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什至不用思考,我的身体代替我做出了思考的动作,如果不是我的脑细胞短暂地夺过了身体控制权我怀疑我什至会不顾外面的暴风雪直接冲出这个冰洞——没错,对于我的求生本能来说,那个疯子,比什么山洪猛兽暴风雪都要让我避之唯恐不及——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还产生了就算死外面了也比被疯子抓住了好的危险想法。


    由此可见,这家伙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有多么强大。


    ***


    事情要从我还很小的时候说起, 那年我大概八岁, 正是刚刚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情不愿意接受这辈子的世界居然是连文明法治都没有的乱糟糟的世界, 那一天,我偷听到了我的父母亲谈论该不该把我送到帝国。


    要知道,小孩子可是很依赖父母的。


    这是源于细胞的本能。


    非我所能控制。


    加之记忆融合并不全面,所以我感到混乱也是正常的不是吗?只是两相刺激之下,我决定到外面散散心,像元家这样相貌优良还优生优育的细胞结合产出的后代,被人贩子看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元家的长老们又对自家的安保措施有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总之,等我清醒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脏且乱[牢房]中。


    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变化, 我出门的时候穿的是黑色背带百褶裙和白衬衫,现在身上穿的还是黑色背带百褶裙和白衬衫, 至多只是皱了点,以及袖口上沾上了的来源不明的红色污渍。


    紧凑的栏杆外是一片打着刺眼白光的长廊,长廊还算整齐。


    但那白光看着就不是让人能睡觉的样子。


    怪不得我醒来的这样快。


    头脑昏沉。


    牢房里的空气并不流通,身下是层层堆叠的稻草堆, 手上脚上都被栓了锁链,接在牢房的铁门上, 长度足够我在这个小房间内活动,可扯了扯,发现也仅仅只是长而已,坚固程度至少不是我这个未分化的小女孩能够扯得动的。


    目光看向身侧。


    身边躺着两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一个是后来的圣子,加布里埃尔,一个就是现在这个在我面前对我露出恐怖笑容的,傅深。


    不过我这个时候还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知道他们的身份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在我眼中,两个男孩,一个有引人注目的白金色毛茸茸的羊毛卷发,像是坠入人间的天使,身上穿着有些眼熟的白色长袍,一个则生着和我一样的黑发,剪到耳侧下方,发型很平常,黑色小西装短裤的面料看起来却并不平凡,这两个男孩的唯一共通之处就是五官长得很漂亮很精致。


    我数了六十个数,他们还没醒。


    我怏怏地推了推身边的两个男孩,虽然搞不清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和我一起被关在这里,但这两个小人单看外貌颜值就不像是一般人的样子,不管是为了当时刚刚重新接受了上辈子记忆而良心未泯的自己,还是家族传授的教育理念——帮助人也是一笔交易——不亏,我都努力推了两人一遍,但最后,只有那个黑发红眼的男孩皱了皱眼,清醒了。


    “怎么样?你还好吗?”他一醒就要往我身上栽倒,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他淬了火一样的血瞳中隐约闪现了竖着的瞳孔,但等我细细看去,他眼中的瞳孔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圆形。


    ……如果不是我这辈子的记忆力感人,我都要怀疑那是错觉。


    不过我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毕竟现在眼前最为紧迫的事情还是要先逃出这间牢房,牢房外是什么情况我们不清楚,锁链该如何解决我们也不清楚。


    他扶着脑袋,勉勉强强回过神:“……还可以。”


    就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胸前闪过了一束亮光——


    “这是什么?”


    [傅深]。


    “应该是姓名牌,”傅深笑的有些假,那是一个让人看了就很不开心的笑容,或者说会让人打心眼里不舒服的笑容,他指了指我的胸前, “看,你也有。”


    但要说他真的叫傅深吗?谁都没个准数。


    反正他说自己叫傅深那我就信了。


    不信还能把人翻个面倒倒倒倒出小秘密吗?


    我低下头,发现白衬衫胸前的口袋上被戴上了一个小小的姓名牌。


    金色的,上面写着元黎。


    我看了看白金色羊毛卷男孩身上的姓名牌,金色的,上面写着:加布里埃尔,于是我又去看傅深身上的,银色的。


    “颜色不一样?”


    “对于商品来说,金色代表了你们的货物等级更高吧?”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前,“大概金色牢房的人太少了,银色牢房的人太多了,就把我升了个等级,把我丢你们牢房了。”


    我戳了戳加布里埃尔的脸颊,“他怎么还没醒”


    “不知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进来吗?你在外面的身份是什么?是不是很有钱啊你们?”傅深几乎实质性了的目光在我的身上不停地打量着。


    我:“我现在确实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说完,我反问道:“你又是什么身份?”


    这对话未免太成熟了,让我有种自己不是在和八岁的小孩聊天说话,而是和一个成年人聊天说话一样。


    傅深在牢房的铁门前坐下,双手托腮看着眼前的牢房大门:


    “真羡慕你啊,我现在是个有钱人家的私生子。”


    现在?


    我注意到了他的用词,我用[现在]是潜意识的反应。


    在前世我经历过的时间远比现在的八年要久,所以我对前世的身份更有认同感,而不是对现在这具只使用了八年的躯体,因此,我用[现在]。


    但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在想我很不像你的同龄人,”他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像是试图在挤出一个笑容,但以失败告终了,“你也不像个八岁小孩。”


    他突然凑近了我——


    “喂,元黎,我们交换秘密吧。”


    “比起你的秘密,我更想走出这间牢房。”


    “别急别急,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答对你的问题有什么好处么?”


    “呵呵,”他又是笑了笑,我竟然从一个八岁小男孩的面上看出了一丝疯狂,这家伙,绝对不只是一个八岁小孩一样简单,“有好处,有好处,元黎你啊,以后会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呢?”


    我:“医生说我分化成Alpha和分化成Omega的概率是一半一半的,但Alpha概率似乎有可能在后期超过Omega的分化可能性。”


    他:“你自己想分化成什么性别?”


    我:“我想分化成什么性别就能分化成性别么?”


    他:“说不定呢?”


    我:“我其实是无所谓的,A也好O也好,B也好。”


    “如果能想什么时候分化成什么性别就分化成什么性别开关由我们自己掌控就好了,”我思考了一下,“我有时候想做Beta ,有时候又想做Omega还有的时候又想做Alpha 。”


    抱歉,我其实不太了解这三种性别的差距,有的只是纯粹的刻板印象而已。


    对我来说,做哪个性别都不如做前世的普通人那样快乐,毕竟普通人不用被信息素驱赶,这个世界的beta更符合我的口味,但我这人还挺贪心的,我也喜欢Alpha的体力和Omega身上那股子气质,但做beta的话在这个世界无疑会被Omega与Alpha歧视,也继承不了家产,我不喜欢;做Alpha的话又会被时不时的易感期鞭挞,变得与兽类无异,我不喜欢;做Omega那更不用说了,易感期上来,谁都能来[哔哔哔—— ]一下,我不喜欢。


    每个性别我都不喜欢,但身处这个世界,不分化是会被确诊为残疾的!


    说白了,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ABO世界,搞[哔哔哔—— ]还行,真要来这个世界生活……


    要谨慎啊!穿越可是一张单向车票!


