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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停电


    段月满红着眼, 被吓得不敢说话。看着小孩那哆嗦着的模样,段爻不悦地?啧了?一声,扯着她的领子,将她拎到了身后护着。


    他冷眼扫视了?一遍房里的人, 随即缓步从门口踏进屋内。抬脚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尚且还倒在地上哀嚎装死的那男人, 将那碍眼地?踢到一边, 缓缓低腰将那还放着伴奏的歌曲关掉, 包房里瞬间陷入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表哥的酒意已经被吓醒了大半, 他强装冷静地?看着段爻,他努力挺直着腰, 却奈何身?高不止低了?一个头?, 在气势上也是瞬间被压了一大截。


    “你、你是谁啊?敢来这里闹老子的场?”


    “老子?”段爻嗤笑一声, 充满不屑的笑声逐渐放大在包房里回荡, “嘶, 还真的好久没有听过有人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了?, 还挺有趣的。”


    他放肆地?笑着, 看着对面那男人因恐惧而愈发扭曲的脸,段爻一侧眉毛微挑,双眸微弯定定地?望着他。倏地?一下,段爻伸手一把抓住了?表哥的头?发,手背上的青筋爆起,脸虽依旧笑意盈盈的模样,却将那男人的脑袋使劲地?往后扯着。


    “哎哟哟!疼啊疼啊!”表哥仰着脖子, 痛苦地?叫着,拼命挥舞着手臂却得不到半点同?情。


    段爻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紧抓着男人的头?发,迫使他的眼睛看向自己, 随即伸手一指指向了?段月满身?脖子上那红痕,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你抓的?”


    表哥被吓得双腿一软,**中一阵湿热,他哭喊着摇头?,祈求着原谅:“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段爻嫌恶地?低头?看了?眼,随即像是丢什么?垃圾一般,将男人扔到了?地?上。抽取桌上了?的几张纸巾擦了?擦手,随意捏成一团然后扔到了?男人的脸上。


    转身?,一个眼神示意门口处的季勤进来,侧眸一瞥,语气轻飘飘道:“把他手废了?。”


    “是,老板。”


    季勤人高而壮,一座小?山似地?伫立在表哥面前,宛如一个侩子手在宣告他的最后审判。


    “不要啊!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废掉我的手,求求你不要!”


    表哥痛苦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段爻嫌吵,临走前还特?意给他放了?首喜庆一点的《好日?子》。


    从ktv里出来,两女?孩都被吓得不清,手勾着手相互依偎在一块,都低着脑袋,还是对刚才那事?感到惶悚不安。


    车就停在门前,段爻烦躁地?将一把伞塞到了?段月满的手中,语气极其不耐地?朝她俩喊道:“上车!”


    段月满知道段爻定是生气了?,而且从他的表情语气中也知道是气得不轻,所以趁他还有耐心?说话的时候,段月满拉着蔡今妍的手,便匆忙弯腰溜进了?后座。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夹杂着风声狂敲打在窗户上,与车内死寂一般的气氛十分不同?,后座的两个女?孩正襟危坐着,前头?的男人透过镜子横睨一眼,压着怒气问了?句:“地?址。”


    段月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下,还是蔡今妍率先明白过意思,赶紧开口:“我家住在兴康路南街五巷第7章号。”


    说完还不忘补充了?句:“谢谢叔叔!”


    其实?按照辈分,喊一句叔叔是没错的,可若按的是年纪,这一句叔叔却又实?在把人给叫老了?。而且除了?段月满以外?,段爻忽然觉得听别人喊叔叔感到十分别扭。


    因此,他感到更加不爽。


    一路上,这车子里的人都像是被下了?哑药,全程除了?均匀的呼吸声,便再无别的动静。


    蔡今妍的家离这不远,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便已?经到了?那巷子的路口,天色已?晚,又加上下着雨,所以除了?她们,路口处别再无其他的人。蔡今妍在窗口处抬头?看着楼上那还暗着的房间?,偷偷松了?一口气,随即扭头?礼貌地?和段爻道了?句谢,而后又低声对段月满道:“小?满,今晚的事?情对不”


    “妍妍,不要说这些。”段月满打断了?她的话,“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赶紧先上去吧,趁着你妈妈这会还没到家,否则被你妈妈知道的,估计又得大吵一顿。之前就听你说过你妈妈更偏向你表哥那人,我怕她要是知道了?,免不了?又得责骂你。”


    段月满是真心?为了?好朋友而担忧顾虑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轻叹,听得段爻坐在前面发出了?一声讪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方向盘上,幽幽道:“段月满,少担心?别人,多担心?一下你自己。”


    段爻的话瞬间?激得她一身?冷汗,确实?,现在还轮不到她有闲心?担心?别人的时候


    蔡今妍下车前也给好友投去了?个各自珍重?的眼神,撑着雨伞刚一打开车门,在那昏黄的路灯下,隐约着从前边走来了?一个妇人和一小?孩。蔡今妍压低着伞檐,下意识感到一丝不安,她本想撒腿就跑进楼道处,却抢先一步被那小?孩发现。


    “姐!”


    随着那小?孩高喊一声,蔡今妍的脚步紧接一顿,那妇人的脚步声也逐渐逼近,踩得那水洼啪啪作响。


    那妇人一把掀开了?她压低的伞檐,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带着尖锐的斥责声骂道:“你死哪去了?!本来想把恩宗放在家里给你带的,一回到家发现人影都没有,你这死丫头?又跑去哪里厮混了?!害得我还得把你弟弟带出去,这天还下着雨,他要是淋感冒了?,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女?人斥骂的声音很大,蔡今妍却也只能紧攥着伞柄一句话也不敢反驳。段月满在车内听得一清二?楚,不忍好友被这样责骂,于是摇下了?车窗,外?头?的细雨纷飞洒入,她仰着头?对那女?人道:“阿姨,对不起,今天妍妍是去陪我过生日?了?。下雨路上堵车,我们这才晚回来了?一些,实?在是对不起。”


    蔡妈对于段月满也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毕竟段月满家现在是一个大人都没有,父母接二?连三的去世,她听着也是觉得晦气。接而冷哼一声,刚准备开口把段月满也骂上两句,可借着那晃眼的车灯无意一瞥,却是让她本来的怒火压制在了?嘴边。


    她在车行做着洗车的活,每天进出的豪车不少,她自然也是认得这价值好几百万的车标的。她心?下猛然一惊,再次看向段月满的时候也是瞬间?变换了?脸色,露出一口大白牙,谄媚地?笑道:“哎呀,原来是去陪小?满过生日?了?啊,那没事?那没事?,晚回来点也没事?。”


    她腰弯得极低,探着脑袋故意往车里看,眼神一个劲地?往前边瞥,还故作关心?地?问道:“小?满啊,这是你家的谁呀?我好谢谢人家大老远地?把今妍送回来。”


    “他是我小?叔”段月满正说着,就看见眼前这车窗在不断上升,很快就升到了?顶,彻底将还在讲话的两人隔开。段月满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按到了?按钮,结果下一秒,身?边便猛地?往后一仰,车子蓦地?快速驶离了?这条道。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数米外?,就连身?后那街灯的影儿都看不到了?。段月满偷瞄了?但爻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欸,小?叔叔,我还没说完话呢,这样别人会以为我没礼貌的。”


    又是突然一停,段爻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侧转过头?看着段月满,指尖点了?点副驾驶,淡淡道:“过来。”


    段月满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下车重?新坐到了?副驾驶上。


    回家的路很是漫长,任由着段月满在副驾驶上各种眼神投射又或是吱吱喳喳地?喊着小?叔叔,段爻都只是沉着脸,并没有理会。段月满不由得开始担心?,这雨夜中的野狼,不知道还会不会出来觅食?


    车子停在家门口,远远望去,整栋房子一片漆黑。虽暂且没有电闪雷鸣之势,但狂风骤雨,吹刮得房子周边的树林摇曳狂倒,风声穿透而过,留下了?凄厉长啸的哀鸣。


    段月满站在屋檐下,不敢独自进入,眼巴巴地?等着段爻,待段爻无视她直接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她又赶紧屁颠屁颠地?跟在了?段爻的身?后。


    房子里边和外?边如出一辙,一样的暗,几乎看不到一点光线。她下意识伸手摸索着开关,可无论按上按下几次,那开关都无动于衷。


    “不用按了?。”漆黑的环境下,段爻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电线被风吹倒了?,今晚大概率下不会有电。”


    “啊!”段月满不禁发出一声长唉,“那秀洋姨呢?”


    “今天是星期天,她休假了?。她在别处地?方有房子,所以今晚,这里,只有我们俩。”


    段爻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尾调拉得很长很慢,段月满甚至能看到他那双在黑夜里依旧锐利的眼睛。


    看着小?侄女?似乎是被吓唬住了?,段爻一阵轻笑,漆黑的环境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长腿一迈,直接坐到了?沙发上。


    尽管很难看得清对方的五官,但段月满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她伫立在沙发一侧,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段月满显得十分不安。


    “小?侄女?,你知不知道今晚我要是来得迟一些,你可能就被那些男的睡了??”


    段爻的声音再一次从黑暗里传来,他的声音很轻,却难掩其语气下的愠怒,这些个直白的话语,段月满在今天就已?经听到了?两次。她羞愧得涨红了?脸,又因为是在一个男性长辈下提及此事?,更是让段月满感到羞愧难当。


    “对不起小?叔叔,我不知道他们是坏人,我没想过他们想、想睡我。”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最后那两字也是几乎听不见。


    突如其来的一道白光衡劈下天空,撕裂的轰鸣声划破天际,骤然一道光线打入,眼前女?孩有些微微湿润的长发,两根细细的肩带牵制着她的肩膀,胸前的湿润显得布料变透,如玉般的肌肤细腻无暇。锁骨处往上一点的那道划痕,在此刻的夜里,却多了?几分难言的魅惑。


    他双眸微眯,眸色逐渐暗沉,以前他从未这样认真地?瞧过她,每日?穿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扎着个高马尾,他也只当她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可今天,此时此刻,在她十八岁成年的晚上。他忽然才意识到,他的小?侄女?,长大了?。


    手掌轻抚过沙发上的羊毛毯,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抚过段月满的心?脏。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在这黑夜里起伏,在暴雨的侵蚀下,呼吸也变得躁动不安。


    他点了?一根烟,借助着那点明明灭灭的烟火,依稀能看见段爻的脸庞。他身?体的绝大部?分都隐匿在了?暗处,偶尔的白雾萦绕,光线忽明,只看得见那微垂下的睫毛阴影,挺鼻薄唇,俊冷而危险。


    “小?侄女?,我不是你的父亲,我不会教你怎么?保护自己防范男人。”


    他话音稍顿,在那烟灰缸里把微抽完的香烟捻灭,随即缓缓起身?,迈步停在了?段月满的跟前。微垂着头?,双眸凌厉地?看着她,嘴角一侧却是微微扬起,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个世界上,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比你年幼的想骗你,比你年长的,想睡你。”


    段爻的话让段月满呼吸一怔,她下意识想后退两步,但脚后跟已?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后退的路,她后背紧贴着那扇透着木制凉意的柜门,她绷直了?身?子,微颤的瞳孔,仰头?看着段爻。


    “那你呢,小?叔叔?”


