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返国的当天,秦王嬴稷率领众臣在城门口等候,太子嬴柱和嬴子楚依次站在秦王左边,这种盛况也只有白起打了胜仗的时候有过。
想到赵国竟然连一个5岁孩童都看不住嬴稷就忍不住大笑,这件事无疑是给赵国全体上下狠狠抽了一耳光。
而秦国如此嚣张的迎接更是将赵国的脸面扯下来往地上扔。
前有嬴子楚,现有秦政,嬴稷看这父子俩越来越顺眼了。
赵摎在入城前一天就提点了秦政不少,秦政记在心里,嘴上还不忘回怼,“你跟我这么亲近,曾大父到时候记上你怎么办?”
“哼,”赵摎不屑,单手拎着秦政的后领把他拎在半空中,虎目盯着他的眼睛,“小崽,你太高看自己了。”
赵摎是秦国宗室之子,身上不乏贵族该有的傲慢,自然也清楚其他人面对秦政对[俞凇]的亲近会怎么想。
秦国向来不吝啬对于人才的招揽,但是底蕴深厚的贵族依旧瞧不上出身卑贱的游侠和平民,就连他都会用最卑劣的想法揣度[俞凇],更何况是君王和众大臣。
公子政和自己亲近,他们只会认为是源自血脉的亲近,但是和游侠亲近,那些贵族只会觉得出生在赵地的质子天生卑贱,竟然会与游侠为伍。
赵摎光是想到那群满脑子弯弯绕绕的家伙就觉得头疼,晃了晃秦政,“你到时候知道怎么表现吧?”
如果连这点都不知道的话,那幼崽死了也是自找的,赵摎无所谓地想。
秦政两手在空中抓了个空,干脆任由他晃动,“当然,将军你应该对我有点信心。”
“就是因为对你太有信心我才不放心,”赵摎说。
见秦政抿嘴不说话,赵摎心里舒服了,心情愉悦地说:“今晚你可以去和[俞凇]一起闲聊,我不会阻拦。”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到多晚都是聊天。
秦政自然也懂,沉默了一下说:“政谢过将军。”
等落地之后秦政立马走进[俞凇]的帐篷,看到只有[俞凇]一个人之后立马扑了上去,想到明天就要和[俞凇]分别又开始默默红了眼眶。
[俞凇]在他抱腿不说话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弯腰抱起来就见小孩双手捂着眼睛还解释说:”我没哭,是刚刚吹风,好像有什么东西进眼睛了。“
[俞凇]深吸一口气,语气尽可能地放柔,“那这风还真是不听话。”
秦政捂着小脸不住点头,是的是的,没错没错。
“那阿政能不能把手伸开给我看看风吹得有多严重?”
秦政从未听到过[俞凇]如此温柔的诱哄声,把手放下正对上[俞凇]含笑的眼睛,整张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俞凇]见他慌不择路想要跑掉,赶紧转移话题,“明天就到咸阳了,阿政紧不紧张?”
秦政乖乖趴在[俞凇]肩膀上,一脸不解地问,“紧张什么?”
他再怎么说也是阿父的孩子,是秦王室子孙,再差也不会比在赵国时候差,更何况现在将军愿意借势于他,再加上玩家们对他天然的好感和掌握正确使用玩家的办法。
说句不好听的,有这么大的优势他还畏畏缩缩,那不如死了算了。
[俞凇]内心感慨不愧是始皇帝,心理素质就是牛,同时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不少。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一想到明天之后就要分离,饶是清楚也难免不舍,心里懊悔秦国历史怎么这么少,就连在游戏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秦政反而没有多少害怕,听到[俞凇]的叮嘱也乖乖点头,全然没有在赵摎面前的不耐烦。
等到[俞凇]快要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小孩那细软中带着坚定的声音,“[俞凇],待我即位,你一定要回来。”
第二日清晨,赵摎带着大军全力赶往咸阳,秦政坐在马背上微微眯眼,一双眼睛望着前方,看到城墙上站着的众人时瞳孔一缩,随即恢复正常。
赵摎低低的声音传到他耳边,“小公子,看到秦王了吗?是不是很有气势?”
话语里是满满的自豪。
“你很崇拜曾大父?”秦政不解,武安君的下场已经摆在了众武将的面前,为何赵摎能够保持这一如既往的忠诚?
“当然,”赵摎看向前方那人的眼里充满了狂热,“君上的威名,传到别国,何人不畏惧?”
“正是因为有君上,我秦国子民才能有如今的活路。有了君上,我大秦势必横扫六国!”
