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上, 潮流汹涌海水被黏稠的血液染成的猩红，海面上忽然鼓起无数气泡，下一秒, 一架架机甲冲破海面终于再次见到天空。
“吕老、阿图尔齐克，二组成员安全送出！”
确认所有人都平安出水海后，楚未期甚至来不及细看海面上的场景便取消空间防护罩，朝队伍频道里的两个老头汇报情况。
“队长还在沉岛上, 我去接他！”
快速汇报完，他转头就要开着机甲重新下水。
早在离开沉岛区域不久后墨翟的信号就已经恢复，详细的情况楚未期已经提前跟吕老和阿图尔齐克汇报过，也从两人口中得知赶来大洋这边的十二只七级丧尸有八只都提前返程在海面上被两人截杀。
“站住站住, ”吕老和阿图尔齐克抄着手开着已经变成敞篷的战机绕到楚未期的机甲前方, “你一个人下去是打算给丧尸王加一顿饭后小甜点吗？”
楚未期操控机甲闪避，企图绕开两人直接入水，结果阿图尔齐克大巴掌一拍便掀起一阵风浪将他驾驶的机甲逼退。
“我要下去找他。”楚未期声音笃定。
“小谢是你们中最优秀的战士，甚至我和阿图尔齐克, 或者说所有幸存者基地的异能者现在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要相信他。”
楚未期说：“我相信他，我要下去找他。”
“胡来！”见楚未期不吃软的, 吕老头直接怒眼瞪过去，大声斥责道，“谢止戈现在正在对抗丧尸王, 你一个四级异能者冲过去除了给他添乱让他分心保护你还能干什么！”
楚未期软硬不吃：“我还有水下武器，那只丧尸王发育不完全, 不具备正常思维和攻击手段, 这些都是可以用作突破的点，我可以帮到他。”
“你、你——”
吕老头被突然强硬起来的楚未期气得吹胡子瞪眼, 阿图尔齐克却忽然说：“好样的，年轻人就是要勇敢！”
吕老这些一股火气全冲着阿图尔齐克去了，要是可以，他一定一圈把这个家伙锤去月球。
别人不知道楚未期的身份，这个人高马大的洛西亚老头还不知道吗，他俩今天要是没看住楚未期让他再次下海有个三长两短，不说怎么跟基地和百年前的国家交代，就是谢止戈那小子也不会放过他俩。
见吕老被阿图尔齐克牵走注意力，楚未期抓紧时机就要开着机甲冲向浪潮翻滚的海面，阿图尔齐克却忽然再次出声。
“基地的核力量已经在路上，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阿图尔齐克神情严肃地看向楚未期，“半个小时内把丧尸王引出海面，否则不论结果如何直接带谢出来。”
楚未期神色坚定地回答：“明白！”
“第二组罗行川申请随同！”罗行川的声音突然挤入频道。
阿图尔齐克看向吕老，吕老没好气地朝罗行川打了个手势，罗行川立刻开着机甲追上楚未期，两架机甲在空间防护罩的保护下再次入水。
吕老望着已经消失在海中的两架机甲心情沉重，要不是海上需要有人镇守，他和阿图尔齐克才是最适合下去接应谢止戈的人选，又何必让这些年轻人去拼命。
“想什么呢老伙计，”阿图尔齐克拍了吕老一把，“战士生来就是为了战斗，战场终归是属于年轻人的。”
“呵，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当然还很年轻。”
吕老头懒得跟阿图尔齐克耍嘴皮子，丢了几枚七级晶核给一旁的机甲队：“去陆地，这里用不上这么多人，托利亚那边需要人手。”
“是！”机甲队立刻朝尤撒本土方向极速飞去。
重新下水后，楚未期明显感受到那只丧尸王搅动起的海潮比刚才更猛烈许多，他不敢直接联系谢止戈怕影响他作战，还能先释放探测信号，摸清沉岛上现在的情况。
“怎么样？”罗行川在频道里问道。
“没发现他人在哪儿。”
楚未期把重新接收的信号迅速整理完成共享在频道内，沉岛上方只有一条百米长的人鱼丧尸在愤怒地挥爪驱赶周围的机械鱼，覆盖着银灰色鳞片的鱼尾已经离地几十米，底部一条条紧绷的乌黑血管几乎就要连根拔起。
发现楚未期声音有些不对，罗行川赶紧宽慰道：“没发现就好，谢止戈那家伙脑瓜子好使着，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哪里笑看那条丧尸鱼自我消耗。”
“嗯，”楚未期活动了一些因为精神高度紧绷而变得有些僵硬的手指，“那些仿生鱼的控制权限在他手上，鱼群的攻击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很有针对性，肯定是他在控制。”
双眼紧紧盯着光屏，楚未期的视线忽然落在沉岛上的某一处塌陷地，那里是地下通道的入口，入口出的地面已经被泥土重新完美覆盖，这显然不是冰层破裂后冲入沉岛的海水能够做到的。
“有了！”楚未期双眼一亮，“他应该在那处地下空间里！”
只是说到这里楚未期又忽然顿住，地下空间大概率已经在阿飞的自爆下坍塌，就算谢止戈能够控制土元素成功在那处空间里移动，可那只困在里面的七级丧尸呢？
沉岛上那只丧尸王还能通过血管源源不断从地下抽取供给和能量，那就说明至少那只七级丧尸还活着，而且能供应一只丧尸王的需求，很有可能那只七级丧尸也在同时突破了八级。
谢止戈在那处地下囚笼单独对上一只八级丧尸，楚未期不敢细想会有什么后果，就算他见到那只丧尸时，那只外形神秘的丧尸除了睁开双眼以外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他也不愿意做任何最坏的设想，他无法接受任何谢止戈会出事的结果。
就在这时，那处原本已经被填平的地面忽然动了动，楚未期和罗行川极佳的视力瞬间发现异常，两人屏住呼吸紧盯着光屏，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发射导弹。
下一秒，一条晶蓝色的小鱼钻悄悄出地面，小鱼四处瞧了瞧，尾巴一摆便躲进远离丧尸王的土层里，片刻后，安顿完毕的小鱼拱开一点泥土开始监视其那条嚣张跋扈的丧尸人鱼。
楚未期心里一喜，立刻示意罗行川停止前进，一条极细的精神丝从机甲内探出，朝着那条晶蓝色小鱼潜伏的方向缓缓延伸。
小鱼正尽职尽责将岛面上的情报回馈给自己的主人，忽然察觉到有什么熟悉的东西戳了戳它的尾巴，小鱼身子一扭，立刻放弃监视目标偷偷摸摸顺着精神丝往更远处游去。
“这玩意儿还有这用处？”罗行川看得啧啧称奇，恨不得自己也能搞一只小雷鸟出来当探子。
楚未期伸出手指揉了揉小鱼的脑袋，在频道里说：“走，换个地方。”
两架机甲悄无声息地离开原本选择的海中高地朝远离丧尸王的方向驶去，与此同时，更多仿生鱼带着鱼雷朝丧尸王游去。
过了会儿，两架机甲凭空消失，同时一艘载弹潜艇出现在原地。
楚未期和罗行川坐在潜艇驾驶台前，脑机接驳完成，监控光屏展开，探测雷达分别锁定地下通道出入口和正在发狂的丧尸王，大杀伤性鱼雷随时准备发射。
“阿图尔齐克给的消息，基地核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楚未期看了眼时间，对正围着自己游来游去的晶蓝色小鱼说，“我们还有19分51秒的时间，任务内容将丧尸王引去海面，如果不能完成，时间到直接撤退。”
小鱼游到楚未期面前点点头。
确认谢止戈顺利受到消息，楚未期和罗行川同时松了一口气，刚才听阿图尔齐克的意思，如果不能将这只丧尸王引出海面，基地就会选择在海中直接击杀。
核弹近距离爆破的威力不是他们的设备能抗住，楚未期目前等级的空间防护罩当然也不成，所以不论他们这次是否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他们都需要预留足够的时间撤离核爆区，除非他们三个能直接击杀这只丧尸王。
这显然不现实，他们三个最高七级最低四级，能全须全尾逃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更别说击杀八级的丧尸王，哪怕这只丧尸王根本没进化完全，所以他们从一开始拥有的任务时间就不足半个小时。
咚咚、咚咚——
潜艇里静得可怕，楚未期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一下又一下地在心里数着数，还剩11分28秒时，变故突生！
光屏上，百米长的丧尸人鱼忽然挥开周围所有的仿生鱼，仰头发出尖锐无比的嘶鸣，超强的声波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急速扩散，所到之处，仿生鱼纷纷故障，丧尸水族四散奔逃，低级水族甚至直接爆成一团团血雾散入汹涌的海水中。
潜艇的探测信号顷刻失效，楚未期瞬间撑起空间防护罩包裹着整艘潜艇，堪堪在声波携带着巨大破坏力抵达前护住这艘深水载具。
楚未期催动异能稳住被海潮推远的潜艇，探测信号终于恢复，结果他抬眼就见丧尸王已经彻底脱离沉岛的束缚，正悄无声息地立在沉岛上，那双猩红的眼睛里不复之前的狂暴，反而透出属于人类的智慧和机警。
丧尸王，进化完成了……
楚未期和罗行川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就在这时，那条晶蓝色的小鱼扭了扭身子变成一串文字。
【等我2分钟。】
两分钟，楚未期心里默算片刻当即有了计划，他小心翼翼在自己的一侧极限距离处放出上百只仿生鱼，在这些机械兵离开空间的瞬间借助防护罩的保护驱动潜艇缓慢离开原地，与此同时，接到指令的仿生鱼疯狂朝丧尸王所在游去。
就在那些仿生鱼出现的瞬间，丧尸王已经发现目标。
“呵，一群苍蝇。”
丧尸王挥动巨爪，汹涌的暗潮立刻朝仿生鱼群卷去，片刻后，丧尸王皱起眉头，猩红的双眼朝仿生鱼群出现的方向望去，头侧鳍状的耳朵动了动，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意味深长。
“有点意思，居然能躲过我的探查，”丧尸王摆动泛着金属光泽的尾巴朝鱼群出现的方向游去，“呵呵，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探测器中所有信号系统全部关闭，确保没有任何可以被探测的声波甚至电磁波产生，潜艇也彻底停摆，任由海潮卷动随波逐流。
楚未期精神高度集中，不断修改空间防护罩的光波透过性，最终使整艘潜艇完全在海水中隐身。
罗行川被楚未期这手操作秀得目瞪口呆，要不是怕暴露目标，他高低要鼓掌大喊学神真牛。
就在这时，丧尸王已经游到仿生鱼群出现点，并且在它逡巡一圈后随意选了个方向继续搜寻。
楚未期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吐槽，他和罗行川的运气恐怕差到极点，那么多的方位，这只丧尸偏偏选了潜艇所在的方向。
两人躲在潜艇望远镜后注视着丧尸王的不断靠近，楚未期心里闪过无数的策略，却没有一个足以让他们成功逃生。
就在丧尸王巨大的头颅即将触到防护罩时，它的动作突然停下，那双猩红的斜睨着潜艇的方向望向更远处，跟镜片后的楚未期和罗行川完成单方面对视，两人的心脏已经提到嗓子眼，楚未期几乎已经忘记怎么呼吸。
就在这时，丧尸王忽然转身急速朝沉岛的方向冲去：“哈哈哈，居然还活着！”
