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戈逗得楚未期脸颊都红透了, 这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把手机还给他。
楚未期立刻抓过手机按灭屏幕，让那张肖像图彻底消失在谢止戈的视线中，要不是外面人生地不熟还随时可能遇到丧尸跟核辐射, 他能直接跳车逃离这个尴尬地。
“咳，”见谢止戈还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楚未期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他清了清嗓子顶着微红的脸颊佯装镇定, “画上的人不是你。”
谢止戈带笑的眸色更深了，抬手在楚未期毛茸茸的脑袋上呼噜几下：“嗯，不是我。”
“真的不是你！”楚未期捂着自己被揉乱的发型再次强调，他总觉得对方在说反话。
“嗯, ”谢止戈仍旧笑眯眯看着他, “信你，小七画的真不是我。”
楚未期噎了个倒呛，这下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干咳一声，索性直接转移话题：“之前不是说要喝奶茶吗, 我异能恢复好了，现在就能取。”
听到奶茶，原本躲在旁边偷偷听墙角的苗一立刻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
人类总喜欢在尴尬的时候假装自己很忙,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尴尬，楚未期又硬着头皮朝谢止戈问道：“有录音设备吗，要能自动播放的那种。”
谢止戈微微挑眉,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不过还是拉开车壁上的一个暗格找了找, 最后翻出一个纽扣状的东西丢给楚未期。
楚未期问清楚用法后立刻录入一段语音进去, 没过多久，一枚纽扣状的东西掉落在桃源山上那座小院的堂屋里。
“汪汪汪！”
“汪汪汪汪！”
小院里, 原本蔫哒哒趴在地上盯着大门方向的芝麻忽然耳朵一动，起身奔到堂屋门口不停吠叫起来。
听到动静，正在给芝麻的食盆添狗粮的毛豆吱吱叫了一声，丢下手里的狗粮袋子就快速跑到芝麻身边。
两双乌溜溜的眼睛只见一枚纽扣一样的东西在地上滴溜溜滚了一圈，最后稳当当停在堂屋正中央，小主人熟悉的声音从那枚东西里传来。
“毛豆，呼叫毛豆，芝麻听到声音把毛豆找来。”
“我要出一趟远门最近不能回家，毛豆记得给芝麻添狗粮，天气好的时候带它出门遛弯。”
“你的香蕉桃子没了就自己上网买，毛豆的肉骨头找山下的婶子们帮忙煮一煮。”
“现在帮我下单一桶菜油、一箱牛奶、一袋面粉和一包白糖，用小时达，让山下的超市送货。”
毛豆伸出爪子戳了戳那枚纽扣，芝麻乌黑的鼻头在上面触了触，喉咙里发出嘤呜嘤呜的撒娇声。
这时，旁边卧室里放在书桌上的一盒速溶奶茶凭空消失，纽扣录音器里的声音开始重复循环。
毛豆歪了歪脑袋，吱吱叫了一声就冲去抱了一只平板电脑过来，它怀里兜着平板一屁股坐在芝麻旁边，动作熟练地拍亮屏幕指纹解锁，又点开桌面上正中间的图标，按照楚未期的要求添加购物车，最后跳转支付页面输入六位数密码，屏幕显示支付成功，商家将在一小时内送货上门。
装甲车内，谢止戈看着手里的奶茶盒子陷入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出声问道：“芝麻应该是你家养的狗，毛豆呢？”
“猴子，因为挑衅猴王被山上的猴群赶出来的。”楚未期就这谢止戈的手拆开盒子，这是他前两周回家时带的速溶奶茶不用担心过期，他把奶茶粉倒进三只杯子里，又找苗一要了一壶水，最后把水推到谢止戈面，“要加热一下，85度最好，谢谢。”
“我是专门烧水的？”
谢止戈眉峰微挑，手心却十分顺从地覆过去，凉水逐渐升温，等谢止戈把手拿开，楚未期将加热后的水分别倒进三只装着奶茶粉的杯子，85度刚刚好。
茶黄色的粉末在热水的冲泡下化开，一阵浓郁的香甜奶味带着清雅的茶香在车内飘散弥漫，谢止戈立刻不提楚未期那他当烧水工具人的事了。
阿飞和阿蓝还是只心动地闻个问道并果断拒绝品尝，楚未期都习惯了当然不会勉强他俩，只是他取奶茶的时候忘记顺便把自己的水杯拿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赤影这车上一共只有三只杯子，实在失策。
楚未期还在想自己之前喝水用的是谁的杯子，就见三人分别端走一杯泡好的奶茶，谢止戈拿走的杯子就是他之前用过的那只。
破案了，他之前一直在用谢队的杯子，楚未期不自在地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垂，小声提醒说：“觉得不够甜的话可以加一枚奶糖，不过奶糖要化一会儿。”
谢止戈好心情地从暗格里的包装袋中取出一枚奶糖剥开丢进杯子里，糖块沉到水底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苗一和邢恶写满渴望的视线注视下，谢队长又大发慈悲拿出两枚奶糖丢给他俩。
苗一可等不及让奶糖自己化开，仰头就迫不及待喝了一口还挺烫的奶茶，又美滋滋把那枚奶糖揣进兜里，只是他一张脸罩在兜帽下看不清表情。
奶糖在谢止戈手里很快化开，楚未期刚把装奶茶粉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回收，一回头就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贴到自己脸上，是谢止戈手上那杯奶茶，而且已经被降过温，现在喝温度刚刚好。
“你不喝吗？”楚未期问道。
谢止戈笑了笑：“分你半杯。”
楚未期发誓他也没有很想喝奶茶的，但是这半杯却甜得他一直记在心里。
“味道跟老师说的一样，不过他说里面还可以加点别的。”谢止戈端着杯子品着剩下那半杯奶茶，舒展的眉眼显然能看出他心情不错，“你家养的猴子还能帮你买东西？”他忽然又转回之前的话题。
“嗯？”楚未期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说，“不算我家养的，”这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毕竟猴子是有保护级在身上的，不是想养就能养，“毛豆那会儿跟猴王打架受伤，爷爷在山上捡到它就带它回家帮它处理伤口，后来它就经常来家里蹭个饭，爷爷去世后我又在外面上大学，家里没人它就会来陪芝麻。”
他又说：“其他复杂的东西它不会买，家里常用的东西我教过它，它很聪明知道怎么下单，所以等会儿应该就能拿到刚才说的那些东西。”
谢止戈听得神色古怪：“那只猴子变异过？”
“怎么可能，”楚未期笑着摆摆手，“毛豆单纯就是比较聪明而已，很多简单的东西多缴几次就会，它不仅会网购，还会看直播刷短视频呢，这是跟山下的叔叔婶婶们学的。”
“简单的数字它也认识，至少幼儿园水平是有的。”楚未期想了想又说，“哦，对了，它还会打电话，我给它设置了快捷键拨号，那几个常用的电话它都会打。”
有时候他周末不能回家，两只小家伙想他了，毛豆就会给他打电话打视频。
这次就连正在埋头分析小丧尸数据的阿蓝都沉默了，这智商这本事，就算变异后的猴子也没几只聪明成这样的。
谢止戈对那只叫毛豆的猴子究竟有多高智商持保留态度，他端起奶茶若有所思地小酌一口，过了会儿才问道：“你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楚未期一五一十把那边的情况详细介绍一遍：“家里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没其他亲人，爷爷走后只剩我和芝麻还有毛豆，我不在家的话，一般住在山下的同村老人会在周三上来帮忙看一下屋子打扫卫生，顺便给芝麻和毛豆做顿好的。”
谢止戈又问：“有可靠的熟人吗？”
楚未期原本还没多想，可听到谢止戈这个问题就立刻联想到什么，那双桃花眼微微圆睁：“你的意思是把这边的情况告诉那边？”他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确实能一劳永逸，“毛豆虽然能网购，但会买的东西有限，如果要用买别的物资，确实需要找其他人帮忙才行。”
见楚未期已经自己领会到他的意思，谢止戈就没再多说。
“不过周围邻居几乎都是老年人，年轻人进城打工去了，而且这事也不好通知他们，”楚未期一边整理自己的人际关系一边自言自语，“至于同学和同事，我卡上现在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是有一笔存款的，交出去恐怕肉包子打狗。”
他卡里存的是高中到大学拿到的各种奖学金，其中大头是他这几年参加竞赛获奖的奖金，还有他考上国大之后，他的高中学校和当地政府还有国大给发的奖学金，加起来超过七位数。
这笔钱他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用作日常开销，一部分存了定期赚利息顺便抗风险，还有一部分则拿去做投资，这部分钱生钱，卡里的余额早就翻了好几倍。
所以如果只是普通开支，这笔钱足够支撑芝麻和毛豆过完一辈子，再加上赤影需要的日常物资也完全没问题，关键是怎么支取另外那两笔钱，这肯定要找人来操作的，毛豆不会。
“等清明节后我没回研究所，导师肯定会发现我失踪的事，”楚未期说到这里皱起眉头，“联系不上我，他应该会第一时间报警，到时候警方调查我的银行卡流水就会发现刚才拿笔交易，警方会深究这条线索吗？”
毕竟他是公司失踪的，而订单是毛豆在家里下的，如果能通过这条交易线索让警方发现他这边的异常，从而联系上政府，这恐怕是最好的情况。
谢止戈思忖片刻，问道：“你有办法主动联系上你们那边的政府吗？”
“有点难，”楚未期捏了捏鼻梁，“桃源那边的深山里有军工厂，山上经常有假装来旅游拍照的可疑人士，所以我给家里的电话设置过国安的快捷报警键，但都是我在用，毛豆根本不会拨这个号。”
谢止戈：“那等你导师报警再说，”他揉揉楚未期的脑袋，“放轻松点，总会有办法的，”见楚未期拧着的眉头还是没松开，他又补充一句，“就算联系不上也没关系，反正以前也没人想过能联系上那边。”
楚未期想通之后点点头：“嗯。”
他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还不如好好休息恢复异能，晚点才好把毛豆下单的东西取过来，于是楚未期从背包里挑出一枚蓝色的低阶水系晶核握在手心里，在谢止戈旁边闭目休息。
……
“队长，有动静了！”
屏目前眉头紧锁的男人听到这话立刻挑头看去：“说。”
男人身上的制服一丝不苟，深邃的眉眼带着一抹少见的忧虑，平日总挂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唇角现在绷成一条直线，少了些痞气变得专注且严肃。
只是此刻，他本该神采飞扬的眼睛下却泛着淡淡青黑，显然是通宵熬夜的原因。
下属立刻汇报说：“30秒前，楚未期的银行卡账户和一家超市产生过一笔交易，信息显示是密码支付，一次性输入成功。”说到这里，下属的声音却卡顿住，似乎对自己调查到的信息有些怀疑。
男人催促道：“继续。”
下属挠挠头，这才硬着头皮说：“监控显示交易发生地在桃源镇桃源村桃源山下的超市，也就是楚未期的老家，支付者的地址定位在他家里……是一只猴子。”
“猴子？”男人豁然起身，看向下属挑眉说，“你确定没有熬夜产生幻觉？”
下属知道这事换自己听说也肯定不会相信，于是干脆让开自己的屏幕：“你自己看。”
男人转过下属的电脑屏幕朝向自己这边，就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只有一只猴子怼在镜头前的大脸在龇牙咧嘴。
这段视频显然是在侦办特殊案件时特别申请才能调阅到的，绝对不存在造假问题，所以使用楚未期银行卡的真是一只猴子。
男人拿过桌面上的一本文件夹迅速翻阅，里面是楚未期的生平资料，他早就倒背如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上，上面显示的是楚未期的家庭关系。
直系亲属，爷爷，已故，无血缘，系收养关系。
家庭宠物，芝麻，五黑犬；毛豆，野生猴，据楚未期室友证词，此猴会看直播会打视频电话。
男人看了一眼毛豆的照片，又看了一眼监控视频里那只猴子，看来会看直播会打视频电话的猴子会网购也不是不可能。
“走，”男人合上文件夹，“换身便服跟我出外勤。”
楚未期是4月4号也就是昨天下午5点之后失联的，对方昨天跟在研究所的导师请假准备回家给爷爷扫墓，回家前去了一趟兼职的公司值班，事情就发生在这家公司。
他从楚未期进研究所那天就开始注视着这个国大的天之骄子，研究所里正在推进一个涉密项目，楚未期的导师是参与者之一，也有心想栽培他这个学生，所以申请带他进组接触部分涉密级别较低的内容。
他记得楚未期的导师是这么说服项目领导和组其他成员的，“这个项目也不是这两年就能出成果，有他来给我打下手我做起来也更顺。而且我这学生你们都知道，天生就该投身科研事业，别的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只说他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人际关系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算将来为了项目去荒山老林里一关十年他不仅不会有意见还乐在其中，当然也不会有无关人员来探究。”
这位导师当然还说了别的，但只有最后那句话让现在的情况变得扑朔迷离。
楚未期昨天是在公司下班之后失踪的，但对方当时还没有离开公司，他亲眼看着这人去了公司的地下室，之后足足半小时没看到人上地面，等他追去确认时，地下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周围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仿佛这个人从里面凭空消失了一样。
事发后他排查过楚未期的所有社交软件和网络账号，上面没有任何跟这次的涉密项目有关的只言片语，而且楚未期是一周前在没有听到任何消息的情况下被他导师带去研究所的，昨天离开研究所也是他们派专人送出来的，过程中没有接触过任何可疑人士，几乎可以排除楚未期被间谍绑架的可能。
如果楚未期人际关系复杂或者得罪过什么人，还可以从仇人报复的角度追查线索，可昨晚到刚才，他们没有排查出任何这方面的有用信息。
也就是说，一个大活人昨天下午无缘无故就在那间地下室消失了，而那间地下室只有一个出口，他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
所以人去哪儿了，又是怎么消失的？
换上一身便装的男人眉头依旧微微蹙起，这个问题从昨天傍晚楚未期失踪之后开始一直到现在都盘旋在他脑海里。
男人和下属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厢型车，车子发动，朝桃源山的方向驶去。