    “啊,那可就难办了,”他眯了眯眼睛,在我“???”的眼神中,推醒了加布里埃尔,然后在我们两个一起“???”的视线中,他摘下姓名牌,在牢房的地面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过问一下我的意见,很快就做好了一系列越狱计划,在我瞪大的目光中,他甚至只用了姓名牌上的一个小小尖角,就把锁链撬开了。


    “你真的只有八岁吗?”


    “你猜?”


    ……


    我的性格大概是从遇到那个疯子开始崩坏的。


    那以后我头悬梁锥刺股——


    怎么想我一个穿越人士居然被一个八岁孩子比下去就咽不下去这口气啊!


    ……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见过他了,再次遇见,是我在修仙星无欲无求专注求仙问道的时候,如果不是那疯子独特的红眼睛,我绝对认不出他。


    他变化太大了。不是五官,是身上气质的变化。


    黑发红眼细边眼镜,帝都星转学生光环,走温柔冷戾风。


    身材那自然不用多说。


    ——甚至有点戳我xp!


    我觉得他可能读了一本叫《元黎百科》的书,那时候的傅深简直就像是按照我的理想型长大的,甚至……他甚至对我爱答不理欸!


    而且他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和小时候的傅深完全不是一个样子,我的抖m之魂熊熊燃烧,于是大着胆子去问了他——


    “嗨,你是第一次吧?要不要来一炮?”


    “只是约p?”


    “来吧来吧,只要你是干净的,我都可以。”


    “你都可以?”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解开了脖子最顶上的衬衫扣子,竟然微微颔首,然后——我在床上爆哭出声! ——这件事要列入元黎这辈子干过的最后悔的十件事榜首。


    为什么呢?因为一掀开脖子后的头发,我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家伙,居然靠非法手术把自己搞成了0.5。


    什么叫0.5呢?就是可攻可守上1可0 ,他的第一性别没有改变,但第二是实打实地巨变……


    见过吃了辣香蕉的马楼吗?


    那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本以为是个超可爱的高冷小甜甜,脱下k子一看,好家伙,居然比我还大,用简单的语言简单概括一下,那家伙用手术把自己搞成了Omega和Alpha的同位体,这搁隔壁花市都要思考再三这算不算双性人。


    他以为我只是被他Alpha的身份吓到了,甚至逼迫我做了一晚上的1 。


    好吧,这点我还是满意的,但[哔哔哔—— ]Alpha和[哔哔哔—— ]Omega的感觉和[哔哔哔—— ]傅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体外身寸米青对这种性别有用处否?我不道啊0.o


    他要是哪天告诉我自己偷偷带球跑了我都敢相信。


    当然,只是这样,我是不会叫他疯子的。


    毕竟我身边这样的疯子太多了。


    他要只是一般般的疯,我哪里会觉得害怕?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我害怕的无非五件事——


    第一,分化成Omega。


    第二,分化成Omega。


    第三,分化成Omega。


    第四,傅深。


    第五,第五人格(?)


    他之所以能够在我的心里稳稳占据[疯子]这个称呼,是有更深切的原因的……是太过炸裂,以至于我的脑子都不愿意回忆的程度。


    ***


    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没忍住我的诱哄和我表了白,然而还不等我下个床,清晨一摸隔壁床位,凉的,只有一张纸——


    [我绝对不会让你腻烦,让你觉得恶心的]


    [等我回来]


    看来他大概真的看过《元黎百科》,甚至对我性单恋的薄情人设有了不少了解,知道我和爱情根本没戏……但要想让我在听了当事人的告白以后仍然对对方提起新鲜感,这可不是容易事,听了对方的告白,我就觉得自己打出了Happy Ending,完全没有想再过一遍的想法,只要我动动手,就能在体验了Happy Ending后继续体验Bad Ending 。


    他又该怎么让我对这场攻略游戏再次提起兴趣呢?


    总不能换皮整容吧?


    那这场游戏的性质是不是要变成cosplay了。


    有点恶心,有点意思。


    不过,谁会等他啊?我当然是当他死了。


    但这家伙是个疯子。


    ***


    “艾尔斯,修理好这架机甲要多少时间”


    ***


    嘶,这人的脸好像没do过的痕迹。


    没do脸就回到了我面前是怎么回事?


    他放弃了,投降了认输了?


    不可能。


    第112章


    艾尔斯嘴里咬着扳手,左手和右手各拿了一个螺丝刀和螺丝钉,左右开工对着机甲就是哐哐一顿干,听到我的问题,他含含糊糊地嘟囔了声。


    姬停也没听懂,他看我:“他说什……你在干什么?”


    最后淡淡的语调愣是提高了八十度——


    虽然对于那平淡的调调来说好像没什么差别,但就算只是细微的差别,对上将来说变化已经足以用上[八十度]这种夸张的修辞了。


    “他说三天之内有概率可以修好。”我面无表情的翻译, “哦对了上将,您认识画面里的人吗?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在反叛军里算什么职位?抓住了他能拿多少奖金?”


    我不太关注反叛军。


    联邦还没那么快会倒台,我这身份地位一般情况只用坐办公室就能一路高升,上战场那都只是镀金,如果不是这次校联赛非要把场地设在白寒星,我这辈子都可能碰不上反叛军。


    姬停也:“赏金三十个亿。”


    我“哇”了一声。


    看来他的职位很高欸!


    毕竟联邦不像反叛那样有钱,钱都是靠税收来的,违法行业所得只会进入上层贵族的荷包而不会进入公钱,不能随手就拿出一千亿。


    他也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我:“但我现在更关注你在干什么。”


    “我?”我摊了摊手, “不是很明显吗?”


    看到前任居然从棺材板里诈尸了,还成了反叛军的某个头头,这不是鬼故事吗?太玄幻这个世界。都已经加入玄幻题材了,凡人再挣扎有什么用吗?


    谁还干得过灵异事件啊?


    反正我没见过用撬棍(某物理学圣器)干死过鬼魂的。


    如果有,那这部电影一定会被群嘲至死。


    我干脆收拾收拾躺在了冰洞的角落里, 家人们谁懂啊,死去的前任复活了现在还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晃悠,我是不是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墓地买在哪里了啊?最近墓地的价钱贵吗?包月的还是包年的?不会死了三千年还要被人从坟头挖出来当古董放博物馆吧?


    躺下,看天, 看地。


    再看屏幕。


    OK,他还真的活了, 绝对的灵异事件。


    ——屏幕内的人笑的依然僵硬。


    和现在这身体不适配一样。


    我扒拉了一堆雪当我的被子,又敲了一块冰块放在脖子下当枕头,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同时我不希望被人挖出来的时候发现我的死因居然是因为落枕太疼了。


    言归正传,这个角度很适合观影。


    只要不特意转移视线,我的视线里就满满都是对面那个疯子,或许是对死亡的负面情绪超过了对表白者的负面情绪,又或许是因为我现在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再吐就只能吐水了,有句话叫,拒绝不了那就享受吧,于是我竟然能心平气和地欣赏起了前任的美貌。


    嗯,眉毛很长很浓很密没有杂毛,好看,唔,发型即使被风吹飞了露出额头也很好看,这家伙的头发真迷真浓真好看,剃了光头一定也很好看,五官没什么特征,像是照着人们审美长得的标准型帅哥,喜欢什么类型细看那张脸好像都能找到相似之处,而且是越看越像的长相。


    新型大众脸呢!