远处沉岛上，地下通道出口处的泥土自动外移，一个漆黑的出口出现，出口处的海水却没有半滴渗入通道。
眼见丧尸王离开，楚未期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探测信号恢复，监控光屏重新亮起。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着骨质面具，通体所有关节都被骨质覆盖的身影从沉岛上飞跃而出。
面具下是一双依旧猩红的眼睛，其中的眼神楚未期却无比熟悉，那是自从他来到末世便日日陪伴他，属于谢止戈的眼神。
第142章 牧野闻歌
潜艇驾驶舱里, 楚未期看着面具下那双日夜相见的眼睛一瞬间忘记言语，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每一个都足以让他绝望。
就在这时, 那条化作文字的晶蓝色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了回来，摇头摆尾地游到楚未期面前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熟悉触碰，楚未期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他如蒙大赦, 将这条小鱼捧在掌中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挨蹭着它微凉柔软的身体。
谢止戈没事，他没事。
见楚未期情绪平复，小鱼摆了摆鱼鳍指着海面的方向，楚未期立刻明白谢止戈这是让他们先离开海底。
虽然不知道谢止戈在那处地下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他只要知道谢止戈现在没事就好，楚未期不再耽搁，立刻将潜艇切换成机甲和罗行川一起极速朝海面冲去。
突然，丧尸王猩红的眼珠朝后转去, 唇角咧开到耳际露出尖利的牙齿：“原来在那里。”
它抬起爪勾锋利的手掌就要控制远处移动物体周围的海水，卷起暗流撕碎那只不知名的小贼，就在这时, 数根肉眼难以察觉的金属在海水中显形，刹那间便将它伸出的手掌切断，乌黑黏稠如同石油的血液从断口处涌出, 海水刚一接触到这种粘稠体便产生剧烈反应冒出一串串密集的气泡。
“呵呵，就这么心疼那只小贼？”丧尸王不怒反笑, 一双猩红的眼睛看向远处戴着骨质面具沉默丧尸, “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不,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它甩动胳膊，断口处瞬间长出新的手掌，落入海水中的断掌爆成一团血雾又凝结成一根乌黑发亮的长矛，丧尸王招了招手，散发着浓浓黑气的长矛自动飞入它手中。
“明明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可你为什么还活着？”
它看向那只丧尸的眼神逐渐疯狂起来，硕大的双眼因为兴奋朝外凸起，全身的鳞片不断翕合发出诡异的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切断了你全身每一根血管，你为什么还活着！”
“哈哈哈哈，对了，你的心脏真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鲜活强劲，让我欲罢不能。”
丧尸王伸出蛇一样分岔的舌头舔舐着乌黑的血唇，痴迷地回味着当年那颗心脏的味道，远处那只戴着骨质面具的丧尸仿佛又变回那个再无反抗之力的人类，任由他的手术刀切割他纹理完美的肌肉，取出他如同神造的骨架。
丧尸王每说一句，骨质面具下那双猩红的眼睛便越凌厉一分。
“哈哈哈，就是这种眼神！”
“当年你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就像看蝼蚁一样，哪怕你才是那个被锁在手术台上不能挣脱的小白鼠。”
对上那双一如当年的眼睛，丧尸王疯狂的声音忽然愤怒起来。
“你凭什么！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你这种蝼蚁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
它挥动手中阴森可怖的暗黑色长矛朝极速刺向那双眼睛，戴着骨质面具的丧尸忽然动了，沉岛上无数的泥沙化作深色的锁链瞬间捆缚住丧尸王庞大的躯体。
“你依旧是蝼蚁，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骨质面具下传来低沉而又冷漠的男性嗓音，是属于谢止戈的声音。
他转身离开，大洋中的水流自动托举着他的身体朝上方而去。
原地，被无数根锁链层层捆缚的丧尸王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尖锐愤怒的滔天嘶鸣，声波如同强力鱼雷一般击穿浑浊的海水在海域中掀起汹涌的暗流，它双手猛烈朝外拉扯，巨大的鱼尾疯狂摆动，搅起的暗潮让海面上水浪翻滚，身上的锁链牵扯着沉岛不断震动，扬起无数猩黑的泥沙和腐朽的丧尸水族残骸。
终于，泥沙凝结而成的锁链不堪重负一根根断裂，丧尸王戴着滔天怒气卷携着层层海潮往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追击而去。
片刻后，沉岛上一处土层自动散开，漏出一个通往地下的出入口，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在透明气泡的包裹下信步踏出。
谢止戈在气泡中随意打了个响指，扩散进海水中的无数泥沙和丧尸水族残骸便在水流的卷携下迅速沉降，就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推动时间一样，不知堆积了多少个年月都无法彻底分解的组织和骨骼混入泥土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降解，最终化作养分重新滋养这座沉入海底的岛屿，也许多年以后，这座沉岛将会形成一个全新的生态体系，吸引无数海底生物在此安家生长。
两架机甲刚一冲破海面，就见那架失去舱门变成敞篷的战机正在海域上空不断盘旋环绕。
楚未期还来不及向吕老和阿图尔齐克汇报，几人的频道里忽然传出瓦夏的声音：“轰炸机已就位，随时可以发射。”
楚未期一惊：“瓦夏？”
瓦夏：“是我，我和米夏来支援你们了。”
楚未期：“再等等，谢止戈还在下面，海底出现了两只八级丧尸！”
瓦夏惊愕道：“两只？！”
楚未期回忆起那双属于谢止戈的眼睛，犹豫片刻说：“有一只刚才没有对我和罗行川表现出攻击意图，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不过谢止戈应该知道。”
“那我们怎么锁定目标？”瓦夏有些发懵。
阿图尔齐克：“凭你们的智慧和勇气。”
瓦夏：“……”他要是有这个智慧，当初觉醒的就一定是精神系异能。
米夏出声提醒：“我们携带的核弹是减量版的，如果还不能解决那只丧尸王，维塔利亚就会正式启用沙王。”
楚未期心里一沉，沙王爆炸产生的威力甚至能撼动整个大陆，绝对要赶在维塔利亚启动沙王之前解决掉丧尸王。
光屏上忽然亮起一个红点标记，楚未期立刻汇报：“一只八级异能个体正在高速靠近，距离抵达海面还有5秒！”
频道里，众人瞬间绷紧神经，战机和机甲以最高速度朝远离预定爆炸核心的位置撤去。
瓦夏：“已锁定海面，随时准备发射。”
就在这时，晶蓝色的小鱼贴了贴楚未期的脸颊，楚未期心念一动，立刻说：“瓦夏等等，后面还有一只，是后面那只！”
楚未期说话的间隙，众人的光屏上已经出现第二个红点标记。
瓦夏：“了解！”
在远处待命的轰炸机迅速调整目标，雷达牢牢锁定第二个移动坐标。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形身影冲破海面飞向空中，带起一长串飞落的水珠如同在海面上架起的长虹。
男人在空中站立，乌黑的长发及至脚踝，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覆盖着机巧神秘的骨质与他浑然一体，如同自然生长成的一般。
透过光屏看去，男人微微垂首俯视着海面，一张奇异且冷漠的骨质面具遮挡住他的面庞，只露出一双无情的眼睛，一双猩红的属于丧尸的眼睛。
“丧尸？！”
“是丧尸王！”
“不，瓦夏你冷静点，楚说过不是这只，我们要消灭的那只丧尸王长得像人鱼。”
“别开玩笑了米夏，你就说这只是不是丧尸王等级吧。”
“好吧，他确实是，不过也许我们能不能解决那条丧尸人鱼还要靠他帮忙。”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缓解紧张情绪，本该早就出来训他们几句的阿图尔齐克和吕老却一直沉默着。
两个老头现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高度紧绷，身体机能已经在异能的催发下强化到极限，两人随时能迸发出体内仅存的力量，和面前的丧尸王又或者即将出现的那只丧尸王来一场人类战士伟大的自爆。
突然，光屏中戴着骨质面具的丧尸王朝海面伸出一只手，下一秒，仿佛有无形的强大伟力将逐渐汹涌的海浪顷刻压下，已经掀起的十多米高的浪潮瞬间归于平静。
一声属于丧尸的愤怒嘶鸣穿透海水朝空中扩散，几人的机载通信设备中传出一阵尖锐刺耳的鸣响，杂音消失，楚未期抬眼就看见试图冲破海面的丧尸人鱼被无边海水形成的水障半嵌在海面上。
鳞甲密布的鱼尾在水下疯狂摆动掀起汹涌澎湃的暗流，却没有一丝风浪穿过那层看似薄如蝉翼的屏障，只留丧尸王长着锋利爪勾的双手和面容狰狞的头颅在外，无数黑蛇一样的管鞭在丧尸王头上疯狂扭动，刹那间朝空中那不可一世的身影张牙舞爪直射而去。
戴着骨质面具的丧尸王勾了勾手指，一缕无形的气流在他指尖缠绕，下一秒，气流飞转扩散，将就要触及他身周的无数管鞭切割成细密的血沫，与此同时，漫天炸开的每一滴血沫瞬间结晶，晶体生长极速生长变化成一枚枚尖细的长针。
修长的手指朝下一压，无数的长针朝着丧尸人鱼飞射而去。
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细针暴雨，丧尸王怒不可遏，仰天发出无声的嘶鸣召唤深海中它数以亿计的水族丧尸部下，用无数的管鞭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包裹在内。
一根根混合着丧尸王自身血液的冰针刺透原本坚硬的管鞭，携带着微不可查的外源异能渗进丧尸王的血液中，侵入它几乎足以抵挡一切攻击的庞大身体。
数公里外，楚未期几人眼睁睁看着海面下黑压压一片朝海面扑来的丧尸水族，就在即将破水的那一刻突然临阵倒戈，众人原本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和上亿只丧尸水族进行殊死一搏，结果这些丧尸鱼又朝海底游回去了。