快日落时，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厢型车在桃源山外高速路上的紧急停车点上缓缓停下，一名身高腿长背着背包戴着一副平光眼镜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下车后背身朝车里的人摆摆手，随后直接迈着大长腿拐上高速路旁的一条小岔道，身后的车子重新启动朝前开去，转头便不见踪影。
这条小岔道一路往桃源山上延伸，男人耳朵里塞着一只蓝牙耳机，似乎在听音乐，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像个放假出来旅游爬山的大学生。
顺着岔道绕过一个小土坡，男人抬头就看见桃源山脚下错落的几座自建农家小院，打头的一家看门口挂着的牌子是一家超市，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是那只猴子下单买东西的那家。
这时，耳机里传来下属的声音：“2号已就位。”
男人低声说：“盯紧点，附近有人出入立刻通知我。”
下属：“是！”
男人信步顺着山道往桃源山上走，路过超市时忽然被坐在门口聊天的几位中老年妇女叫住。
“唉唉，看你面生啊，小伙子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原本正在嗑瓜子的超市老板娘朝男人问道。
男人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朝几人走来：“几位阿姨好，请问这里是桃源山吧？”
老板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我看你像个大学生，放假出来爬山旅游吗？”她意味深长地说，“哦哟你不知道，这边老有人来爬山拍照，但是我们本地人谁不知道这里没什么看头。”
桃源山这边确实经常有人来拍照，不过都是冲着深山里面的军工厂来的，当地人都练出火眼金睛了，抓住一个间谍交给有关部门能换不少奖金，他们见得最多的就是这种人。
几个阿姨上下打量着这位陌生人，两句话的工夫已经眼神交流好这次谁去上报了。
男人却像没听懂对方话里有话，指着桃源山上说：“阿姨，上面是不是住着一户姓楚的，有个上大学的孩子叫楚未期？我是楚未期的朋友，这次就是他拜托我过来帮他看看家里的小动物。”
几个阿姨一听楚未期的名字眼神立刻变了，老板娘丢开手里剩下的瓜子拍拍手说：“哎呀，原来是小七的朋友啊，小伙子你早说啊！”老板娘说着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塞进男人手里，“我说昨天怎么没看到小七回来，他是不是又在学校做实验啊？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
男人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暗了暗，楚未期昨天失踪后果然没回过这里。
“我姓谢，阿姨叫我小谢就行，”谢队接过矿水跟老板娘道了声谢，又说，“小七本来打算趁着清明回来给他爷爷扫墓的，但临时有事不能回家，他最近会很忙又放心不下家里的芝麻和毛豆，所以托我来帮他照顾几天。”
几个阿姨听这位姓谢的大学生不仅知道楚未期家养的芝麻，还知道那只毛豆，仅剩的一点防备心也立刻放下。
“那他啥时候回来？”老板娘问道。
“不好说，”谢队摇摇头，“我跟他不是一个专业的，他们的实验耗时我也不清楚。”
什么大学专业啊实验的几个阿姨也不懂，立刻就不再追问，热情地说：“下午毛豆还在这儿下单点东西，我还以为小七快回来了，原来是他担心你过来没吃的专门让毛豆给你买的啊。”老板娘说着又从超市里拎出一袋鸡蛋递给谢队，“这个你拿着，我先带你去小七家，等明天再带你去看看他家菜地，想吃什么菜自己去地里摘。”
另外几个阿姨也说：“咱这儿别的没有，新鲜菜管够，地里的菜都随便摘啊。”
谢队照单收下又道过谢，最后摸出一张纸币付钱，老板娘不收：“这点东西，你稀客上门我还能收你钱？”
“阿姨开门做生意我肯定不能白拿，”谢队笑笑说，“而且小七说这几天的开支他给我报销。”
听到这话，老板娘乐呵呵把钱收下：“小七的钱我得收，不然他回头不帮我们几个老婶婶拍视频了。”
没过一会儿，谢队便跟着老板娘来到山上的一座小院前。
小院外种着一棵桃树，不过只有一人高，显然是这两年才种下的，院子周边围着一圈木条和竹子拼接成的篱笆，谢队抬眼就能看见院子里出墙的梨花枝，院门则是两扇对开的木门，门内有只大狗在汪汪汪直叫唤。
老板娘把谢队带到楚未期家的院子外就不出声了，只笑眯眯看着他。
谢队假装没看出对方最后的试探，朝门内的大黑狗喊了声：“芝麻，我是小七的朋友。”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钥匙转动，门开了。
率先探出门的是一只黑不溜秋的狗头，芝麻朝老板娘甩甩尾巴，又呜呜冲谢队低吼两声。
谢队依旧是那副带着三分笑的表情，看着半点也不担心这只护家的大狗扑过来要他，他不急不慢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浅蓝色硬壳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数字“7”。
他把笔记本朝芝麻面前递了递，芝麻动着灵敏的鼻子嗅了嗅，立刻嘤嘤呜呜地叫唤起来，身后的尾巴差点没甩飞，最后还黏糊糊地在谢队的大长腿上贴来贴去，只差没把“讨好”两个字写在那张毛茸茸又黑乎乎的狗脸上。
谢队好笑地摸摸狗头，不知从哪儿抓出一把训导员喂警犬的专用口粮，将掌心摊开在芝麻面前。
芝麻在谢队手心里嗅了嗅，立刻摇着尾巴欢快地吃起小零食。
老板娘见状笑呵呵说：“那我就先下去了，小谢你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叔叔婶婶们都在山脚底下。”完事还不忘叮嘱一句，“附近山上经常有来违规拍照，你看见了记得通知我们一声，别自己冲上去逮人，危险，”老板娘露出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又说，“一个至少一千块奖金呢，稳赚。”
谢队当然知道老板娘话里那些“违规拍照”的指什么人，他刚才在山脚下就看出那几位阿姨把他当间谍在防备，说真的，看到当地民众这么有警惕心，谢队心里还有点自豪，说明他们平时的宣传工作没白干。
他十分礼貌地道过谢，等老板娘离开后便带着芝麻进院子反手关上门。
“吱吱——”
一进门就见一只皮毛光滑的猴子冲他龇牙咧嘴，猴爪子里甚至还拿着根木棍朝他扬了扬，显然是毛豆在赶人。
“毛豆，”谢队如法炮制，手里拿着根熟透的香蕉朝毛豆勾了勾，“给你的见面礼。”
毛豆看着那根香蕉眼馋，但十分警惕地没有上前，乌溜溜的眼睛在谢队和芝麻之间转了又转。
芝麻拱了拱谢队手里的笔记本，又抬头朝毛豆汪汪叫两声，毛豆终于动了，丢开木棍一步一挪地蹭到谢队身边，趁他正在摸狗头，滋溜一下抢过香蕉就蹿到院子里那棵梨树上，雪白的梨花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小院子是一栋木制的两层自建小楼，院子左右两边是花圃，种满各色盛开的月季和蓝雪花，花圃中间是一条用大大小小的石板点缀的庭院小道，弯弯曲曲通向这座小院的堂屋，堂屋两边则是卧室、厨房和杂物间。
从谢队下车开始，专用的记录仪就开始录入他见到的一切。
他看向最近的杂物间，门上挂着一把挂锁但没锁死，显然是院子的主人为毛豆留的门。他从小道走到杂物间外取下挂锁推开那扇门，里面整整齐齐排放着几排木制药架和药筛，资料上有记录，楚未期的爷爷以前会替桃源的村民看病。
记录仪的镜头下移，药架旁边放着一箱整理妥当的木匠工具，看使用痕迹已经有不少年月，显然这位爷爷还会木匠手艺。
检查完毕，谢队退出杂物间在门上重新挂锁。
他抬头望去，二楼正对着院子这边是一间装潢温馨的卧室，通透的落地玻璃窗外挂着一只木雕的狗头风铃，显然是爷爷照着芝麻的狗头给楚未期雕的小玩意儿。
往前一间是厨房，餐桌上摆放着一桶菜油、一箱牛奶、一袋面粉和一包白糖，全都是没开封的，牛奶下还压着一张小票，是山脚下那家超市刚才送上来的。
谢队盯着那桶菜油和面粉微微蹙起眉头，牛奶和白糖还可以勉强说是毛豆买来它自己和芝麻吃，但一只猴子再聪明也不至于会开火用油煎饼吃吧？
他抬手在耳机上轻轻扣了三下：“楚未期身份证下的各种通讯账号在那笔订单出现前有通话或消息记录吗？”
耳机对面的下属立刻回答：“没有，从他昨天下午失踪到现在一条都没有，最后一段消息还是他兼职的那家公司老板让他去公司地下室查看服务器的对话。”
楚未期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平时在学校几乎只跟导师、同门还有几个室友有交流，他这次失踪时间刚好卡在清明节前一天请假的点上，他导师还在研究所不能对外发送消息，只在事发后谢队找到询问楚未期的私人信息才知道这件事，所以到现在没人联系过他很正常。
谢队把餐桌上的东西拍照传给对面：“那只猴子下单的东西。”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难以置信：“一只猴子买菜油干什么，它也不会用啊，难道是楚未期让它买的？”
谢队没有说话，但除了这个理由很难想到别的，只是如果真的是楚未期，那失踪的他在哪里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毛豆的？
就在谢队陷入思考时，芝麻在他腿上蹭了蹭脑袋，见他低头看来，又朝着堂屋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
谢队顺着芝麻的视线朝堂屋看去，所有房间里只有堂屋的门是大敞开的，他抬步走进堂屋，记录仪从地面到墙壁没有漏下任何一个地方，但是这里没有留下丝毫异样痕迹。
“吱吱——”
这时，吃完香蕉的毛豆忽然从梨树上窜下来，一只爪子攥成拳头，伸着另一只胳膊过来扒拉芝麻。
谢队回头盯着毛豆看了几秒，最后视线落在它攥紧的拳头上：“毛豆，你手里有东西？”他又拿出一根香蕉放在自己和毛豆距离的中点，“毛豆，把东西放下，我拿香蕉跟你换。”
毛豆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类，又低头看了看那根香蕉，试探地伸出空着的那只爪子去够香蕉，结果人类毫不留情地抬脚挡住它的爪子，又指了指它另一只爪子说：“交换，换。”
就在一人一猴僵持不下时，甩着尾巴的芝麻忽然冲毛豆汪汪两声，等毛豆看过来，芝麻又动作亲昵地在谢队腿上蹭脑袋，下属要是在这儿，肯定以为这是他们谢队养的好狗。
片刻后，毛豆终于动了，小心翼翼地把攥在拳头里的东西放在香蕉旁边，又迅速拿走那根作为交换品的香蕉。
谢队时刻注意着毛豆的动静，只见一枚纽扣从它手心里脱出。
没有猴爪的桎梏，录音器的出声孔重新畅通，一段刻意调到最低音的循环语音从纽扣中传出。
“毛豆，呼叫毛豆，芝麻听到声音把毛豆找来……”
谢队沉默了，通过记录仪看着这一切的下属也沉默了。
“所以楚未期是通过这个纽扣录音器和这只猴子联系的？”下属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可是不管是那家公司的监控还是高速路上的监控，没有一个地方拍到他出入的画面，我对天发誓，那些监控绝对是完整的而且没被人动过手脚。”
下属的声音持续从耳机里传来：“他到底在哪里，既然还能联系这只猴子给他买东西，是不是说明他暂时安全？”
谢队没有说话，蹙起的眉头也没有松开，他戴上一双专用手套，将那枚纽扣状的录音器装进透明的密封袋里，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一只小型无人机，把密封袋撞进挂载的盒子里。
无人机从小院子里起飞，悄无声息地带着最新线索飞向山外。
“检测指纹。”谢队说。
几分钟后，伪装过的移动信息采集车里，下属小心翼翼地从密封袋里取出那枚纽扣录音器，录音器还在孜孜不倦地重复着相同的语音。
谢队把整座小院逛过一圈，最后在芝麻的狗窝旁边发现半碗吃剩的狗粮，他垂眸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毛豆，毛豆得意地朝他龇着牙花子。
忽然，耳机里传来三声轻响，下属出声说：“队长，指纹采集检测完毕，上面有你和楚未期的指纹，另外还有一种指纹显示非人类，应该是那只猴子的。”
“我的？”谢队原本舒展的眉峰微微扬起。
他确信，自己刚才全程操作都没有用手碰到那枚录音器。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芝麻的狂吠声，谢队第一时间冲过去，就见芝麻朝着厨房的方向叫个不停。
他立刻抬眼看去，顿时发现餐桌上那堆毛豆下单的食物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
……
装甲车里，楚未期看着面前出现的这堆食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强打着精神说：“东西取过来了，面粉可以做馒头，也可做油炸煎饼，我还让毛豆买了牛奶和白糖，能补偿营养和能量。”
“这就是牛奶？”苗一直勾勾盯着包装盒上的奶牛看了又看。
1号基地没有养奶牛，他从小到大都没喝过牛奶，毕竟比起价格昂贵又难保存的牛奶，显然是便宜且营养齐全的营养剂更实惠。
“我给你们蒸牛奶小馒头吧。”楚未期说着就挽起袖子，结果被谢止戈拉住手腕。
“别动，”谢止戈掐住楚未期的下巴，那双凌厉的眼睛带着一丝忧虑望进他的双瞳里，“你脸色不太好。”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楚未期呼吸一滞，随后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他甚至荒谬地觉得自己在心动。
第023章 牧野闻歌
楚未期定了定神, 却觉得眼前的谢止戈忽远忽近让他看不太清楚，他视线飘移不敢再看谢止戈，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异能果然不能多用, 虽然有晶核帮助恢复，但他现在还是有点吃不消，不然也不会对上谢止戈就脸热心跳。
谢止戈抬手用手背试了试楚未期额头上的温度，体温偏高, 额头有些发烫，他眉头微微蹙起：“踩线了，再休息会儿，”他说完又往楚未期手心里塞了一枚低阶水系晶核, 转头朝邢恶说, “给他做个治疗。”
邢恶点头应下，伸指点在楚未期的头顶上，一团绿色的光晕从他指尖扩散开。
楚未期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头顶传来，仿佛浑身都浸泡在舒适的温泉里让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生出一股惰性, 困得睁不开眼睛，太阳穴的阵阵刺痛渐渐被压下，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不知不觉躺在斜靠上睡过去。
他是被一股混合着奶味的淀粉香给勾醒的，刚睁开眼睛就听见自己的肚皮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楚未期连忙捂好肚子心虚地朝周围看了一眼, 就见谢止戈要笑不笑地盯着自己，似乎忍笑忍得有些难受。
