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冯又又脸红的快滴血的模样,贺不疑心情很恶劣的好了一点。
电梯门开,贺总单手插口袋,步履潇洒的走出去。
冯又又在原地,面色红了又红,数次深呼吸,方跟上。
贺不疑图方便,车停在地面停车场,刚开出去一小段,路边便有老婆婆挑着担子卖花。
贺不疑放慢车速跟上,降了车窗,左手搭在窗边,叫人将那一小箩筐都给他。
藤编的箩筐,盛满花束,贺不疑示意冯又又去接。
冯又又掏手机扫码,被他制止,自己扫了,懒懒道:“我送你的,你付钱像什么样。”
……花成了烫手山芋。
冯又又维持那个双手捧箩筐的动作,像被点了穴。
贺不疑一心二用,一面开车,一面用余光瞥她,看她这个样子,心中暗暗冷笑了一声。
他忽踩油门,跑车加速很快,冯又又往前栽,脸扑进花里。
她抹了几把脸,第一时间用控诉的眼神瞪着贺不疑。
头上、鬓角还有粉白色花瓣。
贺不疑冷酷的目视前方,但伸手出去,捏了一把她的脸。
冯又又:“!?”
车经过广场、步行街,停在一家高级餐厅门口。贺不疑先下车,还给冯又又开车门,示意她下来。
海洋馆、送花、高级餐厅……冯又又有点腿软。
法餐程序繁多,仪式感强,是最适合约会的餐种,餐桌旁繁花环绕,钢琴乐声悠扬,贺不疑切好一份牛排,换给冯又又,可以说是温柔又绅士。
“怎么不吃?”贺不疑挑眼瞧她,“不喜欢?”
冯又又:“喜、喜欢。”
“你知道吗,这里是本市情侣约会圣地,位置很难定,我也打了好几个电话。”
——其实就是路边随便看见、随便进来的。
“怎么不和我说话?”
冯又又:“食、食不言寝不语。”
贺不疑便真笑而不语。唯有低头时,眼神里有阴暗流出……
三连操作下来,冯又又想跳车了。
吃完这饭,她求贺不疑赶紧吧,该回去了,贺不疑短暂收了神通,没整幺蛾子的开回小区。
到了楼下,车刚进库甚至没有停稳,冯又又便以飞一样的速度拉开车门想走——
没成功,车门锁住了。
冯又又差点没哭。
贺不疑慢慢吞吞:“你急着下车?”
冯又又:“……”
贺不疑轻慢:“可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下、下次再说吧,我、我想起来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很急很急很急的。”连用三个是真的很急。
贺不疑差点笑。
他“哦?”了一声,说:“可是我也很急。”
冯又又想捂耳朵。
贺不疑抬手,将她头上花瓣摘下来,一片又一片,动作轻缓慢,神情也专注,真有那么一点深情款款的意思。
而这,对冯又又无异于钝刀子割肉……
还不如给她一刀痛快的呢!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不、不知道……”
“嗯?”贺不疑眉毛不悦的挑起来。
冯又又改口:“知、知道。”
“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冯又又不敢说,她其实觉得不可能,但他现在这是什么操作啊啊啊。
贺不疑:“怎么了,不是说知道,怎么又不说,我这么照顾你,你有事我冲在第一个,你有需要我都满足,你伤心了我安慰,我还不能听你一句真心话?”
好长一串道德绑架情感包袱,冯又又本就很软的骨头被压的更任人揉捏了一点。
她闭了闭眼,想,好吧好吧,你说吧。
雷声轰隆隆,贺不疑往外瞟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明天下雨,你记得提醒我带伞。”
“好、好。”
轻响,车锁开了,贺不疑道:“下去吧。”
冯又又茫然:“啊?”
不说了?
“我说完了,”贺不疑自然而然道,“你可以下去了。”
冯又又:“!?!?!?”
冯又又愣了七八秒,瞪着贺不疑那快压不住的嘴角。
他……
他!!!
不!下!去了!
一个猛扑,冯又又越过座位,双手掐贺不疑的脖子:“你耍我!!!”
住户停好车,经过,看这边跑车震动,尴尬的别开了脑袋。
这……
贺总的车吧?
真是、不太讲究哈。
……
到家了两个人还在吵。
“我就是觉得别扭!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事耍我,你过不过分啊!!!”
“过分?是谁过分,我怎么对你你心里不清楚,几句风言风语就躲我了,这要是真的你要怎样,恨不得躲到南极去当企鹅?”
“你强词夺理!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了,你又不在那里,你在那里听的话也会精神污染的!”
把贺不疑听笑了:“我喜欢你就精神污染了,你不看看外面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当我女朋友,还让你为难上了。”
“谁、谁为难了,自恋狂,你受欢迎好了吧,你去排队的人里面挑一个,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也没人说跟你有关系,这里要说自恋,谁更自恋一点?”