“卧槽……”
罗行川瞪眼瞧着光屏上疯狂锐减的小红点，几乎以为是墨翟给的信号出错了。
“难道是两个丧尸王在争夺这些丧尸水族的控制权？”
楚未期望向刚才撤离的方向眉心紧锁，片刻后才说：“应该是。”
“我们的导弹还发不发射了？”瓦夏看着满屏迅速出现又快速消失的小红点都快抓狂了，“楚，你最聪明，你来决定发射时间吧！”
他话音刚落，楚未期就发现轰炸机的发射权限已经移交到他手上。
楚未期：“……”
突然，楚未期的私聊频道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七，开门。”是谢止戈的声音。
楚未期：“！”
楚未期朝光屏上看去，就见代表谢止戈的信号点正在海面下飞速朝他所在的位置靠近。
是谢止戈，他真的没事，楚未期几乎落下眼来。
第143章 牧野闻歌
楚未期的机甲驾驶舱开启, 下一秒，谢止戈在气流的裹挟下入舱。
“怎么样，有哪里受伤吗, 让我看看。”
楚未期紧张地把谢止戈全身上下打量一遍，脸上手上都暂时没发现什么外伤，他作势要去解谢止戈的作战服外套，双手却立刻被谢止戈按住。
谢止戈故意逗他：“可别乱来, 你脱我衣服我会紧张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楚未期又气又笑，“到底有没有受伤？”
谢止戈这才松开手大剌剌任由楚未期检查：“报告楚小七同学，毫发无伤, 随便检查。”
见谢止戈不仅没事还有精力逗自己玩儿, 楚未期一颗悬着的心脏终于放回肚子里，晶蓝色的小鱼十分厚脸皮地趁机凑到他脸颊旁要贴贴。
楚未期伸出一根手指把小鱼推到谢止戈身边，重新透过光屏看向几公里外的战局，海面上一改之前的绝对平静, 风起云涌浪潮翻滚，暗沉沉的云幕几乎就要坠落海中，一道道猛烈旋转的水龙卷接天连海, 整个天空仿佛就要倾陷一般。
“别担心，”见楚未期一副紧张模样，谢止戈捏了捏他的手掌低声说, “他不会输。”
楚未期怔愣一瞬，忽然懂了谢止戈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他？”
“知道。”
“他, 是谁？”
谢止戈沉默片刻, 最后还是开口：“他曾经是人类，一名伟大的战士。”
一个人类, 一名战士。
楚未期心里闪过一个绝无可能的念头，一个他永远也没有勇气去面对的答案。
吧嗒一声，一滴滚烫的泪珠落下。
谢止戈眸光颤了颤，抬手用指背替楚未期擦干脸颊上的泪痕。
“想什么呢，”他笑着说，“逗你玩儿的。”
“逗我玩儿的？”楚未期那双还泛着泪光的桃花眼看向谢止戈，声音里带着鼻音。
“嗯哼，”谢止戈捏了捏楚未期的微微泛红的鼻头，脸上是他常用的痞笑，“他是现在全世界最强的丧尸王，是我的战略合作伙伴。”
“战略合作伙伴？”楚未期将信将疑，“既然他是丧尸王，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谢止戈看向光屏上凭空而立的男人，收起脸上的表情解释道：“那只是他留下的躯体。”
楚未期双眼微微睁大，视线也落在那人身上，很难想象那仅仅只是一具没有思维意识的空壳而已。
他忽然又想起那双猩红的眼睛，那双属于谢止戈的眼睛。
楚未期猛地转头看向谢止戈：“是你在控制他，或者说是你的意识在让他行动？”
谢止戈揉了揉楚未期的脑袋笑道：“嗯，猜测正确。”他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那双凌厉的眼睛，几公里外，戴着骨质面具的丧尸王对已经挣脱水障束缚的丧尸人鱼发起最后的攻击。
“现在他和我共享思维意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楚未期口中轻声喃呢，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堆的鸵鸟，就连触手可及的答案也不敢去验证，哪怕他多问一句话，谢止戈一定会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可他不敢，他连那点开口的勇气都无法凝聚，他怕答案让自己无法承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懦弱的人。
在滚烫的泪珠滴落的前一秒，谢止戈柔软而温暖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尾，有力的臂膀将他揽进怀里，温热的掌心拍抚着他的背脊。
“他是最伟大的战士，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在为自己的理想而战。”
“你呢？”楚未期带着鼻音的声音从谢止戈怀里传出。
“我也一样，我的理想，还有你。”
“嗯，”楚未期双手紧紧环抱住谢止戈充满力量的腰身，语气坚定且勇敢，“我也要保护这个世界，这个有你的世界。”
几公里之外，两股前所未有的惊人力量在空中一次次碰撞，搅动起惊涛骇浪，两个身影前后追逐极速攀升，朝着高空飞去。
与此同时，谢止戈微微动了动手指，远处那架轰炸机上传来导弹发射的轰鸣。
战场上形式调转，原本一直再被追逐的人形丧尸王忽然停下身形，周围的云雾在他的调集下闪烁出耀眼的雷光。
丧尸人鱼身形一顿，发现中计想要逃跑时已经完全来不及，无数的雷光瞬间将它淹没，强力的电流让它几乎可以抵挡一切伤害的庞大躯体陷入麻痹，而那该死的家伙早就不见踪影。
就在这时，一枚核弹迎面而至，刹那间，白光乍现，高空中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击波震动云海不断朝外扩散，一时间，天空中竟然开出一个大洞，露出一束久违的暖色阳光。
核弹影响范围外，机甲驾驶舱里，楚未期靠在谢止戈怀里，透过光屏注视着那只丧尸王的末路。
一切都将归于终结，会好起来的，世界一定会好起来的。
机甲的右肩上，一个戴着骨质面具的男人靠坐在上面，从爆炸中心扩散而来的余波掀起他身后及至脚踝的黑色长发。
那双猩红的眼睛看不出情绪，既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拯救世界的兴奋，他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远处发生的一切，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世界也跟他无关，他就像一具空壳游离在人世间。
远处的天空中，一枚巨大的蓝色晶核混合着无数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中纷纷从高空坠落，天空中，巨大的蘑菇云下仿佛下起了一阵银灰色的大雨，一阵和风刮过，那枚前所未有的巨大水系晶核并着无数鳞片一同朝机甲所在的方向飞来。
沉寂的队伍频道里终于重新活跃起来。
“卧槽？！那只丧尸王就这么死了？”罗行川擦了擦眼睛，确认光屏上代表那只丧尸王的红点标记真的消失了。
墨翟气哼哼地说：“当然，难道还能是我标记错误？”
“嘿嘿嘿，我淡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惊讶，很惊讶你知道的。”
“谢、楚，果然把发射权限交给你们是最正确的选择！”
瓦夏激动地在轰炸机里手舞足蹈起来，要不是米夏限制住他的动作，他几乎要开着轰炸机在大洋上来一段洛西亚最经典的空中表演。
敞篷战机里，吕老清了清嗓子说：“好了好了，回去再激动，收拾完战场就去给托利亚帮忙，他那边还忙着。”
“欧，托利亚，我差点把他给忘了，我们现在就去支援他！”瓦夏说完便开着轰炸机往尤撒大陆的方向飞去。
八级晶核跟人鱼丧尸王的鳞片到手后，谢止戈带着楚未期也朝陆地的方向飞去，那名戴着骨质面具的男子依旧不言不语地靠坐在机甲上。
“你俩等等我！”罗行川赶紧开着自己的机甲追上去。
“嘿，这帮小兔崽子，感情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们两个老头收拾残局？”
吕老喷火龙一样的声音从队伍频道里传出的第一秒就直接被屏蔽，楚未期给动作麻利的墨翟点了一个赞。
“老伙计，那边就留给他们年轻人来解决吧，”阿图尔齐克哥俩好地拍了拍吕老的肩膀，“有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写这次的战事汇报，”他指了指谢止戈和楚未期的机甲离开的方向，“至少你得好好考虑考虑怎么给那位写报告，我从前听说你们华国内部报告要求还挺严格的。”
听到“写报告”三个字，吕老窜上脑门的火气瞬间哑了，谢止戈那小兔崽子就会给他找事。
“那小兔崽子该不会打算把丧尸王带回基地吧，啧。”
阿图尔齐克听他语气里一副三分骄傲七分暴躁的模样，心想着自己也只能为自己那位老伙计帮忙到这儿了。
陆地上，体型如小山般的白熊正在和两只七级水系丧尸肉搏，结果两只对手忽然僵住动作，托利亚瞬间抓住机会拧下两只七级丧尸的脑袋，掏出里面晶核。
他丢开两具丧尸残骸朝四周望去，发现原本朝他猛攻的乌泱泱丧尸潮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停下动作，所有丧尸全都匍匐在地，仿佛在迎接王的到来。
“托利亚，还差几只？”瓦夏的声音接入频道内。
“还有二十来只，不过都不在我这边，”托利亚甩了甩熊掌上的黏糊糊的乌黑血迹，“我这边战斗刚结束，还有另外六个区的七级丧尸在更远点的地方。”
他说着把剩余那六个区的地图共享到频道里：“刚才怎么回事，我这边的丧尸全部停止进攻了。”
瓦夏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嘿嘿，你还不知道吧，谢找了一个八级的帮手，今天等着提前收工吧。”
听到谢止戈居然找到了八级的帮手，托利亚瞬间恢复干劲，天知道他就算再好斗，接连对战二十来只七级丧尸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些实验催化来的丧尸虽说不如正儿八经修炼突破来的实力强劲，但数量在那儿摆着，一个个跟他打消耗他也吃不消。
下午的时候，四十多只七级水系丧尸全部铲除，陆地上的几波丧尸潮被集中消灭，尤撒本土的幸存者中有一位曾经探查到那十三只七级丧尸的宇宙迁徙计划。
楚未期几人立刻根据这位幸存者提供信息展开搜索，最后在一只丧尸的地下基地核心区找到了一艘早已完工的飞舟，看飞舟的体量，对方显然只打算它们十三只带着各自几只得力手下奔向宇宙。
“我去，这就是曲速飞船？”罗行川看着眼前形状怪异的飞舟啧啧称奇。
楚未期迅速将整艘飞舟扫描一边，飞舟的立体构型图出现在光屏上，墨翟开始破解这艘飞舟的数据库。