    小?孩声音响亮地?响起,段爻眸色一顿,似乎是有些诧异于她的大胆。他浅浅一笑,指腹摩擦过她的脸颊,他的手指处有一层薄薄的茧,抚摸而过的地?方,不疼,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他的动作一顿,转而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使了?些力气,惹得身?下那人一阵低哼。随即也悠悠开口道:“我暂时都不想。”


    随后一把松开,大笑了?几声又折返回到沙发上坐着,随手一指指向了?冰箱,恢复了?他一贯的散漫作风,慵懒地?翘着二?郎腿,指挥着:“过去把冰箱打开。”


    段月满伸手揉了?揉那有些吃痛的下颚,不满地?偷偷瞪了?男人一眼,却也不敢怠慢,赶紧走了?过去。


    还在想着她的小?叔叔是不是饿了?的时候,她一打开冰箱门,却发现里边赫然摆放了?一个蛋糕。她有些惊诧地?怔愣在那,光线虽然微弱,但她还是能感受到蛋糕的精致和用心?。


    “小?叔叔,这是?”段月满扭头?看向他,即便是在这漆黑的屋里,也不难看出小?孩的眼里在发着光。


    微微一笑,他说得随意且漫不经心?:“给你的。”


    即便早已?知道答案,但真切听到的时候,还是难掩脸上的惊喜。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蛋糕从冰箱捧出,一点一点地?,走到了?桌前将蛋糕放下,迎着段月满期待的眼神,段爻掏出火机,随手挑了?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上,“砰”的一下,将其点燃。


    火苗在这黑黢黢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倒映出了?小?孩欣喜的脸庞。


    段爻靠在沙发上,垂眸看着蹲在桌前傻笑着的段月满。他是从没过过生日?的,他也不懂对着一个蛋糕许下一些空愿的意义在哪,毕竟他从不许愿,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一定会得到。


    他今天路过蛋糕店,无意中听到路人提起,说十八岁的生日?蛋糕意义格外?不同?,无论是对于生日?的人,还是送蛋糕的人。段爻不懂这些,十八岁又有什么?不一样?他在扔到西贡参加生存集训的时候,也没人因为他今天十八岁而少打他一拳。


    不过,他当时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段月满笑得眉眼弯弯总爱喊他“小?叔叔”的模样,于是他便买了?,想着就当是哄小?孩了?。


    思绪拉回,他眼神示意道:“吹吧,许个愿。”


    “嗯!”


    段月满重?重?地?点了?点头?,笑得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手指交叉握拳举止胸前,闭着眼睛,神情格外?虔诚。


    段爻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愿望,但好像许了?挺久。呵,这小?孩,还挺贪心?的。


    双眼缓缓睁开,段月满鼓着嘴吧呼了?一口气,蜡烛随之熄灭。只不过这实?在太暗,段爻便又点了?几根蜡烛滴了?几滴蜡黏在桌上照明。


    段月满从包装里拿出那把塑料刀正打算往下切,眼神却不自觉地?被段爻的动作吸引,只见他缓缓身?后从桌子一侧拿上来了?个盒子,随手一递,表情平淡道:“生日?礼物。”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烛光倒影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泛着明亮的光。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段爻许久,还是在提醒下才愣神接过,她从未想过在生日?这天还能收到小?叔叔送她的礼物,她鼻头?一酸,险些感动地?哭了?出来。


    “我喜欢!”


    段爻嗤了?她一声,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要不要这么?敷衍?你都还没拆就说喜欢。”


    段月满开心?地?笑着,将盒子珍宝似地?捧在怀里,笑吟吟道:“小?叔叔送的我都喜欢。”


    她还是拆了?,动作极轻极慢地?拉动着那绑得精致的蝴蝶结,随着结口松散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双手扣着盒子边缘,缓缓将盖子打开。


    那是一双高跟鞋,银白色系,鞋跟纤直高度恰好,是不会让她这种初次尝试者会感到不适的程度。鞋子两侧包括脚后跟都镶嵌了?好几颗璀璨的钻石,钻石折射出的光芒宛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进了?盐湖里,泛着细闪密布的光。


    十八岁的生日?蛋糕意义独特?,十八岁的第一双高跟鞋更是意义非凡。


    手心?捧着那双高跟鞋,她低眸看了?许久,等再次抬眼看向段爻的时候,眼神里的情绪,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微笑着,看着段爻,眼眸澄净清澈,眼底是不明的情绪,她一字一句认真的对他道:“谢谢你,小?叔叔,我真的很喜欢。”


    说罢,她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一个向上扬起的弧度,可见她真的很喜欢。拿着刀将蛋糕切下一块,第一块就递给了?段爻:“小?叔叔,你也尝一块。”


    段爻并不喜欢这种甜不拉几且软绵绵的蛋糕,可看着段月满开心?期待的模样,又还是忍下,拿起叉子叉了?一口。


    那蛋糕并不大,段爻只吃了?一点就没再吃了?,剩下的段月满没吃完的也打包放进了?冰箱。虽知道现在停着电放进冰箱也没用,但她也实?在不愿意就这样浪费掉小?叔叔的心?意,只能盼着早些来电才好。


    段爻没有在下面陪她多久,借口说累了?,便先上了?楼。徒留下段月满一人在这空旷且漆黑的客厅,听着狂风呼啸,也不由得感到害怕。


    她摸索着沿着楼梯的扶手一点点地?上了?楼,二?楼的走廊两侧还摆放了?许多瓷器,段月满需得提起十二?分的专注力,确保自己不会打碎其中的一个,否则把她留在这做一辈子饭都是还不清的。


    走进房间?坐在椅子上,发梢垂落触碰到手臂,衣服贴着身?体传来丝丝凉意,段月满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和发尾都湿了?,黏糊在身?上,感到十分不适。


    手机屏幕上散发着微弱的光,此刻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她本想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源拿到浴室洗澡,可一看电量却是亮起了?红光,仅剩下了?百分之五的电。段月满不知道这电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所以也不敢轻易将这仅剩下的一点电量浪费掉。


    于是她轻咬着下唇颤巍着探头?从门口看向浴室的方向,漆黑一团,空洞洞的一片没有任何的光源。她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做起了?思想斗争。可身?上传来的酒气以及衣服上的黏湿感实?在让她无法忽略,她难受极了?,纠结了?好半响,还是咬着牙一鼓作气地?拿起睡衣便往浴室走去。


    像这般黑暗的环境下,其实?狭小?的空间?里更有安全感。可偏偏这的浴室很大,绿植、镜子、藤椅、浴缸、木柜,以前觉得极具梦幻且有氛围感的东西,却在一场停电后,无一不给其增添了?许多恐怖元素。以往在白日?又或是在有灯的情况下,段月满只觉得这浴室充满了?异域风情,单是在这洗个澡都是一种人生享受。没想到却在这会,成为了?令她胆颤的浴室恐怖主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攥着衣服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进去。浴室里的左侧有一个极具风格的镜子,古铜色雕花镂空花边,半人高的椭圆镜子镶嵌在水绿色的墙上,她不敢直视,微侧转过身?,低垂着眼眸,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瞄向旁边的镜子,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颤抖着手把衣服挂在挂钩上,每褪去一件身?上的衣物,就得警惕地?环顾四周一圈。她真是害怕极了?,雨夜、黑暗、浴室、无光,这几种元素同?时聚集在一块,让她这个本就胆小?的人险些被吓得哭出声来。


    水流顺着花洒流出,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略微温热的水流刺激着皮肤,加上对于黑暗的恐惧使得浑身?寒毛竖立,她不断深呼吸做着心?理建设,手上的动作加速进行着。就当她洗漱完毕正打算伸手扯下浴巾披在身?上的时候,无意间?抬眸往镜子处看了?一眼,一个隐隐约约的女?人人形赫然出现在身?后的墙上,虽看不清样貌,但那垂下的长发以及瘆人的眼神,还是让段月满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


    她浑身?发僵,血液凝固,一股寒意从小?腿肚直冒上了?后脑勺,她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站在那。


    下一秒,她惊恐地?尖叫出声。


    “啊!!!有鬼啊!!”


    尚且还在房间?里处理工作的段爻猛然听见了?一声尖叫,他倏地?起身?,便赶紧往门外?跑去。


    持续不断的低泣和听不清的碎语,段爻一把打开了?浴室的门,可询问的话语还来不及从嘴巴里发出,紧接着就看见了?一团人影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巨大的冲力还让他后退了?半步。


    怀里的人瑟瑟发抖,伸手紧紧抱着他还在不停地?哭泣。皮肤上是未擦拭干净的水珠,一条不太长的浴巾包裹至胸前,身?体的柔软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穿的睡衣本就单薄,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的炙热和加速跳动的心?脏。


    “段月满?”怀里的女?孩显然是被吓坏了?,段爻只得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怕吓到她,还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抚拍一下她的后背。


    段月满听到熟悉的声音,她颤栗地?仰起脑袋,眼泪混着水渍胡乱地?融合在脸颊上,她不停抽泣着,手上的动作抱得愈发的紧:“小?叔叔,我害怕,我害怕。”


    气氛一度陷入一种尴尬的暧昧,段爻第一次有些僵住,仅是略微低下头?,他就能看见女?孩胸前的雪白一片,软绵绵地?贴着他,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润,还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他下意识蹙了?蹙眉,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身?体不受控地?变得燥热,垂眸看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强忍下了?体下的欲/望。


    “乖,不怕,告诉小?叔叔,发生了?什么??”段爻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隐忍克制的嘶哑,他抬手摸了?摸段月满的脑袋,语气里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有、有鬼!”段月满的声音依旧哽咽,她颤着手指缓缓指向身?后那墙壁,刚刚那一瞬的恐慌尚且还在脑海里重?复回忆着,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段爻胆子大,也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他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隐约间?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人形,长长的头?发以及鲜艳的颜色他双眸微眯目光被此吸引,怎么?越看越有种熟悉的感觉。


    段爻抬脚想过去看看,但腰间?被段月满牢牢抱住,他知道小?孩担心?,看着胆怯的样子也不敢把她独自放在门口。索性一只手锢住了?她的腰,轻轻一抱,将她一同?带到了?那墙壁前。


    段月满害怕得缩成一团,脑袋紧紧贴在段爻的胸前,双手揪着他的衣服两侧,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照在了?墙壁上,等看清墙壁上那人形是何物的时候,也不由得为这乌龙事?件轻笑出声。他嘴角微微扬起,轻掐了?把段月满的脸,垂眸看着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孩,挑眉一笑,笑声中还带对段月满胆小?的轻嘲,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说道:“段月满,抬头?看清楚了?,这是一幅画,不是鬼。”


    “画?”纤长的睫毛上还垂挂着泪珠,她有些不太信任得缓缓扭头?看去,接着手电筒上的光,这下清晰看到了?这个“人形”物体的全貌。确实?是一副画,一副身?着着深红色洋装的女?人画像,看着画作风格,像是中世纪时期的宫廷油画。


    她那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不少,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高度恐慌下一下子变得发软。她小?脸变得煞白,刚刚惊悚的抬眸瞬间?尚且历历在目,她不解中带着几分生气道:“小?叔叔,你干嘛把一副这样的画像挂在浴室啊,我差点被吓死了?。”


    段爻没有对于她气鼓鼓的质问而感到生气,反而是微微一笑,带着歉意的口吻道:“这副画本来是买来挂在走廊的,可能是我的表达不准确,让秀洋姨下午接到画的时候误会了?,所以把它挂在了?浴室里。”


    段月满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有些气恼地?嘟囔道:“小?叔叔,这样的画即便是挂在走廊,也是很恐怖的。”


    “嗯,那我明天叫人把这副画扔了?,保证不再吓到你。”


    他的语气是难得的温柔,让终于缓过劲儿来的段月满也是一愣,她抬头?看了?看段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蓦地?一下,她那煞白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双手交叉立即护在胸前。刚刚事?发突然又加上实?在害怕,导致她都不记得自己现在还只裹了?一件勉强盖得住屁股往下一点的浴巾,除此之外?,身?上便再无别的遮挡物。


    她羞怯地?有些无助地?站在那,这下再也不敢抬头?看着段爻,一连往后推了?好几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赧红道:“对不起小?叔叔,你、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先穿好衣服。”


    听见段月满蚊子似的声音,微弱的灯光下将她羞红的脸展示得淋漓尽致,他浅浅地?笑着,眸光波动,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忽地?往前走了?两步,明确地?感受到眼前人的身?体一僵,他故意低下头?缓缓靠近,附上她的耳朵,悠悠开口道:“刚刚抱着小?叔不是抱得很紧吗?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


    提起刚刚的“主动”以及“投怀送抱”,段月满更是羞赧地?无所适从,明明脸上不施粉黛,此刻却像是打了?一层厚重?的腮红,咬着唇揪着手颤声道:“不、不是的,我刚刚只是被吓到了?。”


    小?孩这今晚又惊又羞的,段爻看着她这副样子,也不忍再逗她。缓缓直起了?腰,笑了?一声,看着她静默了?几秒,忽地?抛下了?句“生日?快乐”,也就转身?离开了?。


    踏出门口那一刻,秒针也正好指向十二?点。


    看着段爻离去的背影,段月满三两步地?冲过去一把将浴室门关上,随即大松了?一口气靠在门前,这会也顾不上害不害怕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自己对小?叔叔又哭又抱的场景。


    她胡乱地?揉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在为自己刚刚的冲动而懊恼,身?体上甚至还残留着段爻刚刚抱着自己的体温,炙热、心?跳、异性、禁忌段月满的心?里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情感。


    第16章请帖


    昨晚是怎么入睡的, 段月满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昨晚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会重现那会在浴室时的场景,她辗转反侧,几?经失眠。一直到了凌晨的后半夜, 雨声渐细, 风声减弱, 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来袭, 才勉强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 段月满便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她实在是困得?厉害, 眼?皮像是被黏住了, 迷迷糊糊地?伸着手过去摸索, 凭着本能划向接听将手机贴近了耳朵:“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随即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几声类似于哽咽的声音。段月满赶紧看了眼来电显示, 随即整个人?瞬间便清醒了几?分, 她端坐在床上, 语气也变得?焦急:“妍妍,你怎么啦?怎么哭啦?”


