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娜雅徜徉于深渊之中，能量顺着她的脊背与双腿来回旋动。
她刻意维持着人类形态的身躯，想要更多地体会人类漫步深渊的心情。当那群脆弱的家伙以血肉之躯深入幽暗时，到底会有多么战战兢兢呢。
我果然……无法体会啊。
这些流动的能量对她来说是食物也是“喜爱的东西”，也许和人类沐浴牛奶的感觉有点像。不论给自己设下多少种限制都很难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魔鬼根本没有在意被毒蜘蛛摆了一道这件事。
毕竟它把那个人类一起拽了下来，虽然在肆虐的能量风暴中勉强分散，想必对方也会吃尽苦头。
她看得出毒蜘蛛全身都被某种异常力量填满了，不出一年就会由内而外融化，把自己做成类似蜂蛹那样的美餐以供给某位猎食者。
话说回来，就算那个人类足够幸运以诡异的方法活了下来，甚至活得很好又能怎样？
以上的思绪只是魔鬼在活跃的思索中偶尔闪过的念头，激不起一丝波澜。
其他人不是陈晓嫒，就算她们同样是人类，同样很狡猾，也和我没有关系。
陈晓嫒，我有点想你了。
魔鬼的思绪第千百万次陈述道：我很想念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簌簌。
周围的能量忽然转变为液态水，辛娜雅避之不及，喉咙与耳朵瞬间灌满了液体。
咕噜噜。
她压出一串气泡，稍显狼狈地挣扎了两下。核心微微颤动，向着四肢与“血液”输送“氧气”，让她立刻缓了过来。
魔鬼并不惊怒，她立刻意识到了这番异变背后的原因——陈晓嫒！
一道黑影噗通一声跳入水池，她迫不及待地游动过去，游到一半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噫，是那个人类啊。
辛娜雅满心不爽，完全懒得冲过去吞噬那家伙，甚至觉得自己要是用刚刚的速度迎上去有点丢人。
主要是不想在陈晓嫒面前丢人。
就像猫猫不小心扑错老鼠后会优雅地舔舐爪子，辛娜雅停在不远处冷眼看着那个人类死命挣扎，一副看乐子的模样。
沙沙，沙沙。
她的眼睛忽然在水下睁大：另一道模糊的影子从上方投射下来，那双手，那种感觉……毫无疑问是陈晓嫒！
辛娜雅咬紧牙关，身体瞬间弹射起飞：你。给。我。死。开！
只有我能触碰陈晓嫒！陈晓嫒只能从水里捞起我！！
魔鬼的速度快到极致，周围的水流却在某种意志的影响下阻拦她游向那道柔光。
辛娜雅依稀明白为什么，可她宁愿自己不明白：陈晓嫒居然“希望”能够捞起那个人类，而不是我！
为什么，凭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魔鬼的思绪飞速运转，不管怎么快进倒带都看不出毒蜘蛛有任何可取之处，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类罢了。
【难道说，在陈晓嫒眼里只要是人类……就一定会比我强吗？】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再一次扑向那抹柔光，双手同时腾起摆出拥抱的姿势：不论事实如何，我都会用我的努力让我不接受的事实全部改写——
你不想捞我，没关系。这个世界不想让我抓住你，没关系。
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去拥抱你。
辛娜雅竭力张开手臂，借助水的浮力不断上浮。近了，足够近了，她能嗅探到难以言喻的气息，那是唯有在陈晓嫒身上才能感受到的诱惑与宁静。
她一脚踢开快要浮出水面的毒蜘蛛，主动向着那双手臂扑去。
哗啦啦。
辛娜雅的身体跃出水面，水珠顺着她的锁骨与腰线滴滴坠落。她用力抱紧眼前的人影，想在激荡的感情中将少女揉入体内。
我真想用我所有的能量将你包裹……呃？
一道拳风划破空气，辛娜雅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住，护住下巴与咽喉。
等等，这是谁？
她怀里哪有什么黑发少女，只有一位跃跃欲试的银发使徒。
冰蓝色的眼眸彷如两点幽火，随着零的跃起与侧踢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因为这种原因和使徒近身作战真是太愚蠢了！
辛娜雅忍着吐血的冲动硬吃了前几拳，这才慢慢撤出一步半的距离。
她终于看见了陈晓嫒的身影，却宁愿自己没看见：黑发少女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拽出毒蜘蛛，还十分体贴地帮那个人类整理衣服。
站在那边的人明明应该是我！
这一刻，辛娜雅对毒蜘蛛的杀意要远超面前的使徒。
……
陈晓嫒心急火燎地拽起水中的人，她顾不上什么其它的，直接在那个女人身上摸索起来，趁着她还懵着赶紧先把装了毒物的东西搜出来！
她顺着胸口往下拍打，在腰间砰地拍到一块硬东西，像是一只方方的盒子。
陈晓嫒刷地一下把盒子抢到手里打开，一只玻璃瓶好端端地放在里面，周围还垫着天鹅绒。
“呼～”她紧张的眉眼舒展开来。太好了，毒物还没来得及倒进去。
陈晓嫒把盒子塞进自己的背包，这才有空端详起投。毒的人。她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小声惊呼：“毒蜘蛛？”
学校有很多校工，偏偏这位她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不光是因为毒蜘蛛这个邪门的名字，更是因为这家伙上次把她引到酒店地下层，差点害得她被辛娜雅活活打死。
“嗯、大人您还记得我。”毒蜘蛛低眉顺耳地垂下头，不敢用眼睛直视陈晓嫒。
她并不笨，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也打听过关于陈晓嫒的事迹。
世间唯一一个身负权能之人，结合最初那次刺杀时看到的档案，不难推测出眼前的异变是因为陈晓嫒的原因。
当她行走于人世间，异常便如云烟般驱散。
这句话是小时候阅读的童话故事里看到的，可这样的神迹却在今天出现在面前，由她亲眼见证。
毒蜘蛛身为超能力者，自然能够感受到体内那些毒素与特殊力量的残留物完全消失了。
某位深渊中的伟大存在向我倾注了一点祂的力量，我无法驱散自然只能任祂驱使，毕竟人类怎么能够反抗神明？
但陈晓嫒可以。
毒蜘蛛环视四周，深渊裂隙变成了巨大的水库，而眼前的少女什么也没有做，仅仅是路过而已……
她低下头，看到陈晓嫒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黑发少女驱散了她体内所有的毒素，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是谁让你做的？”
哈，你依然站在人类这边呐。
说不出的欣慰让毒蜘蛛感慨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祂的名字，你把我交给学校吧，拜托了。”
【“我无法说出祂的名字，你把我交给教会吧，拜托了。”】
陈晓嫒本来还想追问些什么，可看着这个人一副“看开了”的表情，就知道再怎么问也问不出其它东西了。
她又不是刑讯专家，不如把人交给学校或者某个执法机构，让专业人员来处理这种投。毒份子。
陈晓嫒无奈地回头喊人：“帮我把她绑、你们在做什么？！”
只见零和辛娜雅扭打成一团，两个人像狗熊一样抱在一起，你薅我一拳，我踩你一脚。她们目眦欲裂地互相搂抱、摔打，看样子恨不得用牙对着喉咙咬两口。
“喂喂喂，给我冷静一点！”这里还有犯人呢！
陈晓嫒急得满头是汗，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一根绳子把毒蜘蛛捆上。她嘴角微微抽搐：以前还暗暗吐槽学校为什么让人在包里放绳子，今天还真用上了。
毒蜘蛛乖乖地垂下头任由她捆。绑，像一堆柴火一样靠着水罐的立柱坐到地上。
陈晓嫒捆好后快步冲向扭打中的两个人，一人敲了一下。一拳轻轻敲在零的肩膀上，另一拳重重砸在辛娜雅的后腰上。
哼，辛娜雅这家伙又和毒蜘蛛出现在一起，投。毒事件搞不好就有她一份！
她们感受到拳头的些许力度，几乎同时松开手把对方推到一边。
“晓嫒，等我先解决她。”
“陈晓嫒，让我先解决她。”
看到她们“默契”的表现，陈晓嫒双手环抱，用力叹了口气：“让我先把事情搞清楚……辛娜雅。”
辛娜雅被叫到名字，眼睛倏忽一亮：“嗯？”
看到她狗狗般水润无辜的眼神，陈晓嫒有点尴尬地错开眼睛：“你给我说实话，这次投。毒事件又是你搞的鬼吧。”
她故意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眼睛死死盯着辛娜雅的表情：这个富二代没什么道德感，会随便说谎。不过以她强烈的个性，就算说谎也会有一种很刻意的感觉。
辛娜雅在她说完后立刻否认：“不是我，真不可能是我。这个厂子肯定不是我的，而且你随便调查，我绝对没有购买过任何有毒的东西，也从不指使人下毒。”
【“不是我，真不可能是我。这里明显有权能的残留，而且我的天赋里又没有毒素传播之类的能力。”】
听上去还蛮诚恳的，表情也没有问题。
陈晓嫒暂且不发表意见，反正找到的线索都会交给学校。
她不想在危险的地方和辛娜雅撕破脸，周围全是水，天晓得辛娜雅万一真发起癫来会不会把她们一起推到水里。
看到旁边波光粼粼的水面，她顺口问道：“你刚刚一直在水下吗，怎么从水里出来啊？”
辛娜雅灵光一闪，她模糊地感觉出陈晓嫒还是在怀疑什么。大概是怀疑我和那个人类勾结在一起，给她设置什么陷阱吧。
不愧是狡猾的你，看什么都能联想到陷阱。
辛娜雅扬起唇角，理直气壮地说：“这次可真别冤枉我，我是被那边那个谁推到水里的，所以才藏在下面准备突袭她。”
【“这次可真别冤枉我，我是被那边那个谁给骗到裂隙里的，所以才藏在里面准备报复她。”】
后半句话当然是谎言，但这样的谎言能更好地把自己和另一个人类撕脱开来。
不管是出于心情还是直觉，辛娜雅都不希望陈晓嫒把她和毒蜘蛛联系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
陈晓嫒不置可否地思考着，水库中的光源很暗淡，辛娜雅又很擅长运动，确实有可能被推下水后反而偷偷游到其它地方伺机反击。
不过一面之词不可信，她转头想问问毒蜘蛛怎么说。
“毒蜘……你怎么了？！”
沙沙，沙沙。
毒蜘蛛双眼翻白，脚下全是液体。这些液体——是从水罐口涌出来的！
沙啦，沙啦啦。
幽暗的“天桥”上亮起了一盏灯，一个模糊的人形站在光影里，朝她微微一笑：“陈晓嫒，初次见面。”
Ta温柔地说：“请问，你能为我淹死在这里吗？”说罢用力按下了旁边的按钮。
第222章 一击毙命
数种能量在领域内形成彩带般的螺旋织网。
和陈晓嫒直接影响的深渊浅层不同，位于地表的“厂房”在新生之蛇与未知权能的作用下不断扭曲，像魔方一样生成重复的房间与走廊，给搜寻者带来了极大的阻力。
弥洛一言不发地推开第12扇门，在心中默默鞭策道：你到底行不行，不是说一定能从遗留的契约标记中找到辛娜雅么。
魔鬼的语气有点无奈又有些俏皮【“我之前都说过了，辛娜雅被某种力量压制在深渊中，我们得找个方法先进入深渊。”】
她们和陈晓嫒不一样，“归零”在某些时刻如同最高级别的万用通行证，想去哪里都可以。而其余人要是想突破一个被异常严防死守的区域，必须借助奇物、超能力和规则解密。
现在这个区域内好巧不巧地混杂了不止一种权能，优先级达不到权能的超能力全部趴窝，还能怎么办。
弥洛在房间内细细翻找，想找到“某位伟大存在”残留的蛛丝马迹。
她一边找一边在心底嘲讽：哄我出来的时候千能万能，真要做事就什么都不能。依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让教会派几个专家来。
魔鬼很是温和地回应道【“激将法也没用哦。要不然～你把身体先交给我，那样我就有办法了。”】
弥洛没有回答。
她之前答应魔鬼“给它一分钟”时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风险。
首先当然要在学校外动手，不能让魔鬼待在办公室里借助她的权限。其次还得远离其他人，免得哪个倒霉蛋被魔鬼缠上。
最后辛娜雅也是限制弥洛的一环，一只古老的残魂对一只完整的魔鬼猎手，应该不至于秒杀吧？
呃，不过辛娜雅最靠谱的地方就是不靠谱……弥洛无奈地想：行吧，能多消耗一秒也行。
1分钟尚且如此危险，要是答应它“把身体暂时交给你”，那乐子可就更多了。
暂时，暂多少时？几分钟内魔鬼肯定说来不及，几小时？还是几天？
弥洛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她把身体无底线地交给魔鬼，教会现有的计划也许全部都会打成水漂。
【“你想太多了～”】魔鬼在她耳边温柔低语【“我怎么会消磨人类的意志与希望？最多也只会在无数种希望渺茫的选项里添加一个成功概率更大的选项罢了。”】
弥洛懒得和它争辩，最了解这只魔鬼的人类就是她自己。
聪明、强大、看似博爱……实质上极端自私自利且无比傲慢。
【“谢谢。”】
砰。
弥洛的左脚被绊了一下，右手顺势撑在墙上。
这个声音……墙体比较薄。
墙体为什么会这么薄？因为它是陈晓嫒想象中的——不对，陈晓嫒对建筑学并没有多少兴趣和了解。如果纯粹按照她的潜意识，所有房间的墙体厚度应该差不多。
那么从陈晓嫒的角度来看，到底有什么原因会让墙体变薄呢，一定是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咚，咚咚。
弥洛不再调查房间内的陈设，她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敲打墙壁，倾听反震过来的声音。
她的空间感极好，哪怕整个厂房内部的房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重复，她依然能够大致判断出某一条横向与纵向的差别。
砰。
在对附近的横排与竖排房间进行反复敲打后，弥洛和魔鬼同时得出了那个简单的答案。
“这栋楼中间存在一个很大的空房间，估计那里就是裂隙口。”
【“这栋楼中间存在一个很大的空房间，估计那里就是裂隙口。”】
弥洛从腰间拔出左轮手。枪，将特殊的子弹一枚一枚装填进去，指尖转动弹巢。“你应该也有感觉吧，陈晓嫒现在的位置在空洞底部，所以上方的建筑物才会保留更多异常痕迹。”
魔鬼猜到了她的计划，在一分钟内倚靠它的力量击穿墙板，站在上方直接射杀辛娜雅。
【“嗯哼，辛娜雅也在底部，你想直接射杀她，不怕伤害到陈晓嫒的感情吗～”】
在魔鬼说完这句话后，魔鬼和人类都笑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是啊，当着陈晓嫒的面杀死其他任何一个她认识的人可能都会有所伤害，但是辛娜雅嘛～
只要让她暴毙的姿态稍微干净一点，陈晓嫒哪怕多流一滴眼泪都是今天早上洋葱吃多了。
【“放心吧，我的子弹会让它死得很干脆的。”】
【“如果晓嫒没注意到射击线，也许会认为它是猝死。”】一个生活糜烂，到处追求刺激的人死于心脏骤停难道不是很合理的“意外”吗。
开始吧。
弥洛抬手按住墙板，她闭上眼，双瞳再度睁开时燃起纯金色的光焰。
沙沙，沙沙。
金色的线条凭空灼烧，在墙壁上勾画出一个相当完美的正方形。正方形的四条边缘线向中心收束，将中间的物质凌凌粉碎。
手腕与枪。械同时穿越空洞，“弥洛”光芒闪烁的眼瞳飘向下方，瞬间锁定了辛娜雅的位置。
她已经将魔鬼的力量注入教会的子弹，只用“砰”地一声，这个碍事的家伙就会被抹去。
然而在慢速到几乎静止的时间里，魔鬼无奈地征询起了人类的意见。
【“杀谁？”】
是杀谁，而不是先杀谁。
在魔鬼的视野中，深渊里有纯白空无的星星，有深紫色的光芒，有使徒压缩到极致的灵魂能量，还有——某个未知存在的投影。
那是权能级别的力量，是一位已然通过权能仪式的仇敌。
如果先击杀辛娜雅，未知存在就会反应过来，它会逃离并留下一堆麻烦。
如果先击杀未知存在的投影，抹除的效果无法对本体生效，仅能解决当前的问题。散发出的能量流还会让她错失击杀辛娜雅的大好机会。
弥洛衡量着天秤两端的重量，能让魔鬼开口征求意见，想必两边的头疼程度差不了多少。
她只对辛娜雅有所了解，不禁问道：你是以什么标准判断优先杀谁的？
【“一个很综合的标准。”】魔鬼没有卖关子，它诚实地说【“包括个人好恶与恶心程度。”】
那样的话就很好选了。
在弥洛开口之前，她的枪口已然从辛娜雅身上挪开，向上瞄准了未知存在的投影。
“杀了它，我给你三分钟。”
毕竟能靠其它因素追平辛娜雅在恶心上的分数，实在是万分棘手的敌人啊。
“砰。”
……
比起拥有追踪外挂的弥洛组合，新生之蛇这边的进展要更加困难一点。
陈晓彤嗅探着未知存在遗留的能量，一路向上跑去。
越是远离陈晓嫒的地方异常气息就越浓烈，想要追踪到蛛丝马迹也只能选择更高的地方。
“以人类的理论来说，我的姐姐非常强大，所以那个怪物肯定会往反方向跑吧？”
陈晓彤在顶楼的回廊里带着一群人翻箱倒柜了好一阵子，杀了一大堆异常啥也没找到。她双手一摊，瞪着无辜的双眼征询意见。
学员们看着她脚下的一堆残骸陷入沉默。
由于和监控中心断联，最后还是邢书遥摆出一副认同的姿态附和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也不排除对方有偷袭陈晓嫒的可能。”
“啊。”陈晓彤和学员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抬起小手用力一拍：“我明白了。坏家伙有可能偷袭姐姐，而我为了保护姐姐肯定要跟踪坏家伙。所以我还是能和姐姐碰到一起。”
同学们埋头苦笑：我们觉得吧，你姐姐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新生之蛇圆溜溜的眼睛太有压迫感，血色瞳孔中的金色星沙看得人毛毛的。
于是大家只能抬起手，稀稀落落地鼓掌：“对对对，您说得对。”
“哼哼～”新生之蛇听到满意的回答，小脸蛋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她一尾巴把地上的残骸全部拍成齑粉，用尾巴尖尖点着粉尘里闪烁的核心说：“看在你们是虔诚信徒的份上，这些食物就分给你们了，请感恩戴德地拿走吧。”
郑秀丽和旁边的女生痛苦地对视一眼：这孩子的“请”估计是和陈晓嫒学的，她学东西怎么只学一半啊。
不过异常核心可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谢谢。”
“谢谢您。”
大家七零八落地道谢，由赵正义和林琅捧着储物盒子让其他人一个一个把核心捡起来装进去。
之前只想着往上找，是时候去深渊底部看看了。
陈晓彤闭上双眼，傲娇地悬浮起来，让感知向下扩散。
沙沙，沙沙。
她立刻感知到了姐姐的存在。可姐姐对新生之蛇来说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以至于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得到好大一个姐姐。
总不能直接甩着尾巴冲向姐姐吧，那样就太刻意了。万一我大喊着“危险”然后冲下去，结果下面很安全，姐姐下次就不相信我了。
陈晓彤还记得姐姐给自己讲述的关于狼来了的故事，实在不敢冒风险。
【“如果你哪天遇到麻烦，我又正好不在你身边……可以求助我的同学们哦，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
嗯，那就试试看吧。
她抬起一只手，有点像要抱抱的动作：“我找不到那家伙的踪迹，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还真是乐于沟通的深渊生物，同学们叹为观止。
他们倒是真想帮忙，还能顺便跟在新生之蛇后面蹭点核心。但这个区域涉及权能，他们的奇物和超能力实在不够看。
“让我试试吧。”郑璐从人群中走出，又一次来到陈晓彤面前。
这次新生之蛇注视她的目光更加深邃，似乎要把这个特殊的人类记在心里。
“你要怎么试？”
“用信徒的方法。”
信徒？你不是姐姐的信徒么，姐姐就在下面，不需要找啊。
因为姐姐说过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陈晓彤这次总算忍住了插话的冲动，眨着眼睛等郑璐解释清楚。
只见人类少女走到走廊拐角，撩起裙摆跪坐下来。
她凝神闭目，嘴唇紧紧抿起。可是所有位格足够的深渊生物都能听到一种虔诚的呢喃。
【“我愿意献上忠诚与灵魂……”】
这，这是不需要任何回馈的纯粹献祭仪式！
陈晓彤刚要阻止就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因为你是我姐姐的信徒，归零大概给予了你“无视强行索取”或者类似的力量。
所以郑璐现在的行为大概就是给区域内所有的“神”乱打电话。
由于是不需要回馈的纯粹献祭，一般会触发对方的自动应答机制，哪怕是不知道具体存在的“未知”！
咔哒。
不需要郑璐提醒，这里是地表和浅层，范围内只有两个存在的位格符合条件，而且姐姐根本不会主动回应任何人的献祭！
陈晓彤在她“接通电话”的一瞬间睁开了无数双血瞳，全身的力量在正反面以两道相逆相融的轨道激烈交织。
嗖嗖。
象征吞噬的蛇影穿透墙壁，向着锁链牵引的彼端腾跃而起！
第223章 散落的能源
什么叫“为我淹死在这里”？
哗哗，哗哗。
剧烈的水声让陈晓嫒猛然回头，周围所有的水罐同时放水，激荡的水流把毒蜘蛛冲了出去，水线在极短的时间内漫到了她的膝盖上！
哗啦～她双腿一滑，上半。身瞬间失去平衡，连头带手地摔到水里。
砰！
什么声音？
零和辛娜雅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胳膊往上抬，陈晓嫒在上浮的过程中仰头看向天花板：站在天桥上的人影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在半空中晃了晃，然后拎起一只硕大的手提箱拔腿就跑。
“你别跑、咕噜噜噜。”她急躁地伸出手，可水已经漫到胸口，嘴巴一张就有震荡的浪花迎面砸来，灌了满嘴冷水。
零默不作声地抱住晓嫒，顺势蹬了辛娜雅一脚。
“你干嘛？！”辛娜雅可不肯吃亏，她两只手紧紧捉住陈晓嫒的左手，双脚也在水下来回蹬去。
哪怕被陈晓嫒转化为人类姿态，使徒和魔鬼也能在水中自由滑行。
哗啦，哗啦啦。
大水漫灌出好几条瀑布，室内的水流和滚筒洗衣机一样卷来卷去。偏偏旁边的两个人还在拼命乱蹬，拽着陈晓嫒的手转来转去。
“嗷、呕呕！”她脸色发白，一拳砸在辛娜雅的胸口：不许再闹了！
“啧。”辛娜雅不甘心地收回脚。
零看到晓嫒痛苦的脸色也连忙护住她的肩膀，鱼儿般往前滑出好一段距离。
陈晓嫒仰躺在零怀里，眼睁睁看着那个不知来路的敌人窜到天桥口。陈家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是真不希望暗中又多出一股可怕的敌人。
等水面漫到上面，他早就逃跑了……要是谁能逮住他就好了。
咚！
坏人前方的铁门轰然洞开，一道人影从门内飞窜出来，一把扑到坏人身上，把他的手提箱撞出去老远。
陈晓嫒脸上的喜色一闪即逝，在看清楚跑出来的人影后，她的眼睛惊恐地睁圆了。
“零，快去救晓彤！我、我自己可以漂着！”她急得推了零一把，晓彤才几岁，怎么可能打得过危险的成年人？万一对方有枪和匕首可怎么办啊！
水罐和天桥靠得很近，顺着水罐架子爬上去很快就能救到晓彤。她的上肢力量不够，换成零肯定可以。
“好。”零果断答应，她在离开前一把揪住辛娜雅的头发：“她也去。”
“去就去。”辛娜雅贼兮兮地看了眼惊慌的少女，也知道零不会让陈晓嫒独自留在她身边。
虽然不想变成使徒的走狗，不过那个未知投影具有的能量实在太诱人了。跃升毕竟是魔鬼的本能，除了“拥有陈晓嫒”的诱惑，什么样的诱惑也无法与它相比。
她们不再争斗，两个人架着晓嫒往最近的水罐游动。
三人借助上升的水面抓住铁架的边缘，先后攀爬到架子上。陈晓嫒小心翼翼地抓着铁架往上爬，她的手脚实在太湿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好在零与辛娜雅的核心力量极好，她们在铁架上攀爬的速度极快，好像指尖刚一触碰到金属表面就能反弹，轻而易举地翻到高处。
等陈晓嫒爬到水罐顶端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跃进天桥，和晓彤一起压住那道人影，七手八脚地猛揍起来！
……
“砰。”
弥洛的双眸升腾着血色火焰，她嘴唇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子弹于半空中散发出纯金螺旋，在激发的过程中时隐时现。
砰。
它沿着弹道击中目标，奏响和刚刚一般无二的鸣响。
金色螺旋簌簌绽开，搅动着投影中的每一分能量。未知存在的身体在精神层面裂解，在“弥洛”的视野里释放出大片大片的能量。
嗖嗖，一道绿色的光影从缝隙中剥离，仿佛一只被风吹起的塑料袋，以极快的速度逃逸。