“跟宋工他们当初设计的飞舟有一定区别，但核心理念是一样的，那些丧尸果然也发现了异能作为曲速飞船动力源的秘密，”楚未期看着光屏上不断闪现的资料眉心微微蹙起，“准确来说，在那几只丧尸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操！所以那些混蛋真的是为了得到晶核才开启了全球核战，引发丧尸潮？”
楚未期沉默地点头。
“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那些混蛋了！”托利亚暴躁地几乎想回到几个小时前再把那些家伙五马分尸。
见楚未期情绪低落，谢止戈揉了揉他的脑袋：“收拾收拾，准备回基地。”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楚未期刚扬起脑袋就见另一只手也有样学样放了上来，两只手一起在他头上揉来揉去，毛茸茸的脑袋立刻乱糟糟起来。
被揉得左摇右晃，楚未期噗嗤一声笑出来：“嗯！”
眼见楚未期笑得这么开心，谢止戈顿时吃味，抬手就在另一只手背上拍了一下，另一只手不甘示弱，也学着他的动作拍回去。
很快，这座地下空间里就不停响起啪啪声，托利亚和罗行川几人满脸惊恐地看着谢止戈跟满眼冷漠的丧尸王玩儿打手游戏。
楚未期将整艘飞舟收进随身空间里，转头见两人还在玩儿，无奈地说：“好了好了，该上去了。”
为尤撒的幸存者们留下物资和武器后，几架战机在夜色下起飞，即便这片土已经千疮百孔，他们相信这里的幸存者一定可以重新修复这片土地。
“2131年3月1日，夜。”
“战斗结束了，楚小七和谢小戈和同伴们一起带着正义的力量打败了邪恶组织赢得胜利！”
日记的最后是一句被泪水氤氲变得模糊的字迹。
“我今天是不是见到你了……”
第144章 牧野闻歌
2031年3月1日, 夜，桃源山上，小院里。
靠在谢止戈腿边的芝麻耳朵一动, 立刻有人喊道：“来了来了！小楚送消息过来了！”
纽扣状的录音器出现在划定区域的第一时间，谢止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捡起东西点开播放按钮。
楚未期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透过投影，隐约还能看到驾驶舱外漆黑一片的天空和远处在海洋上肆虐的龙卷风, 显然楚未期还在战机上就给他们录下了这一段视频。
“好消息，我们胜利啦！”
楚未期喜悦的声音立刻感染了在座的所有人，大家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好好好，胜利了就好啊！”
自从百年后的战机编队凌晨出发去尤撒后, 他们一整天心里都惦记着这件事, 如果这次任务失败，对百年后的幸存者来说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好在胜利了，那些孩子们胜利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楚未期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显然是打算卖个关子，“这次在尤撒的地下基地拿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东西需要先带回基地做数据采集，最迟明天下午应该就可以送过来，教授们可以先期待一些, 谢队可以先联系仓库接收哦。”
录音播放结束，童老笑眯眯地端起旁边的保温杯嘬了一口：“哈哈哈, 这小娃娃还学会逗咱们玩儿了。”
卢老好奇地说：“你们就不想知道小楚那边找到什么了？”
钱老慢悠悠从座位上起身, 一边背着手朝外走，一边说：“嘿, 能让他高兴成那样，除了是那东西还能是什么。”
“诶诶，老钱你别走啊，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卢老追着钱老就往外走。
谢止戈揉了揉芝麻的狗头：“成吧，那我去联系仓库。”
既然不说仓库大小要求，那他就按大的来，不够的份让楚小七自己填上。
“走了狗子，你负责睡觉。”
谢止戈把还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录音器的芝麻提溜起来，牵着狗子去他的狗窝。
……
一行人开着战机回到各自的基地已经是凌晨，因为要给尤撒基地收缴来的那艘飞舟做详细的数据采样，楚未期和谢止戈的战机直接飞去了宋工所在的7号基地，一番沉默地讨价还价之后，戴着骨质面具的丧尸王最后在基地外的南山山脉跟变异植物们一起过夜。
看到眼前的飞舟实物，宋工激动地抱住楚未期就是一阵哐哐猛拍：“干得漂亮，你就是咱们的福星！”
“干嘛呢，好好说话，”谢止戈伸手把宋工和楚未期隔开，“那船你不感兴趣我们就带走了。”
“诶诶，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兴把东西带走，”宋工连忙扑过去护住飞舟，“等着，天亮之前就把数据全部采好。”
这艘飞舟虽说已经制作完成好些年，但那些丧尸显然把这艘可以带它们离开地球的东西保养得很好，一艘可以真实触碰到的曲速飞船，任何一个这方面的科研工作者都不会拒绝。
第二天上午，熬了个通宵的宋工胡子拉碴地把复制好的数据打包给楚未期。
“成了，东西你们可以带走了，这艘船上一些值得借鉴的地方我在资料里做了批注，钱老他们看到就会明白，你直接把资料发给他们就成，中央基地那边我已经发过资料了，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楚未期把飞舟收进空间里，宋工朝他和谢止戈挥了挥手：“行了，今天就不送你俩，我补个觉去。”
“宋工再见。”
楚未期笑着和宋工挥挥手，随后转身跟着谢止戈立刻7号基地，两人开着战机去南山山脉接上丧尸王，之后调转方向飞往1号基地。
办公室里，小钱老坐在轮椅上拿眼睛瞪着谢止戈：“长能耐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在海底单抗丧尸王的样子特别帅特别有魅力？”
谢止戈不说话，一副老实听批评的乖学生模样。
楚未期也仗着有小钱老撑腰，在旁边对谢止戈指指点点：“对啊对啊，搞个人英雄主义，不跟战队一起撤退。”
结果下一秒，批评的眼神就落在他身上：“你以为你表现得就很好？”小钱老的手指头都快戳到楚未期的脑门上，“后方都要上核弹，你还非犟着下去救他，让他一个人待水里不成么？”
楚未期瞬间从仗势欺人的小狐狸化身乖巧听话的小绵羊，埋着脑袋对着手指认真挨批，他很有经验，这种时候越老实挨骂越少。
小钱老坐在轮椅上持续不间断地输出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一股子火气终于消下去。
他对楚未期抬抬下巴：“成了，回去看看你那株草吧，苗一把它从洛西亚带回来之后就一直蔫儿蔫儿的。”
“哦。”
楚未期看了看小钱老又看了看谢止戈，确定两人还有其他事要谈便把空间留给他俩。
等办公室门重新关上，小钱老这才对谢止戈问道：“确认是他了？”
谢止戈点头。
沉默良久，小钱老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眶：“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
“他可以留下吗？”谢止戈说，“我可以保证能完全控制他的行动，到丧尸王级别的个体也能控制体内的病毒不再随意对外扩散，平时出入也可以给他穿隔离服。”
“当然可以，他是我们的英雄，当然应该留下。”
小钱老在光屏上调出一幅全息地图，谢止戈一眼认出是桃源山的地图。
“他现在身份特殊，如果直接留在地下基地的话容易出乱子，”小钱老指了指桃源山，“你和小七带他去这里住着吧，这几个月我让人把小七的院子重新修了修，那里现在很漂亮也很安全，很适合小七居住，他也应该会喜欢那里。”
谢止戈看了眼那座小院现在的样子，心想他也很喜欢，要是只他和楚小七两个人住那就更喜欢了。
结果不等他腹诽完，小钱老又来一句：“之前你们从城区带回来的那只小丧尸，它现在已经学会说不少话了，我打算把它也安排过去，到时候你俩顺便帮忙带带孩子，它要是能恢复和人类的正常交流，你俩就是最大的功臣。”
谢止戈刚想说这个功臣他可以不当，结果人已经被小钱老推出办公室了，显然对方预判了他的对话并提前发动了拒绝交流的技能。
楚未期找到那株蜈蚣草的时候，那家伙正在苗一和邢恶房里被好吃好喝供着。
“听说你蔫儿了？”
他弹了弹蜈蚣草耷拉下来的叶片，蜈蚣草扭了扭身子，从趴在花盆边上换成躺在上面。
“怎么，这是在洛西亚被冻傻了？”
苗一好笑地说：“它跟一株瓦夏培育的远古变异植物抛媚眼被拒绝了。”
楚未期很不地道地笑起来，半点没有要同情一下还没来得及谈恋爱就直接失恋的蜈蚣草的意思。
等谢止戈找过来时，楚未期和苗一已经给蜈蚣草画了一箩筐的大饼，蔫儿嗒嗒的小草现在充满干劲。
“基地给咱俩分了新房，现在过去看看？”谢止戈弹开光屏把新房地点发到楚未期的智脑上。
见不仅有新家，地点还在桃源山上，楚未期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现在就去！”
苗一在两人身后幽幽地说：“羡慕，我也想去。”
于是最后变成了整个赤影的人一起去桃源山上暖房。
小院的装修风格还是一百年前的模样，只是院外加了一层等离子防护罩，院子里做了恒温和碳氢氧循环系统跟各种自动化系统处理，原本埋在那座公司技术部废弃大楼下的老旧服务器也搬进了这座小院。
那棵历经百年风雪的桃树依旧静静地守护在院外，见到楚未期回来时，桃树抖了抖枝条送了他最大最甜的一只桃。
趁着阿蓝带苗一他们参观小院的间隙，楚未期按照约定把那艘飞舟送去了百年前，手上的事终于处理完，他一时间好像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坐在屋檐下望着墙外的桃树发呆。
“发什么呆？”谢止戈在楚未期身边随意坐下，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
另一只手也适时放在楚未期脑袋上，他好像很喜欢在谢止戈揉楚未期脑袋时也来揉一揉，并且乐此不疲。
楚未期的脑袋在两人的较劲下一会儿朝左歪，一会儿又朝右斜，他半点都不反抗。
“我在想，当时如果我能勇敢一点，是不是阿飞就不用……”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口就被谢止戈捏住了脸颊，他转头看向谢止戈，只听谢止戈说：
“这是阿飞自己的决定，是他自己的意识让他为了自己的战友去拼命。”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楚未期吸了吸鼻子，阿飞是从他来到这个时代起就一直在照顾他的同伴，他却不仅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同伴，还连累了阿飞。
