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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终章


    四年后。


    微信群从中午开始就响个不停,群里的老师没事可做,讨论晚上去哪聚餐。


    夏夏看了眼手机,将视线收回,落到面前的男生身上。


    “点名超过三次不到不能参加考试,这是学校的规定,你半学期逃了四节课,任课老师找你麻烦才想起找我补开假条,早干什么去了?”夏夏板着脸,“我不会给你批的,死了这条心吧。”


    男生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夏夏,你救救我吧,我妈要是知道我挂科了会死人的。”


    夏夏静静盯着他,三秒后,男生改口:“夏老师。”


    “不批。”夏夏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男生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同情我啊?按照你过去的经历,咱俩不是应该很能共情吗?”


    “我本科四年,硕士三年,博士一年,读了这么多年书半节课都没逃过,跟你有什么可共情的?”


    “你没逃课,可你男朋友逃了呀!”


    夏夏眼珠黑白分明,问他:“你怎么知道?”


    “上次去伊老师办公室听她讲的。”男生说,“她说你男朋友本科也是南大的,逢课必逃,读书期间出了名的不服管教。”


    “还有给我们上中外社会思想史那老头,他上课第一天就警告我们不准逃课,还恐吓我们说曾经有个学长因为逃课太过于嚣张,答辩那天被他们几个教授联合起来怼成了狗……”


    “你才是狗呢。”夏夏骂他。


    男生委屈地说:“又不是我说的。”


    “夏老师,你就帮我一回吧。”他撒娇,“我真不是故意逃课的,我女朋友上个月动手术住院,她家人不在南城,只有我能照顾她。我逃的那节课排在中午,下课都十二点半了,我赶去医院快两点,我女朋友都要饿死了。”


    夏夏被他磨得心烦,接过他手里的请假条。


    男生眼巴巴地看着她,夏夏签了名字和上个星期的日期,盖上辅导员的章递给他:“只此一次,下次再要请假自己去和任课老师协商,别来找我。”


    男生千恩万谢走了,他离开办公室,等在门口的损友问:“怎么样?”


    男生眉开眼笑:“我一提夏夏男朋友她立即就给我签了,这也太好用了吧。”


    损友失望地啊了一声:“真有男朋友啊?光听你们说了,我从来也没见过。”


    男生揽着他肩膀:“你啊什么啊?别告诉我你对夏夏有意思啊,人家谈了七年的男朋友开两百万的路虎揽胜,就你这样的她肯定看不上。”


    “我这样的怎么了?”损友不服,梗着脖子和他辩,“开路虎了不起啊?说不定是个头秃油肚的中年大叔呢,我比他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男生掏出手机给他翻夏夏的朋友圈:“自己看。”


    暑假夏夏去日本玩的时候发了自拍,她身边的男人不仅不油腻不秃顶,反而帅得没边儿。


    照片上的男人穿了件和夏夏同款的情侣T恤,慵懒地倚着海边的栏杆,他脸部轮廓立体锋利,如被造物主精心雕凿过,鼻骨高挺,剑眉星目,可吸引人的不只是他皮相上的英俊,更是被岁月打磨后收放自如的气场。


    只是隔着一张照片这样看着,都觉得这人不简单。


    可再把心思收回来看皮相,两人站在一起登对得如金童玉女,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漂亮。


    “这么年轻就开得起路虎,是富二代吗?”


    “伊老师说他读大学的时候特别穷,每天晚上在路边摆地摊,还送过外卖打理过快递亭呢,后来白手起家才有的今天。”朋友见他神色黯然,安慰道,“别难过了,你才多大啊,而且你再穷也不至于去摆地摊吧?这已经赢在起跑线了。”


    ……


    夏夏研一就做了临时辅导员,带刚入学的本科生,每月拿三千块的工资,一带就是三年。研究生毕业,夏夏保了南大的博,也从临时辅导员转成正式辅导员,工资八千块,本硕博都在南大读,毕业出来就可以直接留校。


    傍晚下班后几个单身的年轻老师约着去过周末,知道谢淮这个月出差把夏夏也叫上了。


    夏夏收好东西走出办公楼,发现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她趴在驾驶室的车窗上看了看,里面没人,她打开手机,谢淮也没有发消息说今天会回来。


    她想了想,对同伴说:“你们去吧,我男朋友回来了。”


    *


    谢淮坐在篮球场喝完一整罐冰可乐。


    不远处几个打篮球的男生看他很久了,忍不住过来问:“哥们打球吗?正好我们人不够。”


    谢淮把可乐罐捏扁投进身前的垃圾桶里:“我很久没打球了。”


    可乐罐一击即中,换在球场上就是一个漂亮的三分,男生咧着嘴笑:“没事,我们也是随便打打。”


    谢淮和他们打了几场,休息时发现那几个男生又盯着他看:“你是研究生学长吗?”


    谢淮问:“怎么?”