“哦，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弥洛喃喃自语：“祂的本体不在这里，所以逃出去的那个多半是另一个东西，比如～毒素力量的持有者。”
弥洛教授立刻明白了魔鬼的意思，原来未知存在把自己的投影寄生在疑似毒素权能的持有者身上。
现在魔鬼砸烂了祂的外壳，毒素自然不愿意引颈受戮，祂可是本体降临！
“怎么样？那玩意很危险啊。”弥洛扬起唇角：“时间快到了，不给我续时的话，我怎么能及时抓住它，防止毒素扩散到人间呢。”
这就是她所说的坏消息与好消息了。
毒素的权能对人类方危害很大，当然不能让它逃走。而魔鬼“正好”可以拦截重伤的它，把它彻底抹除。
这个过程何其简单，仿佛只需要打个响指，而代价只是一点点未知的风险。怕什么呢？我可是热爱人类的魔鬼啊，这份爱意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即使在这么危机的关头，面对如此诱人的提议，教授依然在细细思考。
【“你需要多久？”】
“它跑得很快，我需要至少三小时的追击时间。你最好快一点，拖得越久耗时越多。”
弥洛瞳孔中的火焰即将熄灭，她在*倒计时的最后几秒听到了教授的回答。
【“不用了，我相信我的同事们。”】而我不相信你。
哈哈，最了解我的果然是“你”啊。
“好吧～那么，我这就去收割能量咯。”她故意用弥洛的身体俏皮地眨眨眼睛，然后从高处一跃而下。
弥洛避开了陈晓嫒的视线，光焰流转，托着她的身体穿过“墙壁”，从另一面闪现到天桥之上。
由于陈晓嫒正在注视这里，所以零、辛娜雅和陈晓彤只好抬起手在投影身上使劲捶打，试图用物理的手段把异常核心锤出来。
咚，咚咚。
“啧啧。”弥洛看着地上抱头蹲防的人形轻轻摇头。这么打要打到什么时候，可别吓到我可怜的晓嫒啊。
她抬起银白色左。轮，利落地扣动扳机。
砰。
一簇血红的花朵簌簌绽放，未知存在的投影如波纹般消散，毒素的身体轰然坍塌成普普通通的肉块。
啪啦，噼里啪啦。
一团团肉质粉末溅射在天桥与走廊之间，弥洛踩着高跟靴踏上天桥，伸手去抓那只甩出去老远的手提箱。
陈晓彤在肉块散开的那一刻飞扑出去，两只爪子在手提箱上磨来磨去，尾巴在金属壳上敲出铛铛的声响。
失去主人的手提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咔哒一声裂开了。
一颗颗糖球和盖板一起炸开，噼里啪啦地撒在地板上，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这些糖球是……异变后的能源！
她们不需要浪费时间思考，同时朝地上的糖球探出手——
……
“晓彤！”陈晓嫒趴在水罐顶上尖声惊叫。
陈晓彤你怎么能从地上捡东西吃？那些糖球和巧克力是从坏人的手提箱里掉出来的啊，天知道有没有毒！
她吼完后看到妹妹抖了一下，然后吃得更起劲了。
只见晓彤小屁股一撅，两只手摸到地上薅了一大把糖果塞进嘴里，吃得吧唧吧唧响。
轰隆！
无形的雷霆敲在头上，陈晓嫒赶紧想喊大家帮忙拦一下，结果定睛一看——好家伙。
辛娜雅的吃相比晓彤还夸张，她整个头埋在手提箱里动来动去，好似一条在翻动垃圾箱的大猫。
零倒是没有边捡边吃，她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哒哒哒捡糖果，把这些小糖果一颗颗塞到口袋里。她捡得很专心，根本管不了旁边的人。
陈晓嫒气得头发晕，她甚至还看到了弥洛教授。
教授的存在感依然强烈，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晓彤身边，然后……捡起一颗漏下来的糖球塞进嘴里。
噔噔咚，陈晓嫒的心彻底死了。
好在水面已经漫到了接近天桥的位置，她跳到一半掉进水里扑腾了两下，成功抓住天桥的围栏翻了进去。
……
弥洛将一枚糖果放进嘴里，能量在舌尖上瞬间绽开。
看来陈晓嫒的能力既改变了物质的实质，又没有改变物质的实质，让糖果与能量处于薛定谔的状态。
假如我把糖果当成糖果，也许它就是糖果。而我知道糖果是能量，所以也可以利用它获取能量？
魔鬼还在揣摩【归零】的具体表现，眼中的火焰骤然熄灭，连带那只贴在唇边的手指也放了下来。
【“旁边还有危险的魔鬼呢，你也太急了。”】
弥洛教授没有理会魔鬼的聒噪，她半蹲下来和零一起捡拾地上的糖果。剩下的糖果粗看上去还有好几十颗，可不能都给魔鬼和新生之蛇吃光了。
这些糖球和巧克力是非常珍贵的素材。假如她的猜测没有错，这些糖果将会是一种非常便携的能源储备。
而且还能用来检测归零的运行模式。
她刚捡到第二颗就听见水面传来噗通一声闷响。
晓嫒掉下去了？！
吃糖果和捡糖果的人同时一顿，等看到陈晓嫒抓住栏杆，像落汤鸡一样爬上来时又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狂吃狂捡。
“陈——晓——彤——”陈晓嫒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了好一段路才站稳。
她踉踉跄跄地跑到手提箱前一脚踢开辛娜雅的屁股，然后抱住晓彤的腰往回拖：“不许随便吃地上的东西！小心有毒！”
“咕咕咕。”晓彤的两个腮帮子鼓成小仓鼠，啪沙啪沙就嚼碎了好几颗糖球，咕嘟一声咽下去。
看到妹妹和同伴们死犟的表现，陈晓嫒血压都要爆表了。
她看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嫌疑人，又看了眼不断上升的水平面，一脚踩到散落的糖球上。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龟裂的糖果溢出点点能量，缭绕在少女腿边。
她用力扬起胳膊：“快跑！我命令你们——给我跑！”
第224章 流星
陈晓嫒一声令下，大家的动作瞬间静止。
晓彤倒是立刻弯下腰准备多捡几个，但那些糖豆豆被“风”一吹就稀里哗啦地滚进水里，化作一缕缕能量流入陈晓嫒的体内。
“好了，快点走吧。”陈晓嫒一把拉起妹妹的手腕，另一只手去牵零。零反握住她的手，三个人在浪花的追逐下踏过房门，向走廊冲去。
“喂。”辛娜雅刚要跟着跑出去，就看到弥洛眼中闪过的一丝红光。
【杀意】
她没有半分犹豫，噗通一声跳进蔓延的池水。
砰，咚。
弥洛对着水面连开两枪，子弹卷入水液消失不见。
【“你应该让我来的。”】
我的学生就在附近。
【“我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呵，信你有鬼。
弥洛将枪收回腰间，在水面彻底淹没靴底之前跑向走廊。
哒哒，啪哒哒。
她们的脚步声零零落落，从建筑物空心的这一半向着实心的部分跑去。
“呼，呼……只要跑到那边、就、就能下楼……”陈晓嫒撒开双腿冲向封门，和零一起用力拧开旋转的门把。
她的笑容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凝固了：门后水声潺潺，走廊里湿哒哒的水花已经漫到了小腿肚。
“怎么会这样？”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情况不对：“水罐里也没有那么多水吧？！”
“不是水罐。”弥洛从身后快步赶上，她认真的解释道：“那个人按的是抽水按钮，下面的机器在同时抽取地下水并释放之前储备的水量，因此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漫上来。”
【“未知存在的投影消散后，溢出的能量把裂隙口撕开了。那里本来就堵塞了好久，还有储备的不明用途的能源，一次性喷发的效果会很壮观。”】
原来如此……但是听懂了也没办法啊！
陈晓嫒带着她们踩着水冲到另一边。现在抽水的速度比排水的速度快太多了，假如再不把机器关上，整栋楼迟早会淹进水里。
更要命的是这栋办公楼大部分的区域在地下，她们不熟悉里面的结构，电梯还停止运行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跑到地面上逃生。
弥洛在心底询问魔鬼：我的学生们在哪里？
魔鬼诚实地回答【“就在附近，快到了。”】
她们很快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在从楼上往下跑。
陈晓嫒激动地迎上去，又在看到林琅她们时急得跳了起来：“等等，你们怎么全都往下面跑啊，下面淹起来啦！”
“我知道～”林琅挥了挥手中的东西，嘿咻一声抛过来。“接住，潜水用的。”
陈晓嫒刚刚没注意林琅拿着什么，等她抛过来后才发现是一套潜水服，还有配套的镜片。
她舒了一口气又赶紧问：“氧气罐呢？你们居然连氧气罐都带了吗？”
林琅哽了一下，她用防护服糊弄过去了，又没完全糊弄过去。我到底往哪里给你看氧气罐啊？
还好后面的人反应快，郑璐拍了拍储存奇物用的箱子，十分肯定地说：“都带了，每个人都有。要去地下水库怎么可能不带这些。”
少许疑虑在心中一闪而过，陈晓嫒也没怎么在意这句话的逻辑，她只注意到大家都带了氧气罐，心情顿时舒缓许多。
“好，我们潜水，从水下找到通往一楼的楼道一起滑出去！”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蹦进水里，陈晓嫒手忙脚乱地换好潜水服，回头一看妹妹居然不见了。
“晓彤！”她吓得尖叫一声，再一看原来晓彤被弥洛教授牵在手里，一大一小摇摇晃晃地往水里游去。
她眼中的晓彤换上了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儿童款潜水服，挣扎着喵喵叫：“放开我，我才不会添麻烦呢，我要和大姐姐们一起游！”
【“放开我，我又不饿，我要和信徒们一起走！”】
弥洛教授微笑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向晓嫒：“我潜水技术很好，让我带她一起游吧。”
那就再好不过了，总不能让小孩子一个人潜水。就算教授没这么说，她也肯定会求零帮帮忙的。
陈晓嫒连忙答应：“好，晓彤就麻烦您了，我会跟在后面好好看着她的。”
“呜咕。”陈晓彤悲鸣一声停止挣扎，被教授拖着手按进水里。
她们先后入水，周围冰凉的触感逐渐变得温暖，如同日晒后的海平面。陈晓嫒放松身体，让肌肉记忆操纵关节徐徐游动，和零一起畅游在回廊里。
逼仄的楼道不知何时缓缓开阔，门与窗户在不经意间次第打开。她们跟随同学们的身影向上划动，游向更加明亮的彼岸。
哗哗，哗哗～
一束白光和骤然变大的水声吸引了陈晓嫒的注意。她与零不断交替位置，在水流中轻轻贴住对方的身体又时时分开，向光源的地方快速滑行。
【就是那里】
光芒透过敞开的门框，让金属在水中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形成一扇纯光铸就的门扉。
陈晓嫒轻轻触碰零的胳膊，两人一起扶住对方的身体，如鱼儿一般冲过光门。水流在出口汇聚成螺旋，将她们稳稳卷入然后奋力喷出！
哗哗，哗啦啦——
胸口埋在水里，而脸先跃出水面。两条“小鱼”在银闪闪的水花中睁开眼，迎来一片过于明亮的天光。
陈晓嫒眨眨眼，她看着天幕后知后觉地想起现在是深夜。天空漆黑一片，办公室里的灯也早已黯淡，那么这片白亮的光芒到底是……
沙沙，沙沙。
纯黑的天幕突然闪起一道道波纹，让人想起老旧电视机上的雪花。如同电光刺过金属的响动在耳膜边响起，紧接着浮现出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陈晓嫒仰头凝视这片骤然点亮的星空，这些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云层散去后的澄澈美景。
可在众人乃至于监控中心看来，这些星辰散发着猩红不洁的光芒，恍如一颗颗充满血丝与粘液的邪眼。
大家在刺痛耳膜的波动中屏住呼吸，灵魂脆弱的人甚至能听到体内发出咔嚓咔嚓的龟裂声。
【不要直视天穹】的寓言并不是让人类在任何时候都禁止观星，而是警告他们不要在特殊天象出现时用肉眼作死。
可在逃出生天的这一刻又有多少人能时刻记住那漫无止境的警告呢？
完了……邢书遥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左眼滑下一行血泪。
他并不是在说自己和同学们，他们还有陈晓嫒与新生之蛇的庇护，他的思绪在看到这些“星辰”的时候直接跳过漫长的过程，直达那个最有可能的结局。
他知道这种天象，流星雨的前兆。
他也知道这片星空蕴藏着许许多多的危险。宇宙是什么样的？看看赤星就知道了。
星辰的核心是一整颗星球的诡异之力，流星会在坠落时褪去外壳，将难以言喻的诡异狠狠砸向地表，瞬间提升一大片区域的辐射值，为赤星带来新一轮的浩劫。
赤星的人类史相当漫长，自然迎来过很多场流星雨。
流星雨中大部分的碎片只是石头外壳或者平平无奇的奇物，但一定会有好几颗足够诡异的陨石能在坠落后带来巨大的破坏与全新的异怪。
一场流星雨不算什么，可是上一场流星雨是在三年前。
流星雨曾经需要上千年、数百年才迎来一次，然后是一百年，数十年……现在已经缩短到3年。然后呢，然后会变成每一天都来的日常吗。
人类只要睁开眼就会看到新的怪物从天而降，这样的生活……真的还值得过下去吗？
浓重的绝望攥住了他的心，这种绝望感并不是敏感的邢书遥所特有的，大家都在看清楚天象后暂时失语。
簌簌。
一枚金绿色的天体划破夜空。
它仿佛吹响了拉开序幕的号角，两颗、三颗、五六颗橙色与紫色的星辰变动轨道，划着弧线缓缓坠落。
今晚一定会有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在如此绝望的毁灭下，人类还能说些什么呢？
“是流星！”陈晓嫒惊喜的声音打破沉寂，她身上的水珠在跳跃中飞散，折射出盈盈闪光。
“好漂亮——”少女张开双臂，看着大家震撼的表情粲然一笑。
“……”邢书遥眨眨眼，绷紧的嘴角逐渐放松。
细碎的声音终于从天幕归还于大地，人们开始低声交谈，无形的震慑与精神损伤在此刻烟消云散。
刘平安顺手拍了一下邢书遥的肩膀，然后越过他僵硬的身体。
“是啊。”她走到陈晓嫒身边伸了个懒腰，一起看向飞坠的流星。“真漂亮呢……”
……
嘟——嘟——嘟——
尖利的警报声响彻各个角落。不止是监控中心，任何一个组织的重要据点都激活了类似的高级警报。
流星雨要来了。
普通人只要看一眼天空就会陷入疯狂抱头鼠窜，一不小心就窜进荒野然后再也不见。
唯有超能力者状态较好，大部分老练的佣兵还记得3年前的混乱，哪怕因为时间间隔而心生悚然也不耽误他们一个拖一个地往有屋顶的地方跑。
在荒漠中协助光辉教会扎能源桩的佣兵们抬起头，吓得赶紧抱住柱子蹲下来。
队长按下通讯器的紧急按钮，发送【流星】警报。他们纷纷用手遮住眼睛，不去注意天上闪烁的光芒，更不敢极目远眺。
唯有专门负责望风的侦查员不能闭眼，他还得注意四周有没有异常出现。可别光顾着防住天空的流星污染，结果被路过的异常一口吃掉，那就太磕碜了。
他不敢观察天空，只能粗略地扫视各个方向，顺带激活耳朵上的奇物，万一有东西从天空接近也能及时避让。
“喂，那个是什么？”他眯起眼睛看向一道快速穿行的绿色光芒，那道绿光似乎是想绕过我们，跑到背后的废墟里？
第225章 序幕拉开
教会的星盘徐徐转动，推演着天空中繁复、瑰丽而诡异的图景。
科技时代已然落幕，天文学相关的知识对绝大部分人关上了大门。哪怕是天生不受污染的陈晓嫒也没有机会和兴趣触碰到更深度的天文学知识。
科技时代的人类对宇宙——至少是耀阳星系范围内的部分有着较为充足的了解。
首先，经过复杂的计算推测、对卫星的取样检测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耀阳星系甚至整个宇宙的大部分星球的星核都存在诡异之力。
存在诡异之力可能不是一个很恰当的说法，应该说“星核就是诡异的源头”以至于“诡异乃是万物之源”。
人类的精神体与灵魂体到底从何而来？大部分生物不管是异常生物还是普通生物，它们都是由细胞组成的。
为什么一大堆细胞堆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和每个细胞都截然不同的意识形态呢？
要知道由很多个人类组成的某个组织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声音和一种意识的，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会为了或自私或伟大的目的保有自己的想法。
而人类、大部分动物甚至异常都有一个完全控制整个身体的主意识。
灵魂与精神从何而来？
根据科技时代先贤们的研究与推测，完全可以得出一个简单有力的结论：从诡异之力的核心——星核而来。
赤星人从未怀疑过外星人的存在。
因为自从人类开始记载历史，就不断有陨落的流星将截然不同的生命体带到这颗星球上。
哪怕上面的生命体全然是异常也无所谓，毕竟人类无法抱着一块碎片穿越宇宙。也许等他们能够仅凭肉身做到这一点时，对外星人来说赤星人也是“异常”了吧。
星盘忠实地反馈着星辰的轨迹，在深蓝色与纯黑色交织的碎砂中绘制出它们迫近的锋芒。
远处的星星在剧烈晃动，昭示了本次的流星雨只是开场前的序幕，不远的未来将有一场更加奇诡的宴席盛大降临。
轰轰，轰轰。
哪怕周围寂静无声，观星者们也能用精神和灵魂感知到地底深处的律动。
他们有所预感：所谓流星雨恐怕不止是天外来客对赤星的觊觎，而是赤星本身的召唤。它们是飞蛾，而它才是火焰。
它——在捕食吗？
如果星球本身产生了“某一个意志”，对它来说，人类是否并非孩童，而是寄生物呢。
人类饿了，所以ta向苹果树伸出手。至于苹果坠落的过程中会不会砸死一两只飞虫又何足挂齿呢。
苍老的观星者与她的徒弟双手交握，似乎要从青年人的勃勃生机中攫取力量。
【神啊，吾主，您能在这场无匹的浩劫中拯救我们吗？】
人类需要信仰，可自救需要清醒。
这一刻，一直清醒地认知到光辉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的她与他们忽然产生了一种痛楚的茫然。
前辈们早已压好筹码，买定离手。
而我们也是以自己清醒的意志选择了现在的道路，我到底会迎来救赎的结局，还是目视自己与所有珍视的存在被“某个意志”轻松碾碎呢。
它并不认识我，更不会在意。
……
流星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在金色的轨迹里煌煌坠落。
在许多视线集中于流星或是急忙避开流星时，光辉教会并没有失却它本身具有的组织力。
它庞大而严谨的架构与相对高效的流程让监控中心的一部分观测者在流星陨落时依旧能注意陈晓嫒这边的情况。
当陈晓嫒、新生之蛇、弥洛主教和A班学员同时出现在屏幕中时，有人发现了另一道快速逃离的光芒。
嘀、嘀……嘀。
短促低沉的提示音接连响起，记录员用橙红色图标标记出这抹绿色的光芒。
根据专家组推测与弥洛主教第一时间反馈的讯息，它被标记为【毒素（权能？）】。
不论它是否是权能等级的毒素，在此等嫌疑之下光辉教会绝不容许它逃脱掌控。
首先投入战场的是机动性最强的排异小队。
他们穿戴特殊防护服分散站位，在绿光经过的时候急速接近，释放出沉降用的织网。
这种人工奇物除了束缚和特别“重”以外没有特别的作用，是专门用来迫使地表的深渊生物沉入浅层的。
哪怕进入深渊的深渊生物会更难杀，他们也不愿让权能等级的毒素在地表四处扩散。
随后介入战斗的是光辉骑士团。
他们只是其中一支小分队，不过对付一缕残魂肯定足够了：监控中心已经给出数据计算，这只深渊生物不知为何并不超过1000帕。
作为“曾经”登入权能等级的存在，掉落到1000帕以下实在是匪夷所思，只能用残留物太少来解释。
【没有侦测到权能的存在】
不论是肉眼观测还是奇物观测都给出了相同的结论。这抹残魂在战斗中有迸发出毒素，可是那些毒素太常见了，优先级还不高。
难道它是障眼法，真正的毒素权能持有者和未知存在一样本体并不在此？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在印证这个说法。数不清数量的有毒异常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光是浅层，连地表也铺满了绿油油的粘液。
骑士团与排异小队并没有撤离，因为得到命令的校工、雇佣兵还有学员们正在快速赶来。而且在他们之外，仍然有其他人在执行各自的任务。
……
外围发现绿色的异常物质，数量……最高个体值……
【拦截模式-启动】
【确认】
定平素敲打着键盘，能量棒的外壳被胳膊肘推到一边。
他在按下启动按钮后长舒一口气，然后聚精会神地看向大屏幕。
一盏又一盏象征能源桩的标点次第点亮，在区域内构成一枚标准的六边形。六边形内部的一条条折线填充了需要防御的空隙。
最外围的能源桩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光辉，犹如光辉之神手中抓握的战矛。一层又一层无形屏障像滤网一样阻挡住毒素的推进，把它们隔离在废墟之外。
轰轰，轰轰。
大量的绿色物质在不断消耗，可定平素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不对劲，能源桩反馈过来的能耗很不对劲。
太高了。
这个数据很异常，哪有那么多高能量异常？监测中心反馈过来的数据根本没有这么多，最高个体值不到1000帕。
也许是无形异常？假如有大量无形异常经过，的确会造成现在的状况。可无形异常在被屏障拦截的时候是会显形的，监控中心也不会漏过无形异常。
汗水顺着鼻尖往下淌，他看着屏幕紧张地咬住嘴唇：难道说有什么连监控中心也“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穿过屏障，想要渗透到废墟内部吗？
【为什么是废墟内部？】
他忽然涌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感情。从一般的逻辑判断，深渊生物想要逃跑应该是从内往外逃才对。
如果从“自来水厂”往外跑只需要穿过最外一层能源桩屏障，相反假如从自来水厂往里走则需要穿透至少两层，它根本没有理由……等等，如果有呢。
定平素心脏一沉，屏幕上的有毒异常就像攻城一样由外向内冲击屏障。假设它们这种攻城行为是为了救助本体，难道不应该下沉吗？
按照监控中心反馈过来的讯息，毒素的本体现在正在深渊浅层和骑士团酣战。
哪怕不知道对方的理由，若是以“毒素的本体想到达废墟内部”为前提，这些行为都解释得通了，它们都在为本体吸引火力。
他快速敲击键盘，输入指令密码。
【申请启动-过载模式】
【确认】
最外围的能源桩在数息之间变得火红，瞬间冲高的输出功率发散出极高的能量，这些能量在物理层面上表现为高热。
嗡——嗡——
他仿佛能听到能源过载时出现的音爆，那种高热足以消融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生物。
能让定平素安心的只有模式启动前的高频警告，还有监控中心之前反馈过来的战术地图。
不管是骑士团、雇佣军还是学员们，他们基本都不在能源桩旁边。即便高频警告效果不佳，也只有极少量校工可能被无辜波及。
嘀嘀，嘀嘀。
电脑响起两声短促的警告提示，一副特写被观察员们共享过来。
经过刚刚过载模式的洗礼，监控中心在能源桩附近检索到了少量超高优先级的毒素。它们依然未达权能等级，但在简易观测下与毒素权能遗留的样本很相似。
一股寒冷的战栗刺激得他抖了两下，属于超能力者的直觉刺痛着脑神经。
不对劲，某个很危险的东西可能正在向内环接近，甚至——
【它的目标也许是这里】
整个能源桩的控制中枢-世界树计划。
他难以克制地看向桌面上的电脑：如果毒素权能的持有者游走到这里，用异常的方法暂时控制住世界树系统，然后会发生什么呢？
不知道，没人能在事情发生前确认出异常的手段。但是……这里是监控中心的延伸，两者是联通的。
【对方有可能通过世界树系统渗透进监控中心！】
定平素在想清这种情况的一瞬间就将手放在键盘上，手动输入三道密码。
那不是进入任何数据库的密码，而是一道让中枢系统自毁的指令。
他在激活自毁模式后编辑指令让中枢附近的全部能源桩在一段时间后进入极限过载模式。
极限过载的能源桩屏障将有可能拦截甚至摧毁隐形的毒素，至少不会让毒素掌控整个世界树系统。
哒哒，咔哒。
手指在延时界面停顿了一刹那。
只要他输入5分钟或是更长的时间，就能利用教会给主教配发的奇物成功逃离危险区。毕竟接下来这里的温度将会远超炼钢炉，瞬间蒸发掉残留的一切。
世界树系统的防火墙非常坚固，运气够好的话，毒素权能的持有者应该无法在5分钟内突破防线进入监控中心。
5分钟而已。
要赌吗？
屏幕上划过一道流星。
他脑内闪过无数颗闪亮的星星，那是……仍然年轻的，同学们的眼睛。
【“交给我吧，我对现有的研究路径有了一些全新的想法。”】
【“定平素～再不努力的话会被淘汰的啦。”】
【“虽然主教们都押注使徒计划和……不过我的计划也未必不行。”】
【“咳咳咳咳，没什么好遗憾的，喏，这个交给你。”】
【“放心，我肯定活得过你小子！”】
老旧的照片褪去色彩，微笑的孩子们渐渐消失。只有两个孩子依然坐在长凳上，她与他的脸上再没有任何笑意。
“哈……我的运气从来就不算好啊。”定平素闭上眼轻轻按住键盘。
请设定延时时间
【0】
他按下了回车键。
第226章 仍需努力