    电话那头传来几下窸窸窣窣的响声,蔡今妍没有解释,她声音听?起?来?很是憔悴:“小满,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见你。”


    “好,我现?在就出来?找你?,你?发个位置给我。”


    段月满二话?不说便一口应下, 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听?到好友的哭泣, 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了一阵担忧和不安。


    睡眠不足导致她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去到浴室里洗了把脸, 等抬头看向镜子中自己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才发现?昨晚那?吓人?的画也不见了。


    从浴室里出来?,她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脚步停站在楼梯口处,她佯装不在意地?往段爻房间方向快速一瞥,发现?门是开着的,小叔叔并不在家。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泄气,心里的情绪也矛盾的很。其实因为?昨晚的事情她并不敢面对小叔叔,但今早看到他不在家又不禁觉得?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感觉心里别扭的难受。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下楼了,她本就困得?厉害,双眸微眯着,边打着哈欠边往门口走去。低着脑袋,一个不留神,脑袋便撞上了一个结实的物体。


    “嘶。”她吃疼地?捂着脑袋,疑惑地?抬头望去,正疑惑着这大门口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遮挡物,结果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小、小叔叔?”


    段月满的表情瞬间愣了一下,特别是当?她看见段爻那?赤/裸着的上身的时候,结实有力的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细密的汗珠汇聚成一点从脖颈缓缓流下渗进了禁锢在腰上的裤带里,身下穿着的则是一件灰色的运动短裤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随着扇动,红晕已然悄悄爬上耳垂,但那?视线却还是控住不住地?缓缓而下


    “看够了吗?”


    段爻微侧着头,挑了下眉毛看着她。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质问?,让段月满的脸瞬间爆红。


    “看、看够了。不!不是,我没看。”段月满的声音越说越小,也越说越心虚。


    段爻看了眼?客厅里的摆钟,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段月满,随即冷嗤一声,问?道:“这一大清早的,离家出走?”


    没等段月满回答,段爻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因为?昨晚的事?”


    段月满没想到段爻会?主动提起?,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显得?有些羞怯无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你?大可放心。我对小孩没兴趣,对你?的身体,我更加没兴趣。”段爻垂眸瞥了她一眼?,“而且,对自己的小侄女起?心思,我暂时还没这种癖好。”


    段爻的一番话?宛如一盆冷水把她从头浇到脚,小脸也霎间变得?惨白,这不仅仅是对她的否认,更是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一种语言的羞辱。


    她有些生气,也有些难过,嗔怒地?瞪了男人?一眼?。紧咬着下唇,也是不服输道:“我没这样想,是小叔叔你?自己多心了。我只是要去见朋友,再见。”


    说罢,段月满生着闷气扭头便与段爻擦肩离开,头也不回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微侧过身,视线跟随着她的背影,略略垂眸,眼?底思绪不明。


    段月满来?到目的地?附近,由于现?在才早上六点多,大多数店家都还没开门,所以蔡今妍便将地?点选在了一家早餐店。


    隔着玻璃,远远地?她便看见了蔡今妍坐在靠窗最?角落的一个位置,眼?神空洞地?,盯着摆放在前边的一杯豆浆。


    段月满推门走进,缓步走到她的跟前,她正发呆出神,全然没发现?段月满的出现?。


    “妍妍?”段月满轻声唤了一下她的名字,“你?还好吗?”


    蔡今妍缓慢地?抬起?头看着她,双眼?红肿,眼?底下的黑眼?圈也很重,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段月满皱了皱眉,入座在了她的对面,低头盯看着她,满脸的担忧:“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你?妈妈?是不是她又骂你?了?”


    看着蔡今妍一副失了神的模样,段月满就止不住鼻头泛酸,她一把拉住蔡今妍的手,心疼地?对她道:“妍妍,我们是好朋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蔡今妍垂眸看见段月满紧握住自己的手,眼?泪再也憋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滴落到桌子上,她强忍着控制着泣声,抬头看着段月满,眼?神里尽是伤心和绝望:“怎么办啊小满,我该怎么办,我妈妈说,她不让我上大学了。”


    段月满诧异:“什么?你?考得?那?么好,她为?什么不让你?上大学?”


    昨天刚出了高考分数,段月满第667章,蔡今妍第665章,两人?早早便约好了一块上络大,而凭借着两人?的分数要上络大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寻常人?家听?到自家孩子考得?这么高的分数敲锣打鼓的来?不及,又怎么会?说不给上呢?


    蔡今妍噙着泪,摇了摇头道:“她说供我到高中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不会?再给我钱上大学。我说我可以自己打工赚学费赚生活费,可她说,我得?留在家照顾弟弟,而且家里少了一个人?就少了一个劳动力。她说如果我非要上大学,每个月还得?打三千块回家里给她,她才会?愿意让我继续读书。我真?的要被逼疯了,我明明也是她的女儿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为?什么心里只有弟弟,那?我呢,我到底算什么啊!。”


    蔡今妍已然控制不住情绪,尽管再怎么克制声音,可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还是注意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


    段月满听?着蔡今妍几?经崩溃的哭诉,也是震惊于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她拉着蔡今妍的手沉默片刻,随即一咬牙,眼?神坚定地?对她道:“这学你?一定要上!要是你?真?的听?你?妈妈的话?,那?你?这一辈子就完啦!我会?帮你?的,我们明天就去找工作,我挣来?的那?部?分也借给你?。我们先把学费的问?题解决了,当?务之急是把学给上了,其他的一切以后再说。”


    蔡今妍哭红了眼?,眼?里流露出的满是感激,她哽咽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谢谢你?小满,谢谢你?。”


    段月满抽取了几?张纸巾塞到蔡今妍的手上,“哎呦不哭啦不哭啦,眼?睛都哭肿了。快把眼?泪擦擦,我们吃完早餐就去找工作。”


    蔡今妍点点头,眼?泪将纸巾晕湿了一张又一张,稍微平缓了一下心情,她扯出一抹苦笑,手掌摩擦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重重叹息道:“我只是没想到吧,明明我也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家人?,身上流着的也是她的血。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因为?我不是男孩吗?她以前总爱在街坊邻居面前标榜着她有多爱自己的家人?,有多为?自己的孩子付出,有多为?这个家庭付出。我以前是信的,我总以为?她真?的很爱我,我一直觉得?,妈妈是爱我的。可自从有了弟弟,一切都变了,我在这个家好像就自动沦为?了一个照顾弟弟的工具,开始变得?多余,变得?无用,在这个家里我好像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我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好讽刺。”


    段月满静静听?着,眼?眶里也不禁涌现?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过了好一会?,段月满抬头双眸盯望着她,眸光微动,真?诚地?一字一句对她道:“妍妍,这个世界上或许不会?有人?永远爱你?,但也永远会?有人?会?爱你?。血缘关系只是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媒介,仅构成了家人?的一部?分,她主导不了你?的全部?人?生。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继续爱你?,家人?就存在,朋友也是你?的家人?。”


    刚控制住一点的眼?泪又再次落下,她紧抿着唇,头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心里在感动的同时,也还是泛起?了一阵无尽的悲伤。


    毕竟要接受父母爱自己的事情很容易,但要接受父母不爱自己的事情却很难。


    像一辈子永远不会?停歇的雨夜,被黑暗孤独笼罩,还要遭受潮湿泥泞的浸凉。


    深夜,皎月高挂,晚风中带着几?分闷热,吹得?那?竹叶直响。段爻提着个洒水壶在挨个给他那?些绿植浇水,可浇得?也并不怎么用心,水都浸湿土壤冒出花盆,可男人?还全然没有察觉。


    “四爷。”


    突然出现?在院子处的乐安打断了段爻浇花,微顿,将那?洒水壶放置在花盆边上,侧眸淡淡瞥了一眼?:“有事?”


    段爻转身坐回到躺椅上,紧接着乐安递了一张烫金色的帖子到段爻手边,说道:“这是老爷今早派人?送来?的。”


    垂眸,目光落在那?帖子上,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随即冷嗤一声,又扔回到了桌上。


    “这老爷子到底还是上了年纪,这几?年总爱弄这些文邹邹又虚情假意的东西。”段爻敛眸闭目养神,对此并没多大兴趣。


    乐安见状低声询问?:“那?四爷,这家宴咱还去不去?”


    缓缓睁眼?,眼?神再次落在那?请帖上,讪笑一声,悠悠开口:“去啊,去看看老爷子新的一年又带回了哪个年轻貌美的,也好让自家人?知道,赶明儿别认错他的新欢了。”


    “那?个,四爷,还有一件事”乐安一副欲言又止。


    段爻端起?一杯茶,抿上一口:“说。”


    “这次家宴名单上,没有邀请月满小姐,去的时候带上吗?”


    杯中茶饮尽,重重落在桌上,嘴角处漾起?一抹轻轻地?笑,带着一丝嘲讽意味道:“所以我说他年纪大了,自己的孙女也能忘。无妨,那?我就带回去给他见见,加深一下他的记忆。否则传出去这不姓段的都能去参加家宴,姓段的反而不能?倒还惹人?笑话?。”


    提起?段月满,段爻侧转过头往后看了一眼?,那?小窗户上依旧是黑漆漆的,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变化:“真?是翅膀硬了,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乐安知道他指谁,见到平日?寡言无情的四爷也有这样嘴硬心软的一面,不由得?一阵憋笑,小声为?其反驳道:“四爷,这才十点多呢,小月满刚结束了枯燥的高中生活,考得?也不错,这终于解放了,玩心大点也正常。”


    “怎么?十点多了不应该回家?”段爻冷哼一声,表情渐渐不悦,“一个小女孩这么晚还在外面,也不怕危险。长了一岁,人?还没长高呢,胆倒先肥了。”


    正说着,被念叨的当?事人?恰好出现?在了院门口,脚步停在那?顿了好几?秒,段月满看向乐安时,正巧看见了乐安在疯狂给她使眼?色。


    “回来?了?”语气淡淡,抬眸望着她。


    段月满还记着今早的事情,心里也是有些不痛快,她故意忽略掉乐安的眼?色,只是极为?敷衍地?“嗯”了一声。


    见状,段爻的脸色愈发难看。


    “段月满,我给你?脸了?呵,你?要是这么不情愿看见我,明天就可以滚出我家。”


    “四爷。”乐安小声唤了一句,生怕这嘴刹不住车,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他知道这四爷又是犯了嘴硬的毛病,要是真?心想赶段月满,又何必眼?巴巴地?坐在这院门口吹风呢。何况他要是想赶人?,根本用不着说,一个眼?神,那?人?就得?从山上滚下去了。


    段月满委屈地?一阵泛酸,拼命睁大眼?睛,不让眼?眶里的泪落下。嘴角微微下垂,指甲掐在掌心内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痕:“对不起?小叔叔,我错了。”


    忍着泪,再多说一句泪珠就要从眼?角滑落,随即段月满也没等段爻再开口,就转身跑上了楼。


    段爻沉着脸,眉头紧蹙,一言不发,鼻息间的呼吸声都变得?急重。


    乐安站在一旁,左右各看了看,随即无奈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段爻,再三斟酌语气后道:“四爷,左右不过一小孩,您何必跟她动气。而且,小月满毕竟是女孩,她跟我们这些糙汉子不同,我和季勤跟着您多年早就习惯了您的脾气。可女孩子脸皮薄,自尊心强,您说这些重话?,她会?当?真?的。”


    段爻紧抿着唇,深呼吸了一气,脸上写着极度的不悦。侧眸瞥了乐安一眼?,凌厉的眼?神让乐安脊背一凉:“你?的意思是,我平时脾气很差?”


