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他们会先到的,可走进火锅店时,郭晗已经在等了。
温杭领着许柏安进去,先解释:“这是许总,刚好下楼遇见就一块来了,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郭晗笑着朝许柏安伸出手:“许总,白天我们见过的。”
许柏安礼貌跟他握了下:“你好,你叫?”他这会倒是记性不好。
空气微滞,温杭在中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生一种诡异感。
温杭尴尬一笑:“我们先坐吧。”
她坐在郭晗对面,许柏安坐她身边。
服务员拿来菜单,郭晗让温杭点,她咨询了两人意见汤底选了招牌牛骨清汤,勾了两盘雪花、牛肉丸、虾滑以及蔬菜拼盘,再把菜单推给许柏安:“许总看看要吃什么?”
许柏安也不客气,再勾两盘肉和金钱肚。
这会快八点,温杭饥肠辘辘,菜上来,立刻下锅涮肉。
汤汁溅到她手背,她缩了缩手,郭晗递来纸巾:“烫着没?”
温杭摇头。
郭晗拿起漏勺,涮完肉倒进她碗里:“我看网上说,得这样涮才好吃,你试试。”
温杭笑了下:“谢谢。”
许柏安一言不发,吃摆在眼前那盘牛腩,郭晗跟他说话,也会礼貌回复一两句。
温杭看他吃得不多问:“不好吃吗?”
“一般,”许柏安瞥她,神色偏淡:“你吃得很开心?”
温杭点头实诚说:“挺好吃的。”
说完再放一口肉进嘴里,肉质鲜嫩,蘸上灵魂沙茶酱,她味蕾得到享受,肚子也得满足。
吃的过程安静,郭晗很关照她,添茶递纸都在第一时间到位,殷勤样全写在脸上。
吃到最后,才断断续续有了交谈。
郭晗主动开口:“我这次过来出差除了交流,还有考察项目,这边有个岗位需要借调,我们领导说看个人意愿,不过如果来了,大概率就在这边发展了。”
温杭听着回答:“换城市发展确实该慎重。”
郭晗笑了笑,眼底有雀跃波澜:“我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温杭握筷子的手微顿,察觉到他的试探。
许柏安搭腔:“那得看你能不能适应了,广州跟北京人文和气候差异不小。”
温杭想了想,认真说:“你的行业我了解不多,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发展意愿。”
郭晗明白她意思,也没再问,又聊了些别的。
买单是郭晗主动,温杭争他不过,而许柏安没说什么话,跟真的来蹭饭的一样。
回去的时候他当起司机,把郭晗送回酒店,又开往白云。
温杭坐在副驾驶,想到买单时看见小票上的金额,把她和许柏安那份饭钱通过支付宝转账给郭晗。
刚转过去,郭晗的微信消息发过来,是一条语音。
她长按想转文字,却一不小心点了外放,郭晗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突兀响起。
“温杭,你怎么跟我还客气呢?你到家了吗?”
刚好前面堵车,许柏安按两下喇叭,神色有几分不耐。
温杭看了眼路况,平静说:“许总很着急吗?不然拐过这个路口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
许柏安瞟她,唇线抿得直:“我着急你难道还能跳下去吗?”
不知道他哪根筋错乱,温杭没忍住还嘴:“我现在要跳下去,您就得上警察局了。”
他凉凉:“那你就给我坐好了。”
是对谁都一个样吗?还是因为以前只看她不顺眼?
“你语气不能平和一些吗?”温杭破罐破摔。
“平和?”许柏安侧眸看过来:“论牙尖嘴利,你好像也不差。”
“……”不是不在乎吗?总拿话呛她什么意思?
温杭真不想跟他针锋相对,能屈能伸,声音放软:“那我改改,我们以后和睦相处,行吗?”
许柏安顿了顿,不过一瞬看穿她扮乖心理:“怎么,怕我给你小鞋穿?”