秦王嬴稷的杀名,秦政虽在赵国也是有所耳闻,听到后不禁点了点头。
“小公子,好好表现。”
小公子表现好了,他这个推荐者到时候也能得到君王几句夸赞,想到那个美好的未来,赵摎忍不住挥鞭希望再快点。
秦政歪了歪头,轻哼一声。
到城门下,秦政挥手让赵摎走到一边,自己从马上跳了下来,稳稳站在地上时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丢脸。
安国君嬴柱歪头悄悄问儿子嬴子楚,“政儿刚刚是不是怕摔个屁股蹲?”
嬴子楚掩住眼里的笑意,悄声回道,“君上看着阿父呢。”
嬴柱立马拢袖跟在嬴稷身侧,看着最前面那个小不点。
秦政仰头看着身着黑袍绣红纹的老者,头发花白,面带威仪,眼如鹰隼,望去无一人敢对视。
原来这就是让六国恐惧的秦王。
嬴子楚看着一声不吭站在那里的儿子心焦不已,恨不得以身相替。
“嬴氏宗族之子弟嬴政见过曾大父,见过大父!”嬴政收敛目光行礼见过秦国最有话语权的两位。
嬴稷伸手让他起,结果小孩个子太矮没看到他的手势,出声道,“起。”
又问,“为何不提你阿父?”
秦政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阿父刚刚也没看我!曾大父和大父看我了。”
嬴稷看了一眼无奈的嬴子楚,哈哈大笑,问,“如果寡人和安国君没有看你,你就不行礼了?”
“当然不会,”嬴政觉得这人问的话好生奇怪,“曾大父和大父乃是长辈,政自然应当孝顺礼让。”
“至于阿父,”嬴政顿了一下说,“如果他等会儿抱抱我,我想我会原谅他的。”
赵摎跪在地上只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小公子,这段对话既有头脑又不失孩童稚气,表现出乎意料的好!
嬴稷听到这话也不生气,转头看向嬴子楚,笑道,“子楚,你想怎么做?”
嬴子楚走到嬴稷面前作揖苦笑,“恕孙儿失礼。”
说完就弯腰把嬴政抱了起来,谁料嬴政像只离了水的鱼儿一样绷着腰远离嬴子楚,一双眼睛打量着子楚,似乎是看到了他的态度之后才勉强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勉勉强强道,“阿父,我原谅你了。”
嬴子楚虽离开嬴政两年时光,但抱人的手法还在,再次将儿子揽到怀里,真切知道他的瘦弱,内心不免酸涩。
当年他在赵国当质子时,不是没有想过终此一生返不了国怎么办?
他也尝试过认命,但或许秦人的身体里天生就流淌着不服输不认命的血液,赵姬绝色,吕不韦手握重金,他自然统统收纳。
他深知失败后的下场,所以这个延续他血脉的孩子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他的苦难。
这个孩子在懵懂之时就陪他度过那段艰难岁月,纵使危机四伏,但他没有丝毫畏惧。
而今两年不见,自己养得白胖的儿子竟然还没他离开的时候重,嬴子楚对赵姬心生不满,他匆忙逃离的时候留下不少金银细软,也不知她用在了哪里。
嬴子楚嘴角上扬,“阿父知道。”
嬴政听到这话立马把手收回背在身后,一双眸子盯着他,不满道,“你知道什么?知道你是我的阿父我就会原谅你吗?”
子楚哑然,向来能言善辩的他不知道在此时该说什么好。
就见嬴政扭过头看向秦王,小嘴巴巴地说,“曾大父为政儿做主。”
嬴稷乐得看热闹,笑着问,“那政儿想要你阿父怎么做才满意?”
嬴政理所当然道,“阿父得跟我道歉。”
“这世上哪有父亲对儿子道歉的?”嬴柱替儿子说话,后面的话被嬴稷堵了回去。
“好!”嬴稷拍手,眼里满是对嬴政的欣赏,“是该道歉。”
嬴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嬴子楚。
嬴子楚还有什么不懂,无奈也宠溺道,“是阿父对不起你,政儿可以原谅阿父吗?”
嬴政这才又把手放回子楚的脖子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道,“原谅。”
听到这二字,嬴子楚眼眶一酸,他心知儿子原谅的不是刚刚的事,是他当初抛下儿子返秦,是原谅了他的自私与野心。
嬴稷父子沉默看着这一幕,纵使心有成算,但依旧不忍打断,也不想用别的心思揣摩。
亲情,秦王室罕见的一幕。
嬴子楚稳住心神,唯有不停颤抖的指尖暴露出他的心神,对秦王说:“君上,人已接到,我们该返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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