“你想笑就笑吧。”楚未期破罐破摔拿开捂着肚皮的手, 只要他不尴尬, 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谢止戈干咳一声为自己辩解：“笑你干什么，我刚才是准备叫你起来吃晚饭。”
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装甲车停在城区外十公里远的一处荒地上，三十年前这里是一片农田，核战和丧尸潮爆发便荒废了，装甲车开到这里时，地里除了受到污染的野草甚至还有几株进化出晶核的低阶变异植物。
苗一很喜欢这里，所以赤影今晚决定在这里过夜，当然，变异植物已经被苗一这个木系异能者安排妥当，每一株变异植物旁边都有一根血红色的植物枝条贴心守卫着，保证这些变异植物一整晚都安静乖巧。
楚未期接过谢止戈递来的一盘牛奶小馒头看了又看，小馒头白白净净的一点也没有之前那些空气馒头花花绿绿的影子。
“苗一做的？”他小声跟谢止戈问道。
谢止戈一口叼走楚未期手里那只小馒头，十分配合地在他耳边低声说：“是的，苗一的厨艺已经在今晚完成进化。”
虽然谢队长日常能面不改色地吃光自己那份空气馒头，但楚未期一眼就看出他现在这句夸赞是真心的，所以今晚的牛奶小馒头味道一定不错，楚未期开开心心地吃掉一只穿越以来最美味的馒头，被苗一的特制空气馒头伤透的心终于重新复活。
苗一和邢恶在对面埋头往嘴里塞馒头，阿飞正对着他俩的小馒头疯狂拍照录视频，阿蓝还在盯她的数据，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再分你一半。”发现谢止戈今晚胃口非常好，楚未期把自己手里的餐盘往他面前递了递。
谢止戈一根手指把餐盘推回去，又屈指在楚未期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吃你的，现在不吃饱，以后有你饿的。”
楚未期揉着额头哈哈直笑：“饿了我还不能让毛豆帮我买点吃的？”他直接把餐盘塞进谢止戈手里，“我想喝水，干吃馒头噎得慌。”
谢止戈一口一个小馒头，拿过水杯动作十分熟练地把杯里的水加热到85度，又拆开一条奶茶粉倒进去搅拌均匀，再把水温降到40度。
“七少爷请喝奶茶。”他把奶茶推到楚未期面前，显然十分乐意当这个泡茶工具人。
楚未期像模像样地端起杯子浅酌一口：“不错，谢队茶艺渐长，以后就留在跟前伺候着。”说完他自己先趴在桌上笑起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弯地盯着谢止戈。
谢止戈眉毛一挑，佯怒说：“损我？”他端走楚未期手里的奶茶仰头喝下半杯再把杯子放回去，“扣半杯。”
楚未期看着水位线降低一半的奶茶老实认怂：“下次不敢了。”
……
小院里灯火通明，毛豆已经爬到梨树上的窝里睡大觉，芝麻还精神地趴在堂屋里的桌脚边，时不时动动耳朵听桌上的键盘声。
灯光下，男人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显得眼下熬夜后的那抹青黑有些看不真切，面前的办公电脑上显示着一张图片，上面是两组几乎一模一样的指纹。
片刻后，谢队尝试完现在能用的所有对比手段，满心疑虑地丢开键盘。
“真是我的指纹……”
屏幕上那两组指纹，左边的是他下属从那只纽扣录音器上采集的，右边是他现场采集的自己的，所有对比结果都显示两组指纹一模一样，确定属于同一个人，区别只在手指和物体的接触面积不一样，导致两个样本的边缘模糊程度不同。
“为什么会有我的指纹？”谢队把自己收集证物的全部流程仔细回想一遍，确认自己肯定是先戴好手套再接触的录音器，记录仪上的监控视频也确实这么显示的，“那指纹从哪里来的，谁能跟我有相同的指纹？”
既然是他的指纹，他今天又没接触过这枚录音器，那指纹只能是在楚未期把录音器交给毛豆之前留下的，可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枚录音器。
那上面遗留的指纹究竟为什么会属于他？
直觉告诉他，只要解开这个疑惑就能找到消失的楚未期。
那枚承载着关键线索的录音器已经被下属送回去做进一步调查，谢队现在想再看一眼实物也没办法，他蹙眉点开拷贝的那段来自楚未期的录音留言，声音开大，点击播放。
“毛豆，呼叫毛豆……”楚未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梨树上睡得正香的毛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恍惚间好像听到小主人的声音，但它动了动耳朵什么也没发现，于是闭上眼睛继续安心睡觉。
夜风卷着月季的花香吹进堂屋里，谢队闭眼靠在椅背上反复听着那段录音，覆在额头上的手背挡住吊灯投下来的光亮，忽然，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谢队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屏幕。
他滑动鼠标将录音倒退两秒，点击重新播放，就是这里，楚未期的声音里多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背景音。
他已经超过36小时没有睡觉，此刻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透出光亮，将这截不足两秒的语音反复听过十遍后，他终于确定混入的背景音是什么。
是车轮碾压路面的坑洼处后车辆被小幅度弹起的声音，声音楚未期录下这段语音时人在一辆移动的车上，周围路况可能不太好。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他迅速将录音重新拷贝一份，截取出那几秒的语音后又单独提取出那点微不可察背景音。
几分钟后，音效对比结果显示那极有可能是一辆前置除障装置的大吨位装甲车。
“装甲车？”
他眸色一沉，能用上装甲车的至少是武装力量，难道楚未期被外国武装力量劫持了？
可对方是怎么从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劫走楚未期的，楚未期又怎么在对方的控制下送回那枚录音器？
“不，不对。”
这个猜测处处都是漏洞，昨天楚未期失踪后他就上报申请各处出入境边检海关配合监控调查，目的就是以防楚未期因为那个涉密项目被外国间谍劫持出境，目前没有收到任何异常消息通知，也就是说人还在境内。
可是什么人能在境内绕过军方使用装甲车？
而且楚未期还有闲心通知毛豆为他买食物，又能悄无声息从他眼皮子低下把食物取走，不管拿走食物的是他本人还是其他人，他肯定对这件事是知情的。
“所以这小孩儿并没有被对方限制人身自由？”谢队眉头紧皱，“那他为什么不联系认识的人，而是联系一只猴子，是不想还是不可以？”
事情越调查疑点越多，他甚至产生一种直觉，觉得带走楚未期的人对他或许没有敌意，甚至可能是他自己跟对方走的，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这小孩儿能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心情买日常食物，而且是需要自己手动加工烹饪的那种，这很不符合人质的身份。
“至少这小孩儿现在的处境可能没有先前预测的那么糟糕。”他靠在椅背上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个猜测让他心情放松许多，拧起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
他动了动手指，把新发现的线索整理上传，这时，下属的消息再次传来。
“队长，周边监控已经检查完毕，你进入那座院子后，整座桃源山包括那座院子都没有任何人员出入的痕迹。”
他对此毫不意外，之前他虽然在搜索其他地方的痕迹，但其实一直有留心院子里的动静，厨房那边如果真的有人出入他肯定不会毫无察觉。
只是如果没人的话，对方又是怎么将东西取走的，总不能真的凭空消失吧？
下属继续汇报：“部门那边派来安装监控的人手马上就到，录音器已经在做进一步检测，今晚应该就能出结果。”
就在这时，趴在他脚边的芝麻忽然坐起身，黑乎乎的脑袋迅速朝院门的方向扭去，眼看着就要出声行使看家护院的职责，他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狗头。
“嘘，好狗别出声，”谢队安抚地摸了摸芝麻的狗头，又抓出一把从警犬训导员那边坑来的专用口粮喂给芝麻，“他们是来帮你找你小主人，惊扰到其他村民就不好了。”
芝麻似乎很喜欢这款口粮，舌头一卷就把口粮全部带进嘴里。
没过一会儿，小院里进来几个穿着黑色便衣的人，一人负责一片区域迅速将监控装好，芝麻全程都趴在谢队脚边安安静静，毛豆则在窝里睡得很沉，半点没有被吵醒的意思。
全部安装完毕，其中一人说：“谢队，看看哪里还有没有漏掉的？”
谢队仔细看了眼屏幕上的所有监控版块，整座小院全部囊括在内，没有一个监控死角。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没有死角，辛苦各位了，等事情结束我请大家吃饭。”
那人笑道：“成，那我们先回了。”
几人离开后，院子里又只剩他和芝麻还有毛豆，监控视频直接关联到下属开的那辆移动信息采集车上，部门里也一起同步，现在有不止一个人在时刻注视着这座小院。
他捏了捏鼻梁，对耳机对面的其他人说：“我先睡会儿，有情况就叫我。”
深夜时，他是被部门那边的呼叫惊醒的。
“检测结果出来了？”他问道。
那边说：“这枚录音器不像看着那么普通，里面用到的一些技术目前连军方那边都没有苗头。”
“外国呢？”他又问道。
对方回答：“也没听说过。”
他微微蹙了蹙眉，眼下的青黑因为刚睡过一觉稍微淡了点：“上面的指纹呢，我是说跟我匹配成功的指纹。”
对方反问：“指纹真的不是你没留意给搞上去的？”
他嗤笑一声：“我有那么业余？”
“好吧，”对方说，“指纹如果真不是你留下的，那有两种情况，第一，恰好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跟你的指纹一样，这种概率几乎无限趋近于零。第二，这个世界上有两个谢止戈。”
谢止戈眉峰一扬：“两个我？”
“没错，”对方打趣说，“无限趋近于零并不等于零，所以我们讨论后一致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更大。”
第二个猜测听上去十分荒谬，谢止戈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跳，直觉让他更相信第二种可能。
第024章 牧野闻歌
下半夜的时候, 那枚纽扣录音器被部门那边派人重新送到小院。
谢止戈看着手里的录音器发了会儿呆，这个东西上留着另一个“谢止戈”的指纹，让事情发展变得有些超乎想象。
他想了想, 捏捏芝麻的耳朵把浅睡的狗子叫醒：“这东西你和毛豆在哪儿找到的？”他摊开掌心把录音器往芝麻面前递了递。
芝麻盯着谢止戈手里的纽扣嗅了嗅，又抬头朝谢止戈疯狂摇尾巴。
“好吧，”谢止戈有些丧气地收回手，心想自己想得还挺美, 他又撸了把狗头自嘲地笑道，“你要是能听懂就该送学校上课了。”
结果芝麻忽然站起身，兴冲冲摇着尾巴走到堂屋的正中间，狗鼻子在地上某个地方嗅了嗅又抬头朝他汪汪直叫。
谢止戈：“？”
这狗难道还真上过学？
不过谢止戈见多了机灵的警犬, 现在芝麻这么配合他也不觉得奇怪, 蹲在地上看了看，他立刻把这圈地方详细拍照取证，想了想又重新将那枚录音器放在原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谢止戈总觉得这枚录音器就该放在这里, 只是等院外的天色蒙蒙亮时，他再次被下属的呼叫声和芝麻的狗叫声惊醒。
“队长！录音器消失了！”
谢止戈惊愕地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录屏，就在刚才, 他放在地上的那枚录音器凭空消失，没有任何人或物接近那枚录音器，但录音器就是直接从监控镜头下消失了。
……
楚未期昨天异能消耗过度, 不过有邢恶的治疗和晶核的辅助，他一觉醒来发现脑袋已经不疼了。
苗一正在做早饭, 看样子今天早上又要吃馒头, 楚未期一边洗漱一边想着等会儿把面条和煎饼的菜谱分享给他。
这辆装甲车没有窗户，车内靠空气循环系统维持气体流通, 谢止戈正在跟阿蓝交谈着什么，阿飞已经重新启动装甲车载着众人朝任务目的地出发。
楚未期自己的衣服在穿越那天就弄脏了，他昨天没好意思开口所以多忍了一天，今天无论如何也人不下去了。
他仅可容纳一人的浴室里冲完澡，脏衣服被墙壁上探出的机械臂收走不知道送去哪里清洗了，楚未期在浴室又等了十来分钟，最后墙壁开启一个口子，机械臂送出来几件破布片。
好吧，他的衣服全没了……
末世的洗衣机未免太过暴力，楚未期终于认清现实，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把门打开一条缝隙。
“队长，你有多余的衣服借我一套吗？”
谢止戈闻声朝浴室的方向看来，就见楚未期在门缝后探头探脑：“浴室里有自动洁衣功能，不会用？”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边走去。
楚未期尴尬得无以复加，见谢止戈来到门外还准备进来教他怎么使用洁衣功能，他连忙说：“会用的，但衣服洗坏了！”
谢止戈挑了挑眉，就见一条白得晃眼的胳膊从门缝里递出来几块几乎要看不出原形的破布片。
“咳，因为需要强效消毒所以清洁力度可能有点大，”他说着拿走楚未期手里的破布片扔进垃圾桶，“等着，给你找找。”
几分钟后，楚未期还没等到来自谢队的替换衣物，本来就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再出声催促，只好在门后老实等着。
结果就听谢止戈说：“苗一，把你的袍子脱下来给小七用用。”
“我不。”苗一声音虚弱却果断拒绝，枯瘦的双手抓紧袍子外领死不松开。
谢止戈：“……”
谢队看着自己手里唯一一件多出来的迷彩短袖衫这会儿也很无语，队里穿的都是特殊纳米材料作战服，结实耐用，衣服如果脏了洗澡的时候就顺便洗好重新穿上，本来就是可以重复使用的物资，所以出任务的时候队里几乎不会刻意补给多余的份额，他手上这件还是他去年穿的，后面身高长了一截不能再穿忘记处理掉才剩下来的。
所以现在车上已经找不出另一套给楚未期的衣服，除了苗一身上那件长袍，足够长，不穿别的也够用。
谢止戈的视线落在苗一身上，显然还在打那件袍子的主意。
结果平时不声不响的苗一这次宁死不屈，就算队长的淫威压下来也不肯就范，誓死保护自己的大长袍。
阿飞在驾驶位上看得哈哈直笑：“哈哈哈，队长，袍子才是苗一的本体，你就放他一马吧。”
谢止戈看了眼躲在邢恶身后抓紧衣领的苗一，又抖开自己手里的短袖看了一眼，好吧，衣服够长，勉强将就用着。
两分钟后，换好衣服的楚未期不是很想出浴室，因为他真的只换上了一件衣服，连裤子都没有，短袖堪堪盖过他的大腿，下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穿。
“过来吃早饭。”
