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杭噎着声, 居然理直气壮：“你让我做的。”
气势很足，让她恍惚一瞬。
许柏安不太所谓，起来拿碗也给她盛碗汤：“坐下喝汤。”
温杭坐下, 默默喝完里的汤, 两个人各自安于一隅, 这餐饭吃得安静。
吃完后温杭起来收拾碗筷。
许柏安看她：“放着, 明天有钟点工来收拾。”
温杭：“没事，我洗吧。”也没几个碗。
许柏安任由她, 自己去了书房。
温杭洗好碗, 打算回去了, 从厨房里出来，没见到人，转到他书房。
门敞开着，温杭一眼张望过去，许柏安坐在电脑前办公，手肘撑着桌面抵在唇边。
她倚在门边敲了下门，半个身子往里面探：“许总, 没什么事的话, 我先回去了。”
“等会, ”许柏安目光移到她脸上：“你进来。”
温杭不明所以，刚走近, 他指着电脑屏幕示意她过去看。
温杭绕到他身边看屏幕，许柏安指着问：“这块数据推送误差是什么问题？”
温杭想了想：“数据返回时间不定，实时获取有难度。”
他神色一敛：“之前方案写的是程序定计划任务？”
温杭摇头：“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我们程序上计划任务只能针对单一系统, 这块最终得多个平台获取，觉得用RPA机器人多平台自动获取会更好。”
许柏安正色：“程序写了？”
怕他追进度, 温杭没什么底气说：“还没有，目前还在讨论阶段。”
“用RPA可以，具体事宜……”许柏安思忖片刻，搭在鼠标上的修长指腹动了动，打开界面：“我教你。”
温杭愣一下，眉眼弯弯笑了笑说：“不用的许总，这个我自己回去会做计划学的。”
许柏安瞥她一眼。
不怎么聪明，放着捷径不走。
“行，你回去吧。”
温杭点点头，出去的时候伸手想把他把书房的门带上，手刚摸到门边，听见许柏安说：“对了，明天继续。”
她看过去：“继续什么？”
“做饭，”许柏安抬眼看她，淡淡：“有问题？”
温杭没理由拒绝，摇摇头。
答应归答应，饭又不一定得亲自做。
隔天下班，温杭去到何记。
何静诗翘着二郎腿在看椰树直播健美操，旁边坐位穿蓝校服的男孩。
看温杭过来，她冲温杭招手。
何乐言抬起脸叫人：“阿姨。”
何静诗板脸凶他：“没礼貌，叫什么阿姨，该叫姐姐仔啊。”
何乐言努了努嘴：“那就不是一个辈分了，姑姐（姑姑）。”
看着白白净净的男孩，温杭笑了笑点头：“没事，叫阿姨一样的。”
又问何静诗：“你家亲戚？”
何静诗拉她坐下：“嗯，我堂哥家的小孩，放暑假了，没人带，你怎么有空来，今天下班早，不加班？”
“有点事路过，”温杭解释：“你上次不是说附近有家老字号炖汤店？我来买炖汤的。”
何乐言低头在写作业，插一句嘴：“姑姐，我今次作文不知写什么？”
何静诗脸上不耐烦，但还是走过去，拿他试卷看一眼题目：“勿忘历史，这还不简单？”
“上次去沙河顶，你没看见门楼上‘碧血丹心’四个大字吗？素材写粤军十九路军，开头从春联留白延伸。”
她摸着下巴，又说：“还有啊，清明的时候，你学校不是刚组织过去先烈陵园。”
“对哦，”何乐言恍然大悟的点头，又说：“那上次你说，我作文拿奖你就带我出去玩的。”
何静诗扯了扯嘴角：“长隆你上次不是才去？”
何乐言扯她袖口：“那就去别的地方嘛。”
何静诗：“最近店里忙，过几天吧。”
何乐言盯她：“你别骗我。”
何静诗无奈，伸出三根手指头：“我要是骗你，每次回潮汕拜妈祖，都掷不到圣杯总行了吧。”
好狠毒的誓啊！何乐言瞪大眼，点头如捣蒜：“牛逼。”
“一句句的，都跟谁学的，”何静诗轻拍他后脑勺，恐吓道：“快点写作业，小心回去你阿妈请你吃藤条焖猪肉啊（小心回去你妈打你）。”
何静诗教训完，坐回去问温杭：“店就在前面，你怎么想到买炖汤了？”
“买给许柏安的，他替我受了点伤，”温杭简单解释意外，又犯愁：“主要是我做饭不好吃。”
何静诗听完，呵了声：“他什么恶趣味，要你做饭？”
温杭抿了下唇：“不是什么难事，也是得感谢他，要不然我现在就得在医院躺着了。”
何静诗冲她眨眼，贼兮兮的语气：“还护上了，不怕他赖上你。”
温杭莞尔：“倒也不至于。”
何静诗摇摇头：“男人心眼多得很，你小心开着GPS都走不出他套路。”
“不过现在这个年代，女仔猛的，”她嘿嘿笑起来：“谁睡谁还不一定。”
“……”
聊了会，温杭看眼时间就走了，买了炖汤，又到一家粤菜馆打包了几样菜，最后打车去许柏安家。
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许靖安。
她惊喜：“温杭，是你呀。”
温杭也面露意外，下意识解释：“我来给许总送饭的。”
许靖安赶紧侧身让道出来：“怪不得我哥说不用操心他，等会有人来。”
温杭拎着东西进去，邀请她：“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我买了挺多的。”
“好啊，”许靖安扬起笑，伸手接：“我帮你。”
菜摆上桌，许靖安去喊人。
许柏安走过来看她一眼：“你还不走？”
许靖安不满瞪他：“我蹭个饭怎么了？又不是你买的。”
“行，”许柏安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刚顾彦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在这，要来接你去吃饭。”
他拿手机，装模作样要拨通：“我现在打电话让他别来了。”“别啊！”许靖安立刻急了：“顾彦哥上次就说过要带我去顺德吃鱼生的。”
正说着，门铃响了，许靖安立刻站起来，“哥我走了，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
看她火速拿包走人，动作迅速，许柏安轻哂一声：“没出息。”
看他们兄妹俩感情还不错，温杭问：“那个顾彦是你妹妹喜欢的人吗？”
许柏安可有可无应声：“嗯。”
看向桌上的四菜一汤，他心中了然：“学聪明了？”
“你昨天不是吃过了，我做饭真的不好吃，”温杭散漫地盛汤，把碗放到他面前：“也不打算学。”
外卖行业兴起，温杭喜欢美食，但忙起来吃饭也能将就，不预备花时间在这件事上。
像能猜中她心理，许柏安淡淡：“外面预制菜太多了，不健康。”
温杭好奇：“那你会做饭吗？”
“不会，”许柏安看清她眼底那点狡黠，闲闲：“但我请得起阿姨。”
很扎心。
“不健康我也吃了那么多年，也还没死。”温杭不在意，坐下陪他一块吃。
何静诗推荐的店性价比高味道也好，买的淮山杞子炖竹丝鸡，料足汤鲜。
“这个汤不错，明天我再给你带。”
许柏安看进她眼睛里：“行。”
“还这个鹅肝，静诗家里的，蘸蒜泥醋好吃。”温杭夹一块到他碗里，收回筷子时，意识到自己超出边界的逾越，动作顿了顿。
许柏安倒没什么不自在，夹起来送到嘴边。
吃完饭外面毫无征兆地下了场大雨，温杭想回去了，刚去开门，站在门边开始苦恼。
外面雨势滂沱，轰隆雷声一阵响过一阵，现在多半打不到车，这里离地铁站也有段距离，她想走，除非游水回去。
正叹气，许柏安凉凉扫她一眼：“你站那里是在思考人生？”
温杭指了指外面：“下雨了，我没法回去。”
许柏安走过去看雨况：“你很着急走？”
温杭点头：“我晚上有东西要学。”
许柏安低声：“在这里不能学。”
她想了想，问询：“你电脑能借我吗？”
许柏安：“你跟我过来。”
温杭赶紧关了门，跟着他进书房。
他把笔记本电脑递给温杭：“自己找地方呆着。”
温杭点头，戴耳机，在他书房的沙发上听课。
书房内阒静，她走神空隙里，余光瞟向许柏安。
他开着电脑办公，书桌上铺着几份文件，颀长骨节敲着键盘，白皙的手背上微露青筋血管，带冷欲气。
视线转上，是他那张周正微肃的脸。
过了会，他居然毫不避讳地开起视频会议，温杭诧异，赶紧埋头看自己的视频。
视频看完，听见许柏安说了句：“九月份这块要验收，来不及的自己想办法赶进度，我只看结果。”他嗓音低压，带威慑力。
温杭合上电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外面的雨还在下，没有丝毫停休的意思。
许柏安处理完公事，关了电脑屏幕后看她一眼，不疾不徐：“想回去还是在这里住一晚？”
温杭好奇：“在这里的话，我住哪？”
许柏安站起来：“我卧室。”
温杭跟他出去：“不是有客房吗？”
许柏安拐进卧室，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宽松短袖给她：“客卧没打扫，落了灰，住不了人。”
温杭接过来，看他自己拿了衣服出去，临走时甩下一句：“洗衣机和烘干机在阳台，你自便。”
是把房间让给她的意思？
温杭没多想，进了他卧室的洗手间洗澡，置物柜上一排洗护用品，她拿起沐浴露闻了闻，是他身上温润冷冽味，但又不完全一样。
澄黄的暖色调灯光下，温杭打量着浴室，脑海中突然浮现限制级画面。
男人仰头喉结滚动，往下是沟壑分明的腹部，劲瘦窄腰，藏匿在暖雾水汽下的每一寸肌肉紧绷而起，性感中带致命冲击力。
她出神，余光中透过镜子窥见自己泛红脸颊，惊愕得用冷水洗了把脸。
洗完后简单套上他的短袖，温杭手洗内衣裤，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内衣裤用烘干机烘干。
内衣裤烘干后穿好，她才敢出房间。
在客厅看见许柏安，他低头翻着本书，一旁放着张薄毯。
“你就睡在这里吗？”温杭问。
许柏安抬眼看她。
短袖领口宽大，穿在她身上暴露胸前大片白皙肌肤，下摆堪堪遮住浑圆臀部，纤细长腿显眼，又直又白。
好在足够宽大，难显凹凸轮廓，但欲盖弥彰，留有想象空间。
“嗯。”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温杭往灯光下看：“有蚊子。”
许柏安翻了页书，懒淡：“咬不死。”
可他长得高，体型沙发容纳不下，估计是得蜷着睡。
怕他休息不好，温杭主动说：“要不我跟你换吧，我睡客厅。”
许柏安合上书，抬起目光定定看她，深黑眸色微黯：“要么你睡房间，要么一起睡，你自己选一个。”
温杭怀疑自己听错，顿了下：“一起睡？”
“不然？”像没什么耐心，他压着嗓带警告意味：“我家里就一张床能睡。”
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而屋内瞬间噤若寒蝉，两方视线对峙着，一瞬不瞬。
温杭内心摇摆不定，抵抗不住诱惑闷声开口：“也不是不可以。”
第22章 肆无忌惮
薄毯卷成条状摆在中间泾渭分明, 两人井水不犯，各睡一侧。
温杭躺在里侧，陌生环境下她认床会失眠的, 翻过身, 面对的是许柏安宽厚的背脊。
大脑掠过上次惊骇画面, 温杭伸手, 小心翼翼越轨，手掌轻轻搭了搭他肩胛处：“你这里, 还疼吗？”
话刚落地, 那截细白手腕被反握住, 许柏安翻过来，黑暗中用目光攫住她，声音冷沉带哑：“你要是不想睡就别睡了。”
温杭眼皮微跳，缩了缩手，他太用力，没能抽回。
“睡，我马上睡。”她立刻闭上眼, 一动不动的。
攥她腕骨的手松了松, 温杭收回来, 身体平躺着，急切想入睡, 只是外面一声闷雷袭来，她又睁开眼看天花板，实在睡不着，侧过脸看许柏安。
他阖着眼, 不知道是不是睡熟了，温杭盯着他, 在黑暗中用目光肆无忌惮地将人细描，深邃眉眼，挺拔鼻梁。
刚看到薄唇时，许柏安倏忽手臂一伸，将她拖揽进怀。
脸往前仰，温杭冷不防地撞进他温热胸膛里，能感受到坚实的劲道，她愣了下，不清楚他是不是无意的，想颔高下巴看他神色。
许柏安眼睛仍闭着，胳膊横空虚搭在她腰间，灼热气息贴在她额头上。
“睡觉。”
闷雾般低醇的嗓音入耳，温杭停了动作，有薄毯阻隔，接触并不密集，只是她脸贴着他胸膛，分不清谁的心跳。
外面的雨还在下，绵延不绝的架势。
温杭思忖半晌后把刚昂起来的脑袋缩回，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缓缓闭上了眼-
第二天温杭固定生物钟难得错乱，七点没醒，延迟至八点。
她睁开眼醒来时人还不清醒，抱着被子坐起来在缓冲困倦，环视屋内，意识回笼得差不多，听见洗手间里传来淋浴水声。
大早上的，他洗什么澡？
温杭趴过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居然比平时睡晚了一个钟，赶紧赤脚下地。
昨晚洗好的衣服被烘干好，挂在椅子上，温杭着急扯过来想换上，一回头，许柏安从浴室里出来，已经穿戴好，正低头看她。
温杭尴尬一笑：“早。”
看她面有急色，许柏安问：“你着急去哪？”
温杭局促解释：“八点了，肯定要迟到了。”
“今天是周六，”许柏安走到衣帽间，从旁边的柜子拿了块表慢条斯理戴上：“你不用上班。”
“哦对，我给忘了。”温杭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又瞄了他一眼：“那我去换衣服。”
许柏安扫过她脚下，低声提醒：“穿鞋。”
温杭点头，趿上拖鞋进了洗手间。
刚迈进去，又伸出脑袋问他：“你家里有新的牙刷吗？”