凌晨4点半，弥洛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办公室。
在她穿过走廊到拉开座椅的这段时间内，就连魔鬼也没有擅自开口，刺激她疼痛的脑仁。
“呼……”她捧起不知何时倒好的温水，一点点润进唇瓣。
感应到主人接近，电脑屏幕自动亮起，一条条讯息快速闪过，标红的邮件需要立即处理。
在标红的邮件之外，左下角弹起一道并不起眼的提示。
【主教-定平素已加入存在者序列】
水杯晃了一下，慢悠悠地放回桌上。
七天之内，定平素这个人将只剩下一个名字，长久地活跃在系统中，最终并入【D】。
三年之内，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会淡去，只剩下奇物-档案柜里的特殊人员档案能留存他存在过的痕迹。
“哈……”弥洛长舒一口气，手指下意识地按住键盘又慢慢松开。
【“我记得，他是你的同期生吧？”】魔鬼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有些刻意。
对，弥洛回答的语气也很平淡。
和她同一批接受训练的孩子有很多。
光辉教会只需要精英，尤其是能出外勤或者精通研究的超能力者，最好是兼具两种身份的天才。
但在孩子们刚满5岁的时候，最多只能看出他们的大致个性、有无超能力和基础的智力。
所以光辉教会在第一步筛选时会放进来很多很多孩子，这时候的标准只有拥有超能力与智力大致正常两条。
她与定平素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在9岁生日前就能做到独立处理解密倾向的异常区域，而定平素拥有比野兽还强的直觉、异乎寻常的幸运与一颗相当聪明的头脑。
但最让她与同学们羡慕的是定平素的决心。
他明明是走研究路线的人，却在知晓所能知晓的一切后依然拥抱希望。
绝望从来不是他所考虑的选项，甚至光辉教会的其它项目也不是。
他就像是从科技时代跳跃到现代的理想主义者，坚信人类可以在舍弃全部之前成功自救。
【“很遗憾？”】
不，事实上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弥洛的手指不知何时再一次按到了键盘上。
她打开一封封标红的邮件，在思虑的间隙整理起这几十年来关于定平素的记忆。
【“你还真是傲慢啊。”】理所当然的，魔鬼也看到了记忆中的弥洛，那个傲慢的孩子。
【“你确实从未想过他能活到现在。”】
是，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关注和了解他。
年少的弥洛坚定地认为像定平素这样的人是走不到最后的。她看得出就连定平素本人也知道他自己制定的计划没可能被完全执行。
他可以是理想主义者，但教会的核算人员不可能用理想去发电。
一个每天醒来都精力充沛，面对末日保持希望却拥有相当智力，明白困境之深沉的理想主义者会怎么样？
会努力工作，会主动承接最危险的任务，会——自我毁灭。
所以长大后的弥洛选择了保底用的使徒计划与管理事宜，而定平素选择了搁置的天*空树计划与研究、探索任务。
她与他的同辈人一个个死去，其中大部分人默默无名地融入灵魂池，等待“新世界”的降临。而少部分则进入存在者序列，存在着又不存在了。
【“往好处想，教会的存在抽取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和深渊的存在抹除截然不同。”】
魔鬼的语气流露出些许悲伤的痕迹。哪怕头疼欲裂，弥洛也没有遗漏这一点。“你现在在想谁？”
【“嗯？我们不是在讨论定平素吗。”】
我问，你现在在想谁。
魔鬼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漫长的思考后给出了一个确定的结论【“你。”】
弥洛不置可否，直觉告诉她魔鬼没有说谎，但也没有说对。
恐怕魔鬼自身也知道这一点，它的悲伤无枝可依。
不过说到底，魔鬼会悲伤吗？
【“不会。”】它的语气再一次欣快起来【“在所有的负面情绪里，我只能体会到愤怒。”】
还有贪婪。
【“贪婪是快乐。”】
好吧，我必须承认你的演技很不错，刚刚骗到我了。
【“谢谢，需要我拿起刺绣手帕帮你擦擦眼泪吗？”】
弥洛没有落泪，她的眼眶干涩得很，只有长时间凝视屏幕的疲惫。
在和魔鬼插科打诨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处理完了全部的标红邮件，正在阅读监控中心那边反馈过来的情报资料。
排异小队和骑士团成功收获到一颗品质极高的核心，还有数量不等、成分不明的各色毒素。
学员们平安归来，上缴了数量众多的中低级异常核心。
定平素最后的指令并非无用功，他……一如既往地很幸运。
他赌对了。当时毒素的本体已经越过能源桩护盾，来到了中枢系统附近。它的目标应该就是世界树系统。
毒素的具体目的尚不明朗也许永远不会明朗。它的本体在高温中溶蚀，事后陈晓嫒与新生之蛇也被人带到附近【确认】了这一点。
为了确保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即使发生也不能影响教会存亡，接下来将仅在远离主要据点的区域建立能源桩，同时设置独立于监控中心的控制系统。
嘀嘀。
在她快速打字的同时，通讯系统弹出窗口。
自带提示的通讯窗口似乎只有线上会议的那一个……弥洛的手指忽然停顿，她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咔哒。
弥洛下意识地点击窗口，立刻就看到一大堆字符。
【：欢迎】
这是空格的例行欢迎，而下面是——
【定平素：哈喽，大家好啊。】
【定平素：表情表情表情表情】
【定平素：哎，进来之后就没办法用动态表情啦。】
【定平素：各位知道怎么添加表情包吗？】
【C：请不要在空闲时间占用通讯频道。】
弥洛捂住嘴：C唯一没有破口大骂的原因大概是顾及定平素今天第一天报道。
【定平素：不好意思，了解了解。】
【定平素：请问我能发重要情报吗？】
【C：可以，请发。】
【定平素：【图片】】
【定平素：好好好，原来脑子里的东西能直接具现啊！】
【定平素：等等我们有脑子吗？我先发个动态表情试试。】
【定平素：表情表情表情。】
【定平素：咋还是发不出来啊QAQ】
存在者-定平素已禁言，倒计时1小时00分00秒。
“哈。”弥洛失笑地摇摇头，顺手点开他刚刚发布的图片，那是流星和毒素撞击到能源桩的瞬间产生的数据变动。
定平素身为主教，在监控中心或其延伸的电脑系统附近死亡时会自动回归存在者序列。
他在死亡的一瞬间短暂地接管了世界树系统，排异了正在渗透的毒素并“顺便”收集了有效数据。
不愧是你。
弥洛右键保存图片，心中的些微怅惘烟消云散。
她设定好闹钟，准备在两小时后准时进入睡眠状态，用5小时的睡眠保证接下来至少48小
时的连续运转。
弥洛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在心底说：“你其实能救他。”
【“我又不是神明，怎么能预知未来？”】
只要你坚持介入，他就不会死。
【“你在责怪我吗？这是你的选择。”】
不，我很高兴。
我不是在高兴定平素的死亡，而是在高兴你没有出手这件事。
看来你的掌控欲还没有高到“掌握舞台上的每一个角色”这样夸张，你所执着的是故事的结局。
【“所以？”】魔鬼本该欣喜她与自己的心心相印，但它的语气忽然冷淡下来。
没什么。
弥洛在心底涌现的笑声里不再有疲惫：我先提醒陈晓嫒好好休息。
【“呵。”】魔鬼轻笑【“你应该提醒其他宝贝们好好休息。”】
什么意思？
魔鬼选择缄默。
……
“好累——”陈晓嫒像抱着橄榄球冲线一样抱着晓彤摔在床上，和她一起陷进软绵绵的被子。
呼～一进校门就和大家一起冲进浴室洗澡，终于累完了。睡觉睡觉，立刻睡觉！
说要立刻睡觉，她还是拿起手机准备先刷一会。
可一看时间凌晨4点半，一股负罪感就油然而生：不行，4点半实在太晚了，平时这个点大家都起床了。
陈晓嫒闭上眼，勉强克制住找岚姐或者小暖聊天的想法。不怕她们睡着，就怕她们设置了特殊的提示铃声，大半夜的被她吵醒。
嘟嘟，手机短促地震了一下。
谁？
她睁开眼，发现新短信居然被系统自动拦截了。
难道是辛娜雅？不过这家伙不是好久都没有发骚扰短信了吗。说起来手机里的软件管家还是专门为了她才下载的呢。
陈晓嫒打着哈欠，无所谓地点开这条被拦截的短信。
【请你去死。】
你谁？一股寒气冲得她天灵盖发凉。陈晓嫒咬着嘴唇思考，脑海中划过辛娜雅、陈家大叔、徐蛇等人的脸。
没有一个人的语气能和这句话对上，它有种冷冰冰的“礼貌”和智。障感。像是传说中的怪物披上人皮，从嗓子里挤出人类的颤音。
她看着怀中的晓彤，神思慢慢飞到了遥远的地方。
总之先按照“陈家人”的方向去搜吧，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我死的人应该就是他们了。
“呼～”晓彤打着小呼噜，仿佛深陷在酣甜的梦境里。
陈晓嫒贴着她的小脸闭上眼睛，倾听着妹妹的呼吸声缓缓入睡。
那一定是纯真又幸福的梦境。
……
簌簌，簌簌。
风刮过母狼的耳朵，将她从一匹狼吹成了一个直立行走的人。
林琅在黑暗中停下，警觉地四处嗅嗅。
轰轰——
远方燃起一道光焰，噼里啪啦灼烧树脂的脆响却犹在耳边。
漆黑的月亮从白夜中升起，神明的声音堂皇响亮。
“人类，是时候献出你们的忠诚了。”
第227章 新生的梦境
纯白的天空染上一抹明亮的湛蓝，细看之下宛如透光的宝石。
少女抖了抖狼耳朵，踩着毛刺刺的野草直起身体。她环视四周，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身影。虚幻的泡沫破裂了，在她脑海中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林琅猛地一拍额头，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等，我不是在做梦吗？”
“对，这里是梦境，不过是新生之蛇的梦境。”有人从身后接近按住了她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郑璐。
“你怎么知道的？”林琅问完后就不说话了，因为她和沉默的同学们一起看到了这个空间中最为显眼的存在。
云层浩瀚，其间影约可见一条人首蛇身的轮廓。
黑月与血色太阳同时凌空，一左一右好似两颗蛇眼悬挂在天穹之上。
看到这种情况，经历过真实幻境的同学们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又被新生之蛇拖进来了。现在陈晓嫒就睡在陈晓彤旁边，在梦境中构筑一个简单的房间能有什么难度。
学员们很快脱离了迷茫的状态，他们按照现实中的小组默契地汇聚到一起，又三三两两的分开。
新生之蛇悬浮在天空等待，结果没有人回应她征求虔诚的话语，这让她十分诧异，不由得开口问道：“为什么？明明只有信仰我的人才会被我的力量影响。”
“？”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彼此的眼神中很快确认了没有内鬼。谁会因为一句话就信仰面前这个小鬼头啊。
哪怕真有逆天觉得光辉教会哪里不好非要找个深渊生物信一信，也不会去选择冲击权能失败的新生之蛇吧。
邢书遥看了看附近的颜色，灵机一动朝天空喊道：“这个幻境应该也有陈晓嫒的力量吧？我们对她的感情是不是也算？”
也对。大家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全是同班同学，恐怕真有类似的因素。
新生之蛇倒没有生气，像松了口气似地回答：“当然算，原来你们信仰的是我姐姐呀，挺好的。”
“……”大家抿住嘴唇不敢说话，还好深渊生物对人类的感情界定很模糊。
人类所谓的信仰在它们看来可能只是正面情绪的一种，浓烈的友情、亲情、爱情大概都算。
刘平安清点完人数后很自然地朝天空问：“我怎么没看到零啊？她实力那么强，离得又近。”
新生之蛇没有注意她的试探，也可能并不在意。
她十分平静地回答：“因为姐姐很在意人类同伴，所以我选取的范围是同班同学。至于零，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数量太多？
身为优秀学员，大家对使徒的状态多少有点了解。
新生之蛇可能是指“使徒存在链接，要拉一个人就得再拉999个，她现在没那个能力。”也可能是指灵魂池里的灵魂太多了。
刘平安没再追问，她装作好奇的样子动了动手脚：“我们的身体和外面的身体好像啊，是现实里的身体吗？万一在梦里受伤怎么办。”
“不用担心，你们现在的状态和异噬之蛇的主教们很像，你们应该听说过【人偶】吧？”新生之蛇通过精神把一大堆解释一股脑传输过去。
简单来说，它在大家入梦后把他们的一部分灵魂和全部精神体抽出来投进了深渊里。
深渊生物在深渊里如鱼得水，新生之蛇十分好心地用很多异常的残骸帮他们塑造出了可以在深渊中行动的身体。
“所以这里不是纯粹的幻境，是我的领域。而我召唤你们的原因是……”
轰轰，轰轰轰轰。
领域隆隆震动，血色的太阳发出耀眼的光芒。空间没有消解，只是将里面的“人类”全部排异出去。
“哇啊——”
“喂喂，你到底要做什么？”
“抓住我！”
强烈的失重感让大家在坠落时各显神通，虽然绳索和工具都不在身上，但超能力还能正常生效。
他们一个抓住一个，借助位移与悬浮的能力勉强缓冲，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成功进入现实——的深渊。
太阳与月亮彻底消失，浓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奇物，也没穿防护服。好在这副虚假的身体也不需要防护，他们呼吸灰黑色的辐射雾霾时甚至还会产生水润的舒爽感。
大家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会儿，郑璐双手交叠，松开时燃起一簇苍白的火焰，能照亮大约10米的范围。
深渊的环境瞬息万变，在没有陈晓嫒的情况下出现什么地形和怪物都很正常。
同学们簇拥着郑璐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一只十分华丽，一看就是陷阱的大木箱。
“打开它。”新生之蛇的声音在他们脑内响起：“这是我和姐姐的赠礼。”
想到新生之蛇虚实变幻的能力，还有归零的表现形式，大家顿时期待起来。
在简单的任务分配后，杨乐乐用超能力变幻出一根藤蔓，轻轻掀开箱盖。里面装了……几十把矿工锄。
“这是啥？”
“矿工锄，我姐姐教过我，这个就是矿工锄。”
学员们傻眼了，赵正义拿起一把锄头挥了挥：“不是，我们是想问你为什么要送我们这么多把矿工锄？这里有矿吗。”
“当然有。”新生之蛇的语气比他们坚定多了：“不然我为什么要白费力气把你们拉到深渊里？放心吧，姐姐也在睡觉呢，你们挖矿的时候注意别被路过的动物打死就好啦。”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只秃鹫模样的异常呱呱叫着俯冲下来，被林琅一锄头砸在脑袋上。
“呱——”秃鹫惨叫一声，在苍白的光芒中消散，留下一颗核心和一颗糖果。
核心闪了闪，在两秒内消失了，最后留在原地的只有一颗糖果。
新生之蛇坦然地说：“这颗糖果送给你，吃了之后对身体有好处。姐姐说过人类喜欢公平交易，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很公平呀。”
大家的表情顿时五颜六色起来：我们负责挖矿和打怪，你负责收取核心、异常残骸和大部分深渊能量，还真是公公又平平啊。
林琅捡起糖果，这颗糖一下子就融化在手心里。她的狼耳朵嗷地一声垂了下来：“还想尝尝看呢。”
呜啊，连身体都变得和异怪差不多了。还是乖乖工作吧，免得早上回不去。
学员们乖乖拿起矿工锄，沿着狭窄的石子路不断前进。这条路大概是陈晓嫒的能力具现出的，它和周围不断变幻的景物相比显得很稳定。
他们很快就走到一处疑似矿坑的地点，连“天花板”都呈现出矿洞的模样。
石壁凹凸不平，让人想起第一次和陈晓嫒去深渊挖取能源的那一天。当时所有靠近的异常和异常区域都被归零扭曲成了怪物与矿石的模样。
“哎，为什么不变成池塘啊。”捞鱼可比挖矿轻松多了。林琅无奈地扬起矿工锄挥了下去，铛地敲出一片碎石。
这里显然是陈晓嫒的幻想与现实深渊混合后的场景，只要用力敲打两下就能敲出一块块碎宝石模样的“矿石”，敲起来还挺有成就感。
赤星虽然多富矿，品质这么高又这么容易采集的矿脉也并不多见。
叮叮当当的声音一时间此起彼伏，一块块亮晶晶的小石子从石壁上脱落。郑秀丽试着用超能力爆。破，成功爆下来一大片碎石。
林琅捡起几颗石头，仰头问道：“我们收集这些石头要做什么呀？”
每个人心底都响起了陈晓彤理直气壮的声音：“我要在深渊里建造神殿。”？
她诚恳地说：“所以你们加油。”
诶，不是。
大家看着掌心最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碎片瞪大双眼。
……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
由于提前完成实践任务，今天可以特别休息一天，所以陈晓嫒结结实实地睡到了中午12点。
“呼喵——”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手机就开始敲打床沿：“起床起床～懒虫起床～”
铛铛，铛铛铛～
零第一个跳下床铺去拿漱口杯，顺便帮她把牙膏挤好。
倒是平时从来不睡懒觉的林琅和郑璐许久没有反应，过了几分钟才慢悠悠地撩起窗帘。
两个人的样子特别憔悴，头发翘成一团，脸皮子都发白了。特别是林琅，她从床上翻滚下来，两条腿晃悠悠直打颤。
她们相互间交换眼神又同时摇摇头：没法和学校汇报，只要一升起举报新生之蛇的想法，从大脑到手指都会被某种力量限制住。
沙沙。
陈晓彤撩起床帘，幽幽地看着她们：“早安。”
趁着晓嫒去水房刷牙的机会，林琅一个飞扑扑过去，趴在她床上嗷嗷叫：“您大神有大量饶了我们吧，人类是需要睡觉的！”
陈晓彤歪歪脑袋，把脖子拧到背后又拧了回来：“你们的身体一直在休息呀，灵魂能量也很充沛。”
“那精神呢！人类还有精神体的！”
这个问题有点困难，陈晓彤无辜地摊摊手：“精神体的疲惫就没办法了，要不你们上课时趴下去补补觉？”
咚。林琅翻着白眼砸在了枕头上。
……
舍友们出乎意料地疲惫，陈晓嫒主动跑出去买午餐。
说来也怪，食堂里一个同班同学都没碰到，直到她买好五份蛋炒饭时才在走廊上看到刘平安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晓嫒……早啊。”一向活力四射的刘平安嘴角抽动，一副熬了三天三夜的模样。
“中午好～扭到脚了吗？”
“没，我肚子疼。”刘平安虚弱地笑笑。
陈晓嫒没太在意，她腰带上的手机震了两下，因为双手都拿着塑料袋所以先不接。
刘平安和她擦肩而过，捂着肚子慢悠悠地点开通讯器。
【紧急通知：本月文化课全部取消，全体学员执行特殊任务：建立大型防御仪式阵列。】
【V级流星雨预警，避难所即将开放。】
“哎呀……”这下肚子真的疼起来了，刘平安脸色惨白地坐到了地上。
第228章 抉择
下午1点整，弥洛教授准时睁开眼睛。
她从沙发上起身，利落地换好衣服坐到电脑面前。
【“中午好，你的精神看上去不错。”】
谢谢。
【“嗯哼～毕竟你没有在梦里挖矿。”】
什么意思？
【“没。什。么。”】
奇怪的家伙。弥洛故意在心里讽刺了魔鬼一句，对方不肯解释就算了。
她用鼠标点击邮箱，一大堆文件瞬间跳了出来。
弥洛微微拧眉，因为这些文件……全都是审批好的。
从通知时间和标题可以看出，教会在早晨9点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但同事们并没有用铃声与电话通知她，而是选择在议案全部结束后直接告知结果。
他们把她排除在外了。
【“哦，因为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魔鬼俏皮地卷起舌头。
弥洛的血压像过山车一样降了下去。的确，理由显而易见。
因为某只魔鬼的存在，我在最近的日常工作里实在是暴。露太多疑点了。
别的不提，光是两次征询意见后的“擅自行动”就不是原来的她能做出的事情。
要不是教会现在人力不足，且对出色的管理人员留有几分余地，她现在最好的结果也是撤职。
这次被排除在外算是一次光明正大的警告，如果她再做出什么过于出格的事情，恐怕就得提前去生存者序列报道了。
弥洛沉下心，一页一页翻动会议纪要。
【关于光辉的成神仪式……】
她看到这个标题就是一阵眩晕，忍不住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很合理不是么。”】魔鬼凉凉地说道【“根据光辉的反馈，祂已经成功掌握规则权能。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问题不是这个。
【“我懂，问题在于这次要构筑的仪式并非真的是光辉的成神仪式。”】
这次的仪式实质上是简化版本的权能仪式。
成神仪式是什么？
理论上权能之路走到极限应该还有一条跃升的阶梯，所以这次“成神仪式”的主角并不是光辉，而是——使徒集群。
弥洛好不容易睡了一觉，结果刚醒来没多久就开始脑仁疼。
什么鬼，让使徒集群以“从神”的身份获取权能？可他们真的能视为同一个个体？
【“能。”】
……对，本来单个使徒也是和灵魂池内的大量灵魂链接的，既然合众归一，那么集群为一也说得通。
可是他们没有感情，过往的经历也不尽相同，怎么可能在末日降临前掌握权能？这样的仪式是注定失败的。
【“档案中有解释，是用多次弑神得到的碎片进行仪式复现。”】
理论上可行。教会一直在猎杀巨兽，这几年已经向原本认定的“真神”动手了。
而且从记录来看，毒素虽然位阶滑落，但教会依然从它身上提取了小半份权能雏形。用那个和大量高品质核心做培养基，未必不能催生出某项权能。
她敲动键盘一张张翻页，文字快速划过视网膜。
步骤很严谨，他们从这几次权能争夺战中复刻了相当完整的仪式阵列，还有一部分经验来源于异噬之蛇教团——异噬之蛇不算陨落，它依然有一部分熟知仪式的高层成功存活。
咔哒，咔哒。
【“人类为了拯救自身还真是努力，很不错的想象力。”】魔鬼的语气有点冷，和弥洛的表情一样。
屏幕中浮现出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譬如……这个计划表面还有一层伪装。
最近流星雨频繁降落，世界各地都有关于“灭世流星雨”的灾难传说。
教会内部也对流星雨进行了针对性预言，灭世不灭世的不知道，这年头有灭世可能性的危机太多了。但最近一两个月内肯定会有一场极其盛大的流星雨。
这场流星雨对所有势力较小且主要位于地表的人类组织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为了尽可能保全更多有生力量，光辉教会愿意在16天内向部分高阶异能者开放地下避难所。因为名额有限，所以需要其它组织提前提交人员名单以供筛选。
【“何其慷慨的决定。”】
魔鬼讽刺的声音与教授绷紧的嘴唇重叠在一起。
弥洛手中这份涉密档案明明白白写着【仅将避难所中的异能者视为最终手段，不会在能源充裕的情况下进行献祭】。
言下之意还用说吗，如果教会准备的祭品不够充裕，所有申请进入地下避难所的人员都会被献祭掉。
他们在半个月内进入避难所，再过几天就举行权能仪式，真是太巧啦。
魔鬼没有继续刺痛弥洛的心脏，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谁来反对都无效，何况是一位已经被打上存疑标记的主教呢。
再者说，等“灭世流星雨”真正降落，留在外面的人死亡率说不定会比地下避难所里的人还高一些。
假如这份报告里的数据没有伪造，教会确实根据前两次仪式的能量流准备了相对充裕的能源当做通用祭品，献祭的事情未必会发生。
弥洛重新戴好眼镜，敲打着键盘处理一份份邮件。
只要教会没有注销她的管理员身份，她就会继续工作下去。
需要全功率工作的不止是她，还有刚刚回来的学员们。
原本允诺的一日休假取消，下午3点前各班级需要进行动员，然后一直工作到晚上8点再回宿舍继续休息。
A、B、C、D四个等级的学员得到的说法并不一致。
其中只有A班学生被告知仪式为权能仪式而不是防御仪式，但就算是他们也无法确定避难所的真相。
【“你所知道的就一定是全部的真相吗？”】
魔鬼在她苍白的脸颊边低语【“比起领悟一个全新的权能，或者填充那个残缺的毒素权能……有更合适的选择不是么。”】
虚实变幻、归零……创生。
如果它们在天平的一端，谁还会看向另一端的毒素与未知？
【“弥洛。”】魔鬼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零和陈晓嫒一定会在仪式当天到场，对不对？”】
“……”一滴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弥洛看着邮件中【使徒全员待命】与【A班学员负责区域】的标红字体头晕眼花。
有一位存在者通过聊天系统对她开启私聊。
【烛：A班学员的通知仍然由你负责。】