楚未期正纠结，就听见谢止戈叫他开饭，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没有裤子吗？”他凑到谢止戈身边悄悄问道。
谢止戈一愣，把手里装着牛奶小馒头的餐盘放在桌上这才回头看他，视线却被迷彩短袖下那双晃眼的大长腿吸引住。
衣服好像比他预估的短了点，确实不太行。
他视线又往自己腿上移，但只有一条裤子不能给，最后谢止戈脱掉身上的作战服丢给楚未期，反正现在都在车里，也不是必须穿外套，穿着也只是习惯使然而已，末世存在各种看不见的污染，特制的作战服能起一定的保护作用。
“谢谢。”
楚未期接过谢止戈的外套连忙穿在身上，这件外套比短袖长点，虽然还是只能遮到大腿，但好歹位置更下面一点，不用像刚才那么尴尬。
谢止戈坐在他旁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捕捉到那双白皙细腻的长腿，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立刻移开。
楚未期捧着奶香馒头就水小口小口地吃着，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惊呼一声：“啊，对了，异能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可以直接取点衣服过来啊！”
几分钟后，楚未期匆匆解决掉早饭，在阿蓝的监测下开始酝酿异能准备顺便把今日份的测试做了。
昨天他前前后后使用了八次异能，如果不休息也不用晶核辅助恢复异能，他现在的等级状态身体里储存的异能只能在末世和百年前交换三次物品。
昨天的八次里，有一次是在装甲车的空间里移动目标物体，另一次是把时间点往前推获取目标失败，这两次消耗的异能加起来都比不上在末世和百年前交换成功一次的消耗量大。
阿蓝把整理出来的数据展示在光屏上：“根据昨天的实验数据结合你的身体数据推测，如果24小时不眠不休且每次异能恢复时间卡在点上，你一天可以在两边获取10次物品，不过这是极限数据，除非情况特殊，否则不建议你这么做。”
楚未期点点头表示明白，就昨天注水的八次都让他身体吃不消，如果不是邢恶昨晚帮他治疗过，他确信自己现在肯定还只能躺着。
他说：“那现在做今天的第一次试验？”
“可以，”阿蓝点头，“建议今天的试验次数限制在6次，3次一组，中间休息恢复异能。”
楚未期想了想说：“没问题，第一次测试获取物体的固有外观发生改变是否造成影响可以吗？”
谢止戈：“固有外观？”
“嗯，”楚未期解释说，“衣服是折叠起来的，”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但我只能保证复原衣服的本来造型，不能保证还记得它折叠后的样子，毕竟收拾衣服的时候也没注意那些褶皱。”
阿蓝若有所思地说：“这一条很有必要测试一下，保不住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毕竟他们需要的物资繁多，不可能每一样都是不能改变外形状态的固体。
楚未期静息凝神，正要尝试捕捉自己放在家里的衣服时，忽然想起昨天还送过一枚录音器过去，东西现在还没拿回来，他想了想决定顺便试试录音器能不能取回来。
下一秒，录音器和衣服的外观一样样在他脑海中成形，异能成功发动，片刻后，楚未期身前的桌面上多了一堆衣物。
谢止戈几乎入鬓的剑眉微微扬了扬，他抬手拿过那堆衣物最上面的一枚纽扣，是他昨天给楚未期的录音器，这枚录音器还在孜孜不倦地重复播放着楚未期昨天录下的那段语音。
“送过去的东西还能再拿回来？”
楚未期嘿嘿笑了笑：“我刚才就是试了试而已，没想到成功了。”
他赶紧从那堆衣物里挑出一身方便的进浴室换上，这次终于不用下面凉飕飕的了，浴室介洁衣程序的机械臂照旧拿走他换下的那件短袖和外套一通清洗消毒，等他拿回那两件衣服时还仔细检查了一下，完好无损。
材质果然不一样，只有他的衣服现在是一次性的易消耗品，看来还要找机会在末世补充一下衣物。
楚未期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把短袖和作战服外套还给谢止戈，谢止戈把短袖收进车壁的暗格里，外套却不知道为什么搭在座位旁没有立刻穿上。
“测试结果显示物体的固有外观发生改变不影响获取结果，”阿蓝说，“准备好第二次试验了吗？”
楚未期点头：“这次我想试试捕捉生物个体。”
赤影的几人听到楚未期的回答顿时精神一振，如果能成功捕捉到生物个体，说明楚未期也能在末世和百年前传送人类个体。
感受到大家的炽热的视线忽然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楚未期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他这次的目标是芝麻，因为这次放假他没回家，芝麻现在肯定在老位置冲着院门趴着等他。
他想着如果测试成功就见见芝麻跟它好好道个别，然后再把狗子送回去，不然末世缺衣少食还危险，他怕那天不注意这只狗子就变异了。
芝麻的长相早就刻进他的记忆深处，他甚至能回忆芝麻成长期的每个模样，他在脑海中细细勾勒出这只芝麻现在的样子，它乌黑发亮的眼睛，时不时抖动一下的耳朵，还有脖子上的项圈，力争尽可能还原。
下一秒，一只项圈落在桌面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楚未期看着那只项圈呆了呆，随后苦笑着摇头说：“不行，测试失败。”
……
小院里，谢止戈看着狂吠的芝麻彻底怔住，他确信，他刚才亲眼看见芝麻脖子上的项圈凭空消失了。
是楚未期，一定是楚未期自己拿走的，除了他没有人会需要这种东西。
第025章 牧野闻歌
确认楚未期不能在末世和百年前传送活物后, 谢止戈剥开一枚奶糖塞进他嘴里，说：“还有第三次没试。”
尝到嘴里奶香浓郁的甜味，楚未期这才从测试失败的低落中回神, 他摩挲着手里的项圈收敛起心里的失落和遗憾。
“嗯，”他点点头，又看向阿蓝说：“阿蓝，能麻烦你检测一下昨天取回来的植物油和牛奶里有活体细胞存在吗？”
阿蓝立刻明白楚未期的意思, 楚未期刚才想捕捉的狗是活体动物，对于他现在的异能等级来说属于体积较大的个体，但活体细胞也具有生命体征，而牛奶和植物油虽然出厂前进行过杀菌处理, 但里面不可避免仍然会有残余的活体细胞留存。
所以只要对这两样东西进行检测, 如果有活体细胞存在，就能证明楚未期的异能是可以在两个时空之间捕捉活物的，这次捕捉失败只是异能等级过低的原因。反之，说明异能在捕捉物体的时候会主动排除掉具有生命特征的个体, 只取走其余部分。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不管是牛奶还是植物油，里面都不存在活体细胞。
楚未期干笑：“哈哈, 本来还想说有机会让大家吃上末世前的无污染肉类，看来现在没机会了。”
“空间系异能者几乎都没听说过可以储存活物的。”谢止戈忽然出声，似乎是在安慰他。
阿蓝几人纷纷出声作证：“确实没听说过, 这应该是空间系异能的共性。”
楚未期眉心微拧：“那我能穿越过来又是为什么？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异能觉醒才导致穿越这件事发生的。”所以他先前才会想验证这一点。
谢止戈伸指在他额头上戳了戳：“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如果真想知道具体原因, 等回基地后找老师帮你分析, 这方面他各大基地里现存人员中最专业的。”
阿飞非常赞同：“没错！据说钱老年轻那会儿专门做时间和空间相关课题的，后来是因为国家需要才换了研究方向, ”他说着耸耸肩，“反正他们那批人都是国家缺什么就研究什么，真正的强者等于万能。”
这话楚未期是信的，当年那批最顶尖科研人员确实是这样，不仅拥有人类中最极致的智慧，还怀着一颗对祖国无比赤诚的心，这也是他最向往的。
他重新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那现在测试第三次。”
这次他要测试自己知道目标的外形，但不能锁定目标的具体位置，看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捕捉成功。
他的目标是毛豆胳膊的驱虫手环，现在是百年前早上6点多，毛豆这会儿可能在梨树上赖床，也可能在院子里逗狗，它的行动轨迹比芝麻丰富很多，楚未期不能精准定位它。
不过鉴于刚才他拿走了芝麻的项圈，估计两个小家伙这会儿更可能在院门口闹成一团。
楚未期仔细回忆着毛豆驱虫手环的外观，异能立刻跟上，几秒后，他跟前的桌面空空荡荡。
“不行。”他摇头说。
阿蓝：“这次确实捕捉失败了，数据显示你的异能消耗量只有上次的十分之一左右。”她把昨天和今天的测试数据全部发到谢止戈的智脑，“资料我发给队长了，你可以自己看看，等回基地给搞个智脑，不然都不能跟你联网。”
楚未期尴尬地摸摸鼻尖，好吧，他的古董手机连不上百年后的高科技智脑。
阿蓝又说：“昨天那只丧尸头领和小丧尸的分析数据也出了，我传给你们。”赤影几人的智脑上立刻都收到一个大压缩包。
谢止戈抬头就见楚未期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他失笑道：“自己看。”说着点开智脑，将光屏投放在楚未期面前。
……
小院里，谢止戈正系着狗头围裙在厨房煮肉骨头，就在刚才，芝麻因为失去自己的项圈嗷嗷直叫，差点没把山下的几位阿姨吸引过来，没办法，只会煮泡面的谢队打开手机搜索肉骨头怎么煮，这才安抚住这只大黑狗。
芝麻这会儿正贴在谢止戈腿边闻着肉骨头的香味疯狂摇尾巴，就连毛豆把它的狗粮端过来也看都不看一眼，不得不说这狗子恃宠而骄，连狗嘴都变挑了。
毛豆看了眼被晾在一边的狗粮，又看了看正被芝麻使劲贴贴的人类，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猴王被小弟冷落了，狗碗丢在一边就朝一人一狗龇牙叫唤。
谢止戈正小心翼翼给肉股骨头翻面，生怕骨头太大受热不够均匀，听到毛豆在找存在感，随手在旁边拿了根香蕉让它一边去玩儿。
贿赂到手，毛豆果然安静下来，抱着香蕉就爬到梨树上享受自己的早餐，哪还会管狗小弟挨饿不挨饿。
……
楚未期接管谢止戈的光屏后没有第一时间看自己的测试数据，而是翻到那两只大小丧尸的检测数据仔细阅读起来，这两只丧尸都有些特殊，特别是那只小的，他昨天就一直想知道检测结果。
阿蓝见他果然对两只丧尸的数据感兴趣，于是一边给他解释说：“那只丧尸头领跟你推测的一样，丧尸残留的衣物和泥土确实来自桃源，而且那家伙丧尸化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楚未期从光屏的一众数据上抬头：“怎么说？”
“很简单，”坐在他旁边的谢止戈转了转手里那把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刀，忽然开口，“半个月时间远远不够一个普通人类感染并升级为丧尸将，说明那只丧尸头领确实是五级异能者变异的。”
他从苗一那儿要了一截碗口粗的木料，一边拿着手里的小刀在木料上精雕细刻，一边说：“异能者在普通暴露情况下的感染变异概率很低，比如你，”他指了指楚未期，“你穿越过来的那片建筑废墟有四级丧尸驻守，按理说病毒浓度足够一万个你感染成丧尸，但你什么事都没有。”
楚未期那双独特的桃花眼微微圆睁：“因为我穿越来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进化出异能，或者已经感染丧尸病毒但向着异能化的方向进化了？”
谢止戈点点头，把雕刻出的木屑倒进机械臂递来的垃圾桶里，继续说：“至于你是因为进化出异能才穿越过来，还是因为穿越过来被感染才进化出异能，这个要回基地让老师帮你研究才知道。”
见楚未期表情有点僵硬，他打趣说：“怕什么，末世的异能者几乎都是感染过那种病毒才进化出异能的。”
楚未期摸摸鼻子干咳一声说：“好吧，我只是想到自己前天可能直接变异丧尸，一时间有点受到精神冲击。”
毕竟变成丧尸之后食谱上就会写着“人类”两个字，甚至丧尸本身也在上面，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祖国和平年代的人，如果发生那种情况，他宁愿直接自我了断。
谢止戈轻笑一声：“果然是个小孩儿。”
楚未期闻言瞪了他一眼，但是想到自己确实表现得有点怂，他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见他臊得脸上泛红，谢止戈没有再逗他，继续说：“要让异能者变异成丧尸，需要一次性往异能者体内注入巨量丧尸病毒，也就是说异能者被丧尸咬成重伤且无法在安全时间里杀死那些外来病毒，异能等级越高，理论上需要的病毒量就越高。”
楚未期：“所以那只丧尸头领很可能是在半个月内和一只高阶丧尸战斗过，还受了重伤？”
阿蓝点头：“这是可能性最大的原因。”
楚未期沉默了，谢止戈之前就说过赤影这次外出的任务是清除一个叫桃源的组织，那只丧尸头领又是从桃源出来的，显然那家伙以前最可能是桃源的异能者，而且还是五级异能者。
能够重伤五级异能者的丧尸恐怕至少也要五级，说不定还不止一只，桃源那边究竟什么情况？
正思考着，楚未期忽然想到什么，他问道：“只有丧尸会让异能者感染变异吗，结出晶核的变异植物呢？”
苗一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也可以的。”一截血红的植物幼芽从他袖中钻出来，正冲着楚未期摇摇摆摆。
“你在想什么？”谢止戈看向他。
楚未期点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看了眼，指尖滑过的是几张山清水秀的桃源山风景图和他跟爷爷住的那座小院的近照：“我在想桃源那边出现的是高阶丧尸还是高阶变异植物，”他把手机递给谢止戈，“如果前几十年国家没有对桃源山那边做工业规划的话，我想直到丧尸潮爆发，那边的植物都挺多的，可能会出现高阶变异植物。”
谢止戈看着手机里的图片不由有些赞同楚未期的说法，连绵的山峰上覆盖着满目绿色，这是末世几乎无法看到的风景，这么多植物储备，三十年时间里确实有可能催生粗高阶变异植物。
楚未期：“关于桃源的信息，你们知道多少？”
“桃源是……”
谢止戈正要回答，阿飞忽然惊呼一声：“队长，前面捕捉到移动生命迹象！”
阿蓝立刻跟进：“已锁定移动目标，初步判定为人类，共计2人，来自桃源方向，其中一人为三级及以上兽系异能者，正在以时速100公里的速度朝我方靠近，预计3分钟后相遇！”
楚未期微微一愣，难道赤影的任务消息暴露，桃源的人主动出击了？
谢止戈淡淡地说：“拦截。”
苗一黑袍下枯瘦的双手动了动：“是，队长。”
两分钟后，苗一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拧起眉头声音似乎比平时更虚弱几分：“另一个是四级火系，不过对方攻击意愿不强，更像在逃命。”
听到苗一的话，楚未期心里的怪异感更强了，那个叫“桃源”的组织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苗一受伤，邢恶不用谢止戈交代就已经开始为苗一疗伤，泛着莹莹绿光带有治愈效果的异能从手背渡入苗一的血液筋骨中，他无力悬垂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行动力。