“……”
-
车开到温杭小区楼下,本着礼貌,她道了声谢下车,许柏安在她下车那刻手机响了,他没开走,拿起来接通。
温杭走进小区,四五月油桐花开,簇簇雪白在漫天夜色里摇曳,她无心欣赏,大脑重启程序,习惯将今天的事重演一遍。
倏忽,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理牵引,温杭回头,隔着道闸遥望那辆车。
车灯开着,车窗降下半扇,依稀可见冷倦的一张脸,对方有察觉,投来视线。
夜风将枝头一簇油桐扇落她肩头,花在落的同时,涟漪从天而降,是什么绮念破茧而出,而许柏安就是这场深夜悸动里的罪魁祸首。
-
温杭刚开门进屋,一通电话打来。
是她在北京的同事唐晓玥。
“温杭,温杭。”唐晓玥在电话里迫不及待。
温杭:“怎么了?”
“跟你说个好消息!”她激动:“普达集团,吴峻的瓜!”
温杭听见这个名字就像回南天墙角生出霉斑一样恶心。
吴峻跟她有过节,那时她想过报警,但实在没有实质性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这件唐晓玥知晓,听说吴峻出事就马上打来电话,想告诉温杭解气。
唐晓玥音调上扬:“那个吴峻出事了,有人揭发她在公司乱搞男女关系,以权谋色,被普达炒了,业内都闹开了。”
温杭一愣,是那位女孩成功了吗?
她当时接到电话同意配合,只是想尽一份力,没料到会那么顺利。
“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天前了,我也才知道,还有还有……”
唐晓玥高兴得就差笑出来:“他昨天在酒吧后巷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为民除害。”
确实挺解气,温杭说:“他得罪的人不少。”
唐晓玥哼哼:“报应来了呗。”
聊完吴峻,她扯开话题:“对了,你给我寄的特产我都收到了,那个卤鹅特好吃!”
“静诗爸爸做的,你喜欢下次我再寄。”温杭笑了笑:“你最近怎么样?”
唐晓玥:“挺好的,你呢,总部日子好混吗?”
“不太好混,”这个班温杭上得吃力:“就是还没习惯,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你得找事情放松啊。”唐晓玥大脑一转:“这样吧,我给寄个好东西。”
温杭:“什么好东西。”
唐晓玥笑吟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记得收。”
温杭:“嗯好。”
-
两天后郭晗回北京,温杭陪他买了些手信,送他去机场,期间郭晗又旁敲侧击试探。
温杭不想耽误他,她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满意,有自己的规划,跟事业比起来恋爱显得无关紧要。
退一步讲,就算她真的喜欢郭晗,也不希望他是为了她来另外一个城市。
她真心替他客观分析,临了补充:“这些都不重要的,你做什么决定,第一要义都是得看自己,为前途为发展,千万不要为了什么人,自己才最重要。”
郭晗却像没听懂,直白问:“如果我在广州发展,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着交往?”
他在心里将来广州跟和温杭恋爱这件事列为等价交换,但他的发展为什么要跟她绑定,温杭不喜欢不愿意,也承担不起。
她摇头,明明白白说:“我不能跟你保证什么,我目前没有这个想法。”
送完郭晗,温杭回公司上班。
她最近忙得不可开交,除了项目得跟进,她在测试组的日常事务也得完成。
百航系统要上新功能,她测完第一轮,今天交由孙卓如复测。孙卓如动作快,上午就标了验证完成,温杭看没问题了,提交上日报。
陈国华正好过来喊人去富力盈信送文件,而她刚好是那个被选中的。
文件是保密级的,什么内容温杭了解不多,她怕耽误时间,赶紧打车到珠江新城。
这里寸土寸金,到楼下她没通行卡,进不去,到大堂登记过后才能坐电梯上楼。
到了楼层,许柏安给她发了消息。
「报百航的名字,会有人带你进来。」
温杭原以为只是送文件,但前台的招待直接把她带进会议室。
许柏安在台上,正在亲自做系统演示。
他难得穿着正式,白衬衣扎进黑西裤,衬得整个人周正俊朗,袖口挽起,露截银色腕表,少了分松弛,更显成熟男人的斯文清贵。
温杭赶紧捧着文件夹送过去,许柏安指了指:“发一下。”
她这才打开,里面好几份文件,依次分发给前排的人。
发完许柏安开始讲解,坐在后排的是百航两个业务员,朝温杭颔了颔首示意她过去坐。
温杭坐过去,许柏安已经重新开口。
“大家手上这份是接口方案,百航系统基本上能满足贵司的要求,程序上我们使用……”
他平时开会话很少,只挑重点讲,这会除了技术干货,附带市场发展趋势,内容有条有理,声音更是沉磁悦耳,所有游刃有余都有知识储备来支撑。
温杭微微仰头看他,心下震撼,有的人天生自带磁场能力,怪不得会有慕强一说。
底下的人听得认真,有提问的,他也回答得全面专业,温杭挺直腰板听,恨不能将他每句话都刻进脑子。
到会议结束,主位上的男人站起来跟许柏安握手,笑着说:“许总今天亲自来,很有诚意,我们这边没问题了,待报价过来就可以直接签合同了。”
他们在交谈,温杭跟着两位业务员在走廊等待,她好奇问:“怎么许总自己亲自来?”