    “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四爷您脾气很好的。”乐安尬笑了几?声,赶紧改口。


    眉间依旧不展,绷着脸,嘴角扯成一条直线:“滚。”


    “好嘞四爷。”听?到段爻下起?逐客令,乐安也不敢再说,赶紧应下便跑开了。


    夏季到了,今年的蝉也早早来?了,躲避在树梢上,一声接着一声。以往段爻很少理会?,这蝉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或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鲜少住这,不在意也没留意。


    可偏偏今晚,他听?得?一清二楚,聒噪得?很,吱吱喳喳的,吵得?他耳朵疼。


    像那?人?一样,话?痨的很。


    第17章晚宴


    自那日起, 一连过了大半个月,段月满便?再也没在家里?见到过段爻。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那晚的事情,她问季勤,季勤说不知道, 她问乐安, 乐安只道是四爷忙, 让她宽心。


    可段月满知道, 小叔叔这是生她气了。


    这几日她经常彻夜难免, 越想越觉得?愧疚,毕竟小叔叔好心收留了她, 她的确不该起什么心思?, 也不该惹小叔叔不高兴, 心里愈发觉得羞愧难当。


    这段时间她也找了个兼职的工作, 一是为了给蔡今妍凑学费, 二也是为了给小叔叔买个礼物, 借此机会好好给小叔叔赔礼道歉。


    今天的兼职是在一场某高奢品牌的珠宝晚宴上充当接待的礼仪小姐, 本来这样的场合凭借两人的年纪、资历,即便?是兼职也是绝不可能参加的。但巧的是由于场地安排问题沟通不当,导致人数上出了点问题,所安排的人员不够。又因为蔡今妍认识的一个朋友也在那做侍应生,经过熟人介绍,且她们样貌出众,这才让两人得?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毕竟像这样的场合, 兼职一天的钱可是比普通的兼职要高出几倍不止。


    晚宴虽说是在晚上,但需提前布置场地以及熟悉流程, 因此一大早段月满便?起了床,并且应要求还?得?化个淡妆。她本就肤白如玉, 此时也只是略施粉黛,配上一条吊带的白色连衣小短裙,就已经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晚宴要求是统一着装,需自备高跟鞋。段月满看着那双段爻送给她的成年礼物,她本是不舍得?的,一直珍藏着放在柜子里?。可由于通知突然,她又临时准备不了第?二双,只能咬牙忍痛拿出来穿一次。


    晚宴场地定在了一处庄园,是名副其实的富人区。单是交通工具段月满就换了三个,地铁转计程车,又因为靠近庄园那路段没有报备过的车牌不允许进入,她又转换成了双腿,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的。


    蔡今妍比段月满早到了一些,提前领到了工作服,她把?其中一套塞到了段月满的怀里?,对她道:“走吧,我们先去换衣服。”


    段月满接过衣服,这才发现是一条修身带着微微褶皱设计的鹅黄色长?裙,由于是奢侈品牌的晚宴,所以即便?是员工的礼仪服,那质量设计也是极好的。长?度恰到脚踝,尺寸也刚刚好,不仅完美展示了她的身材,而且格外衬她的肤色。在水晶吊灯下站着,光就这样铺洒在了她的身上,柔和的黄色使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透亮,配上那双昂贵的高跟鞋,此刻的段月满不像是来工作的,倒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尊贵大小姐。


    “天呐小满,你好漂亮。”蔡今妍不禁由衷地发出惊叹,以前在学校只能穿校服扎马尾那会?,蔡今妍便?已经觉得?她的小同桌长?得?清纯可人,要不是段月满家教严格且她本人寡言社恐,否则在学校追她的男生估计得?从教室门口排到食堂大门。


    又是绕着她转了好几圈,真诚的目光下满是夸奖:“小满,我之前都没发现原来你的身材这么好啊,这裙子穿在你身上简直太好看了吧。而且你这双高跟鞋看起来好精致啊,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听到蔡今妍的夸奖,段月满不禁也低头看了眼脚上穿着的鞋子,她虽不知道价格,但既然是小叔叔送的,想必也是价格不菲。


    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淡淡的郁闷,垂眸盯着愣了好半响,才缓缓道:“这是我小叔叔送的。”


    “你小叔叔送的?”蔡今妍蓦地抬眸感到诧异,毕竟会?想起她叔叔那眼神,就不由得?发怵,“哈哈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对此,段月满也是浅浅一笑,眸光柔和道:“小叔叔人挺好的。”


    正?说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便?从不远处的壁画前经过,他本是来检查工作的,可路过时的不经意?间一瞥,双脚却不由得?被定在了原地。


    他双眸微眯,上下打?量,嘴角边漾起一抹笑。随即笑意?便?浓,他转脚迈步朝着二人的方向走进,以一副关怀的口吻道:“怎么样?你们二位还?适应吗?衣服尺寸合不合适啊?我听小敏说,你们两个是她的朋友,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尽管跟我提啊,任何员工的问题我都非常重?视,我可是最讲究人性化管理了。”


    面对这位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蔡今妍与段月满相视一眼,随即段月满看向他有些迟疑地问道:“请问你是?”


    男人这才醒悟过来,笑着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两张名片分别递到了两人面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本次晚宴活动策划的总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章总。”


    确认了身份,两人也就礼貌回应道:“章总好。”


    章总微笑着,目光在段月满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了两声,接着开?口:“既然换好衣服了,那走吧,我先带你们二位熟悉一下这个场地,顺带跟你们讲解一下流程。”


    “好的,谢谢章总。”


    太阳悄然落山,天空中尚且还?滞留了夕阳前的余晖,淡淡的一层金红色覆盖在云层之下,温和的晚风推搡着暮云,浓光渐渐变暗,交替着远处那轮拨开?云雾的圆月。


    她被安排站在入门处不远的位置,一大束玫瑰就放置在她身旁。娇艳欲滴的玫瑰将?她的肤色映衬出淡淡的红晕,可谓是鲜花配美人,尽管几百株玫瑰伫立在侧,可也丝毫遮挡不住段月满出众的样貌,鲜花也沦为绿叶。


    段月满只觉得?自己今天是要把?这辈子的豪车都给看遍了,一辆接着一辆,好多是她不认得?的车标,但看着那流畅的车身线条以及那嚣张的引擎声,还?有偶尔路过几辆她曾在小叔叔地库里?见过的标志,也不难猜出今晚来参加宴会?的该是多么有钱的富商。


    她站着的位置头顶上是一棵紫薇,彼时一阵微风吹过,吹落了几片花瓣落在了她的肩头。她微微侧着头用手轻扫,恰好错过了那辆她唯一见过次数最多的豪车从她面前一晃而过。


    毕竟是顶奢级的晚宴,外加上许多上流社会?的富商以及一些娱乐圈内的知名明星也都聚集在此,场内外的记者和摄像机更是不计其数。


    而段家在络城可谓是声势显赫,自然也是在邀请首列。特别是这几年回来的段四爷更是声誉鹊起,不仅整顿了商圈各大企业,更是坐稳了“华茂集团”一把?手的位置,个人势头一度碾压段家。


    所以段爻自一下车,数架摄像机便?蜂拥而至,闪光灯不停歇般在段爻脸上疯狂乱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他穿着一身此品牌的高定西装,颀长?身姿鹤立在人群当中,一条领带高高系起,将?他的野性张扬束缚住了几分,他神情淡漠眉宇间透着清冷疏离,依旧难挡他矜贵卓然的气质。


    这时,一个穿着艳红长?裙的女?人从副驾驶走出,一头大波浪随意?披散在身后,婀娜多姿的身段将?这红裙的美展示得?淋漓尽致,举止投足间满是成熟女?人的妩媚和魅力。


    但凡是长?眼的,也能认出这位是最近新拿了影后的林惜,摄像机下的各种灯光机位也是在她脸上挑不出一点瑕疵。但这位绝世美女?脾气并不好,性子高傲,凭借着彼时的流量,外加上传闻间她榜上了一位权势滔天的金主,因此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今两人一块同框从车上下来,那事实真相也是显而易见了。


    场上一半的记者都围聚在此,纷纷想拍下这独家爆火头条。林惜见状小手一勾,浅笑着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紧接着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径直停在了段爻身旁。侧眸看向他时,含情脉脉,丝毫没有了那高傲的气焰,在段爻跟前反而显得?小鸟依人。


    她左手一揽,直接挽住了段爻的手臂。尽管那人依旧神情平淡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但凭借着他没有推开?林惜,便?足以让在场记者脑补出了二人的关系。因为凭借着段爻在商圈阴骘暴戾的性格,要不是他喜欢的人,别人若是碰他一下,估计下一秒那人手就已经被废了。


    一时间,这二位的风头已然盖住了全场宾客,就连主办方都沦落成了背景板。这样的热闹自然也吸引了段月满的注意?,她呆怔住停在了最后边,前边的记者围堵在前,形成了一道人墙。她远远地看着,那两人站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她一半身体?隐匿在了阴影下,轻眨了眨眼睛,眸光黯然了几分。


    “小满,小满。”


    蔡今妍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才将?段月满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回过神后强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问道:“怎么啦?”


    “这个给你,我刚拿到的,可好吃了。”蔡今妍将?方才拿到的一个格外精致的小甜品递到了段月满的手心,由于宾客已经到达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们这些作为礼仪接待的,时间也就自由些,可以跟着大家吃点东西,只要不要太过明显。


    蔡今妍随即也抬头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啧啧两声,也不由得?跟着感叹,“你小叔叔和那女?明星站在一块还?真的很般配,两个人都好看得?仿佛和我们不是一个图层的。而且这林惜在现实看起来比在电视上看到的好看多了,真是一个绝世大美人啊,也难怪你小叔叔会?喜欢。”


    她垂眸盯看着手里?的那块点心,递到嘴边咬了一小口,黑巧的味道很浓郁,醇厚的苦涩瞬间便?弥漫在了口腔里?。


    她注意?到了蔡今妍手上还?拿着杯酒,淡蓝色渐变的液体?,杯壁边上还?插了一小朵花。看着很梦幻漂亮,段月满开?口:“这个还?有吗?”


    “你想喝?”蔡今妍顺势也就将?手上的酒递给了她,“你酒量不好,浅尝几口就好了啊,可别喝醉了。”


    “嗯。”她语气低闷闷的接过,仰头抿了一小口,甜甜的,没什么酒味,很好喝。杯子里?的分量也就两三口,段月满索性都喝了。


    喝下去并没有什么感觉,像是甜甜的果汁,刚放下杯子,抬头间就看见了朝自己迎面走来的章总。


    “小满啊,你这边没啥事了,你跟我去那边帮忙倒下酒吧。”


    段月满想也没想便?应下了,毕竟现在还?在工作,那自然是老板叫干啥就得?干啥的,也不存在拒绝的道理。她转身离开?之际,那一抹银白,在灯光的投射下,落入了那人的眼里?。


    她跟在章总身后,穿过了一大片记者,大厅靠里?的另一片区域,则显得?安静了许多。


    一首轻快的古典钢琴曲作为背景拉开?了宴会?的序幕,耀目的水晶吊灯下,来往皆是举杯碰饮的宾客。外面黑夜暗淡,里?边光华璀璨,一堵石墙将?世界分割成两半。顶奢的珠宝陈列在玻璃展柜中,昂贵的世界名画高高悬挂于壁面,耳边充斥着上流名门的笑声段月满穿梭在这般当中,只觉心跳加速,格外地局促不安。


    章总拿起一杯香槟递到了段月满的手中,迎上她不解的目光,他伸出手指指向某一处,随即在她耳边悄声低语:“小满,那位是高烨高总,他的酒喝完了,你拿过去给他。”


    段月满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正?打?算端着酒杯迈步过去的时候,一个转眸,却看见了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段爻。他散漫地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晃动着手上的红酒杯,眸色淡淡,脸上看不出情绪,虽与这来往寒暄的宾客显得?格格不入,但却又是让人一眼都挪不开?的存在。


    她脚步一滞,显得?有些纠结。手指捏紧杯子,脸色为难地回头对章总道:“章总,可不可以换一个人送过去啊?我、我有点不方便?。”


    章总脸上的笑意?瞬敛,皱着眉快速几步到了段月满身边,语气一改方才:“小满啊,你是来工作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来参加晚宴的啊。赶紧去,别让高总等急了。”


    段月满深呼吸了一下,确实没有自己可以拒绝的选项,于是她故意?往人堆的方向走,绕一个半圈,减少?与段爻打?照面的概率。


    眼看着高烨就在眼前,而段爻也全程没有往这边的方向看。她脸上一喜,即将?完成任务之际,她的肩膀却猛地被人撞了一下,导致她重?心不稳,又因穿着高跟鞋的缘故,右脚往侧一扭,手上的酒杯也顺势泼洒而出。


    “啊!”