    脸上没有什么痣,但眼下多了两个红点。


    额头的中心也是,眉心处点了一抹红点。


    他站在船头,身量清瘦却并不羸弱,肩膀不是多么宽大,但胜在腰细,比例好,上次见面我就发现他已经有一米九了,现在看他比周围的人高了不止一个头,身高大约在两米左右,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胸好像更大了。


    不是拉练锻炼出来的,而是那种……


    生过孩子的丰满感。


    ……


    ……


    ……


    不会吧?


    ……


    肯定不会吧?


    ……


    绝对!


    不会!


    吧!


    我倏地坐直了身体,抓起艾尔斯身边的修理工具——


    “艾尔斯我来帮你我们大约需要多久的时间?”


    艾尔斯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一副恨不得立刻修好的机甲的架势,显然是被我吓到了,抓着螺丝刀的手一抖,掉落在雪地上,嘴里的扳手也掉了下来, “阿、阿黎你怎么了?”


    “这不重要,”我沉痛道,“艾尔斯,多久,给我个数。”


    “如果阿黎加入的话……应该只需要一天半吧?”艾尔斯双眼闪闪发光,满脸写着:阿黎居然愿意修理机甲了!的愉快。


    “一天半吗?”姬停也刚才摘了机甲的氧气囊,此时从机甲舱内出来,正好听到我们两人的对话,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姬停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并没有乐观的表情,而是轻轻摇了摇头,“可能不太够。”


    “……!”艾尔斯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刚才以为姬停也会在机甲舱内待上很久所以才敢喊我[阿黎]……尽管他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又变回了原先高岭之花的模样,但表情已经不像是最开始的那样自然了。


    所幸姬停也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我的身上。


    他不至于因为羞愤自尽。


    我推了推艾尔斯,让他先去修理机甲,这里我来应付,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拿着扳手重新埋进机甲堆里。


    ***


    我:“原先可是三天!可是三天欸!”


    姬停也:“……不够。”


    “怎么不够了?”


    我竖起眉毛,看着他,一副不给我个结果我就誓不罢休的眼神。


    “氧气不够了。”


    姬停也在雪地上单膝下跪,展开氧气囊,神色淡淡:“雪崩损伤了氧气囊的表层,飞船带来了宇宙深处的辐射,”他指着一个小洞,平静道,“剩下的氧气只够我们坚持一天。”


    “况且……”


    他抬起眼,如刀锋般的暗金色瞳光闪烁着,看向屏幕:


    “你觉得,他们会发现不了我们吗?”


    姬停也在战场上就是和虫族异兽还有这些反叛军们打交道的,比起没怎么上过战场的我和艾尔斯,他比我们有经验的多。


    我略作思考:“最迟多久会发现我们?”


    姬停也:“不早了。”


    我:“……?”


    快,谁来给我脑子里装一个姬停也牌翻译芯片!


    我居然要愣一秒才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攻击我们,”他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起伏,但绝对不是开心的意思。


    “那也没有办法了,既然他们没有想要攻击我们的意思就说明我们还有逃走的可能性,既然能逃走,那就不要放过那哪怕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我抓起螺丝刀作势要继续修理机甲。


    他:“你不怕到时候修理完就被人一炮轰了吗?”


    “那你想我怎么样?继续和刚才一样等死吗?”


    “呼……”


    他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我的衣领。


    我:“……?”


    姬停也:“很晚了,先睡觉。”


    我:“……睡觉?”


    我指了指外面的天色,大惊失色:“上将您没有夜生活吗您!这才几点就叫晚?”


    “极光会让人产生时间混乱的错觉。”


    “已经凌晨三点了。”


    “如果现在不修理的话概率只会变得更小,凌晨三点而已,星星不睡我不睡,”我挠了挠脑袋,挣脱了姬停也的铁手腕,和艾尔斯开始奋战到天明。


    姬停也:“如果这些不能说服你的话……”


    我一心二用的很熟练:“还有什么能说服我的?”


    “你可以看看屏幕。”


    我懵逼地看了眼屏幕,还是那张脸的特写。


    很好,很帅,然后呢?


    但在某个上将的眼神中,我还是很给面子地多看了几眼……


    突然,我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画面中虽然还是那个疯子,但是那个疯子的嘴却在动,而且不是正常的合闭,他嘴唇的动作在重复,原先高清的画面转播也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和雪花,我揉了揉眼睛,那张嘴在说——


    “把她给我。”


    “把她给我。”


    “把她给我。”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那张嘴的唇语逐渐不再止步于唇语,而是慢慢开始有了声音,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


    我忍不住后仰,被身后的姬停也挡住了,让我的脑袋不至于和地面的雪堆做亲密接触。


    “你……你听得到吗?”我头疼欲裂地捂着耳朵,但声音还是穿透了手指,从指缝间溜了进来,就像是在我的脑子里喊叫般——


    “听不到。”姬停也摇了摇头,并不能和我感同身受。


    ……这就很诡异了。


    头,好疼。


    这些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喊叫着,像是无限堆积的水流,找不到宣泄口,最终就会冲破堤坝,带来灭顶的灾患。


    疼。


    疼。


    好疼。


    我尝试着松开了手,声音就像是找到了释放口,开始在我的耳朵我的脑子里横冲直撞,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被分割挤压成了无数碎片:“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把她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


    直到画面彻底变得模糊不清了,屏幕内还在传出后两个字的发音。


    见鬼的是,这么喊,我的耳朵居然还没出血!


    “还是听不到吗……?”


    “你听到了什么?”


    姬停也关闭屏幕,而后再次重开,这次,画面中空空如也,重新变得正常,只剩下了那架飞船的甲板与逐渐被风雪模糊的天幕,调试了下探视镜的角度,却也只能找到两个模糊的影子——斑比和白斐——完全找不到那个人。


    他真成鬼了吧! ! !


    我继续面无表情:“他在我的脑子里叫。”


    姬停也:“……脑子?”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面前的女孩突然脸色苍白失力地往前一扑,他的胳膊上传来作战服皮革质地的触感,余光见红。


    “别看。也别告诉艾尔斯。不要影响到他。”她用力擦去嘴角的殷红,在血液被冻结成冰之前,让它在自己的手心中消逝。


    “虽然我听不到,但我能读懂唇语。”姬停也道,“所以……”


    “保护好自己。”


    “你是我们的底牌。”


    第113章


    虽然姬停也上将一直在积极地用各种方法威逼利诱我赶紧睡觉,但最后我还是没睡成一场好觉——


    因为,对面那个疯子他他他他他又发病了!


    大半夜的,月亮不睡他也不睡,闲的没事干了居然拿起大炮到处狂轰乱炸,我目瞪狗呆地看着四周开始雪崩,雪崩不只是是雪崩,在白寒星这颗满满都是雪资源的星球上,至今没有人挖掘到这颗星球的地面,漫天雪崩也就代表了这块地不能待了。


    只是眨眼间, 我们原先所处的深渊底端的冰洞,竟然变成了[半山腰]上的一个冰洞,我的手略一打滑,一块冰屑从机甲和冰洞的边缘处滑落, 跌入更深的万丈深渊,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我一个激灵, 立刻收回了手。


    机甲上覆盖的雪层簌簌落下。


    露出表层被雪蹭的雪亮的漆面。


    在那遥远的冰山高原上~有一个闪亮的大机甲~


    ——咔。


    ——脑子你别添乱了!


    DNA要打结了!


    但脑子说的没错,原先还有可能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那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已然消失不见了,这么大一个闪亮的大机甲在雪光下闪耀着如此璀璨的光芒,想不被看见都奇怪!