许柏安：“置物柜里有。”
温杭：“好。”
换完衣服出来，看外面还是黑压压的天，她开了阳台门出去，雨后一股潮腥味猛灌而来，她伸展手臂，活络了下筋骨，感觉神清气爽，昨晚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
身体松展着，温杭恍觉顿了下，这是第二次了，好像每次跟他躺一起，睡眠质量都不错。
吹了会风她出去，许柏安在厨房，温杭过去的时候他倚在流理台边，正在煮饺子。
温杭凑近，往锅里看：“哪来的饺子？”
许柏安关了火：“我阿婶包的，昨天靖安拿来的。”
怕他使力气，温杭伸手想帮他端锅。
许柏安看她一眼，指了指旁边：“去拿碗筷。”
锅刚端上餐桌，外面门铃响了，温杭拿碗盛饺子。
许柏安过去开门，林君站在门口。
许柏安：“阿婶。”
林君拎着汤进来：“听靖安说你背上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还好，没什么事。”
“我给你煲了汤。”
温杭听见动静，走到客厅，一抬头跟玄关处正说话的人对上视线。
以为是他妈妈，温杭微怔，半晌才想起来打招呼：“阿姨您好。”
林君面有意外，颔了颔首，将她打量一遍，茶青色的长款连衣裙，人看起来白净端庄。
林君笑了下：“你好，我是他婶婶。”
温杭立刻点点头。
林君回头看一眼许柏安：“怎么没听你说过，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了？”
温杭连忙摇头：“您误会了，我不是……”
许柏安接过林君手里的汤，打断：“同事，我让她过来送东西的。”
温杭一愣，点头说：“嗯对，东西送到了，那我先回去了。”
她偷感十足，拿起沙发上的包就要走，许柏安看她一眼，没出声留她。
林君看温杭神色，大概猜到点什么，笑着说：“要不要留下来喝汤吗？”
温杭看了眼许柏安，莞尔：“不了，谢谢阿姨，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许柏安没管她，一言未发。
等人走了，林君放下保温盒，看向旁边那锅饺子：“真是你同事？我看着不像。”
许柏安坐下：“那像什么？”
“还能是什么？”林君看他，语重心长道：“你年纪都不小了，不用总忙工作，有喜欢的女仔可以尝试拍拖，最好是可以早点结婚，回家有个说话的人也好。”
他爸爸走得早，妈妈不怎么管他，最操心的还是他们做阿叔阿婶的。
许柏安冷着脸，不咸不淡说：“阿婶，你知道的，我不打算结婚。”
“少乱说，”林君叹了口气，沉吟：“你妈那时候就是想不开，你别听你妈说的那些话。”-
温杭回了租屋，日常把家里打扫一遍后摊在沙发上出神，过了好一会，拿起手机才发现许柏安给她发了消息。
许柏安：「到了？」
温杭：「嗯，到很久了。」
她还想问他明天喝不喝汤，正对着聊天框打字。
下一秒，许柏安：「最近不用过来了。」
温杭愣一下，删了再回：「好。」
后面几天温杭没再去许柏安家，本来还琢磨着哪里不对劲，中途项目提进度，她没心思去想别的。
小组开始加强度，除了众虹，部门里还接了新项目，孙卓如被提为项目负责人，晋升一级。
资源相应向孙卓如的项目倾斜，原本定好的开发张浩被借过去改功能点。
温杭提了好久的需求都没下文，只好跑到他们座位催尽快跟进。
张浩连连摇头：“一杯茶一包烟，一行代码我得敲一天，我改不完，是真的改不完，你找别人吧。”
温杭没办法，动嘴皮子劝他：“这块业务只有你最熟悉，再抽空安排一下？”
张浩指着桌面：“孙卓如那边的也说急，你看我桌上掉的头发！”
温杭没辙，只好诚心夸他发际线优越，绝对不怕掉。
正说着，孙卓如过来沟通，语气里有催促之意。
张浩摊手，微一沉吟：“你看，我没骗你。”
温杭只好跟孙卓如商量：“你们计划时间大概什么时候，我们两边商定一下？”
孙卓如一口拒绝：“商定不了，优先级都排着，我让张工改的，肯定是最急的。”
温杭问：“其他程序员能上手吗？”
“那你怎么不找其他人？”她轻抬下巴：“又不止你们众虹一个项目，许总都不怎么管，差不多也该收尾了。”
温杭一下没了话，孙卓如交代完就自顾走了。
看她吃了闷亏，张浩不太好意思挠挠头：“要不我让新来的两个实习生试试？”
温杭不放心：“他们对程序还不熟悉吧？”
张浩不赞同：“那就学，早晚会上手。”
倒也是，谁都是这样过来的，温杭点头，礼貌说：“行，那我去找他们，要是有问题，麻烦张工指导。”
张浩笑了笑：“客气。”
温杭花了两天时间给他们讲业务运作，再梳理需求，测试出来的问题很多，又打回去再继续改。
刘嘉小声抱怨：“这工作量无故增多。”
温杭侧过脑袋跟她说：“没办法，过了这阶段就好了。”
这会快到中午，等午休间隙，小群里有人摸鱼聊天。
「你说她升的那么快是什么原因？」
「你想想呗，无非就那几种情况。」
大概是在说孙卓如，话里暗示嘲讽，温杭没理会，群是之前改某个功能建的，现在已经用不上，她转让群主，趁没人注意就悄悄退了。
刘嘉凑过来跟她说：“你说，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温杭摇头，冲她笑了笑：“不知道，跟我们没关系。”
说完，她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来。
是闹钟，她前几天设了一个待办事项，提醒她今天许柏安得去医院拆线。
忙碌转动的脑子停下来，原本被抚平静滞的湖面，有细微波动，许柏安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时冷时热，带百转千回的未知性。
温杭犹豫半晌还是他发了微信。
「今天是拆线的日子，你记得去医院。」
午休时间到，方新秋过来问她们：“我们去吃粥底火锅，你们去吗？”
刘嘉举手：“去。”
她推推还在看手机的温杭：“问你呢？”
温杭刚要回答，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顿时有些烫手：“你们先去店里，我去接个电话，等会去找你们。”
她抓着手机走到没人的地方接通，声音压得极低：“喂，许总。”
许柏安猜得出来：“在公司？”
温杭：“嗯。”
隔壁是吸烟室，张浩拐进来看见她，跟她打招呼：“温杭，怎么躲这里，还不去吃饭？”
温杭吓了一跳：“我接个电话。”
她后退了两步，鞋后跟撞到楼梯间的门，中间过道摆了个维护中的提示牌，加上这会午休，大家都出去吃饭，没人爬楼梯。
她想了想，索性推开门进去。
对面很有耐心地等，温杭进了楼梯间，握紧手机小声问：“什么事啊。”
声音轻得快听不见。
“你心虚什么？很怕被人听见？”许柏安话阴阳怪气的，但语气淡淡。
温杭张了张唇，一时没回话。
许柏安说：“我下午会去公司开会。”
不太明白他意思，温杭迟疑着应：“嗯，是开季度总结吗？”
许柏安：“是，下班一块去医院。”
温杭想了想：“好。”
她百无聊赖往下走，倏忽听见下方有把甜腻的女声，扶着楼梯扶手往下看时，整个人顿了下。
阶梯上散乱一堆被揉成团的纸巾，孙卓如被摁在墙上，头靠在男人肩头，两颊微红轻喘着。
男人背对着她，温杭看不清面容，但看见男人的大掌伸进孙卓如裙摆下，两人身体几近交叠。
画面冲击，她吓得呼吸一窒，话筒里传进她吸气声。
对面似乎有所察觉，许柏安问：“怎么了？”
下方的人目光望过来。
孙卓如推了推身前的人，呼吸急促：“别弄了，好像有什么声音。”
第23章 难以捉摸
温杭警铃大作, 没敢再待下去，捂住嘴巴推开门冲出去。
跑出来那刻心跳得很快，对面还在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温杭睫毛扑闪, 缓了缓：“我刚在楼梯间看见老鼠了。”
“你没在南方呆过？老鼠能吓成这样？” 他像调侃, 实际半信半疑, 是在试探。
温杭默了会, 含糊其词：“不是一般的老鼠。”
“不一般？”对面似乎轻哂了下：“难道老鼠能吃了你？”
温杭不太想再提这件事了：“我要去吃饭了，你还有事吗？”
许柏安冷冷：“没有, 挂了。”
温杭看眼手机, 呼了口气, 去按电梯下楼。
到的时候刘嘉她们已经在吃，一人一个粥水锅，温杭走过去坐下。
刘嘉给她递瓶饮料：“你怎么大喘气？”
温杭跑过来口渴，灌了一口汽水：“刚走错了。”
几个人吃完饭回来，进办公区域的玻璃门关了，得用工卡感应开门，温杭下意识去掏裤袋, 手伸进去空荡荡的, 心头登时咯噔一下。
糟了, 她工卡掉了。
刘嘉安慰她：“没事，工卡可以补办的, 等会有空去找行政。”
温杭点点头，不断回忆掉落在哪，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下午事情很多，到点下班又被两个实习生缠着问问题, 没有时间去补办工卡，解决完收到许柏安的消息。
许柏安：「在楼下。」
她回了好, 把桌面收拾一通，手机利落收进包里。
下楼后看见那辆车停在不远处，温杭走出来时遇见两个同事，怕被人看见，她兜了一圈才过去开车门。
看她坐上来，许柏安瞥她：“有必要特地绕一圈？”
温杭往后看：“你没看见有人吗？”
“看见又怎样？”许柏安语气闲散，坦然：“你觉得我会怕？”
温杭一顿，想到中午看见的画面，敛了敛神色：“你确实不怕，应该是我比较怕。”
缄默两秒，许柏安忽而低声：“知道了。”-
开到医院，温杭忙前忙后挂号，坐在大堂里排队等了会，进诊疗室的时候她还亦步亦趋跟着，许柏安指了指外面的椅子：“你在这里等。”
温杭疑惑：“我不能进去吗？”
“你进去是能干嘛？” 许柏安回头看她一眼，有些好笑：“帮医生递工具？还是等着替我穿衣服？”
“……”温杭直接走到长椅上坐下，用眼神示意他：“我就在这里等，你快点进去吧。”
等许柏安进去，温杭低头看了会手机。
没等太久，许柏安跟着医生出来。
温杭赶紧迎上去，脸上紧张：“他恢复情况怎么样？”
医生是位稍有年纪的大叔，看了眼温杭微笑说：“伤口恢复还可以，之后要注意清洁消毒，也会开一些外涂的药膏。”
温杭松了口气，又问：“骨头怎么样？会留疤吗？”
医生：“他没伤到骨头，疤痕的话得看个人体质，护理得当的话，正常不会很严重。”
温杭听得认真，仔细问了注意事项，一旁的许柏安没动静，未置一词。
等医生走了，看她还皱着眉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他垂眸问：“都问完了？”
“嗯，”温杭还在想：“医生刚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许柏安云淡风轻：“没有。”
温杭也不介意，颔首：“没关系，我记住了。”
又自顾说：“你别担心，你不是疤痕体质，我之前在网上看了，有些祛疤药膏很不错。”
“我不担心，”他蓦地轻笑了声，拖长腔：“倒是你，很在乎我留疤？”
语气带点戏谑，温杭心慌，一时哑声：“你这是无妄之灾，当然是不留疤最好。”
两人并肩往外走，迎见遇见一位穿无袖印花长裙的女生。
沈乐宜一抬眼，脚步停了停，吃惊道：“许柏安。”
许柏安看过去，点点头：“什么时候来广州的？”
沈乐宜挑唇笑了笑：“昨天，刚好来医院看一个朋友，巧了，你怎么在这边？”
许柏安解释：“来拆线的，背上受了点伤。”
沈乐宜闻言，神情紧张起来：“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许柏安语气平和：“没什么事。”
沈乐宜去看他的背：“怎么弄的？”
许柏安淡淡两个字：“意外。”
听得出他敷衍的意思，沈乐宜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温杭，她耐心等着，手里拿着许柏安的病历，视线也在他身上。
沈乐宜微眯眼，措辞试探：“这位是？”
温杭张了张唇想解释，但许柏安比她先开口：“同事。”
说词在意料内，温杭目光微闪，扫他一眼，没看出他什么态度。
许柏安不是不知分寸，会跟女同事走近的性格。
沈乐宜莞尔，意味不明：“看来你们公司氛围不错，同事间挺互相照顾的。”
感觉气氛古怪，温杭有种隐隐不适感，插话：“你们聊，我先去拿药。”
说完就要走，许柏安直接伸手捞她手腕：“等会，一起去。”
沈乐宜目光定在他握住的手上，眼眸里闪过细微错愕，不动声色找了个话题：“对了，上次你送我爸的那幅画，他很喜欢，说有空请你到家里吃饭。”
“应该的，伯父客气了。”许柏安看向她，表情寡淡：“不过我短期不会去北京。”
拒绝的意思明显，沈乐宜识趣：“嗯。”
只是临走时又没忍住邀请，眼巴巴看着许柏安：“我不会待很久，过两天叫上靖安，我们一起吃顿饭？”
许柏安没拂她面子：“好。”
拿药单取了药，回到车上，温杭以为他会送自己回家，结果没往白云的方向开。
拐进一家餐厅，温杭后知后觉往车窗外看：“怎么停在这里？”
许柏安解了安全带：“吃饭先，你难道不饿？”
温杭低头看手机，确实到了该吃饭的时点。
跟着他进去，是一家小资感的音乐餐吧，人一踏进去，融进暖黄色的光芒中，台上有男歌手在弹钢琴，温柔浪漫的音调，入耳时自带微醺朦胧。
服务员拿来菜单，跟他们介绍新品夏日特调。