    一个不大不小的尖叫声瞬间穿过她的耳朵,等她回过神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小心把?杯子里?的酒倒到了林惜的裙子上。


    “你干什么啊,你长?没长?眼睛啊,我这裙子可是很贵的。”林惜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蹙着眉头不悦地看着段月满。


    这事情并不是段月满的错,但她也知道,眼下并不是她可以争论对错的时候。一些在附近的宾客在听到这场闹剧动静的时候也纷纷将?目光投射了过来,段月满显得?有些无措,赶紧低头道歉道:“对不起林小姐,是我工作失误,十分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啦?那我这裙子怎么办?”林惜低眸看着她,脸上的怒气并未削减半分。


    紧接着她抬头四处寻找,视线最终落在了不远处坐在沙发那人的身上,她快速踱着步子走近,双手抓住段爻的手臂晃了晃,娇嗔道:“四爷,你看我这新裙子”


    段爻侧眸瞥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将?手臂从她手中挣开?,随即缓缓起身,眸光凌厉地落在了站在对面窘促不安的段月满身上。


    视线交织,看着他一步步地缓缓朝自己靠近,段月满只觉得?身体?像是被灌满了铅,沉重?地压制着她,也忘却了逃离。


    最终步子停在了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她抬眸望着他的双眸颤了颤,一时间窘迫,羞怯,慌乱,心悸,全部情绪一块涌入了她的身体?。她微张开?的嘴巴而后又合上,看着伫立在自己跟前的小叔叔,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喊出那三个字。


    段爻的眸色也由平静转冷,冷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距离最近的段月满心脏漏停半拍。


    段爻没有出现训斥,只是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林惜:“衣服脏了再买过一条就是了,不需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生气。”


    林惜睨了段月满一眼,还?是有些不满地嘟囔道:“很贵的。”


    “看上哪件,我买单。”


    “真的?”林惜的脸色瞬时缓和,高兴地再次挽起了段爻的手臂。


    “嗯。”


    随着段爻的一句“嗯”,这件事情也总算是解决了,章总悄悄给自己擦了把?冷汗,忙不迭地从身后涌上前,连连赔笑道歉道:“真的太对不起了林小姐,是我培训员工不到位,扰了您的雅兴。您放心,我回去以后一定加强培训,肯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了,真的十分抱歉。”


    章总鞠着躬说完,还?用力推了一把?段月满的胳膊,压低声音对段月满道:“还?不跟林小姐道歉!”


    一直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的段月满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她低头间,一股热意?涌上,眼皮热得?发烫。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极力不使眼角的泪落下,隐着哽咽,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段爻垂眸看着那低着脑袋的小孩,眼神也变得?不明。在林惜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她转眸看了眼某处方向,随即转身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僵着身子缓缓抬起头,看着段爻离开?的背影,鼻头一阵发酸,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水又有夺眶而出的迹象。


    可唯独章总,站在了段月满的身后,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又停在了刚刚消失在拐角处的那抹身影,眼底的情绪变得?有些捉摸不透。


    第18章警告


    晚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她与那些明星富商擦肩而过,独自一人落寞地来到了后花园处的一个角落。她找到一处石阶坐在上边,晚风将她的裙摆吹得摇曳,她缓缓弯下腰, 提起半边裙摆, 露出了右脚的脚踝。彼时白?皙的脚踝处却有些泛红, 细看之下还有些轻微的肿起, 她伸手?揉了揉,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的画面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眼眶再次传来温热, 心情也在这一刻低到了极点。


    远处的喧嚣热闹似与她无关, 她深处在寂静漆暗的夜, 与他, 与他们, 不是一个世界。


    十八岁的少女情窦初开, 她甚至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 她只是格外?在意?小叔叔的看法,她害怕在小叔叔的眼里看到嫌恶、生气的眼神,也会因为看到他牵起别的女人的手时,而感到酸涩难受。


    一滴泪悄悄滴落在了裙摆上,指尖擦拭,留下一汪湿润。隐隐约约地,她仿佛听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只是听得不清。等她站起来时,才看到了远处有一抹鹅黄色正朝她跑来, 是方才与她在一块迎宾的女孩。


    那女孩跑得很急,气喘吁吁的, 一看见她就赶紧道:“段月满,我们那边人手?不够,你去五楼拐角的第一个房间?,去把里边的酒搬下来。”


    “搬酒?我一个人吗?”段月满有些迟疑,毕竟她自己?一个人估计搬不了这么多酒。


    “啊对啊,哎呀,房门口有推车,你待会推着?下电梯就行。”


    “噢好,那我现在过去。”


    站起身,脚踏在草地上,有点刺疼,但还能?忍受。段月满不敢拖延时间?,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耽误了流程进度可?就不好了,于是在可?承受范围内,她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走着?。


    宾客们都大概聚集在一二楼,随着?电梯的数字往上,就愈发的安静。


    电梯门缓缓打开,深棕色手?工地毯铺路,走廊的灯有些昏暗,搭配的是欧式复古吊灯,远远望去,竟看不到尽头。每隔几?米的壁上还挂着?油画,看起来神秘而阴森。


    从电梯里出来,拐角处的第一间?房是关上的,四周严丝合缝看不出光亮。段月满不确定里边有没有人,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伸手?敲了敲,停顿了几?秒,无人回应,她这才放心地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微微拧动把手?,门随之打开,里边一片漆黑,她顺着?墙壁摸索着?打开了灯。


    “吧嗒”一声,灯亮了。正对着?大门靠窗那位置有一张沙发,上边坐着?人,人影在灯亮起的那一刻忽然出现,将段月满吓得不清。


    “啊!”


    段月满惊恐地惊呼了一声,整个人被吓得跌靠在了门边,心疯狂地突突突地跳动着?,小脸被吓得煞白?。


    一下、两下,心跳声渐渐放缓,她双眸微眯看着?眼前男人的侧脸,眼神逐渐变得诧异:“小、小叔叔?”


    模样逐渐清晰,段爻慵懒地靠坐在那,一只手?抵在扶手?上半托着?下颚,眸光幽深,眼神似笑非笑,正静静地望着?她。


    “过来。”


    静谧的房间?蓦地传出一记沉声,段月满心跟着?一抖,却?也乖乖走了过去。双脚停在他不到半米的位置,微低着?头,眼神不敢与段爻对视。


    手?腕忽地被一把抓住,用力一扯,整个人双腿一软跪坐了地上,险些摔扑在了段爻怀里。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下一秒,另一只手?便?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猛地一抬,迫使她抬头看着?他。


    “小、小叔叔。”脖子?被掐着?,脑袋高高仰起,呼吸都变得急促,声音微抖,连睫毛都是一颤一颤的。


    段爻的五官缓缓拉近,犀利的眼神似要把她洞穿,房间?内的气压瞬降,低沉的嗓音幽幽从耳边传来:“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


    段月满已经被段爻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吓蒙了,脑子?一片空白?,颤栗着?身子?摇了摇头。脖子?实在酸得厉害,下颚也被指节抵得很疼,眼梢止不住地开始泛红。


    手?指勾勒着?她脸颊的轮廓,将她垂落到两侧的发丝重新别回到耳后,眼睛眯了眯,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小侄女,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还有,我跟你说过我喜欢讲礼貌的小孩,现在见到小叔叔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段月满眼里噙着?泪,一双大眼珠子?颤颤地动着?,有些委屈地低声道:“我、我不敢。”


    “不敢?”段爻像是被气到了,冷哼一声,“是嫌有我这个叔叔丢人?自己?一个人跑到这来倒敢了?”


    “不,不是的!”段月满疯狂摇着?头赶紧解释,“我、我是因为弄脏了林小姐的裙子?,而且当时有那么多明星富人在,我怕喊你小叔叔,给您丢脸了也怕会惹得你女朋友不高兴,所?以才没喊的。”


    听着?小孩的解释,掐着?她的手?劲也逐渐放松,缓慢靠回到椅背,垂眸冷静地看着?她:“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的?”


    段月满被问懵了,不解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的金主另有其人。”


    “那你还答应给她买裙子??”


    段爻看着?段月满的脸,轻笑一声,一时间?都摸不透这小孩的脑回路,但也却?有这种闲心解答道:“她的男人我认识,今晚的事情只是帮她个忙罢了。而且,她的衣服不是我买单,给别人的女人花钱这件事,我可?没这犯贱的癖好。”


    听清了段爻的话,段月满的心情瞬间?变好,嘴角也抑制不住地悄悄上扬了一个小弧度。可?也就是这一个小弧度,却?被段爻精确捕抓到,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再次伸手?捏住了她的两颊。


    “段月满,你是怎么还敢笑的?要不是你姓段,我早把你扔出去懒得管你。还大老?远的跑到这来打工?要是传出去,外?界指不定说是段家要破产了,居然需要一个小孩出来挣钱养家。”


    段月满也是知道她这小叔叔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心软得很,她狗腿地伸手?捏了捏段爻的小腿,讨好般道:“我知道错了小叔叔,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了。这件事情纯粹是事出有因,而且我保证隐瞒好身份,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


    段爻冷嗤一声,也不知道吃不吃这一套,反正手?劲是松了些。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吗?”同样的问题段爻又?重复问了一遍。


    段月满思忖半响,随后答道:“有个女生过来跟我说人手?不够,让我到这个房间?里搬些酒下去,所?以我就上来了。”


    段爻听后,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深吸了一口气道:“你长脑子?了吗?酒这么重的东西,她为什么要让你一个小孩上来搬?还是在一个房间?里?”


    “她说门口有”


    “段月满,那个章总以为我看上你了,所?以把你送到了这个房间?来,让我睡了你,听懂了吗?”


    “什、什么?!”段月满睁大了眼睛,粗俗的真相让她满眼的错愕,一个重心不稳,屁股彻底跌坐在了地上。


    看到她这个反应,段爻倒是难得地笑了笑,随即起身一把拎住她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整个人拎起扔到了床上。


    段月满有些被吓到了,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但紧接着?段爻便?俯身,单手?扯开了束缚在脖子?处的领带,整个人欺/压在了她的身上。极重的喘/息声,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一名成年男性的气息,以及小叔叔那双极具侵略意?味的眼神,都让段月满整个人吓呆住了。身体陡然僵住了一般,唇色渐渐变白?,眼里升起一层薄薄水雾。


    他一侧唇角微勾,像在欣赏到手?的猎物在身底下害怕胆怯的模样,饶有兴致地盯看着?,直到看到那小孩纤长的睫毛抖颤着?,眼里的水雾愈浓,这才肯满意?地稍稍放过她。


    “如果今天房间?里的人不是我,你恐怕就已经被睡了知道吗,小侄女?”


