，那甚至不是一个袋子，而是一张网！
“要谢，就谢你其中一个分.身吧，他让我想起来了不少东西。”
珊瑚溶液仿照了死生之河的河水，但浓度其实远不及河水的一半，乔颂现在就像打开了地狱之门献祭自己的魔鬼，她用白箱吸走那么多珊瑚水，就是提前再让自己适应。
【白箱，充能模式】
【检测到目前已超负荷运行，宿主本体与吸纳溶液进一步融合中……】
如果说，乔颂的工具箱是源源不断往外吐道具的箱子，白箱就是吃技能的箱子。
它能吃掉商场给的盲盒，提供给乔颂新的职业技能。
而神龛，是乔颂的心脏，是她的动力源，里面熊熊燃烧的香火，是堆积成山的灵魂币换来的。
“你的珊瑚，已经不会再听你的话了，它已经被死生之河强行提高了溶液浓度，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才是它的新主人。”
半透明的网，是数不尽的纸屑和网兜，巳蛇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布置在周围水域里的。
冰冷的海水，似乎将灵魂也冻住了。
乔颂一只手抓住巳蛇的脖子，几只八臂纸兽同时出现，锁住了巳蛇的身体。
这个浑身黑色的家伙，已经明白乔颂要干什么：“不、我可以认输，我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你，我也可以当你的影子你的仆人，不要、不、”
乔颂直接将死生之河的河水，灌进这条蛇的肚子。
泥鳅一样挣扎的黑色大蛇，如同一块黑色的坚冰被河水融化了。
就像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里，那个藏在罐子里被油浇死的蛇。
乔颂像是做实验一样，面无表情反复浇灌，直到巳蛇的身体被烧得千疮百孔，肚子里那几张黑色的金属卡片浮现出来，依旧毫发无伤。
【叮——恭喜您成功夺得了新的生肖游戏区！独有的区域权利加一！现在为您通报巳蛇整片区域所有的玩家构成】
【截止到权力交接前最后一秒，您的游戏区域共有34支外勤队伍，189本区域玩家，92名毒牙规则污染型玩家。镜像城市运行良好，暂无变化。】
【检测到您现在并非在自己所属区域，已经自动向该区域所属者‘卯兔’发起生肖挑战，请尽可能的创造合理的游戏污染，攻陷对方的城池吧！】
乔颂握着手里的几张金属卡，什么都还没做，就先往外吐了几口血。
红色的血液，一丝一丝地飘散在冰冷的海域里，很快就被沉重的河流吸收了。
乔颂就和没事人一样，转身看向往另一个方向。
远处，苗婷婷和游一瞳等人，在和她对视的瞬间，转身就跑。
大团大团的白鸽突兀出现在水下，周围还有一丝丝黑色的，粉末状蛊虫跟随，让鸽子们变得比以往更坚毅，庞大。
乔颂抬手，珊瑚礁石之间还没有完全消失的那些液体，直接大团往前侵蚀，追杀过去。
等白鸽和蛊虫全部被吞噬干净，溶液里只留了几张孤零零的技能卡片。
这几个家伙逃了，在新任巳蛇的面前逃了。
乔颂之前在冯唤，这个巳蛇的第一任二五仔在那里得到的情报是，新人盟是巳蛇养的公会，除了会长以外，他们的主力都在巳蛇手底下干活。
乔颂刚刚接手巳蛇的权限，就知道了这是条假消息，不然游一瞳几个不会看见她把原来的巳蛇杀了，就和见鬼了一样的跑那么快。
真是巳蛇的下属，早过来和长官问好了。
刚刚已经摘下兜帽的老熟人，游一瞳和苗婷婷的脑袋上，也并没有巳蛇成员的外貌特征。
这些家伙，是辰龙安插在巳蛇这边的，极有可能是监视巳蛇与辰龙合作诚意，甚至是监控珊瑚溶液生产技能卡进度的。
乔颂又咳了点血，那些飘散的血丝，很快被冰冷的河水再次卷走。
其实能直接能根据颜色区分哪些是珊瑚溶液，哪些是死生之河的河水。
珊瑚溶液都是红色的，外围的溶液浓度低，所以是淡粉色，中心区是火红的，像宝石一样。
而死生之河的颜色，是浓郁纯正的黑色，偶尔翻腾着一点白色的，浪一样的粉尘，所以被网兜罩住的时候，确实很像大颗的水银。
乔颂扔掉网兜，没再管这些怪异的液体，这片区域目前只剩她一个人了。
水里那些飘散的尸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她之前已经顺手用工具箱全部收走了。
至于大量的技能卡那些东西，就和小鱼小虾一样，挂在网兜里全部被拢走。
要不是现在气氛不怎么合适，乔颂高低得调侃一句发财了。
白箱已经完全被透支，现在变成人鱼有些困难，变身蘑菇要么被她给吃了，要么直接在溶液里析出，变成了道具卡，现在混在成百上千张技能卡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最高闭气记录是几分钟来着？
哦，不对，她上大学的记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没关系，妈妈是真的。
她短暂窥探过的那些美好，终究都是真的。
乔颂觉得有点累，如果辰龙策划这么一起事件，甚至卖掉了自己一个重要小弟，就是为了从心理层面击败她，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方干得不错。
乔颂有点想睡觉，如果梦里能看见妈妈就更好了，她想回到小时候重新再长大一次，哪怕是虚假的记忆，让她重温一次也好。
她不喜欢泡在河水里的感觉，她喜欢活着的，心脏会泵出热流的人类身体。
周围又传来了河水哗啦啦的声音，乔颂感觉有一条河像是伸出手想拉住她。
拉她到她最该去的，冰冷无趣，永恒不变的河底，永远沉眠。
“乔颂！！！乔乔醒醒！！不可以睡！！！”
眼皮合上之前，乔颂看到了黑暗世界里一条五彩缤纷的人鱼，刺穿了黑暗。
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种标准人鱼长相，火红的头发，贝壳和海星做的头饰，和亮闪闪的尾巴。
哦，不对，不是红色，是橙色的头发。
人鱼怀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兔子。
高橙橙抱着卯兔，如同水中的离弦之箭，猛地窜到了乔颂跟前。
一路给她做导航的兔子，兔爪子上面死死的抓着一支笔，她挥动笔尖往后一划，黑色的河流暂时被断开，不再继续扒着乔颂的衣角。
高橙橙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乔乔现在还不能睡，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上去了！”
兔子把位置让出来，一只手抓住高橙橙的手臂，一只手持续不断的往后面挥着笔：“赶紧加速赶紧加速，这瘟神河我可治不住，先带她上去，再等一会儿，咱俩都得变成散装零件了！”
卯兔并不是危言耸听，她和高橙橙远比不上乔颂的抗性，把人从这里捞出去，都得脱一层皮。
海滩已经被提前清空过了，她们刚上岸，马上就被南瓜马车接上，直接往王城区域前进。
从海里出来之后，乔颂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体温还有点低，也在南瓜马车温暖的环境里，一点点恢复着。
几只绿色的小精灵绕着她飞舞，不时的撒下一些精灵粉末帮助她疗伤。
乔颂彻底弄死巳蛇之后，之前老蛇手底下的那些玩家，终于停止在童话城搞事了，卯兔一听系统提示，马上拍案而起去捞人。
顺便带上了还在童话城里鬼打墙的高橙橙。
“呼，赶上了就好，精灵们已经把她的外伤治好了，剩下的就是恢复一下精神，乔颂大概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让她休息，会没事的。”
高橙橙上岸后又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只是头发上还别着几个贝壳。
“可乔乔为什么一直皱着眉，是不是在做噩梦？”
白兔子看了一会儿，从床的这边跳到那边，最后耷拉着个大耳朵想了想：“做梦这种事就不归我管了，我待会儿联系一下未羊吧，整个动物城打得乱糟糟的，她一直都没干活，也不知道在摸什么鱼。”
子鼠先不说，亥猪那家伙现在都在燃烧肥油，堵住辰龙进攻的第一道关卡了，未羊难不成真打算一开战就投降？
卯兔刚蛐蛐了未羊没几句，童话古典风格的浮雕大门就被推开。
她看着门外的家伙，吓了一大跳。
不请自来的客人，之所以没有惊动卯兔的访客系统，是因为未羊和乔颂之前一样，也没有带规则卡出门。
更别提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开门穿梭的专业户。
浑身被黑色羽毛包裹，唯有白皙下巴露在外面的男人，望着床上沉睡的乔颂，沉默不语。
倒是高橙橙，看见未羊的瞬间，眼神几经流转，等未羊走近后，甚至主动看了眼未羊的脚边，眼睛微微瞪大，说了句原来如此。
卯兔一点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反而不善地盯着那个浑身都是羽毛的高大男人。
“乌鸦，你跑这来干什么？我们这可是有病患。”
黎渊身侧，好几个气泡飘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童话系统能治疗乔颂身上的伤，但她现在更需要一个好的睡眠。】
卯兔嘟囔：“我当然知道乔颂需要一个好睡眠，但未羊来就可以了……”
你来是几个意思？
乌鸦这家伙在大部分人的副本里都不是很受欢迎。
运气是一种很难把握的虚幻事物。
如果他的主人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他周围的厄运，那对谁都是个灾难。
未羊倒是先开了口解释：“他是来帮忙制造美梦的。”
黎渊看了小兔子一眼，那眼睛和他的主人一样，深邃如同极渊地狱。
卯兔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的，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只有高橙橙依旧守护在乔颂床头。
未羊温柔地牵起了乔颂的手。
“定向创造治愈类梦境，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她需要黎渊帮她一个小忙。
一只手抓住乔颂，另一只手抓住了乌鸦身上的几片羽毛，未羊闭上眼睛，开始编制一个乔颂以前见过，现在也渴求的美梦。
她的愿望会实现的。
他们以前承诺过，就不会食言。
第 227 章 大梦一场
乔颂感觉自己正泡在水里，像一颗被河流冲刷的石头，她想动又动不了，成百上千年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感觉好无聊。
河里的石头不止一个，但会觉得无聊的好像只有她。
与众不同的感觉有些孤独。
有时候她会和河里的水草说话，水草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