许柏安点了套餐A，温杭看了眼菜单，立刻提醒：“医生说你最近不能喝酒。”
服务员会意，笑了笑说：“也可以换成别的饮品。”
许柏安从善如流：“换成水，谢谢。”
温杭翻了翻菜单，忍不住小声：“你不能喝酒，但我可以。”
音乐缱绻，氛围太好，她眼底粼光流淌，不自觉扬了个笑：“所以，我替你尝尝。”
许柏安看温杭一眼：“行。”
酒端上来，用玻璃杯装着，很大一杯 。
不明确度数，但温杭尝了两口，味道意外的好，清甜醇香。
看她只顾喝酒，许柏安蹙眉：“你光喝酒就能饱？”
温杭握着酒杯的手默默松开，用叉子卷起意粉，往嘴里送：“这里环境不错，特调不错，歌手也不错。”
从前两回就能看出来，她喝酒上脸，这会两腮嫣红，托着下巴看台上的演奏，听得入神时眼眸里蒙一层薄雾，骨子里的木讷不加掩饰，是不常见的放松状态。
手里的杯子空了，她招手喊服务员，又点了一杯。
许柏安面无表情问：“你很喜欢喝酒？”
温杭点头，脑袋一歪：“酒有时候是好东西，小酌一杯，可以消愁。”
年纪不大，说话老气横秋的。
“你才几岁，能有什么愁？”许柏安深眸盯着她，沉声警告：“小心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温杭摇头：“不会的，我酒量还可以的。”
她侧过眸看他，橘调灯光下，他唇边带抹似有似无的笑，看起来比平时散漫，也比平时好看，温杭有一瞬失神，又听见他说：“是吗？你上回可不是这样说的。”
温杭想起在上海那次，脸颊烧起来：“那次是意外。”
许柏安喝了口水，声音不温不火：“你想怎么说都行。”
又听了两首音乐，温杭去洗手间的间隙，手机响了。
许柏安不经意瞥了眼，来电显示是郭晗。
等她回来，又响了一声，温杭低头看，脸上有一瞬间错愕，还没接通，听见对面一声冷冽：“响两次，你不接？”
温杭身正不怕影子斜，直起腰：“我没说不接。”
她划开，对面是郭晗的声音：“温杭，好久没联系了，你最近怎么样？”
温杭笑了笑，眉眼温和：“挺好的，我在外面，有点吵。”
铺垫得差不多，郭晗说：“是这样的，我明天的航班到广州，想问你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个饭。”
温杭微诧：“是来出差吗？”
“嗯，来得临时，”郭晗想了想：“怕你明天有约。”
温杭没懂：“倒是没有，就是最近比较忙，应该会加班，要不改天？”
“没事，我等你，”怕她不答应，郭晗又说：“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以为他真的有急事，温杭答应下来：“好。”
挂了电话，许柏安幽幽看她：“吃完了？”
她点头，感觉他沉着脸，气氛有点不对劲。
许柏安起身：“走吧。”
买单回去，上车后车内播放轻音乐，悠扬漫长。
全程没说什么话，一整晚的和谐氛围在此刻凝滞，他专心开车，冷疏侧脸，因路灯打投而忽明忽暗，俨然恢复到最初时的难以捉摸。
临下车，温杭温声嘱咐：“你回去记得消毒伤口，药膏一天两次，我回去把注意事项整理一下发给你。”
许柏安偏头看她：“好。”
温杭：“那我回去了，谢谢您送我。”
她打开车门，一只脚刚着地，听见他微压的嗓音。
“温杭。”
“你明天还送不送汤了？”
第24章 旖旎张力
温杭脑袋缩回去, 一脸迷惑看他：“你是想喝汤吗？”
许柏安：“是。”
温杭眨了下眼：“但我明天约了人。”
“我知道，”许柏安顿了下，看向她的眼神古井无波：“我又不聋。”
温杭抿了抿唇, 犹豫说：“晚点的话你也喝？”
他声线沉压压：“喝。”
温杭盯着他淡漠的脸, 有些异样情愫从眼睛里翻涌而出：“好, 我给你送。”-
翌日上班, 团队开大会，提起众虹上线初期的培训开展, 分工负责。
李国华想到温杭之前提到的转岗, 点她来负责众虹培训。
时间很赶, 属于KPI考评其中一项。
李国华怕她没经验：“下周推广部组织大型培训，分公司也会来人，你一起去听，没时间现场，就远程学习。”
温杭点头：“好。”
回到卡座，刘嘉凑过来叨叨：“经理塞那么多活给你干，你吃不吃得消啊？”
“吃不消也没办法, ”温杭呼出口气, 开始给自己画饼：“我想转岗, 真转了算升职，肯定要加量加压, 试试我能不能胜任。”
“能真的涨工资才好，”刘嘉脑袋一转：“但你转岗的话，用不用许总点头？他那么严，不会有意见吧？”
温杭稍滞：“按流程好像是要的。”
她眉头皱起来, 一瞬间思虑泛滥，职场恋情是大忌, 就算不是直接上司，可怎么算都是隶属许柏安的管理下，以后所有晋升，都可能成为别人嘴里不公允的跳板。
看她忧心忡忡，刘嘉忙说：“你也不用太担心，本部自行调整，正常来讲，许总不会卡你。”
不是不知道有难度，但她还年轻，想给自己弹性试错的机会，至少每一步都算数。
温杭回神，点头：“嗯，不说了，先干活。”
刘嘉看眼时间：“都到点了，你还加班啊，今天七夕喔，你不去约会？”
温杭一怔：“今天是七夕？”
“对啊，”刘嘉往卡座里环视一圈：“你没看到大家溜得都挺快的吗？”
温杭慢半拍反应过来，怪不得郭晗非约在今天见面。
刘嘉抬了抬下巴，玩笑说：“别沉迷工作了，出去找个男人消遣消遣。”
她语气不正经，温杭冲她笑一下：“严格来说，七夕不是中国情人节，在古时，七夕是乞巧节，是女孩子祈求心灵手巧的节日。”
“你懂的还挺多的，”刘嘉点点头，看眼手机，眼底有落寞：“那我也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加班。”
刚说完，她桌面上的手机响了，温杭猜出来她不时看手机的原因。
“不是情人节也能约会，找你呢，快去吧。”
刘嘉明显开心起来：“那我走了。”
温杭目光移回电脑屏幕，敲着键盘有些心不在焉，想了会给郭晗发消息，告知自己晚上临时有事，吃不了晚饭但可以一块喝杯咖啡。
等郭晗回复了，她关电脑要走，一站起来，对面孙卓如走了过来。
温杭眼皮轻跳，下一秒，孙卓如站定，递过来她的工卡。
“你的吧，我在楼梯间捡到的。”
温杭接过来：“原来掉楼梯间了，谢谢。”
她看着温杭，眼底锐利，唇角一抹冷笑：“别跟我装了，我知道你昨天看见了，心里笑话我吧。”
她气势剑拔弩张，温杭蹙眉，没了好脾气：“我看见什么？又笑你什么了？”
孙卓如索性不装了，破罐破摔：“江鹏是百航常务副总，也是我男朋友，你们肯定觉得我能升职是因为他，可我在工作上是有实绩的，我没什么好怕你说的。”
温杭听明白了，抬眼看她眼睛反唇相讥：“原来你也会讨厌这些话？”
孙卓如一顿，想到她之前的举报：“你什么意思？”
“你想太多了，”温杭移开目光，心如止水：“你说的这些，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凡事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能自洽且无愧于心当然最好，她干预不来，也没兴趣当高高在上的道德判官。
只是她也有脾气，拿起自己的包，离开的时候跟孙卓如擦肩：“盯着别人不如管好你自己，我没有那么闲，没去过什么楼梯间。”
语气不算友善，但孙卓如顿了下，紧绷神色缓了下来，回头看她，还想开口说什么。
温杭没理睬她，径直走出去。
到了咖啡馆时，郭晗已经在等了。
温杭走过去坐下：“抱歉，下班晚了，你等很久了吗？”
郭晗笑了下：“没有，我也刚下班，今天早上的飞机过来，都还没休息，见了两个客户。”
他指了指一旁的扫码点单：“你看看想喝什么，这家的甜品好像不错。”
温杭没要别的，点了杯热可可，又问：“你那么着急找我是有事吗？”
郭晗想了想，欲言又止：“今儿是七夕，又刚好有来广州的行程，我本来是想……”
其实温杭刚发消息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没戏了，但不死心想试试。
“想跟你解释一下，上次你说的，我回去认真想过了，可能我表述给你压力了，我心里头一直都，”他的手摩挲了下口袋，停顿了两秒后继续：“挺喜欢你的，虽然权衡发展没能选择跟你留在一个城市，可我还是想亲口问你，我们能试试吗？”
温杭认真听完，莞尔：“谢谢你的喜欢，我很开心你可以理智对待感情和事业。”
她手指转动着杯身，说得委婉，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拒绝：“但很抱歉，我对你没有超出友情范围外的感情，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郭晗摸着口袋的手收回，脸上几分受挫，却还是微笑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温杭愣了下，抬眼望过去的时候，门口有一对情侣走进来，女孩手里抱着花，一只手被男孩牵着，两人走到前台点单，女孩指着甜品撒娇，男孩眼底带着宠溺的笑。
郭晗循她视线回头看，猜到大概。
温杭回神，忠于内心点了点头：“应该是有的。”
从咖啡店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天黑了。
今晚难得起了风，空气流动，没白天那么燥热，街上有情侣手拖手压马路，随处可见博人眼球的广告，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节日成了商家营销的推手，贩卖起浪漫经济。
她往前走，路过一家花店，心血来潮地推开门进去。
热辣玫瑰被抢售一空，在所有花团锦簇里，她一眼看上角落里无人问津的洋甘菊，小小一株，纯白花瓣中间簇拥淡黄花蕊，清新素雅，衬得起上逆境生长的花语。
抱着束花出来的时候，温杭面色愉悦，天大的浪漫都不如取悦自己-
酒吧里，冯聪拉着许柏安喝酒。
“你看你妹朋友圈没有？十条里面，有八条是顾彦。”
许柏安掀眸瞥他：“装什么装，都多少年了，你心里还不舒服？”
冯聪喜欢过许靖安的事情，瞒不过许柏安，自许靖安追着顾彦去北京读书时，两个人就好些年没联系了，冯聪中途也谈过恋爱，差点谈婚论嫁，只是后来女孩劈腿了才分手。
冯聪嘴硬：“没不舒服，我就看不惯，你妹妹在他屁股后面追多少年了，你也不管管。”
许柏安沉声：“我管有用？有些南墙要她自己撞了才懂。”
“行行行，都要南墙要撞，就你清高？”冯聪啧他一声，递杯酒过去：“别光坐，陪我喝一杯啊。”
许柏安没接：“我不喝，我等会要开车。”
冯聪瞪他：“没意思。”
酒吧里喧闹，台上男歌手敲起架子鼓，许柏安不喜欢这些地方，垂眸看一眼腕表，逐渐没耐心：“我有事，先回去了。”
冯聪不给人走：“你寡佬一个，能有什么事？”
许柏安起身，淡淡溢出两个字：“喝汤。”
他开车回家，怕耽误什么事情，车速无意识飙高。
回去坐在沙发上，他看眼时间，正打算回书房办公，外面门铃响起。
他起来去开门，透过可视铃，看见温杭胸前抱着束花，右手提着给他带的炖汤。
温杭进来，右手抬高，笑着跟他介绍：“今天喝天麻炖猪脑。”
许柏安扫一眼她怀里的花，接过她右手提的重物，面有冷感：“花哪来的？”
温杭跟上他：“我自己买的啊。”
许柏安把东西放到餐桌，看温杭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拿两副碗筷。
东西拆开来看，她不止买了汤，还有晚饭，都是两份。
许柏安等她回来，犹疑问：“没吃饭？不是约了人？”
温杭幽幽看他一眼，坐下来：“没吃饭，去喝了咖啡。”
许柏安面上没什么表情，轻描淡写的语气挺像不在意：“特地来找你过七夕，怎么又不吃饭了？”
他明知故问，温杭学聪明了：“那你说呢？”
她抬眼看他，学他阴阳怪气：“为什么不吃饭，许总猜猜看呗。”
四目相对，安静了两秒，许柏安低声：“吃饭。”
温杭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碗里，想明确一些事情，她忽而沉吟道：“我没那么糊涂，明明跟你不清不楚的，还钓着别人。”
许柏安扯了下唇：“不错。”
他说得小声，温杭没听清，迷惘看他：“什么？”
“不算太笨，”许柏安目光锁住她，沉静的瞳仁在灯光黑曜，显得深不可测：“还能意识到跟我不清不楚的。”
温杭眸色微晃，想主导局面却被他一句话压制，心脏急速扑跳，短时失语。
她低头喝碗里的汤，默不作声。
吃过饭，两人一起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温杭瞥一眼他衣摆：“你衣服上有渍。”
许柏安垂眼看，眸色深沉：“我去洗澡。”
温杭点头，顺势说：“那我先回去了。”
看她要走，许柏安倏忽开口：“帮忙泡壶茶起来？”
温杭意识到是在留她，想了想：“好。”
晚上喝茶对睡眠不友好，温杭翻厨房吊柜，拿了盒花茶下来，转到客厅，手机跳出来消息。
唐晓玥：「温杭！我下周要去趟广州，我们可以见面啦！」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兴奋。
温杭：「来出差吗？」
唐晓玥：「来培训，业务系统版本进阶，我现在也升到销售主管了，有公费名额。」
培训比出差轻松，这可是公费旅游。