【烛：请记得让陈晓彤也参与进来，告知陈晓嫒那是一场重要的实践课程。】
沙沙。
风穿透紧闭的窗户，按住桌面上飘浮的文件。
【“你难道和陈晓嫒一样一无所知吗？什么蒙蔽了你的眼睛。”】
魔鬼终于脱下了友善的面具，它伸出锋利的爪子，轻轻抵住教授的瞳孔【“你喜欢那样的结局吗。”】
【“告诉我，弥洛！”】
超量的图景在眼前展开，紧接着一一破碎，在铺天盖地的血色中锈蚀。
褪色照片被火焰吞噬，背对着她的黑发少女忽然转身。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弥洛满含热泪的眼睛，少女仿佛一无所觉，在不断崩解的世界中嫣然一笑。
“老师。”血线从她微笑着的眼睛与嘴唇中涌出：“我……喜欢这个世界。”
“——”弥洛听不到自己的呐喊，她向着消散的少女扑去，紧紧拥抱星沙与空气。
“你、你居然用这种画面来、来伤害我……”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鼻梁滑落，弥洛跪坐在地毯上几乎无法呼吸。
【“闭嘴！”】魔鬼毫不优雅地训斥道【“是你在用这些画面伤害我！而我还要帮你堵住监控！”】
“……呼。”
教会所选择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未来呢。
弥洛握着自己的手腕缓缓站起，她原本是看得清的，现在却看不清了。她所能看见的彼端出现了晓嫒的背影。
让人类成为人类之神的想法是人类的狂想，因为人类拥有最高尚与最卑劣的情感。
没人能够保证一个人类在众人的高举下成为神明以后能够保留爱意而不是滔滔不绝的欲念。
光辉教会不是没有尝试过，他们选取过很多适合的天才。
使徒计划之前是有过造神计划的，被选定的“神祇候补”有的看上去比晓嫒还要纯洁善良。
拥有自我牺牲精神的男子，看透世事依然选择包容的老人，无垢且天然纯粹的少女，从一睁眼起就生活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中的婴儿……
每一次尝试都失败了，没有一位天才能突破哪怕第一层试炼。
当他们在加速的幻境中认为自己成为神祇以后，只要区区500年就会尝试操控全人类的命运，改造人类的外表与意识，让人类在自己的掌中翩翩起舞，以取悦神祇为毕生职责。
他们知道自己高人一等，他们会在明白生命的可贵后为凌虐生命而感到快乐。他们的善良是有前提和期限的。
光辉教会最终封存了所有关于人类成神的计划。
深渊中已经孕育出名为“光辉”的奇迹，那是人类之女，是在千锤百炼和重重束缚中开出的极善之花。
平心而论，弥洛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成长的经历都让她倾向于使徒计划与光辉计划。
面对末日危机怎么可以感情用事？一个人哪怕还有一点点理智也不该与魔谋易。
【“相信我。”】魔鬼在她心底如嘶吼般低语【“我可以拯救陈晓嫒，我愿意让她活下去，我也绝不会扭曲她的心。”】
要……接受吗。
【“接受吧。”】它的声音悲伤而温柔。
快点接受吧，然后一切的痛苦都会结束的。
弥洛颤抖着手腕，手指一点点移向自己的眼镜。
笃笃。
“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少女悦耳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耳边忽然很安静。
“请进。”弥洛如释重负地垂下手，安静地看着那扇门在灯光下咔哒打开。
“我在景区给您带了一些礼物……”少女甩开塑料袋像小兔子一样窜到她身边，担忧地瞪大了眼睛。“您怎么哭了？”
刷刷。
弥洛伸出手用力拥住她单薄的肩膀，然后泣不成声。
第229章 学园祭？
下午2点半，陈晓嫒抱着外套和一大袋零食急匆匆地赶到教室。
她先把外套放在林琅旁边，然后挨个座位放上糖果和巧克力，先把送给同学们的纪念品发完。
陈晓嫒分糖果时嘴唇紧抿，看上去像在生气。
其实她的心情本来非常好，也许是因为成功脱困，也许是为了那场绚丽的流星雨，总之她昨天是带着微笑入睡的。
这种轻飘飘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今天。
她起床后浑身轻松，吃完饭就立刻提着礼物跑到办公室。
没想到却看到了那样的画面。
陈晓嫒把捏软的太妃糖放回口袋：弥洛教授……居然会在办公室里落泪。
老师她是什么样的人呢？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过往，现在又有什么样的烦恼？
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
陈晓嫒有些怅惘地叹了口气，她印象中的教授总是优雅而克制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微笑以对，就算看到坏人从柜子里跳出来也能第一时间拔。枪。
她对弥洛教授有种很特殊的信赖，甚至觉得哪怕和弥洛一起卷入恐怖电影里的桥段，老师也一定能带着她击败恶魔，从地狱回到人间。
可是老师真的哭了。
她脑海里闪过弥洛哭泣的声音，那声音是多么悲伤，在最后还有一种发泄般的沙哑。
老师拥抱我的时候很用力，仿佛想把身心托付在别人的怀抱里。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她这么伤心呢？
陈晓嫒恍惚地发完最后一盒巧克力，在座位间飘来飘去。
她有点想找同学们问一问，可又不想说出老师在办公室里哭泣的事情。
陈晓嫒在经过刘平安时犹豫了一下，听*说这位的闺蜜团消息很灵通。
可想了想又算了，她总不能勾着刘平安的肩膀来句“嘿，教授刚刚哭得可惨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吧。
她慢悠悠地飘回林琅旁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也许论坛里会有些痕迹？或者看看学校公告。如果是教授的家人去世了，她负责的课程可能会改期。
陈晓嫒点开短信从后往前翻，印象最深的有两条。
【紧急通知：本月文化课与期末考试——综合笔试取消。】
【为了迎接千年一遇的盛大流星雨，本校拟在本月举办学园祭，欢迎各位邀请校外人士积极参与。】
她绷紧的脸皮不由得舒缓些许。
其实陈晓嫒平时的文化课上得很认真，但扛不住实践课与体育课的安排实在太密集，她又结结实实地往医务室里躺了好几次，怎么也赶不上学霸们的进度。
本来都做好第一年期末倒数第一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会全部取消，嘿嘿。
后面的流星雨也是好消息。
她还记得昨晚流星坠落时绚丽的尾巴，还有残留在大家脸上的惊艳与震撼。
千年一遇的盛大流星雨……难怪学校愿意暂停文化课和期末笔试让大家举办学园祭。一定是希望我们能留下美好的青春回忆吧。
想想看，当太阳逐渐落山，游客们稀稀落落地离开校园。
同学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簇拥到山坡上，周围缠绕着一圈圈彩带，山下是路灯与干干净净的草坪。
多美啊。灯火烂漫，然后天空被星星点亮。
一颗颗流星划过夜空，照片咔嚓一声留下年轻的面庞还有他们眼中闪闪发光的星辰。
浪漫的想象充盈心灵，陈晓嫒已经想到有人燃起一朵朵烟花，零在烟花“砰”地绽开的一瞬间吻上她的唇。
“～”她无声地笑笑，继续翻动短信。翻着翻着，翻到了一条课程表变动通知。
不过变的不是弥洛教授的课程，而是定平素教授的课程。所有定教授执教的课程不管是文化课还是实践课一律换人。
不是调课而是更换任课教师，定教授肯定出事了。
虽然之前有点过节，陈晓嫒也不愿意恶意揣测别人。她贴着林琅小声问：“定教授怎么了？他的课全都换人了耶。”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周围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连窃窃私语的人都不见了。
“咕嘟。”陈晓嫒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林琅十分迟疑地抱住胳膊，一副牙疼的表情。她呃了几秒后勉强说道：“我记得昨天你和零先回了一趟基站？”
是有这么一回事，陈晓嫒点点头：“对，学生会的学姐让我们过去看看。有抗议的人趁着深夜把野猪驱赶到通讯塔附近，后来野猪撞到通讯塔电死了。校工就把它处理掉了。”
林琅想了一下，猜到是在说毒素的本体。
她捂着嘴巴咳了两下，小声问：“你当时看到基站上面的那个小房子了吗？”【“你当时注意到控制中枢了吗？”】
陈晓嫒摇摇头。“没，我和零直接坐车离开了。”
林琅嘶——地垂下脑袋，看着桌板轻声说：“其实定教授因为电源漏电，意外身亡了。”
【“定教授为了拦截毒素权能持有者，牺牲了。”】
“……”好突然，不过意外都是突然发生的。
陈晓嫒捏住笔记本，想说句节哀又不知道和谁说。
她不喜欢定教授，但也到不了讨厌的程度。仔细回忆起来，定教授只是阴阳怪气地说过几句话，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坏事。
她心中涌起些许错愕与遗憾，毕竟定教授上课时还是很热情的，教学水平很高。
陈晓嫒的悲伤仅此而已，但在这一刻，她认为自己找到了弥洛教授哭泣的原因。
难怪老师会这么伤心啊。
如果早知道是生离死别的大事，她一定会更努力地安慰教授，而不是像刚刚那样傻傻抱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同学们连忙调整好坐姿。
弥洛教授穿过回廊，她的高跟靴平稳地踏进前门，紧接着在讲台边站定。
她脸上补了妆，眼眶的红肿都消下去了，哪怕人盯着看也看不出一丝哭过的痕迹。
教授唇边噙着一抹笑，这抹笑意似乎在略过谁时加深了些许。
她看着学生们柔声说：“接下来有一门非常有趣的实践活动需要大家参与，关于学园祭……”
【“接下来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大家完成，关于仪式阵……”】
弥洛顿了顿，仿佛在聆听从某处传来的声音。
过了几秒，她十分自然地打开投影仪，点着学校地图继续说：“学校要在这里布置活动场地，时间比较紧，就在一个月内。”
【“教会需要在这里进行一次权能仪式，具体时间待定，预计在一个月内。”】
是权能仪式而不是防御仪式，大家似有所悟地看着老师的脸。
这个消息只在线下公布，是不允许泄露的。不过就算泄露，恐怕还是会有很多其它组织的人愿意进入教会开放的地下庇护所。
因为灭世流星雨的预言不是谎言，每个组织都有专门的预言者能够预言到。
高阶异能者在这种时候拥有更多选择，他们能从各种渠道获知光辉教会的阳谋，然后认真思考是留在郊外躲避流星，还是加入光辉教会的权能仪式。
在最乐观的情况下，教会的权能仪式成功而他们也没有被献祭，那他们就能获得人类之神的庇护，成为最有可能活到最后的人类。
弥洛简单地介绍完权能仪式的流程，将ppt翻到最后几页。
“活动不需要全班集体参与，A班大概需要出动一半的人开办商店或进行表演，成绩靠后的人优先。”
【“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在权能仪式进行时进入仪式场，A班大概需要出动一半的人协助仪式推进，非特殊超能力者优先。”】
在她说完后，大部分人都情不自禁地垂下眼帘。
这次仪式和前两次的权能仪式不一样，教会的目标是推进而不是夺取。所以进去后的人不再是随时准备撤退的“劫掠者”，而是仪式构成的组件。
仪式献祭的能源是有顺序的：优先消耗教会准备好的异常核心与引动的深渊能量。学院设置在深渊井口，储备的能源理论上是足够的。
第二批次的消耗品是过去捕获的敌人，接着是避难所吸引过来的其它组织的超能力者。
最后——假如还不够，他们也在“可以牺牲”的队列里。
为了人类得到拯救，他们早就想过牺牲自己。可是以祭品的身份死去……实在是让人幻灭。
如果这是他们注定的结局，成为祭品的人为什么还要努力学习，刻苦锻炼，抱着惨死的觉悟奋战到现在？
简直和笑话一样。
……
陈晓嫒端坐在座位上。
她的视线随着弥洛教授的走动不断偏移，在确定教授不会突然摔倒后就把注意力放在学园祭的讯息上了。
优先选择排名靠后的学生开办商店或排练表演？
她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皱眉：学校的意思大概是让成绩较差的学生充当志愿者和气氛组，而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就能在学园祭当天尽情玩耍，占据最好的位置观测流星雨。
这样的安排听上去很合理但并不符合桃李大学之前体现出的校风。
哪怕在不怎么强调实践课程的蓝星，校级活动也是要全员参与的。不存在一半人忙前忙后，另一半人坐在旁边心安理得吃零食的情况。
她抬起头环视四周，一个个扫过同学们的脸庞：大家低下头，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认同的神色。
看来所有人都不认可老师刚刚公布的安排。
如果那是校方为了方便统筹下达的接单粗暴的通知，为什么老师她并不反对，一字不改地说出来了呢？
陈晓嫒抬起头重新端详弥洛的表情，当教授的视线与她相触的一瞬间，她好像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沉重的悲伤。
陈晓嫒手指一颤，签字笔啪嗒一下落到桌上。
是了，教授她根本没有心力去管这些事了。
学校大概也在同时处理失踪案和基站的事情，所以才会取消一部分课程和考试，用学园祭来起到提前放假的效果。
那我呢，我所能做的好像也就是认真准备学园祭，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
她对自己的平时成绩很有自知之明，文化课不出挑，体育课吊车尾，实践课几次三番出事……最后一名妥妥的。
全班倒数第一的学生举起手反对排名较后的学生承担劳作，怎么看都是在推卸责任，想把其他人拖下水吧。
陈晓嫒感觉自己的手腕比石头还沉，根本举不起来。
就在她准备放弃，乖乖听从老师的安排时，一幅幅画面忽然闪过脑海。
初中、高一、高二……每学期、每个月、每一周都有多姿多彩的实践活动。可学校从来没有举办过学园祭，我也从来没有和同学们一起看过流星雨。
错过就是错过，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千年一遇的流星雨和大学时代第一次的学园祭，难道不值得我赌一把吗。
“好，各位不反对的话我来安排……”弥洛柔和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灯光下的少女举起了右手。
第230章 先期准备
“老师，我有个提议。”陈晓嫒举起右手，在老师的示意中挺身站好。
她的右手有些紧张地按在桌面上，声音却依然平稳，扩散到每一个能听到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准备学园祭，在当天也集体行动。这样就能赶在流星雨落下之前做完所有的事……外面的来宾应该也会在晚上离开活动场地去欣赏星星吧？”
大家没有认知滤镜，当然可以听清楚她所诉说的每一个字。
他们明白陈晓嫒并不明白现实中会发生什么，但也理解不论她理解到什么样的讯息，现在的提议都是出自真心。
陈晓嫒说着说着声音变小，但在看到大家认真倾听的眼神后她又受到了鼓舞，微微抬高声音：“也许学校每年都会举行学园祭，但和大家一起去看千年流星雨的机会恐怕一生只有一次，错过就太可惜了！”
她深深吸气，游移的视线重新回到弥洛的脸上：“老师，请相信我，我不是想要偷懒、呼——作为班级社团的部长，我愿意承担统筹这次活动的责任。和大家一起如期完成任务，直到、直到所有人安安全全回到宿舍！”
陈晓嫒说完后心脏砰砰直跳，教室里忽然变得好安静，连呼吸声都很明显。
大家……同学们，你们说点什么吧？
冷汗滋滋直冒，她紧张地想要摔回座位把头埋起来。直到——“好啊。”弥洛教授微微一笑，她眼中的悲伤破碎成细小的星沙，溶于琥珀色的海洋中。
教授从讲台上一步步走下来，她没有走向她而是从最右侧的过道走到最后排坐下。
她拿出一本小巧的笔记本，从胸前滑出一只钢笔落在手上，用行动表示自己会在旁边倾听学生们对活动的安排。
在弥洛教授落座的同时，郑璐和郑秀丽先后抬起手用力鼓掌。
掌声在几秒内从犹豫变得坚定，他们没有说话，隔着魔术玻璃般的滤镜认真拍手：假如话语会被扭曲，我们至少还有动作和表情。
陈晓嫒惊惶地扫视鼓掌的同学们，从大家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讽刺的意味，她的视线落到哪里，哪位同学就会微微点头。
她剧烈的心跳逐渐平息，然后真切地雀跃起来。看来大家也是这样想的，好耶！
陈晓嫒欣喜地扬起唇角，忍不住又朝弥洛确认一下：“老师，我们这么做学校会不会有意见啊？比如～参与活动的人太多或者晚上散场的时候人太少什么的？”
教授轻轻摇头：“不会的，你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就好。”
教会的主要目的是让陈晓嫒与陈晓彤在仪式构成时位于仪式内部，其它细节并不重要。
她原本还需要劝说陈晓嫒带着陈晓彤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而从晓嫒刚刚的反应来看，她肯定会带陈晓彤一起来看“千年流星雨”的。
【“我是不是该恭喜你正中下怀？”】魔鬼的胳膊似乎环绕在她的脖颈上，连声音都变得细腻。
她吐出的言语并不礼貌，充满了不信赖的揣测。然而弥洛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希冀与诱导，于是在心底发出短促的嘘声：嘘，给我认真听。
得到老师肯定的回答，陈晓嫒雀跃地看向刘平安和邢书遥，结果那两位正襟危坐，用一种更加期待的眼神回看过来。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很擅长组织活动，每次实践活动都能在短信下达后给出合理的规划吗？
陈晓嫒慢吞吞地走到讲台边，她手指交叠，看着下面的同学们朗声问：“各位对学园祭有什么看法吗？比如推荐的节目和想要布置的场地类型？”
座位间一片沉默，被她特别关注的几位组长纷纷摇头。
教会的计划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除了召集其它组织的成员外可能还有更重要的目标，大家不想传递错误的讯息误导她。
诶，怎么都不说话了？
陈晓嫒的笑容消失了：我还指望你们给些建议来着。
她对学园祭的了解主要来自蓝星。
因为赤星的庆典一般非常简洁，就像上次学校举办的舞会，连点心都是食堂经常售卖的免烤布丁还有糖果。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灵感了，我们可以从食物入手！
记得高中时的春秋游，有好多同学都只带了单调的白糖饭团和锅巴脆饼。桃李大学这么有钱，实践活动时连绳索和铲子都发，食物却全是营养棒和矿泉水。
学校里的自动售卖机最近只剩一个卖饮料的，小卖部也动不动关店。要是能从校外的食品店批发一大堆小零食回来卖，肯定能招揽不少人气。
“我们摆个零食小摊怎么样？”陈晓嫒看不到自己的眸光有多耀眼，她走到黑板前画了一团可爱的简笔画：“我知道好几家价格超级好的零食店，学校不允许我们对外出售校内的商品，又没说不许从校外进货拿回来卖。”
零食小摊？“好主意！”赵正义激动地拍打桌子。
他听懂陈晓嫒的意思了，这样一来权能仪式中肯定会出现一块摆满食物的安全区，那不是纯纯的福利？
大家纷纷明白过来，赶紧附和、鼓掌。
“我赞同！”“对对，办一个肯定不亏～”“好耶，到时候我们轮流守在那儿呗。”
刘平安脑子灵活，她已经在脑内模拟了一下仪式开始后的情况。
既然有一个稳定补给点，为什么不能再维持一个方便侦查和移动的通道呢？我是不知道怎么做，可陈晓嫒未必做不到。
在同学们七嘴八舌讨论要怎么建立补给点，最好多设置几个时，刘平安站起来说：“光是吃东西也太无聊了，我们最好能沿着活动会场多做点有趣的宣传。”
【“光是补给点还不够，我们最好能在仪式开始后拥有四处游走的机会。”】
孙璐立刻举手补充：“我同意。最好能有机会在整个会场里走来走去。”
【“我同意。最好能在仪式中拥有某种身份，那样枉死的概率会小很多。”】
她给完建议后一字一顿地说：“我愿意为了活动努力工作，但不想错过有趣的节目。”
【“我能接受为人类存亡而死，但不想死于意外。”】
陈晓嫒站在讲台上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完，等教室安静下来后露出可爱的笑容。“好～我有个想法！时间紧急，排练舞台剧可能不太够，不过……”
她在简笔画旁边画了一个两个穿裙子戴花环的小人，放下笔说：“我们可以举办寻宝活动，在活动中玩角色扮演。既然是一个贯穿整个会场的活动，那我们的人出现在哪里都是合理的。”
邢书遥笑着点头：“对，而且还能给每个人安排不同的巡逻范围，不至于在混乱中走散。”
看到大家赞同的表情，陈晓嫒开心地跳下讲台，和同学们一起热烈地讨论起来。
他们在十几分钟内敲定了接下来的大致计划：先按照学校的通知前往活动中心布置会场。
陈晓嫒和舍友们负责用班费购买并搬运店铺需要的零食，越多越好。
其他人购买角色扮演用的服装和饰品，选取体育成绩最好的学生充当主要演员，但每个人都必须承担一个角色，必要时可以互相串戏。
作为大奖的宝藏由各位组长准备，至于谁来负责在学园祭当天颁奖——
“陈晓嫒，你来吧。”
“晓嫒同学别推辞啦。”
“我也投晓嫒一票～”
陈晓嫒在大家的“推锅”下用力点头：“好，到时候我来颁奖。大家把谜题设置得简单一点，别影响我们晚上看流星雨嘛。”
“……”教室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郑璐在沉默的众人之间轻声说：“你一定要记得在流星雨落下来之前和我们汇合哦。”
“当然～”陈晓嫒笑眯眯地答应，眼角余光看到教授在收拾东西。
她连忙踮起脚问：“老师，下课时间到了吗？我们是不是要去活动中心啊？”
“嗯，你们先去吧，我这里有点急事。”弥洛点点头，眼中已经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痕迹了。
她收起笔记本和钢笔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时稍微停顿了一下，背着身子说道：“你们的计划很不错，继续优化吧。准备阶段出任何问题都不用怕，有我在。”
她说完轻轻带上门，踏着优雅的步伐向核心区走去。
【“有我在～”】魔鬼拿腔作调地调笑【“你准备好了吗，把身体交给我。”】
还真是连掩饰都不做了。
弥洛勾起唇角，在心底冷笑呵斥：谁说要把身体交给你了？
【“哦？你要独自背叛教会吗。”】
弥洛没有回答，她已经脱离了魔鬼设置的思维误区：其实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一定需要借助魔鬼的力量，毕竟她身为主教的权限并没有被剥夺。
【“等做完后就不一定了。”】
弥洛无法反驳，同事们其实给了她相当程度的信任，直到现在也不曾取消她的权限，或者把她从使徒计划中“暂时”调离。
之前的行为与其说是怀疑背叛，更像是在警告以后不要擅自行动。
在魔鬼说话之前，她先一步在心底叹息：我的行为也许可以称为背叛吧。
她想……她将要干涉零之后的重置，如果想在权能仪式内确保陈晓嫒的安全，必须借助更多力量。
【“你可以借助我的力量，我不会让教会发现你的背叛。”】
不，谢谢。
弥洛不动声色地走进检测房间脱下外套。
她宁愿死在教会的监牢中也不希望哪天一觉醒来所有人都用同一种谄媚的表情微笑。
【“我可不会。”】魔鬼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沉重的封门忽然抬升。
弥洛从心底泛起一阵战栗：她还没有刷卡或者输入密码，这道通往核心区的门怎么会自己打开？！
是魔鬼的力量吗，但是它……
【权限并没有禁止我帮助人类，亲爱的主教。】
此刻响起的声音，属于名为“光辉”的存在。
第231章 明牌
咚，咚咚。
心脏的跳动声是那么剧烈，能将纷乱的思绪暂时压制。
人类是很难刻意不去想“某件事”的，但在光辉开口的那一刻，不论是魔鬼还是人类都默契地“遗忘”了魔鬼的存在。
弥洛在幽蓝色的检测光中迟滞了几秒，然后十分自然地迈开腿继续向前，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而光辉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响彻她的脑海，或者说……灵魂。
【“你想穿透那扇门吗。”】
【“我会帮你的。”】
祂刻意在两句话之间用了好几秒的停顿，表示前后两句并无关联。