这条河里来来往往的水草特别多，他们挤在一起偶尔会挂在石头上，这样融化的速度会慢一点，她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了不少朋友。
后来，她认识了好多水草，水草们带着她一起上了岸，她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再后来，她和这群吵吵闹闹会动的水草做了一个约定。
她离开了河，没多久就进入了另外一个地方。
和那条冰冷的河不一样，这个球体里狭窄而黑暗，她以为又要像从前一样过那种很孤独的生活了，直到有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我听见宝宝的心跳了。”
冰冷的水温开始提高，变得温暖而舒适，宽敞的河道变得狭窄，狭小的球体里透出一点很弱的光，像是有人在通过窗户看她。
后来，总有两个人隔着窗户说话，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同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温柔，爱笑，有的时候是哼歌，有的时候是讲故事，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用手指头点着窗户和她说话。
她越长越大，直到洞穴再也装不下。
某天，她被羊水包裹，离开了黑暗的世界。
银刀化作闪电，骤然劈开了窗户，她出生了。
一到两岁，牙牙学语，她学会说妈妈的那天，这个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突然落下泪来，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却又好像得到的不是原来那一个。
三岁之前，她被叫做小满，妈妈每次叫她名字的时候，表情又温柔又悲伤。
出生之前听到的是两个声音，可家里最后只剩下了妈妈，另外一个人只有照片，藏在一个墨绿色的抽屉里。
三岁的时候，她有了新名字。
“妈妈，我叫乔颂，我想用自己取的名字。”
小朋友的提议被采纳。
从那以后，妈妈再叫她名字的时候，表情没那么悲伤了。
四岁的时候，乔颂开始拆家里的桌椅板凳，五岁的时候变成了电器。
九岁，她上了三年级，第一次打架就把六年级的牙给干碎了。
妈妈只蹲下来，问了她一句：“小颂有没有受委屈，是不是对方先欺负你了？”
乔颂实话实说了：“他们说我对着镜子说话，说我和看不见的东西交朋友，说我是神经病，是没有爸爸的怪胎。”
可镜子里的那些水草，本是她没出生之前就认识的朋友。
那是乔颂第一次看见温柔的舒女士生气，斯斯文文的妈妈，把办公室搅得天翻覆地覆。
乔颂才发现妈妈也很厉害，明明不用拳头，只说话也可以让对面的人道歉赔偿。
那期间，舒如月带女儿看过一次心理医生。
乔颂和医生说：“水草们偶尔会跳到我的肩膀上，和我一起考试做题，还有下棋、钓鱼、玩飞镖，她们在教我这些东西，我喜欢学。”
乔颂也学得非常快，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如果不是偶尔怪异的行为，她在这个年纪甚至已经能跳级了。
但乔颂很珍惜上学，甚至是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她不想太快往前走，总想慢一些，再慢一些长大。
医生也没见过这么成熟又清醒的孩子，偏偏她的童真可爱也是真的。
最后，医生只能说，这是一种通过和自己幻想出来的朋友对话，帮助自己集中精神学习的方式，在部分天才儿童身上偶尔会出现，对孩子影响不会特别大，可能长大了，幻想就会消失，想控制也可以选择吃药。
舒女士没让女儿吃药，没多久，乔颂也转学了。
新学校很漂亮，老师不会再护着其他喜欢欺负人的同学，乔颂也就再没用拳头霍霍高年级学长的牙齿。
老校长有时候都感慨：“小舒，你们两口子都长得斯斯文文的，你女儿这到底是像谁？后门美食街有一条喜欢咬人的大黄狗，我本来还准备叫了保安队的一起去抓狗上医院，结果那条恶犬，一见你女儿就夹着尾巴跑了。”
舒如月笑着蹲下开心地亲乔颂的脸蛋：“那当然，我们家宝贝就是可爱又厉害。”
亲完女儿一口，舒如月又会马上教育她：“妈妈可以让小颂去做任何喜欢的事，但是小颂不能让自己受伤，要不然妈妈会难过得天天流眼泪，眼睛都哭瞎了，饭也吃不下，好惨好惨的。”
乔颂不想让妈妈这么惨，所以后来她下手比之前更狠了，争取一击到位，不让自己掉一根头发。
学校里，别说人，连狗都不敢惹她。
乔颂从春来小学毕业后，去了市里最好的中学，这里开始，书本的知识也让她一度沉迷，但书上的东西都是死的，她喜欢鲜活的，会动的生命。
妈妈偶尔也会问她：“小颂还能看见镜子里的朋友们吗？”
乔颂点头。
但是水草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了，他们不是枯萎了，就是干脆从镜子里融化消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乔颂依旧很忙，她在当一个好女儿好学生的间隙里，体验了各种人生，一开始有老板不愿意雇佣童工，后来看着乔颂坚毅的眼神，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凄惨的身世。
乔颂甚至如愿以偿成为了某小吃街著名的，炒饭特别好吃的小孩姐。
水草们果然没有骗她，每一种不一样的人生，都比故事里面说的要有趣。
直到她上了大学，镜子里的水草只剩了最后一根。
乔颂没有告诉妈妈，其实镜子里这些水草，是和她做了交易的河中灵魂。
所有的人都要把自己最自豪最骄傲的求生技能交给乔颂，而最后这个，他给了乔颂另外一样宝贵的东西，它已经快要到期了。
乔颂自己也明白，越长大，脑子里那些矛盾的记忆就越来越多，她总在梦里看见一条黑色的，泛着银白色碎光的河流。
后来，除了镜子里的幻象和晚上的梦，她醒着的时候，耳边偶尔也会幻听，河流哗啦啦流淌的声音，鬼影一般跟随她，像是某种残酷的倒计时。
乔颂知道，自由时间不多了。
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总是变着法子回家看妈妈。
舒如月依旧有不爱吃饭的坏毛病。
家里有个空房间，是爸爸过世之前的书房，乔颂很少进去那里，而妈妈最喜欢在里面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翻看几本书几张照片。
家里的相册也很奇怪，一页一页总是不填满，留了好几个空隙，像是留给其他照片一样。
乔颂不爱照相，她所有的照片都是小时候的，而且被她强烈要求放在另外一个小盒子里，和这本奇怪的家庭相册隔开。
她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获得了一份天大的，弥足珍贵的礼物，她不能再彻底抹除这个家里最后属于别人的那点痕迹。
明天就是2025年5月30日，是乔颂从现实世界失踪，去无限公路游戏区的日子。
她给妈妈热了牛奶，看她喝完了睡下，然后乔颂进入书房。
她翻开了那本相册。
那些空白的地方开始出现一张张纸片，像是慢慢曝光的相纸，缓慢出现了新的画面。
乔颂看到了一位面容周正的男士，笑容阳光，神情坚毅而幸福，舒如月半靠在丈夫的怀里，襁褓中还有一个刚满月的孩子。
那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属于相册的这条时间线里，父亲依旧是在他三岁时死于意外，男孩没有乔颂那么调皮，但也很叛逆，他组过乐队，参加过马拉松长跑比赛，喜欢户外攀岩，最后大学毕业一头扎进了那时候被称为毒瘤的游戏行业。
舒如月永远是那个为孩子挡住所有流言蜚语的好妈妈，在那个游戏行业并不受待见的时代，她依旧将自己的孩子视为骄傲。
“不管做什么，你只需要快乐的过一辈子就好了。”
相册的最后一张闪烁着，时隐时现的报纸碎片。
舒如月的孩子，于2025年5月30日，在一场意外的特大连环车祸中昏迷成为植物人。
那时候他制造的一款新游戏刚上线。
家庭相册到此为止，往后再没有新的照片，这个家庭的时间线，就此停滞。
手中的相册像是像素不稳一般，不断的碎成像素点，又在乔颂强硬握紧后重新融合回来。
空气中有一个声音在叹息。
仿佛在说为什么一定要打开这本相册，为什么一定要进入书房，这样就不能算是美梦了。
乔颂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离关键的时间节点还有一小会儿，她轻轻推开妈妈的卧室，舒如月睡觉的时候喜欢侧睡，两手靠在一起微微蜷缩，像是要保护怀里的什么东西。
乔颂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太卑鄙，太贪心了，好像是占据了别人的位置。
但是如果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她还是想在这里睡一会，最后贪心一小会儿。
舒如月好像听到了女儿在说话，她闭着眼睛，也能把乔颂搂在怀里，就像已经做过了无数次，慢慢摸着她的脑袋，像小时候一样轻声哼歌，哄着她入睡。
小时候的乔颂就很好哄，她很少哭闹，只要是舒如月愿意给她说任何故事，小颂都能睁着一双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东西，对一颗在冰冷湖水沉睡了成百上千年的石头来说，都相当有趣。
小石头也是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温暖的地方。
乔颂悄悄钻进妈妈的怀里，好像又回到了还是一颗球的时候，周围的水那么温柔，暖暖的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窗户上有手指在敲着肚皮，仿佛在期待她的出生。
原来生命是这么温暖的东西，比河水好了千倍百倍。
那里的死亡是轻飘飘游荡的水草，是沉底的石头，是寂静又沉默的夜，而作为人类活一次，对那里的石头来说，就是水面一碰就破的镜花水月。
水波的镜面里，最后那根水草消失了。
乔颂又回到了冰冷的河水，她从来没觉得有这么冷过。
见过一次太阳，就再也难以忍受黑暗。
原来死生之河里，装的真的都是亡魂。
原来她真的是一个贪心的小偷。
“不是小偷。”
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不是妈妈的声音，但也非常耳熟。
乔颂听见她说：“这是我们一开始都说好的，每个人用最宝贵的东西和你交换一次复活的机会，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这辈子最自豪的技能和人生技巧都教给你了，只有一个蠢蛋，也不知道和你聊了什么，最后把记忆送给了你。”
这声音说到后面带了一点轻微的笑意。
霍思然出现在黑暗里，她的头上不知不觉长出了两对弯而盘旋的羊角，她的眼睛如漩涡，里面是交织的记忆和梦境。