“四级火系异能者？”
楚未期心里打鼓，加上昨天那只丧尸头领，还有刚才至少三级的兽系异能者，桃源这个组织的战斗力看着不比赤影低，那基地那边为什么只派仅仅五人的赤影来执行这次歼灭任务？
赤影现在最强的谢止戈这个五级元素系异能者，苗一是四级木系，看刚才的情况应该是被对方的火系异能者克制，而邢恶是治愈系异能者，恐怕跟他一样不能算正面战力，阿蓝则是技术人员。
算下来赤影现在的六人团队里只有谢止戈、苗一还有走科技路线的阿飞能算完整战力，装甲车上携带的弹药昨天在城区里已经消耗一波，情况不妙。
阿飞见他满脸凝重，嘿嘿笑了笑说：“小七你怕什么，有队长在，就算桃源再来几个五级异能者也是切着玩儿。”
阿蓝也说：“异能者的等级是按异能影响范围划分，但实际落到异能者个体上，就算同等级的异能者在同一区域内的战力强弱也可以天差地别，队长就是目前五级异能者的天花板，就算六级异能者也没几个敢跟队长叫板的。”
楚未期悟了，异能影响范围广不代表在有效范围里的战斗力就更强，实际战力强弱恐怕还跟异能种类、异能者自身资质等各种因素有关。
比如邢恶和苗一都是四级异能者，但两人相距五百米的情况下，苗一对上邢恶治愈系异能者肯定有绝对优势。
谢止戈这家伙是元素系异能者，看他之前展示的能力，这家伙能控制的元素种类是其他异能者无法比拟的，恐怕他想提升异能等级就需要熟练掌控这些元素，花费的精力和资源是其他异能者望尘莫及的，得到的收获当然也是。
所以谢止戈的五级不是单纯的五级，而是多种五级异能的叠加，在有充足异能加持的情况下，谢止戈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
难怪基地那边敢让赤影这个佣兵小团队直接对上一个异能者组织，这是有恃无恐。
他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谢止戈，结果换来一个摸摸头。
谢止戈揉着楚未期手感积极的毛茸茸脑袋，朝阿蓝下达指令：“先礼后兵。”
阿蓝：“是，队长。”
一只微型侦察机飞出装甲车抵达来者上空，楚未期朝监控台的光屏看去，就见一只身形矫健的大型猎豹驮着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打算避开装甲车的路线继续往城区方向转移。
侦察机的摄像头对上对方的视线，阿蓝警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人注意，前方是我攻击范围，立刻停止前进，否则我将对你方发起攻击。”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有礼貌的敌人，只愣了愣，穿着防护服的人就拍了拍身下的猎豹让停下。
穿着防护服的人远远望了一眼赤影的巨型装甲车，思忖片刻后问道：“我们是准备去投靠基地的异能者，请问你们是哪个基地的？”这种配置的装甲车只有基地里那些高级异能者有机会使用，普通民间组织的异能者再有钱也很难搞到。
阿蓝不答反问：“你们从哪里来，准备投靠哪个基地？”
对方沉默片刻才说：“我们是追着一只丧尸过来的，打算解决掉那只丧尸后就去投靠最近的1号基地。”
“他在说谎，或者说半真半假，”阿蓝关掉通话，“不过两人都没携带轻武器。”
楚未期没想到阿蓝连这都能看出来，他算是知道在末世这种危险情况下，那天晚上谢止戈他们为什么敢让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上车了，恐怕他第一时间就被阿蓝检测谎过。
“他们追的该不会是那只丧尸头领吧？”楚未期猜测说，“原本都是来自桃源方向的异能者，说不定以前认识，那他说的谎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解决那只丧尸？毕竟那只丧尸头领是五级水系，他四级火系，属性和等级上都被压制，想赢应该很难。”
阿蓝有些意外地看向楚未期，他的猜测确实和对方说话时的脑部信号异常波动时段符合。
她点头说：“有这种可能。”
阿飞朝谢止戈问道：“队长，要不要抓起来问问？”
谢止戈只勾了勾唇角，说：“亮明身份，让对方一起去桃源。”
楚未期立刻明白过来谢止戈是什么意思，对方自称要投靠1号基地了，他们作为1号基地出来执行任务的团队，正常情况下对方肯定会想跟他们拉近关系好为进入基地做铺垫。
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是来自桃源的异能者，知道他们要去桃源之后肯定会选择提供帮助换取更大的利益，反之就可能是桃源的间谍，不管是带在身边就近监视还是直接除掉都可行。
阿蓝再次打开通话：“我们是1号基地的佣兵团，现在前往桃源方向，如果你们可以提供有用信息，我可以带你们进入基地。”
穿防护服的男人一开始就猜到这辆装甲车出自1号基地，但是他没想到对方的目标就是桃源。
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最后似乎下定决心：“我们是从桃源逃出来的，可以跟你们交换信息。”
装甲车停靠在路边，一株高大的血红色植物舒展繁盛的枝叶将车身完全笼罩住。
楚未期看向监控，阿蓝在外间的审问室里对两个来自桃源的逃亡者问话，他想了想对正在闭目养神的谢止戈说：“他俩要是跟我们一起走的话昨天拿的食物可能不够用，我再拿点过来？”
谢止戈撩起眼皮看他：“异能恢复好了？”
楚未期：“先把录音器送过去让毛豆下单是没问题的，反正录音器体积小也没那么费异能。”
……
小院里，遛完芝麻和毛豆回来的谢止戈正在堂屋里看监控录像，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物体落地的轻响，他急忙回头，就见一枚纽扣掉落在地上。
是昨天那枚录音器！
“毛豆毛豆，呼叫毛豆……”
录音器里传来楚未期清悦的声音，谢止戈赶在兴冲冲的芝麻和毛豆动嘴动爪之前抢先一步捡起那枚录音器。
他勾起唇角喃喃道：“终于抓住你了。”
……
几分钟后，楚未期估算着毛豆已经下单完成，于是尝试着取回录音器，没想到这回一次成功：“看来毛豆和芝麻学聪明了这次没把录音器拿去其他地方。”
谢止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给你当狗要求还挺高。”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录音器里传出：
“楚未期，是你吗？”
谢止戈原本舒展的眉峰微微扬起，这声音，跟他的有点像。
第026章 牧野闻歌
听到录音器里熟悉到极致的声音, 谢止戈没忍住朝他抬了抬下巴：“毛豆？”
楚未期本来因为录音器里突然出现的年轻男性声音震惊不已，结果一听谢止戈这话立刻澄清：“不是，毛豆是只猴子啊。”
“哦, ”谢止戈把手里那只木雕的杯子丢给楚未期，又说，“那是你养的那只狗，叫芝麻？”
楚未期有些无语：“怎么可能, 你见谁家的狗会说人话？”
他两只手接住那只杯子，刚才看谢止戈找苗一要了一截木头在那儿捣鼓，原来是在给他做杯子，他垂眸看向手里的木制水杯, 杯身上雕着一只笑嘻嘻还丑萌丑萌的狗头, 看得出谢队雕工一般般，但杯身和杯口都十分细心地打磨得非常光滑。
谢止戈指了指监控视频里那只半趴在隔间里显得十分局促的猎豹：“那儿，会说人话的傻豹子。”
“那不是兽系异能者吗，”楚未期这下听出谢止戈是在阴阳怪气了, 但手里那只还带着对方掌心余温的水杯让学神的脑瓜子立刻转起来，他赶紧解释，“虽然声音有点耳熟, 但我保证绝对不是我认识的人，那天晚上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真没撒谎骗你们, 家里没别人，”他说着还竖起三根手指, “我发誓, 我也不知道录音器里的声音是谁的。”
本来只有他和毛豆还有芝麻能接触到的录音器里突然出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自己才该是最惊讶的那个, 结果被谢止戈这么一打岔，他反而镇定起来。
“真的，我也不知道这是谁。”楚未期再次强调。
不过他猜测那位可能是他导师联系的警察，但是按理说他要今天下午才回研究所跟导师销假，没道理警察早上就到他家啊，难道导师清明节期间联系过他？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原因，总不能是毛豆不小心拨通了国安的快捷号码。
楚未期一边想着一边往杯子里倒了些水，只见原本红色的木制遇水颜色迅速变淡，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跟这两天直接喝的再循环水有微妙的不同，口感更接近他以前喝的瓶装水，可能跟苗一给的木料有关。
毕竟谢止戈刚才是直接要了一截苗一那株血红色的变异植株，这种超越他现阶段科学认知的植物，有点额外的新奇小作用也不奇怪。
他正惊讶，就听谢止戈还不满意：“只是‘有点耳熟’？”
这不满意的点好像有点奇怪，楚未期没细想，脱口就说：“因为跟你的声音有点像，所以觉得耳熟，世界上声音相似的人那么多，这没什么，总不可能是你在对面说话。”
感受到苗一心疼的视线一直落在他手里这只木制水杯上，楚未期像是手指被烫到一样连忙把水杯放回桌上。
想想也是，苗一是木系异能者，那株红色变异植物就是他朝夕相伴的战友，他现在拿着人家战友做的杯子喝水跟横刀夺爱没什么区别了，换成是他，要是有人那他的电脑去垫桌脚，他肯定飞起来就给对方一脚。
楚未期正思绪发散，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连忙兴冲冲补充一句：“我再把录音器送回去问问对方，如果这位就是国家的人那运气就太好了，只要联系上国家，保证我们以后吃穿不愁！”
到时候他跟谢止戈他们回到1号基地，再跟基地那边交换点百年后的技术送回去，到时候百年前的物资在末世流通起来，末世的科技在百年前全面开花，事情简直不要太完美。
谢止戈没有反驳，算是赞同楚未期的说法。
“那我现在就把东西送过去。”楚未期已经开始迫不及待起来，结果他刚说完就感觉自己嘴里又被塞进一枚奶香味十足的糖果，“唔，”他舌头一卷把那枚奶糖整个含进嘴里，声音含含糊糊地朝突然使坏的谢止戈问道，“怎么了？”
粉色的舌尖在视线中一扫而过，谢止戈端起那只浅红色的木制水杯仰头喝了一口水，压下蓦然升起的那股躁意：“你都说不认识，怎么确定对方的身份？”
阿飞也说：“对啊对啊，两边又见不到面，万一对方是坏人呢？”
苗一和邢恶坐在一旁纷纷点头，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倒不是他们几个警惕心过重，而是楚未期看着就一副挺好骗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敢放心。
楚未期想了想说：“对方能那么快拿到录音器还在里面留下录音，说明人肯定已经在我家里了。有陌生人来，芝麻不会不管的，附近邻居听到芝麻的叫声绝对会去我家查看情况，对方现在还有心思给我留录音，我觉得至少邻居们认为他没问题。”
谢止戈挑眉：“你很相信你的邻居？”
回忆起桃源山那些叔叔阿姨伯伯婶婶，楚未期脸上不自觉带起笑意：“从小他们就很照顾我，我上小学那会儿，他们还会抢着去给我开家长会。”
谢止戈不置可否，只说楚未期想试就试。
反正两边隔着一百年的时间，就算对方想对楚未期不利也没机会下手，最多就是对方占据了楚未期的家，让楚未期不能再从他家里顺利获取物资，有他和赤影在，总不至于让楚未期没那点物资就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
而且录音器里那个声音让他很在意，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心中产生的震荡感不是一句声音很像就能轻易解释的，他迫切地想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谢止戈感受着胸前那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怀表，他有一种预感，搞清楚那个人是谁，就能知道他的怀表里为什么会放着一张属于楚未期的照片。
这个困扰他将近二十年的疑惑，也许很快就能解开。
见大家都没意见，楚未期打了个腹稿，深吸一口气开始录音。
……
堂屋里，谢止戈盯着刚才放置录音器的地方已经十分钟没敢眨过眼睛，他相信，如果楚未期现在人是安全的，听到他的录音后就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他，所以他连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敢错过。
突然，趴在他腿边芝麻噌的一下抬起脑袋，谢止戈眼前一个小黑影晃动，就见那枚熟悉的录音器果然再次出现。
纽扣状的录音器掉落在堂屋里的地面上，因为不大不小的冲击力回弹滚动，不等录音器停稳，谢止戈已经眼疾手快地将东西抓住，还没来得及汪汪出声的芝麻立刻用它那双乌溜溜的狗狗眼盯着谢止戈嘤嘤直叫，屁股后的黑尾巴更是差点摇成螺旋桨。
正在院子里打扫那条石板小道的毛豆听到芝麻的动静，立刻抓着爪子里的扫把吱吱地冲进来，就见芝麻一个劲儿拿脑袋蹭着那个人类的裤腿，狗腿讨好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谢止戈丢了一根香蕉和一碗狗粮就把毛豆和芝麻打发到一边凉快，他坐回工作电脑前有些忐忑地点开录音，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动静盖过录音里可能成为线索的任何声音。
“您好，我是楚未期，请问您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短短不到二十个字，谢止戈反反复复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对楚未期说出每个字时的语调都铭刻于心，他才终于松出一口气懒懒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谢止戈原本绷直的唇角微微勾起：“是个好消息，还有心情管自己家里闯入的陌生人，目前看来这小孩儿还算安全。”
这座小院从昨天晚上起就处于全方位监控之下，不用谢止戈再额外回传消息，录音器出现的那一刻，该知道的相关人员便已经全不知道。
同一时间，录音器里的语音已经被安装在堂屋里的采音设备同步上传，由后方技术人员接手分析。
谢止戈盯着掌心里的录音器发呆，微蹙的眉头说明他在思考什么。
楚未期在他跟的这个绝密项目中的涉密级别较低，所以到目前为止楚未期的失踪事件还是由他全权负责，但是今天监控到这个录音器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事实在过于离奇，恐怕最多下午就会收到任务等级提升并移交处理的消息。
如果他想全程参与这次任务，必须在接到消息前跟楚未期建立有效联系，不然他之后再想听到楚未期的消息恐怕有点难，毕竟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孩儿只能用这枚录音器跟他联系。