    段月满睁大了眼睛,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连连点头。


    段爻挑着?她的下巴,再次靠近,鼻尖轻触到她的耳垂,惹得她浑身一颤。


    “还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点。”段月满别过头去,不敢隐瞒,只得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几?乎是一瞬,身上被压着?的重量消失。等段月满回过神来看向段爻时,却?发现那人那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像个正人君子?般又?端站在了桌子?边,一手?拿着?酒瓶,正咕噜噜地往杯子?里倒酒。


    段月满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赶忙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段爻端着?满满一杯酒缓步停在了段月满跟前,低眸,眼神带着?幽深的冷意?,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道:“把这杯都喝了。”


    那玻璃杯里满满一杯的酒,满到几?乎要溢出来。段月满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但她舌尖轻触了一点,很浓的酒意?带着?辛辣,她下意?识蹙了蹙眉:“这好辣,我能?不喝吗小叔叔?”


    段爻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段月满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于是一鼓作气深呼吸,还是仰头一下子?将酒猛灌下去了大半。


    她本就鲜少喝酒,这辛辣的味道仿佛在她的喉咙、胃里翻滚着?,酒精肆意?穿透过她的每一个毛孔,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灼烧着?。她忍着?反胃,抬眸间?眼神带着?几?分哀求意?味看着?他。


    眼睛已然覆盖上了一层朦胧的醉意?,段爻眸光稍顿,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杯,仰头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随即一字一句,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可?违抗的语调在她耳边缓缓响起:“小侄女,以后无论你身边的人是男是女,也无论在哪,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只有我给的酒你才可?以喝,懂了吗?”


    她仰着?头,酒精麻痹了她的思考,只看得见那双深幽冷厉的眼睛在紧紧盯着?她。她身体很热,意?识也逐渐变得混乱,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乖巧地微张开嘴巴应声道:“懂了小叔叔。”


    嘴角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深直眼底。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脑袋,顺了顺:“真乖。”


    “以后小叔叔说的话要记在脑子?里,不讲礼貌且不聪明的小孩,小叔叔可?不喜欢,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脑袋变得很沉很沉,连带着?眼皮都变得极重,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她费力地点了点,一双清澈带着?些许迷离的眼睛落在段爻脸上,无条件地相信着?。


    段爻看着?她的眼睛,酒意?上脸,脸颊处已经微微泛起了红晕。乌黑的长发就这样随意?披散着?,因为刚刚的动作导致她的领口有些偏移,修长的脖颈处也落下了一点被掐红的指印心底某处蓦地一紧,鼻息间?轻叹,似有些无奈,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回家吧。”


    努力恢复那一丝仅存的理智,段月满拒绝道:“不要。”


    段爻难得心情好了一点,在看到段月满想也没想便?拒绝的时候,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咬着?牙质问道:“不回家你想干嘛?”


    段月满赶紧解释:“妍妍,我得先告诉她一声。”


    “呵,你倒还有闲心管别人。”


    段爻实在被这小孩折磨得没法子?,给那个叫蔡今妍的发了消息,又?安排了司机,才终于让小孩肯点头。


    手?揣着?兜,段爻独自站在一边,脸上略显不耐地催促道:“走吧,还等着?我请你?”


    “小叔叔,我腿疼。”段月满眼圈红红的,伸手?扒拉起裙摆一脚,那脚踝看起来比刚才还有红肿了些。


    他眉头一皱,不悦的表情更甚,敛眸深呼吸了一气,咬牙道:“我真是这辈子?欠你的。”


    段爻尽管嘴上骂着?,可?拦腰抱起段月满时的动作却?温柔了许多,她很轻,抱起来没什么重量,软软地圈成一团,一手?还勾在段爻的脖子?上。


    “人这么瘦还吃这么少,怪不得你不长个。”段爻暗暗吐槽了一句,也没管段月满听没听见,还惩罚性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这才带着?她离开了房间?。


    可?毕竟是抱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怕引人注目,段爻因此?还特意?走了后门。


    季勤也按照吩咐早早地便?停好车在了门口,透过后视镜一看到段爻的身影出现,他便?立马下了车,还贴心地打开了后座的门。只是当他看清段爻怀里的人是段月满的时候,脸上还是略过了一丝意?外?。不过转瞬即逝,他瞬间?便?敛起了眼神,甚至视线都不敢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等段爻上了车,季勤转身回到主驾驶正打算开车离去之时,一个侧眸便?看见那章总大老?远地屁颠屁颠地朝着?车的方向跑来。季勤发现了,回头看了一眼段爻,等待着?他的指示。


    段爻轻抬眼皮给了季勤一个眼神,随即缓缓按下车窗,就看见章总脸上正堆着?笑,眼神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时不时地往里车里瞟了几?眼。


    等确定是车上人的模样后,他立马露出了谄媚的笑,搓了搓手?心邀功般地对段爻道:“四爷,我这安排您还满意?吗?”


    段爻笑着?,嘴角扬起,但眼里却?未曾看到笑意?,话语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沁入人心的寒意?:“满意?,当然满意?,劳烦章总费尽心思了。”


    段爻的笑容让章总感到后脊背一凉,但也没疑心别的,毕竟人都被带到车上去了,于是赶紧陪笑了几?声,还不忘道:“下次四爷再来,我还给四爷安排妥当,保证让四爷您满意?。”


    这次段爻没再理会他,冷脸按起车窗,下一秒季勤便?一脚油门踩下,只给章总留下了一管车尾气。


    可?章总却?还在欣喜若狂地笑着?,手?臂高高举起挥舞着?,高声在后边为这自己?光明的前途高喊着?:“慢走啊四爷!”


    第19章泳池


    在七月初的酷夏, 段月满怎样都没想到自己是被冻醒的。


    她将床上能盖的被子都使劲往身上扒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窝在里边,却依旧感到手脚冰凉的厉害。闭着?双眼尚且还在睡梦中就猛打了好几个喷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昨晚的酒精作祟加上室内的诡异低温, 都让段月满觉得脑袋像被锤子狠锤了一下, 晕疼得很。


    她费劲地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 微眯着?双眼抬头看了眼床对面的空调, 那上边赫然显示着?十八度。段月满顿感一阵困惑,怪不得她在梦中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掉进了冰窖, 即便是大夏天也不用开到十八度吧?


    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她那爱记仇的小叔叔, 除了他?, 估计也没谁能进到她的房间, 且无聊的干这种事


    她又?不禁打?了一哆嗦, 赶紧找出遥控器将空调彻底关了, 又?下床把窗户都给打?开, 冷空气散出了一些?,这才勉强让身体回暖了不少。


    赤着?脚刚转过身,眼神不自觉地便被床头边上放着?的一瓶药酒给吸引了,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瓶云南喷雾。她瞬间想到了什么,低着?头将脚翘起来?看了眼,果然脚踝处有被喷过药酒的痕迹。


    还没等她细想, 她又?才发觉身上已然被换上了自己的睡裙,她脑子一阵发懵, 脑海里的记忆只停在了昨晚被小叔叔抱上车的场景。难道段月满的脑补能力实在厉害,没过半秒, 脸就已经羞红了一片。她赶紧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奇奇怪怪的想法挥散,甚至鞋子都忘记穿了,急匆匆地便打?开房门跑下了楼。


    楼梯“嗒嗒嗒”地被踩得闷响,刚一下到一楼,便与从厨房刚出来?的秀洋姨撞了个正面。秀洋姨见到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段月满着?急地抢先?一步问道:“那个秀洋姨,我、我昨天那衣服是、是您”


    段月满说得隐晦,由于紧张,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但即便如此,秀洋姨却还是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伸手指了指外边的阳台道:“你昨晚那衣服我给你换下后就拿去洗啦,不过这会还早,估计还没干。你着?急穿吗?着?急穿的话我拿下来?帮你熨熨干。”


    “啊不不不,不着?急的。”听?到秀洋姨的回答,段月满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一大清早的便火急火燎,秀洋姨也这才注意到她竟鞋子都没穿,忍不住又?以长?辈的口吻说了她几句,虽是念叨,但也是难藏对于这晚辈的宠溺:“你这孩子,虽然是夏天,但出来?也不能不穿鞋子啊。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这寒气啊就是从脚传进去的,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得了。昨晚你喝酒了吧,你还小,少喝些?酒,酒喝多了伤身。可别学你小叔叔,整日都是喝酒,老了身体可是要出问题的。”


    听?着?秀洋姨的碎碎念,段月满非但没觉得烦,反而有种幸福的熟悉感。以前,妈妈也总爱这样念叨她来?着?。


    她浅浅地笑着?,走过去双手牵起了秀洋姨的胳膊,脑袋就这样倚靠在秀洋姨的肩上,乖巧地点着?头,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应声道:“我知道啦秀洋姨,我都听?你的,以后不喝酒啦。”


    秀洋姨五十岁了,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她自开始安排到段爻身边伺候,到现?在也有十四个年头了。她一直都是把段爻当作自己的亲孩子看待,只是段爻这人?成熟的早,性子沉稳又?不大爱讲话。即便是相处了这么多年,但她对于段爻始终还是带着?些?来?自上位者的畏惧,日常也仅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其他?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直到她看见了段月满,一个瘦瘦小小却又?实在乖巧听?话的小女孩,她是既心疼,也是打?心底里喜爱。每日都想法子给她变着?花样做菜,就想看着?这小孩多吃几口,多长?些?肉。也怕她冷着?饿着?病着?,尽管有时候越矩忍不住絮叨几句,可段月满也从未会不高兴,只会乖巧地应着?,实在是遭人?喜欢。


    秀洋姨慈爱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对她道:“待会我给你冲杯蜂蜜水,可以缓解一下你的头疼。另外早餐我只煮了些?粥,你喝点软和的,暖暖胃。”


    她扬着?唇角脑袋在秀洋姨肩膀上蹭了蹭,“嗯,我待会一定都喝光,谢谢秀洋姨。”


    “对了,这后花园的泳池你还没去过吧。今早刚来?人?清洗完,也换上了新水,这天儿热,你待会吃完早餐可以下去玩玩水。反正今个一早段先?生?就出去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去玩玩没事的。”


    说起可以下水游泳,段月满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虽然她并不会游泳,以前接触过的也仅在游泳馆和水上乐园玩过几次,但即便如此,她对于游泳这项运动还是格外热衷。于是她立即便点了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简单吃过早餐,段月满便跑回了房间,她没有泳衣,所以只在衣柜里找出来?了一条运动短裤和一件简单的白T恤换上,想着?小叔叔不在家,她穿得自在些?也无妨。随即又?将披在身后的头发高高盘起扎了个丸子头,在镜子前转悠了一圈,雀跃地跑下了楼。


    后花园有泳池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不过那会是冬天,又?正值她备考,她也就没来?后边看过。后来?久了,也就渐渐把后院还有个泳池这事给忘记了。


    泳池长?度大约三?米多,不大,但对于只会狗爬式的段月满来?说足够了。刚换下的水还透着?些?许凉意,太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泛着?涟漪。


    屁股坐在泳池边上,围绕着?泳池一圈的瓷砖都是跳脱的花色,被太阳照射久了,有些?轻微的发烫。她伸手想要将屁股下的短裤往下扯一扯,试图将热量隔绝掉一些?。可这裤子是她上一年买的,也不知道是长?高了又?或是长?胖了,这裤子现?在只能将将盖住屁股往下一寸的位置。穿去跑步段月满是不敢的,穿来?游泳倒是刚好。


    伸出一只脚先?放进泳池,丝丝沁入心脾的凉,脚尖晃动,带动着?泛起圈圈水浪。慢慢地她便撑着?泳池边缓缓下到了水里,水不算深,刚好抵到她胸口的位置。只不过水压的力量一下子袭来?,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她并不会什么游泳技巧,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水下来?回扑腾,不过在这炎炎夏日下可以在水里肆意地玩耍,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了。


    这会秀洋姨穿着?拖鞋手里拿着?一杯鲜榨的果汁便朝着?泳池走了过来?,另一只手还拎着?好一个大鸭子游泳圈,她将泳圈扔到水下,又?把果汁放在了小桌子,随后蹲下笑着?朝段月满喊道:“小满,游累了就喝点果汁。还有这泳圈啊也不知道啥时候放在库房里的,正好趁今天拿来?给你玩玩,我已经洗干净的了,放心玩。”