到许柏安这个位置,大多只下决策,哪用亲自来对接客户?
他们解释:“本来是谢峰来的,但他说临时有事,这家集团用户量大,要不是许总来了,肯定被别的公司截胡了。”
原来是临时上场,谢峰最近迟到早退的,今天还放客户鸽子,八成要被面谈。
她思索间,许柏安走过来:“走吧。”
出了大厦,同行的业务员有饭局,跟他们打了招呼就走了。
温杭看眼时间,这会已经到下班点,可以提交外勤下班卡,但今天有程序上线,她想回公司跟进。
她回头:“许总,我还有点事,先打车回公司了。”
许柏安冷感的脸稍有倦怠,问她:“什么事?”
温杭:“我有个功能上线。”
他低头看腕表:“七点才打包发布程序,先吃饭。”
一句先吃饭,温杭跟他上了车。
开到离公司不远的一条街,许柏安突然甩过来一句:“吃什么?”
怎么问她?温杭看向车窗外,有家店写着‘老铺十载’,她指过去犹疑问:“啫啫煲?”
停好车走进去,店里装潢老旧简单,客人几欲坐满,老板在跟客人聊天,最近刚好是这家店十周年纪念,特地做了外面的招牌,活动是第二份半价,还送一煲汤。
优惠力度以致于店内满座,温杭快速占了个位,拿菜单点了份招牌啫啫鸡,又推给许柏安,他报了两份啫啫鸡、配菜和老火靓汤。
温杭问老板:“我们也是两个人,可以参加吗?”
老板点头,笑着说:“当然,还送汤。”
一个小锅端上来还冒着热气,温杭闻到香味就饿了,白饭捞汁,配肉嫩的沙姜鸡,她吃太快有点噎。
许柏安舀了碗汤递过来提醒:“喝汤。”
温杭伸手去接,手指搭到他温热的尾指,今天有雨,凉风不断,可余温作祟,她竟然觉得热。
温杭将那点不自在压制,没头没尾地问一句:“好吃吗?”
许柏安看她一眼:“还行。”
这餐饭吃得和气,没恶言没斗嘴。
吃完直接回百航,程序已经发上去。
温杭下载安装包更新,还没登上系统,电话被打爆,程序有问题,用户开不了单,投诉电话甚至打到陈国华那边去。
温杭大脑轰然,赶紧给负责的工程师打电话:“张工,系统报error!”
张浩还在地铁上,日常甩过来一句:“重启试试,没有什么是重启解决不了的。”
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温杭有些焦躁:“没用,我debug了,你快帮忙看看吧。”
张浩掏出笔记本电脑:“行,你等等,我定位一下。”
许柏安收到消息,出来问:“什么事?”
温杭掩饰不住的紧张:“新上的功能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影响做单环节,我通知了工程师修复。”
“这不是重点,事有轻重缓急,一个系统多少人在用你应该清楚。”
他眉头紧起来,明显不愉:“就算现在是下班时间,系统开不了单损失上万起步,你难道第一时间不应该先想怎么解决做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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