提到这，唐晓玥感谢：「要不是你离开的时候，把客户都转给我了，我今年的业绩还不一定升得上来。」
温杭笑着回：「本来就是你的，我有那些客户全靠你带，不说这个，等你过来，我带你玩。」
唐晓玥：「你不是很忙吗？」
温杭：「再忙时间挤挤总是有的。」
回完消息，用热水壶把水煮滚，她撕开包装，往茶壶里倒茶叶，热水烧开洗一遍茶叶。
她捻住杯盖，刚倒出茶汤，余光里看见许柏安。
他穿着长裤，但上身裸着，肤色在昏澄的光线下成了暖白调，结实紧致的肌理突如其来闯入视线中，壮硕身材，跟她想象过的强健有力如出一辙。
她在黑暗中枕靠过，可没有在灯光下近距离观赏过。
视线冲击下，温杭呼吸收紧，有一瞬怔忡：“许柏安。”
第一次干净利落，连名带姓喊他。
她目光上移，惊瞪他：“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许柏安跟她对视，嗓音慵懒：“太热。”
温杭侧开眼，指了指客厅里的中央空调：“你家里开着空调。”
话毕，她抬眼，脸上有薄怒：“你是故意的！”
许柏安眸光渐深：“是故意的。”
“不可以？”他朝她走近，微弯腰，落聚而下的视线明目张胆，带旖旎张力：“只许你试探我，不许我试试你吗？”
第25章 直白袒露
浓烈的沐浴气息扑刮过她脖颈, 有轻微酥麻，而他的深黯目光，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进犯。
温杭大脑空白, 能感受到自己胸腔中失控的心跳声。
如果郭晗问她时还有迟疑, 那么此刻她承认, 她对许柏安心存歹念。
温杭嗓子咽了咽, 无所适从地后退一步：“你先去穿衣服，再给我好好说话。”
许柏安复述：“给你？”
一贯正经肃沉的人反常, 嗓音压得低哑, 带着刻意的痞劲欲气：“你搞清楚了, 这里好像是我家。”
“许柏安！”温杭咬了下唇，目光躲闪，语气带点凶控诉：“你知道你这算什么流氓行径吗？”
声音拔得不够高，软绵无力，连吓唬人都不会？
许柏安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半晌，敛回神色，淡淡看她：“留着下次骂, 我还没到真正流氓的时候。”
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 一改常态的直白袒露, 那股浮沉燥热驱之不散，不可抑制地敲动人的神经末梢。
温杭撑不住跟他对视, 再次偏开眼：“我先回去了。”
她侧过身要走，许柏安伸手拉住，稍带戏谑：“怕我？还以为胆子多大？”
他用激将法，温杭逞强, 伸脖子仰起头跟他对视：“我要怕什么，暴露的是你, 吃亏的又不是我。”
两抹晕红上脸，睫毛在胡乱扑颤，也就嘴硬，许柏安没再逗她。
“等着。”他起开，往房间的去。
温杭哪里受得了他这种男色阵仗，等他消失在视野里，拿起自己的包和花拔腿就跑。
等许柏安换好衣服出来，人早跑了，看客厅上摆着的茶壶，他坐下去慢条斯理泡杯茶喝。
还以为多刚，跟他睡一张床都不见怕，动起真功夫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回去这一路上温杭心有余悸，在心里骂了许柏安千百遍。
他居心叵测！就是故意想勾引她犯罪。
广州的盛夏漫长，那股燥热退散不去，以致于后来温杭每次想到那晚的场景，满脑子黄色废料，有种亲眼见唐僧变成了男狐狸的悖谬感。
她气他放长线撩拨，更气自己禁不住诱惑一秒咬钩。
推广组培训协助从测试组借了刘嘉过去帮忙，帮筹备三天，刘嘉忙死累活，周五当天也死气沉沉。
温杭做了一天的功能测试，临近下班点才发现她不对劲，偏过脑袋问：“你今天怎么不说，周五周五敲锣打鼓了？”
正好是月底，刘嘉在补月报，她积怨已深，哼声骂：“写不完的日报周报月报，开不完的晨会例会启动会，这B班究竟几时到头啊！”
温杭看她笑了笑：“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你怎么今天才不开心？”
刘嘉下巴磕在保温杯上：“我跟徐继明吵架了。”
这名字熟悉，温杭想了会，是她那个发小。
刘嘉无精打采：“他工作原因下周就要调到外地了，昨天还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异地恋狗都不谈。”
温杭问：“那得去多久啊。”
刘嘉叹气：“两年。”
温杭若无其事点头：“那是有点久，你换一个对象吧。”
“……”刘嘉立刻坐直腰：“你怎么都不劝我一下啊，或者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他？”
温杭敲着键盘，回她：“感情又不能勉强，你要是真到喜欢得不得了的时候，什么南墙都往上撞，拦不住的那种。”
刘嘉一怔，又不说话。
温杭嘴笨，也不会开解，想老半天说：“别人劝，自己想都好，选自己喜欢，遵从内心，反正你到该后悔的时候，选什么都会遗憾。”
“扎心了。”刘嘉好像听进去了，冲她点点头。
周日的时候唐晓玥来了广州，温杭带着她出街玩。
第一次给人当导游，温杭没经验，带她去了荔湾，感受西关广府文化，小街窄巷条条通，旧楼小铺都是市井宝藏。
广州是座包容性强大的城市，只是她打工忙碌，时常仰望CBD耸入云霄的高楼，很少游走于充斥生活烟火的小镇骑楼。
随街买了些东西，唐晓玥大包小包，在一声声靓女中逐渐迷失自我。
两个人周街走，外面晴空澄亮，成片云海如团簇棉花，温杭仰头看天，记得有个比喻管这叫漫画云。
只是实在太热，正好何静诗的电话打来，她们就近约了附近茶楼。
进去的时候何静诗已经在等，点了早茶四大天王。
在外面走几步路进来，温杭大喘气，身上黏糊糊的，何静诗递茶杯过来。
这里除了一盅两件，还有粤曲表演，唐晓玥对什么都新奇，好在何静诗是本地的，现场科普。
隔壁有老人喝茶听曲，有时还会跟着哼两句，也有拿小费打赏的，十足闲情逸致。
温杭口渴，只顾喝茶，何静诗夹个干蒸过来：“你别光喝茶，肚里垫点东西，不然好难受的。”
说完，又转头问唐晓玥吃不吃得惯。
唐晓玥每样都尝了：我只恨没有两个胃装。”
何静诗轻飘飘：“麻麻地（一般），下次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吃到一半，外面好像下雨了，唐晓玥纳闷：“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下雨啊。”
温杭提醒：“这边的天气预报准确率不高。”
旁边有大妈说：“又落滚水了。”
唐晓玥一脸懵：“啥意思？”
何静诗习以为常：“就是下开水的意思，外面地板都是烫的，大太阳下雨，下的不就是开水？”
“这是我们独特的烹煮方法，”她挑挑眉，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早上先来道凉拌菜，中午大火煲仔，下午就要下滚水蒸番薯啦。”
“……”是懂做菜的。
下午探了两家店，晚上回了何静诗的大本营何记。
何记晚上本来是不常营业的，全凭心情，但何爸前两天新收了学徒，要做榜样不好太佛。
学徒谢华是湖南人，读到高中，进厂打了几年工，攒了点钱，现在想学门手艺，经人介绍来了何爸店里。
小伙子皮肤晒得黑，端两盘小菜上来，跟他们打招呼时客气有礼。
何静诗接过盘子：“阿华，你去休息，我来。”
谢华笑：“不用，静诗姐你跟朋友聊天。”
人很勤快，何静诗冲他笑笑：“辛苦了，忙完过来一起吃。”
送有一波客人，店里这会安静，唐晓玥终于有机会送礼物，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过何静诗：“给你的。”
何静诗好奇：“什么东西？”
温杭瞥一眼包装，跟她家里那个有点像，咳了两声说：“你怎么见人就送，搞批发呢？”
唐晓玥一本正经：“你怎么知道？”
温杭：“……”
何静诗看了眼说明，难得也脸红起来，把东西藏进自己包里：“谢谢了。”
唐晓玥笑了笑：“我有个姐们搞创业，我投了点钱，她给了我不少存货。”
温杭看她：“那是卖不好吗？你那么多存货。”
“怎么可能卖不好，这不是造福一下你们嘛，”唐晓玥飙起车，十头牛都拉不住：“这玩具比男人好用多了，真的，你回去赶紧试试。”
何静诗连连点头赞同：“有需求很正常，有不同的体验感才好对比，不然以后谈个牙签仔都不懂，损失可大了。”
温杭被她们调侃得脸热，但也好学听科普，只是事必躬亲，理论再多也是纸上谈兵。
明天还要上班，呆到十点各自回去，第二天的培训在下午。
温杭正在写客户化文档，看眼电脑时间，差不多该去参加，从柜桶抽本子和笔，下到二楼培训室参加，到的时候外面海报上贴着二维码，她扫码签到。
进去会场，刘嘉还在调试设备，财务部丽姐早早到了，剩下的都是推广组的同事，一转头唐晓玥也来了，包臀裙加西服外套，几个分公司来的同事们也都一身职业正装，跟她打完招呼，温杭坐到后排。
刘嘉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下来拉着温杭打趣：“都好正式啊，就我们穿件烂鬼短袖就来了。”
温杭轻眨下眼睫：“没事，广东不卷这个。”
正说着，唐晓玥手机响了，她出去接电话，让温杭帮忙看着点。
临开始还有五分钟，她红着眼眶回来。
温杭一眼看见她眼睛，着急问：“哭了，怎么了？”
刘嘉忍不住，稍稍哽咽：“徐继明在机场了，我记错航班，还以为他是晚上的飞机。”
温杭问：“那是你想去见他吗？”
刘嘉点头：“想，我本来还有话跟他说的，但是来不及了。”
头一回见她心急无措，温杭看手机时间：“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但是……”她抬起头看现场：“培训马上开始了，我还是协助一组的。”
“这没事，”温杭想到没想说：“你流程表发我一份，我替你协助。”
刘嘉立刻明白过来，低头找手机：“好，我手机里有。”
温杭拉她起来：“你赶紧去，路上开车小心点。”
刘嘉走后培训开始，主讲人已经开始热场，温杭看完流程，火急火燎站起来，开录屏录音，去拿资料下来分发给第一排往下传递。
发完退到后面，她走得太急踢到桌腿，手扶一下桌沿，一抬头看见许柏安，目光交汇，温杭揉了一下腿，赶紧撤到后方。
40来分钟结束上半场，留茶歇时间十分钟，温杭提前起来开后门，让大家出去透气。
推广组同事往置物架上放矿泉水和零食，温杭过去帮忙。
有人伸脑袋问：“诶，刘嘉去哪了？”
温杭一顿，随口扯谎：“她刚还在的，因为中午吃坏肚子，去厕所了，让我帮忙替会。”
“怎么偏今天吃坏肚子？”
“那下半场有提问环节，她要是没来，你记得递话筒。”
温杭连忙点头：“好。”
一场培训听得温杭惊心胆战的，等到临近结束，她偷摸出去给刘嘉打电话。
温杭握着手机，小声：“人见到没有，你现在哪呢？”
刘嘉嗓音清亮：“见到了，我跟他告白了，还亲嘴了呢！”
声音藏不住的雀跃，温杭替她开心，也心有羡艳，她身上最缺的就是这种不计后果的直给表达。
温杭：“那你要回来了吗？”
刘嘉：“嗯，马上就回来了。”
“你赶过来还能打个下班卡，对了……”温杭叮嘱道：“等会要是别人问，你就说你拉肚子，千万别说是翘班。”
刘嘉明白：“行，我知道了。”
温杭挂了电话松口气，刚转过身，脑门差点撞上许柏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板直的一个人无声无息地伫在她身后，半晌也不开口。
温杭一顿，笑容干巴巴僵着：“许总，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许柏安挑了下眉：“翘班？”
温杭做贼心虚，立刻斩钉截铁否认：“不是，你听错了。”
她不老实，许柏安故意：“行，那我去楼下找保安调一下出入记录。”
温杭急了：“别啊……”
不就翘个班吗？总不能说事出有因，刘嘉是赶去追夫的！
温杭拦住他，弱声：“许总，我有点管理方面的见解跟你探讨一下。”
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许柏安回眸：“讲来听下。”
温杭想了想，尝试走迂回路线：“我觉得管理最好要有温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性忽视有时候也是良性发展的一种，您觉得呢？”
套理一套套的，每次端着，就爱抬个您出来，许柏安瞟她：“温杭，我看起来很好忽悠？”
温杭噎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柏安不依不饶：“那你什么意思？”
又来，温杭泄气，破罐破摔：“那你说怎么办？”
“什么都要我说？”许柏安闲闲：“你跟别人谈判的诚意在哪里？”
“这要什么诚意？”温杭默了默，脑子比嘴快：“难道还想我给你磕一个吗？”
想半天就这个，许柏安懒淡：“我又不是财神爷，你拜我没用。”
苏莹过来找人，从远处看见两人站在窗边聊天，许柏安低头看温杭，身体朝她微微偏向，眉目疏散，看上去比平时放松。
第26章 嘴硬男人
苏莹心有疑窦, 赶紧走过去：“许总，郑董在您办公室等。”