谢止戈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另一双手又把人抢过去，最后一人抱着楚未期一只胳膊大眼瞪小眼。
“队长，我们也想阿飞了，”阿蓝和苗一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完院子回到前院，竟然眼圈泛红，“我们也要抱抱。”
谢止戈：“……”
楚未期擦干眼角的湿意：“你说沉岛下会不会还留着阿飞的痕迹，我们能不能让他重新活过来？”
阿蓝和苗一几人也齐刷刷看向谢止戈。
谢止戈是阿飞自爆后唯一去过那处地下空间的人，如果谢止戈说可以，他们现在就能飞去大洋重新找出那座沉岛。
沉默许久，谢止戈才说：“哪怕找到什么也不行，仿生人战士的制造在当初发生那次动乱后就被禁止了，不过，”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特制的黑色小方块，“你答应我任务后完成我一个愿望还记得吗，送他去百年前吧，那边或许可以让他重新活过来。”
“这是，阿飞的记忆芯片？”
第145章 牧野闻歌
这天下午, 谢止戈和钱老还有卢老出现在桃源山深处的军工厂重新开拓建筑区中，约定时间一到，一艘巨大的曲速飞舟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来了！”卢老小声惊呼, 看见飞舟的那一刻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钱老拄着手里的拐杖绕着整艘飞舟足足转了整整三圈才肯罢休，谢止戈生怕老人家累出个好歹，赶紧把人扶去坐着。
“哎呀，你急什么, ”钱老笑呵呵拍了拍谢止戈，“我就看看，就看看。”
“那您两位也现在这儿歇会儿，我去做完排查您两位再细看。”
谢止戈把两位负责飞舟计划的老教授安排妥当, 自己操作各种检查设备把飞舟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一遍, 确认各项指标都在安全阈值内之后才敢让两位老教授正式登船。
“这里就是那边设计的能源舱吧。”
卢老指了指一个巨大的透明竖管状装置，装置中有一个可固定小型物体的圆台，圆台下方由特殊管道连接正式飞船的复杂动力系统。
钱老点头，两人早把楚未期传回的资料烂熟于心, 而且自从飞舟计划开启以来，他们的团队已经取得巨大突破，两边的设计互相印证, 如今看到实物之后更是深有收获。
“可惜那边还没能摸透异能的本质，否则会掀起一场改变人类文明的巨大变革也未可知。”
卢老打趣道：“还是老钱你敢想，能把异能提炼作为普通能源使用之后, 再配上量产的曲速飞舟，星际穿梭说不定都会成为家常便饭, 那人类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前往别的星球, 宇宙这么大，星球这么多, 那还不掉进米缸？”
钱老感叹：“这么多的星球上总会有别的生命存在，只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听到真切的消息。”
谢止戈：“说不定小七他们真就能找到呢，到时候让他传图片和视频给你们。”
“哈哈哈，那我们几个老家伙可要争取活得久一点，等着小楚发图片和视频过来。”
“老童非说他梦到一种外星生物长得像水母，可以在那处星球的大气层中生存，还跟我打赌，足足赌了五百花花豆，到时候我要赢光他的荷包。”
“到时候没遇上，老童只管说不在小楚他们去的星球不就完了，你确定那五百豆子真能给你？”
“呵，那可不兴让他赖账。”
花花豆是几位老教授在桃源山上关于各种问题起争论时用来打赌的赌注，虽然谢止戈不知道这些花花豆有什么购买力，但老教授们对自己拥有的原始花花豆宝贝得很，轻易舍不得拿来下注，五百花花豆已经是每位教授的原始豆总数。
愿意一次全掏出来下注，看来童老对那只外星生物很有信心，绝对不只做梦梦到这么简单，多半是童老做了大量研究推测得出的结果，只是不知道楚未期他们之后抵达的星球能不能遇上童老心中的这种外星生物了。
两位老教授在谢止戈的协助下亲自对这艘飞舟做了一次数据采集，之后整个飞舟计划的参与设计制造的华国和洛西亚科学家，都被秘密接到这处新开辟的山中场地开展工作，不得不说，这艘飞舟的出现为正在设计制造中的那艘飞船缩短了一大把时间。
……
在桃源山上住了几天之后，这天早上，楚未期例行和谢队那边做完汇报立刻受到那边的回信。
【谢队：阿飞的问题钱老已经看过，这边已经组建专门的团队在做研究，不过他当初运用到的技术和工艺比这边高了几十年，有些新型材料也还没研发出来，想要完全复原有些难度，需要花费的时间会很漫长。】
楚未期听到这里就知道阿飞还有再次醒来的机会，他心里已经无比喜悦。
【谢队：虽然原样的阿飞还要等一段时间，不过钱老给他找了个临时替换的身体用着，他今天已经让人带着去城里溜达了，具体的等他自己回来跟你们说。】
楚未期看向身边的谢止戈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还要人带着去溜达，阿飞这是换了个什么身体？”
谢止戈耸耸肩：“总不能从人变狗。”
结果还真被谢止戈说中了，下午的时候，去百年前的城市兴奋溜达的阿飞被随行人员带回山上，谢队联系过楚未期之后，楚未期又成功把人接回末世。
哦，准确地说，楚未期接回来的是一条没头没脑还活蹦乱跳的机器狗。
狗子看见楚未期的第一句话就是：“小七，你家真漂亮，你家的芝麻和毛豆真聪明，芝麻还会给我玩儿它的飞盘。”
楚未期听得直笑：“芝麻那是好不容易找到同伴，想让你陪它玩儿丢飞盘。”
谢止戈盯着阿飞啧了一声：“还真从人变狗了。”
阿飞看上去对现在这副身体颇为满意：“哼哼，队长可别羡慕，我今天去城里逛了一大圈，可多人类抢着跟我合影了。”
赤影的人围着阿飞七嘴八舌地问：“百年前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小七说他们那边街上到处都是小吃摊，香吗香吗？”
“那边的天空真的跟教材视频里一样蓝吗？”
“阿飞，你看见彩虹了吗？”
阿飞得意地扭扭光秃秃的屁股，不知道控制了哪里的部件，面前弹出一个光屏：“别急别急，给你们拍视频了。”
阿飞录了好多段视频，有在桃源山上被毛豆牵着和芝麻一起遛弯的，也有在城里东逛西逛被男女老少围着合照的，天空中有蓝天有白云还有太阳月亮和星星，土地上有花草有树木还有河流和小溪，无一不是他们所有人拼尽一切希望能够看到的地球的未来模样。
“哈哈哈，嫂子，你家毛豆原来真会刷直播啊！”夏风一个劲儿坐那儿刷毛豆的视频，“它真的不是变异猴吗，这也太聪明了。”
楚未期也很无奈，他穿越的时候毛豆网瘾还没那么重的，一定是童老悄悄给毛豆开了网课。
苗一刷着阿飞的街边美食视频，一会儿揉揉自己的肚皮，一会儿拿眼睛去瞟楚未期，对美味的满满渴求根本藏不住。
楚未期笑眯眯说：“一会儿找谢队看看今天还能不能点餐，不行的话就明天，想吃什么你们自己下单。”
众人全都欢呼起来。
谢止戈好笑地揉了揉楚未期的脑袋，戴着骨质面具的男人靠坐在院外那棵高大的桃树，一双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视线只落在楚未期身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
就在这时，楚未期突然抬眼朝他望过来，他也不挪开视线，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他想吃什么？”楚未期抬头朝谢止戈问道。
“不管他，他啃点晶核就够了。”
“那多不好，连小丧尸现在都知道说自己想吃烤肉了。”
“那只小丧尸才几级，他已经八级了，丧尸王有任性的实力。”
楚未期一边觉得谢止戈说得有道理，一边给那人下单一份烤肉，从他这几天对小丧尸的观察来看，烤肉可能是最适合那人的食物之一。
末世似乎已经没有了春秋，极寒的冬季之后各处的气温便迅速上升，极端高温将整片大地变成蒸笼，桃源山上有这棵六级变异桃树的庇护，对比起来反倒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
院外哗啦啦的大雨从天空中落下，桃树茂密的枝叶挡在房屋上空接住坠落的雨水又抖落去山下，整座院子的防水控温系统全开，院内和院外仿佛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今天谢止戈和苗一他们出任务去了，楚未期留守在家，端着一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望着外面大雨倾盆的天空，时不时还能见到闪电从空中一闪而过。
瞥到靠在屋檐下的人，他忽然朝那人招招手，那双猩红的眼睛动了动，片刻后，戴着骨质面具的男人走到楚未期跟前。
“你头发好长，我给你梳头吧。”
楚未期说着从空间里取出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梳子，也不等对方说话便自顾自起身开始搭理那人乌黑的长发，反正就算等了对方也不会开口。
“我会扎马尾，还会挽发髻，以前替山下的奶奶们梳头时学的，你想要什么发型？”
“扎个高马尾怎么样？”
“你头发长，扎成马尾一定很好看。”
楚未期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上动作轻柔为面前的人打理着一头长发，男人默不作声，只乖乖站在那里任由楚未期摆弄。
院外的大雨还在下着，桃树时不时抖动一下枝叶散去盛满的雨水，忽然，院门开了，是谢止戈回来了。
楚未期从男人身后探出脑袋，笑意盈盈地对他说：“今天这么早，不是说任务地点有点远吗？”
谢止戈在隔离间做完消杀换掉一身作战服出来：“收尾的部分交给苗一他们了，所以提前回来的。”
他揉了揉楚未期的脑袋：“今晚想吃什么，给你做。”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
楚未期怕两人又开始较劲，连忙一左一右抓住两只手：“你不是只会炒土豆吗，还可以点菜？”
就这份炒土豆还是谢止戈之前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的。
谢止戈挑眉：“昨天还会了一道拍黄瓜，基地这几天刚培育出一批新鲜黄瓜。”
楚未期笑嘻嘻说：“好吧，那两样都要。”
谢止戈表示没问题。
于是当晚，楚小七做了谢大厨的第一只试吃小白鼠，那味道真是很难形容，楚小七发誓再也不要给谢大厨试菜了。
“2131年9月9日，大雨。”
“今天的雨比昨天小了些，他的头发好长，还很顺滑，给他梳头时手上像握着冰凉的绸缎。”
“谢小戈今天主动要求下厨，为了鼓励他的下厨积极性，楚小七今天血线直降，谢小戈还不肯承认是自己厨艺有问题，哼哼，以后再也不上他的当了。”
听着屋外哗啦啦的雨声，楚未期珍而重之地把泛黄的日记本往前翻，手指落在前面记录着另一个人点点滴滴的最后一页上。
“2070年4月2日，晴。”