    男生指着远处球场边几个坐在长椅上的女生:“那几个是我们班同学,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自己又不好意思。”


    男生是艺术学院的,同伴的几个女生都挺漂亮,随便一个放出去都是班花级别。


    谢淮笑笑:“我有主了。”


    “哎,夏夏过来了。”一个男生忽然嚷了起来。


    男生们齐齐回头,直勾勾盯着远处小路尽头一袭红裙的夏夏。


    夏夏是学院里最出名的辅导员,年轻漂亮,能力也强。


    从她研究生时期追她的男孩子就没断过,上到研究生,下到本科生,其中不乏家底殷实的富二代,甚至还有其他学院的单身男老师,可也没见夏夏特别青睐谁,有人表白都是当场回绝。据说她有个谈了七年的男朋友,但很少有人见过。


    南城十一月的天气依旧温暖,夏夏酒红色的裙子只有半袖,露一截白莹莹的手臂在外。


    她漂亮得扎眼,笑起来犹如太阳般活力耀眼,和一群初入校门十七八的学生走在一起也不违和。


    夏夏对这些学生而言既是导员也是师姐,许多时候学生见面都直接喊她名字,可直到她走近了,那几个男生都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谢淮问:“她是谁啊?”


    “夏夏。”男生眼睛瞪得溜溜圆,“夏夏你都不认识?到底是不是我们学院的啊?”


    谢淮眉宇间笑意盎然,手里的篮球朝铁丝网一抛,砸在上面发出砰棱一声。


    路过的夏夏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谢淮沐在夕阳下痞笑的脸。


    谢淮挑眉,朝她吹了个口哨,活脱脱一个不知那条街上来的流氓。


    男生吓了一跳,拉住他:“学长你别吹了,她不是学生是导员,虽然长得温柔但是特别不好惹,上一个调戏她的学生不知道被她整得多惨,你快别吹了——”


    “辅导员?”谢淮漫不经心,“那搞个师生恋也不错啊。”


    他又吹了声口哨,朝夏夏笑:“夏老师,谈个恋爱怎么样?我请你吃晚饭啊。”


    男生几乎心肌梗塞,就在他以为这位学长要倒大霉的时候,一条铁丝网之隔的夏夏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笑。


    她拨了拨手腕戴的菩提珠,声音甜甜地说:“好啊。”


    *


    谢淮跟许大龙搭伙做了两年,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第一桶金的原始积累。两年后他另立门户,借银行贷款自己开厂,今年年初融资了三千万扩大生产规模,最近又动了涉及其他行业的心思,他出差了一个月去外地考察,打算投资开发一处旅游景区。


    他故意没提前告诉夏夏今天回来,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都不提前告诉我。”


    夏夏坐上副驾驶,闻到车里有股浓郁的花香,她转头,看见后座放着一大束红玫瑰。


    “你说呢?”谢淮淡淡地问。


    夏夏笑嘻嘻的,侧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今天是夏夏生日,谢淮再忙都会赶回来。


    他不急着发动车子,按住夏夏深吻。夏夏下午刚吃过学生给的水果糖,吐息间有股荔枝的甜味,她乖乖仰头,手掌撑在他胸口,温顺又招人疼,她舌头软绵绵的,含在嘴里像吃了块荔枝软糕。


    直到把人亲得满脸通红,谢淮才舍得松口:“学校里喜欢你的小男生还挺多啊?”


    “也没有多少吧。”夏夏挠头,“最近没有人跟我说过了。”


    为了避免被学生追求,夏夏最近几年频繁地在朋友圈晒谢淮的照片,可即使这样也还是有小孩不死心,经常半夜给她发消息表白,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最近她确实没有收到类似的消息。


    谢淮打量她。


    夏夏这些年没怎么变,一张鹅蛋脸,软红的唇,杏核般漂亮眼,眸子漆黑如两丸通透的水银,别说学校里那些小男生,他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半分厌倦。


    从前夏夏很担心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感情淡了怎么办,可谢淮觉得永远没有那一天。


    七年不痒,哪怕七十年也不会。


    夏夏又朝后座看,期待地问:“怎么只有花,我的礼物呢?”


    “想要吗?”谢淮递给她一个真丝眼罩,“把它戴上我就给你。”


    夏夏听话地戴上,谢淮发动车子。


    “你爸昨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们今年要不要回家过年。”


    毕业那年夏夏带谢淮回过一次家,魏金海依旧是那副死样子,对她爱答不理,谢淮跟他说话他就冷言嘲讽,说他是没出息的穷小子,更是在饭桌上拿出小本子细数这些年给夏夏花过的钱,明里暗里指责女儿是个赔钱货。


    夏夏还没来得及生气,谢淮爆发了。


    他直接摔了张卡给魏金海,冷着脸告诉他从今以后夏夏半毛钱都不欠他。


    他们离开后魏金海去银行查了查,发现那张卡里足足有十万块,一连几天没晃过神来。


    后来夏夏再给吴丽打电话时魏金海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主动抢着要接电话,亲热地问候她在南城过得怎么样。夏夏不理他他就给谢淮打电话,临过年前的那段日子打得更勤快,早晚问安似的,语气热烈恨不得要亲自飞来南城接他们一样。


    夏夏:“没脸没皮的,你别理他。”


    “我觉得应该理一理。”谢淮笑,“他从前对你不好,动不动就把你关在门外,现在反过来求你赏脸回家,我们趾高气扬回去臊臊他不是很爽吗?你也好几年没回过家了,不想你妈吗?”