    我什至有理有据地怀疑, 刚才那发狂轰乱炸就是因为发现了我们。


    这地方是没法待了。


    “艾尔斯想想办法呜呜呜,天才机甲师艾尔斯勇敢飞,阿黎永远追,我知道艾尔斯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这儿没花,我依依不舍地从口袋里拿出那朵好不容易雕好了的冰晶玫瑰——可惜了我的墓碑——眼泪要掉不掉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艾尔斯垂下眼眸,用余光看着我手中的玫瑰,晶莹欲滴,栩栩如生,如若不是根系也如血般殷红,他一定会惊奇于这颗万年四星上是怎么绽放出这般鲜活的生命的。


    “嗯?”


    我见艾尔斯没有要接的意思,苦恼地想了想,毫不拖泥带水地抓起艾尔斯的右手,拿起后我才发现,原来,他的手心处已经沁出了血,只是冻结的速度太快,于是后面的血就被堵在了血管中,没能挤出,看起来就很疼,但他居然没有趁机和我喊疼。


    锦衣玉食天赋卓绝的小少爷……


    哪里有这么惨兮兮过。


    我低下头,将冰晶玫瑰轻轻地发在他的手中,“艾尔斯,送给你。”


    “……送给我吗?”他的笑容在白雪之中,如骄阳初升,冰雪消融,只是仍然垂着金色的眼睫,海蓝琉璃瞳被浅淡的阴影遮去一半,情绪不明。


    我理不直气也壮地点了点头(请忽略旁边上将的嗤笑声),拢起艾尔斯的双手,丝毫不脸红地和他邀功:“你不知道为了做这朵玫瑰我付出了多少!这可是我从我脑袋上掰下来的血,我们的血在雪地之上交融,这或许是我们离的最近的一次吧?所以我摘下这朵玫瑰花苞,细细打磨,你看,好看吧?我的手在雪地里冻的可难受了呢!”


    “元黎,我只是你万千玫瑰中的一朵吗?”


    ——哈?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句话我依然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说出口,而是微微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含情脉脉道:“艾尔斯,对于我来说,你是唯一一朵由我浇灌,保护的玫瑰,小王子有自己的玫瑰,你不是小王子的玫瑰,但你是小狐狸的玫瑰。”


    “世界上不会有两朵一模一样的树叶,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玫瑰。


    “属于小狐狸的玫瑰。”


    少女的耳畔处被玫瑰绯红的花瓣染了色,亮堂的冰洞中,柔嫩的脸颊上孩子似的绒毛格外显眼,双手背在身后,肩颈随着她的动作而略微耸起,脚尖轻轻点地,宛如放课后努力鼓起勇气向心爱之人告白的青涩学生。


    但这仅仅维持了几秒的美好转瞬即逝。


    冰洞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幽怨的声音:


    “姐姐,什么玫瑰啊?”


    ***


    真的很毁氛围啊!


    ***


    我抬起眼,撞见那挂着黑眼圈的一只眼,和底下隐隐的灰色口罩痕迹——斑比——几日不见,这么衰了吗? ! ——往上移,又是一双熟悉的眼睛,白斐笑嘻嘻地凑近了机甲和冰洞之间的空隙,他的下巴靠在机甲的大腿上,只露出一张嘴。


    我:“那什么,我劝你们谨慎些……”


    “什么?”白斐还有些不解道。


    “砰砰——”


    ——别随便在别人的地盘冒头啊!


    白斐惨叫着倒下,却是有声音地倒下,看来他们的身后是有垫背的,是悬浮机车还是悬浮飞盘?而斑比即使双眼中单,也依然能够睁着他那双瞳孔中心中弹,本就没有高光的双眼此时更是呆滞无神,正流着鲜红血液的眼睛,却固执地看着我。


    他身后的白斐惊叫道:“疯子,你们一个个都是疯子!”


    “砰——”姬停也像个无情地开枪机器,在听到他声音的同时,又是一枪从缝隙处穿过,随后是血肉中弹的声音,白斐的声音远去了,枪口随后对准了这个执着于洞口,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性的小家伙身上。


    “姐姐,我好疼啊……”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带去更多血液。


    被子弹正面打中一枪,他肯定瞎了。


    我压了压身边最高执政官冷酷无情的枪口,子弹是热的,枪口是冷,明知道他看不见我,却还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我想不明白,斑比,你是正对着枪口的,怎么会看不到枪正对着你呢?”


    “姐姐在呀。”


    他看起来很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挤进冰洞内,姬停也微微蹙眉,看样子想再开一枪,被我笑着阻止了,我想看看,这孩子会为了我做到什么地步呢?


    于是我对着惊恐的艾尔斯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接着将手背搭在冰洞和机甲之间的缝隙出,斑比嗅到了我的气味,急吼吼地靠近,“斑比,想蹭一蹭吗?”


    无神的双眼飞快地眨了眨。


    ——“想,很想。”


    “既然这样,”我将脑袋歪在肩膀上,看他,“那斑比,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回答地让我满意了,我就让你蹭好不好?”


    他欣喜若狂地点着头,他想,白斐没有骗他呢!原先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姐姐现在都愿意让自己蹭蹭了,他想好好回答问题。


    “姐姐,你等我一下……”随后是细细簌簌的声音,然后更往下的一片空隙处多了一层白腻的肌肤,视线看去,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复杂了,胸前的肌肤对着缝隙,他是真不担心姬停也一击给自己毙命啊,也是真的不怕冷啊!


    姬停也和艾尔斯突然变成了背景板。


    心情也许比我还……


    唔,也许不会呢?说不定大家的内心深处都是牛头人,就喜欢看现场呢?


    :)


    “斑比,外面那个黑发红眼的家伙是你们的老大吗?”我挑了些重点问题,随意问道,偶尔用手指撩过他的眼皮,算是作为安慰剂,聊胜于无,对斑比这个缺爱的小家伙来说足以了。


    斑比舒服地发出哼唧声,“是,他让我和姐姐说,他还是那个傅深。”


    我挑起眉,眼中多了抹兴味,傅深那个疯子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个问题? “是你们算计的我让我掉进这个深渊里的吗?”


    斑比踌躇地蹭了蹭我,看起来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那就是了。


    我从善如流地换了个新问题,随后撩起眼皮,在身后两人如锋芒般的视线中,揪住了那片缝隙,用手指掐了掐雪山深处有些凹陷的红果果:“你们老大他现在有几个孩子?”


    “姐姐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们老大的身体可没有我干净……听说他的肚子经常大了又小,小了又大,应该生过很多孩子吧?”他在石块的缝隙间,晃动着。


    听到这个回答,我本来应该安下心了,经常大了又小小了又大,那应该就不会是我的孩子了,原谅我这个人渣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哪天牵着小孩子的手回到元家庄园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心里却还是没有底,空空的,这预感可不太好。


    脑子,我命令你!想想!


    我到底和[孩子]有什么孽缘?


    “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我们吗?”


    “……也许没有了?”


    姬停也冷冷道:“他在撒谎。”


    态度很不好。


    我脸色一变,立刻收回了手:“斑比,你不诚实,不乖,那姐姐就不奖励你了。”想了想,抓过旁边艾尔斯的手,(艾尔斯:?,我:用我的手是在给他奖励啊,艾尔斯:纠结.ing→接受.ing)挑过他的另外半张脸,与他仍能视物的眼睛对视。


    “斑比,和我说实话,好不好?”