许柏安立刻敛神：“好，我现在过去。”
说完回头瞥温杭一眼：“投机取巧的事情少做, 赶紧回去。”
听到这句, 温杭知道他多半不会追究, 赶回去继续忙收尾, 刘嘉中途回来补位，她悬着的心放下, 溜回自己工位做事。
培训耽搁了一下午, 温杭事情做不完, 本来想加班赶PPT，但做到一半，肚子饿得不行，翻柜桶里没有零食存货，她干脆拿包装电脑回家。
下楼往地铁站的方向走，中途微信电话响了，是许靖安。
她接起来的同时, 远远眺看到对面奶茶店有个熟悉的身影, 许靖安在玻璃窗内笑着冲她招手。
温杭走进去, 坐到许靖安对面，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等我哥, 他还在楼上开会，我正好看你走过来。”
许靖安拿菜单给她看，含笑：“你要不要点东西吃？”
温杭真的饿，点了块蛋糕吃。
服务员上得快, 看温杭着急吃两口，许靖安啧了声：“你还没吃饭吗？你也加班吗？”
温杭点头：“嗯, 最近事多，许总应该也挺忙的。”
许靖安撇嘴，嫌弃道：“他就不是个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对自己严格得要命。”
许靖安一看就是被捧在手掌心长大的姑娘，待人热情，说话简单直给，天真无邪，跟他哥性格迥异。
“其实他对别人也严格，”温杭想了想，补充：“但是好在工作上会明明白白说。”
说到这里，她眼瞳忽亮，笑了下：“他有时候点一两句，很精准。”
许靖安觉得稀奇：“我哥还会教人啊？”
温杭吃着蛋糕，不经意说：“会啊，教过我几次，特别醍醐灌顶。”
许靖安抬头注视她，一脸趣味，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跟你说话，是不是特别直接，还难听。”
温杭点点头：“我一开始都怀疑他看我不顺眼。”
许靖安若有所思，头摇得像拨浪鼓。
许柏安是什么性格她做妹妹的还不清楚吗？
懒得跟别人打交道，应酬时装模作样也会，但最会的就是轻描淡写应付，要是特地逮着人怼，那绝对不合理。
“我哥这个人，不爱说话，看谁不顺眼他都懒得理，要是真的跟你说话不客气，除非……”
她忍不住，眼睛盯着温杭脱口就说：“他对你上心！”
温杭正在喝果汁，冷不防的，被呛了一下。
思绪飘忽不定，该否认还是肯定，她说不出来：“我不知道，他说话不明白。”
看她尴尬，许靖安不好再追问下去，用吸管戳戳杯子里的冰块。
温杭吃完了，大脑清醒的同时思绪活络：“你不介意我拿电脑工作一下吗？”
许靖安笑了笑：“当然不介意。”
她拿出电脑，打开PPT，把刚想到的内容分点列下来，许靖安不吵她，自顾玩手机，过了会，许柏安推开玻璃门进来。
温杭做PPT做得认真，没注意，听见许靖安喊了声哥，抬起眼，许柏安已经站定在她们桌旁。
温杭跟他打招呼：“许总。”
许柏安看了看两人：“怎么在这里？”
许靖安先回答：“刚好碰上，我不是等你等得无聊吗？”
许柏安看她：“我不是说了让你先回去？”
许靖安白他，哼声：“我爸说了，今天一定要你过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忙忘了。”
许柏安没什么耐心：“知道了。”
又眼皮微垂看一眼温杭电脑：“做培训PPT？”
温杭点头，她正在纠结内容，怕设置得不够合理。
许柏安看她写了一半的概括点：“到时候现场会系统演示？”
温杭一愣，回答：“会的。”
许柏安点头：“那这部分可以不用写太详细，附件放操作手册。”
温杭短促犹豫着：“但是内容就不够时长了。”
“常见问题你没考虑过？”他眉心微拢，认真严肃：“自动报表的取数逻辑也可以适当讲解。”
这些温杭不是没想过，只是担忧：“这些对用户来说，会不会太复杂了。”
“复杂程度当然要你自己去筛选过滤，不然公司请你来干嘛？” 许柏安看她，有意放慢语速：“站在用户的角度上去看，正常走流程会遇见的，都是关键点，初稿先做出来，不用太畏手畏脚，团队会复核两三轮，你在怕什么？”
温杭明白，颔了颔首：“好。”
许靖安在一旁安静听着，眼睛眨巴两下。
许柏安又看向她：“还不走。”
“哦。”许靖安站起来，“那我们先走了。”
温杭点头，跟他们道别。
许柏安临走前，敲了敲她桌面：“早点回去。”
倏忽一阵热风跃动，檐下贝壳风铃跟着被拨响，温杭跟他对视一眼，点头：“好。”
上了车，许靖安吐槽说：“哥，你干嘛对人那么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凶了？”许柏安拉安全带，理所应当说：“我是在教她。”
许靖安瞪他：“你动不动就甩问句啊大佬。”
想他刚才板冷的脸，许靖安啧了两声：“你就实话说，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
许柏安没理她，手握向方向盘，发动车子。
许靖安瞪他：“硬颈，死要面。”
她扭头看窗外，叽叽喳喳数落他：“都说撒娇女孩最好命，嘴硬男人遭报应，哥你这样子不讨女孩子喜欢，还招人烦的。”
这话许柏安不爱听，冷声：“再吵把你丢下车。”
许靖安：“……”有问题，他绝对是气急败坏。
她弱声：“我也是为你好。”
许柏安偏头看她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先，阿叔可不同意你跟顾彦一起。”
她闻言，立刻愤愤：“我看他们就是嫌弃顾彦哥是外地的！”
许柏安沉声：“你少自己臆想，我怎么不知道阿叔阿婶有那么古板？”
被戳中，许靖安咬唇：“他们就是对顾彦哥有误会，他人明明很好的，哥你认识他那么多年，你也知道的。”
“是不差，”许柏安凉淡开口：“但你十级滤镜，是不是过了点。”
何况人好不好跟喜不喜欢没有直接关系，顾彦心里没腾干净，人多好都没用，也就许靖安没看明白。
到了家，许靖安四仰八叉躺在红木桌椅上，又嫌硌得慌拿个抱枕垫背。
许柏安在她后面进来，喊了声：“阿叔。”
许钧正在泡茶，跟他点了下头：“过来喝茶。”
又瞪眼许靖安：“坐没坐形。”
许靖安被眼神逼得坐直：“阿爸，我在自己家，随意点怎么了？”
许钧再没管她，看眼许柏安：“背上的伤好了？”
他还没开口，许靖安替他答：“他全好了，无穿无烂啊。”
许柏安点头：“没什么大事。”
许钧递杯茶过去：“最近工作很忙，我听你郑伯父说，你去了百航？”
许柏安接过来，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我都好。”
“有些事，没必要太执着。”
许钧知道他决定的事情，说了多半没用，索性不管：“算了，你多注意身体。”
许柏安点头，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阿叔最近忙什么？”
“我能忙什么？”许钧笑了笑：“跟你坤叔开了间农庄，位置偏远了点，但是味道不错，你得闲可以带朋友过去。”
许柏安难得面色温和：“好。”
林君从厨房里出来：“都齐整了，给你们热了汤，先饮汤。”-
后两天的培训，温杭抽不出时间都是在工位上远程听的，除了抽空陪唐晓玥吃两顿饭外，她基本没时间，全在加班。
忙到焦头烂额，PPT改了一周总算定下，培训计划表更新完，她松了口气。
加完班下楼，大堂沙发上坐着一对母子，男生眉眼有些熟悉，温杭看了眼没在意，径直走向门口，只是走出去没多久，那对母子前后脚追了上来。
女人喊住她：“你就是温杭。”
温杭微怔，回头看眼两人，女人她不认识，而男生她略有印象。
三年前温庆去她学校找过她一次，当时带着温荣，温杭从没想认他，当时大吵一架，后面再没联系。
她轻蹙了蹙眉：“你们有事？”
温荣扶着女人的手臂：“你不肯接电话，我们也没办法，打听到你在这里上班。”
女人上前一步：“你爸还在医院，你就跟我们去看看他。”
说着要攥温杭的手，温杭后退一步躲开：“我不会去的，你们别再来找我了。”
她转身要走，温荣一把扣住她手腕：“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又不要你做什么，让你去见见爸，跟他说两句话而已。”
女人声泪俱下：“就是啊，要不是你爸，哪里还有你，做人不能那么没良心。”
温杭工作了一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听他们一唱一和，好脾气磨了个彻底。
温杭甩开两人的手：“少他妈道德绑架我。”
她眉目清冷，淡淡勾了勾唇：“他出车祸，难道是我开车去撞的，他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荣怒目圆睁，指着她：“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他是你爸爸，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爸爸？我请问他养过我一天吗？”温杭克制着平和声线，神情嘲讽：“他想我去看他是吧，行啊，让他立遗嘱，把遗产留给我，弥补他未尽人父的责任。你们放心，只要钱到位，他过世的时候我一定哭得比谁都大声。”
“你连自己亲生爸爸都诅咒，你个贱人，你也不怕遭雷劈！” 女人哭骂着，伸手要扇她。
温杭皱眉欲躲，下一秒，一只沉稳的手挡在她面前，锢住女人即将扇落的巴掌。
许柏安大掌握住温杭的手，神色凛冽：“干什么？”
温荣见状，上来护住他妈妈：“这是我们的家事，我是她弟弟。”
温杭心里一阵恶寒：“我没你这么大的弟弟。”
许柏安面有阴戾，凌厉的视线扫两人一眼，平静声线中透出不善：“走不走？再不走我喊保安了。”
温荣吃瘪，只好拉着女人快速离开。
许柏安挡在她面前，温杭看他挺峭的背，突然有些难过，深吸一口气平缓：“谢谢。”
许柏安低头看她温淡面庞，她鲜少有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就这样拖着温杭的手上车。
上车后许柏安先跟楼下安保打了个电话，温杭没什么精神听着，大致意思是让保安们注意刚才那两人，以后不许放进去。
电话挂断，车内恢复寂静。
许柏安看她一眼：“你想什么？”
温杭摇头，眉眼倦怠问：“你不好奇他们是谁？”
许柏安淡淡，不太所谓：“这是你的事情，你想说自然会说。”
看他淡漠侧脸，温杭所有的倾诉欲在他话落那刻消失，她点头。
出了会神她真的困，又问：“我可以睡会么？”
许柏安帮她把座椅调低，温杭睡了一觉，等醒来，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
温杭往外看一圈：“这是哪？”
许柏安：“我家。”
温杭迷惑看他：“来你家干嘛。”
许柏安解了安全带下车，语气松散：“吃饭。”
温杭噎声，觉得他对吃饭有种莫名的执着。
跟着他下车，温杭好心提醒：“我做饭不好吃。”
许柏安偏头瞟她：“今天不用你做。”
进门已经有人在，阿姨在厨房忙碌，端菜上桌，许柏安跟她说：“叫琴姨。”
温杭自我介绍：“琴姨你好。”
琴姨笑了笑：“你们先吃，厨房还有菜，我去端。”
桌上都是家常粤菜，琴姨做好饭，就到房间打扫了。
温杭饿了，反正也不是跟他第一天吃饭，她大快朵颐，筷子没停过：“阿姨做饭真好吃。”
许柏安掀眸，语气举重若轻：“是比你强。”
温杭有自知之明，不跟他反驳，安静吃自己碗里的饭。
吃完许柏安手机响了，他回房间回邮件，温杭在客厅泡花茶，她吃撑了。
看琴姨忙上忙下，招呼她过来喝杯茶歇一歇。
琴姨看眼墙上的挂钟：“不了，我马上要回去了。”
她提着袋东西拿过来：“玄关搁着的东西，应该是许先生买的，我不知道放哪里好？”
是个超市购物袋，绑了个活结，温杭看了看：“应该是日用品，您打开看不就好了。”
琴姨为难：“许生的东西，我不好直接打开。”
琴姨不住家，平时有需要才过来做饭打扫，今晚是临时通知才过来的。
看她着急要走，温杭说：“那您先放在这里吧，等会我告诉他。”
“好，”琴姨把东西放下，看眼她脚下：“拖鞋不合脚，我过两天再买新的过来。”
温杭也低头看一眼，想说不用，她不常来，转头又听见琴姨解释说：“平时只有许先生的妹妹过来，所以没有其他的女士拖鞋。”
温杭哑然须臾，忍不住问：“只有我和他妹妹吗？”
琴姨微笑，有些意味深长说：“是啊，许先生从没带女孩子回家，除了他妹妹，你是第一个。”
等许柏安出来，琴姨已经走了，温杭坐在客厅手上拿着本书，眉睫低覆。
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伸出手：“给我杯茶。”
温杭拿茶壶泡了杯茶递过去，再指指茶几旁边的袋子：“琴姨走了，刚问你这些放哪里比较好？”
许柏安往袋子瞟了眼，单手端着茶杯喝一口，气定神闲：“是洗漱用品，你帮我摆到洗手间。”
温杭没料到会叫她，也许是他忙累了，顺手的事她没拒绝：“好的。”
她抱着袋子进洗手间，打开看，里面是一整套的洗漱用品，还有女士卸妆的东西，温杭正犯疑，翻到最后，翻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她今天没戴隐形眼镜，以为是糖或烟之类的，拿起来看了眼。