“你——”
“还脑补我喜欢你……”
“啊你不要说了!!!”
……
虽然被耍了,但是警报解除,也、也算松口气吧。
两人接下来为这件事斗嘴、相互使绊子好几天,被这样一打岔,冯又又“因祸得福”从过载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海城的冬日偃旗息鼓,惊蛰过完,温度回升。周佳佳从私立出院,住回市中心的别墅里,冯又又陪她一起。
她夫家有司机和家政,负责拎大包小包的行李,而她和冯又又落在后面,两人说话。
周佳佳看贺不疑没有陪她过来,问起他来,于是冯又又把他吐槽了一遍。
周佳佳听毕:“……”
旁边的陆允也:“……”
周佳佳:“老公你是男人你更懂,你说说吧。”
陆允略微尴尬,冯又又的事情他是多说多错,少说为妙吧,他说了点他知道的:“我和贺不疑也不太熟,这些事我怎么清楚。不过贺家父子的关系的确是相对微妙一些,这次寿宴本应该是个和好的好机会。”
可惜了,非但没和好,还为了冯又又的事情反过来大闹一场。
父子为女人反目,不是第一次了,某种程度上,还真是亲生的。
不过,老贺总的反应倒是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大,儿子有女朋友了,本质上还算一件喜事。
“算了,你不说就干活去,”周佳佳赶他。
陆允求之不得,一溜烟的跑了,周佳佳这才对冯又又道:“王绅那几个人,是我没管理好我的人际关系,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冯又又摇头:“你别。”
她们两个,如果要一笔一笔的算清楚账,那早就不用做姐妹了。
童年时,是冯又又受委屈多、周佳佳被当做掌中宝,后来冯老师为了又又离婚,周佳佳跟着周鸯,漂泊不定,小小年纪便要削尖脑袋出挑,冯又又跟着冯老师,生活上无微不至,教育上资源充足,两人的境遇又翻转了。
好的时候,我羡慕你的聪明伶俐、花团锦簇,你羡慕我的单纯无害、简单明快;
不好的时候,那埋怨的就多了去了……
性格都是双面的,在活泼外向的同时,周佳佳还有很多不靠谱,大学时去外面演出,耽误了课,紧急让冯又又去帮她点名;她的鱼快撞上了,修罗场在即,紧急搬冯又又出来救场……
再就是这次周佳佳乱推备胎,连人品都不验就一个劲的塞给冯又又。
但冯又又被人欺负,周佳佳会比她还在意,冯又又会在某个上班的时间接到她叉腰哈哈大笑的表情包,说逮到了小时候邻居王二胖,狠狠损了对方,问题是,冯又又自己都不记得王二胖是怎么得罪自己了。
所以埋怨过后,还是要做姐妹的。
因为她们是还没来到这个世界时,就互为靠山的关系。
周佳佳道:“还好有贺不疑,但求一心人,这年代少见了,你还是……还是对他好点吧。”
“?”啊?什么心什么人?
周佳佳观察她表情:“你真的不知道他喜欢你?”
冯又又:“???”
周佳佳恨其不争,用食指点了点冯又又的眉心:“你真以为他逗你玩?你是不是傻,他在试探你!如果贺不疑对你不是喜欢,我真不知道什么才是!”
冯又又想了半天,表示了否定。
“你真是……这几年他对你多好你不知道吗!他当贺少的时候,在交际圈里也有名的,从认识你,他跟吃斋饭了似的!”
周佳佳越说、发现冯又又半点反应都没有,就越想叹气:
“唉,算了算了,总不可能什么好事都让贺不疑占了,爱情的苦让他吃一吃吧。”
冯又又抓了抓脸脸颊。
步行出了院。
姐妹二人已经计划好了,周佳佳出院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派出所报案。
她们在派出所呆了一上午,以“故意伤害”对舅舅成功立案,之后,公安电话对舅舅传唤到案。
因为证据确凿,受害人也坚决不谅解,最后舅舅被当场拘留,姐妹二人携手出了派出所大门。
舅妈十分愤怒,出了门,就扑过来挠二人,可惜同行律师阻挡。
女人泼辣的叫骂还在响,然而室外空气凉爽,枝头鸟雀欢快。
马路边,贺不疑在等,靠在车头,双手插兜,站姿随意。
冯又又不知道他过来了,在这里看见他,略显吃惊。
“我叫他来的,”周佳佳笑道,“走了,各回各家。”
一侧,陆允在等。
她转过身,背对着冯又又挥了挥手。
……
“你盯着我干什么?”
汽车开在梧桐大道上,树影一道道筛过,照在人脸上。
冯又又红着脸看别处:“自恋,我才没看你。”
贺不疑空出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使劲揉。
“头发乱了!!!”
风绵软,从远处带来春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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