    “……”


    他看起来一副很想说真话的样子,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那个白斐似乎终于缓过来了,他把斑比从缝隙间拉了下来,“你们再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的。”


    我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声音:“你们也给他下了yao?”


    “呵呵,药物这么低级的东西,我们老大可不屑于用这低劣的手段,”缝隙处没了空档,白斐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你再不出来的话,下场一定很惨烈。”


    反叛军是什么邪教吗?


    一个个都和中邪了一样!


    第114章


    “该怎么办呢?是不是我出去了大家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呢?”我苦恼地趴在机甲和冰洞之间的缝隙中,看着外面重新归为一片雪白,艾尔斯紧了紧手心,看向我,微微抿唇,问道:


    “你很不想见他对吗?”


    我可怜兮兮地卖惨:“对啊对啊, 你们都不知道, 我当时和他谈的时候我有多崩溃, 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编, 就是编, 我丝毫不慌张地扯谎。


    艾尔斯瞥了疑似陷入了思考中的姬停也上将一眼:


    “那我去吧。”


    姬停也这才回过神:“你去?”


    “上将,您别吓到艾尔斯。”我挡在了艾尔斯面前,看似是在护着他,实际上双眼就差直接写上:别说话!让他去!我们的命最重要! ——这种时候要是不自私就完蛋了啊!


    艾尔斯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装的?既然他知道我是装惨却还是甘愿上钩的,为什么还要阻止他为我献出生命呢?看来我的灵魂果然已经被这个世界彻底融合了,如此缺德的想法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付诸了行动。


    姬停也躲避着我的目光,看着艾尔斯,也对,像他这样正派的上将,怎么会同意我的想法呢?他不知道,对于一个经历过死亡的人,痛苦的死去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情。


    何为绝望。


    我不确定那个疯子会不会在我死后抱着我的尸体[哔哔哔—— ],也不确定会不会上一秒刚演完晚间八点档悲情剧的下一秒就被那个家伙[复活]了,再bt点,把我的尸体做成空(宇)气(宙)娃(和)娃(谐)……就我对他的了解,那个疯子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以上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的。


    现在看来, 整颗白寒星都是那疯子的地盘。


    我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死在那个疯子触手可及之处。


    死都死了, 身体控制权都无了。


    还要被做那种事情?


    我真的会带着脏话到下辈子的!


    投胎后找回记忆的第一句话就是:


    “ [哔哔哔—— ]”


    想象时间到,一个小小的,刚从母体中出来的血红的、皱巴巴的婴儿,面对世界的第一声不是嘹亮的哭喊,而是[哔哔哔—— ] 。


    不敢笑,因为这是真的有可能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果然,与其让自己死的那么痛苦,还是利用别人吧。


    良心怎么了?良心值多少钱?能当饭吃还是拯救我?


    上辈子我善良老实不说脏话甚至还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性格,喜欢管东管西看到别人哭了即使不认识那个人我也要安慰几句,可是最后呢?


    最后我啊,是被一个摔倒在地无人帮扶的慈眉善目的老人骗着进了那个黑房子,差点就被直接装上飞机集装箱送出国,最后好不容易逃出,却又因为遇见另一个同样被坑蒙拐骗的女孩,慷慨地错失了逃生的机会,在高空中失足坠落。


    这世间好像总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如果这世界有天堂,前世的我,该进吧?


    一醒来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出生在了这破世界。


    这叫天堂? ? ?


    啊,也不知道那个女孩逃走了没。


    应该逃走了吧?


    这辈子的精致利己主义居然让我活的很快乐,事实证明,人生在世,最好奉行两句话:


    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勇敢者先享受世界,我先为自己的命勇敢一次。


    即使这世界很糟糕,也比那样死去强。


    我没有要让别人理解我的意思,也没有要别人认同我想法的意思,同样没有想传播这种不太正常思想的意思,这只是我经历过种种重创后给自己披上的保护壳,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倒霉,他们身边的人可以让他们继续善良,我很羡慕那种人啦……


    我更没有怜悯自己的意思,只是偶尔会想,世界能不能对我温柔些?


    不可以的话,我想随着自己的本性做事。


    ……


    艾尔斯别好头盔:“元黎的机甲[墨菲]是我参与设计的,当时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设计组在机甲舱前端设计了一个逃生舱口和按钮,按钮中有紧急备份程序,以及另一个完整的控制系统,我可以从机甲舱里爬出去进行维修,开启那个按钮后,机甲会自动进行检修,比人为的速度要快的更多。”


    姬停也:“你知道这样的风险有多大吗?”


    “知道,”艾尔斯像一朵娇矜的玫瑰,直直挺立着颀长的身子,海蓝色的琉璃瞳掠过我的脖颈,我下意识地想要回过头,却被他把住了脑袋,“机甲舱前端并非完全封死的,为了散热,我们在机甲舱前端开了个小口,靠近前端的时候,我有可能中弹;按钮弹开的瞬间,我也会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中,中弹概率更大。”


    姬停也微微颔首:“既然你都知道,还要去吗?”


    “去。”


    “好,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就去做。”姬停也淡淡道,然后看向我,“元黎,你过来。”


    “……上将,您等一下,我有话和元黎说,”艾尔斯垂下眼眸,低下头,靠近我的耳畔,缓慢道,“阿黎,我的易感期好像真的到了,易感期会过度呼吸消耗更多氧气……如果我不出去的话,可能我们甚至都坚持不到一天。”


    我有些琢磨不清,他这是要让我减轻负罪感吗?


    但我真的有那东西吗?


    他在无人看见之处微微勾起唇角,“阿黎,你答应我件事情,我现在就进机甲舱。”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快点说。


    艾尔斯:“回来以后要把晚上的时间都留给我。”


    我:“你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艾尔斯:“很贪心吗?那至少要九个夜晚吧?”


    我想了想,爽快地点了头。


    这笔交易,我做了!


    艾尔斯打开机甲舱,看向女孩向如松柏般的男人跑去的背影,怔然抬起左手,从右手中掰下那支玫瑰……右手在最开始摔落在悬崖下的时候已经受到了重创,此时已然被逐渐侵袭的风雪吹拂的冻僵了,连最基本的张开手指的动作都做不到,需要另一只手辅助……


    那支她特意雕来送给自己的玫瑰,在左手中依然透着漂亮的绯红亮光……她说自己是属于小狐狸的玫瑰,即使真相是假,即使那凛然的玫瑰最初并不属于自己… …


    他压下胸口小小的郁闷。


    随后,钻进机甲舱。


    去奔赴另一场约定。


    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再早一点……再早一点遇到她……


    在她没有变坏之前……


    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有深蓝的短发和眼睛。


    ***


    “老大老大!”尼克斯惊讶地指着显示屏道,“信号好像恢复了一些!”


    帝国皇太子被困在白寒星上,自然没有闲工夫继续研究几乎没有恢复希望变成了一块废铁的显示屏,于是这块显示屏自然而然就被丢给了尼克斯。


    美其名曰让他一刻不停地观察。


    实际上谁都没有寄期望于那块小小的显示屏。


    ——人为因素的信号切断。


    ——如果不是罪魁祸首主动让出空隙,历史上还没有补救成功的。


    ——联邦资金短缺,人才缺失严重。


    “什么——竟然修好了吗?!”


    “快让我看看!”


    “修是修好了,但好像只能看一个频道……?”


    裴因冷着脸推开了乱哄哄围成一团的人群——联盟军校是死绝了没错,帝国军校的人也只剩下了特里斯坦、唐秋、赫尔曼,但这不代表联邦军校的人有少——


    “哪个频道?”