头顶的白炽灯将盒子照得清晰， “超薄裸入”四个大字，没有任何预兆的映入眼，温杭顿了下，大脑皮层过电，一股热燥从耳廓到两腮迅速蔓延，整张脸轰然红透。
第27章 隐晦暗示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温杭在洗手间耗上一段时间才走出去。
许柏安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指骨翻动书页, 手里的书是温杭的。
温杭坐回去, 先喝上口茶压惊, 总觉得心里退热不去, 有股热气浮浮沉沉，从头顶变本加厉往外扩散的趋势。
许柏安视线望过去, 明知故问：“你在里面研究什么？脸红成这样？”
温杭下意识摸了摸脸, 低声嘟哝：“今天有点热。”
他没在意, 伸手拿空调摇头，又降了一度。
温杭思绪混沌，要跟许柏安打哑谜，她脑袋转不过来的，索性直接问他：“东西你什么时候买的？”
许柏安没什么波动，面色坦然：“你在我家过夜后的第二天。”
温杭低不可闻问：“是给我买的吗？”
许柏安稍抬眼睫捕捉她神色，看她目光躲闪, 头越埋越低：“也有我用的。”
成年人不搞纯爱, 那盒套是什么隐晦暗示, 昭然若揭。
温杭不反感，她对许柏安有感觉骗不了人, 但会纠结疑惑他们之间未知的关系。
见她出神，指节不自觉收拢着，裙面揪出褶痕，许柏安放下书, 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温杭抬眼看他, 想问出口的话吞回去：“好。”
车子开回她租屋，今年的雨水充沛，哪怕漫长盛夏也不间断，路面滑湿，车速不算快，许柏安开得稳当。
温杭早前在他车上眯了会，这会一点都不困，偏头看车窗外的景物一点点掠过。
车内安静，中途他开了音响，放的是陈奕迅的《岁月如歌》。
[天气不似预期但要走总要飞]
[道别不可再等你不管有没有机][1]
月亮斟过雨后藏进孤伶夜色中，伴着音乐，她看来往车辆人流，被大雨冲刷过的地面映着温黄路灯，亮晶晶的，连同街景都有股厚重的故事感。
到地方，他先开口问：“培训事宜都定好了？”
温杭点头：“下半月进行。”
这是针对项目的远程培训开展，不算大型，也算经理给她们练手的机会。
他想了想，交代：“嗯，组内试讲也认真过，最好预演用户提问什么。”
不解他连这种小事都问，温杭跟他说：“有的，我们定了时间的。”
许柏安指腹按在方向盘上，嗓音偏暗：“行。”
“那我回去了，”温杭解了安全带：“谢谢许总。”
他没应，黑眸看过来，幽深瞳孔藏匿她的脸，晃出些不明情绪：“下回就不送了。”
温杭微愣：“我走了。”
回去一路上她深究许柏安话里的意思，严重怀疑他语文是计算机老师教的，总是要人猜是什么道理？
开门进屋接到沈云萍的电话。
沈云萍吞吞吐吐问：“阿杭，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温杭把钥匙搁到柜子上，换了手接：“妈，是有什么事吗？”
沈云萍默了会，还是如实说：“你爸爸那边又打电话过来了。”
温杭一顿，阖了下眼，直截了当问：“我公司地址是您给的吗？”
沈云萍急切否认：“不是的，他们不会去找你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她一开始想让温杭认回温庆，是想她以后有亲爸庇佑，可自打上次听出温杭反感，就没再提过。
“温荣是跟我要过你的地址，我没给，我都说不让他们去骚扰你，” 沈云萍说完一顿：“有可能是你叔叔，上次我去找你，让他顺路送我过去的。”
温杭松了口气：“您别急，我没什么事。”
她想了想，又问：“他们不知道我住的地方吧。”
沈云萍忙说：“肯定不知道的，这个我谁也没说的。”
她叹了叹气，思忖着开口：“阿杭，妈帮不了你，我是想着温庆他这几年做生意，有点身家，你要是认了他，起码以后不用太辛苦。”
“您想得太多了，”温杭打断她，淡淡讽笑：“他的钱如果真能分到我手上，至于等到现在？”
沈云萍急声：“那你怎么说也是他亲女儿。”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温杭看着墙壁，一股酸涩堆到眼前，连带视线逐渐失焦，嗓音凉淡：“如果您真的希望我好，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沈云萍一顿，从她话语中听出丁点愠怒：“妈知道了。”-
下半月的培训在上线前后开始。
第一轮是基础实操和常见问题，温杭主讲，她在家里练过一遍，但组内试讲时被打了低分。
组内试讲是自愿参与模式，手头没有工作的同事都可以进会议室听。
张嘉俊听完指出：“其他都还好，语速太快了，新用户很难一下听懂。”
陈国华点头：“比原先定的计划时快了半个钟，虽是照PPT讲，不过口头拓展内容也是很重要的。”
温杭记完所有人的建议，晚上加班想钻进小会议室练一遍。
刚伸手推门，许柏安一手抄裤袋从对面走来，看她抱着电脑，猜都不用猜，笃定说：“练培训。”
温杭朝他颔首，解释：“嗯，早上刚试讲了，我把大家提的点都改了，想再理一下。”
许柏安点头，但一只手撑着门，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杭被困在他身前和门之间，回头看他，脸上有困惑。
像不满她疑惑，许柏安压着嗓：“怎么，我不能听？”
他对事严苛，听完指不定得批成什么样，但建议一定犀利实用。
做好心理建设，温杭呼出口气：“当然可以。”
她模拟培训，调好投屏，只是忘记拿话筒进来，提高嗓子开始讲。
手上系统操作配合语速，早上讲过一次，这会流畅没有磕绊，只是感受到他目光在自己身上一寸寸描绘，她心律不稳，难以集中注意力。
许柏安听到一半，冷白腕骨抬起来拿笔，往本子上记录要点。
温杭朝他瞟过去，黑溜的眼珠定在他身上停了两秒才继续。
等她继续讲，他的视线又抬起来将她上下裹住，难以视若无睹，温杭有一瞬后悔让他进来听。
念完结束语，温杭连忙拿水杯喝一口水，她没有培训经验，长时间不间断讲话，嗓音沙哑。
她连喝好几口水，许柏安看她：“是远程视频会议，看不见人你紧张什么？”
温杭清了清嗓子，弱声问：“有很紧张吗？”
紧不紧张的，许柏安没再提。
他低头看腕表，像赶时间：“语速快了点，讲的时候时刻记得停三秒，嗓子不行就抽时间喝口水，不然到后面越来越没气。”
说完，从本上撕开一张留在桌面，起身出去：“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温杭走过去拿起他记的东西看，许柏安临开门眺她一眼：“差不多走人，再练你嗓子受不了。”
温杭只关心他记的东西，敷衍回：“好。”
写得潦草，但一划一撇，锋利劲挺，赏心悦目。
温杭照着他写的改了ppt和讲稿的细节点，准备工作充足，到真正培训那两天发挥正常。
表现中规中矩，好在没什么意外发生，第一轮培训结束，紧接着是众虹集团全面上线系统，运维组人手不够，让团队里了解系统的一同协助。
前一周问题量多，温杭正跟负责运维几个人在会议室复盘。
团队里新招的运维实习生火急火燎跑进来：“电话打过来了，用户说卡到未响应，重启了还这样。”
大概是第一次接触，温杭看她慌急：“别急，我查有没有锁包锁表。”
温杭查完，眉心紧拢：“没锁表，语句去到数据库执行也就几秒，但到前端会卡死，这我不会了，我们先找张工定位问题。”
张浩看了眼：“算法不好，造成执行计划运行不稳定，温杭你帮忙看哪个操作慢，我来优化。”
温杭点头：“好。”
一下午兵荒马乱，程序恢复正常。
等解决完温杭回到自己工位，发现企业微信的公告里发了内部缺岗通知。
比想象中的要早，她没犹豫，立刻下载模板出来填，只是手头上这个项目还没到验收阶段，她怕转岗表批不下来。
工作忙碌外加惦记转岗，她连续好几天没睡好，明知道是走流程，但转岗表个人事由那栏她还是认真列点，内容润色得漂亮。
刘嘉吃完饭回来，给她带了豆腐火腩饭，盒饭搁到她桌面，她手掌扇风：“外面热死了，我差点被晒干，你还没忙完啊？”
“好了。”温杭提着饭去茶水间吃。
刘嘉还不困跟着过去，这边有沙发，她刷手机葛优瘫了会，看见附近新开的糖水铺，把手机递给温杭看：“这家听说很好吃，新客还有优惠，要不我们下午点来试试看？”
温杭看了眼，大脑活络：“好啊。”
下午温杭叫了糖水请客，把转岗表打印出来，提着糖水送进陈国华办公室。
出来的时候遇见张嘉俊，他提着糖水：“温杭，糖水不错啊，谢谢了。”
温杭莞尔：“喜欢就好。”
做职场人情往来，她还没法坦然习惯，起码迈出一步，心里期盼能如愿。
糖水是询问了大家口味，照部门人头点的，大家到茶水间领。
刘嘉在帮忙派，许柏安从走廊那边走过来，往这边瞟一眼：“在发什么？”
刘嘉头都没回，下意识就答：“温杭请糖水。”
她说完，意识到什么，缓慢回头，看见许柏安的脸，死了，她们把这尊佛给忘了。
袋子里剩一碗芋头西米，是温杭给自己点的，刘嘉看她走过来，连忙逃之夭夭：“许总，我还有活要赶，先回去了。”
温杭没察觉，主动打招呼：“许总。”
许柏安指了指外卖袋，嗓音清越：“所以我没份？”
“你不是不喜欢喝糖水吗？”记得苏莹给他点过，他没喝。
温杭没觉不对，低头去拿自己那碗。
许柏安看她，云淡风轻：“你想靠人际关系走捷径，不知道从谁入手最快？”
话题敏感，温杭感知出玩味成份，神色微凛：“你什么意思？”
第28章 势均力敌
从没预料过的念头涌上脑, 温杭心凉半截：“你觉得我是想走捷径？”
许柏安没回答。
温杭抿紧唇追问：“包括跟你发生的事情吗？还是你希望我从你这里入手？”
她开始害怕，那些被应允的亲密行为，在他眼中, 会不会是她在利用自身, 靠跟他扯上关系来达到升职加薪的目的？
“从我这里入手？”许柏安扯了扯唇, 冷沉：“你有这个脑子吗？”
“那我不太懂。”
温杭平静, 一板一眼跟他纠正：“维护人际关系是职场沟通的有效手段，我是想通过请客来增加同事的好印象, 但跟捷不捷径的有什么关系？”
她心急辩白, 差点脱口而出：“我没兴趣通过不正当方式来获取利益, 就算我跟你真的……”
“真的什么？”许柏安定定看她，锐利视线要将人里外看穿。
温杭抬捷，对上许柏安视线时消音，看他一副不太所谓到游刃有余的模样，下一句剖白说不出口。
这道命题无解，差距摆在那里，一旦上升, 如同天堑。
她凝神片刻, 长睫低垂：“许总误会了, 我没别的意思。”
有脾气又不敢发的窝囊样，许柏沉声：“温杭, 你是只会在心里骂我吗？”
温杭心里有气：“我没有。”
她伸手去拿自己那碗糖水，想赶紧走，手一抬高，下一秒许柏安顺势接过去。
手上一空, 温杭看他：“诶。”
“不可以？”又是熟悉冰冷的问句，他带点恶趣味：“我现在喜欢喝了。”
说完, 端着她那碗糖水走回自己办公室。
温杭木然顿在原地，小声骂了句，神经病吧他。
回到工位，刘嘉问她：“你糖水喝完啦。”
温杭按了按太阳穴：“被抢劫了。”
她点一下鼠标，电脑屏幕恢复亮色，打算继续写文档，右下角企业微信的图标不停闪烁。
近期工作强压，小群组里有人吹水，怕企微能检测关键词，他们发明了不少暗号，专门用来骂傻逼领导。
温杭浏览一眼聊天记录，越来越跟不上大家的脑洞：“都说的什么，打全名是会判几年啊？”
她侧脸问刘嘉：“这个木白是谁啊？”
刘嘉颔高下巴，指了指许柏安办公室的方向。
果然打工人无时无刻不在痛骂领导。温杭上线，幼稚少见地跟着骂了两句。
骂完闷头做事，因为众虹上线的缘故，整个团队连续加了大半月的班，没等到验收，最新季度的绩效开始评定。
陈国华在群里@她进办公室面谈，多半是转岗的事情有了消息，温杭心有忐忑，装模作样抽了本子进去，陈国华刚好接了个电话，一时顾不上她。
温杭在旁边坐立不安，陈国华挂了电话，看她紧张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她的转岗表：“你不用太紧张，内部调组而已，审批已经走完，你签个名交给人力，走完流程就行了。”
温杭接过转岗表，上面写清楚了她从测试组调到项目发展组，新岗位是产品经理。
她松了口气继续看，绩效表现以及胜任评估她都没太在意，只是视线往下扫，定薪那栏写着仍按原定薪酬，她居然没有涨薪。
温杭犹豫了会，还是问：“经理，我记得项目发展组基薪比例应该高于测试组，为什么我的薪酬跟原来一样？”
陈国华：“你今年转了两次，不好变动频繁。”
温杭抿了下唇，没忍住说：“可我从北京回来，转到测试组时是降薪。”
陈国华想了想：“别心急，马上评绩效了，你这次有项目完成得不错，会有上升幅度的。”
可绩效是绩效，基薪是基薪，她这次涨季度绩效，是玩命加班赶项目得来的。
她还想说什么，陈国华开口赶人：“没事你就回去做事吧。”
温杭拿着表从办公室出来时，表情看上去无助，像全力考上理想大学，却被调剂到天坑专业，天热心燥，再飞来两只蚊子，一天的好心情全毁了。
交完转岗表回来，手机震动，跳出一条短信
温荣的骚扰短信已经连续发了半个月，骂来说去就是这套说词，怎么不算持之以恒？