“楚小七，你种的桃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它好能结果子，每年都要摘几大筐才能装完，很甜的，你自己不想尝尝吗？”
“今天把你家里里外外都休整了一下，过几天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希望还有机会再来这里见你。”
一滴泪水落在泛黄的纸张上，随即又被小心翼翼地擦去。
楚未期找到谢止戈时，两人还在厨房大眼瞪小眼，当然，谢止戈负责修炼厨艺，男人负责瞪他。
“怎么，不是说去睡觉了吗？”
谢止戈放下手里的东西捧起楚未期的脸颊，就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泛着微红，另一只手动作娴熟地在楚未期脑袋上揉了揉。
“睡不着，陪我睡。”
“拿你没办法。”
第146章 牧野闻歌
这天桃源山上在下雪, 楚未期把这几天在山上拍的各种雪落山林的视频剪了一段发去百年前，还不忘重点表扬了一下某位大厨经过勤修苦练之后终于突飞猛进的厨艺。
谢止戈的厨艺能进步还要多亏小钱老这个老师当得好，在那次的拍黄瓜尝试失败后, 小钱老痛心疾首，专门给阿蓝添加了一个厨艺系统，里面加载的都是他珍藏几十年的菜谱。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止戈也不去出任务了, 每天要么在基地里逮着苗一让他给培育新鲜食材，要么就在桃源山上跟阿蓝学艺。
楚未期是没想到居然真让他学会了，要不是基地食材确实有限，他觉得谢止戈假以时日有机会进阶国宴大厨的水平, 他已经在琢磨可以可以拜托苗一在桃源山这边试试多种些蔬菜试试, 就是没受污染的种子实在不好找，当初从洛西亚带回来的民用种子早被几个基地分光了。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取回谢队今天给他的录音器打开查看，只是刚听完第一句话便直接愣住。
【谢队：小七，钱老他们已经开完会, 你通知那边各大基地可以开始准备各地生物基因库了。】
【谢队：东西最快明年能造好，预计载人800到1000，具体情况在钱老给你的资料里。】
飞舟明年就能造好了？
楚未期愣了半天, 直到那只熟悉的大手落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他这才终于回神，兴奋地给了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飞舟就要造好了！”他说。
男人猩红的双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只是这么平静地注视着他，楚未期已经很习惯, 又给了男人一个拥抱, 这才点开光屏。
“墨翟，连接谢止戈的通信。”
谢止戈今天一大早就回基地进货去了, 说是又学会一道新菜色要做给他尝尝，小丧尸到了做例行测试的时间，也被一起带回了基地。
苗一和邢恶两人上周就带着白桃、夏风还有项千钧去其他基地所在辖区执行任务，说是最快下个月回来。
阿蓝被狗子形态的阿飞勾得心痒痒，前几天就让楚未期把他们一起送回百年前玩几天，听谢队说阿蓝使出人工智能碾压技术，暗箱操控几大知名网络平台数据流，三天时间就和阿飞一起混成几大平台最大网红机械宠物博主，几大平台连夜升级防护墙均已失败告终。
“好的哦，”墨翟乖乖巧巧的身影出现在楚未期面前，欢快地说，“通信已连接。”
“怎么了？”谢止戈的全息投影出现在面前。
楚未期激动地说：“那边来消息了，飞舟最快明年就能造好！”
他把事情详细跟谢止戈扫了一遍，谢止戈立刻找去小钱老的办公室，小钱老又连接上中央基地，中央基地再接通其他几个基地和洛西亚那边。
“钱老他们真说最快明年？”
“是的。”楚未期点头，让墨翟把资料上传。
在场的各大基地负责人看过之后迅速商议起来。
地球生物基因库的事，早在末世之前全球各国就已经在着手建立相关数据库，华国和洛西亚两边的基地数据库里目前都还有相对完整的备份，加上墨翟储存的那份数据，至少两国在末世前收集到的部分算是完整的。
之前谢止戈带队去洛西亚做任务时，洛西亚那边还找到了末世前就设置好的种质库，人类驯化的常见植物里面都有，不少珍惜植物的也在。
“所以现在主要却人类自身还有动物的细胞？”
“准确来说精卵细胞更好，到时候船队到达其他星球可以直接进行体外培育。”
“那得多带点培育设备，不然到时候都不够用的。”
“设备都是小事，反正放进随身空间里也不占地方，麻烦的是这些细胞不好收集。”
“唉，要不是当年精卵库被毁，现在直接就能带走。”
“阿图尔齐克，洛西亚那边的还有吗？”
阿图尔齐克挠挠头：“我们基地没有。”他们基地要是有早就用上了。
“这事要制定章程详细商议才行，要考虑伦理问题，人种和物种多样性问题，还有各种遗传问题，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
“其他国家情况怎么样？”
墨翟说：“目前只检测到3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人类活动迹象，有机会联系上的一半不到。”
这天的会议开了很久，谢止戈从基地回来时已经天黑了。
“还没睡觉？”谢止戈笑了笑，抬手把楚未期的睡衣兜帽罩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
楚未期弯起一双桃花眼，也不嫌脑袋上的帽子碍事：“在等你啊。”他一左一右各牵起一只手往屋内走。
屋里静悄悄的，却很温暖。
楚未期在给面前的人拆发髻，是他今天跟着教程学的一种复杂的新发型，还特地用之前在基地兑换的衣料做了身长款复古战袍，配上这人猩红的双眼和乌黑的长发就像战场归来的将军。
谢止戈陪着他坐在旁边处理消息，低垂的眼眸在灯光的映照下认真而专注。
窗台上那盆蜈蚣草倒是已经睡着了，什么动静都吵不醒它。
“想去其他星球吗？”谢止戈忽然问道。
楚未期手上的动作一顿，想了想松开手中顺滑的发丝说：“嗯，我想亲眼看看地外生命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他期待地看向谢止戈，“你呢，你想去其他星球吗？”
谢止戈：“嗯，让我想想……我想实现你的愿望。”
楚未期：“嘿嘿，那要是飞舟计划可以自主报名的话我们第一个冲去报。”
“也许要在宇宙中流浪很多年，怕吗？”
“不怕，有你在。”
“也许路上会遇到很多大怪兽，怕吗？”
“不怕，有你在。”
“也许新的星球没有花也没有草，没有水也没有树，怕吗？”
楚未期笑意盈盈扑倒进谢止戈怀里，看着他说：“不怕，有你在。”
“而且只要能去，我们就一定还能回来，地球永远在这里。”
飞舟计划的方案很快就敲定下来，船上要带走的人类细胞库由各地幸存者通过筛选后自愿捐献，通知一下发，华洛两国各大基地和避难所立刻就有幸存者报名。
麻烦一点的是其他国家的幸存者基地，目前只有尤撒新建立的幸存者基地和两国有正式联络，其他国家的幸存者基地只有十多个拥有接受墨翟信号的能力，但对方具体是什么情况或者说是敌是友还不清楚，需要沟通过，甚至派遣队伍前去核实过才知道。
还有动植物的相关细胞库，现在没有变异的动植物已经很成了少数，动物更是除了圈养的以外基本没有普通野生的，植物至少还有种质库在，动物的只能现采。
关于变异动植物的细胞到底采不采集的问题，各大基地的相关科研人员就争论了好几天。
最后决定采，都采，反正人类中的异能者本来也是变异来的，大家既然都没变异成丧尸，那就都是往好的方向进化的。
本来登船的人数就有限，风险已经大到一定程度，多带点基因样本总归能让地球上更多的生物有机会在宇宙中留下痕迹，也更有机会让地球上的生命在其他星球上延续。
至于登船者的筛选就更为严格，两边基地一致决定选拔幸存者中最优秀，意志最坚定且信念最坚韧的两千人作为备选者，目前通过墨翟联络上的部分国家幸存者基地也全部同意这个方案。
人类宇宙大迁移计划正式确定。
极寒季节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过去之后，各基地的队伍便行动起来，赤影主要在梅利加大陆联络各处幸存者基地，猎杀者去了阿弗利加大陆那边，洛西亚的基地队伍负责尤瑞普大陆，奥斯塔利亚大陆因为离各处大陆都较远，暂时连墨翟都还没能联系上那边的幸存者。
楚未期这次没有随队一起去执行任务，他在赤影出发之前就被小钱老调走了，神神秘秘的，说是有重大项目需要他打下手。
老早之前楚未期就听谢止戈提起过他这位老学弟的科研方向换过很多次，以老学弟现在的水平都说是重大项目，那楚未期肯定是直接住进实验室开始乐不思蜀了。
等楚未期终于恍恍惚惚被小钱老放走时，赤影早就已经从梅利加大陆顺利返回，还有一队那边各大幸存者基地筛选出的备选者同行。
其中一人楚未期还记得，是当初他们在尤撒时，将那艘飞舟的消息告知他们的那位幸存者，那人当时被其中一只七级丧尸关押在地下囚笼中作为血食，瘦得已经完全脱相，没想到竟然是一名金系异能者。
这位金系异能者拥有潜入任何金属载体中的能力，当初正式因为这个能力才发现了那艘飞舟的存在，也是因此被七级丧尸捉住成为储备粮，不过这位幸存者看起来有一颗十分强大的心脏，刚到这边基地就已经迅速连上网成为一名《地球旅游攻略》新玩家。
“老头终于舍得放你出来了，我还以为他打算留你在研究室里过年。”
谢止戈把楚未期接上机甲，逮着消瘦一圈的人转了转，眉头微微皱起眉头。
“没好好吃饭？”
楚未期赶紧摇头：“哪敢，天天按时吃饭。”
“呵呵，按时喝营养剂？”
“没有没有。”楚未期坚决摇头。
这时，一支营养剂从身后递过来，楚未期习惯性接过喝了一口：“谢谢……”
他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回头对上那双不到任何感情的猩红色眼睛，再扭过头，谢止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吧，营养剂是喝得有点多。”楚未期心虚地移开视线。
谢止戈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不知道谁以前不爱喝这东西，走吧，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楚未期立刻开心起来，另一只手又搭在他脑袋上再揉了一把。
第147章 牧野闻歌
能在末世这种极端恶劣环境下继续生存的人类无疑是具有极强行动力的, 在整个极寒和极热季节轮转中，整个世界能联络上的幸存者基地和组织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星际大迁移计划努力。
在整个极热季节中，来自世界各地备选队伍跨越无数极端险境, 携带着动植物基因样本和健康幸存者捐献的细胞朝同一处汇集。
人类只有这一次机会真正迈向宇宙，这支宇宙先遣队将携带着生物的火种承载起全人类的未来朝着宇宙出发。