光辉是属于光辉教会的至宝，是科技时代萃取的精华，是位于顶点的人造物，是必然庇护并拯救人类的神明。
弥洛手脚冰凉地行走在金属走廊里。
她是使徒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使徒计划绕不开光辉本身，甚至与光辉计划互为表里，她自然对光辉有着超越其他主教的了解。
光辉是什么？是人造物也是深渊生物。
用个不大恰当的比方来说，祂就像是采用科技手段制造出的胚胎，被人类植入了深渊的子宫，借助双方的力量孕育并孵化，在成长的过程中接受人类的监护。
具体的情况自然更复杂，总之光辉教会的人相信：其它深渊生物时时刻刻受到星核的影响，具有吞噬并消灭人类的本能。
而光辉不一样，祂必然会站在人类这一边，祂的友好是立场也是本能。
虽然不知道“神圣枷锁”的具体内容，但弥洛大概能理解里面的运行机制。
一定有某种类似程序命令的东西在限制光辉，让祂不论处于什么样的情况都无法背叛人类。
所以祂刚刚那句“我会帮你”指的大概是……
【“是。”】
现在这股眩晕感真的强烈到难以克制了，弥洛慢慢握紧手指，不让自己在监控中战栗起来。
她行走的每一步依然很稳，只是心脏仿佛沉浮在深渊中。
为什么呢，光辉有任何必要帮助我吗？
祂想做什么，祂是不是需要一个代理人帮忙绕过某些封锁，难道祂——
【“别害怕。”】这一次，光辉切换了声线。
祂原本的声线接近电子音，偶尔也会用孩童的声音与主教们对话。而现在祂的声音更接近一位40岁左右的女性，嗓音温柔而醇厚。
弥洛依稀觉得她现在的嗓音有点熟悉，像是在模仿……自己。
【“对，我的一切都来自于大家。所以请不要害怕，我是一定不会背叛人类，背叛我深爱之人的。”】
这份接近“弥洛”的声音让弥洛的心跳渐渐平缓。
她依然不确定光辉的真实目的也依然没有放下戒心，但最开始那种接近幻灭的恐慌已经消失了。
她只是太害怕某种猜想成真。
假如连光辉都彻底失控，那人类得救的可能性就从不到百分之10下降到了百分之一，而且那样的“救赎”还算不算“人类得救”……至少她觉得肯定不算了。
弥洛在心底轻声说：您准备怎么帮助我？
【“你会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帮你百分之百完成。”】
有没有一个部门是专门负责监控光辉的？肯定有。
但光辉的本体在深渊底层，祂现在又是身负权能的“神明”，想必那种监控很难到达精神与灵魂的层面。
所以祂现在迂回交流的原因多半不是为了绕过监控，而是因为某些最初的设定，那些神圣枷锁。
【“对。”】
神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哪怕没有显现出某种形态，依然能让听到的人相信祂的温柔。
我想做的事情是干涉零的重置，我有权限强行做到这一点，但也肯定会被监察发现。
在我原先的计划中需要利用超能力与一些奇物……弥洛刻意跳过了【和魔鬼合作】的选项，没有往下思考。
总之她原本的计划必然需要冒险，在不启动最终手段前只能保证大概7成左右的成功率。而得到的结果仅仅是干扰一次重置，不排除教会会在权能仪式前再来一次的风险。
而且一旦零在权能仪式中出现异常行为，甚至救出陈晓嫒并导致权能仪式失败的话，她也肯定会被监察者挖出来。
到时候零会被移出序列，而她……
光辉的声音抹平了她的苦笑【“百分之百完成的结果一定是好的。”】
光辉说到完成的三个字时，“的”字异常轻，而“结果”和“好”字咬了重音。
她恐怕在表达“你想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我会帮你一起达成那个好结果，同时你也不必担心你的结果。”
的确，假如光辉真的愿意帮忙，至少孕育池与使徒这里不会留下任何首尾。
当负责人下达重置命令的时候，是光辉与“中枢”来接受并完成这个指令。光辉之所以要在深渊井口建立孕育池和相关的重要据点，就是为了距离光辉更近一些。
桃李学院可以视为光辉在地上的延伸。
弥洛理智上感受到一种很惊悚的情感，因为她发现只要有一位权限较高的主教愿意协助光辉，那光辉就可以在ta所管理的范围内得到相当程度的自由。
这种自由在于“无法监控”。
每个部门的主教都可以反过来限制与监控光辉，可如果他们投入光辉的怀抱，那光辉就能让他们的行为在其他人面前隐形。
光辉在她畅想这些时保持了沉默，核心区和孕育池的隔离门层层打开，控制台就像花瓣中的花蕊，悬浮在透明的防护罩中。
哒哒、哒哒。
她的每一步都在透明台阶上敲击出清脆的声音，沿着无形之物不断上升。
下方是波涛起伏的溶液，需要重置的使徒们浸泡在液体中，在恬静的表情中散去不必要的记忆，填充下阶段必要的指令。
零号是特别的，她被抽离到专门的透明容器里，数不清的金色线条包裹了她的双肩与双腿，光翼在她身周缭绕，仿佛沐浴晨曦的飞鸟。
在看到这一幕的一瞬间，弥洛就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需要先接触到其他同事，但零被放置在这里，她激活重置命令后没有那么长的缓冲时间。
她只能选择放弃行动、借助外力或者相信光辉。身为人类，她是不会在这么关键的地方借助外力的。
弥洛脱下手套，将苍白的手指按在按钮上，让中枢与自己暂时相连。
嘀嘀，嘟嘟。
红色与蓝色的光线在视网膜上交汇，她毫不犹豫地——更改了原来的指令。
咚，咚咚。
弥洛感受着心跳的节奏，等待光辉呼叫守护骑士将她逮捕，也等待光辉在她耳边低语“这次我帮了你，以后你要帮我”。
很难说她更害怕哪一种结局，是害怕自己的小动作曝露在阳光下还是更害怕知道光辉其实在背离人类。
【“请放心，我不会背离人类。”】
光辉停顿了几秒【“我也不会时刻联通你的意识。很抱歉，我知道这会对你造成精神上的伤害，事急从权。”】
嗡——
金色的线条四散游走，眼前的场景与正常重置一模一样，不论从什么角度都看不出任何区别。
弥洛的呼吸变得轻缓，她在注视零号几秒后挪开视线，转身朝隔离门走去。
她的举动与平时差不多，似乎只是按照规定又完成了一次例行的任务。
我成功了吗？不知道。
重置后还有维护的流程，中间起码耗时8个小时，只能祈祷光辉没有说谎。
……
弥洛径直返回了办公室，托平时足够工作狂的福，她这样的举动一点也不可疑。
直到她拉开椅子坐到电脑前面，脑子里也没有再响起光辉的声音。
【“祂离开了。”】魔鬼重新出现，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光辉之前确实没有主动链接过你，我可以保证。”】
哦，也可能是你太弱了。
弥洛讽刺了一句后又立刻想到：那样也好，如果魔鬼真的弱到连推门而入的光辉都看不到，那它之后的任何举措都无法击败教会，真不错啊。
【“你……”】在魔鬼用幽默的语句反驳之前，两“人”在现实与虚像中同时抬头，一起看向窗台。
干净的玻璃上多出一道紫色的光线。
辛娜雅十分“礼貌”地挥了挥手，紫光从缝隙间穿梭进来，在地毯上幻化出人类的形象。
她又换了一身衣服，上衣不是马甲露脐装也不是深V白衬衫，而是一件包裹住皮肤却展露肌肉线条的超薄紧身衣。
弥洛沉默几秒，在心中敲打魔鬼的门扉：要不商量一下，我等等找个理由和她一起跳进深渊。然后你接管我的身体，把她抹杀后再返回。
【“嗯～好主意。就这么做吧。”】魔鬼碰到什么都喜欢调侃两句，可对辛娜雅的厌*恶让她十分果断地省略了逗弄的环节。
在她动手之前，辛娜雅忽然得意地笑了笑，伸手去拽她的手。
嗖啪。
弥洛挥开魔鬼的手，傲慢地双手抱胸靠在桌边：“怎么，你【又】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交易内容了？”
出乎意料的，魔鬼没有被她讽刺的语气激怒，那副得意地表情反而扩大了。
辛娜雅自信地咧开嘴，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别装了。看你这种反应～我就知道你的计划快要达成了，呵，所以才敢和我翻脸吧？”
“哦？”弥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珠闪过红芒：“细说。”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辛娜雅嚣张地欢笑起来，她呼地坐上办公桌，翘起一条腿：“教会准备启动权能仪式了吧～哈啊，你就是冲着篡夺权能来的！”
哼哼，终于被我逮到了。
辛娜雅有种智商占领高地的爽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之前从未和这个同族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主要是阅历差异太大。
最开始的她甚至摸不清这个同族为什么要伪装成人类躲在教会里，还好长久的观察与接触给了她明确的回答。
辛娜雅一直关注着教会据点外的任何异动，这次他们放出消息要召集高等级超能力者，她一下子就从他们之前弑神、夺取权能的行动中推测出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教会不会满足于苦等深渊生命登神然后趁机掠夺，他们迟早会试着构筑权能仪式，看看能不能加速人类方权能的孵化。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弥洛，眼前的同族居然在那么久之前就算计到了这一天，真是恐怖如斯。
弥洛不置可否地走到她身边，她们现在距离很近，任何一方都能用利爪穿透对方的身体。
辛娜雅感受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压力，但她依然扭过头贴住弥洛的脖颈：“你的计划应该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步骤吧？不想让我搅局的话，就乖乖对我接下来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会有回报的。”
“你准备怎么做？”弥洛的血管中奔流着温热的血液。
“很简单～”辛娜雅露齿一笑：“让我混进你们的权能仪式，我保证不篡夺你的权能。”
“好。”
【“很好。”】
第232章 玻璃缸的裂痕
数据顺着神经与精神链接不断回流，人的记忆也是数据的一种，可以抽取也可以填充。
使徒算是人类吗？
使徒计划在最终阶段的备注中承认了这一点，若世界将其余人类毁灭，那使徒也可以作为人类存续下去。
但在那之前，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使徒没有人类的感情，拥有远比常人漫长的生命，可以替换与改造身体的每一个部件。
若人类在末日来临时得到拯救，光辉成功在众人的托举下点燃神火，那使徒毫无疑问是神明的使徒。
在光辉允许之前，他们将永远不能也不想获得自由。
如果说光辉在重重束缚之中到底有【什么】可以攥在掌心，为祂所有。那就是现有的1000位使徒吧。
祂与他们是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若是将光辉视为人类的孩子，那么使徒就是双亲送予祂的玩具。
当然，祂必须回应双亲的殷殷期许，用这些玩具搭建出全新的世界，让人类重获新生。
嘀——容器上镌刻的倒计时于此刻归零。
零号睁开双眼，简略的数据流闪过虹膜，与同伴们相连的精神和灵魂迎来一重重接触。
那既是问好般的习惯，也是在按照流程检索她的重置情况。
【一切正常】大家得到了唯一的回答，向控制中心反馈了唯一的结论。
唯有零号本身在几秒后眨了眨眼睛，敛去奔涌的异常数据。
异常预警被金色的辉光隔绝，没能透过链接涌入灵魂池或激活其它使徒的警报。
为什么？
空无一物的人偶在自己苍白的灵魂中发现了几颗金色的种子。
零知道这些种子包含了某些曾经的记忆，只要触碰就能重新拥抱逝去的过往。
但是为什么？
她不明白也不想做出任何选择。
使徒没有支撑【想】的感情，她不会背叛人类也不会背叛光辉，她只是感到不解，因此什么都没有做。
光辉保持沉默，在存在者序列与信徒全部消亡之前，祂没有直接调遣使徒和下达指令的权限。
祂也不会命令零去做什么，因为祂不想。
0号重置完毕的消息很快传递到控制中心，对面也在几分钟发回了第一条指令。
【0号，请继续休眠。在8小时之后与陈晓嫒汇合，按以下计划表行动。】
考虑到重置后的零没有相关记忆，他们将档案与精选截图和非常详细的应对流程全部打包好传输过去。
【0：是。】
零在第一时间给出回答，同时在透明的容器中重新闭上眼，让身体沉入淡金色溶液中。
她依然没有触碰那些金色的种子，但不知为何，在接收到刚刚的指令时，平稳的心脏忽然有几下变速。
为什么？
不存在忠诚以外想法的使徒产生了探究的欲念。
她沐浴着温暖的洋流，在长久的思考中动了动唇瓣，发散出无声的描摹。
“晓嫒。”
……
在零沉入泡沫的同时，A班的同学们也终于脱下防护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消杀浴室回到宿舍。
啪沙。
陈晓嫒一沾床就没声音了，她抱着枕头一动不动，身上还穿着洗完后换上的棉布裙。
郑璐和林琅要好得多，两个人还有体力把第二天要用的东西准备好，顺便帮陈晓嫒也整理出一个比较轻便的背包。
反正不管少带了什么，只要用坚定的表情对她说“没事，我帮你放在内袋了”就能把东西直接掏出来用。
她们收拾完包裹后本来还想坐在床上聊一下激活前的仪式场，不过看了眼呼呼直睡的陈晓嫒，两个人都失笑地走过去，帮她拉好被子和床帘。
林琅朝郑璐比了个拇指，用拇指点点床铺，意思是明天再说。她跳到床上用通讯器给爸爸发短信，发完后直接埋头睡觉。
郑璐也点点头掀起被子躺进去，她攥了只弹球打向开关，又在回弹时稳稳接住。
咔哒，宁静的黑暗笼罩宿舍，她们闭上眼睛，让手脚带动全身放松下来，迎接甜美的梦境。
……
铛铛铛，铛铛铛。
哪个缺了大德的在用铁铲敲铁锅啊？！林琅浑身一抖，差点弹射起飞。
她捂着耳朵从床上翻起来，啪叽一声摔在硬邦邦的水泥上。
“好”消息是和她一样的人还有很多，至少有十几个人趴在地上大眼瞪小眼。他们原来做着不同的梦，不过现在全“醒”了。
“哎呀我去。”赵正义揉着腰杆和兄弟勾肩搭背地站起来：“我们真要在梦里做一辈子矿工啊？”
他们早上尝试过各种手段想要汇报学校，可是新生之蛇控得太死了，不管是通过语言、动作还是奇物都不行。
本来今天忙了一天都快忘了，没想到晚上回来后还要继续挖矿？
郑秀丽仰起头，朝天空大声喊叫：“我知道你需要人手建神殿，可是人类的精神力是有限的，你总不能让我们活活累死吧！”
苍白的天空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电风扇在转动扇叶。
新生之蛇的声音朗朗响起：“不，我最近不需要你们建神殿了。”
“那～？”
“注意看，你们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
陈晓彤这么一说，学员们立刻注意到周围的景观变了。
他们看向脚底的水泥地与远处的塑胶跑道，这里当然不是矿坑或荒野，而是一座空旷的体育场。
体育场的风格与桃李学院体育中心有点像，但内部的细节不尽相同。
比如这儿没有每个体育中心必有的攀爬用山坡，高低杠之类的器械也全是迷你版本，基本不占用多大场地。
沙坑感觉只够跳一步，一大块意义不明的绿色草地扎在旁边，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要说是新生之蛇力量不够所以才具现这么一块小型体育场吧，周围的空地又大得很，建个神殿都够了。
在同学们犹豫不决的时候，郑璐走到游泳池边用池水洗了洗手：“这里是陈晓嫒异化后的体育场，也是她眼中【学园祭】场地的模样。”
大家恍然大悟。
“对哦，她有时候是会把体育中心的器械缩小。”
“嗯，陈晓嫒很喜欢绿色的草地。”
“她之前和我们画的地图应该就是这么一个长方形，喏，那边的跑道也一模一样。”
“对。”新生之蛇的声音在脑内回荡：“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们拉到教会的仪式场内部，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什么？这里就是我们刚刚去的地方？！”
“是。”
新生之蛇给出肯定的回答后，场面立刻嘈杂起来。
他们非常紧张，因为新生之蛇这么做肯定是想干扰光辉教会的仪式举行，我们怎么能帮忙干这种事！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把教会的仪式拆掉的。”新生之蛇的声音温和了些，像是小孩子在安慰大人：“深渊的空间和你们理解的空间不一样，总之你们在这里按照我的方法再建一个仪式阵，和教会的仪式阵嵌套在一起就好。”
大家一言不发地交换眼神：这怎么能放心？嵌套比拆除还要危险。
新生之蛇前身是专门完幻境和控制的异噬之蛇，鬼晓得会不会借鸡生蛋，把教会的权能撬到自己手里。
“虽然我可以一个个控制你们帮我干活……”
同学们的皮肤与肌肉悄然收紧，直到听见孩童轻轻的叹息：“但是姐姐不希望我这么做，所以我会尽量先劝说你们的。”
怎么办，要翻脸吗？
新生之蛇也许不能控制所有人，但以她的能力肯定能先操控几个人干活，大不了累死了再换。
学员们陷入了相当被动的局面。
他们在现实中无法攻击陈晓彤也无法求救，而在深渊里想出去就得打破头顶的这片天空。
邢书遥仰起头站到郑秀丽身边：“抱歉，我们缺乏合作的前提。我们都是人类，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帮你干扰教会的救世计划。”
灰黑色的蛇影在上空旋转，陈晓彤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你们愿意为了我姐姐，为了陈晓嫒去做这件事吗？”
“……”邢书遥抬手拦住了身后激动的同学，替大家问道：“你的意思是？”
新生之蛇冷漠地说：“你们想一想，如果要拯救世界，有什么权能的价值能超过我姐姐的归零呢？”
……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在学员们与新生之蛇争论时，教会据点外的人们远未入睡。
关于千年流星雨的预言甚嚣尘上，规模较大的组织还在犹豫，小组织与散人们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行动起来了。
光辉教会的探照灯围绕着联合都市，金色的辉光犹如太阳一般驱散低等级异常，却像火焰一样吸引越来越多的人类向它靠近。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不论是佣兵、劫掠者、流浪者还是乱神教派，他们在大多数时候不会出现在光辉教会的视野里。
科技时代已经落幕了太久太久，光辉教会与人类灵魂战线再也不是那个能够拥抱全人类的庞然大物。
然而为了躲避流星雨的威胁，他们不得不向着光辉教会的势力范围前进。
因为这里至少有一层防御屏障，还有刚刚设立好的能源桩，应该可以抵挡住最危险的第一波冲击。
从天空往下俯瞰，披着暮色的人群恍如一群黑羊，一边啃食沿途的野草一边向牧羊人的羊圈缓缓走去。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只能守在屏障外围等待流星陨落，而极少部分幸运儿则可以进入教会开放的地下庇护所。
对于有权进入庇护所的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除去真心想要前往庇护所躲过流星雨的人，还有一部分人抱有其它目的。
一位粉色头发的大叔叼着烟走向一处“废墟”，两个年轻人殷勤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即将奔赴一场隐蔽的会议，不过这个会议里鱼龙混杂，人类灵魂战线对“要不要参与”和“怎么参与”还有疑虑。
“呼～”狼叔咬着烟喷吐出一行白雾，他正准备和里面的人对暗号，忽然在雾气中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道身影在朦胧的光源下勾勒出宽大的轮廓，摇曳的影子在数秒之间收束，从令人胆寒的庞然巨物凝聚成一位强壮的女郎。
是风与飘动的辐射尘造成的视觉错误吗？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哇塞。”旁边的小年轻发出惊叹的声音。
那女人相当强壮，她居然独自一人背负着沉重的枪械，踩着作战靴向废墟快步走来。
女郎的脸庞逐渐浮现在探照灯的灯影下。
她鼻梁高挺，唇色艳如蔷薇，一副鲜红的护目镜挡住了半张脸，给美貌留下了遐想的空间。
晚风吹拂，她飘扬的长发绚烂如金。
狼叔能听到年轻人咚咚乱跳的心脏，可他的心脏却猛然一沉。
【危险——】
直觉像凿子一样凿击着他的太阳穴。
第233章 鱼龙混杂
矿洞里闪烁着昏黄的光，快要坏掉的次品镇压灯滋滋直响，在角落里冒着烟。
矿洞深处四通八达，就算是老练的流浪者也搞不清里面到底有几个出入口，正好用来预防教会堵人。
洞里的参会者全是超能力者和异化人，许多人潜藏在阴影里安静地观察新进来的人。
他们之中也许有下来炸鱼的大佬，但大多数只是被乱神教派串联起来想要捞一笔的小卡拉米。
几乎每个人都披着厚厚的深色隔离斗篷，透过缝隙用一种探寻的眼神瞅着别人，生怕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弱点。
两位不同教派的干部守在门口，一个接一个检视从外面进来的人。
一次严密的集会需要准备很久，还需要设计一套精妙的核对方法。
可惜千年流星雨与教会避难所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们只能用暗号和眼光稍作筛选，勉强挡住一些屁都不算的人。
啪嗒啪嗒。
三双靴子的脚步声先后响起，第一个露面的大叔有着一对招摇的狼耳朵。
周围的人立刻注意到他鲜艳的粉色头发，脸色缓和不少：人类灵魂战线的狼叔，道上公认的体面人。
守卫们忙不迭地弯下腰让他进来，一句话都没敢盘问。
狼叔带着两位同伴大大方方地走到一处亮堂的位置，他在镇压灯的光芒下抱起双臂，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大家很自然地默认了他们超群的地位，哪怕狼叔在接下来的会议里不明确支持他们的行动，也没有人敢嘲笑或者说酸话。
比起和狼叔起冲突，他们更愿意相信人类灵魂战线不会把秘密泄露给光辉教会。
踏踏，踏踏。
作战靴沉重地踩在台阶上，发出质感十足的声响，让人忍不住想象穿着这双靴子的人有多么强势。
踏入灯火的身影没有让他们失望，女郎金色的长发渗入灯光，仿佛拢上一层活跃的火焰。
鲜红的护目镜遮蔽了她的眼神，鼻梁下的嘴唇微微扬起：“愿敌人在火焰中燃烧。”
她清晰地说出了今天的暗号，嗓音里莫名有种危险的吸引力，让室内的人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超能力者们都有极强的直觉，他们在这一刻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激情，那根本不是看到绝色美人的惊艳，更像小野兔在森林中直面灰狼的长吻。
这位女郎似乎对自己的魔性魅力一无所觉，她轻巧地绕过守卫，径直走到距离光源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她的手臂与腿部肌肉线条优美，盘腿而坐的动作十分利落，那副沉重的枪。械背在她身上似乎没有任何重量，比塑料泡沫还要轻。
他们毫不怀疑她能在遇到偷袭的一瞬间翻身起跳，一个回旋踢解决掉倒霉的猎物。
金发女郎的入座似乎唤醒了大家的时间观念。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沉默。“咳咳，欢迎各位的到来。”
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被主办方推出来的傀儡，所以连面具都没有戴，反正死了也不算什么，不如表现得自信一点。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镇压灯正下方，准备好的词句流畅地从嘴里倾泻出来：“千年流星雨即将来临，这是末日骑士逼近的征兆。我们必须放弃侥幸心理，抓住最后一次求生的机会——权能！”
男子挺起胸膛，双手摆出抓握的动作：“接下来的时代是属于权能的时代，等辐射浓度再度提高，就算是高阶超能力者也休想独自求活。我们要么寄希望于神的庇护，要么……得到一种权能。”
没人打断他的陈述，因为这些话里至少有一半是大实话，另外一半也没法证伪。
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光辉教会确实在和深渊生物争夺权能，而唯一一个人类种族的权能持有者叫陈晓嫒，她也在光辉教会的控制之下。
假如权能没那么重要，光辉教会绝不会付出这么多的心血去“弑神”。
教会近年来的疯狂大家有目共睹，连老本都敢往深渊里丢，高阶超能力者和消耗型奇物可是用一个少一个。