    周围静默无声,面对这位独裁的君主,没人想触霉头,良久,终于有人顶着他的压力颤颤巍巍道:“是帝国军校的元黎那边的直播。”


    小小的屏幕内,显示的是一片模糊的白,但机甲反射的亮光还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不远处的黑色飞船。


    不会有人傻到以为那黑色的飞船是救援飞船。


    突然,属于机甲的角落处闪了闪。


    一个人影在机甲舱中行走着。


    ***


    我噔噔跑向姬停也,“上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姬停也:“……支援最快会在三小时内到达,直播信号已经恢复了。”


    我靠在墙上:“所以呢?我们是不是该把艾尔斯劝回来?”


    姬停也看着女孩稚嫩的脸庞上冷漠的笑容,眉间微蹙,“我不喜欢资本家,更何况,我已经劝过了。”


    我:“也就是说,只有我是恶人,而你还是好人了?”


    “上将,您很卑劣欸。”


    姬停也沉默无言地看着我,“我也有过不去的心理障碍。”


    “啊,你小时候的玩伴因为像艾尔斯像我这样的资本家而活生生的饿死,或者因为别的什么死了是吗?又或者您的战友,同事,学生,徒弟?总不会是您的爱人?即使您嘴上说着为一切为了联邦,但您自己的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阶级观念吧?我和艾尔斯大概就在您心中的金字塔底端吧。”我笑了起来,在他越来越深沉的目光下,笑了起来:


    “别生气啊上将,这很好猜的,只是……我很奇怪一件事欸……”我抓住了他的下巴,“您既然这么讨厌资本家,又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


    他对我的关心和注意,可超过了他对自己的队友。


    要说爱情,只是见过几面,一个久征沙场的上将……


    会如此不理智吗?


    我想不会。


    第115章


    直播切断后, 热闹的不只是联邦上层。


    校联赛积聚的粉丝也要闹翻天了。


    粉丝们怀着焦虑的心情不断地等着官方的消息。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


    [呜呜呜!我的阿黎怎么办!我刚刚看到她掉下悬崖了! ]


    [阿黎应该不会有事吧……艾尔斯和皇太子殿下和阿黎那么熟了,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


    [可这不是见死不救的问题啊,皇太子他们都自身难保了……]


    [艾尔斯都跟着跳下去了……你们还想艾尔斯怎么样? ]


    [只有我更关心我的电子榨菜没了吗? ]


    [是的, 只有你TT]


    “哇塞……这种事故居然会发生在这样重大的比赛中……”穿着粉色连帽睡衣的其中一名女性观众放下手中的军校报名表,咽下提神剂,开始夜战星网,她也是三大军校的忠实粉丝,每一场校联赛场场不落都看过一遍。


    这场比赛自然也不会放过。


    要说最近几天发生的最具有爆炸含量的事情是什么呢?当然是万众瞩目的校联赛了!加上这次校联赛中出了万年难遇的巨大事故,举办方连接直播的信号竟然被人为切断了!


    打开光脑就会被自动推送大片密密麻麻的相关热搜。


    #白寒星上的参赛者该何去何从!


    #信息管理局局长鞠躬道歉


    #参赛者现状


    #报告!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


    女生的移动标点在四个标红了的星际热搜上迟疑了一会儿,点进了最后一条,只见页面跳转到了一个直播平台上,上面是无数被分割成了小块的屏幕,其中有许多灰了或是显示暂停中,或是显示无信号的小屏幕,只有一块是有色彩的在运动的。


    弹幕在飞快地闪过——


    [? ? ? ? ? ? ? ? ? ? ]


    [什么情况?你谁啊?这是什么直播?校联赛? ]


    [好消息,直播能看了, 坏消息,只能看一小块]


    [是官方吗?官方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 ]


    [主播主播你在吗! ]


    [我这里点不进主播主页欸,是我出故障了吗? ]


    [上面的我也点不进去, 刚买的光脑,应该不是我们的问题。 ]


    [有懂行的解释一下吗? ]


    [我懂点编程,关于这个直播刚刚官方发了通告让不要点进去,不是官方组织的,我尝试着检索了一下主播,发现信息被加密了,不论如何得到的消息都是一片空白,大家小心点吧,我去看转播了。 ]


    [求指路啊转播在哪里! ]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


    一片白光闪过。


    屏幕中显示着一场雪崩过后的星球残骸,她先注意到了那个黑色的机甲,正想要发表弹幕: [是官方的救援来了吗!太好了!我的皇太子阿黎圣骑士们有救了! ]但就在点击发送的前一刻,看到了其他弹幕:


    [有人知道这是哪个救援队吗?我想给人送红旗! ]


    她也想!


    于是点开讨论:


    [这一小块是谁的直播啊?我看皇太子那边的直播信号好像没有恢复?怎么只恢复这一个啊!信息管理局局长粗来!你的道歉我不接受!我要求端水! ]


    [回上面,我觉得这不是救援队]


    [我在救援队里任职,从来没有见过这款的救援飞船]


    L[想问一下,既然你在救援队里任职,有接到派遣通知吗? ]


    LL[接到通知很久了,但信号被切断,我们无法提供支援]


    LLL[什么!那那个飞船是谁! ]


    [各位!我把那个飞船放大了!我发现,其实这不是一艘飞船……]


    [啊啊啊说话别卖关子啊急死了! ]


    [别急别急,大家看,这是我截的图,看这些缝隙,我认为这大概是由无数小型飞船拼接而成的超巨大飞船,而会使用这种技术的……]


    [绝对不可能是救援飞船]


    [绝对不可能是救援飞船]


    ……


    [等一下,我好像知道这是谁的直播间了! ]


    [看右下角,最小的地方,有块闪亮的白色! ]


    [是墨菲的光! ]


    [这个直播是元黎的! ]


    [有人放大看过那个角落吗?我好像在那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人影? ]


    屏幕突然变成一片噪点。


    女生呆了呆,随后焦急地戳起光脑,确认不是自己光脑的问题而是直播间的问题后就开始退出直播间又反复进入,终于,反复四五次后,屏幕内终于恢复了正常。


    但在看到显示恢复的同时,女生再一次惊呆了。


    画面中不再是最开始的远景,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镜头拉近了,拉到了原先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正是刚才弹幕提到的人影处。


    [是艾尔斯! ]


    [艾尔斯你怎么在那里——危险啊—— ]


    [别,艾尔斯,快回去! ]


    女生在心里小小的惊呼。


    ***


    “先生,这是观众视角的屏幕,与联邦上层相关光脑的直播中所显示的内容并不一致,时间也是延迟的,”丁秘书将一块光脑递给元淮,如是道,“为了防止对方发现我们,我与那人签了合同,依然是用的对方的移动星网。”


    元淮轻轻揉着自己的眉间,为了保养,他空下来就会这样揉。


    听到丁秘书的话,他眯了眯狭长的双眼,抬手接过——


    丁秘书手中的光脑的画面中直播的正是普通观众才会看到的样子,而在元淮的右手边,里面正在播放的,赫然是跌落在悬崖边凸起的冰块上……


    如破布娃娃般摇晃着脖子以下的男人的尸体。


    “呵,什么直播……说是复播还差不多……”谢之卿撑着下颚,形如尸体。


    “先生……?”丁秘书道。


    “直播中的时间是错乱的,”元淮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肩头的黑长发垂落,他道,“根据情报显示,我们的救援飞船——真正的救援飞船——已经定位到了白寒星,也找到了[墨菲] ,但不论是我们手中的直播页面还是普通观众手中的,都没有显示过我们的救援飞船。”


    谢之卿道:“这家伙,八百个心眼子。”


    ***


    姬停也在我问出那个问题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你真的忘了,是吗?”