“乔乔，等价交换的双方都认可这次交易，你帮舒女士带回了她本会失去的孩子，你也给了我们又一次重来的机会，你救了一条即将倾覆的大船，我们却只给了你一个梦。”
“好好睡一觉吧，这次不要醒来得太快，别翻那本相册了，你需要一次好好的休息。”
未羊的眼睛放大，瞳孔里的漩涡变成灯泡晃荡的光。
周围的水再次热起来，温暖得感觉像是阳光，一如既往的包裹了乔颂。
就像一开始在妈妈肚子里时那样。
冰冷的流水声被隔绝在外，乔颂这次终于进入了深度睡眠，她蜷缩起来，身上因为河水造成的损伤，极其缓慢地开始了自我修复。
她在梦里睡着了。
童话城的圆顶小楼，堆满了娃娃的大床上，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勉强照射到床位，乔颂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她有些恍惚地深陷在厚厚的被窝里，被子上有股暖暖的阳光味道。
目光所及的天花板，悬挂着各种造型奇特的风铃，像是一群金光缭绕的小天使，带着捕梦网的羽毛在头顶飘飘转转。
乔颂还看见一只小精灵，突然满眼惊讶的从鸟笼造型的风铃里穿出来，用迷你的发光法杖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呀，终于完全恢复了，我去通知大家~”
小精灵飞出去没几秒，房门就打开了，宽敞如客厅的巨型卧室里，本来就堆满了数不尽的娃娃和玩具，以及各种童话书，这时候又涌进来了一大票人。
为首的高橙橙似乎哭过，眼睛红红的，她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居家服，手里拿着羽毛笔的兔子。
再往后，就是顶着羊角的霍思然，和另一个高大而沉默的影子。
乔颂有一种之前某些疑问被解答的感觉：“未羊的能力，原来也能催眠自己的吗？”
不然霍阿姨之前怎么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是玩家，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点点变得和之前不同了。
高橙橙眼睛瞪大不可思议：“乔乔，你这次都差点死掉了，怎么一醒来就开始动脑子。”
卯兔在后面小声嘟囔了一句：“她们脑子转的快的人就是这样，哪像你，让你当人鱼公主，你在海里迷路都迷了三天，剧情都快结束了。”
一说这个高橙橙就生气：“哪里是我要迷路，是你童话城的地下位置早就被别人改得乱七八糟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卯兔一听她高橙橙质疑自己，随即和她就童话城到底被几股未知势力入侵，进行了800回合的信息分析大战。
霍阿姨重新站好位置，让兔子和她的继承人去了旁边，并把一直躲在门外的某个人也拉了进来。
“因为你之前被巳蛇袭击，梦境已经崩溃过一次，重新编织一个梦，需要新的素材，我只好找了个能提供帮助的家伙过来。”
感受到乔颂的视线，黎渊的下颌微微有些紧绷。
他整个人像是披了一件黑色羽毛做成的大衣，连眼睛都被乌鸦的翎羽遮住了。
乔颂坐在床上，伸了伸手。
黎渊不知怎么的，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他在原地停了两秒，主动走到了床边，微微低头。
乔颂抬手，掀开遮盖着乌鸦眼睛的几片羽毛。
她捧着黎渊的脸，安静的端详了一会儿。
“果然还是你和妈妈长得像一点。”
黎渊能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一点低落，有一点难过，但已经比他原来预计的好很多了。
他大胆抓住放在自己脸颊旁的手，抿了一下干涸的嘴唇，这才开口：“你之前的那些记忆不全是假的，我获得了开门的权限之后，可以打开一条门缝，接触到一小部分现实。”
乔颂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说完后面的话。
黎渊被这么盯着，不知怎么有些局促：
“……妈妈她，在我变成植物人之后，一直睡眠都不好，后来她经常去梦里，来到另外一个世界，这座城市和现实世界很像，她在这里有了一个女儿……”
突然，黎渊感觉乔颂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
他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继续说了好几段佐证，都是在试图解释乔颂变成人之后的那些记忆并不是假的，而是舒如月真的和她接触过。
那些爱也不是假的。
乔颂也让现实里形如枯槁的舒如月，在一次次梦醒之后，有了吃饭的新理由。
“我妈很久以前就想有一个女儿，但是你也知道的，爸爸他……”
黎渊感觉自己脸颊旁的那只手，突然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然后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没事的，不用特地安慰我了，谢谢你。”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热感，好像顺着只手传递了过来。
黎渊想，原来乔颂成为人类之后，真的不再是那个冷冰冰又爱气人的石头了。
“那……”
黎渊准备开口继续说说很久之前他们渡船的那段历史，突然，乔颂看着他的眼睛，思索片刻道：
“既然我经历的那一段，不完全是虚假的人生，也不完全是取代了你的经历……”
“那这么说起来，我们应该是兄妹，不，从出生日期上来说，我应该比你早一点，对，我说早一点就是早一点，别这么看我。”
“渡河之前的那些东西，我还没完全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可能还是一个石头，脾气不大好，如果经常欺负你的话之后我会改……”
乔颂突然觉得小乌鸦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了。
她觉得自己当姐姐还挺有经验的，不是很好的照顾了小尼唐小小她们几个吗？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动不动就捏你的嘴巴了。”
只要黎渊暂时不变成乌鸦的完全体，她应该暂时没那个冲动。
主要是，也不知道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每次看到这只黑色的小鸟出现，就仿佛形成了肌肉记忆一样。
“你放心，舒阿姨在我心里就是我妈妈，我会帮妈妈照顾好你，会把他的儿子当自己的亲生弟弟对待。”
乔颂每多说一句话，黎渊那原本在黑色羽毛衬托下白皙得不行的脸，就越发没有血色，最后甚至下颌线都从绷紧，到不可置信地微微颤抖。
他深呼吸了一下，刚准备说话，就感觉空气开始出现了某种震荡式共鸣。
原本和高橙橙对情报，争论自家地盘到底还有哪些王八蛋在神不知鬼不觉搞事的卯兔，突然浑身炸毛，直接兔腿飞踹，脑袋差点撞到天花板。
“黎渊！！！你这只臭乌鸦要是敢用言灵整个童话城都得崩了！！！我这里才刚刚缝缝补补一圈！你要是想说什么重话你就给我出去说，不许在这里开口！！”
高橙橙从没见这只兔子语速这么快过，好像黎渊只要这时候说几句话，就能把这个副本游戏分区给铲平似的。
浑身裹着羽毛的黎渊，这会儿像一个被气得要炸毛的蓬松绒球，他脑袋旁边浮现出几个对话框，似乎想解释说点什么，但面乔颂怜爱般看弟弟的眼神，他的对话框最后只能碎了一地。
卯兔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生闷气的乌鸦没办法说话，又怕把自己憋死，最后忍无可忍直接拉开一扇传送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一离开，空间里的震荡就消失了。
卯兔看着黎渊之前站的地方，地面的毛绒地毯都已经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老化和崩坏，卯兔立刻就冲到乔颂面前去告状：
“你看他好没礼貌，你也不管管！这家伙在地狱里睡了几十年，结果脾气还是控制不住，来别人家做客，把我客厅都弄成什么样了！以后好好教育一下！”
乔颂憋住笑认真点头：“我会和他说的，想必他会很听我这个姐姐的话。”
说完她实在是忍不住，捡起一根掉落在床单上的黑色羽毛，眼睛都笑弯了：“他刚刚不是还能正常说几句话吗，怎么突然间这样了？”
高橙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小声的问霍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了。
作为唯一一个知晓所有真相和小秘密的未羊，现在表情有些微妙。
她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乔颂，最后在对方的明显装出来的表情上停留了几秒，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终于解释道：
“乌鸦有时也能正常说话，只不过心情起伏大的时候，就容易控制不住力量，这是当年他主动接受地狱之门留下的后遗症。”
高橙橙哦了一声，似乎是知道接受地狱之门意味着什么。
霍思然轻轻转头和乔颂继续说：“接下来，其他几个生肖应该也会陆续做好最后的准备，我们注定要和辰龙对上，就和当年在那条渡河的船上一样，我们和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乔颂回忆片刻突然是想到什么了：“说起这个，关于动物城，和这座城市底下的那条河，我有一个比较冒险的提议。”
第 228 章 疯狂动物城
开完小会后，高橙橙的表情有些震撼。
“你要用死生之河杀掉辰龙？”
乔颂表示，这个方法确实有效，她已经在巳蛇身上试验过了，生肖们根本扛不住河水的侵蚀，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她这个河底的原住民。
但她要的显然不止这点。
听完乔颂娓娓道来的后半段计划，别说高橙橙，卯兔的表情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等等，难道你是要把河水直接引进辰龙的地盘，淹死他？”
乔颂笑容依旧：“不，我要淹没整个动物城。”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一时之间，连霍阿姨也没说出任何话。
乔颂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她要把整片地盘打下来，然后一把火把这片土地最值钱的房子给烧掉。