人类拥有权能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但最差也能成为比高阶更高阶的存在。
在场的众人多少都有点野心。
能活到现在的超能力者其实很少有纯摆烂的家伙，若不是没有选择，谁会去信仰那些和野兽差不多的深渊生物呢？
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深渊生物会吞噬人类的灵魂，连教祖都得不到永生吗？还不是自己骗自己，至少心里会好受一点。
主持人的话引燃了他们心中本就没有熄灭的火堆。
哪怕真的有光辉教会的卧底在这里旁听，也很难说ta的心底没有过“夺取权能，成为神明”的野望。
“吁——”见男人控制住了场面，角落里忽然有人发出怪声，那人吹着嘴巴大声说：“谁不知道权能只有一个，你们又想拱火，让我们跑过去送死吧！”
他阴阳怪气的声音直指上次乱神教派组成联军偷袭光辉教会然后惨败的破事。
这次行动明面上不是乱神教派的人指挥，可谁都知道召集的人就是那几家残留的势力。除了他们这群有“神明”保底的人，谁还敢在末日流星雨面前捋光辉教会的虎须！
狼叔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搅局”的人，这人也是人类灵魂战线的精锐，这次专门易了容过来搅混水的。
搅局的人问出了大家最在意的风险问题：你们乱神教派的人上次就说在教会里有内应，绝对没问题。
结果呢？结果教会直接防御塔犁地，弄死了一大堆倒霉佣兵。这次要是再来一次“有内鬼，给我上”他们可不会答应。
主持人露出尴尬的笑容：“这个、其实我们本来确实在里面安排了自己人……”
他听到嘘声后赶紧换了副口气：“当然我们也知道内应被策反的风险太大了，和光辉教会正面作战极其不智，所以我们特意准备了另外两套方案！”
听说还有两套方案，嘘声立刻就停止了。
每个人都很在意权能的归属，募集他们的人肯定不会谦让，但他们也不会乖乖听命。大家在翻脸前还是得认真听取计划的流程，免得错失夺取权能的机会。
这里没有帷幕也没有投影仪，主持人从怀里掏出一只炭笔，在石板上划拉两下。
也没人去看他到底划拉了什么，重要的是在压抑气氛中吐露出的一点消息。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再玩里应外合那一套……”他刻意停顿了几秒，确认大家着实不敢再相信内应后才话锋一转：“所以我们可以从深渊里面潜进去，要知道桃李学院就建在井口的正上方。”
“呸！”有人吐了口唾沫：“你当光辉是瞎子啊？那下面到处都是祂的眼睛！”
“诶诶诶～”主持人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谁说我们要提前潜入桃李学院了？等权能仪式一启动，深渊浅层和学院的底面就打通了啊。”
呃，这倒也是。
从之前泄露的情报来看，权能仪式最好在地面上举行，但也需要抽调深渊内部的能量。
光辉教会自然不肯公布他们的情报，但高阶超能力者们总是能从各种渠道收集到模糊的讯息。
总之最可能的猜测是：教会把仪式场建立在贴近地表的浅层，启动后利用一系列复杂的方法快速上浮或者干脆把仪式场的影响范围定在地表，推动权能仪式正常进行。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仪式场启动后桃李学院应该会有一部分与仪式场混合在一起，哪怕是光辉也无法在仪式结束前掌控那么混乱的异常区域。
假设推论正确，他们只需要在仪式开启前跑到深渊浅层就有概率在仪式开启后顺理成章地混进去了。
毕竟深渊内部的空间感是错乱的，光辉教会无法全盘死守，他们倒是能用人海战术混进去不少。
主持人说完后希冀地看着大家，却迟迟没有听到回应。
结果还是最开始那个搅局的人不情不愿地问：“还有呢，另一个方法又是什么？”
“另一个方法啊……喏。”主持人从怀里掏出一枚很像煮鸡蛋的圆球，滴溜溜滚到石台上。
在他抛出圆球的同时，其他人条件反射地激活防御奇物。
不过一切只是虚惊一场，这只蛋形奇物释放出一团虚影笼罩住男人旁边的保镖，将他一口吞了进去。
“如诸位所见，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奇物。激活后可以把人装进去，在12小时内不会有任何破绽。”
主持人耸耸肩膀：“类似的东西我们有很多，全是一次性的。要不要用它们，用多少全由各位决定。”
他的语气不是很热忱，看来这个方法只是用来衬托前面的方法的。
这玩意肯定有一些没说出来的弱点，而且谁能保证教会真的查不出来？
经过一番没有营养的争论，这群乌合之众终于在试探和引导中勉强接受了潜入深渊浅层的方法。
这个方法最不稳定，但风险也最低。
在大家慢慢松懈下来等待分配任务时，有人悄然走到了主持人身后。
“请等一下，我想试试看第二种方法。”金发美人来到灯光下，紫色的光源照耀着她白森森的虎牙，刺得人眼睛发疼。
“哦？这个嘛……”主持人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刚刚不是说你们还有很多类似的东西么，分我一个呗。”
金发女郎扬唇一笑。她明明没有拔出武器，却像在四面八方布好了枪林弹雨，只等一个响指就全数击发。
“是吗？可是这种方法需要有人接应，风险非常高。”主持人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向周围的人求救。
结果别说陌生参会者，就连他的保镖都往旁边一窜藏了起来。这群人在搞什么啊！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主持人拒绝的原因根本不是担心这家伙遇到危险，而是在担心她是教会的卧底。
毕竟除了排异小队和骑士团的专业人士，他实在无法想象谁会有这么可怕的气势。
他杵在这里左思右想，金发女郎的微笑慢慢垮了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你是想让我自己来拿？”
她的语气寒冷如冰，吓得主持人浑身一哆嗦，把另一个乒乓球模样的奇物掏了出来。“不不不，我只是在想、在想～这种奇物需要另一个人配合，不知道您的同伴在哪里？”
“在这儿。”一只手从他手中取走了乒乓球。
戴着银色半边面具的黑发女人从阴影中走出，她拧着脖子朝金发女勾勾手指，仿佛在召唤一只迷途的小狗。
第234章 食品采购
【老爹，别过来。】
睡醒后的狼叔看着通讯器一阵无语。
老子特意送你一台能够跨过教会屏蔽的特殊通讯器，你就给我传这么一条讯息？是个人都知道教会没安好心好不好，重点是具体的安排。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儿肯定不会泄露教会的机密。不过就算她还向着人类灵魂战线，可能也挖不出什么机密消息。
光辉教会的大批高层已经转换成了老不死，距离真正的末日恐怕不到十年，他们不会再费心招揽新血进入核心决策圈了。
狼叔收起通讯器，右手打了个响指。
他旁边的拉链滋滋运动，在厚厚的布料上自动划了个圈，整个帐篷就像一只青蛙钱包那样由内向外翻动，折叠成一个小小的正三角。
他把三角形收进背包，轻巧地跳上山坡点燃一支烟卷。
沙沙。
一位黄毛小青年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殷勤地蹲在他身边。“叔，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凉拌。”狼叔回了句古早冷笑话，脸皮子都没抽一下。
他“噗”地吐出一口白烟，冷冷地说：“先让他们作死，我们随机应变。”
这句话有暗语，随机应变的意思其实是“暂不改变原计划”。
人类灵魂战线早就对权能相关的任务下达了死命令，不管牺牲什么都要获得【第一个】权能。
昨晚那个小丑的其它话都是废话，只有关于权能的话说对了。
权能就是新时代的入场券，那不单单是某个人存活下去的依仗，而是ta所代表的那个群体通往新世界的船票。
船会不会翻谁也不知道，没有船的人必死无疑。正如厌氧生物会在氧气充盈大地的时代大量死亡，人类必须长出能够呼吸“氧气”的肺。
这群乌合之众背后站着不止一个教派，但所有教派都没指望他们真能成功，只是想利用这些人来搅浑权能仪式的水。
不管是内应也好，用奇物混进去也罢，他们的最终目标还是增加权能仪式中的杂质，让真正的大鱼有机会吞下香饵。
狼叔没有回应同伴充满好奇心的眼神，他是不会在事成之前告诉他们“这次任务我们要和异噬之蛇的残余势力合作”的。
说合作也不确切，毕竟人类灵魂战线和异噬之蛇都不会把权能让给对方，不论之前的合作有多么顺利，抢到权能后也必有一战。
他们蹲在山坡上观察下面的动向，那群人也不算傻到家，还知道分出一部分精力清扫附近的异常。
一来可以降低杂鱼的死亡率，二来也能麻痹一下教会，让他们相信这群人有寻求长久庇护的倾向。
光辉教会不可能收容太多人，只有高阶超能力者有权进入地下庇护所，大部分人都得舍弃家眷和朋友。
所以剩下的这群人就会理所当然地汇聚到教会据点周边，矜矜业业地清扫出一片安全区。
“叔，我们要去帮忙吗？”年轻人拿起望远镜左右查探，发现异怪的强度比想象中高得多。
可能强者们多是狼叔这种其它势力派来炸鱼的，人类方的小分队在雾气中推进缓慢，时不时就有人栽倒在地，而旁边的同伴居然会一哄而散。
“靠。”黄毛青年暗骂一声，从挎包里取出狙。击枪的组件开始拼装起来。
等他拼装好了架在旁边，却发现狼叔还在那儿一板一眼地抽烟，不由有些郁闷。嘴里的话一下子就拖长了音。“叔——”
当年还是您带我加入组织的，说好的“我们人类守望相助”呢！
“呵。”狼叔露出谜一样的微笑，他按灭烟卷指了指下方：“她来了。”
谁？
黄毛青年透过瞄准镜看向远方，一条苍白的光带在向道路两旁延展。
不，那不是什么光带，而是——平展的水泥地在反射阳光！
一位黑发少女出现在他的视野内，她穿着松软的针织衫，领口垂下两个毛茸茸的小球球。她正侧着脑袋和朋友说话，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眯起，泛起一个水润润的笑容。
青年情不自禁地放下枪，就像在摇摇欲坠的珍宝花瓶前屏住呼吸，好似连呼出的气体都是一种破坏。
山坡下面的动静不知何时安静下来，人与异常们的战斗悄然停止，而且无人在意。
因为少女的恬静是如此特别，她的到来仿佛一阵悠扬的小夜曲，将一切危险的不谐之物拖入静谧。
平缓的道路在她脚下铺开，沿着她行走的方向延伸出浅灰色的水泥路，凡是水泥路面触及的地方，蜷曲的藤蔓与触。手根根枯萎。
天空也在她的领域下俯首，无形无质的异常发出凄厉的啸叫，透明飞鸟从半空中摔落地面，化*作楚楚可怜的路人。
一尾形似大鱼，穿行间自带浪花效果的大型异怪也鱼容失色。
它在少女扫来的一瞬间“噼啪”一声断掉尾巴扑倒在地，和刚刚的无形异常叠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是谁？这个问题不言而喻。
只要对某个充满希望的传言有一点点理解，那个名字都会呼之欲出。
“陈晓嫒。”
“嗯。”狼叔收起了手中的烟卷。
……
秋日的阳光温度正好，清风吹在身上暖绒绒的。
陈晓嫒挽着零的手臂，侧过脸和林琅聊天：“我上次就在这边买的蛋糕，她家的奶油不怎么甜，很香的。”
砰。一声刺耳的脆响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是轴承滋啦啦快速滚动的噪音。
陈晓嫒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就看见一位骑着自行车的少女惨叫着撞向一位从拐角里窜出来的年轻男人，两个人啪嚓一下撞在一起，同时摔到地上。
“好痛……”少女捂着膝盖团成一团，男人也哎呦哎呦地抱着头。
路上行人挺多，他们周围很快就围上了十几个看热闹的人。但路人们也许害怕沾上事儿，没有一个人拿出手机喊救护车。
陈晓嫒快步走到人群中间，踮起脚尖看了一眼。
她拿着手机朝里面挥了挥，大声喊道：“我帮你们叫救护车吧？”
听到她这句话，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同时抽搐了几下。
年轻男人挣扎着爬起来，他捡起公文包挡住鲜血直流的脑袋，一边鞠躬一边往旁边走：“没事没事，我的真没事。谢谢啊，我先去上班了，我赶时间。”
“我、我也没事。你别打电话，我这就走。”
骑自行车的少女瘸着一条腿站起来，她连自行车都不要了，单腿蹦跳着往路边跑。
这两人歪七扭八地往不同的方向跑去，那副样子简直像是碰到老虎以后想用同伴吸引老虎注意力的羊羔。
嗯……难道赤星的救护车和治疗费很贵吗？
陈晓嫒举着手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好在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见她没有追上去的动作，旁边围观的好心人骚动起来，很快就有一位健硕的大姐激动地问：“妹子，这事儿你管吗？你不管我去管啦。”
【“大姐，这两只猎物您还要吗？您不要我们就动手啦。”】
陈晓嫒愣了一下，这位大姐的表情很热情，应该不是在阴阳怪气，而是真的想管这件事。
她还得带同学们去找学校附近的隐藏美食店，于是感激地点点头：“好的，谢谢您～”
“嘿嘿，不谢不谢，那可是做好事儿啊！”大姐说完后带着她的好几个同伴朝瘸腿少女追过去。
那位受伤的年轻男子也没被遗忘，好几位强壮的大叔提着公文包就冲了过去把他抬了起来。想必很快就会送到医院检查，防止治疗不及留下什么后遗症。
陈晓嫒满意地收回目光，点开手机继续查看地图，努力回忆上次看到的蛋糕店到底在哪里。
她想预定那种小包装的类似马卡龙的杏仁粉蛋糕，正好可以在欣赏流星雨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分享。
这种小蛋糕的裙边蛮难烤的，她自己可做不来。
她们沿着街道往前走，陈晓嫒发现自己上次来过的炸鸡店居然关店了，玻璃门上贴了张“吉屋招租”的告示。
“怎么回事呀。”她奇怪地摸了一下崭新的告示。“连炸鸡店都能关？我们刚刚去的进口零食店也关了！”再这样下去在学园祭上转售零食的计划就泡汤了。
林琅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办法，最近治安管理比较严格，他们估计跑出去避风头了。”
【“没办法，有太多人涌到这里了，异常们肯定会躲起来。”】
“是治安管理的原因吗……”陈晓嫒走到台阶上往远处看去，看着看着忽然一个趔趄：“不对，晓彤呢？你们有没有看到晓彤在哪里？！”
她本来是牵在右手上的，怎么跑着跑着就不见了！
陈晓嫒深吸一口气，跳着脚大喊：“晓彤——”
她才喊了一嗓子，远处立刻响起一大声回应：“我来啦——”
啪叽啪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晓彤踩着塑料凉鞋哒哒直冲。
巷子口很快就窜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她身后还跟着一串蔫头耷脑的叔叔阿姨。他们拎着一大堆零食包裹跟在后面，还有人扛着一只烧烤架。
陈晓嫒瞪大眼睛冲过去，捏住晓彤的胳膊就往外拽：“你刚刚去哪儿了？以后不准不声不响地跑出去知道吗！”
“哦～”晓彤毫无压力地嘟起小嘴，伸出手指戳了戳姐姐的手腕：“姐姐不是想买便宜又好吃的零食吗？他们愿意卖啊。”
难道晓彤是去路边的店铺里把老板们都拉出来了？
陈晓嫒诧异地抬起头，还真在这群人当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你、您不是一直在东大街卖蛋糕吗？”她喊住了一位悄咪咪往巷子里缩的白裙女郎。这位女士曾经在东大街卖蛋糕，她之前和岚姐去过好几次呢。
白裙老板嘿嘿直笑，她低着头默默回到队伍里，什么话都没说。两只手一手拎着一只蛋糕，看上去委委屈屈的。
陈晓嫒眼睛一眯，在她冷下声音质问之前，陈晓彤呲溜一声钻到郑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是自愿的！他们说想一起去参观学园祭，还要把炊具借给我们～”
这什么和什么呀？陈晓嫒茫然地看向这群人。
他们一个个的听到陈晓彤这么说居然歪歪扭扭地抖动唇角，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对，小姐说得对，我们真的是自愿的！”
【“是，大人说的是，小的们真的是自愿献身的！”】
第235章 童话剧本
位于深渊浅层的仪式场中灰雾笼罩。
它处于待激活状态，光辉教会做过实验，普通的仪式阵是可以在深渊中生效的，比如最开始狙击魔鬼猎手的攻击阵列。
但一旦开始抽取深渊能量构筑权能仪式，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迟滞感。
他们没有耗费海量能源复现到仪式后半程，进度条大概在推进到百分之5左右的时候就可以确认“现有的技术不足以在深渊内部启动权能仪式”了。
深渊在介入观测前是一团混沌，而在观测后也处于不稳定状态，沧海会在瞬息间变换成桑田。
光辉教会时刻都留有至少一只神之眼凝望深渊，借助光辉的力量查探一部分区域，确保能量通道的畅通。
在监控中心的某一块显示屏上，安置仪式阵的这块区域呈现出浓厚的黑色。
假如启动神之眼，人们可以看见一根根游离的金线在雾气中勾勒出模糊的几何图形，反复编织仪式阵列的链接。
如果有探索深渊的超能力者正好路过，他们最多看到一些似有若无的金色线条，大多数情况下则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在灰雾中不断摸索着前进。
然而一束空无的光芒驱散了雾霾，缭绕的金色丝线在簌簌的摩擦声里逐渐变得透明，隐没在监控中心的屏幕中。
“听好了，下次不允许再随便花掉这么多钱了！大事要记得和姐姐商量。”陈晓嫒攥着妹妹的手，嘴巴几乎要贴到她的耳朵上。
晓彤支支吾吾地晃动脑袋：“我没有花钱啦～”
“还调皮！”晓嫒高高扬起手，轻轻拍打在她的小屁股上：“你不花钱那些店主会把东西送过来吗？他们都说你给过了！我怎么给钱都不肯收！”
“呜呜呜他们说谎！”晓彤用力跺脚，一只小手被姐姐紧紧攥着，就用另一只小手拼命挥舞塑料袋里的饼干，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一盏又一盏路灯出现在屏幕中，它们没有开灯，却照亮了这片黑沉沉的深渊。
姐妹俩在深渊中如履平地，于是一片平整的水泥地真的出现了。
在陈晓嫒的概念中这里是举行学园祭的场地，原本是一座校外体育场。所以篮球架、草坪和塑胶跑道缓缓浮现。
深渊中异常盘踞的区域转化为远方的高楼，仪式阵列精妙的花纹恭顺地紧贴着地面，变为操场与跑道的护栏与装饰线。
……
陈晓嫒牵着晓彤穿过大门，来到画好线的空地上。
这块毗邻学院的巨大露天体育场可以轻松容纳上万人进来开演唱会，不过现在大部分区域都被护栏封锁着，只留了几块给同学们布置会场。
留给A班管理的区域直线距离大概有200多米，完全可以布置出一整条小吃街。
昨晚全班同学一起上阵打扫卫生，还用活动室拖来的板材搭建出简易的小方格。每个摊位旁都配有挡板和桌椅，预计做咖啡店的小方格外还插了两把遮阳伞。
在她带人出去购买零食的时候其他同学也没闲着，一个早晨过去，小方格已经全部打好屋顶与墙壁，连装饰用的小花球和版画都粘好了。
“你们的动作好快～”陈晓嫒一连经过两个方格，这些摊位加装了防尘用的玻璃罩，加上她们从老板那儿购买来的小推车，都可以直接开店了。
赵正义和钱小美一左一右地摊在塑料箱上，面色苍白地笑笑。
“……哈哈，我早上起得比较早。”
“晚上加班了嘛……”
“你们晚上和凌晨都在干活吗？！”陈晓嫒连忙放下手上的零食，担心地看着他们的脸。
两人几乎同时闭上眼，颤抖地抿住嘴巴，一副累得不想多说的样子。
陈晓彤趁机从姐姐手里抽回小手，她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巧克力，一左一右塞给两位学员，还煞有介事地拍拍他们的肩膀：“辛苦了辛苦了～我会记住的。”
“不要捉弄哥哥姐姐。”陈晓嫒好笑地揪住晓彤，让她不要在这里扭来扭去。
“陈晓嫒。”邢书遥滑着轮椅从巷子里滑出来。
他停在她们面前，拿起膝盖上的一本簿册递到陈晓嫒手上：“给，我从历年来的戏剧剧本里选了一本比较容易的，我们可以拿这本改一改，到时候在学园祭上表演。”
“谢谢～”陈晓嫒看到标题是《沉睡女王》，轻轻诶了一声：“是童话故事改编的剧本吗。”
邢书遥点点头：“对，学生演绎的剧本全是童话改编的。”
“哦。”陈晓嫒继续翻动书页，对她来说这种规定还蛮合理，现代版本的童话故事往往接受度较高，不至于引起争议。
邢书遥沉默地垂下头：学校当然没有这种规定，事实上赤星的文娱活动几百年来都在萎缩，近百年更是凋零到极致。
只有童话传说和古代有名的剧本依然有所流传，其它东西在逃亡时总是会被第一个丢弃。
陈晓嫒仔细翻看这本赤星有名的童话故事，她在小学的时候就读过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强大的国家，那个国家有一位英明的女王。
女王拥有超群的智慧与美貌，但她也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无比冰冷的个性。
国民们距离女王很远，所以他们十分爱戴这位英明的王者。可所有围绕在女王身边的人都认为她像一块金属打造的雕塑。
时光荏苒，女王已经30岁了，她依然没有爱上过任何人。由于没有人敢逼迫女王结婚，于是国家的继承人只能是女王的亲妹妹。
然而这位王太女与她的姐姐截然不同，是一位善良而温柔的姑娘。她相信如果一个人的一生没有爱上过任何人，那这样的一生就是不完整的。
于是她向爱神祈求，希望爱神能赐予姐姐珍贵的爱情。
爱神回应了自己虔诚的信徒，祂向女王的心脏射出一枚爱之箭。
可爱神却没想到女王的心脏居然是祂所见过的最不可理喻的物质，它比黄金更固执，比金刚石还要坚硬。
那颗奇怪的心脏不肯随着爱神的箭矢律动，于是爱神只好给予女王魅力的祝福，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她。
神明希望用爱情去感化这颗全世界最冰冷的心。
没想到女王不堪其扰，故意用最困难的题目去刁难所有追求者。其中一位追求者是一位英俊而脆弱的小王子，他因为女王的嘲笑而心碎。
那位小王子在爱神的神庙中绝望地结束了生命。
爱神因而暴怒，祂恼羞成怒地诅咒女王：如果你真的无法爱上任何人，你会每个月增加每一天一小时的睡眠时间。
那即是说如果女王无法爱上某个人，她将会在一年半以后陷入永恒的沉睡。
女王为此十分着急，她不得不召集所有像样的追求者，向他们重新提出一道题目：把最高的宝物献给我。
追求者们殷勤地将各式各样的宝物堆到女王脚边。
其中有三位追求者是西方、南方、北方国家的王子，所有人都在期待他们带来的宝物。
第一位王子献上了传说中的神鸟之蛋。
他说他爬上了擎天之树，然后在树梢的顶端找到了神鸟的蛋。
“我尊敬的女王陛下，当鸟蛋在您手中孵化，所有人都会知道您是天命之主！”
第二位王子端来了一盆水，他把水盆放在太阳底下。
王子说世间万物没有比太阳更珍贵的了，而且太阳高高在上，水盆中的倒影也会拥有极高的距离并收束一缕太阳的热度，那就是太阳的最珍贵之处。
“我充满智慧的陛下啊，生活中处处充满有意思的知识，我愿意和您一起挖掘这些至高的宝藏。”
第三位王子穿了一身镶满宝石的斗篷前来面见女王。
他的面容英俊不凡，体格健壮而威武，行走的姿态之美远远超出其他的追求者们，仿佛仙鹤走过一群野鸭。
王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女王面前，将一把华丽的匕首递给她。
“陛下，我想我是全世界最高最富有也最英俊的男人。而我如此爱您，我那颗爱着您的心脏就是那个最高的宝物——只要您接受我的爱，我就愿意为您献上我的一切。”
由于历史悠久，沉睡女王拥有许多截然不同的结局。
其中官方认可的结局有两个。
其一是说女王被第三位王子真挚的告白打动，真心爱上了这位英俊不凡的王子。
女王的行为证明了爱情果然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连冰冷的心都能融化。于是爱神被大大取悦，祂立刻解除了对女王的诅咒。
从此全世界最智慧、最英明也最温柔的女人就和全世界最英武、最富有也最忠诚的男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其二则是绝望的女王发现三位王子的话无法引起心脏的任何波动，她果然无法爱上任何人。
于是她大笑着刺穿了第三位王子的心脏并指着天空大声咒骂摆布人类的神明。
爱神怒火万丈地催动神力，将女王变成了一尊黄金打造的雕像，让她永生永世矗立在爱神的神殿之外。
陈晓嫒认真地看完剧本，轻舒一口气：“还好是这个结局。”
学校给出的剧本里保留了好几个结局的文本，但画红框要真正出演的是民间流传最广的结局。
女王冷漠地听完三位王子的话，发现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