    夏夏软绵绵地说:“随你吧,你想回我们就回。”


    四周寂静,没有车轮碾路和喇叭鸣笛的声音,似乎远离了城市的主干道。


    夏夏被蒙着眼睛,听力分外灵敏,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


    谢淮扬眉:“野外,生日礼物送你一次终身难忘的野。炮,喜欢吗?”


    夏夏:“……”


    他不正经地说:“车。震也行,别着急,等我开到没人的地方就停下来干。你。”


    夏夏:“…………”


    夏夏在他腰上拧了一下,谢淮疼得嘶了一声:“夏夏你谋杀亲夫啊!敢不敢再用力一点?”


    夏夏冷漠:“再说一遍。”


    谢淮笑了:“我哪敢啊,逗你玩呢。”


    说着话,谢淮把车停了。


    他关了车里的空调和灯光,走到副驾驶帮夏夏拉开车门,牵着她的手将她扶下来。


    夏夏不能视物,紧张地喊:“谢淮。”


    谢淮搂住她的腰:“我在。”


    “眼罩可以摘了吗?”她轻声问,“我看不清路了。”


    “再等等。”谢淮声音带着笑意。


    夏夏伸手去摸眼罩,谢淮拉住她的手,她动作间触碰到他的腕表。


    她大四那年花了全部积蓄买给他的表他至今还每天戴着,四万五千块,在当时看来是笔巨款,可对现在的谢淮而言却算不上什么,可他依旧没有换,但凡谈生意的时候一定要戴上,谈得开心了还要故意把袖子挽起来露出表盘。


    别人问起他就高高兴兴地和人家讲:


    “这是我媳妇给买的,那年我还是个穷小子,她怕人家看不上我,特意买给我撑门面的。”


    脚下是鹅卵石嶙峋的触感,有些硌脚掌,夏夏觉得眼前亮了起来,隐隐有光。


    “谢淮。”她又叫。


    温暖的胸膛自身后贴上来,谢淮嘴唇擦过她细软的脖颈,轻声呢喃:“我在。”


    “记不记得那年在医院醒来后我给你的承诺?”他轻轻吻她耳侧的头发,“我说,最多五年,我一定给你一个家。”


    夏夏已经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歪着脑袋问:“你不是早就给我了吗?”


    谢淮前年买下了她们租了几年的房子,两室一厅虽然不大,住习惯了却也温馨。


    “夏姐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啊?”谢淮说,“可我觉得还不够。今天是你生日,许个愿望吧。”


    夏夏想了想:“希望淮哥赚很多很多钱,永远都是十八岁的英俊少年。”


    谢淮问:“你呢?”


    夏夏笑着说:“我嘛……愿望更简单了,希望每天都可以睡到十八岁的少年。”


    谢淮笑了:“待会儿就让你如愿。”


    谢淮摘下她的眼罩,光线刺眼,夏夏一时睁不开眼睛。


    她适应了一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置身一个花园般精致的院子,脚下是蜿蜒的鹅卵小路,路两旁种着含苞待放的冬樱花。半人高的雕花路灯矗在花园的四角,她抬起头,看到面前三层高的欧式别墅。


    直到晚风拂过脸颊,夏夏才清醒过来。


    “什么时候买的?”她眼眶泛湿,唇边却忍不住笑。


    “去年,装修费了些功夫,不然情人节就能送给你了。”


    “你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还叫什么惊喜。”


    谢淮搂着她纤软的腰肢,下巴轻轻搭在她肩膀。


    星星细碎的光亮映在他俊美的侧脸,将他漆黑眼眸中无法言说的深情与爱意照得通明。


    “那年你经常去做家教,我骑电动车送你,小区里的别墅都很漂亮。”


    “你在屋里上课,我坐在小区外的路沿上等你,那时候我看着小区的红色围墙想,总有一天我也要让我的夏夏住上这样的房子。”


    月光倾洒,他脸色温柔得不像话。


    夏夏于这静夜中听见谢淮鲜活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将她带入一场轮回的美梦。


    与谢淮相识相知相爱,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化成晶莹的碎片轻盈飞舞在眼前,她伸手去碰,触手即如流沙般散在指尖,消逝于滚滚流淌的时间长河里。她虽然抓不住它,但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存在于脑海中。


    谢淮递来一个精美的丝绒盒子,里面装着写了两人名字的房产证。


    盒盖上谢淮歪歪扭扭的字体烫着金边,夏夏一眼望去,眼泪忍不住掉出来。


    【我爱上一个姑娘;


    我想跋山涉水、披荆斩棘走到她身旁。


    到那时,日光会很温暖,天色会亮;


    我会给她一往无前的勇气,将她捧在心尖上。】


    谢淮眉眼清明,一如同少年时的澄澈模样:


    “夏夏,这是我给你的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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