    “哪个?”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我忘记的东西太多了,您可能需要说详细点才可以?但你要是想重新和我开始也不是不行。”


    他笑了一声,分明在笑,却看不出悲喜。


    “你就当我只是为了照顾战友的学生吧。”


    “……那你怎么不照顾艾尔斯?”


    我瞧出端倪,皱着鼻子瞅他,“艾尔斯也是谢晏璟的学生,你不会不知道的吧?艾尔斯才是传承师门正道的机甲师,你既然知道我是,谢晏璟不可能不告诉你吧?”


    我咄咄逼人,姬停也选择了沉默。


    冷暴力不可取! ! !


    就在我憋着一口气打算理论的同时,冰洞外,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


    “沙沙——哒。”


    不是机甲重启的声音。


    姬停也微微一变,我们几乎同步靠近了冰洞口,却惊讶地在洞口和机甲的缝隙处发现了一朵,巨大鲜红的,摇曳的玫瑰花。


    在皎洁的漫天雪地中,红如鲜血。


    世界上再不能找出另一朵这样红的玫瑰。


    我抬手去碰,花瓣轻柔地扫过我的手腕。


    我还是没渣到有胆子往下看。


    “嘶……”姬停也从玫瑰花前站起身,我随声看去,他的手指上多了一丝淋漓的划痕,但也只是刹那,划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就如它从未存在过那般。


    姬停也平静道:“但疼痛是真实存在的。”


    我:“它为什么只刺你?”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知道,但还是想问一句。”


    我觉得我好像笑了,“人性本就反复无常,人若可以一直保持不变,那就不是人了,而我现在就想犯见,因为我现在觉得自己有点愧疚,但愧疚这种负面情绪不该占用我的人生一时一刻,所以,包容包容吧,嗯?上将大人。”


    说着,我靠近了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要问我为什么吻他?只是想了而已。以另一种刺激的情绪来防止自己被绞进更激荡的感情漩涡中,我的,感情处理方式。


    凉凉的,与想象中一样。


    浅而淡的吻,但足以使这位上将手中的长枪从手中脱落。


    他看着我,周围很安静,风声雪声都静止了。


    空荡的冰洞,狼狈的我们。


    这里,是从未产生过生命的白寒星,在这小小的冰洞中,只有我们,只有分不出空隙思考其他问题的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在无意识中,产生了点点变化,这个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产生的新的苦难,新的问题,可我们无暇思考。


    这是一场盛大的葬礼。


    我送给了艾尔斯一支冰晶玫瑰。


    而艾尔斯,还给了我一支……


    永恒的玫瑰。


    只会将利刺指向他人,从不会指向我的小玫瑰。


    是只属于我的,只属于小狐狸的,小玫瑰啊。


    “据说这个世界的神明在最初创造人类的时候,在一些人的身上注入了自己的原初血脉,拥有这些血脉的人在死前,会幻化出属于自己的象征物。”


    “只是可惜,从来没有人见过幻化的象征物。”


    “因为,那只是幻觉,再真实,都不过是海市蜃楼。”


    “毕竟,相机可不会记录人自身感官产生的幻觉。”


    这不是我和姬停也中的任何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玫瑰凝结,重化冰晶。


    “啪啪啪——”


    紧随而来的,是掌声。


    “这样骄傲的小孔雀,却这样死在了镜头前。”来者拖着长腔,用掌声敲了敲门,他缓缓道,“不觉得,这真的很壮烈吗?”


    “尤其是,有人在他的坟墓前,亲吻他喜欢的人。”


    “这真是,一出彻头彻尾的好戏啊。”


    第116章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 我也知道来者是谁。


    上将这枚情绪抑制按钮很管用。


    Alphta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果然是另一个Alpha的兴奋剂。


    情绪被挑起,被压制。


    很轻松的一个过程。


    “啊哈,”我悠哉悠哉打了个哈欠,将头盔别好,刚睡醒般拎起氧气袋,拖拉着腿走到机甲前,然后目光在洞前人的面上转了一圈——


    他似非此世之人。


    连最顶级的Alpha都受不了白寒星的严寒,要包上厚重的作战服和头盔,还要戴上氧气袋,傅深却能只身着一身轻薄的灰蓝风衣,内里是仅有一层的白衬衫黑长裤,和,纯黑色连腕露指袖套,以及同款配色的黑色长靴。


    银质的饰物装饰点缀在他的身上。


    傅深是极繁主义的积极拥护者,脖上是一圈黑色的颈环,他的前臂与小臂上各自戴上了一圈银环, 银链从前臂的银环延伸,镶嵌在小臂的银环上,又从小臂延伸到他中指上的银戒指, 犹如飘扬银翅,腰链也是银质的, 细细密密的小链子在他的身上以一种对称的形式分散开来。


    却在上半身处留白,那里,独独戴上了一条坠着莫洛斯头颅的银质项链。


    他的足下踏着的正是方才艾尔斯死去时幻化而出玫瑰,这朵巨大的玫瑰凝结在冰洞与悬崖另一边,正好成为了一座玫瑰桥。


    道德,一个美好的词。


    此世此前,道德像是一件穿在身上的校服,我不喜欢那丑不拉几的版型,但迫于世间规则我会将那件校服牢牢地穿在身上,唯恐被人记过;此时此刻,道德像是一件普通的披风,我可以毫不留念地将其丢弃;此间此后,道德像是一件薄而透的蝉衣,我明明穿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于是我认为,对我而言,对我这只客体载物而言:


    道德变成了一件[国王的新衣]。


    我忽然感到道德底线似乎在无形中又下降了些,刚才还想说自己没有那么渣不敢往下看,但脑海中上蹿下跳的情绪又驱使着我低下头。


    我看到,玫瑰绿色、生机盎然的根茎之下,养分来自一具……


    尸体。


    它的根系盘旋在尸体的表面。


    似要吞噬艾尔斯。


    “好惨啊艾尔斯,”我眨了眨眼,“所以说,就不要喜欢我不就好了吗?下辈子,别喜欢我啦,我努努力,多做做坏事,争取下辈子不再在这个世界投胎了。”


    疯子笑了笑,锁骨晃眼,吊垂在胸前的银质莫洛斯头颅随之颤动,大片肌肤暴露在寒风中却不见异样,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剧烈颤动,连带着身上的银饰品不断相互撞击着发出“铃铃”的响音。


    我打量了一眼他的装扮,诡计多端的男人,就下来和上下一个来回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他花了心思,我是很受用啦,但这样绝冠的模样任凭我摘取,反而没了意思。


    比起最后的成果,我更享受的果然还是一步一步慢慢爬上苹果树的顶端,然后将熟透了的果实一把砸烂在泥泞中,最后的最后,我端坐在树顶上,俯瞰着尘世众生将无法再食用的苹果踩踏在脚底,而我,拍拍手离去。


    我原先可是好人,变成这样可不是我的错。


    要怪啊,只怪这个世界让我变成这样吧。


    视线从下颚转移到他的面上,又从他的面上转移到他露出的锁骨,我抱着机甲臂膀,懒懒散散道:“这么久不见,你连呼吸都进化掉了?”