这天，楚未期收到了来自百年前的最终消息。
【谢队：飞舟制造完成，准载1000人, 随时可以交接。】
“飞舟造好啦！”
看着资料中的庞大的实物模型，楚未期激动地几乎落下泪来，不敢想象祖国和洛西亚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这架护送末世人类前往宇宙星河的移动要塞。
“嗯, 造好了。”
谢止戈抓住楚未期乱动的手在他指背上亲了一下, 那双凌厉的眼睛注视着他，写满缱绻和温柔。
“要带着大家找到那颗最适合的星星。”
“嗯！”
旁边一双猩红的眼睛眨也不眨，视线落在楚未期的指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思考谢止戈刚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飞舟接收成功后, 这个巨大的好消息立刻通过墨翟传向各大基地，在最初的激动和兴奋之后，各大基地继续投入庞大且复杂的准备工作中。
楚未期之前帮小钱老打下手的项目还有些收尾工作, 这几天他一直在基地和桃源山直接往返，只是谢止戈不在家时，他回到小院就会看见那个人独自坐在桃树上望着西南方发呆, 像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样，只有听到他回来的动静时会下树跟在他身后。
其实楚未期更希望他能想些什么。
极热季节的最后一天, 登船人员名单最终确认, 楚未期带着谢止戈第一次闯进小钱老的办公室。
“学弟，你为什么不在名单里？”
或者说, 各大基地负责人几乎都不在名单里。
小钱老笑呵呵说：“小学长，你可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看我这样是能承受长年累月宇宙航行的样子？而且先遣队招募要求之一就是要求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学长总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去冒充年轻人。”
这一秒，楚未期知道这些为国家和人民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登船。
“可是先遣队需要你们。”
“这里也需要我们。”
“可是没有你们，谁来指引未来的方向？”
“有小宋在，他比我们都优秀。”
“要是有人生出私心，队伍在抵达新的星球之后产生分歧呢？”
“人类的天性永远无法彻底磨灭，所以当下能做的是尽最大可能让地球的生命延续下去，并为此努力。”
“至于我们几个老家伙，”小钱老智慧的眼神中带着慈祥和坚定，“祖国在这里，人民在这里，家在这里，所以我们也在这里。”
“那我们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小钱老打断：“年轻人要用去闯荡的勇气，不然阿图尔齐克第一个看不起你。”
楚未期眼圈泛红，谢止戈捏了捏他的脸颊：“出去陪他一会儿，我和老师说说话。”
“嗯。”楚未期吸了吸鼻子，轻声点头。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小钱老叹息一声：“真的想好了。”
谢止戈：“想好了。”
“唉，这下学长可不止哭个鼻子这么简单了，他会恨死你一辈子的。”
“我只希望他平安地活下去，他本来就该过着无忧无虑快乐的生活，如果他能记我一辈子那就更好了，况且先遣队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完成任务。”
“真想让他看看你无耻的样子，”小钱老翻了个白眼，片刻后又说，“宇宙中可不一定就安全。”
“宋工会有办法的，以船上的资源，哪怕直接降落在火星也足够重新发展起来。”
小钱老叹息一声：“好吧，你从小就犟，”他默了默，问道，“那只情况怎么样？”
谢止戈眉头微微蹙起：“快了，恐怕就在这几天。”
“希望来得晚一点吧，至少不是明天。”小钱老脸上带着愁容。
极热季节过去的第一天，风雨全都散去，就连天空似乎都重新见到一点蓝色。
一艘庞大的飞舟正在黄土区深处等待起航，一千名人类精英组成的宇宙先遣队陆续登船。
“学弟，我们真的走了。”楚未期对光屏里的小钱老告别。
小老头挥挥手：“快登船吧，咱师兄弟两个做的通讯设备你还不放心吗，回头给墨翟装好接收器就能继续聊。”
飞舟上加装了小钱老最新研制的中微子宇宙通讯设备，这是他末世前的课题，只是后来没有机会再实践，飞舟计划确定后终于等来了时机，楚未期前几个月就是在帮他打下手研制这套设备。
有这套设备在，飞舟在宇宙中或许就不会和地球失联，不过具体效果如何小钱老自己现在也有些忐忑，毕竟理论和实践中可能存在各种意外和失误。
楚未期跟小钱老挥挥手，这才和谢止戈牵着手登船，苗一他们已经在舱位上等着。
“他不在舱位上吗？”楚未期环顾各个舱位都没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谢止戈弯腰给楚未期设置好安全装置：“他身份特殊，我一会儿去看着他。”
两人正说着话，船内忽然想起紧急提示。
“各位船员请注意，飞舟将在10分钟后起飞，请大家在舱位落座不要随意走动。”
“起飞时间怎么突然提前了？”
楚未期刚想让墨翟看看情况，飞舟的各项系统已经进入预热状态，信号暂时被屏蔽，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谢止戈在紧邻他旁边的舱位落座：“也许是10分钟后的天气情况最好，”他朝楚未期伸出手，“怕吗？怕就牵住我的手。”
楚未期摇摇头，笑着和谢止戈十指相扣。
十分钟后，周围的黄土震动起来，加盖在飞舟上的防护层朝两边开启，露出隐藏在下方的飞舟，在一枚枚晶核的供能下，拥有无限可能的曲速引擎驱动着这艘庞然大物平地而起，逐渐向着天际升去。
启动瞬间的震荡缓和后，楚未期点开面前的光屏，只见黄色的土地不断朝下退去，地面的景物飞速变小。
他看向谢止戈：“成功升空了！”
谢止戈笑了笑，指腹轻轻摩挲着掌心里那只中温热的手，带着缱绻和依恋。
“嗯，升空了。”
船上所有人都激动不已，他们一定能为人类寻找到新的星球。
就在这时，飞舟内再次传来警报声，所有人面前的光屏上地图的西南方出现一个巨大的红点标记，一个代表丧尸的红点。
船内忽然躁动起来。
“什么情况？”
“丧尸，怎么会有丧尸发出这么强的能量波动？”
“是伊第亚那边，标注的坐标落在伊第亚，是突然出现的丧尸。”
楚未期看着光屏上的数据大脑空白一瞬，随后他立即强迫自己回神。
“这种等级是丧尸王？”他又绝望地摇头，“不，不对，这只丧尸不在地表，那些只是它透过土层溢出的能量。”
“这是一只在地下深处刚完成孵化的丧尸皇……”
这一刻，飞舟内一片死寂。
丧尸皇，丧尸中的究极存在，异能影响范围覆盖全球。
“所以指挥中心已经预测到丧尸皇的诞生，所以才将出发时间一再提前？”
他记起来那人这段时间总是喜欢坐在桃树上望着西南方，那里是伊第亚所在的方向，也是丧尸皇孵化的地方。
楚未期呆愣愣地看向身旁的谢止戈，却只见谢止戈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解开了自己的安全装置。
“小七，”谢止戈珍而重之地捧起楚未期的脸颊垂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你是最勇敢的，带着生命的火种找到新的星球，大家在地球上等你们的好消息。”
“你要去哪里？”
谢止戈从领口中取出那只鎏金斑驳的怀表挂在楚未期的脖子上：“我的传家宝暂时交给你保管。”
“你要去哪里？”
“好好活下去，”谢止戈用指腹擦掉楚未期脸颊上的泪痕，眼眸中是无尽的温柔和留恋，“不管相隔多少个光年，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唯一。”
谢止戈转身朝飞舟发射舱走去。
“你回来！”
“你赢不了它，会死的！”
滚烫的泪珠落在地上，楚未期解开自己的安全装置就要追上去，早就提防着他的宋工立刻启动装置将他按下。
一架火红纹路的机甲从舱中发射而出，巨大的异能屏障瞬间张开，无数裹挟着滔天伟力朝飞舟袭来的土元素被悉数挡下。
“放开我！”
楚未期催动异能就要拆掉禁锢装置，宋工连忙亲自动手按住他：“你知道连他都赢不了，你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吗？”
楚未期呆呆地看向宋工。
“面对丧尸皇，只有他们两个有反抗的机会，他想要你活着，哪怕拿他的命拿他的一切去换，就这么简单。”
“他从一开始就不在登船者候选名单中，怕你不愿意登船，所以他送你上来，”宋工点开一份资料发到楚未期的光屏上，“这是老师交给你的，说是游戏兑换的神秘礼物，虽然我不觉得这是什么礼物。”
宋工于心不忍地说：“你自己看吧，不要辜负他的心意。”
楚未期看向光屏上的文件，那张俊朗的寸照旁边写着“谢止戈”三个字，泪水瞬间模糊了他全部的视线。
他的一生化作一行行文字记录在文件中，刻入一枚枚勋章里。
在他跟导师进入研究所的第一天，他们相遇了，那一周，他一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
2030年4月4日，这一天，他离开了那个时空来到了百年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一面，他却一直在寻找他的每一抹痕迹。
2070年4月2日，他做了克隆采集，把见到他的希望交给未来的自己。
2070年4月4日，他义无反顾地前往那项有去无回的任务，任务地点在那座大洋沉岛上。
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2110年10月1 日，他诞生在末世。
2130年4月4日，他找到了他，在那片化为废墟的建筑中。
楚未期打开手中鎏金已经斑驳的怀表，两枚小小的记忆芯片落进他掌心里，一枚来自2070年，一枚还是崭新的，怀表中那张寸照已经开始褪色，是他身份证上的照片。
飞舟还在不断靠近大气层，宋工却发现眼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哭泣，只是他却明显感受到楚未期体内的异能不断上涨。
整片大陆从西南方开始震荡起来，就连连绵不绝的山脉和高原也开始摇晃，土层断裂，一个庞大的身影从深渊中飞跃而出，在无数沙石土块的环绕下朝着载有无数晶核的飞舟直追而去。
“丧尸皇现身，目标飞舟所载八级晶核，飞舟还有50秒落入丧尸皇绝对控制区。”墨翟的警告声响彻各大基地。
“飞舟还有多久冲出大气层？”
“83秒。”
“墨翟，能杀吗？”
“土系丧尸，能杀，但它速度太快无法锁定。”
“交给我们，”谢止戈的声音突然出现，“墨翟，3秒够吗？”
“够了！”墨翟激动地说，“蓄能已完成，限制住它2秒都够了！”