    那一圈很是亮眼的黄,泳圈边上的图案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黄色小鸭子,某一处的边上还竖立着?一个大大的鸭头,看着?滑稽且像是给小孩用的。


    段月满本想说这水的深度还不至于要用到泳圈,但是也不好拒绝掉秀洋姨的一片心意,索性就在水里扑腾游到泳圈边上,一把薅住了那个鸭头,笑着?道:“好~谢谢秀洋姨。”


    秀洋姨宠溺地看她玩了会,随即便转身回到了厨房。


    她打?开冰箱门正站在那,看着?里边的食材正思考着?今天中午该做些?什么菜,紧接着?就听?见了院外传来?了一阵汽车熄火的声音。还没等秀洋姨前去查看,就看见段爻已经悠悠走进了客厅,身后还跟着?两个朋友。


    秀洋姨往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随即前去迎接道:“段先?生?回来?啦,欸,郑先?生?和希亚也来?啦。”


    希亚倒是把这当自个家了,侧身一跃,直接就坐在了那张一人?座的小沙发上,笑着?和秀洋姨打?招呼道:“秀洋姨,我可有段时间没来?了,今天你要多做一些?好吃的犒劳犒劳我才行。你都不知道,我这两个月在那山里活脱脱瘦了一圈,可饿惨我了。我现?在一看到山就烦得很,谁知道四爷竟然还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嫌这野人?当得”


    希亚正说得起劲,转眸间忽觉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过他?的后脑勺,吓得他?立即噤声。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这深山多好啊,绿植多,空气好,适合养生?。”


    段爻一记冷笑,随即坐在了对面沙发,摆弄着?手上那串珠子,漫不经心道:“再有意见的话,我可以考虑多给你安排几个山野考察考察。”


    “别啊四爷,我开玩笑的。”希亚一下子就认怂了,赶紧双手合十做着?求饶的动作。


    段爻没有理会他?,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随后转头问道:“她还没起床?”


    “起啦,这会正在后院的泳池玩水呢。”


    “谁?”希亚立即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四爷,你金屋藏娇啦?”


    段爻黑着?脸瞥了他?一眼,懒得搭话,随即起身往楼上走去:“别废话了,上来?开会。”


    “欸,到底是不是啊?”


    希亚在沙发上半坐起朝着?段爻身后大声喊道,见到段爻不回答,又?转头看向郑诩,不死心地换人?问道:“诩哥,你说四爷是不是金屋藏娇呢?我就说上次怎么急匆匆地说要回国,抛下一大烂摊子给我们,感情是在家了牵挂啊!”


    郑诩也摸不准,他?耸了耸肩,按照他?对于段爻的印象他?嗤笑一声,回头给了希亚一个眼神道:“段爻这人?,你说他?藏尸我还信几分。”


    希亚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一前一后隐匿在楼梯的背影,不禁长?嘶了一声,喃喃道:“有点道理。”


    三?楼的书房里,秀洋姨沏好茶端上去后离开了。段爻坐在主?位,其余两人?都坐在了他?的正对面,郑诩作为客人?还得自力更?生?往自己杯里倒茶,希亚拿起茶杯也往上凑。


    段爻一只手撑着?下巴,视线有意无意地往旁侧那窗户看了眼。他?这书房的窗户位置正对着?后院,不偏不倚地,恰好能瞧见泳池。


    泳池里一小孩套着?鸭子泳圈在水里狗爬式地游来?游去,水花溅地满池子都是,没有一点技巧可言。只是那池子里的水泛着?蓝,她的肌肤又?是那么的光滑白皙,兴许是被阳光晒得久了,双颊也红扑扑的。她双手趴在泳池边上暂做休息,湿了的白T恤紧紧贴合着?她的身体,她撑着?地面向上一跃,姣好的身材瞬间展露在他?的视野。不知危险的视线正在接近,段月满正巧背对着?,弯了腰,做了一个拉伸小腿的动作


    指尖轻摩着?杯子边缘,在手心把玩,眼睛垂眸微眯着?,眸光渐沉渐暗,嘴角轻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希亚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他?手肘向右戳了戳一旁的郑诩,压低声音道:“你看四爷是不是撞邪了?这书房他?该不会真的藏尸了吧?”


    没等得到郑诩的回答,段爻便率先?起身将那窗户给关上,还顺带着?拉上了窗帘。希亚见状表情愈发复杂,迟疑地开口:“这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关窗啊?”


    段爻重新坐下,慵懒地翘着?二郎腿,随意瞥了他?一眼,悠悠道:“开着?窗户开空调浪费电。”


    希亚:“”


    您老还在意这点钱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关了窗户的缘故,希亚被身后的冷气吹得一哆嗦。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回中国了,更?是有小半年没来?过这,因此看啥都是新鲜好奇的。希亚也是年轻,且在野外待惯了,让他?死板地坐在那听?老板开会也是实属做不到。索性起身绕着?书房打?量了好几圈,而后坐回到椅子上时,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换做了一副八卦的表情看向郑诩:


    “诩哥,我听?说你最近包养了一个大明星,是哪个啊?长?得好看吗?我还没来?得及去网上搜,但我听?说脾气不太好啊。”


    郑诩沉默不语,倒是对面的段爻给了他?一个饶有兴致的眼神,且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道:“你诩哥啊,就好这口。”


    希亚的眼睛逐渐睁大,一脸地不可置信道:“诩哥你?你、你受虐啊?”


    郑诩:“”


    郑诩无语地瞥了两人?一眼:“她只是性子娇纵了些?,脾气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差。”


    这两人?段爻都有交情,也算熟悉,听?到这样的话,他?只觉得恋爱中的男人?好可怕。脑子已然被模糊了心智,都开始胡说八道上了。


    随即段爻嗤笑一声,缓缓道:“女人?就是麻烦,又?爱哭又?爱闹,我可不想摊上这种糟心事。”


    只是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不知怎的,竟一刹那间浮现?出了他?那小侄女的模样。


    养小孩也是一样的麻烦,又?不禁吓,又?说不得重话,总是哭得鼻子眼睛红彤彤的。


    段爻一阵烦躁,这样的,养一个就够操心的了。


    希亚听?着?两人?的对话,倒是一脸的不赞同,他?托着?腮帮子挑了挑眉反驳道:“四爷,那是您老清心寡欲,但女孩子多好啊,又?乖又?体贴,我交往的那几个都很不错啊。”


    听?到这话,段爻冷睨了他?一眼,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几分:“希亚,以后少在乎你**子那点事,要是还给我发现?你因为情色误事,你以后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有一次段爻派了希亚去美国考察一片区域,也是在一处深山。那会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又?加上刚跟着?段爻不久,一时间还不太服气。闲着?在这野林里无聊,还带了一个刚在那认识不久的女人?一块去了。结果没曾想那女人?是对家派来?的卧底,直接盗取了勘测数据,害得那次损失惨重。因此他?也被段爻罚去荒山待了三?个月,仅扔给了他?一把小刀和一个火机,也幸得希亚命大,险些?就死在那了。


    希亚的父亲跟了段爻许多年,对于段爻的狠辣手段他?更?是清楚,因此看到儿子受罚,他?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不过经过那次,希亚也算是彻底收了性子,再也不敢忤逆违抗段爻的话。


    希亚一听?又?提起往事,也看出了段爻脸上的不悦,立即敛起了玩性。坐姿一下子变得端正,表情也跟着?变得认真诚恳:“四爷,那件事情我知道错了,您罚也罚了,骂也骂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段爻抬眸望去,眸光深幽,他?看着?希亚紧张的模样,也不由得扬唇一笑。抬手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往他?的杯子里倒了杯茶,随即缓缓道:“你这一年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希亚,你帮了我很多。”


    希亚的腰板瞬间挺直,眸光里透着?意外和惊喜,少年的嘴角是压制不住的得意。他?双眸泛着?亮,整个人?像被打?了兴奋剂一般,毕竟能得到四爷亲口夸奖的人?,还真不多。至少连他?的父亲,也是在好几年后才得到的四爷赏识。希亚恨不得现?在就回去跟他?父亲炫耀,看看那老头子还骂不骂他?整日只知道在山里玩弄蛇蝎。


    希亚的眼睛亮了又?亮,洁白的牙齿露出了一排,那两侧的小虎牙还格外明显。他?立即做保证道:“四爷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段爻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欣慰,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一旁的郑诩倒率先?忍受不住这别扭的气氛:“我来?这可不是为了看你俩上演表忠心剧场的啊,那个项目到底怎么安排,赶紧说。”


    作为场上投资力量最大的合伙人?,郑诩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这么跟段爻说话的人?。这种出钱多又?废话少的合伙人?,段爻自然是欣赏且欢迎的。


    因此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块,直接将计划说出:“我在美国买的那块地已经下来?了,据检测结果来?看,有矿石的可能性很大。但那位置比较偏僻且荒芜,要达到那里还得穿过一座大山,地形比较复杂,到时候我得亲自过去一趟。”


    郑诩也是爽快,二话不说便应下:“行,这跨越丛林计划我就不参与了,到时候要投资多少,发合同过来?就行。”


    希亚也紧跟着?问道:“那四爷,咱什么时候出发?”


    段爻轻笑,上扬的嘴角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下星期吧,老爷子把家宴提前了,去看个热闹再走。”


    随即段爻又?简单部署了一下人?员安排,谈话间,目光不经意间瞥了眼那拉起来?的窗帘。帘布间微微留下了一条缝隙,光打?进来?,透着?亮。隐约间,还能看见底下那水纹波动,光束化作星点撒落在上边。


    他?浅浅一笑,忽地站起了身,在对面两人?奇怪的注视下,他?散漫且随意地敷衍了句:“饿了。”


    随即便走下了楼。


    第20章情趣?


    后院, 段月满独自一人在泳池里玩得起劲,她最终还是将那鸭子泳圈套在了?身?上,借助着浮力,让她在泳池里玩得更欢。


    手拍打着池子里的水, 水花四溅, 两条腿在池底晃啊晃的。随即一个优雅转身?, 笑容却瞬间僵住, 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见段爻凭空出现在对面的躺椅上,段月满吓得险些溺在水里。


    “小叔叔, 你走路怎么没声啊。”段月满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有些哀怨地看着他。


    那躺椅距离池边很近, 不过半米的距离。见段月满瞧见了?自己, 段爻毫不掩饰自己的逗弄心思, 随即大笑了几声。从躺椅上起身, 双脚自然踩在地面, 身?子略略往前倾了?倾,一双黑眸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你这狗爬式也是段城教的?”


    在段爻的印象里,段城是会游泳的,即便当时他只是一个?养子,但?段爻的母亲也并?没有因此忽略培养他。而且作为?段家人,学会一些游泳技能可以说是教育中?最基础的。


    段月满有些羞愧的撅了?撅嘴,她爸爸不仅会游泳, 而且游得还很厉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遗传到她爸爸的天赋, 跟着学了?这么?久,也还是只能学会最原始的狗爬式。


    段月满抬眸看了?眼段爻, 小声反驳道:“爸爸很厉害的,是我?笨,没能学会。”


    段爻一声轻笑,也没有否认她的自我?评价,反而点?头赞同道:“你知道就好。”


    见到桌子上放了?杯果汁,段爻顺手就拿起喝了?一口,不过这果汁在太?阳底下太?久,早就不冰了?,温的西瓜汁喝起来味道也怪怪的。段爻眉头一蹙,瞬时放下:“这味道怎么?那么?怪?好像有点?酸?”