高橙橙观察片刻房间的气氛，只有她还是纯粹的玩家，其他三个其实都已经算是副本管理员了。
“……这样的话整个动物城不就消失了？”
乔颂没说话，反而去看表情一直有些神游天外的卯兔：“兔子，你们童话城每年会产出多少个副本到无限公路？”
卯兔啊了一声，慢慢回神：“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她一只手抓着根羽毛笔，然后对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默默的数着：“我底下一共有4个公会，五十几号玩家，生肖之争结束之后，这些人可能都会被排除出去，带着神龛碎片另起炉灶——”
“按照一半折损率来算，有一部分人可能还要去复活游戏，活着的那些的话，只要能在城市里安顿下来，就已经是小管理员了。”
高橙橙作为卯兔培养的继承人之一，也了解过这方面的情报，但没想到后续问题：“我以前就觉得无限公路上有些副本，剧情太接近现实某些剧情了，结果真的是玩家自己弄出来的啊……”
卯兔觑了她一眼：“所以我不早就跟你说了？别天天盯着你那个冰淇淋技能，到时候弄出了一个冰淇淋小店经营游戏，哪里还像无限求生的逃命游戏，一点紧张感觉都没有。”
高橙橙双手插嘿了一声：“现实世界的经营类小游戏可受欢迎了好吗？搞不好我刚上地图小红点没多久，就会有不少玩家来通关。”
乔颂沉默看着她：“是啊，一旦拥有了制定一个游戏区的权利，大家都会努力把游戏变得更有趣，又或者说把它变成其他玩家停留的安全地，可是这样，依旧只是在帮无限公路扩张，所有玩家，最后都只有一个归宿，要么死亡，要么被迫转换身份。
以动物城作为中转站，最有潜力的玩家终将转化成管理员。”
“而死亡后进入了复活游戏的那些……”
乔颂顿了一下，复活游戏，她确实还没有参与过：“我猜测，复活的过程中应该会遗失一定的重要物品，比如记忆，或者其他的技能之类的，而且复活的机会只有一次。”
绝大部分玩家都不会想死，而动物城这个地方，只要你向上爬，最后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得到神龛碎片，成为管理员，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最后都要去经营一个小区域的游戏，这样你们就会忘了一开始来这边的目的。”
回家。
游戏的通关永无止境，那到底走哪里才能回家呢？
高橙橙怔了片刻：“确实是这样……我和我哥之前就来过动物城，因为不想卷入后面的事，早早地就逃走了。”
她哥接受了戌狗的碎片，但不愿意经营小游戏和其他玩家厮杀，好在开展游戏需要很多灵魂币，他们两个把自己搞破产直接溜了。
她哥还故意变成完全体的狗，偶尔变人，但绝对不能是动物拟人的形态。
如果是狗头人身，很快就会被管理员系统锁定。
卯兔想起这个就有点来气：“我还记得上一轮本来我也是看好你，想让你接我的位置，结果你顶着个狐狸耳朵跑飞快。”
那时候已经最后三个生肖争位置的时候了，所以其他区域接连开放，没有把所有的居民都困在城里不让走。
高橙橙和她哥就是趁这个机会溜了。
乔颂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动物城好像只有童话王国的居民，并不局限了一定要是兔子的形象，他们的外貌设定，大部分都是跟着本区域的童话传说走的，比如人鱼公主，比如狼外婆。
乔颂想起了便利店遇到的猩猩兔子和河马。
卯兔看来，高橙橙那时候完全就是逃兵行为。
高橙橙自己倒是有点精神恍惚：“对哦，明明上次，我和我哥还坚决要逃，不想留下来当管理员……”
结果这次，中途被动物城召唤回来，好像没之前坚定了。
她刚刚居然还和兔子很认真的讨论，怎么用冰淇淋车设定游戏的问题，
卯兔也沉默了片刻，最后只能打哈哈：“这不也是没办法吗？至少得先赢一次，坐在那个位置上，有了在委员会说话的一席之地，才能决定这条公路上更多的重要事项。”
“比如开门，比如渡河……”
乔颂盯着卯兔，语气有些讥讽：“逃生门打开后进入的地方，不是只有一个？”
兔子眼神到处乱瞟，最后抓了抓自己的耳朵：“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嘛，动物城这地方要养活的东西太多了，包括新副本的生成，道具的走向，提供主系统的算力，灵魂的流失与进口，还有镜像城市的发展……每个动物管理的区域，都有不得不完成的一项基础任务。”
像乔颂接手的午马，那些打工人基本上就是在为整个公路的主系统服务，而巳蛇，是技能卡资源方向。
乔颂回想自己炸珊瑚后，收获的那满满当当，成百上千张技能卡，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人血馒头。
还有很多“尸体”，也被她一并收好了，乔颂其实不知道这种已经完全被榨干使用价值的人类躯壳，留着还有什么用，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最好带走他们。
霍阿姨这时候也开口了：“子鼠那边，还在整合数据做最后的准备，乔乔，你想记起以前的事吗？”
乔颂脑中的记忆是上锁的文件夹，尽管霍阿姨利用未羊的能力，让她想起了以前作为人类时候经历的那些事，但更久远一点的，她从死生之河里爬出来之后的那一段，乔颂依旧不知道。
“那些记忆一旦想起来，你曾经交换给我们的东西，就会一一收回了。”
未羊指着小乌鸦之前凭空拉门离开的方向：“黎渊之前想和说你以前的事，估计是想把传送门的能力提前还给你。”
动物城的争斗已经是白热化阶段，辰龙祭天了一枚埋藏已久的棋子，不会再给乔颂更方便的穿梭机会，让她像之前一样去其他的生肖区域。
乔颂挑眉，呼唤了一下午马那边的海关公司。
结果通讯断开，没有回音。
未羊似乎早就料到这点：“辰龙不会白白把自己放在地图的最中心部位，这应该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你接下来，可能得用其他方式去剩下的生肖那里拿到规则卡。”
午马的赶路能力还不错，但如果彻底变成马，那就太显眼了。
“没关系，地狱之门现在还不能回到我手里，黎渊把东西给了我，等会儿我就不方便使唤他做其他事了。”
高橙橙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乔乔之前是故意气乌鸦的吗？
那家伙看上去被快乔乔几句玩笑话弄碎了。
乔颂一想起黎渊就想笑：“没事，他应该习惯了。”
霍阿姨也微笑着看乔颂：“要不是没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变化，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已经记起来了。”
欺负小乌鸦这种事既是乔颂的本能，也是她俩之间的默契。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样吗？
黎渊怪不得走得那么干脆。
乔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子鼠的领域应该和主系统有关，黎渊不应该把太多时间浪费在我这里，而是更应该去那边。”
“对了这个，有人让我交给你的。”
未羊霍思然，掏出了一本很薄的小书册。
封面是白色，上面手写了一个很大的标题。
《无限公路[前传]》
乔颂接过，露出了相当感兴趣的表情。
“这是攻略组会长和她妹妹写的那本书？”
霍阿姨嗯了声：“这里面讲的都是以前的事情，你没事可以翻一翻，但是想起来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无限公路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运行机制，乔颂把所有的记忆全部恢复，就意味着会自动回收以前给出去的所有权限。
她现在可没办法瞬间管理好这么庞大的一个游戏世界。
乔颂突然觉得手里这本书有点沉重。
像是在告诉她，看了之后就得996无时限加班为这条公路打工了。
嘶，还是暂时先让黎渊他们来吧，那小子以前就是做游戏的，这事他熟。
乔颂也可以选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卯兔已经非常自觉的开始掏肚皮了。
“我等这一刻好久了，在这破童话城连续上班不知道多少届了，每一次培养的继承人都跑路！”
童话世界对玩家形态不做限制，他们没有必要一直保持动物外形，这也就导致比起其他区域，卯兔这里的玩家跑路的负担格外小。
因为后继无人，所以卯兔某种意义上，已经全年无休工作了不知道多少年。
再让她继续写故事她都要吐了，加上前任巳蛇这次的发疯袭击，直接搞得她手底下的故事书乱七八糟的。
这破书谁爱写谁写！她要放假，兔子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根笔了！
玩偶一样的卯兔，掀起自己的短打太极服，直接从棉花娃娃一样的肚子里掏出了三张卡：“以后童话世界交给你了，我要找地方完成我的真正主业去了！”
乔颂看看未羊，又看看卯兔：“你这是打算回去写游戏攻略吗？干嘛这么着急？”
兔子耳朵一僵，顿时满脸惊恐：“你怎么会知道——！”
游戏攻略这个关键词一出来，旁边的高橙橙瞬间警惕。
她皱眉仔细打量兔子：“等等，这么说起来，卯兔曾经应该也是玩家上位的，所以你以前是做游戏攻略的，那你不就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大家心知肚明就行，我管理的那些小兔崽子，这些年出的蠢货太多了，我都没脸说自己是他们会长，偶尔让我妹妹带几张攻略回去给他们，都已经算是我仁至义尽了。”
天知道，攻略组早些年可不是这个画风的，那时候组员的观念都是，要竭尽全力攻破无数个副本，从游戏的夹缝中找出一条生路来。
“不论牺牲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最终胜利。”
结果卯兔成为童话王国的管理员之后，当了甩手掌柜，天天被关在高塔里，不是写书就是改故事线，脑袋上的兔子毛都写秃了。
也就是因为掌握了童话城的羽毛笔，她才能和妹妹的技能融合在一起，写出了这本书。
乔颂不解地拿起手中这本《无限公路[前传]》。
“所以你不自己把这本书交给我的原因就是……”
卯兔把两个长耳朵扒在眼睛前面，阻挡住视线：“教子无方，太羞耻了。”
她离开后的攻略组，成员们可能是因为以前那么热血沸腾的方针，到后面都折戟沉沙了，逐渐变得离谱起来。
上班赚不到钱的时候很容易发疯，努力干活却得不到反馈的时候，也容易发疯。
攻略组的那群小兔崽子，发现在副本里面发疯居然也能得到奇奇怪怪线索的时候，就彻底走偏了路线。
主打一个在游戏里专做旁门左道的支线，不一定要做最早通关的，但一定要做里面脑回路最奇葩的。