她挥挥手让所有追求者离开。“就算我为诅咒而死，我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心。”
女王善良的妹妹十分自责，她找到爱神并希望爱神能收回诅咒，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爱神按照众神之神的规定，让祂虔诚的信徒进行三场试炼。
妹妹在千难万险中勉强通过了第一个试炼。
爱神爱上了她在试炼中所表现出的善良与坚强，于是决定赐福于她，让她成为神之妻。
女王得到消息后高兴万分，她赶到举行婚礼的神殿中大声祝福自己的妹妹。
可是当妹妹与神携手向天空飘去，在妹妹的身影完全融于光中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再也看不到妹妹了。
一滴金色的眼泪夺眶而出，女王心脏中的爱神之箭悄然消失。
女王这才发现，原来她早已深爱过某个人。
这是一个让人怅然若失的结局，但比另外几个完整度更高。而且在这个故事里，妹妹也从“大树”“路人A”这样的角色一跃而升成为比较重要的女配角。
陈晓嫒有些窃喜地问：“我们怎么分配角色呀？抽签吗。”
怎么可能是抽签呢。
不光是邢书遥，旁边在忙的同学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大家安静地看着陈晓嫒：学校是为了你才特意选择这个剧本的。
邢书遥仰起头说：“其实里面有一个角色非常适合你，我们几个班委商量后觉得一定要让你先看剧本……”
“是吗！”陈晓嫒开心地握住剧本：“我真的能出演女王的妹妹吗？”
“……”邢书遥愣了一下，勉强笑道：“不，你是女王陛下。”
第236章 女王的新装
“啊？”陈晓嫒像小鸭子一样张大了嘴巴。
我演女王？真的假的。身高、气质、颜值上完全对不上吧！
她小学的时候看过精装版的《沉睡女王》绘本。
绘本上的女王比妹妹高出一个头，看头身比例起码175以上。而且女王化着很特殊的冰蓝色妆容，穿着银白色长袍手持蓝宝石权杖。
讲道理，她一直猜测女王是由零出演，大家看得出零和她的关系所以才推荐她演妹妹。
没想到居然是让她来演女王，这太不合理了。哪怕让零演爱神，都不可能让我来演女王吧？！
陈晓嫒的脸苦巴巴地皱了起来：“为什么会选我呀？”
“呃……”邢书遥很庆幸镜片能挡住他游移的视线。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教会需要陈晓嫒在权能仪式中站位相对固定，又能在合理的时间出现在合理的位置。
而女王这个角色就相当完美。
假如由陈晓嫒来出演女王，因为设定上女王高高在上而且相当嗜睡，那么除去和“游客”互动的环节，她无需承担任何走来走去的任务，可以一直躺在教会规定的区域里。
女王的扮演者必须按照剧本流程走，所以她会在每个时间段很自然地切换到下一个地点。
最开始在花园中奚落王子，接下来广场上验收追求者们的礼物，最后则是赶赴神殿祝福妹妹。
假如是室内戏剧，这三幕需要更换布景。
而把剧本用于“学园祭”这样的室外活动，就是让扮演女王的陈晓嫒在早上、中午、晚上各出现在某个固定的地点给“游客”和同学们演出一幕戏。
光辉教会应该会把前两个地点指定在权能仪式的关键位置，陈晓嫒出场的具体时间还可以用通讯器实时调整。
而最后一个地点“神殿”肯定就在负责孵化权能的核心——末日钟塔的投影了。
邢书遥隐约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他知道教会没有把陈晓嫒视为最终底牌，那么这个“额外”的权能必然不是给陈晓嫒准备的。
那么陈晓嫒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催化剂？
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藏在背后，他不敢打开那扇门扉。
邢书遥轻声说：“也许和演出服有关，学校以前制作的女王演出服尺寸偏小。”
原来是这样，陈晓嫒有点理解了。
全班大多数女生都在170以上，而且大家特别喜欢健身，腰部、肩膀和腿部肌肉都练得很到位。可能袖口和收腰那边塞不下去吧。
和她身材最接近的叶小雨又是盲人，肯定没办法参演。
“好……”她勉强答应下来，总不能让学校为了一次演出重做演出服吧，时间上来不及。
陈晓嫒心里还是有点郁闷，因为由她来出演女王的话，零不管是扮演妹妹还是爱神，都会让她心里酸酸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次又不是登台表演。
大家只不过是换上戏服在场地转来转去，代入感肯定没那么强烈，最后的婚礼场景应该也就是撒点花花就结束了。
再说学园祭当晚还要欣赏千年流星雨，摆在傍晚的活动完全可以设计得很简略。
就在陈晓嫒快要说服自己的这档口，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对，零不是我们班的人呀！
她连忙问道：“零会参加我们班的戏剧表演吗？”
“这个。”邢书遥愣住了，他没有得到关于使徒出动的情报。
“参加的。”零平静地打破沉默。
陈晓嫒高兴地挽起她的手臂，踮着脚问：“你演什么角色？妹妹还是爱神～”
“爱神。”零冰蓝色的眸子忽然略过一丝波动。
她明显愣了几秒，然后缓缓扬起唇角：“你希望我演什么角色？”
数据流在视网膜上闪烁，可零眼中只有少女沉思的面影。
【1：0，请不要擅自变更计划。】
【0：抱歉，正在检索错误讯息。】
爱神……零穿上爱神的衣服的话……
陈晓嫒仰起头，脸颊慢慢染上绯红。她用舌尖轻舔了一下嘴唇，嗫嚅着说：“爱神的演出服很漂亮吧？那就～挺好的。”
提到演出服，一条指令移动到优先级最上方。
【带陈晓嫒去看演出服】
零的意识中闪过那件特殊演出服的外形与具体效果，眼神黯了黯。
她忽略了情绪的些微波动，朝陈晓嫒绽开数据库中备份的笑容：“晓嫒，我们先去看看演出服吧。”
“好～”陈晓嫒甜甜地答应了，可答应完又发现场地上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好，比如新搬来的零食需要分配，装饰和桌椅的位置还得微调。
她捏住正在啃咬塑料花球的晓彤，朝邢书遥说道：“我先和零一起去分零食，鲜奶蛋糕什么的已经预定好了，老板会在学园祭当天早上送过来的。”
邢书遥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点头的动作变成了摇头：“没事，零食和炊具等我们打扫完了再整理，你先去看演出服吧。”
他顿了一下又看着陈晓彤说：“放演出服的塔楼还蛮远的，记得一直往前走。你让你妹妹坐在这里歇一歇，我们会帮忙照看的。”
“欸！坏蛋大哥哥！”
【“欸！坏蛋人类！”】陈晓彤从袋子里抓了一根棒棒糖丢过去，被姐姐拎住领子按在了凳子上。
陈晓嫒对着妹妹严肃地摇了摇手指。“不许这么没礼貌，不可以用东西砸人。这种时候要说谢谢哥哥，快，先给哥哥道歉。”
“呜……哼！”陈晓彤咬着嘴唇，抓住凳子把身体转过去，不肯去看旁边的人类，更别说道歉了。
“哎。”陈晓嫒对邢书遥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她闹脾气呢。等我回来好好说她。”
“不用，真的不用。”邢书遥苦笑着摇摇头，扶着轮椅目送她们远去，总觉得背后一片冰凉。
……
陈晓嫒有些在意邢书遥说的塔楼，她一开始还以为戏剧社的道具都放在一个类似体育仓库的地方。
等她和零走到操场边缘时，很快就明白什么叫“一直往前走”了。
正前方的办公楼旁真的有一座古朴的钟塔，粗看上去仿佛童话中妖精建造的古代建筑。连塔身上斑驳的爬山虎都满是岁月的痕迹，更别说钟塔顶端那个黄铜铸就的大钟了。
陈晓嫒看着钟塔里的铜钟发呆：为什么在有铜钟的情况下，侧面还要加装一块机械钟表盘呢，因为好看？
“晓嫒，抓紧我的手。”零在耳边轻声细语，陈晓嫒耳朵发痒，红着脸握住了她的手。
等她握紧以后，零才不紧不慢地往钟塔走去，边走边说：“小心摔倒，楼梯有点窄。”
其实是因为周围架设了许多防护性仪式阵。这些仪式阵并不是用来特意针对某个人，而是用来限制深渊井口继续向外扩散的。
有陈晓嫒在身边，她们周围的景物就非常稳固，连深渊浅层与地表连同的甬道也化作高高的塔楼，提供拾级而上的阶梯。
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合理，毕竟陈晓嫒的力量足以让她安全地走到更深的地方。假如她拥有的不是归零这样特殊的能力，光是身负权能这一点都会让她坠入深渊底层。
“学校为什么不花点钱修缮这栋楼呀？”陈晓嫒侧着身体走在零后面一点点，她右手被零牵着，左手摸了摸爬进窗户的爬山虎。
零平静地说：“这座钟塔拥有很悠久的历史，比学校更悠久。传说如果它自动鸣响，就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非常可怕？陈晓嫒听到一半还以为是吉祥物，没想到是报丧用的？
她正想追问就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这一层最后一阶了。
零没有继续往上走，直接牵着她的手推开二楼拐角处的一道小门。
门板只是最普通的木门，上面的黄铜把手有点松动，看那老旧的样子就不会对里面的演出服有任何期待。
吱呀呀……门缓缓打开，一束光芒由内而外照射在陈晓嫒脸上，照亮了她清透的虹膜。
暖橙色的光芒带着似有若无的清香，好像在舌尖含了一块薄荷糖，连鼻腔都清爽起来。
等房门完全打开，陈晓嫒才透过暖融融的光芒看清了香味的来源——一件通体银白的华丽裙装。
它套在无面人偶的身上，沉默地展示着不言而喻的美。
赤星的着装风格追求简约实用，连普通的连衣裙都需要专门定做。
陈晓嫒本以为她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几件拥有繁丽刺绣与宽大裙摆的舞会礼服，没想到在这样一间狭窄的仓库里看见了。
这件礼裙与周围的陈设截然不同，它的裙摆坠有蕾丝与珍珠，看似素淡的表面用银线刺绣暗纹，和小小的碎钻一并拼凑出冰晶层叠的立体感。
从裙摆往上看，收腰处留有大片空白。这片素淡的留白一直蔓延到胸口以下的地方，和堆叠的领口形成花瓣的雏形。
叮铃。
当她的视线碰触到人偶头顶的银色冠冕时，仿佛能听到冰蓝色宝石发出清脆的鸣响。
“呼～”陈晓嫒屏住呼吸，气流堵在胸口，和心脏咚咚直跳的躁动混合在一起。
她凝视了这件华丽的宫廷风礼裙几秒，不舍地挪开视线：“我还是觉得……零来演女王比较好。”
虽然这件礼裙零穿上后大概会从曳地长裙变成刚刚盖到脚腕的样子，不过腰部肯定没什么问题。
主要是气质和配色都太突出了，这样完美的裙子肯定最适合无暇的美人。由我来穿的话，观众会在心底默默笑话的吧。
零一瞬不瞬地凝望着陈晓嫒的侧脸，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觉得你最合适”的声音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她没能说出口，因为眼中闪过了新的指令。
【0号，劝说陈晓嫒换上特化封禁服，我们需要进行能力封印的测试。】
第237章 项链
监控中心联通着深渊之井，人类一次次向光辉寻求解答，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向零输送指令的同时，他们也将这件“礼裙”的真实外表与功能发给光辉，让祂用神之眼注视这里，测算陈晓嫒在穿上礼裙后发生的变化。
照片上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银白色披风，千锤百炼的异常核心化为点点碎钻，费尽心思的仪式轨迹凝成道道刺绣。
披风下本来空无一物，却在陈晓嫒的幻想下拥有了真实的绚烂裙摆。
监控无法注视陈晓嫒更换衣服的过程。但他们对光辉有信心，拥有权能的光辉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由祂来观测，一定能得出最为准确的结论。
零在收到指令后的行动较为迟缓，记录员按照流程记录了她的异常状态却并没有多加在意。
因为她在每一次重置后都会产生类似的变化，他们也很难分清那到底是身体的条件反射还是归零的作用。
反正使徒们都在教会的严密监控下，有强制生效的锁链牵绊着，不可能背叛人类。
簌簌，簌簌。
屏幕闪过一阵雪花，屏幕中央的少女换上华丽的裙装，羞答答地在爱人面前转着圈，似乎在说“好不好看”？
任何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承认，她的气质和故事中拥有冰冷之心的女王毫无相似点，但她远比那位王女的形象更适合真正的童话。
《沉睡女王》最初的版本根本不是童话，而是与爱神相关的神话传说，不少人都相信里面有关于成神的隐喻。
不管古老的传言有没有真实性，光辉教会接下来想做的事情都是要让它成为真实。
【吾主光辉，请您告诉我们】
【这件礼裙在被异化*之后，是否还能封印或至少限制陈晓嫒-归零权能的运转。】
在三十次呼吸后，光辉终于给出了反馈。
祂的迟疑如同人类收回视线时的怔愣，但作为人造的深渊生物，大家都知道祂只是在努力思考。
【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无法具体评测。】
【C：如果用您的神圣力量观测呢？】
神明的回答十分谨慎【在她未感受到威胁的前提下，我的力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归零的发挥。】
【C：请具体描述。】
【抱歉，那是一种无法确认与形容的预感。】
光辉不会说谎，但她给出的这个结论着实无法让他们放心。
好在陈晓嫒拥有的认知滤镜足够厚，这次的权能仪式出问题的概率不大。即使尝试失败也可以用预定好的剧本掩盖，不至于激起她的反击。
【烛：测试结束，计划流程无需更改。】
……
陈晓嫒在镜子前面脱下外衣，将裙子套在身上。
零走到她身后帮忙抚平折叠的布料，将裙摆上的蕾丝与珍珠一一理好。
零沙沙拉上拉链，灵巧地把绑带打成蝴蝶结，指尖刮到晓嫒毛茸茸的后颈时倏忽瑟缩起来，就像被烫到一样。
陈晓嫒感觉到后背的拉链已经拉好，她晃晃脑袋，提着裙摆旋转起来。
沙沙，莎啦啦。
绸缎与薄纱细细摩挲，钻石与水晶在少女旋转的裙摆上叮咚闪烁。
陈晓嫒只转了一圈就调皮地蹬掉鞋子，换上旁边的“水晶鞋”。
这双水晶鞋码数正正好，鞋面和鞋帮有光滑的透明感，故意用柔软的材料做出亮晶晶的质感。
不过和真正的水晶不同，穿上它后会发现是软底的，而且并不是完全透明，而是一种由前到后的渐变色，正好用冰蓝色的火焰纹遮住脚趾这一段。
陈晓嫒换好水晶鞋，她旋动脚踝，乌黑的长发擦过零的手指。
咔哒。
少女在她面前停下舞步，运动后的脸颊微微泛红。
“零。”她呼唤着她的名字，轻声问：“好看吗？”
冰蓝与银白也许不是最适合陈晓嫒的色彩，这件裙子再美丽也只是沉重的枷锁。它和那个童话故事里的女王一样冷漠肃然，与零所爱之人的气质泾渭分明。
可当陈晓嫒换上这件衣服时，一切的冰雪就此消融。
这个世界的一切本该和她格格不入，却在她靠近时一点点敞开心扉。
黑暗永远无法抗拒光芒的进入。
晓嫒不是夏末即将熄灭的萤火，她体内蕴含着超新星爆发时的璀璨焰光。
零无法回答，这和指令无关，单纯是过于汹涌的感情阻塞了她空缺已久的心扉。
她听到了少女与自己的心跳，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波动与熟悉感。似乎刚刚的旋转远远不止一次，而且每一次都扣动了她的心弦。
零情不自禁地向晓嫒走去，右手轻轻伸向无面人偶头顶的银白色冠冕。
她想看晓嫒戴上这顶冠冕，想让爱人在真正的阳光下微笑。
【1：0，停止。】
1号向她发出警告，这顶冠冕是用于权能仪式的重要道具。它具有强烈的象征意味，是一件引导用具，不该在今天动用。
此外，零还有其它任务。
【1：别忘记控制器。】
是的，用来束缚归零的不仅仅只有一件披风，还有一套可以导入光辉之力的控制锁链。
那道锁链和使徒的灵魂链接有点像，不过它不用来链接其它使徒，也不用来抽调灵魂池的能量或者弥合灵魂碎片，只用来限制陈晓嫒的归零。
赌上规则权能与光辉强大的算力来限制一位人类少女，确实是极大的“尊重”。
零的手指颤了颤，右手轻轻放下，错过了那顶比裙装更适合晓嫒的头冠。而她的左手则在协同指令的控制下从怀里慢慢取出一只纯黑色的天鹅绒珠宝盒。
“零？”时间有点久，陈晓嫒疑惑地回过头。
沙沙。
一根冰凉凉的金属物件刮过脖颈，陈晓嫒无意识地抖了一下。她用眼角余光看到一条亮晶晶的项链从后背绕过来，将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石垂坠在胸口。
宝石莹润的弧面像蛋白石，但折射出的缤纷光彩还有中间那条猫眼一样的变色条纹确让它具体的种类扑朔迷离，只知道是一枚珍贵的异宝。
咔哒。
脖子后面传来清脆的卡合声，零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吹起她的发梢。
陈晓嫒脸颊发烫，在链子挂好后捧着宝石忙不迭地往后退。
她哒哒哒退到镜子前面，正想和零嬉笑两句就吓得捂住了嘴巴：“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欸？”零一脸平静地抬起手，她顺着晓嫒的视线触摸到右眼下方，摸到湿淋淋的水渍。
陈晓嫒惊讶地凑过去捧起零的脸：她并不是双眼垂泪，只有右眼滴滴答答地落下眼泪。
零的表情特别淡然，眼角和鼻子看不到一点红肿。这样的情况不像是情绪变化，更像是眼睛进了沙子。
“眼睛疼吗？呼～”陈晓嫒心疼地仰起头，对着零的眼睑吹了吹。
银白色的睫毛颤了颤，零按住晓嫒的肩膀，一边流泪一边平静地说：“好看。”
“……”陈晓嫒的呼吸声变得很清浅，她迟迟不肯挪开视线，一直凝视着零流泪的右眼。
零冰蓝色的虹膜清透得像一汪冰结的泉水，看不到血丝与黄褐色的斑点，也许是灯光的辉映，反而有一些似有若无的流光在内里涌动。
陈晓嫒的心脏慢慢回落到胸口：看样子没什么大问题，可能真的只是进了沙尘，硌得眼睛不停流眼泪。
她一定很疼吧……所以才故意避开，去回答那个错过的问题。
少女踮起脚尖，花瓣般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眼角，带来一片温暖的濡湿，连心底的抽痛一并舐去。
“零。”陈晓嫒的掌心从肩膀滑动到手臂，毛茸茸的额发顶在她的胸口，闷闷地问：“现在好点了吗？要是还疼的话我们去医务室看看？”
“……”
在这一瞬间，宁静的气场将一切杂念摒弃，零忍不住向灵魂深处的金色水滴伸出手，触碰其中一颗光点。
我想知道……我和你的初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的表现还好吗，当时的你又是什么样的呢。
零想触碰陈晓嫒，可她却不敢翻动一本书后面的书页，只敢掀开封面查看扉页的印记。
沙沙。
金色的水滴融化在广阔的灵魂池中，在拥抱其它水滴的瞬间消散不见。
【“没事的学姐，我没有被咬到。”】
黑发少女在她眼前红着脸微笑，和她现在的面影缓缓重叠。
零怔愣地低下头，却像畏惧般抽回手，不敢触碰到晓嫒的每一寸肌肤。
我在尚且没有感情的时候也想着要保护她。
那是对人类的守护，是我在自愿成为使徒时发下的誓言。
可我现在在做什么？
她眼中淌过比眼泪更多、更潮湿的数据。
那是特化封禁服与控制器的介绍，还有……关于计划的具体内容。
陈晓嫒的心灵过于纯洁，对阴谋缺乏认知。她没有注意到一个疑点：为什么学校要把《沉睡女王》的每一个结局都附在剧本里呢？
因为——他们想要操纵你前往任意一个“合适”的结局。
女王“嫁给”追求者，女王“化作永恒的雕塑”，女王“目送妹妹和神明升上天空”……一切的一切都是象征，都是篡夺的钩锁。
“你别吓我！没事吧？视力有没有下降？！”陈晓嫒迟迟没有得到回答，焦急地拥住零的肩膀，将她的脑袋往下压。
“——”零无声地张开嘴，她想呐喊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在她因为异常表现被监控到的前一秒，一道金色的光芒封锁了异常警告，并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惊涛骇浪的灵魂池上，终止了波动的传导。
是吾主……是光辉的警告。
【不要暴露】
零抿住嘴唇，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的声线：“没事，我刚刚在想学生会的事情。”
她挺直身体，看了眼陈晓嫒脖子上的银项链，十分自然地移开视线。
第238章 前进的脚步
入夜，陈晓嫒帮妹妹拉好小被子，忽然看到晓彤小脸红扑扑的，嘴巴里嘀嘀咕咕还时不时磨一磨小虎牙。
妹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陈晓嫒故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道：“怎么啦～学校里有谁欺负你了吗？”
“哼，没有，什么事都没有！”陈晓彤用一种一听就很生气的语气搪塞，把头埋进了小被子。
陈晓嫒拍拍被子正想追问，就听到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姐，你一回来就发呆，有谁欺负你了吗？”
陈晓嫒哽住了。她想起下午做的一大堆事，包括布置会场、陪零去医务室，一起到学生会报道……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没事，我挺好。”
琳琅咔哒一声熄了灯，宿舍陷入一片黑暗。
和闭着眼睛也睡不着的陈晓嫒不一样，陈晓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沉入了睡眠
哼，坏蛋人类，我要教会你们什么叫不许欺负神明！
她将意识中的几十颗星星一起拉进深渊，拖入塑造好的躯体中。
新生之蛇盘旋于苍白的夜空，她在学员们醒来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打算接下来不管他们怎么狡辩都要狠狠教训一番。
尤其是那个坐轮椅的讨厌鬼，她可是帮他塑造出了一副可以跑可以跳的身体，这人居然恩将仇报！
漆黑的月亮升上夜空，同学们在深渊中睁开眼
邢书遥一睁眼就看见新生之蛇不怀好意的眼神，他抢在她之前开口说：“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会全力支持你的计划。”
“哼！愚蠢的人类、啊？”陈晓彤卡壳了。她思考了一会儿，狐疑地问：“你居然为了躲避我的惩罚，想要背叛人类吗？”
邢书遥摇摇头，他正想认真解释就看到同学们周围的颜色改变了：从浅灰色转变成深灰色。
他苦涩地闭上了嘴巴：我该怎么解释呢？似乎怎么也没法解释。
从结果来说的确是背叛。
他们明明已经加入了光辉教会，宣誓要为人类奉献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那么不管教会要对陈晓嫒或者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员做出任何事情，他们都不该质疑。
何况权能是和人类生死存亡挂钩的绝顶大事，他有什么立场去干涉教会的决定？与光辉教会为了人类大义的理由比起来，他这种想要保全某位同学的想法真是自私得可笑。
所以当他看到很多同学的情绪变成深灰色时反而有种莫名的宽慰。
【太好了，像我这样自私的人只是少数。】
就算我站在新生之蛇这边，教会的计划也不会失败吧……所以我只是在求一个心安吗？
“不。”一道清亮的女声打破沉默。
郑璐走到人群中间替他回答了刚刚的问题：“我们不只是为了挽救陈晓嫒的生命，最重要的是我们相信不会有任何一个个体比她更适合归零权能。”
在她话音落下后，邢书遥发现同学们的深灰色重新向浅灰色转变。
看来即便大家很认同教会拯救人类的立场，但他们都不想牺牲陈晓嫒——尤其是在她一无所知的前提下。
而郑璐则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没有谁比和陈晓嫒朝夕相处过的他们更能理解陈晓嫒极其特殊的善良与博爱，那并非人人具有的品质。
假设换一个人来承担归零，不管ta有没有认知滤镜，应该都不会表现得比陈晓嫒更好了。她能将他人的生命捧于掌心之上，在黑暗中爆发出强烈的希望。
至于不选人类，而选深渊生物或者人工生命来承载权能……他们这些不走研究路线的超能力者本来就对这些生物没有多少信赖度。
想通了这一点，帮助陈晓嫒就不再是自私狭隘的决定，而是为了在教会可能存在漏洞的计划中开一个后门。
我们至少要确保陈晓嫒依然拥有归零，存活到权能仪式之后。那么为此暂时帮助新生之蛇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陈晓彤沉默地悬浮在半空中听他们说完。
她很诧异：这些人类居然在短短的几天内就下定决心帮助姐姐？可是一想到他们要帮助的是姐姐，又觉得很合理。
看来这群人类并不愚蠢嘛。