    那果汁段月满喝过一口,她喝的时候还是冰的。眼瞧着段爻拿起凑到嘴边,她本想阻止,但?看到段爻喝到眉头紧蹙的模样,又?不由得幸灾乐祸般地笑了?笑,努力憋着那始终向?上扬着的嘴角,看着他调侃道:“小叔叔,这西瓜汁放很久了?,估计都被晒坏了?。你还喝呢,小心拉肚子。”


    “我?没你身?体弱,一点?变质西瓜汁而已,不至于拉肚子。”


    段爻随即站起身?,俯视着水里的段月满。一些水沾在她脸颊上,额前的头发也都湿了?,垂眸间,还能看见她那双在水里偶尔摆动的双腿,笔直白皙,不禁引人遐想。


    他忽地在池子最边处蹲下,食指勾了?勾,段月满听话?地伸手向?后划拉着水,“小鸭子”便游到了?他的跟前。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了?张黑色的卡,在段月满眼前左右晃了?两下,随即轻轻向?上一抛,段月满下意识伸手接住。捏攥在手心,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染了?细密的水珠,泛着熠熠的光:“小叔叔,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零花钱。”段爻神?情淡然道,“那地方?就别去了?,省得让别人觉得我?段爻还养不起一小孩。”


    可没曾想段月满一听,小脸往下一拉,便伸手将卡递还塞到了?段爻的怀里。她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道:“小叔叔,我?不能拿你的钱。其实我?去打工是为?了?帮妍妍挣学费,妍妍的妈妈太?过分了?,她考得这么?好都不让她上学,我?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后悔一辈子。我?想用自己的能力帮她,所以我?不能拿你的钱。”


    小孩说得诚恳,一双大眼睛就这样紧紧盯着他,眼神?中?透着倔意。段爻见状,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微微一笑,觉得这小孩终于有了?点?姓段的感觉。


    他将卡往段月满脑袋上敲了?敲,随即平放在了?那鸭子的头上。站起身?来,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给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段爻双手随意插兜,便也不等她回答,转身?便要离开泳池。段月满一时间摸不清段爻的意思,她朝身?后喊了?几句“小叔叔”却也得不到回应,她急得一把脱下了?泳圈,撑着池边费劲地上了?岸。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仰着那张焦急的小脸,迫切问道:“那小叔叔我?明天还能去吗?明天我?不去章总那,我?新找了?一个?在”


    段爻不知怎的突然停下,身?后的段月满正说得起劲,也是没注意,一头便撞在了?他的后背。她的头发大部?分是湿的,连带着脸也都是水珠,这一下子几乎是在段爻身?后的衣服上盖了?个?印,把脸上的水都给擦得一干二净。


    段月满吃疼地揉了?揉额头,不解地刚打算开口询问段爻为?什么?突然停下,可抬眸的一瞬间,她才惊讶地发现,眼前忽然多了?两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全身?湿透,发丝也凌乱地贴着脑门。她瞪大了?眼睛目视着前方?,整个?人愣怔在原地,倏地一下,脸被羞得通红。


    希亚是最先发现情况的,他唇角一勾,一个?踏步就想瞧瞧这“金屋藏娇”藏的是谁。可段爻眼疾手快,直接身?后将段月满护在了?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希亚,眸间透着冷厉,有一种阻止外?界小黄毛觊觎家里小孩的表情。


    而恰恰正好,希亚还真是一头金毛。


    一高大人墙挡在面前,希亚连段月满的头发丝都没见着。好奇心不由得加剧,他是真想看看被四爷紧紧护在身?后,连根头发都不舍得给他看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


    “四爷,这是谁啊?我?好像没见过啊?怎么?不给大家介绍介绍。”希亚踮着脚尖,还试图能从旁侧瞄上一眼。


    还是在身?后的郑诩直接上前将人按下,拽着希亚的手拉开了?些许距离。虽然他也同样有着好奇,但?他已经明确从段爻的眼里看到了?怒气,不想希亚就此被好奇心害死,一辈子发配到深山当野人,所以他还是仁慈地拉了?他一把。


    在厨房里听见动静的秀洋姨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看这场景,以及段爻那已经完全沉下去的脸色,她立马便心领神?会,赶紧拿了?条干净的浴巾便匆忙走到身?后披在了?段月满的身?上。


    余光瞥见段月满那绯红的双颊,只是沉声命令道:“上去换衣服。”


    小脑袋低着,手里紧紧攥着身?上的浴巾,连连点?了?点?,小声应道:“好的小叔叔。”


    尽管声音再小,但?那两人还是听到了?段月满与段爻之间的对话?。看着段月满小跑着上楼的身?影,这下不止是希亚,就连郑诩也忍不住发问:“她喊你小叔叔?这是你侄女?”


    希亚从郑诩手下挣脱,努力探着脑袋向?上看了?一眼,也是诧异回头看着段爻,随即顿了?几秒,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问道:“嘶,这该不会是小情侣间的情趣吧?”


    段爻神?情自若地瞥了?两人一眼,淡淡地道了?句:“我?没这变态的癖好。”


    段爻转身?坐到沙发上,对面秀洋姨已经在厨房里准备着摆盘。郑诩坐在他的旁侧,面容沉思了?好一会,才道:“段衡的女儿我?是见过的,除了?她,你还有别的侄女吗?”


    “段城,他的女儿。”


    段爻也没有隐瞒,直接便说了?。但?这回答却还是让郑诩十分不解,“段城早在二十几年前就与段家脱离关系了?,虽然没有明确对外?界宣称,但?你是知道这事的啊。即便他死了?,但?他的女儿你也没必要大发善心拿来养吧。除非”


    郑诩的停顿吸引了?段爻的兴趣,他浅笑一声眉弓微挑侧眸看他:“除非什么??”


    “除非你转性了?,要不然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郑诩了?解他,说这话?时盯看着他的眼睛,“那就是段城给你了?无法拒绝的利益。”


    郑诩可太?了?解段爻了?,他这人寡情冷淡,对所谓的亲情更?是不屑,况且他是一个?十足的商人。要不是有着足以诱惑到他的利益,以郑诩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他是绝不会耐着性子去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段爻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这时,秀洋姨已经将饭菜陆续端上桌,而段月满也吹干头发换上了?一袭白色长裙从楼梯处走了?下来。抬头看见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三?个?男人,一时间让段月满感到有些拘谨。


    段爻抬抬手招呼道:“段月满,过来。”


    段月满乖巧走近,客厅里一共摆了?三?张沙发,她扫视了?一眼,自然地坐在了?段爻旁边。


    希亚的眼神?里满是打量,他好奇地盯着段月满看了?许久,毕竟能出现在段四爷身?边的女人还真是不多,即便知道是侄女,希亚也难以平息内心的好奇。


    段爻左右各看了?一眼,随即平淡地为?两人做起了?介绍:“郑诩,那个?是希亚。”


    希亚笑着朝段月满挥了?挥手,而段月满也是率先便注意到了?希亚。


    希亚年纪与她相仿,一头柔顺利落的金发,皮肤很白,像是白种人。五官立体深邃,笑起来会露出两个?虎牙,看着阳光帅气,让鲜少见到外?国人的段月满一下子显得有些羞涩。


    “请问你是外?国人吗?”


    段月满怯生生地开口问道,希亚刚想张嘴回答,就被身?侧的段爻率先回道:“他是串儿。”


    霎间,希亚炸毛,不满地反驳道:“什么?串啊,我?这叫混血,混血!”


    希亚气鼓鼓地反驳,反驳完后还不忘了?给段月满再次做自我?介绍:“我?是中?美混血,我?妈妈是中?国人,我?爸爸是美国人。只是我?父母长居美国,所以我?也很少回到这边。”


    不得不说,希亚的眼睛长得很漂亮,他的亚洲基因不太?明显,连眼睛都是很浅的冷棕色。似乎天生带着可以蛊惑人心的魅力,只一眼,就让段月满从他身?上移不开视线。


    就连她这种胆小害羞的人,看见希亚都忍不住主动夸奖一句:“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此话?一出,段爻瞬间瞥了?她一眼,冷嗤一声。眼底看不出情绪,但?却蓦地转头问了?她一句:“喜欢?”


    “嗯?”段月满坐得离他不远,突然感觉有一股无形的魄力压制着她,她有些别扭地往后挪了?半个?屁股,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只是喜欢他的眼睛。”


    段爻依旧面无表情,身?子微侧,手肘撑在扶手上半托着下颚,散漫随意地看了?希亚一眼,嘴唇弧度轻轻往上扬了?扬,随后幽幽道:“那让希亚把眼睛挖出来送给你。”


    希亚突感浑身?一颤,笑容有些僵住地回眸看了?段爻一眼:“啊?”


    他跟了?段爻多年,深知四爷的性子,他要是将人大骂一顿,那兴许没事。要是他一副平易近人且还对你微笑的模样,那就代表他真打算这么?做。


    “我?、我?不喜欢了?小叔叔。”段月满小声嘟囔着看了?段爻一眼,她这小叔叔怎么?总这样,似乎很喜欢吓唬别人。


    郑诩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默不作声,目光却在段月满和段爻身?上来回游移。双眸微眯,眼底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


    饭桌上,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同台吃饭,段月满的社恐犯了?。所以她专门挑了?一个?角落,想挨着秀洋姨坐,起码吃饭时没这么?尴尬。


    她费劲地将那藤椅挪到最边边,紧挨着秀洋姨的椅子,屁股刚打算坐下,头顶就传来了?一道沉声:“段月满,坐过来。”


    屁股一顿,有些为?难地抬头看了?段爻一眼,小声请求道:“小叔叔,我?想坐在这。”


    看出小孩的害羞,秀洋姨也开口帮话?道:“段先生,就让小满坐这吧。你们那边几个?大男人在一块,小满坐那也不自在。”


    也觉有理,沉默片刻,段爻也随即点?头同意道:“那就坐那吧。”


    秀洋姨是西贡人,又?加上希亚的强烈要求下,今天饭桌上的饭菜多以越南菜为?主。而段月满在这几月的饮食熏陶下,也逐渐爱上了?这种异域美食,酸酸辣辣的食物配上足够的冷气,在这大夏天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段月满最近迷恋上了?秀洋姨做的鸡丝越南米粉,今天恰好也做了?,秀洋姨便特意给她盛了?一大碗。段月满扶着碗津津乐道的吃着,段爻和他俩在聊一些生意上她听不懂的术语,她被美食吸引,自然也没有闲心去听。


    段爻坐在段月满的侧对面,抬头与希亚交谈时,余光总能瞥见在那角落捧着个?大碗低头吃面的小孩。从开始吃饭到现在,小孩的筷子便没有往这些菜上夹过一口,段爻抿了?抿唇角有些不满地侧睨了?段月满一眼,闷不拉几地只知道埋头吃面,怪不得一点?肉都不见长。


    “段月满。”


    她吃得好好的,突然又?被那道熟悉的声音叫抬了?头,她不解地眨了?眨眼,随即便听到段爻命令道:“吃菜。”


    段月满没敢反驳,乖乖应道:“噢,好。”


    她伸手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碟烤蔗虾夹了?一块放入碗中?,刚咬下一口,就看见希亚将自己面前刚拨好壳的鲜虾站起身?来递到了?她的跟前,迎着她的目光解释道:“我?看你喜欢吃虾,这些是我?刚刚拨好的,你吃吧。”


    希亚笑得灿烂,眉眼弯弯地露出几颗白牙,看得段月满小脸一红,讪讪接过,浅笑着道:“谢谢你希亚。”


    希亚自然地回了?句不客气,随即刚一坐下椅子,迎面便对上了?段爻那双带着深意的眼神?。只见段爻一侧唇角微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得他心里直发毛,颤颤问道:“怎、怎么?了?四爷?”


    “喜欢剥虾?”


    “啊?也、也不是。”


    “刚好我?也喜欢,给我?也剥一些吧。”


    既然四爷发话?了?,希亚也只能照做。


    那碟鲜虾就正正好好摆放在了?他的面前,他剥一只,段爻便吃一只。对面那人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时不时地还催促两句:“剥快点?。”


    一顿饭下来,饭桌上几乎所有带壳的食物都经过希亚的手进入到了?段爻的碗里。而希亚尚且只吃了?几口白饭,手却没有一会停歇地一直给段爻剥虾,等虾被剥完后又?开始剥皮皮虾,希亚剥到最后手指都差点?累抽筋了?。


    段爻吃好后,优雅地抽取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随即依旧面带笑意地对希亚道:“不用剥了?,你留着慢慢吃。”


    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拿着的已经是饭桌上最后一个?带壳的食物了?,伸展了?几下有些酸痛的手指,他依旧不解怎么?四爷突然就爱上吃带壳的食物了??敢怒不敢言,眼神?带着几分哀怨地看向?段爻,却也只得默默应声道:“好的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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