“谁家好人像他们一样，过个副本一定要把游戏毁得乱七八糟，天知道在动物城当管理员，有多少游戏副本都是咱们几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家伙手底下出去的，这让我怎么和老熟人们交代嘛？”
她就干脆厚着脸皮，假装自己不认识自家公会的那些家伙了。
兔子我明明都已经拜托未羊转交这本书了！乔颂你是一点都不给兔子留情面啊呜呜呜。
当面被拆穿后，卯兔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高橙橙在旁边憋笑憋得要死，她就说卯兔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就想撂挑子，只能安慰她：
“没关系，乔颂姐过副本的方法比你们公会的那些成员还要不走寻常路……”
她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不然按照她了解到的实际情况来看，乔颂不仅过副本的方法堪称行走的拆迁大师，而且每次遇见攻略组的家伙，总是能把这些神经病按在地上摩擦一通。
后来反复几次后，攻略组的家伙学聪明了，想必也是卯兔得到了消息，知道手下的小崽子遇见的是《无限公路[前传]》里的主角，魂都要吓飞了。
那根写故事的羽毛笔，在搞新攻略的时候，估计都快擦出火来了。
红红的兔子眼睛悠悠看过来：“你干嘛这么幸灾乐祸？
高橙橙瞬间收起表情：“你这不是马上要解放了吗？我替你开心。”
乔颂看着小兔子递过来的笔，和三张规则卡：“卡我收下了，笔你先留着吧，我暂时没有时间管童话王国的这些事。”
兔子本来好了一点的表情，顿时耳朵又耷拉下去了。
所以她还是要上班一段时间是吗？不愧是接手了午马区域的家伙……当甩手掌柜的快乐，兔子我什么时候才能体验一把……
之前乔颂杀掉巳蛇后，因为身体有损伤，所以规则卡并没有收起来，直接被系统判定为入侵了，卯兔这会儿算是投了个降，做的就是想提前退休的打算，奈何乔颂不让。
乔颂接过三张黑色金属卡片的时候，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
【叮——恭喜您成功夺得了新的生肖游戏区！独有的区域权利加一！现在为您通报卯兔整片区域童话运行状况……】
【截止到权力交接前最后一秒，您的游戏区域共有39个童话故事，融合后还有56条故事线处于混乱状态。为避免玩家大量死亡，请及时梳理好故事线路，先让游戏以既定规则运行下去。】
【检测的羽毛笔状态，允许临时转交故事编辑能力】
旁边的兔子默默含泪，职位交出去了，结果还是要干活，这日子也太苦了。
未羊霍阿姨倒是没有和兔子一样主动交出管理权。
乔颂其实知道原因：“霍阿姨你的本体还在未羊的区域吧？”
霍思然点头：“我还需要花一段时间，让人类的那个躯体独立出去，这也是我们之前交易的内容之一。”
乔颂想了想：“所以猫猫她们只能出现在玩家的技能里，是因为未羊的能力？”
每一只独立的小猫都有一个单独的能力，乔颂以前就是觉得霍阿姨这个技能有点太全面了。
霍思然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柔笑着：“因为她们是你小时候和我们在船上一起打捞的，小猫咪的很多能力，还是你亲手捏出来的。”
那时候小石头本体的乔颂，刚变成小女孩没多久，她们一起挤在后甲板上，一只一只从河里打捞小猫咪的灵魂，乔颂和乌鸦天天闹得鸡飞狗跳，但也会一边吵架一边给小猫取名字，配合着创造技能。
听上去那是一段很有趣的时光。
乔颂默默把手里这本《无限公路[前传]》收好，只等后面她搞大事的时候看一点内容，帮助她及时稳住局面，别真的直接把动物城搞崩了。
“接下来，我先去拜访一下其他人。”
动物城的12个生肖，寅虎的卡她也预定好了，现在只差一个生肖，权力过度就能到一半了。
北方的话，子鼠那边还有工作，目前只剩下亥猪比较方便。
兔子倒是有些不明白乔颂要怎么过去：“除非占领半数区域，不然你的移动会相当困难，我刚和橙橙做了一下情报，前任巳蛇那个死东西在搞事的时候，居然顺便把我们童话王国与亥猪的边界线区域全给毁了。”
以前三只小猪盖房子的童话故事，和亥猪的区域刚好是相邻的。
现在那一块的路已经全部被封死了，乔颂要是还得花功夫清障，又得浪费不少时间。
“亥猪那家伙是动物城最有钱的，他的领域几乎只要开启游戏就是在用钱生钱，要不派几个玩家过去打通一个小路线也行，让亥猪弄点灵魂币通通路。”
动物城的每个区域，都有一个隐藏的主系统亲自下发的任务指标。
“灵魂贩卖机就是他手底下的工厂生产制造的，印刷厂也在他的领域里。”
亥猪那家伙，才是真正的富得流油。
不枉费那条死龙牺牲自己小弟之前，还会记得让对方堵死乔颂过去的路。
乔颂听完了兔子的介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关于这个，我倒是有一个猜想，很久之前有人在我这里放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道具。”
乔颂以前用这个道具，恐吓过不少小鬼。
现在想起来，茵茵身边的蚕，当时她给道具的时候应该是出了不少力。
乔颂从工具箱里面找出了一只粉红色的可爱小猪。
【爱熬夜的小猪存钱罐】
【把鬼怪喂给它，小猪就可以帮你吐出大笔大笔的灵魂币哟。】
乔颂以前就觉得，小猪存钱罐的这个能力有一些微妙。
吃鬼吐钱，这简直就是便携式的灵魂贩卖机。
粉色的小猪刚一出来，就哼哼唧唧地跑去蹭乔颂的裤腿。
乔颂喂过它好几次了，几乎每次都有高质量鬼魂，哪怕碰到的鬼魂素质不行，也会量大管饱。
而且主人现在闻上去越来越香，也越来越厉害了，猪猪还真是跟对人了！
结果，小猪存钱罐很快就听到了乔颂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乖乖，等一下张大嘴巴，把我也吞进去好不好？”
小猪存钱罐：？
等等……我吞谁？
第 229 章 疯狂动物城
小猪存钱罐一直都明白，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帮主人吞鬼换钱。
可直接把主人吞了，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但乔颂已经一口一个乖乖哄着哄着它，直接把可怜的小存钱罐逼进了房间角落。
“别怕，不会把你弄坏的，我知道你的胃一定链接了某些特殊通道，只要你不吐钱出来，交易就无法完成，我就不会有事。”
“反过来，如果提前将灵魂币给你，应该也能做到某种程度上的改造，比如，扩宽取钱的交易通道——”
乔颂手一挥，一颗颗价格等同一万灵魂币的金币，出现在了手中。
那是巳蛇宝藏里最大面额的交易金币，此时已经归她保管。
金币悬浮，粉色小猪瑟瑟发抖，像是胃口只有三碗饭的小崽子，看见了大胃王比赛的海碗套餐。
吃完钱是不是就要吃乔颂了？它不敢哇！！
乔颂抬眉，发出一个“嗯？”的音节后，小猪没抗住，颤颤巍巍张嘴，咬住一枚金币咕噜吞咽下去。
如乔颂所料，粉色的猪猪吃掉十余枚金币后，和吃了超级饲料一样，粉色的外皮瞬间升温，变得灼热。
小猪吐出一口热气，打了个迷迷糊糊的饱嗝儿。
它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热，好像每个细胞都在准备燃烧，在乔颂殷切的注视里，小猪存钱罐不负众望地开始膨胀变大。
几分钟后，原本可可爱爱的小猪把自己变到了最大，露出一个儿童滑滑梯般的喉咙入口。
“那我就先过去了，卯兔的那些童话先交给你们，巳蛇的人我也留下来，尽管使唤他们，不用客气。”
乔颂打完招呼后也不顾房间里另外两人的表情，直接钻进了小猪存钱罐的喉咙，像真的滑滑梯一样一路向下。
高橙橙都傻了：“兔子，这道具还能这么用吗？”
前任卯兔眼睛也瞪圆了：“我哪里知道！”
不愧是自动生成前传里的主角，怎么什么奇怪的道具都有？
两人的注视下，这个巨大的存钱罐，在乔颂爬进后不久，又表情委委屈屈地再次把自己变小了。
小猪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有些发懵，主人应该还会回来吧？
它打了个哈欠，很快找了个角落把自己团起来睡觉，在高橙橙和兔子视野里，直接变成了一个迷你的镶金存钱罐。
兔子耳朵一抖，赶紧拿笔在空中画了几下，改变了房间布局，把存钱罐给藏好了。
这可千万不能丢，搞不好乔颂到时候回来，还要走这个路线。
就是苦了这个小猪存钱罐了。
小猪要是知道兔子在想什么，八成会叉着腰大声辩解：一点也不苦！乔颂十几万灵魂币砸下去，它醉得和吃了年终奖似的，再来几次小猪也很乐意的！
而此时的乔颂，正顺着一条光滑的通道往下滑行。
漆黑的空间里，偶尔只有几条亮着的，像吸管一样的通道，盘旋着通往下方金光闪闪的区域。
她猜对了，这地方还真是和灵魂贩卖机差不多。
之前在巨人游乐园，跟踪那个地图商人的时候乔颂就意识到了，这些贩卖灵魂的机器，应该都会连接同一个巨大的仓库。
之前她去的那个是装灵魂的仓库，后面像是书架一样，摆满了各种人类的灵魂，甚至还连接了死生之河的支流。
这次她特地发挥存钱罐的本来作用，投了不少金币进来，果然进入了存钱的专项通道。
亥猪既然掌管了金库，那通道尽头应该就是类似于灵魂币印钞厂之类的地方……
乔颂落地后，跌进了一大片金光闪闪的金币里，用这么多钱做缓冲垫，还是头一回。
她环顾一圈周围的通道，这些“吸管”上还在不断滑落大量的灵魂币和金币。
乔颂身下也是，纸钞偏多，硬币偏少。
应该还有个入库的地方才对。
她拍拍膝盖站起来，把身上挂到的那些金币抖下去。
对于底下的金山银山她也不是不感兴趣，而是知道，这东西对她来说，没太多意义，随着生肖的地盘扩大，她工具箱里的财富并不会比这些小山少多少。
金山底下有正在工作的传送带，持续将这些财富往外转移，像是拖着一堆亟待处理的原材料。
乔颂跟着传送带，在这个聚宝盆里走了一小段路，终于在漆黑的工厂里看见了一个发光的通道。
远远的，她已经听见了各种机械的动静，嗡嗡嗡，像是有很多台机器在发出同样的奇特频率。
嗯？
这声音不是她想象中的，银行后台机器点钱的声音，也不像是印钞机那种滚轮卷钱，铺平后一刀切的声音。
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有节奏的敲打着地板。
但同时又有很多杂音，像是有个别单位没配上节奏。
这怎么听上去，像是人为，在做什么重体力活似的，缺少机械独有的韵律感。
亥猪的金库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怀着这种心情，乔颂一脚踏出了漆黑的通道，来到了一处室内体育馆一样的地方。
天空全是悬挂的大白顶灯，将整个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乔颂有些意外的盯着眼前大片大片出现的新事物，完全和大型机械不沾边。
那是跑步机，数以百计，正在工作的跑步机。
它们如扑克牌压覆地面，挨得并不紧密，间隔的走廊很宽敞，间隙里还摆着其他小器械。