哦，准确地说楚未期原本想联系是甚至只是一只猴子。
谢止戈趁着自己手里还有权限，当即跟总部报备自己要回复楚未期的话，对面审核通过后，他立刻开始录音。
上一次楚未期是过了十分钟左右回收的这枚录音器，他不能错过这个时间，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
十分钟后，楚未期顺利取回录音器。
车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么小小的录音器上，他们能不能跟百年前的国家取得联系，就看对方怎么回答。
楚未期的喉结有些紧张地微微滑动，他抬眼看向谢止戈，见对方朝他点头，这才伸出手指点开录音。
“你好，我姓谢，是这次项目专门负责你安保工作的小队队长，这段时间也是我在跟你，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没有保护好你。”
“可以告诉我你现在的具体情况吗？”
语音里传来一阵嘤嘤嘤的狗叫声，楚未期不用想都知道知道是芝麻在撒娇，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对方居然一直在暗中保护他，而他一点也不知道。
第027章 牧野闻歌
车外, 似乎永远蒙着一层灰的太阳越升越高，天空却依旧乌蒙蒙的，大地上只依稀看得见一点微光, 既不是要下雨，也不是要打雷，是绝对死亡区刮来的沙尘暴携着龙卷风吸入大气层的核尘埃大军压境。
谢止戈垂眸扫到光屏上显示的车外景象，他随意打了个响指, 车身上无数的金属尖刺立刻化作坚不可摧的壁垒将这辆装甲车包裹得严丝合缝，任由狂风卷起的漫天沙尘在坚固的防护外壳上敲击得劈啪作响，车内依旧是一片祥和。
简短的录音播放完毕，车内立刻陷入一片死寂, 阿飞三人意味深长的视线在谢止戈身上扫来扫去, 最后三人古怪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录音里的声音和队长的也太像了吧？”阿飞偷偷给苗一和邢恶发消息，要不是阿蓝现在正在审问那两个桃源出来的逃亡者，他都要让阿蓝悄悄查一查是不是他们队长在暗中使坏逗楚未期玩儿。
楚未期半点没发现阿飞三人的小动作，他拿着录音器正要录制回讯联系那位谢队, 结果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忽然从他手中将那枚纽扣大小的东西取走。
谢止戈：“今天的六次试验已经满额。”
楚未期据理力争说：“只是传送录音器的话，我觉得还可以再增加至少三次，而且前面有一次传送失败, 今天的异能消耗量才勉强过半。”
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楚未期甚至调出阿蓝出去之前留下的检测系统生成的数据：“你看，数据显示我目前身体和精神的疲惫度只有昨天的一半, ”他坚定地看向谢止戈，“而且我们不知道对面现在什么状况, 最好趁机会尽快跟对方确认规律的沟通方式, 之后才能有效利用异能进行物资和消息传送。”
谢止戈的视线看向光屏上的数据，最后又移到楚未期神色坚定的脸上, 他沉默片刻叫了声邢恶，邢恶立刻会意起身来给楚未期做日常治疗。
“给你十分钟恢复时间，”谢止戈说，“在这期间想好怎么确认对方身份的真实性。”
阿飞也说：“对啊小七，总不能对方随便说什么都信。”
楚未期一噎，心想自己平时肯定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但这不是那位谢队的声音和谢止戈的声音实在太像，他一时间有点换不过脑子吗。
这会儿被谢止戈一提醒，他当然也想起来还需要再核验一下对方的身份。
楚未期闭着眼睛倚在车壁的斜靠上，一边等邢恶帮自己恢复状态，一边分析那位谢队具体身份。
“他在录音里提到‘这次项目’，”楚未期轻轻咬了咬下唇，把自己最近几个月的记忆款速浏览一遍，“我最近一共参与过四个项目，第一个是其他系的通识课老师带的，第二个是已经毕业的学长带的，第三个是那家兼职公司的，第四个是我导师带的。
“他说这段时间在跟着我，说明项目还没完成，前两个都至少完结三周了，所以可以排除，那家兼职公司抠得连保安都不想请，更不可能给我这种兼职人员专门安排一个安保小队。”
楚未期忽然睁开眼睛：“如果对方说的是真话，那只剩我导师带的那个项目了。”
谢止戈朝他看来，但没有出声打断他的思路。
“可是导师没提过那个项目很重要啊，只是让我去帮忙录个音而已。”楚未期眉头微微蹙起，有些拿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个项目。
谢止戈忽然说：“也许重要到不能跟你透露项目详情。”
“！”
楚未期一愣，要真是这样，他导师对他未免也太好了吧，连涉密项目都想办法带他去蹭一波，真是为难他老人家能在那种级别的项目里找出个录音任务分配给他办了。
想通这一点后，楚未期的思路一下活过来。
“让我想想，那位谢队说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楚未期白皙的指尖轻轻揉动着太阳穴，开始回顾在研究所那一周的记忆，“研究所只有那么大点的地方，他既然跟着一直跟着我，那就算隐藏得再好我也有可能跟他碰过面，只不过他可能用的其他身份。”
“等等！”
楚未期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他神色古怪地看了谢止戈一眼，又拿出手机点开自己昨天画的那张肖像画。
“也许他根本没有隐藏过身份，只是刻意降低了存在感，让我平时根本注意不到他。”
谢止戈眼角的余光扫到楚未期手机上的那幅画，原本勾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唇角立刻绷直，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来。
“画的不是我？”他半眯起眼睛朝楚未期问道，大有一副敢说不是就收拾他的威胁意味在里面。
阿飞三人眼观鼻鼻观心，都纷纷扭头看向驾驶位的监控视频，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朝这边瞄。
想到自己已经抓住录音对面的那位谢队，楚未期这会儿正激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幅肖像画，根本没发现某位队长正在全方位散发的低气压。
“不是啊，我昨天不是就说过吗，”楚未期一边说着一边盘算怎么回复那位谢队，他还不忘打趣一句，“说起来还正巧，你俩不仅长得像，声音也像，而且都姓谢，该不会那位谢队是你家长辈吧，哈哈哈哈。”
楚未期虽然社恐，但是跟熟人还是能开开玩笑的，而且真的太像了，说不定那位谢队还真跟谢止戈有血缘关系呢。
不知道为什么，谢止戈听到这话后脸色更黑了，阿飞三人见了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好录你的音，哦，”他指了指那枚纽扣录音器，“这东西还能录全息视频，带人像识别，能分辨合成视频影像。”
谢止戈沉声说完，随后点开自己的智脑，指尖落在昨天拍下的那幅肖像画上，指腹下就是明晃晃的删除按钮。几秒后，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手指又从删除键上移开，关掉智脑眼不见心不烦。
楚未期双眼一亮，要知道他生活的时代全息技术还只在少部分领域有运用，完全不像现在随随便便一个录音器都能配备这种功能。
虽然车里的光屏就是运用的这种技术，但他总不能把这辆装甲车的设备拆了送回去，真要这样做，他怕谢止戈让他尝尝什么叫天打雷劈，他可不想跟那只丧尸头领一样变成烤黑炭。
但录音器不一样啊，这种小玩意儿基地肯定能买到，就算买不到，他手里这枚不就马上能送回去么，那位谢队要真是官方人员，看到投影之后还能不找技术人员来研究？
楚未期正要问谢止戈怎么录全息视频，就见阿蓝已经完成问话回到内间。
阿蓝调出整理好的消息投放到光屏上：“两人都是从桃源出逃的，跟昨天那只丧尸头领认识。”她调出一张清秀男性的照片，“白桃，四级火系异能者，还有那只丧尸头领黎山，两人原本是桃源的执行长老。”
她说着又调出另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只巨型猎豹和一个健壮男性的拼接图：“王豹，白桃的手下，在白桃决定出逃后跟随他一起逃离桃源。”
“桃源连执行长老都有了，”楚未期惊讶地说，“组织规模恐怕不小吧？”
阿蓝点头：“桃源山附近的山地区域几乎都是他们的地盘。”
楚未期这下沉默了，那片山区究竟有多宽他还是知道的，这个组织的人数恐怕不下四位数，如果还接收其他地区前去投奔的普通人，总人数只会更多。
赤影现在加上他才六个人，任务未免太艰巨。
……
堂屋里，谢止戈掐着时间又等了十分钟，就在秒位跳零时，那枚录音器果然又出现了。他立刻点开录音，结果录音器上方忽然出现一道光柱，光柱中是一个样貌过分漂亮的年轻男孩的半身三维影像。
谢止戈：“？”这技术未免有点超前。
楚未期是他的任务目标，而且对方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他这两天就连梦里都是对方那张漂亮脸蛋，当然第一眼就认出全息投影里的人是谁。
“谢队，”全息投影中的楚未期努力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我现在暂时安全，但不能回来，你能帮我联系上我导师吗，我的学业需要麻烦他帮我重新安排一下。”
他不提导师的名字是为了验证那位谢队的身份，如果对方说的项目真是导师带他参与的那个，那导师现在肯定还在研究所不能外出，除非对方真是相关安全部门的人员，否则不可能联系上导师。
所以他只需要等下次取回录音器，里面如果有导师留给他的信息，那对方的身份为真，如果没有，那后续当然不用再提。
投影中的楚未期继续说：“还有，我这边不能随时随地跟你保持联系，目前为止，每天跟你单边联系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我们需要约定好下一次联系的时间和地点。”
“时间就定在明天早上10点，或者下午3点还有5点怎么样？这样应该不会耽误你上下班时间，我会在这三个固定时间里选一个取回录音器，尽可能选靠前的时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谢队能在明早10点之前帮我联系上导师。如果我明天没有取走录音器，时间就需要依次往后顺延。
“至于地点，还是定在堂屋里原来那个位置，麻烦谢队了。”
全息投影播放完毕，第二遍开始循环。
“还挺体贴，”谢止戈看着投影里假装镇定的楚未期好笑地自言自语，“不过可惜了，在你安全回来之前，我24小时待命。”
第028章 牧野闻歌
车外的沙尘暴看着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黑黄色的风沙遮天蔽日，携着植物的枯枝落叶呜呜刮过，卷起道路上堆积的尘土, 露出掩埋下面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年风雨的残骸骷髅。
一具只剩半个头骨的黑朽骷髅在沙尘的裹挟下直直撞在装甲车外坚硬的壁垒上，砰的一声碎成粉末，黑黄的齑粉又混入风沙继续怒号向前。
楚未期有些忐忑地端着谢止戈给他雕的那只专属木杯喝了一口水，视线一直落在阿飞那边的行车监控视频上。
“能知道沙尘暴什么时候停止吗？”
他有点担心, 末世前，这片地区几乎每年都会受到从门戈利亚那边南下的沙尘暴影响，时间长的时候能持续一周左右，末世环境比一百年前恶劣不止一星半点, 他不敢深想车外黑黄的沙尘暴中携带着哪种污染物。
阿蓝在光屏上调出一张像天气预报一样的图表让楚未期自己看：“至少持续半个月, 这是从绝对死亡区那边刮过来的沙尘暴。”
楚未期问道：“绝对死亡区？”
“哦，在你生活的时代应该叫门戈利亚，不过三十年前核战和丧尸潮爆发后，大量人类往涌入门戈利亚避难, 其中不乏华国和洛西亚的精英阶层，所以尤撒对那里进行了重点核打击。”
阿蓝说着调出一段远景拍摄的视频投放到光屏上，视频里的大片土地上寸草不生, 放眼望去只剩一片荒漠，肆虐的龙卷风裹挟着电闪雷鸣将那片荒漠变成人间地狱。
“现在门戈利亚的环境已经恶劣到人类无法生存，几乎没有交通工具能安全穿过那里, 而且死亡区的范围还在逐年朝四周扩张，中央基地每年都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维护北部边境防止死亡区扩展过来。”
楚未期倒是能想到当年为什么会有大量人类涌入门戈利亚, 这个国家地理位置夹在华国和洛西亚中间, 从军事上看几乎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有华洛两国在, 谁敢对它动手。
可谁也没想到尤撒的政府和大资本都疯了，竟然想毁灭世界，这种时候军事力量相对薄弱却又被尤撒盯上的门戈利亚自然走向毁灭。
“有死亡区的地图吗？”他又问。
阿蓝在光屏上点了点，一张世界地图立刻显示在光屏上：“卫星早就不能用了，这张地图是中央基地那边根据这些年的情况进行预测后绘制的，实际情况应该有误差，不过靠近华国这边的范围是准确的。”
楚未期一眼就扫到代表伊第亚的那块地图红得发黑，恐怕是整个国家之间在丧尸潮中沦陷，中央基地那边推测伊第亚已经被丧尸占领。
他的视线上移，立刻注意到华国北部边境地带外围已经被一条黑色危险带包围，他惊诧地说：“死亡区已经扩张得这么宽了，华国还有陆上对外联系的通道吗？”
“没了，三十年的时间足够死亡区和西南高原山脉已经连成一条线，高原山脉那边虽污染比其他地区轻，但自然环境极为恶劣，算下来不比死亡区好多少，现在出境的海陆空三条线已经阻断多年。”阿蓝叹息一声，“死亡区那边地表还沉积着大量放射性元素，大气循环再把这些放射性元素带到天上沉入地底，”她说着指了指天上，“这会儿大气层里堆满那边流动过来的放射性元素，要是不幸再遇上降雨那就是灾难。”
带有放射性元素的云层一旦形成降雨，这些重污染元素就会随着雨水降落到地表，地面的土壤、动物、植物和水流将会无一幸免。
“那怎么办？”楚未期眉心拧紧，“中央基地那边总不会放任不管，应该有对应措施吧？”
“嗯，”正在闭目养神的谢止戈忽然出声，“中央基地那边会组织高阶水系异能者规划降雨区域，不过管理范围有限，雨不在这里降就会在那里降，总会落到地面。”
楚未期一时间有些惊讶，高阶水系异能者竟然能达到控制气象的程度，不过昨天那只五级水系丧尸都能改变部分地区的水气分布，更高阶的异能者能影响气象也确实不难理解。
只是他印象里国家当年已经有在计划相关气象工程，没想到现在却只能让异能者顶上，恐怕那项工程现在要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顺利完成，要么就是已经被毁或者不能正常投入使用了。
楚未期：“这里更靠近1号基地，是1号基地那边水系异能者来阻止降雨吗？”
这时，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忽然从车载语音中传来：“周贺成现在是六级水系异能者，平时桃源这边有污染性降雨他会提前移去其他敌方，”是刚才上车的桃源异能者，说话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补充一句，“周贺成就是桃源的教主，半个月前刚升到六级。”