温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这阵太忙，无暇跟他们纠缠下去，号码拉黑一个又换一个发，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想想该定个时间去处理。
临到下班，业务部门的经理过来这边找陈国华。
两个人就过道聊起来，温杭听了一耳朵，众虹的项目经理出差来广州，跟百航这边约了晚饭，要叫这边出两个人撑场子。
她还在狐疑，接待是业务部门的事情，怎么叫上技术？
陈国华往卡座上一看，点了两个人能说会道的：“嘉俊和新秋去吧，对方专业性强，技术上你们清楚些，业务那边怕问了答不上来。”
张嘉俊立马站起来：“经理我今天不行，我晚上得回家带孩子。”
他老婆刚生，家里走不开，陈国华是过来人也明白，又看一圈：“那就温杭去。”
温杭被点不愉。这B班钱没多少，事情不少。
到时间他们坐上两个业务的车过去餐馆，下班点塞车，过去时对方已经在等。
温杭记得这位项目经理，姓曾，在上海时见过面，只是这次跟她一起来赴约的不是业务，从话里的恭维程度，可以猜出她旁边两位是某集团老总。
不到一会整个包厢坐满，温杭发现中间空了位，对方笑了笑说：“我联系了你们许总，也不知道他赏不赏脸。”
话落，许柏安推门而入。
他落座：“不好意思，有点事情来晚了。”
曾经理及时接话：“许总肯赏脸，多晚我们也等。”
点完菜，百航的业务开始热场，酒杯倒满，问对方来几天，要尽地主之谊。
“就两天，行程排满了，怕是没有时间玩，还有点技术上的问题想跟你们许总探讨。”
话题说着就转到许柏安身上：“客气了，您直说。”
曾经理笑容满面：“是业务数据统计方面，现有的查询表还是繁琐，想问有什么高效的功能，最好能一键查询。”
许柏安问：“是什么方面的信息？”
曾经理：“比如年度毛利额，开票数据，在场的业务应该明白，这些都是考量业绩的标准。”
许柏安点头：“这倒不难，我们可以新开发个AI客服，定期获取数据，业务员可以实时问询。”
曾经理顺势说：“是吗？那具体细节，稍后换个场，我再跟许总详细谈谈。”
许柏安朝温杭和方新秋的方向看一眼，带礼貌又肃然道：“这两位是我们的技术人员，曾经理之后可以跟她们沟通。”
方新秋醒目，立刻接话：“是的，我们许总平时要顾的项目太多，曾经理有什么需求，跟我们直接沟通就好。”
曾经理脸上的笑容不改，接着话题聊下去。
技术问题聊过一轮，转聊起八卦，酒局没有不喝酒的，好在这场算适度，许柏安拿开车为借口推拒，对方也没有挂脸。
中途方新秋拉温杭上厕所。
方新秋对镜补口红，埋怨：“见鬼了，一顿饭聊那么多，许总还不忘给我们揽活。”
温杭洗了把脸点头：“你没看见业务都笑开花了，就差让许总当场报价签合同。”
方新秋默了会，忽然想明白：“我怎么觉得那曾经理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不是喜欢许总？那眼睛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温杭：“喜欢也正常。”有些人站在那就是金灿主角，会吸引目光太正常不过。
方新秋眉梢一挑：“你别说，她跟许总还挺配的，许总这款就得配女强人，那才能叫势均力敌。”
温杭摁水龙头的手顿了顿，想到刚才饭局上两人交谈，言语中进退往来，和谐登对。
思绪当即浮上心头，温杭恍惚了会：“是挺配的。”
方新秋侧眸看她眉眼倦沉，直摇头：“你最近没少加班吧，等会结束赶紧走人，回去睡一觉。”
温杭点头，确实，她忙到已经有一个月没上晋江了。
又问方新秋：“你还回公司吗？”
方新秋摆手：“不回，我也快累死了，等下找个理由就溜了。”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温杭兜里的手机响了，回头跟方新秋说一声：“你先回去，我接个电话。”
她往走廊另外一端走，是房东打来的，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广普味很浓：“是温杭吗？”
温杭：“我是，阿姨您有事吗？”
对面着急说：“早前有通知，说今天停水，我给忘了，忘记通知你了，你家里有没有储水。”
温杭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没有。”
房东阿姨想了想：“那要不，你来我家，我给你匀半桶。”
在广州，夏天不冲凉是要疯掉的。
温杭想了想：“不用，我今天出去住吧，谢谢阿姨。”
挂了电话，她抬眼看见那两位老总在走廊抽烟，许柏安走过来，其中一位给他递了根烟。
酒推了，烟怎么拒？温杭心有好奇，见他一接过去，有人给他点烟。
那张世俗不沾的冷倦脸此刻被烟雾缭绕，温杭看不清晰，但想起来，很少见许柏安抽烟。
他们交谈了会，两位老总先离开。
人一走，剩下半截猩火立刻被他揿灭，随手丢进垃圾桶。
烟雾袅袅退散，温杭怔愣，原来他不喜欢抽烟。
回到包厢里，再待上一会就散了。
买完单一群人他们走到门口，没喝酒的开车，喝酒的叫车。
曾经理看了眼时间：“许总，我就住这附近，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许柏安神色不显：“抱歉，我刚好有点事。”
他回头朝业务员递个眼神：“给曾经理叫个车。”
方新秋有人来接，早溜了，温杭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今天高温，地面被烤得火烫，她刚从空调房里出来，走不到两步，感觉后背湿透，热得大脑昏胀。
头顶的细叶榕忽然抖了两下，倏然而至的，温杭感觉眼前掠过什么东西，一抬头，许柏安的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打下来，他胳膊半倚在窗边，散漫看过来：“上来。”
第29章 扬汤止沸
温杭停了两秒, 走过去微躬身问：“许总，您不是有事吗？”
“是有事，”许柏安眼尾上挑看她：“要我说第二遍, 自己上来。”
温杭没到他说上就上的地步, 背脊直起来, 警惕道：“去哪？”
许柏安视线移回前方, 没好气：“你家，要不要？”
僵持不到三秒, 外面实在太热, 温杭没骨气地上了他的车。
刚才房东说停水了, 她打算回去拿了衣服，到附近找家酒店冲凉。
车子往前开，许柏安中途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没接，这里离白云不远，不到半个钟到了小区楼下。
温杭拿包下车：“谢谢许总。”
她走得急，被地上碎石子绊了下脚, 尴尬地往回看时, 刚好跟许柏安视线相撞, 背脊一僵，窘迫得加快脚步。
许柏安手掌搭在方向盘上, 眉头微拢，偏头看她局促慌急的背影，舌头往内腮抵了一下，倏忽轻扯嘴角笑了笑。
正想开车走, 接到通电话。
接起来，张耀不耐烦：“你刚怎么没接？”
许柏安：“在开车。”
张耀声音压低说：“跟你说件事, 你自己平时多注意点，黄智楠最近在业内到处打听你，安汇这边我都封严了。”
许柏安淡淡：“比我预料中要快。”
张耀急了：“你收着点，小心玩过火了。”
他敛神：“我有分寸，这是场持久战。”
险棋不好走，张耀思索了会：“听说他一直在跟意向人接触，想卖了百航，你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柏安四两拨千斤：“你放心，等分红进账，他想卖都舍不得。”
张耀不禁莞尔：“你就那么有把握？”
许柏安目视前方：“我想扶起来的高楼，没有不成功的。”
“行。”张耀不替他操心，转念又说：“安汇上半年财报你也看看，我都发你私人邮箱了，说到底这公司还是你的，你自己多少上心。”
许柏安：“你也有份。”
对面不爽，声音大起来：“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吧，你不知道你一走，背地多少人跟我闹。”
正说着，许柏安抬眼，看小区闸门里走出个身影。
温杭看了一圈，脚步微顿，意外发现他的车还停在门口。
看那道身影迫近，许柏安微眯了眯眼：“知道了，先这样，挂了，有空再说。”
车窗被人敲了两下，温杭靠近问：“许总怎么还没走？”
“接了个电话，”许柏安视线往下，扫到她拿个行李袋：“大晚上的，你准备要去哪？”
温杭热得脑门冒汗，解释：“家里停水了，我找个酒店洗澡。”
许柏安问：“你这附近有酒店？”
温杭愣了下：“好像六公里外有一家。”
所以刚才不会直接说，许柏安皱了皱眉：“先上车。”
温杭拉开车门坐上去，车一掉头，听见许柏安淡声：“去我家洗。”
温杭没想太多，下意识问了句：“方便吗？”
“方不方便你不清楚？”他停顿了两秒，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你难道没有在我家洗过？”
温杭哑口，不想跟他斗嘴，索性敷衍：“那就谢谢了。”
话题终止，车内的空调温度舒适，温杭犯困想睡，但阖着眼没睡着，大概是工作太累了，她最近睡眠又变得艰难起来。
出神的间隙，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温杭跟在他身后轻车熟路地坐电梯上楼。
一进屋，许柏安先拿遥控开空调，温杭出了一身的汗，急着冲凉：“那我先去洗个澡。”
许柏安看她一眼：“嗯。”
拿衣服进洗手间，温杭不是第一次来了，没什么不自在的，用的是他上次买的洗漱用品，等出来的时候，汗腻洗净，感觉人都舒坦了。
出来时听见雨声，阳台雨声嘈杂，雨滴砸落到窗台，也泼到桃花心木的地板，扑面的潮湿，消减白天暑热。
温杭顺手关了窗，厨房有声响，她穿过客厅走进去。
许柏安正在煮东西。
他应该也洗过澡，鬓角碎发潮湿，换了件休闲衬衣，就站在柔和灯光下，眉眼低覆地往锅里下葱花，那股与生俱来的孤拔感削弱，看起来竟然意外居家。
温杭盯着看了会，他倏忽转过身问：“饺子吃不吃？”
温杭走过去，瞥一眼锅里：“你晚上没吃饱吗？”
许柏安伸手抬锅，往餐桌的方向去：“应酬能吃多少？”
温杭小步跟上去：“我就吃得不少啊。”
又想到什么，看许柏安一眼。
饭局上那位曾经理没少跟他搭话，他菜都没吃两口，应该是饿了。
“所以？”许柏安拿碗盛上一碗，看着她仍问：“你到底吃不吃？”
饺子跟上次她没能吃上的一样，应该是他婶婶包的，在灯光下卖相色泽都不错，温杭胃口大增：“我吃一点。”
她伸手要接，许柏安没给，放到桌面自顾坐下：“自己拿碗盛。”
原来不是给她，温杭讪讪去拿碗。
饺子是玉米猪肉馅的，玉米很甜，一口咬下去馅香留汁。
肚子没有过多空间，温杭只吃了一小碗，吃完后她主动收拾碗筷。
从厨房忙完出来，许柏安坐在沙发上，翘着大长腿，手边端拿一杯茶。
膝盖上他笔记本电脑开着，许柏安的指腹停在触控板上不时滑动，应该是在查阅邮件。
温杭坐过去，不好意思打扰他。
坐了会实在没忍住：“能给我一杯茶吗？”
许柏安没给，放下手里茶杯说：“浓茶，喝了你晚上睡不着。”
温杭点头作罢，低头的时候他的手机就摆在自己面前，屏幕一亮，弹出消息。
她无意间瞥了眼，看见那位曾经理的名字。
许柏安视线循她目光垂落在手机屏幕上：“看什么？”
偷看被抓包，温杭解释一句：“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手机离她那么近，想不注意都难，可明明该理直气壮，她却莫名心虚。
屏幕暗下不到两秒，又再次亮起。
那道亮色摆在一旁，格外显眼，温杭问：“可能找你有事，你不回吗？”
他突然掀眸看过去：“你很希望我回？”
温杭眼皮一跳：“你的消息，回不回还问我意见吗？”
许柏安把电脑放到一边，神色散懒，伸手拿紫砂壶，指腹捻住杯盖倒出茶汤，修长匀称的骨节赏心悦目。
“现在是下班时间。”
下班时间也不见你就不工作啊。
温杭舔了下唇，突然想试他泡的茶：“饺子有点咸，你给我喝一杯吧。”
许柏安看她一眼，伸手把茶叶倒进茶渣桶：“厨房里有玫瑰花茶，你自己去拿。”
温杭站起来：“好。”
记得是放在厨房的吊柜上，温杭踮起脚打开，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塞满东西，温杭看了一圈没找到，又蹲下身在下面的柜子理翻找。
大概是她找得太久，许柏安没耐心，走进厨房，看她人都快埋进柜子里。
许柏安走过去，站在身后：“你在翻什么？”
温杭头还埋在里面，闷声说：“花茶，不是在这里吗？我找不到。”
“起来，不在下面。”
许柏安伸手重新打开吊柜，他身量高，视野广，一眼望过去可以看见被杂物堆在最里处的茶铁罐。
温杭察觉头顶高大身影的笼罩，脑袋伸回站起来，而许柏安刚好伸手去拿茶罐。
一瞬间，他低头，她仰面，呼吸杂糅时有波澜跃动。
灯影憧憧，自上往下淌来汇聚，像无意间泄漏而出的月光，浅浅疏疏的，意外缱绻。
温杭微愣，看见他手里的茶罐，回神：“真的在里面。”
她伸手要接，却见许柏安反手丢回去。
侧眸对上他带穿透力的视线，温杭刚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一股遒劲的力道桎梏腰侧，许柏安倏忽伸手揽腰，单手将人抱上灶台，一只手撑在桌侧。