而且几乎每台跑步机上面都有一头不算瘦的，顶着猪脑袋的人形生物在奋力锻炼。
乔颂出来的时候，她感觉有几道视线注意到了自己，但这些家伙都没动，而是一边大喘气，一边喊着121，调整呼吸，继续在跑步机上奋力狂飙。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随着这些圆滚滚的家伙拼命运动，他们身上留下的汗液，突然发出了淡淡的金光，被跑步机旁边的一个方形机器吸收了进去。
哗啦啦，乔颂听见了金币掉落的美妙声音。
所以这是在……？
乔颂环顾四周，直到看见墙上挂着的大红标语，终于知道原因了。
【生命在于运动！动一动就暴富！】
【个人的懒惰造就的贫穷，固然让人心痛，他人勤奋造就了财富，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一斤肥肉一斤币，燃烧我的卡路里！】
【跑多少拿多少，瘦了再吃，胖了再跑，赚钱的永动机绝不认输！】
【一百大卡一千块！】
【赚钱光荣！拼搏向上！永不认输！】
【前进，前进！再跑完一公里就能解锁一枚金币！】
这哪里是金库或者印钞厂，分明就是一个热血减肥健身房。
乔颂踏进该区域没多久，就听到了系统提示：
【叮——检测到您现在并非在自己所属区域，已经自动向该区域所属者‘亥猪’发起生肖挑战，请尽可能的创造合理的游戏污染，攻陷对方的城池吧！】
通讯被切断后，乔颂其实能用神龛联系那边的吉祥物，但她故意带着规则卡，就是为了告诉亥猪自己来了。
北方区域里，五个生肖，兔、鼠、羊、猪、蛇，只有巳蛇不受待见，其他四个关系都很好，据霍阿姨说，大家对于某些事都已经有了默契。
乔颂这次来与其说是踢馆子，更像是微服私访，查看该区域的游戏情况。
还真是大大出乎她预料的一个游戏区。
很快，入侵的系统提示一响，亥猪本尊就出来了。
他和自家游戏区域的玩家差不多，习惯穿运动服，身体高壮，一身的脂包肌，表情也很和善，就是走路的方式很奇怪。
乔颂盯着亥猪的脚下，这家伙一路过来，竟然脚底下还踩着一个没有扶手的跑步机履带。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亥猪，钱凯瑞。”
亥猪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之前被巳蛇入侵了大半领地，所以很多室外的运动场所都被关闭了，大家都只能在室内用跑步机。”
“这边汗味可能会比较重，咱们去办公室再谈。”
乔颂点头，刚想跟上，结果一步踏出通道，她的脚下也出现了一条跑步履带。
亥猪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和乔颂说他们这边的规矩了。
“咱们这里只要在金库以外的范围，都要持续不断的运动，放心，这个履带的速度不会很快，就是比平常走路要稍微快点。”
乔颂表情微妙的加快了走路的频率，二倍速前进，来到了旁边的办公室。
亥猪的办公室内部构造很奇怪，除了一张办公桌以外，旁边全是各种健身器材，哑铃，杠铃，动感单车跑步机，冲浪机，爬楼机一个不少。
钱凯瑞一进办公室先递给乔颂一个哑铃，让客人自己手举着，他这才端了杯茶水过来。
“见谅，我们这个区域，必须保持持续不断的运动，大量消耗卡路里，要不然每多呼吸一口空气就要倒贴钱。”
乔颂恍然，怪不得之前有玩家注意到她从通道里出来，虽然满脸疑惑，但没一个下跑步机的。
这是怕耽误今天工作？
反正乔颂只要脚踩在地上，进入这片土地，就一定会被各种运动器材绊住脚。
钱凯瑞似乎猜到了她在思考这片土地的规则，轻咳了一声主动交代：
“不光是下地走路，哪怕是飞进咱们领域，也需要进行目标锻炼，要不然很快就会被系统主动扣钱。”
乔颂左手拿着小哑铃，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小幅度举铁，一边喝茶，觉得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她对面的钱凯瑞顺手拿起一个杠铃片子，就往自己肚皮上划了一下。
钱凯瑞还挺懂得避嫌，一点炫耀自己身材的意思都没有。
侧过身，等从肚子里掏出了三张漆黑色的金属卡片，他这才转过来，肚子上这时也已经缠好了一圈白色的绷带：
“这是和兔子她们几个说好的东西。”
乔颂把卡接了过来，没想到亥猪东西给得这么干脆。
“你掌管的是金库，难道一点都不留恋吗？”
她看墙上那些标语，感觉这个区域的玩家和管理员，应该都是以多赚些灵魂币的目标前进，比午马那个邪门的社畜区域好多了，至少这里是真金白银的给。
钱凯瑞叹气：“但这里吃饭贵啊，运动多就瘦得快，要是不想变成骨架子就得大量进食，我们这里的食物都是高热高糖分。”
疯狂吃，再疯狂运动。
这样听上去就不是减肥了，纯纯就是为了达成运动目标。
“本来我还看好了一些健身教练职业的玩家，等着对方来我这边，帮忙改善一下区域规则，结果这些人不是去了寅虎那边，就是被辰龙挖走了。”
钱凯瑞叹气：“由于体型限制，我这里的玩家反而是爱好美食的比例更高，直接战力比不上绝大部分生肖，唯一能剩下的优点就是钱多了。”
乔颂想起了自己前面看到的金山。
那确实不是一般的多。
“我有认识的健身教练，到时候可以介绍给你，不过……”
她已经没打算留下动物城了。
钱凯瑞听完她的想法，表情诧异，一边举着哑铃，一边思索：“辰龙拥有其他生肖所有能力的弱化版，他那边其实也有一个小金库，你这次没有滑到他那边去属实运气好。”
乔颂现在一听运气这个词，就下意识的看手心。
幸运金币留下的印记已经彻底消失了。
不知怎么的，她回想起了小乌鸦，之前抱着对方脸颊的时候，那小子轻轻的用手捏了一下她之前出现过金币花纹的那只手。
这家伙不是老是被副本NPC嫌弃只会带来厄运吗，莫非也能把好运也传给她？
“我知道你接下来应该会很忙，这个地盘我可以继续去帮你看着，毕竟灵魂币的运转系统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钱凯瑞善解人意过头了，从边上拿出了一个工作笔记，上面记录了绝大部分区域的运动器材划分和资金运转情况。
那个数额，看得乔颂有些麻木。
像是在看满页的程序数字。
交接工作完毕，钱凯瑞很快举着哑铃，把乔颂带到了办公室角落的一个保险箱。
他三下五除二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和小猪存钱罐之前变大后差不多的滑梯通道。
“这是金融系统的后门，从这里能去子鼠的区域，北方的生肖你应该已经接手得差不多了吧。”
乔颂点头，把卡片放进手心，如愿听到了系统提示她，又新增了一个管理区。
新占领的这几个生肖区域打工人都在继续打工，乔颂都没什么扩张地盘的感觉，唯一直观一点的表达，就是墙壁上那整张动物城的地图。
原本颜色各异的整个生肖区域，现在已经几乎只剩下三种颜色了，最醒目的依旧是中间的辰龙区域，一片亮黄黄的金色。
再就是南北方各自出现的突兀的大片白色，这上面甚至没有任何一个生肖花纹出现。
好像乔颂接手这些地方，只是擦除了它们原本主人的印记而已。
剩下的，就是寅虎为代表的小区域，乔颂发现，寅虎、酉鸡、丑牛，现在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包围圈，像是三条口香糖，直接贴到了龙的边缘区域。
钱凯瑞看着那张地图变化也很是感慨：“辰龙那家伙这回合很奇怪，以往他都是主动进攻的那个，这一轮却一直待在中心区，没什么扩张的意思，之前唯一的大幅进攻还是巳蛇不知怎么发了疯到处乱咬。”
“事实证明，巳蛇这家伙居然也是辰龙的棋子，埋了好几届比赛都没被其他人发现，这次居然这么早就祭出来了。”
乔颂无声的扯着扯嘴角，知道那个老家伙某种程度上已经达成了目的。
知道了自己并不是现实世界的玩家，她还会那么奋不顾身的想要得到最终的答案，渡河送大家回去吗？
乔颂当然想。
乔颂答应过妈妈，就要把她的儿子还给她。
想到小乌鸦，乔颂有些好笑的用手指点了点手中的哑铃。
“走之前我想问个问题，你为什么一直都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我不是怀疑你背着我做了什么，而是有些疑惑。外面看那些玩家也没有把衣服穿的像你这么严谨吧？”
亥猪领域的玩家虽然不至于个个都是八块腹肌的大帅哥，但绝大部分身上都洋溢着运动才有的健康积极向上的氛围，而且里面半数都是一看就很健康，不会痛经的女性。
结果他们的领头，亥猪，别说穿紧身运动衣了，现在整个人穿了一套宽松的连帽卫衣，身上还套了个大袍子在最外面。
鉴于领域的规则没有改变，他还得不断的去哑铃运动，额头早就冒汗了。
钱凯瑞眼神飘忽，在乔颂的注视下最终侧过头去声音很小的解释：“我避避嫌……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免得到时候因为喝水太快，把自己呛死了，那就太倒霉了。”
那句太倒霉，说的非常小声。
乔颂先是一脸疑惑，后面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小气的吗？”
她把规则卡收好后，一手扶住保险箱，和后面的钱凯瑞挥挥手：“区域里的事还是继续交给你，我就先走了。”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不要把我和他当成洪水猛兽，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他敢管这么多，我第1个捏扁他的嘴巴。”
钱凯瑞听得额头冷汗直冒。
黎渊那混小子生气的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可能只是一个念头，其他人就得遭遇一些莫名其妙的倒霉事。
不然他也不会在地狱里睡那么久，纯粹是对自己身上的被动技能深有体会。
这下管乌鸦的人终于回来了。
钱凯瑞幸灾乐祸的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酸。
和黎渊关系还行的他，当然知道幸运与不幸终究是平衡的，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负面效果技能。
某些家伙攒了这么年的好运，就为了留给一个人用，真是个该死的恋爱脑啊。
乔颂也没想到短时间内自己又滑了第二次滑滑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子鼠的管理区，顺便看看唐小小了。
小姑娘是因为脑力计算等风格，最后选了这片区域。
乔颂也是后面才知道，这里的游戏风格怕是不会简单，就是不知道小小适应得怎么样了。
就在她考虑着这些的时候，突然，前方滑梯的通道上，跳跃起了几道金色的电纹。
之前她从小猪肚子里滑到亥猪的领域丝滑无比，结果这次，这条通道直接被中路拦断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无奈的响起，似乎还带着某种笑意。