谢止戈忽然睁开眼睛，视线落在阿蓝身上。
阿蓝立刻指了指监控光屏，小声说：“他说想跟队长谈谈，我就把通话打开了。”
说话的人叫白桃，就是双方打照面时伤到苗一变异植物的四级火系异能者。
楚未期看向光屏上的画面，就见一个正和猎豹挤在隔间里的男人鼓起勇气朝镜头这边看来。
白桃的样貌放在末世还算清秀，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丢进人堆里根本无法想象这人曾经是一个民间异能者组织的执行长老，放在一百年前，楚未期见到他恐怕只会以为对方是刚毕业工作的社会新人。
见楚未期微微蹙起眉头，眼神里还透出几分不忍，谢止戈忽然伸手在他脑袋上狠狠一揉：“能在桃源这种组织混到高层的人，你觉得会像他表面上展示的那么无害？”
楚未期心里一突立马回神，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十分心虚地收回刚才那点动容。
对啊，教主来教主去的，这桃源该不会是什么邪丨教组织吧，那能在邪丨教组织混上管理层的人……
楚未期瞟了光屏里文文弱弱的白桃一眼，没忍住打了个寒战又飞快收回视线，这种组织最擅长洗脑，多看一眼他都有些心慌。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上车？”他朝谢止戈那边靠了靠，小声问道。
谢止戈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随后又收回表情，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说：“内部人员总有外部的人拿不到的信息。”
楚未期恍然大悟：“比如那个什么教主半个月前晋升六级？”这确实是个重要消息，因为他们赤影现在等级最高的谢队长才五级，虽然阿飞他们说过谢止戈的五级就连等闲六级异能者都不敢招惹。
“嗯哼。”谢止戈轻轻应了一声，这才半敛着眼眸朝监控那边抬了抬下巴，“说吧，有什么条件。”
白桃通过光屏和谢止戈对上视线，深吸一口气说：“我可以把桃源内部所有我知道的信息给你们，包括周贺成的能力，”他顿了顿，眼眶有些泛红，“希望你们能把黎山的遗骸交给我。”
楚未期想起来阿蓝刚才说过，昨天那只丧尸头领就叫黎山，看这人的表情，黎山身前应该跟他关系很亲密。
谢止戈仿佛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痞笑道：“高阶丧尸的残骸能提炼出的丧尸病毒可不是普通丧尸能比的。”
楚未期一个激灵，立刻又打起精神，表情十分严肃地看向白桃，对啊，实验材料还不允许带出实验室呢，更何况是能成为移动传染源的高阶丧尸残骸。
“你想拿黎山的遗骸做什么？”楚未期分析道，“你们二人既没有空间异能者，也没有带安置丧尸残骸的工具，提这个条件显然是临时起意，为什么？”
白桃明显没想到楚未期会这么直接地询问，他瞳孔微微收缩，随后抿了抿唇说：“我知道空口一说你们肯定不会相信，但我从桃源出逃就是为了找黎山，”他低下头，声音有些艰涩，“就算他已经变成丧尸，或者我也变成丧尸，我想找到他，但是他已经……”说到这里，白桃的声音彻底断开。
楚未期沉默了，那只叫黎山的丧尸昨天已经被他们彻底铲除，所以对方如果和黎山关系亲密的话，那是不是会把他们当成敌人？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白桃声音哽咽，有些失态地摇头，只不断重复：“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为了我，山哥根本不会感染……”
楚未期：“桃源山上有高阶丧尸？”
白桃吸了吸鼻子：“不是丧尸，是两株六级变异植物。”
“果然是变异植物。”楚未期看向谢止戈。
谢止戈眯了眯眼睛：“可以给你，等铲除桃源之后，你可以亲手火化那具残骸。”
白桃压抑住自己的抽泣声：“好。”
通话断开，楚未期问道：“给他没问题吗？”
“阿蓝已经完成采样，”谢止戈说，“剩下的带回基地也是变成灰。”
楚未期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阿蓝调出数据说：“明天下午的沙尘暴是未来一周最小的，根据白桃给出的信息来看，那个叫周贺成的教主十分多疑，我建议先派两个人伪装成逃难人员进入桃源，其余人留在后方待命，查清周贺成的坐标后限制他的行动，再用导弹处理。”
谢止戈：“我和邢恶去，苗一和阿飞留下。”
这话显然是没把楚未期和阿蓝算在战力人员里，不过两人都算后勤支持人员，这样分配很合理，而苗一和阿飞当然是留在车上看守白桃和他的手下还有那只小丧尸的。
楚未期看了邢恶一眼，想了想说：“邢恶这体格怎么看也不像逃难的，换我跟你去吧。”
阿蓝：“根据数据来看，小七确实比邢恶更适合，”她看向楚未期，“虽然你已经十八岁，但数据显示有些发育迟缓，目前还没完全度过变声器，喉结也还不明显，刻意打扮一下很容易显出女性特质。而在末世，一个没有战斗力又极具美貌的女性是非常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
楚未期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谢止戈的视线在楚未期还不算突兀的喉结上滑过，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微微勾起唇角，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痞气：“行，你跟我去。”
……
4月7号，早上9点50分，谢止戈已经在堂屋里准备就绪。
他紧盯着手里的怀表，指针转动到10点整，下一秒，地面上那枚纽扣状的录音器凭空消失。
看着光秃秃的地面，谢止戈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是对方目前还算安全的证明。
十分钟后，那枚录音器又出现在原地，他点开播放，楚未期的全息投影立刻出现在眼前。
“谢队，感谢你的配合，这边已经确认你的身份，现在我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尽快把这个消息上报国家。”
听到这里，谢止戈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立刻坐直，就见投影里的漂亮男孩十分严肃地继续开口。
“4月4号那天下午，我下班后去公司地下室检查服务器，然后机缘巧合穿越了，”楚未期平静的视线透着坚定，“这里是一百年后，2130年4月7号。”
谢止戈眉头微挑，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透着平穷气息的小说软件，打开唯一一本收藏的文章，文章评论区里，最新一条读者留言显示“作者觉得很赞”。
所以那天这小孩儿给他的留言点赞后就穿越到一百年后，才会导致所有监控都没拍到对方的踪迹？
投影里的楚未期继续说：“我现在身处末世，三十年前，也就是2100年，世界爆发了全面核战和丧尸潮。”
末世？核战？丧尸潮？
这三个词汇无一不然谢止戈惊愕，这几年国际形势虽然紧张，但全面核战和丧尸潮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想毁灭世界？
可是楚未期有什么理由骗他，或者为什么要跟他开玩笑。
接下来的投影是两只丧尸的残骸，还有一段装甲车外的核尘暴录像，三十年前的核战和丧尸潮始末当然也全部记录在内。
谢止戈看完这些资料表情凝重地朝椅背上重重一靠，他对耳机对面的下属说：“紧急联系部门召开安全会议。”
下属声音紧绷：“是，队长！”
投影里的所有资料播放完毕，楚未期的身影再次出现，只是这次他看上去眼神游移神情古怪。
“咳，”投影里的楚未期干咳一声，“那什么，谢队，可以麻烦你帮忙买一套女性穿的衣服吗，有急用，你11点50分的时候先把衣服的外观拍给我，我12点再来取衣服。”
谢止戈：“嗯？”
第029章 牧野闻歌
装甲车里, 楚未期一会儿翻翻手机里的软件，一会儿又倒出背包中的晶核挨个数一遍，不难看出他现在既尴尬又焦虑。
谢止戈照旧老神在在地枕着双臂倚在车壁的斜靠上闭目养神, 假装没发现楚未期的小动作。
好半晌后，楚未期用眼角的余光瞄了谢止戈一眼，见这位谢队长明明没睡着却半点也没有要过问自己的意思，心里难免有些憋屈, 他琢磨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可以不换女装吗？”楚未期凑到谢止戈耳边小声问道，生怕自己声音太大被阿飞他们听见。
感受到耳廓因为带着暖意的气息拂过而产生的痒意，谢止戈终于撩起眼皮朝楚未期看过来：“给我个理由说服我。”
“你看, 我毕竟是个成年男性, 就算阿蓝化妆技术再好能把我伪装成女性，但也不可能真的变成女性。”楚未期一听这话就知道机会就在眼前，他连忙说，“到时候咱俩还不知道要在桃源那边待几天, 如果被人发现我的身份，那不是耽误任务增加失败率吗。”
“好像有点道理。”谢止戈似应非应，话里话外都是模棱两可。
楚未期再接再厉, 当即又说：“可不是吗，而且这年头能搞邪教还发展出这种规模的人肯定不傻，对方万一要求进桃源前必须搜身, 那不就直接露馅儿。”
谢止戈：“是会搜身。”
楚未期眼睛一亮：“你看，我就说吧, 这风险太大了, 还一点不好使，不如我们直接假装成逃难的兄弟进去, ”他哥俩好地拍拍谢止戈的肩膀，十分大度地说，“我让你当哥哥。”
只要能不换女装，他愿意叫这声哥哥。
谢止戈打量的视线在楚未期脸上扫过，唇边勾起一抹痞笑：“提议驳回，按照原计划行事。”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楚未期表情凝固地僵在当场，几秒后，他终于回过神，白皙的脸颊上因为气恼和羞窘腾起一抹微红。
“你耍赖，不是说好只要我能说服你就可以改换方案吗！”楚未期质问道。
谢止戈十分恶劣地说：“我只让你说服我，没说你说服我就能换计划方案。”见楚未期一副快要气炸的样子，他抬手在炸毛的某人脑袋上使劲一揉，“小朋友，做事不能想当然，而且，定好的计划怎么能说改就改，不利于团队调度。”
某个队长话里话外都是团队配合，楚未期这下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认栽，谁让他刚才没跟这位谢队长先签个合同按个手印再耍嘴皮子呢。
11点50分，约定的时间到，楚未期不情不愿地从一百年前取回那枚录音器。
录音器中的全息投影出现在空中，一件件或长或短或薄或厚的男装女装在画面中一一滑过，楚未期看着对方准备的这些衣服顿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还是谢队好，准备这么齐全，”他指着投影中一套偏中性的长裤长袖说，“就选这套吧，这套就算在山上也行动方便。”
投影的最后，一个男人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从录音器中传出：“抱歉，不知道你那边需要哪种款式的衣服我就都准备了些。”男人的语调低缓而从容，让人一听便能产生安全感和信任感，“你那边有极端天气吗，污染程度怎么样，需不需要防寒服和防护服？还有食品、药品和其他生活物资，需要什么你下次告诉我，这边立刻为你准备。”
录音的最后，男人的声音带着一抹令人不自主想要亲近和信任的笑意：“我和祖国永远在你身后。”
楚未期听着最后这句话感动地几乎当场就要落泪，果然还是谢队和祖国最爱他！
他哼哼唧唧地偷偷瞥了一眼某个冷酷无情的谢队长，明明都姓谢，长得还那么像，而且还疑似有血缘关系，这位谢队长怎么就不能跟谢队一样做个体贴的队长呢。
楚未期悄悄收回视线，一边说：“就选那套中性款的吧，就这样决定了。”一边美滋滋地给谢队回录音。
谢止戈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楚未期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楚未期还沉浸在谢队的贴心准备，半点没发现阿飞几人已经完全不敢出声了。
12点一到，楚未期立刻从百年前取回一箱衣物，同时将那枚录音器送过去。
……
桃源山脚下，所剩不多的几户人家中已经飘出家常饭菜香味。
山上，小院外，一棵几乎快有一人高的桃树正在日光下惬意地伸展着枝叶，翠绿的颜色中透出一股肆意盎然的勃勃生机。
堂屋里，谢止戈在芝麻和毛豆直勾勾的注视下捡起楚未期送回的录音器，点击播放。
“谢谢谢队！”楚未期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谢止戈面前，那双独特的桃花眼灵动而又笑意盈盈，“这边确实缺少很多物资，我把需要的物资清单加在后面了，不过我现在每天能拿的东西有限，只能先紧着急缺的来，具体限制等之后时间宽裕再跟谢队详说。”
谢止戈一边快速浏览物资清单，一边听楚未期继续说：“我一会儿要和队友去执行一个任务，暂时还不知道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完成，这两天也许不能和你定时联系，只能麻烦你把录音器放在原地，我这边找到机会就和你联系。
“至于购买物资的资金，我银行卡里还有些存款，可以直接从里面支取，”楚未期顿了顿，又说，“如果我哪天超过一个月没和你联系，说明我大概率已经遭遇不测，钱款如果还有余额就请你代为捐给国家。”
楚未期还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密码还有之前投资的各种项目，包括绑定过的软件全部列表附在这段全息投影里。
谢止戈眉头微微蹙起，视线定格在投影中本该在学校里享受青春的男孩身上，这个才刚满十八岁的男孩现在正身处末世，而且即将去执行他不曾面对过的任务。
末世的任务要面对的是什么？
丧尸，核污染，极端天气，甚至敌国袭击。
谢止戈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危险性，毕竟他这个生活在祖国和平年代的人去执行一次任务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毫发无损。
“对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回来，或者什么时候能回来，学业的事麻烦你联系一下导师，看是帮我办理休学或者做其他什么安排。”楚未期把需要交代的事全部过了一遍，最后才有些不舍地说，“还有芝麻和毛豆，两个小家伙很乖的，毛豆还会带芝麻遛弯，也会给芝麻添狗粮，它俩还认得路，能一起去镇上的菜市场买菜，我没办法把它俩带来这边，请谢队帮我照顾一下它们。”
听到小主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芝麻扒拉着谢止戈的裤腿嘤嘤呜呜地不停撒娇。
毛豆动作更快，直接顺着桌腿麻溜地爬到桌面上，可等它用爪子去扒拉那个经常给它买桃买香蕉的人类时，它的爪子却从他的身体直接穿过去。