“可是你去限制它的话也没办法躲开我的攻击，这怎么办？”墨翟计算不出任何一条让谢止戈安全脱身的办法。
“不用管我们，杀了它。”
火红纹路的机甲载着两位战士朝着空中那只庞大的身影飞去，两股能量狠狠相撞，丧尸皇愤怒的嘶鸣响彻云霄，大地上，山峰开始崩塌，地面爬满裂痕。
机甲熔化，凝成一把长剑，戴着骨质面具的男人手持长剑刺向丧尸皇狰狞的头颅，谢止戈在空中的巨石阵中躲开挥来的巨爪飞身绕后。
一刹那，天地间充盈的水汽化作一张无形的巨网锁住丧尸皇的四肢和脖颈，一把足以切开一切防御的长剑刺入它的眉心。
转瞬即逝的迟滞，地球之外，一道裹挟着无穷力量的光柱隔着上万公里射来。
丧尸皇动了，长剑崩解，水汽凝聚的天罗地网烟消云散，太阳般耀眼的白光抵达。
刹那间，似乎有第三个人影出现，只是不等细看，白光已经将一切堙灭。
第148章 牧野闻歌
宋工看着楚未期空荡荡的舱位苦笑：“这下彻底没法交代了, ”他望向逐渐遥远的大地，轻声感叹，“爱情啊爱情, 时间与空间也无法将你们分离。”
一道耀眼的白光如虹坠地，空中庞大的身影在白光中堙灭于无，大地停止摇晃，山峦高原不再崩塌, 飞舟挣脱大气层的怀抱冲入宇宙，在曲速泡的包裹下跨越空间驶向宇宙星河。
龟裂的黄土地上，肉眼无法洞察的空间防护罩内，两道狼狈的身影死死护住怀里的人。
片刻后, 两个男人同时转醒。
“小七！”
谢止戈紧张地触碰怀中人的皮肤, 是温热柔软的，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是楚未期均匀有力的心跳声。
“小七, 醒醒。”
他用指背拂过楚未期的脸颊，声音里是无尽的温柔和爱意，另一只手学着谢止戈的动作触上楚未期温热的侧脸, 一点一点地擦干上面残留的泪痕。
那双紧闭的桃花眼上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楚未期缓缓睁开眼睛，满眼都被护着自己的两人占据, 谢止戈俊朗的脸上带着已经不再渗血的伤痕，那张神秘且危险的骨质面具碎裂, 露出半张和谢止戈一模一样脸。
谢止戈, 他之所爱，哪怕跨越时间和空间也要找到他的人。
“我回来了, 不会再让你独自离开。”
楚未期笑着，流着泪，用出自己全身的力气紧紧拥抱住谢止戈。
两位不顾一切甚至抛却生命的战士再也竖不起坚硬的屏障推开自己的爱人，谢止戈用尽全部的勇气回抱楚未期，就算隔着一百年的时间也不能让他再放开拥住他的手。
吕老带着搜救队赶到时，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只剩三个互相依偎拥抱的身影。
“嘿，我这是买二送一啊？”
吕老头抄着手围着三人转圈，视线一会儿落在楚未期身上，一会儿落在谢止戈身上，一会儿又落在那张破碎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上，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和庆幸。
注意到有人来，楚未期赶紧在谢止戈怀里蹭干泪痕解开空间防护罩。
“吕老，你们怎么来了？”
“听墨翟说某人命大还活着，这不就赶过来捞人么，”吕老头啧啧看着楚未期，“就是没想到还白送咱小七这么大一个添头。”
墨翟的全息投影从吕老身后探头：“嘿嘿，小七真厉害，连我的攻击都能躲过，小七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异能者！”
谢止戈在楚未期脑袋上呼噜一把，笑道：“我们小七当然是最厉害的。”
吕老也说：“那可不，丧尸皇都挡不住的攻击咱小七也敢挡。”
楚未期垂着脑袋，被一人一句夸得耳尖微红：“正面对上，我也挡不住墨翟的攻击，是利用了空间移动的能力。”
他在飞舟上完成异能突破，解锁了空间移动的能力，在墨翟的攻击发出的瞬间让自己移动到谢止戈两人身边，再赶在攻击抵达的前一瞬带着两人完成二次转移，如果不是那只丧尸皇已经快追上飞舟，他根本没办法完成第一次转移。
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让他可以重新找回自己最重要的人。
墨翟挥着小手说：“我的攻击从发动到命中才不到2秒的时间，小七就是很厉害！”
吕老笑呵呵隔空摸着墨翟的小脑袋，像个慈祥的老爷爷：“好好好，厉害，”他朝楚未期三人说，“先上飞机，让治疗人员给你们检查一下，其他的等回基地再说。”
谢止戈带着楚未期登机，一双赤瞳的谢止戈牵着楚未期的另一只手沉默地跟在他身边，不论楚未期走到哪里他都一直在。
7号基地，指挥室内一道道光屏亮起。
楚未期有些心虚地说：“我回来了。”
小钱老瞪着眼睛盯着楚未期，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良久后，他叹息一声：“回来也好，正好给墨翟发射接收装置的事还缺人手，那边的事就交给小宋他们去吧。”
至少丧尸皇这只对人类来说最大的威胁已经被铲除，有他们在，就算地球现在的情况再如何艰难，他们也能护住楚未期。
“宋工他们现在怎么样？”楚未期问道。
阿图尔齐克回答：“已经出了太阳系，相信他们会为人类找到新的星球。”
米夏和米拉两人距离再遥远也能产生心灵感应，这对一生从未分别过的双胞胎一人登上飞舟，一人留在希伯勒雅高原基地，两人成为地球和飞舟上目前唯一的联系桥梁。
丧尸皇的出世引发了强烈地震，各大基地和避难所或多或少都有受损，指挥室里很快便为此忙碌起来。
会议结束前，阿图尔齐克透过光屏看向一双赤瞳的谢止戈，对谢止戈说：“老伙计，有空来洛西亚玩儿，我想和他再喝杯酒，当初说好的。”
谢止戈点头应下：“过段时间来找你。”
因为宋工带着先遣队前往宇宙，7号基地便暂时由吕老坐镇，楚未期随身空间里携带的物资在离开飞舟前已经全部转移给船上的空间系异能者，他便在暂时留在7号基地帮吕老打下手。
谢止戈两人飞往各地协助恢复基建，顺便驱赶因为丧尸皇出世而四处流窜的丧尸，几天之后才来7号基地接走楚未期回到桃源山。
“队长、小七，你们回来啦！”阿飞迈着四条短腿兴冲冲到院门口迎接三人，阿蓝带着小丧尸差点没追上他。
“回来了，”楚未期摸了摸阿飞光溜溜的脑袋，笑道，“争取尽快让你变回以前的样子。”
阿飞开心到转圈：“我还以为这辈子只能当条小狗了，虽然这样也不错，但还是做人自在一点。”
阿蓝好笑地说：“是谁之前说就想当条网红狗的？”
阿飞立刻举起两只前爪当场讨饶：“我错了，求别提。”
楚未期被两人逗得直笑，小丧尸看看楚未期又看看阿飞和阿蓝，最后扯着嘴角似乎在模仿楚未期的表情。
桃源山这边也受到过丧尸皇的影响，不过好在离得远，又有那棵桃树组织上山的变异植物护着，整个山体没有受太大损伤，谢止戈两人花了点工夫便重新将垮塌的地方恢复好。
“忙完了吗，吃晚饭了！”楚未期在院门外朝谢止戈两人所在的方向喊道。
山上传来谢止戈的回音：“好，马上回来！”
夜色下，暖色的灯光照亮整座小院，纷纷扬扬的雪花被桃树茂密的枝叶挡在院外，院子里是说说笑笑的声音。
……
桃源山上，指挥中心的办公室里终于又出现一枚录音器，刚遛完弯回来的芝麻汪汪汪地叫唤起来。
“好狗，冷静点，再叫几位教授的工作思绪都没了。”
谢止戈捡起录音器搓搓芝麻的狗头，毛豆有样学样开始龇牙咧嘴，也顺利收获一个来自谢止戈的摸摸头。
片刻后，谢止戈的声音比芝麻还大起来。
“钱老，小七他们在那边做的中微子宇宙通信设备连接成功了！”
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碌的几位老教授全都放下手里工作围了过来。
“这就连接成功了？”
“对！”
“地球跟飞舟通上话了？”
“还打的视频，通过墨翟转接的。”
“好好好！百年后的同胞们一定能找到新的宜居星球！”
……
1号基地，实验室内。
楚未期紧紧攥住手里的东西，一双眼睛望着眼前的人：“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转入成功的几率只有不到一半。”
谢止戈笑着点头：“嗯，决定好了。”
楚未期却没有把手里的东西给他：“就算没有那段记忆你也还是你，你始终都是谢止戈。”
谢止戈揉揉楚未期的脑袋：“我想拿回那段记忆，想认识以前的你，想让关于你的一切都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刻进我的心里。”
一双赤瞳的谢止戈握着楚未期攥紧的那只手，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终于松开，掌心里是两枚小小的记忆芯片，一片来自2070年，一片来自2132年。
两个容貌相同的男人同时躺进记忆转入舱里，楚未期紧紧牵住两只手。
“说好的还要去看极光，别忘了。”
谢止戈笑了笑：“不会忘，到时候带你追着极光跨越极地。”
舱门关闭，仪器启动，两段不同的记忆跨越上百年的时间在两具身体内开始交融，楚未期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谢止戈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安静睡着的男人指尖动了动。
楚未期屏住呼吸牢牢盯着谢止戈紧闭的双眼，睫毛颤动，那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七。”谢止戈从床上坐起身，笑着看向楚未期。
楚未期吸了吸鼻子：“你醒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深深的吻，热烈而珍惜。
谢止戈将楚未期紧紧揽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珍而重之地确认着自己走过千万里寻找一年又一年的人终于回到自己身边，确认那个纯真且美好，愿意在第一次见面就毫无保留相信自己的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楚未期几乎快忘记怎么呼吸，整个人软软靠在谢止戈怀里，忽然，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转过他的脸颊，一双赤瞳的谢止戈再次吻了上来。
天地间，缥缈神秘的光弧在星空下蜿蜒，一架火红纹路的机甲追逐着光弧飞越极地。
“2132年10月1日，极光。”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说想取回当初的记忆，你知道你躺着床上一直没有醒来时我有多害怕吗？”
“还好你醒过来了，叫了我小七，不然我今天一定不会再理你。”
“哼哼，看在你生日还陪我看极光的份上，楚小七决定大度地原谅你了。”
“生日快乐，我的谢小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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