“我以为知道了以前发生的那些事，你会停下脚步，结果我倒是低估了你这个经历过人类悲欢离合的石头。”
金色的电弧扭转着，能明显看到龙的形状。
那张嘴巴一张一合直接拦在乔颂面前：
“我可不会傻到让你找到方法后，一个又一个地顺利收回其他所有区域。他们都向着你，信任你，仿佛把你当成了救世主。只有我明白，异族就是异族，你只是短暂做了一个关于人类世界的美梦而已，又不是真的变成了人。”
属于辰龙的虚影一点点扩大，乔颂看见了那两颗凸显在外的眼球上，正不断旋转的波纹。
这个苍老嗓音循循善诱，像是在提醒她。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咱们还有另一种方法达成和解。你不是人类，没办法去往现实世界，既然这样，把所有人送回去又怎么样，到时候这个孤零零的世界里就只有你了，你舍得吗？你难道不想拥有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母亲吗？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只要我们合作结束这场无聊的争斗，造一个真正的镜像城市，把关于现实的一切完美复刻……”
金色虚影的嘴巴，很快被一把蓝色的骑士剑一分为二。
乔颂拿剑的手又重又稳，她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熟悉的人知道，她已经有些怒了。
“未羊的眼睛顶多只能骗我一次，想谈话，请本尊来，老东西，下次要记得懂点礼貌，而不是在年轻人玩滑滑梯的时候直接切断通道，当一个拦路的垃圾。”
金色虚影消失后，那句垃圾在空中久久飘荡。
乔颂啧了一声，看着远处断落的滑滑梯，知道这老家伙不光是突然出来，想催眠自己，搞个心理袭击。
老龙这是发现她居然能用灵魂币交易系统前往亥猪领域后，防止她用同样的方式去子鼠区。
好在动物城的交易系统，应该笼罩了整座城市。
乔颂观察着漆黑通道里几根颜色不同的滑滑梯，很快找了另外一根跳过去。
辰龙这家伙，是不想让她去子鼠区。
那里估计才是辰龙心目中，整个动物城最重要的区域。
这死东西，给我等着。
同一时间，辰龙的金色领域。
某栋纯金色的古建筑内传来一声暴响，如蛇一样盘旋在金色柱子上的龙形生物猛地冒出，他嘎吱嘎吱，一口口撕咬着精美华丽的金色建筑物。
发泄了一会儿怒火，辰龙这才吐掉了嘴巴里的残渣。
他眼神微眯，调整好情绪和表情后，很快拨通了一个电话：“彩老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显示屏接通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大致意思是一切进展顺利。
辰龙嘴角微微翘起：“我这边刚刚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是关于乔颂弱点的，感兴趣吗？”
那头已经将仓库填满，正春风得意的显示屏，顿了一会儿。
按彩老板的性格，他这会儿充满电了，肯定是斗志昂扬，一定要给乔颂这家伙一个好看。
但如果说乔颂是个气人的蚂蚱，辰龙这家伙就是个阴险狡诈的，披着龙袍的毒蛇。
彩老板又不是傻子，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已经吃了一吨堑，知道和乔颂盲目对上，哪怕是蚂蚱，惹急了也能把他的屏幕砍出条缝来。
他其实谁都不相信，但新仇旧恨加起来，现在也是时候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了。
彩老板还是打算先谨慎些，不太想自己直接和乔颂对上。
双手交叉，戴着白手套的指尖点着手臂，显示屏抬了抬下巴：“她有什么弱点，你先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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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老板学聪明了，但学得不多
第 230 章 疯狂动物城
彩老板哼着歌，心情愉悦。
他的便利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充足的货源了，无限公路来来去去就这么点地方，便利店是个相当特殊的存在，超过一定范围的地图，会自动生长出一家便利店。
他甚至不用主动去扩充自己的版图，从成为NPC管理员的那刻起，他就已经趟在了一堆会自我繁殖的金币上。
结果，辰龙这个老东西居然说，乔颂和他们差不多。
“死生之河里都是一些亡者的灵魂，你自己撒过那么多次网补充货源，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死人和活人存在很大的不同，能成为玩家的人类，其实还并没有死透。乔颂也是从那里爬出来的，但她没办法复活了，她本质上已经和我们一样。
她没办法再见到思念的人，不可能复活去往现实世界，副本就算被打通，她也只能是孤孤零零的，永远留在这条公路上。”
“所以，彩老板，对乔颂这种家伙来说，她发疯般地想要权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可一旦她得到那些东西，与她有旧怨的我们，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彩老板反复琢磨了一下这段话，甚至用了一点数据分析，便于测谎。
他自己便利店就会卖谎言测试卡片，自然不会让自己在谈判的时候落了下风。
显示屏上的跳动的折线表明，对面的这条龙没有说谎。
只说部分真话，也是一种造假拱火的好方法。
这段话里的漏洞不少，但一直看着辰龙眼睛的彩老板居然没有追究。
辰龙眼睛微微眯起：“乔颂现在做的事无疑是在挑衅我这个动物城的话事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她想要抢走我的位置，我也可以给你更多的帮助。”
动物城的各种传输通道已经被封闭了，辰龙爪子一动，电光闪动。
很快，彩老板感觉到了空中的某种能量波动，显示屏身后的电线冒出，接住了空中撕开的裂口里，掉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对羊眼睛。
“这是前几次生肖之争的战利品，这一届的未羊是多年以前的原装货，不太好杀绝了，但这对以前的眼珠，也足够你用了。去催眠乔颂吧，击溃她的心理防线，那是她目前最薄弱的致命伤。”
苍老的声音逐渐消失。
彩老板看了一会儿那对眼珠，果然感受到了远超系统商城道具的那种威力。
这怕是用来对付黑袍鬼怪都能绰绰有余。
乔颂这死动静的家伙，什么时候都已经混到这个级别了？居然还得用这种东西来暗算。
想是这么想，他倒是很诚实的把东西收下了。
算起来，他和乔颂的孽缘从便利店就已经开始，是时候了结了。
彩老板把辰龙给的东西收好，又仔细品了一遍那条老龙刚才的措辞。
虽然用道具验过了，辰龙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动物城的生肖之争打到最后面，虽然只会有一个赢家，但其他管理员来来去去，偶尔有个继承人占据新位置，只是传承来传承去的，到最后都是几个老面孔。
这足以说明这条老龙的心狠手辣。
普通玩家转换的NPC，在他这里根本没办法稳住管理员的位置。
他得谨慎点，不行就让乔颂和那条龙死斗去，动物城就算被乔颂玩垮了，无限公路也还会在，他保住自己的店就行。
手里的羊眼睛被彩老板拿在手里盘了盘，身后的电线一根根扎到了地面深处，开始分析整个动物城的网络通讯。
他现在电力满得很，正好顺着网络去找一找，有没有地方可以钻钻空子。
此时的子鼠区域。
乔治看着一身乌鸦羽毛的黎渊回来，下意识往自家老姐后面躲了躲。
“我靠，这哥们去干嘛了？怎么一身的怨气。”
穿着粉蓝色条纹裙，头顶着金属头盔的安妮，狠狠拽了一把他那个傻弟弟的尾巴：“谁让你休息了？又找理由偷懒是不是，我刚发给你的那些数据处理完了没有？有没有找到对应的玩家面孔？”
乔治被老姐敲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抱着脑袋呜呜叫唤：“数据我处理完了，还剩一小部分面孔识别马上弄完，忙里偷闲吃个瓜都不行了。”
安妮瞄了一眼后面有些低气压的乌鸦。
“吃瓜倒是可以，不过他那样子，还八字没一撇呢，想看热闹还是等后面吧。”
安妮又划了一段新的数据过去，让小老鼠处理：
“动物城现在已经到白热化阶段了，是最忙的时候，赶紧整理一下数据，每年庆典战争，都会导致大量优质玩家被集中到动物城这个大地图里，但算上最后留下来的npc和游戏失败后参与复活的玩家，甚至是中途逃出的玩家，依旧有一小部分玩家缺口。”
乔治已经在平板上看到了安妮刚刚发给他的那部分文档，他不摸鱼的时候，干活速度还是很快的，就是刚刚把安妮拽了一下尾巴，脑袋和屁股都有点疼。
他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角落。
蛋形机器人身体变大了很多，如同一颗巨大的卵,长出了无数根毛细血管般的神经触须，白蛋蛋的工作接手的工作，比乔治和安妮两个老鼠加起来都要复杂很多。
它需要梳理以往所有离开动物城的玩家数据，几十年的工作量，也就机器脑袋能做到了。
白蛋蛋没回头，雪白的神经触须倒是像长了眼睛一样，冲乔治微微摇晃。
尽管已经被安妮明令禁止，不可以帮查治这个懒汉的忙，但乔治只是偷看了一眼那边的功夫，就感觉自己的尾巴被某个小触须悄悄碰了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嘿嘿。
傻笑的乔治又开心起来了。
安妮头都没扭，啧了一声。
乌鸦配石头，老鼠配机器人，这年头无限流里谈恋爱还真是没生殖隔离和种族隔离了哈。
“集中注意力，看我刚才发过去的那几段公会数据介绍，尤其是新人盟这个公会，失踪人家缺口，除了黎明之乡的那些，其他的一大部分都落在他们头上了。”
乔治看着眼前跳动的数据模块，这些东西一部分是系统处理，一部分是靠子鼠领域的玩家统筹处理，根据玩家的记忆与主系统联合，一边替赛博主系统干活，一边打擦边球，给自己收集一部分能干掉主系统的武器。
主系统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点，居然也没有来查他们水表。
安妮嗤笑，眼看乌鸦回来了，这片区域的空间应该都已经彻底被黎渊的能力笼罩，顿时大言不惭：
“主系统本来就有一大部分是以前的脑力型玩家，要彻底算起来，搞不好都还是我们同伙呢，一群受规则限制的集体潜意识罢了，我没策反他们都算好的。”
乔治啊了一声，显然以前没听他姐姐说过这个。
等等，那白蛋蛋岂不是也有可能是某个人类玩家的意识？