双脚腾空，她下意识攥他衣领，眸光轻轻晃了下，抬眼问：“干嘛。”
视线持平那瞬，许柏安失去耐心，揽抱软腰的手掌辗转往上，捧住她的脸，俯身欺吻。
关于天雷勾地火，温杭从前不信，可此刻，她就是受吸引的物体，彻底淹没在这股汹涌浪潮中。
台面上的坚硬冷感没维持多久，被密集的酥麻代替，两瓣唇被一下下被碾得艳红，燥热感填充舌腔，来回扫荡。
窗外不急不缓的雾雨成了对照，许柏安这场来势汹汹，无孔不入的侵略，将她当面浇个湿透。
吮吻如磁铁吸物，对方唇舌追得很凶，她双手只能抵靠在他胸膛上支撑，连招架不住的软声哼唧，也只能引来舔舐愈凶。
倏忽啪一声，外面狂风席卷，不远处虚掩的半扇窗户被风吹得闭合。
晚风涌入驱走热燥，温杭被吓了一跳，伸手局促轻推。
唇畔分离，雨声间断，室内一下静得落针可闻，她缓了缓气息低声，抬眼看许柏安：“外面雨停了吗？”
“停了。”许柏安嗓音清哑，伸手摸了摸她热烫的耳根。
余温缭绕，烫得温杭从台面滑下来，她大脑一阵空白，没有思考空间下的反应就是快速逃离犯罪现场。
“许总，我先回去了。”
许柏安没拦她，等走出厨房，听见被风带动的关门声，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不在。
他重新坐回去，拿起桌上放凉的茶仰头灌入喉间，可惜治标不治本。
旖旎心思退热不去，喝多少冷茶都是扬汤止沸-
温杭脚步匆急，门口的拦路雨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走到一半，零星几点砸到头顶，水花迸溅到地面。
她脚步微顿，抬头看浓厚夜色时，突然厌倦这种谨小慎微，不断反复权衡的心理。
深夜的蜿蜒走道上，一道纤薄身影转身回奔，裙裾蹁跹，温杭不清楚，但身体里有股叛逆的孤勇引得她往前跑。
没关好的门再次被推开，温杭去而复返。
客厅里的人面有意外，对视数秒，她热血上头，先开口问：“外面下雨了，我今晚能在你家睡吗？”
“你确定？”
许柏安抬眼从上往下盯住她，压着声:“我说过，我家只有一张床能睡。”
“跟上一次一样不行吗？”温杭扑簌眼睫，黑亮瞳仁里水汽未散：“我上次睡得很好。”
这是实话，她失眠了好些天，想睡个好觉。
许柏安轻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单手慢条斯理解着衬衣纽扣，露出精壮的肌理，一股野欲在他身体里呼之欲出。
衬衣被他狠狠丢在沙发上，他大步迈来，急不可耐，气势仿佛要跟人干架。
温杭有小小退缩，咽了咽嗓，一颗心快跳出胸腔：“不是，我是说跟上次……”
话被吻淹没，许柏安扣住她后脑勺，俯身压了过来。
吻比刚才还要再凶一点，像对她逃走表达不满，温杭承不住他的力道往后稍退，腰肢被锢住，再次强硬扯回。
“温杭，你想清楚了。”
唇舌交缠间，她听见冷欲音腔拖长警告：“要跟我睡，只能这样睡。”
第30章 脸红心跳
感官里全是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她圆眸半睁半阖，也在他眼中看见，绯红轻喘的自己。
“也不是, 不可以。”
情.欲冲头, 搂住他脖颈轻吻的瞬间, 温杭想到一句话。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 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1]
她不知道算不算爱, 但破天荒的, 想在他身上验证这种大胆。
衣衫剥落丢甩在地, 除解尽浑身束缚外，更像一种精彩预告，从客厅转战卧室，是不再有遮掩的坦露交付。
感知玫瑰蕊被用手催熟，似被掐住命门。
温杭手搭在他后背，指尖按耐不住紧拢，胸前柔白拱起来瞬间, 那片弹软被温热的唇覆盖, 而另一侧被灼热掌心牢牢桎梏, 揉搓着，捏出变化。
游弋的啄吻下, 身体被反复煎煮、扪弄，翻起惊涛的浪，温杭紧张，可对方还要她表达感受, 她答不上来。
“不说话？”
许柏安有耐心，唇舌流连在她耳边, 确认：“不喊停？”
想让他闭嘴，但开口的声音变了调，哑得不像自己，索性握住他手臂借力，仰面咬上他的肩。
外面雷声骤雨，闪电划破的同时，大腿腿根刮过强健腹部，刹那间震颤，低头看连接处，是脸红心跳的画面。
可温杭顾不得，身体里的拦截代码，正被以最猛烈的攻势破解，有人手握密钥摸索，入侵最里端，窥探她所有。
潮热难耐，她大汗淋漓想分开些，可足尖被揽起，他动莽劲，再次探入，起势循环往复，又不厌其烦问她，躲什么？
他鬓角有热汗，低头融进雪腻脖颈里，汗津津的。
温杭咬紧唇，眼眶潮湿眼尾浸红，以呜咽反馈时，是最鲜活的靡丽模样。
他低头，眸色微变，力道失控，一下逼得她颤颤巍巍地吞纳、再释放。
她在颠簸中到了，可他还没有。
于是，只能任由他急进缓出，来验证彼此身心上的如胶似漆。
一次温柔，却换来凶悍的第二次，是被揽抱浴室清洗时进行，被水汽迷蒙的眼，看不清交缠进出的缱绻姿态。
那高高低低的冲撞，唯有热雾洇湿的镜面，窥得见这份活色生香-
到最后温杭累极了，在滚烫不退的怀里倒头就睡，依偎不到片刻，眼皮上有束光照来。
澄黄昏暗的光线，照清她红晕面颊，温杭眼皮动了动，拿手挡光，身侧的人倚在床头，拿遥控器调高温度。
滴滴的调控声入耳，温杭软软趴在枕头上，眼睛睁开半条缝，哑声：“灯关了行吗？我想睡觉。”
许柏安看过去，她身上的毯子紧拢在胸前，掩不住几个重叠的绯红印记，腿下倒是光溜溜，莹白的小腿内侧有一道狭长的瘢痕，在灯光下鲜明可怖。
温杭头埋进枕头里，感觉小腿被人拖握，温热指腹在上面摩挲。
许柏安低声问：“腿上的疤怎么来的？”
她困倦，被磨得心里有气，大胆踢他一脚：“你别管。”
他攥她脚踝又看了看，没说什么，给她盖住腿，关了灯，重返洗手间再冲一次凉。
不知道他这是洁癖还是有病，热衷洗澡的次数，未免过于频繁，等温杭一觉醒来，又听见卧室洗手间里的哗啦水声。
外面天光大亮，窗户半开着通风，湿润空气中混杂一股旖旎腥甜，闷热的。
温杭大脑恢复运作，连带昨夜荒唐悉数唤醒，她幡然抬头，伸手在椅背上勾了件衣服套上，身体没有不适，但那股酸胀清清楚楚控诉着发生过一切。
穿好下地，她找了一圈没见自己的衣服，身上的短袖是许柏安的，想到昨夜太急，可能脱在客厅，又跑出去找。
抱枕刚拿起来，听见卧室传来的脚步声，许柏安洗完澡，一手用浴巾擦拭短发，空气里充斥着熟悉的冷冽茶香。
温杭有感知地抬眼，他凌厉视线扫来：“你又在翻什么？”
视线交汇时尴尬相对，好在他穿戴整齐，温杭面颊粉红，一瞬间想到昨晚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她侧开眼：“我的衣服呢？”
许柏安：“烘干机里。”
门铃响起，温杭有一瞬紧张，回头望：“谁来了？”
大概上回见过他婶婶，她太心虚了，下一秒就要冲进阳台把自己藏起来。
许柏安没好气地拎住衣领，把人揪回来：“又不是来抓奸的，你怕什么？”
温杭眸色微闪，磕磕绊绊说：“不是，不好解释。”
许柏安低头看她：“叫的外卖。”
她穿着他短袖，莹润肩头都罩不住，领口处的细腻肌肤有绯红痕迹，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昨夜盛况。
他松开手：“去把衣服换了再出来。”
温杭拿了衣服，当即钻回他卧室。
手上一团散开，铺到床面上，连她bra都给洗了？
换好再洗漱完，许柏安已经在餐桌上等，温杭走过去，没忍住问：“不怕预制菜吗？”
“这家不是。”
见温杭还没动作，许柏安把一盘蒸饺往她面前推：“你还磨蹭，不怕迟到？”
温杭一下醍醐醒脑，她还要上班的！坐下快速吃东西。
不到十分钟，火速吃完，温杭再站起来：“许总那我先走了。”
许柏安顿了下问：“不等我？”
“什么？”温杭没明白。
他是高层，上班时间自由，跟她可不一样，真快迟到了，温杭顾不上：“我快来不及了。”
许柏安盯着她：“打算怎么走？”
她拿手机拿包着急往外走：“滴滴啊。”
说完开了门就跑了，不多给他一句话的机会。
温杭出去叫车，到小区门口，车已经到了。
斜侧的方向，顾彦开车过来，许靖安在副驾驶往车窗外望，看见一个身影脚步匆忙地上了辆车。
许靖安微眯眼，觉得身形有些像，但不确定。
听她嘀咕，顾彦看过去：“什么？”
许靖安一脸茫然：“没有，可能看错了。”-
天气太热，许柏安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坐回沙发上，倏忽伸手，在另一侧的沙发缝里抽出一条女士发带。
拿在手里摩挲两下，门铃响起，他往门口看了眼，起来开门。
门口顾彦提着礼盒，许靖安不客气进屋，眉眼弯弯：“哥。”
许柏安扫两人一眼，神色自若：“你们怎么来了？”手里的发带被他顺手塞进裤兜。
许靖安自己迈步走进来：“上次你给顾彦哥搭线找投资人，事成了，他特地来谢谢你。”
顾彦点头：“是啊，第一笔投资款下来了，这事真的要谢谢你。”
许柏安朝他颔了颔首：“进来吧。”
许靖安熟门熟路翻拖鞋穿，许柏安倒了杯水给顾彦：“想好留在这边了？”
“嗯，”顾彦点头：“写字楼我都租好了，就决定在这边长期发展了。”
许靖安托着下巴看他：“顾彦哥的公司很有潜力的，哥你就多帮帮忙。”
许柏安不咸不淡道：“我只是牵线，得他自己有东西拿出手才行。”
顾彦知道他的行事原则，另辟蹊径：“我带了企划书，有时间帮我参考一下吗？”
两人进了书房。
许柏安接过来那份文件浏览了一遍，不到十分钟，他抬眼：“就你附表这些数据，市面上任何一家公司都出得来，方案悬浮又没重点，你觉得对方为什么要投你？”
投资不是慈善，这个行业运转秩序分明，哪怕有交情，许柏安也不会打破原则。
顾彦被他点得一顿，还想说什么。
许柏安看了眼腕表，目光淡漠的中止：“抱歉，我等下还有会。”-
温杭去到公司果然迟到了。
刘嘉看火急火燎坐下，给她递水杯：“没事没事，今天许总和经理都没来，没人知道你迟到。”
温杭喝口水，笑了下：“你不也是人吗？”
刘嘉白她一眼：“好好说话。”
外面三十几度，温杭热得冒烟，拉了拉衣领。
刘嘉眼睛一眯，忽然凑近看：“你脖子怎么了，一片红，昨晚睡蚊子窝啦？”
温杭吓了一跳，立刻拿手遮盖：“是啊，夏天好多蚊。”
“你点蚊香呗，”刘嘉没怀疑，从柜桶拿瓶双飞人给她：“用这个。”
温杭接过来但没抹，跑进洗手间照镜子，早上太急没注意看，这会才发现颈侧有痕迹，她只好拿遮瑕粉扑一扑。
大脑还没来得及琢磨其他，回到工位，被逮去开了团队小会，宣告众虹下个月进入验收阶段。
开完会她困得不行，跟刘嘉一块点了杯咖啡提神。
温杭不常喝咖啡，刘嘉拿过来的时候问她：“熬夜了吗你？”
她点头：“但我睡挺好的。”
昨晚是累，但神奇的是，她事后沾床就睡，中途也没有醒来，睡得很沉。
手上的工作忙完，下午的时候温杭请了假，她把收到的骚扰短信都保留了下来，去了趟警察局备案，之后到营业厅把手机号码给换了。
换完号码给一些朋友发通知，何静诗回得最快。
A何记卤鹅经常休息：「好好的怎么换号码？」
温杭：「骚扰短信太多。」
A何记卤鹅经常休息：「晚上要不要出来嗨！」
温杭叹气：「不知道要不要加班。」
A何记卤鹅经常休息：「你都加了多少天班了，别加了，晚上打拳发泄一下。」
温杭笑了笑：「好。」
上班时点，楼下大堂没什么人，她没注意看，边走边回消息，迎面踩到了人。
“抱歉。”她刚道完歉，一抬头看见许柏安。
他抬了抬下巴：“走路不看路？”
温杭握紧手机，没想到在这看见他：“回消息没注意看。”
许柏安冷着脸：“走路玩手机，你这算什么习惯？”
又甩问句。
温杭看他一眼，眼前人神色淡漠，跟昨夜同她肌肤相亲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伸手去摁电梯，一时安静，找话说：“许总来开会吗？”
仿佛她问的是废话，许柏安点着头，反问：“那你是翘班吗？”
温杭急了，咬着重音说：“我没翘班，我请了事假的。”
电梯门一开，两个人迈步进去，许柏安去顶楼开会，比她高几层。
感觉气氛微妙，在里面谁都没先开口说话，到了楼层，温杭要出去，脚还没迈出去，手腕被人捉住。
许柏安往她的方向靠了靠，电梯门合上往楼上继续攀升。
长裙摆与灰裤轻微贴紧，热感蔓延而上，温杭缩了缩被他攥紧的手：“怎么了？”
越挣越用力，他皱了皱眉：“别动，你再挣监控就看见了。”
他身躯挡着监控，不注意看，难以发现，但温杭缩在角落里，有种莫名的惊慌。
乱糟的大脑不时闪过昨夜凌乱的画面，是他挺进冲腾时，微醺深邃的眸色，以及问她感受时，浑哑好听的嗓。
平时正经肃然的人，居然会那么重/欲，做起那种事来不依不饶，吻跟汗一样密集，像要扒掉她一层皮。
借她出神间隙，许柏安低头看过来，压着倦哑的声音问：“你的东西还在我那里，晚上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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