谢止戈一手拿住上蹿下跳的毛豆，一手压住芝麻的狗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他无奈又好笑地勾起唇角，深邃而凌厉的眉眼间却透出几分难得的温柔。
“这是让我单身带崽，喜当后爹啊。”
……
装甲车里，被阿蓝几人围着的楚未期满脸写着拒绝。
“我不，”他一手抓紧自己的衣领，一手指着桌上那套漂亮衣服做最后的挣扎，“我答应穿那套衣服还不行吗，就不能不戴那玩意儿？”
“那玩意儿”当然指的是苗一手里拿着的两个巴掌大的半球形木制道具，这可是苗一刚才专门截取自己的变异植物亲手制作的，他这次非常乐意且积极地为楚未期贡献出自己的战友。
阿蓝十分不赞同，她甩甩自己的高马尾挺起胸口，啧了一声反驳说：“能够吸引强大的高阶异能者为你保驾护航，还为你要死要活非你不可的女性就该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她有些嫌弃地视线在楚未期平坦的胸膛上来回扫视，“你不戴，那不就成了你们那个年代说的搓衣板？”
楚未期羞愤欲死，一副想一头撞在车壁上的表情，一个社恐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口才和挑拨离间的本事：“谁说吸引人的女性就必须既漂亮又身材好，我就觉得什么样都可以，”他说着还不忘回头朝站在自己身后的队友投去求助的目光，顺便打个小报告，“队长，阿蓝说你只喜欢这种的，队长怎么可能这么肤浅，对不对？”
谢止戈眸色深沉，一手掌在楚未期修长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后脖颈：“队长哪有你的谢队好，当然肤浅。”
某个自认肤浅的队长丝毫不给楚未期留半点挣扎空间，楚未期欲哭无泪，心想完了，祸从口出，这位谢队长居然还记恨上了，他就不该多长这张嘴。
于是赤影全票通过阿蓝为楚未期精心挑选，能吸引得强大高阶异能者谢止戈非他不可的装扮，除了楚未期自己。
2130年4月7日，下午2点30分，沙尘暴过境，天色昏暗像从没天亮过。
滚滚黄沙中，一辆十分粗暴简单的全包式金属载具缓慢穿过风沙来到桃源山脚下。
车上，一个披散着齐肩短发，身材十分火辣惹眼的美人双手紧紧环抱住身前高大挺拔的男人，美人小声说：“我记得桃源山就在这里才对，怎么转了这么久都不见影子？”
男人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抓住腰间白皙的双手，脚下踩着踏板驱动这辆狭窄逼仄却半点风也不透的载具。
“到了。”他说。
美人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抬头就看见监控光屏上漫天的黄沙退去，镜头里只剩连绵的青山静静伫立在前方。
第030章 牧野闻歌
一辆毫不起眼的全包式金属载具艰难地突破沙尘屏障, 终于闯入平静无风的桃源。
眼前连绵的群山满目青绿，植被生长繁盛得简直不像处在末世，楚未期从光屏中注视着片熟悉的山水, 一时间心中涌出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是这里，”他喃喃地说，“这里就是桃源。”
谢止戈的视线朝后一扫，随后拍了拍楚未期的手背, 是个无声的安慰。
从他一出生起这个世界就是末世的模样，他在基地长大，没见过老师口中怀念的长河落日和碧海蓝天，每天能看到的只有在基地不停运转的人造太阳。
他很难体会到楚未期此时此刻在末世看见自己的故乡是什么心情, 但他从腰间微微用力的那双手上能够清楚地感受对方现在有些难过。
这时, 耳机里传来阿蓝的声音：“环境污染指数低，空气质量优，”看着光屏上显示的数据，她不得不惊讶, “沙尘暴能被桃源的土系和风系异能者制造的屏障阻挡在外面我能理解，但这里的污染指数为什么会这么低？而且看看这些植物，各大基地那么多木系异能者也没说培育出这么茂盛的露天植被。”
几人之前就听白桃交代过桃源的情况, 也知道这里环境净化得挺好，但亲眼见到好成什么样之后还是有些受到冲击。
楚未期的视线落在最熟悉的那座山上，他似乎想到什么, 忽然出声：“如果有高阶变异植物常年累月带领这里原有的植物主动净化空气和土壤呢？”
“确实可能是这个原因，”谢止戈回忆说, “1号基地刚建成那几年派人对周边领地进行过探查记录, 这片区域当时就是因为发现不少低阶变异植物已经在这里形成平衡生态，正在对抗污染和病毒, 加上周围的幸存者已经全部转移，所以基地没有对这儿进行人为干预，打算当做自然净化的对照试验。”
楚未期：“那这里怎么被‘桃源’的人占领了？”
谢止戈耸耸肩：“自然的进化能力强大却缓慢，时间一久，基地又有其他更重要的事需要人手，二三十年过去，这边当然没什么人继续关注，毕竟成片联合的变异植物就算变异等级很低也能形成一股强大的攻击力。
“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山上还聚集了一堆变异动物，危险性直接倍增。而且变异植物和变异动物体内要么堆满病毒，要么富集污染元素，再要么两者兼顾，不到万不得已几乎不能食用，除了想来拼一把淘点晶核的木系异能者，基本没人会往这边走。”
楚未期懂了：“所以‘桃源’的人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嗯，”谢止戈点头，“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在两年前进入桃源山，之后迅速扩充势力吸纳游离在基地外异能者和普通人。
“本来中央基地是允许民间异能者组织存在的，但之前基地接到消息，‘桃源’的首领不仅在暗中组织人手猎杀其他异能者，还大量普通人进入桃源后直接失踪，所以基地才安排了这次任务。”
“猎杀其他异能者？”楚未期一愣，这个‘桃源’果然是邪教组织，“那些失踪的普通人呢，人只要进山了肯定在里面，除非有空间异能者可以转移活人，‘桃源’里人多眼杂，进去投靠的人无缘无故失踪肯定会被发现，那个姓周的教主难道不怕来投靠的人反抗吗？”
就在这时，耳机里忽然传来白桃的声音：“里面阶级森严，普通人作为教众是里面的最底层，也是被盘剥得最厉害的一批，越往上的阶层异能者越多，上层是不会花心思去管普通人失不失踪又是为什么失踪的。”
“进入‘桃源’后，大家都必须信仰教主，对教主越狂热的人才越有机会升到更高一个阶层。”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和山哥是去年底先后两个月进入‘桃源’的，他本来是打算去投靠1号基地，路过桃源的时候进去做补给，但进去后想离开就难了。”
楚未期立刻抓住他话里的重点：“那你怎么离开的？”
白桃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桃源’的执行长老，负责带领‘桃源’猎杀丧尸的队伍，在周贺成眼里已经算是勉强好用的工具，所以发现山哥离开桃源之后，我立刻申请去追捕他，这才有机会出山行动。”
根据白桃之前交代的信息，黎山在被周贺成派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后身受重伤再次感染丧尸病毒，后续身体出现丧尸化现象，黎山便被关进“桃源”的专门隔离区等待变异结果。
只是前几天黎山从桃源失踪了，这时候白桃申请去追捕黎山，周贺成确实可能同意。
楚未期：“周贺成能让你单独行动？”
“当然不会，”白桃坦白说，“不过我把其他人都杀了，那几个是周贺成的打手，我怀疑山哥就是周贺成让他们故意放下山的。”
楚未期感觉后颈皮突然一紧，不愧是能混上邪教执行长老的人。
他问道：“周贺成把二次感染的黎山放下山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只是有个猜测，”白桃解释说，“几个月前，我和山哥发现周贺成暗中猎杀其他异能者，目的是夺取异能者的晶核，他好像在用这些晶核做某种实验。”
说到这里，白桃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恨意：“山哥跟周贺成一样是水系异能者，而且前段时间刚突破五级，我怀疑山哥被二次感染也是周贺成算好的，他想利用山哥完成他的实验。”
队内语音已经断开，楚未期却还在思考周贺成那个不知名实验的问题。
谢止戈看楚未期一副不想出个所以然誓不罢休的样子，好笑地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楚小七，回神了，准备下车。”
楚未期捂着额头怂了吧唧地瞪了谢止戈一眼：“谢老六，你下手轻点。”
是的，这次潜入桃源的任务两人用的是假名，楚未期化名楚小七，谢止戈则叫谢六。
谢止戈眉峰微挑，一手捏着楚未期的下巴让他扬起脑袋，一手拨开他捂在额头上的双手，结果就见对方原本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多了个小红印。
“你是娇气包吗？”不得不说谢止戈这会儿真有点震惊，他刚才明明都没有用力。
楚未期更气了：“你还数落我？”他这回十分硬气地控诉道，“明明是你太用力，还怪我娇气？”
“好吧，我的错，”谢止戈举起双手投降，“我们一百年前穿过来的小七是该娇气点，哦不，不是娇气，只是皮肤细腻吹弹可破，不像我皮糙肉厚。”他说着还伸出自己的胳膊，“来，任你打，打到消气为止。”
楚未期撇撇嘴，一巴掌拍在谢止戈掌心里把他的手推开：“不是说下车吗。”
“这就消气了？”谢止戈看了看自己不痛不痒的手心，上面还残余着接触那一瞬间留下的温度。
楚小七未免也太好哄。
谢止戈随意打了个响指，全封闭的车壁上自动展开一道矩形车门，两人下车后，这辆全部由金属组成的防风车自动熔化成液态，一部分盘旋凝固成锁链叮叮当当地挂在谢止戈腰间，另一部分则拼合成一对金属护臂套在他的手臂上。
楚未期没忍住多看了谢止戈一眼，只是对方现在这副有几分陌生的长相让他感觉有点奇怪，要不是这人没上变声器，他都要社恐发作了。
之前阿蓝说谢止戈长得太帅辨识度太高，在异能者中又很出名，所有民间异能者组织几乎不存在没人认识他的情况，所以也给谢止戈乔装打扮了一番。
跟他这个没人认识的新人菜鸟随便换套衣服抓个发型不一样，谢止戈的伪装就复杂许多。
阿蓝给谢止戈上了易容妆，用仿生塑形材料把谢止戈的脸型修饰成方正粗犷的糙汉造型，她还在谢止戈左侧眉毛到眼角的位置做了条疤痕，一看就很符合大众对金系异能者硬汉刻板印象。
据阿蓝说，这种仿生塑形材料能躲避生物识别技术，就算“桃源”对着谢止戈的脸用人脸识别检测器扫描也检查不出异常。
这东西现在只有1号基地还能生产一些，算是基地的特产，赤影每次出任务都会准备一点，谁让某位队长实在太出名，想低调只能靠科技狠活。
楚未期对此十分感兴趣，已经盘算着等桃源的任务结束就搞点这种材料送回一百年前，让谢队把东西提交上去给国家研究研究。
山脚下，两名穿着统一白袍在这儿看守上山通道的异能者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过现在的桃源今非昔比，经常有游离的异能者和成群结队的普通人来投靠，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两天外面来自绝对死亡区的沙尘暴在肆虐，这种情况下还能穿过沙尘屏障进入桃源地界的人就容不得他们小觑了。
等看到那辆防风车顷刻间化作锁链和护臂时，两个守门人立刻对视一眼，露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居然来了个高阶金系，这次肯定能拿到教主的赏赐。”
两人再往前看去时，就见一个身材火辣的美人从那名金系异能者身后探出头。
“嘿嘿，还附带漂亮妞，上面爽完要是也轮到咱哥俩爽爽……”
“少做梦了，”另一个吐槽说，“这种级别的长相还不够上面玩儿。”
谢止戈带着楚未期走到山道入口处，坐在看守亭里的两个白袍异能者立刻出声。
“入我桃源，自得父亲庇护。”其中一个白袍异能者看向谢止戈说，“两位来桃源有何贵干？”
谢止戈：“听说这里接收游离异能者投靠？”
白袍异能者心中一喜，果然是来投靠桃源的：“没错，桃源欢迎所有心向桃源的人，包括异能者和普通人。”他说着还朝楚未期看了一眼，这个“普通人”当然是他在向谢止戈这个来投靠的高阶金系异能者示好。
另一个白袍异能者赤裸裸的视线从一开始就黏在楚未期身上，龌龊心思昭然若揭。
楚未期眉心紧皱，就见谢止戈不着痕迹地挡在他跟前，隔绝掉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他十分配合地低垂下脑袋躲在谢止戈宽阔的肩背后，俨然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谢止戈继续问：“四级异能者投靠有什么好处，进去需要什么条件？”
听到谢止戈是四级异能者，对方脸上的表情更热情几分：“您可以想看入教手册，有疑问的地方可以问我。”他说着立刻递上一份厚厚的《桃源详则》，不过，这手册分两套，一套给普通人看，一套给异能者看。
桃源教的人当然不会默认游离人士手上有端脑这种奢侈物资，这玩意儿只有官方的大基地才有。
谢止戈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翻阅着这本手册，又顺手给楚未期拿了一份，两人看完后不着痕迹地交流了一个眼神。
这个桃源教忽悠人果然有一套，利用普通人对末世的绝望来设圈套，画个大饼让普通人觉得在这里可以用劳力换取庇护，再用这批普通人的劳力吸引异能者，只是最后所有人都是在为周贺成这个教主卖命。
“两位要入教的话请先测试异能等级。”白袍异能者讨好地说。
“嗯，”谢止戈点头，“我测就行，她刚觉醒，等级还太低。”
白袍人有些犹豫：“可以是可以，但不测的话她只能算普通人身份，您要带她的话这个就有点难办了。”
谢止戈眉头一蹙，那张化得粗犷的脸立刻显出几分匪气，他手一动，带得腰间的锁链叮当作响。
两个白袍异能者后背发凉，他俩异能才二级，就算山下有防护措施能拿下这个四级金系异能者，但只要对方动手，他俩肯定提前玩儿完，事后只要对方认个错忠心归顺教主，到头来半点惩罚也不会有。
这就是桃源的规则，弱肉强食，实力就是一切。
两人几乎下一秒就要表演跪地求饶，结果就见面前这个长相凶狠的四级金系异能者掏出一个小纸包推到他们跟前。
两人你看看我又我看看你，最后其中一人壮着胆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包着两大块香喷喷的饼干。
咕咚一声，两人咽了咽口水，饼干啊，快一年没舍得兑换过了。
两人迅速收起这包饼干，其中一人谄媚地朝谢止戈说：“您是四级金系异能者，现在桃源里正缺您这样的人才，我这里帮您备注一下就能带她进去，”这人说着拿出一份表格让谢止戈填写，“冒昧问一下，不知道两位什么关系？”
谢止戈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这人立刻摆手：“您别误会，只是知道两位是什么关系后面好给两位安排住处。”
谢止戈揽过楚未期的肩膀动作亲昵地在他发顶上落下一个轻吻，楚未期则乖顺地靠进他怀里。
“这是我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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