乔治还没扭头呢，就被安妮叫了回来：“别看了，它这种分出去能覆盖到机械上面的，搞不好灵魂已经在河水里洗刷了无数次，早就没有半点记忆了，现在就跟个电脑人，没性别没种族的。”
感觉自家弟弟又蔫了下去，安妮没好气的拍了一把他的脑后脑勺：“你现在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变成个老鼠样了想变回人都不行，让你当逃兵，当年不接我的位置，现在好了，等会儿动物城没了，你以前欠下的任务还没完成，我看你怎么变回人。”
乔治脑子一懵：“真要炸动物城啊？”
安妮继续调出十来个人类玩家的档案，仔细核对他们最终消失时候的位置坐标，一一标记好，方便寻找某片墓地的位置。
“这是乔颂的意思，她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这是我们欠她的，也是我们该做的。回家是我们的愿望，但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一定要做的事。她也随时可以收走一切恩赐，把这个世界变回最原本的，混沌无序的样子。”
随后安妮撇了眼后面，那个好似回来保护子鼠主控室，实则看上去被欺负了一把，整个都快要碎了的乌鸦毛球。
她提高音量，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话：
“但乔乔玩心多重啊，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对感兴趣的东西还喜欢猫抓老鼠的戏弄一番，再叼回窝里慢慢享受……”
乔治深有体会了点点头，很快就发现后边本来还萎缩成一团的黎渊站起来了。
“诶？老板你干嘛——”
黎渊手指触动屏幕，点出一张人脸放大：【这家伙也失踪了？】
一段气泡凝聚在空气中。
安妮没想到他还会主动关注，除了乔颂以外的玩家，这家伙在地狱这些年见过的玩家成千上万，玩家对黎渊来说都和蚂蚁差不多，他管理地狱已经够仁慈的了，为了避免精神状态出现问题，甚至会选择睡觉来压制体内的能力。
就这样，他居然还有能记住面孔的人？
安妮利用职务之便，调出主系统内部的档案库，咦了一声。
“这人原本在动物城加入了公会，于生肖战争里被卷入了复活游戏，但是灵魂没有成功进入复活游戏的路线，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
安妮调出来的玩家资料上是个男人，头发微长遮住眼睛，神情颓废，从脖子开始到手臂小腿，到处都纹满了纹身。
黎渊眼睛的颜色慢慢变化，变成了一片荧光蓝。
【这人之前和乔颂接触过，而且是友方。】
这是纹身师，巴克烈。
安妮知道黎渊的副本管理权限比自己高，而且一直在悄悄注意乔颂的踪迹，这个躲在电线杆上偷看的单相思乌鸦，明明想和对方说话，却连嘎都不敢嘎一声。
他是生怕乔颂变成人以后半路开窍，又是怕她不开窍。
这么看来，对于乔颂身边的玩家情报，乌鸦知道得应该很准确才对。
“……嗯？有点不对劲，他的复活游戏路线应该是直接前往扎纸小镇，但中途拐弯去了另外一个位置。”
安妮喊了一声D833，白蛋蛋的表皮很快亮起一道道蓝色的波纹，原本这个已经摆满了各种屏幕和仪器的办公室里，所有电子悬浮屏都被调动。
无数薄薄的冰晶屏幕链接后，组合出一张巨大的地图。
这是任何一个玩家此时见到，都会尖叫出声的地图——无限公路的全体副本分布图。
从刚刚生成还没有任何npc入驻的小白点建筑，到已经有鬼怪，甚至是管理员开发的红点区域，全部都有。
其中白点最多，红点有大有小，四处分布。
而黑点，一整张地图上只有寥寥几个。
这地图上最醒目的那几个标志点，都属于12委员会管理的。
而这个叫巴克烈的纹身师，前进路线十分奇怪，他不仅没有按照原来的死亡规划去参加复活游戏，而且一直在反复围着几个区域绕圈子。
那周围，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红点游戏，他却开天眼似的，一次也没有踏进去过。
安妮不断将地图放大缩小，甚至核对周围的几个副本管理员的名字，和具体规则内容，实在没看出来这人到底是遭了什么病毒，居然跑这来了。
黎渊突然抬手：“D833，扫描公路所有死生之河的动态图。”
白蛋蛋表皮的蛋壳突然闪过一道道黑色的裂纹，一根发着白光的触须伸过来直接缠到了黎渊的手上。
【权限接入——河流监控中——剩余监控时长120秒。】
安妮啧了一声：“你都混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只能监控这条河流两分钟。”
乔治默默吐槽：“可是姐，你只能混个十几……”
啪嗒。
脑袋又被他亲姐姐敲了一记狠的。
不过这次白蛋蛋忙着记录重要数据，没办法过来安慰小老鼠了。
一段翻滚着黑白二色，如同大地裂纹一样的河流分布图，出现在了无限公路地图的另一个图层上。
二者一叠加，明显能看出，这足以吞噬一切活物与死物的河流，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运动变化着。
而现在，它最大的一个支流就在动物城下方，像是一个翻滚的墨点，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安妮一看这条河在动物城底下盘旋的样子，仿佛是深渊活了过来，锯齿的水花如同碎牙，时刻准备吞噬一切。
简直是看得老鼠都头皮发麻。
显然动物城这边已经被这条河盯上了，显得相当危险。
而黎渊却很快调出了角落到另一个位置。
【巴克烈消失的位置，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边也是螺旋一样盘旋的河流，就是范围圈小了很多。
好像是围猎动物城一样，死生之河也在那里围了一个小小的圈。
“这个感觉，不太妙啊……”
安妮调出了那边的数据，周围是一片没有玩家和npc入驻的空白区域。
无限公路是一条不停生长的公路，它的地图就像膨胀的气球一样，每年都在不断的自动扩宽。
别看地图上大小红点那么多，但有一些游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地图上的。
会被这条河主动围起来的地方都不是普通区域。
上一次是乔颂出现的盲盒商场。
这一次是正在举办生肖争夺战的动物城。
那下一次会不会就是这里？
安妮立刻和乔治一起配合将大量的数据监控集中在那一片区域，想调出那里以往的记录，很快，主系统的权限，也像陷入了一团泥泞的漩涡。
小老鼠额头逐渐冒出冷汗，这已经证实她们的某个猜想。
“……这里会不会就是那个不断移动的墓场？”
安妮嘴巴有些发干。
开心墓场，一个原本应该和盲盒商场齐名的巨型副本。
因为当年的第一次渡河行动，导致这个副本和船一样也沉没在了水里。
从那以后，除了一小部分NPC可以凭借本能，鬼打墙一样出入那里以外，其他人不管使用出系统更改权限，还是用各种特殊道具和技能都没办法进入那里。
那是一片不会开放的副本区域。
甚至可以说，那里并没有管理员，也没有玩家能进去。
黎渊不知道这个叫巴克烈的纹身师，是不是和乔颂做过某项交易，但他知道，乔颂必须得知道这这件事。
那个纹身师应该已经被某个特殊力量影响了。
安妮也觉得这事儿比较重大：
“那你等会儿开门去告诉她这个消息？”
现在通讯被辰龙故意封锁了，子鼠这边也不能跨过主系统，特地用系统提示给某个玩家发送消息。
黎渊摇头：
【传送门还在缓冲，她应该是故意叫我回来的。】
乔颂之前故意说了点话气他，等黎渊自己缓了会儿，脑海里都是之前乔颂醒来后特意装出来的懵懂和偷笑的模样。
像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她心里应该有自己的计划，黎渊不想干扰她的决定，就像当年船上所有的家伙都没有干扰乔颂做出的那个选择。
【按照动物城的地盘交叠顺序，她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时候就应该来子鼠区域拿回这边的权限，方便她和其他领域的家伙联系，但她没有来，就说明中间应该出了问题。】
【辰龙中途可能去拦截过她了，这时候如果我出去，你这边的中控台就会彻底空出来，辰龙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安妮呲了一下牙，身上的金属碎片一闪一闪的。
像是随时准备变成机甲老鼠，拔下龙须。
“那个老东西确实阴险，在有稳妥赢下来的可能性之前，自己应该都不会让其他人过来插手。”
为了防止被阴，所以子鼠这边也只能团在一起，不好使用传送门过去，毕竟黎渊也不是神，不能无限制的在其他人的地盘移动，那动物城不就跟他自己家一样了。
【她现在运气应该还不错，就算直接回到南方，也能碰到她想见的家伙。】
黎渊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很快把自己体型缩小，变成了一只眼睛泛着红色玛瑙光芒的小鸟。
【我会守着这里，先不要轻举妄动，继续查那个位置。】
【我有预感，老东西可能要随时发起最后一轮攻击了。在那之前，他会竭尽一切可能消耗我们这边，和乔颂那边的力量。】
黎渊不知道的是，继巳蛇过后，辰龙“骗”出来的这个二号先锋，是和乔颂牵扯很深的彩老板。
电光闪动，黑色的电线完成穿梭，一团黑色的粗大电缆里，探出一只白手套。
他顺着电线网络传送位置跳出来，还扶了一下自己的显示屏。
环顾周围的环境，彩老板总觉得周遭的气氛不太对。
空气也很奇怪，有一股非常浓郁的野兽斗争的味道。
“乔颂那家伙真的在这儿吗？”
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里，似乎蛰伏着无数野兽，他们也注意到了这台入侵的人形显示屏。
但寅虎区域的局势显然有些奇怪，这里的居民像是陷入了一种失智状态，变成了纯粹的野兽，原始又血腥。
其中，刚咬死了几匹狼，干掉了好几波围猎动物的某一头母狮子，正在舔舐自己满是血的手掌。
突然，她鼻尖耸动往空中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
一股让她很想咬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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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乔颂变狮子了，下一章彩老板等着喝急支糖浆吧。
“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啊——”
“因为你有——”
（急支糖浆的广告真的童年回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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