她心中淡淡的厌恶感消失了，甚至觉得他们有点可爱起来，因为他们和她一样都觉得姐姐是最棒的。
学员们倒没太在意新生之蛇的反应。他们在说服彼此后干脆拎起之前掉下来的工具继续干活了。
他们得在半个月内复刻出一整套仪式阵列，让新生之蛇把它嵌套进去，工作量非常恐怖。
“喂，人类。那个、那个～”新生之蛇跟着他们飘过去，十分高兴地宣布：“我准备奖励你们！”
“真的吗！”林琅惊喜地反问：“你能给我们输送很多力量吗？”
“能是能，但是你们人太多啦，而且让你们变强还不如我变强效率高呢！嘿呦。”
新生之蛇傲娇地扭动脖子，伸出手指朝地上一点，所有的工具瞬间变成了粉红色，还绑上了蕾丝花边小布条。
她变完后双手叉腰，得意地笑了起来：“哼哼，别太惊讶。我在白天的观察中也学到了很多知识的！”
林琅看着这些意义不明的装饰啪地拍了一下额头。“请问你学到了什么……”
陈晓彤理直气壮地回答：“人类喜欢蕾丝布条、蛋糕糖果，还有很多很多的桌子椅子！”
她话音刚落，深渊中立刻多出十几把画风不同的桌椅板凳，板凳上还堆满了糖果和蛋糕。
大家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可恶，这完全是曲解！不过……糖果蛋糕和桌椅板凳倒是没说错？
为了保留工作之余的“福利茶歇”，同学们憋屈地低下头放弃了吐槽的权利，在新生之蛇得意洋洋的注视下继续工作。
……
深渊之中不分昼夜。除却辛勤劳作的A班学生，还有一群人在几天后向深渊浅层进发。
他们不敢提前靠近深渊井口，以免触发教会的自动防御机制。
但为了赶在末日流星雨降临前混入权能仪式，这群人不得不结成临时联盟，十几、几十个人抱团前行。
参加动员会的人大多数都选择在权能仪式当天再混进去，只有少量勇士从主办方那儿拿了一套用来装人的奇物，至于具体怎么潜入就得各显神通了。
毕竟这玩意只能屏蔽探测，而且有个致命弱点：先不说质量如何，活人一旦装进去就和被封印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外面的人把他放出来。
于是尴尬的地方来了，它只能保证藏在里面的人不被探测到，那外面的人要怎么混进去？
要么是教会愿意接纳的高阶异能者，跑去地下避难所赌命。要么就是里面有内应，外面的人悄悄把球丢进去，里面的人再把球捡起来。
当然，现在这些正在辐射尘中摸索的人是不会太考虑这个问题的。他们全是准备趁乱混进去的一方，谁也没门路使用奇物。
沙尘飘散，一队身穿老式防护服，眼睛用透明镜片全部包好的超能力者踩着凹陷的地面不断前进。
他们每个人腰上都系着一根结实的绳索，将所有人一一串联，生怕在多变的环境里走失。
毕竟他们从前都是地上佣兵，没有一个地底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在浅层的荒漠地带生存。万一不小心和队伍失散，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咔啪。
队伍中间的人用手杖戳了戳地面，疑惑地问：“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沙沙，沙沙沙。
一道阴影从底部浮现，在半秒内快速形成一大块深灰色的旋涡。一颗颗白森森的牙齿刺破沙尘，深红的舌苔向上方的人类席卷而来！
“快跑！”队长大声呼叫，佣兵们条件反射地启动奇物和超能力，以他们的逃命素质只要几秒就能完全逃离异怪的攻击区域。
可惜他们忘记了腰上的绳索，这支才磨合不到半个月的队伍连连发出绝望的哀嚎。
“不——”
“腰带、腰带——”
“不要往反方向跑啊！”
结实的绳索在这一刻变成了死亡的绞索。
异怪的巨口逐渐上浮，越来越多的人被卷进舌面，只需一秒就会变成一堆碎骨从沙尘中喷射出来，砸在其他人的脸上。
“呜。”队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在面前化为枯骨，她握着打空弹。药的枪械什么都做不到。
下一个就是我……至少、至少让我伤到那只可恶的怪物！
她用力抛开步。枪，从怀里掏出短刀一跃而起。
“哇呀呀呀呀——”枯黄的头发在风中狂舞，她满含热泪地大声嘶吼，用力挥舞着短刀冲向怪物的“嘴唇”。
嘭啪。
一股巨力干脆利落地抽打在她的脊梁上，将女人猛得抽到半空，咕噜噜滚出老远。
一只手捡起她落在地上的短刀，还灵巧地抛了两圈。
枯黄头发的女人吐出一口血和几颗牙齿，勉强抬起脖子。她看见一个金发女人戏谑地把玩着她的刀，紧接着——一把戳在地上！
深灰色的血液扑簌簌流淌，一颗颗黑曜石般的“血珠”向上空逆流，又被那位金发女郎一扫而空。
佣兵队长看不出她的手法，只见金发女郎稍微挥一挥衣袖，那些血珠就全然消散。
她怔愣地看着女郎光芒四射的背影，等她想起来应该道谢时，对方的影子已然消失不见。
看来她只是顺手救下了我们，也许那样强大的存在本来就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吧。
佣兵队长摇摇头，一边咳血一边把金属哨子贴在唇边用力吹响。
……
“呦。”辛娜雅从斜后方忽然出现，右手朝着岚的肩膀猛拍过去。
咔嚓。
岚握住她的手腕，攥紧的地方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她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嫌弃，语气倒不算冷淡：“少给我动手动脚，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赶紧干活。”
哼～辛娜雅危险地眯起眼。不过这里除了岚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异常-列车，在2打1的情况下说实话有点难受。
何况去学校见到陈晓嫒的优先级才是第一位的，她连那些去添乱的人类都舍不得杀，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岚作对。
辛娜雅的笑容柔和下来，双手插着口袋甜腻腻地说：“好啊，我会努力～寻找教会防护层的薄弱点的。然后呢？列车那家伙会负责送我们进去吗？”
岚从列车手中接过一碗方便面，先嗦了两口到嘴里才不紧不慢地说：“它进不去，不过我有办法暂时屏蔽自己的波动。”
辛娜雅听到她这么说直接眉毛一竖：“那我呢？”
岚从怀里掏出一枚眼熟的球形奇物，不过这枚奇物的上半部分被涂成了红色。“很简单，你给我进去。”
第239章 背叛的前奏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距离地下避难所正式封闭只剩下最后半天。
有资格去避难且想去避难所的超能力者早就去了，剩下的人不管存着什么心思，总得先找个地方躲避流星雨。
能活到现在的人都不笨，既然地表会遭受流星雨的冲击，那我们就去深渊躲躲呗，深层去不了去浅层也行啊。
不过除了一些世代生活在深渊浅层的地底人和一些特殊超能力者，大多数人在进入深渊后都会失去空间感。
所以即使有很多人打着蹭教会防御法阵的主意，能够准确奔赴深渊井口的人还是极少数。
狼叔就是这极少数之一。
不过和其他人有所不同，他作为人类灵魂战线的干部，有不得不在今天前往这里的理由。
粉色头发的男子夹着烟卷，吐出一缕青烟。他守在一块凹进去的土坑外，坑里的人正全力拼装着一架庞大而复杂的机器。
“可恶，要是那群人能再争气一点就好了！吸引注意力的工作都完不成。”一位女青年小声抱怨，手头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狼叔没有说话，她旁边的人忍不住怼了她一句：“呵，要是他们这次够争气就轮不到我们争夺权能了。”
“切，那些乱神教会的人怎么能和我们比？”女青年嘀咕了两句就没声了。毕竟她心里也清楚，光辉教会现在最针对的组织就是人类灵魂战线。
前两次权能争夺战他们不是不想出手，而是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完全被教会堵在外面。
这次光辉教会自行组织的权能仪式漏洞比较多，这才给了他们插手的机会。
组织一共派遣了三支精锐小分队，从不同的方向用不同的方法去接近仪式场，最终也只有冒着最大风险的他们侥幸成功。
要知道这附近的深渊里藏着神之眼，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光辉发现。
他们沉默着加快拼装的速度。根据内应的情报，距离权能仪式的启动最多还有12小时。要是在那之前没能完成组装任务，那乐子可就大了。
“你们继续，我先进去了。遇到打不过的异怪记得跑。”狼叔灭掉烟卷头也不回地朝前方走去，大家埋着头对着他轻声说好。
狼叔是组织里唯一一个以合作伙伴的名义拿到地下避难所名额的人，如果狼叔在权能仪式启动后没有被立刻献祭就能在仪式场内部充当内应。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赌运气，不管是光辉教会还是人类灵魂战线，谁都没有100%的把握。
灰雾掩埋了身后的道路，狼叔在走出几十米后就将武器挪到了胸前和腰部随时可以抓取的位置。
他体内的异化组织赋予了他极其敏锐的方向感，可以隐约察觉出深渊井口的位置。
他并不很怕被教会追溯行动轨迹，因为深渊内部的环境会不断侵蚀他行走的痕迹。除非光辉一直注视着他，否则……嘶。
狼叔莫名其妙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皱着眉头向四周看去：是不是有人在追踪我？
他在原地待了几秒后什么也没发现，只好继续前进。
没事，要是光辉真的发现了，现在再做什么也晚了。
祂应该没有发现，以人工造物的行为逻辑判断，祂一发现就会立刻上报教会，把我们准备好的机械夺走或者彻底摧毁。
沙沙，不远处传来一股波动，触动了他的耳朵和胸前异常灵敏的帕斯特测定仪。
狼叔的心脏还没沉下去就又提了起来：好强大的波动，我居然碰到了1000帕以上的深渊生物？今天这是什么破运气！
他自嘲地笑笑，并没有立刻启动超能力藏进影子或是往相反的方向逃跑。
深渊生物未必会浪费能量去追击区区一个人类，反倒是做出反应后可能会引起它们追猎的兴趣。
他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很快就发现那道波动和自己的行走方向完全相同。
难道这只深渊生物也要在今天前往深渊井口？它是被权能仪式吸引过来的？
狼叔咬紧牙关，让鞋底慢慢沉入自己的影子里：假如只有一只深渊生物，我未必不能在关键的时刻阻止他的进攻。
权能实在太重要了，能为同伴排除一个强大的威胁，就算我身负重伤也很值得。
啪沙，啪咔。
他还没完全沉入影子，就流着冷汗终止了超能力的进程。
因为脊髓刺啦啦地抽痛，直觉在他耳边呼喊：不止一只，绝对不止一只！波动重叠了，远处起码有两只强大的深渊生物！
快逃！
要逃吗？不，已经来不及了。
“呼……”狼叔迅速调整呼吸，他向前跨出两步，在行走的过程中强迫心脏保持稳定。
他掏出望远镜架到脸上：就算是死，我也得先给同伴们打探到更多情报。两只1000以上的深渊生物绝对会大幅度影响胜利的天平！
镜片中映出了出乎意料的画面。
远方并没有出现什么惊悚可怖的深渊生物和它庞大莫测的身躯，只有三个人类。三个他曾经有一面之缘的人类女性，在废弃矿坑开会时碰见的“佣兵”。
这三个人当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干脆用银色面具、黑发女和金发女代替。
三人组站在远处的山坡上，银色面具蹲在一边，而黑发女和金发女靠得很近，似乎在发生某种争执。
我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了。
强烈的危机感像刺球一样在脑子里扎来扎去：那三个人恐怕已经注意到他了，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狼叔没有犹豫，她们三人显然是争夺权能的有力对手，万一这次错过了什么关键情报，后悔都来不及。
他收起望远镜，然后双手插兜装着散步的样子靠了过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一些破碎的词句顺着风吹进了他的耳朵。
“我……教会……同族……”
这是在说她在教会里有族人作为内应？所以她的身份是乱神教派的一份子，而剩下两位应该是其它组织的人，所以她正在说服她们。
另一个声音比较短促，应该是金发女在劝，黑发女在回答。
她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望远镜里看到的表情很冷淡，多半是拒绝……
咔嚓——
一道深紫色的雷霆轰得一声从天而降，击打在他的精神体上！
“嗷呜？！”狼叔咬紧牙关，肩膀随着雷霆嚓嚓震动。他竭力控制身体，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可恶，我不能死！
我必须把这个情报传递出去，让大家重点关注这三个人，她们当中至少有一个是深渊生物！
粉色的头发在奔跑中从狼毛化为虚影，他四肢着地在空间中狂奔，最终融入阴影彻底消散。
……
“喂，我在教会里有个同族，干脆让她放我们进去得了～”辛娜雅嫌弃地看着手中的红白“鸡蛋”球，怎么也不肯钻进去。
虽然她几天前答应得好好的，可事到临头又突然觉得不妥了。
就算是辛娜雅，被人类骗了这么多次也该有点成长了。
岚那家伙可信吗？不可信。
她可是和陈晓嫒有相似的波动分。身，能信就有鬼了。我要是再被这家伙摆一道，下次见到陈晓嫒还有任何尊严可言吗！
岚眯起眼，墨镜下的眼神满是嘲讽。“嗤，胆小鬼，你怕了？”
“谁说我怕了。”辛娜雅放狠话前用光焰谨慎地烧了烧这只鸡蛋，没发现上面有动任何手脚，就是一枚平平无奇的储存用奇物。
岚似乎懒得争辩，她一把夺过鸡蛋朝魔鬼呸了一口：“行，不去是吧？你不去有的是人想去。”
岚骂完后大大咧咧地往深渊井口走去，这下换辛娜雅着急了：其他人也许是故作姿态，可岚那家伙是真能屏蔽波动的。万一她一个人进去见到陈晓嫒，趁机说我坏话可怎么办！
“喂喂喂，谁说我不去了。”她忙不迭地跟过去，还顺手向远处弹了一点火焰，免得被哪个路过的人类或者异常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好，这还像点模样。”
岚停下脚步。她一边冷笑一边对列车努努嘴：“你先走吧，不然这家伙看到你在这里还要担心我暗害她呢。”
“怕？怎么可能。”辛娜雅说得潇洒，眼睛却紧紧盯着列车，直到它转身离去后才挺身靠近。
她站在岚身边，忽然发现这家伙和陈晓嫒还蛮像的。
她们这种相像的感觉和其他人截然不同，是一种哪怕气质相反都能触动直觉的相似度。
在辛娜雅打量岚的同时，岚突然凑近了她的脸，两人的鼻梁几乎要撞在一起。
她没放任何狠话，只要看到那抹冰冷的视线，就会明白再看下去绝对不会有任何好事发生。
辛娜雅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岚发生冲突，主动摊开手笑笑：“你不是要帮我进去吗？来吧。”
“……呵。”岚微微一笑，她捏住那枚蛋壳红白分明的地方，冷不防说道：“辛娜雅，你愿意进来吗？”
“愿意啊。”辛娜雅随口一答，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而熟悉的波动向她的头顶心袭来！
这、这个是？！
她浑身一颤，目眦欲裂地看向岚：“这个是封印？！”
“呵呵呵。”岚的笑容逐渐扩大，嘴唇像蔷薇花苞一般微微簇起，无声地说出了她们都知道的两个字。
咔嚓，咔嚓咔嚓。
“岚——你这个背誓的混蛋——”魔鬼在光雾中嘶嚎，她的声音与身体越来越稀薄，最后化作一缕烟雾，砰地收束进球里。*
岚用两根手指捡起地上的红白球体，冷冷地说：“放心，我会带着你一起进去的，我愚蠢的祭品。”
第240章 排演剧目
半个月一晃而过。
从明面上来看，教会几乎把所有人手都投入了“应对末日流星雨”的行动中。
其实不少人都知道所谓的防御性仪式阵的猫腻，不过地下避难所塞满了人还有更多人削尖了脑袋想住进来，任何阴谋论都没法发挥效果。
除了殚精竭虑的高层，整个教会就数A班的学员们最为辛苦。
他们早上要帮忙一起布置防御性法阵，晚上要在新生之蛇的驱使下重复一遍。这还没完，下午也不能休息，下午需要和陈晓嫒一起训练话剧，真真是24小时连轴转。
好在这种惨无人道的生活明天就要结束了。
林琅抱着豆浆蹲在操场上猛喝一大口，她把会场的照片上传到群里并添加文字【检查已完成，仪式阵完好】。
其实她刚刚只是粗略地复查了一遍，因为昨晚才和大家一起检查过内外两套仪式阵，当然知道仪式阵是完好的咯。
她传完照片，郑秀丽也抱着杯豆浆走过来坐到她身边。“你爸爸没有来？”
“嗯。”林琅很平静地说：“没来就没来呗，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背叛同伴呢。”
她们都知道这是鬼话。
以狼叔的个性要是没出事，爬也会爬进来当内应的。恐怕教会给他发放许可证也是指望先骗他进来，然后玩个瓮中捉鳖。
这么一想不来也好？至少不会被抓。林琅苦涩地笑笑，不是很想思考爸爸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咬着豆浆袋反问：“你呢，你家里人有申请到许可证的吗？”
“没有。”郑秀丽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一个也没有了。”
两人从塑料袋中取出能量棒，坐在台阶上欣赏避难所沉重的封门，一言不发。
她们呆呆地坐到了下午一点钟。
风吹在脸上有点凉，郑秀丽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吧，我们去领戏服，这次领了就不用交上去了。”
“好。”林琅僵硬地跟在她身后，她们似乎都在等对方先说些什么，可最后谁也没有说话。
她们很快就走到了末日钟塔下，同学们已经聚集在广场上开始分拣戏服了。
“给，你的衣服。”钱小美有气没力地把两件衣服递给她们。
林琅接过一套牧羊女的浅褐色裙装，而郑秀丽手上的是小商贩的缎面衣裤。
这些衣服的料子很好，板式也精致，很符合大家想象中的童话里的人应该穿的服饰。
当然这些衣服原来可不是这种模样的，在第一次发放的时候它们还是最高等级的特殊防护服。每一件都有配套的头盔和护腕长靴。
然而几天前他们穿上这些衣服和陈晓嫒对完戏后，这些防护服就全变成了戏里的样子。
好在它们作为防护服的功能并没有减弱，学校让测试员在晚上穿着它们一直走到了深渊三层再返回，不管是人还是衣服都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林琅刚换好衣服就听到噼噼啪啪踩鞋底的声音，能用鞋底发出这种声音的存在只有那一位。
哒哒哒哒。
新生之蛇踩着两只红色小皮鞋，气势汹汹地往他们面前跑，一看表情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
陈晓彤穿着蓬松的公主裙在前面跑，小脸蛋兴奋地都涨红了。
“晓彤、晓彤你慢一点，小心摔跤！”陈晓嫒老母鸡一样张开手臂在后面追，一直追到钟楼底下才拽住妹妹的胳膊，把活泼的小不点给按了下来。
“哼！”晓彤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大概是没在同学们面前炫耀成，感觉很憋屈？
“不气不气，头花都跑歪了～”陈晓嫒从手包里掏出梳子给妹妹梳了梳。她们两个都穿着大裙摆的裙子，好看是好看，走起路来就不太方便了。
还好学校准备的水晶鞋不是真的水晶鞋，跑起步来和布鞋也差不多，不然还真追不上一路狂奔的晓彤。
“我怎么能不气！”陈晓彤瞪大眼睛，两只小手在空中舞来舞去：“学校居然让我演妹妹，他们居心不良！”
唔，居然在气这个？小孩子的逻辑真可爱呀。
陈晓嫒好笑地戳戳妹妹鼓成小青蛙的腮帮子，敷衍地说：“好好好，别担心啦，姐姐不会变成雕塑的，你也要长大以后才能想什么结婚不结婚呢。”
“……”围过来的同学们往后面退了退。
其实他们明白新生之蛇的意思。
从光辉教会提供的多结局剧本的行为可以判断出他们有视情况夺取某个权能的打算。
现在的安排是陈晓嫒演女王，陈晓彤演公主，打的明明就是一网打尽的主意。
而且还故意赶在计划发动的前一天才正式公布公主的人选，打了个措手不及，新生之蛇怎么能不气。
陈晓彤急得在姐姐怀里转圈圈，她还指望同学们能好好解释一下，不过很快就想起来现在是白天，教会还监控着呢。
她转着转着就不转了，停下来呼呼吸气，然后语速缓慢地说：“姐姐，我不想演公主。”说完还挤挤眼睛，在眼角凝聚出小水珠。
这一招果然有效，看到妹妹委屈的小脸蛋，陈晓嫒连忙心疼地抱住，小声说：“好，那我去和老师说，晓彤你不想演戏。”
“呃。”陈晓彤噎了一下，如果她不演戏的话，光辉教会肯定会使坏的。
她都能想象到那个戴眼镜的狐狸女哦吼吼地走过来，对姐姐说“晓嫒你今天演戏好辛苦，让我来帮你照顾孩子吧。”然后带着一大群人把她拖走，塞到封印箱里钉起来。
教会很坏，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陈晓彤连忙摇头：“不行，我要演，我要演！”
陈晓嫒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好，晓彤不想演公主，想演什么呀？”
“想演一直跟在姐姐身边的！”陈晓彤拼命比划，她一定要时时刻刻跟在姐姐旁边，才能保证姐姐的安危，不让坏人夺走姐姐的力量！
“额。”陈晓嫒放下右手，拉住妹妹的小爪子：“可是除了第一幕，在几次演出里都站在女王身边的，只有公主呀。”
“欸。”陈晓彤亮晶晶的大眼睛瞬间黯淡，她鼓起的腮帮子咕地瘪了下去。“那、那没事了。”
……
既然是最后一次排练，当然要把三个最重要的场景全部复盘一遍。
好在学校没准备在大舞台上设置场景演出舞台剧。学生们只需要像游乐园里的群众演员一样四处游逛，给参观者们提供一些互动就行了。
作为《沉睡女王》中的绝对女主，三个主要场景都和陈晓嫒有关。
她和同学们都穿着戏服，不太方便步行，于是全部坐上货运巴士先来到第一处地点：“城堡”花园。
女王陛下有一座梦幻城堡，她要在花园里举办一场盛大的相亲宴会。
当时她已经拥有了超凡的魅力，那位脆弱王子在宴会前向女王当众求婚，然后被奚落得一无是处。
按照剧本，参加学园祭的游客们需要通过和群演互动获得邀请函，然后拿着邀请函来到花园里参与这一幕的场景。
学生们会为每一位拿到邀请函的客人提供红茶和小布丁，让他们坐在花园里边吃边看。
这座“花园”本来是足球场，为了方便布置，干脆用午餐布来代替宴会的桌椅，大家意思意思就好。
陈晓嫒按照前几次练习挺起胸膛，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她刻意板着脸慢悠悠地在“舞台”上闲逛，似乎并不在乎任何客人。
可惜她的演技完全盖不住本身的气质，只要看到那双水润的眼睛，谁都不会怀疑她的灵动与温柔。
沙沙。
邢书遥划着轮椅来到她面前，陈晓嫒十分紧张地绷紧了脸。
她在排练的第一天就抗议过这种选角，让邢同学出演这个角色很不恰当，特别是剧本里用来奚落王子的台词，用在残疾人身上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过抗议无效，不管是邢书遥还是其它同学都强调这个选择很合适，最后用“这样邢书遥就能早点离场”的理由说服了她。
邢书遥一定没想那么多，他很快入了戏，在大家面前咏唱般说完了自己的台词。
陈晓嫒也被他的专业打动，提起精神刻薄地发出嘲笑，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一幕的演出很简单，正式出演的时候还会有校工在旁边发点心，肯定更加顺利。
他们再一次坐上巴士，来到了第二幕的场地。
在第二幕出演的过程中，游客们需要和扮演追求者的学生合作，一起在各个摊位上寻找“高处的宝物”。
这些高处的宝物会隐藏在一般的商品里，只要找到就免费送上。
所以第二幕的舞台设置在商品摊位的尽头，地上所有的彩色指示线汇聚的地方。
陈晓嫒会在空地上和拿到宝物的游客与追求者们互动，需要排练的台词很简单，还可以根据现场情况自由发挥，总之确保游客拿走礼物就行。
最后是第三幕，具体结局还不定。当然就算是选择最脍炙人口的结局也不怕，因为最后一幕的场景就到女王与爱神相遇后为止，最多修改一下进门前的几句话。
观众们只会看到陈晓嫒提着裙子走进“神殿”，后面的事情看不到也就不需要排练。
陈晓嫒扶着林琅的手从巴士上走下来，她看着落日下的时钟塔慢慢舒展眉毛：塔身被涂抹上雪白色的晶体装饰，在阳光下透射出冰晶的质感。
学生会的学姐们倚靠在钟塔的围栏上，每个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银白色长裙。
她们浅色的长发与眼睛比裙摆上的宝石更加璀璨，彷如簇拥着爱神的一簇簇雪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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