    姬停也早已拿起了长枪,以机甲做掩体,直视着那人。


    他与反叛军争斗多年,却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位[老大]的真面目。


    于是便也没想到——


    “咚——”


    “哈哈哈哈!”那疯子笑的也忒大声了,吵到我眼睛了,我戴上氧气袋,随手将快要用完的那袋换给姬停也,推开机甲的阻拦,迈着不紧不慢地脚步踏向他。


    傅深笑着从自己的心口处掏出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阿黎,送给你。”


    ——啊,这家伙,总能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原地大小掏啊。


    “我不要,拿走,很脏欸。”我打开头盔上的护目镜,以便于声音能够传播到他那,冰晶立刻落在我的眼睫,沉甸甸的堆成小堆雪堆。


    他毫无芥蒂地将那颗心脏塞回胸口,宛若无事发生一样看着我慢慢走近:“是什么让你放弃了与上将回到联邦和我站在一起?”


    “怎么,这不是你所期待的?”越走近他,风雪下落的速度越慢,直到靠近他三米处,风雪已然暂停在了我的周围,我抬起眼,雪堆散在眼底。


    “阿黎会站在我身边的话……我当然是高兴的,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你存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有价值的……”他低缓如大提琴的声音慢慢道,“我承诺,世界的天平永远偏向你。”


    “扯你大爷的淡。”


    ——这个世界真有偏向过我?


    ——开玩笑的好吗?


    即使这道承诺是真的,也不过是世界向他的偏爱。


    而我,不过是连带。


    长这么大我还看不懂这些?


    他笑而不语地看向冰洞。


    “英明神武的上将啊,他怎么会想到刚刚与自己热吻过的队友会在他专注对敌的那一刻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晕了呢?”他笑着弯下腰,低头看我,“倒是阿黎,我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善良……不仅没有直接杀了他,还给他丢了一袋氧气袋,让他能够苟延残喘?”


    “你明明知道,联邦的救援飞船马上就要来了吧?”


    疯子没有丝毫遮掩地将情报送给了我,仿佛这对于失去信号塔犹如漂浮无依的船员而已并非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饶有兴致地想看我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阿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说要回去你会放我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黎,我相信你还没天真到真的相信我这张嘴,”他笑的整个人都踉踉跄跄的,即将砸落在我的肩膀至上,被我冷漠无情地抵住。


    “你说我为什么会留下他啊?”我高傲地昂起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要玩什么游戏呢?但你说得对,我没那么善良,留下他啊……不会有人觉得《夺走上将的初吻后我与他反目成仇》的戏码没有意思吧?我还挺喜欢他的呢,你可别动他。”


    “至于联邦飞船,”我呵呵笑着眯起眼,“仅仅几支救援队而言,打得过你这数万艘飞船吗?是你逼迫我从冰洞走出的,现在又在装什么大善人呢?”


    联邦迫于我哥或者别的什么的压力,从战场上抠抠搜搜调下的飞船,打得过反叛军的全部部队,哇塞,什么异想天开绝世美梦。


    快让开,轮到我梦了轮到我梦了!


    现在这个梦是我的了。


    “我当然不会动阿黎的游戏了。”


    “现在,走吗?”


    他对着我伸出手,而我对此不屑一顾,连瞧一眼都看不上,视若无睹般地经过他,向着那巨大的飞船前行。


    “你不会以为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注意到不过区区3000米外正在收缩镜头的监视器吧?傅深?”在经过他的时候,我猛地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摁倒在地,他一边笑着,一边随我乐意,被我抓着头发一路拖着走过锋利的玫瑰花瓣,尽管衣衫仍旧人模人样,血液却在不断地从身体上渗出,落在玫瑰之上。


    这支玫瑰,像是在哭泣。


    我行走在这朵美丽的玫瑰之上,绝艳的玫瑰花下,是深爱我之人的尸体,是为我而死之人的尸体,我将其踩在脚下,犹如踩在自己的尸体至上,癫狂而诡秘。


    傅深,他是触碰到了就躲不开的深渊,当你凝视着这个世界的同时,世界之后的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而我,从最最开始,曾经还是“善良”元黎,早在十几年前,便触碰到了他。


    触碰到了,深渊。


    深不见底,永远无法逃脱的深渊。


    他会永久的,永久的,视奸着,所有人。


    我逃走了,逃到了“世界”之外。


    逃回“属于我的世界”,却忘了这个世界同时也是“属于他的”。


    于是,这颗本该没有生命的星球被迫接受了来自其他世界的原住民,将其容纳在其中,又将我的命运向它拢靠,犹如无人之境,孤立无援。


    “开直播,暗算我,不惜一切代价为我罗织罪名。”


    “你很好啊,傅深。”


    “如你所愿,你做到了傅深。”


    “现在所有人手中属于元黎的直播间完美的记录下了这一切。”


    “既然世界要我做恶人,那我就摒弃所谓的道德……”


    我笑着将人丢进他的飞船,不顾飞船上即将向我扑来的反叛集团,将其重重地丢下,溅起满地碎骨与我散落的道德理智,我冷眼看着我的道德与理智融为一体,最后化为邪恶的理性,又将邪恶的理性与傅深的碎骨揉捏在一起,构建成了真正的我。


    他胸前的莫洛斯头颅由于重击,被死死地镶嵌在他的胸腔,更炽热的血混着他心脏的碎片从他的衣领处流了出来。


    疯子却只随手捞起身边的碎片,而不顾溅的更远的,仰着头,看着我,等待着我还会说些什么,我嫌恶地皱起脸,吝啬地将话语施舍于他:


    “做一次真正的恶人给你们看。”


    第117章


    但我没想到, 我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疯子。


    ——这满面墙的我的周边是怎么回事啊!


    即使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踏入他为我准备好的飞船,我还是被眼前的画面狠狠地冲击到了,不只是是一面墙, 刚进入飞船, 入眼所视之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甚至不该被称为走廊了。


    而像是一场盛大的艺术展。


    弧形的走道处, 不论我是看前面看左边看右边还是仰头看天花板, 看到的都是我的照片、油画、报纸贴画——甚至有好几处是把我照片放大, 放大, 再放大, 做成了拼图的样式,满满当当地贴满了整条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和看的得到的任意一处。


    他连小缝隙都没有放过。


    我蹲在衔接处,“这就是你开了这么多架飞船的理由?用来存放我的照片?这么浪费人力物力,亚当拍卖会还会支援你吗?”


    疯子在地板上打滚, 滚到了我的脚边,然后看也不看就在我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人力物力啊,阿黎不知道[恶魔]不用吃东西吗?”


    “恶魔在哪里?”我抬起手,看到他就像是刮在我的手腕上,牙齿紧紧镶嵌进我的手腕,大动脉如水枪般喷出大片的血液,我晃了晃,把人晃倒在地,而我的手腕也不能看了,看起来就像是和我的手臂分成了两截。


    我伸出另一只手,用拳头在他的胸□□锤,血液从他的嘴角耳朵鼻孔流出, 所谓七窍流血,而我只是冷漠地重复:“恶魔在哪里?这里没有看到。”


    他用力吐出嘴里的鲜血,唇舌口齿满是鲜血,黏黏糊糊的血液不断流出,流出,流出,再流出,傅深仰起头,躺在地上看着我,哈哈笑着拍了拍手:“阿黎想看什么样的恶魔?”


    我说:“什么样的都行,随便来一只干净的,来啊,来玩3[哔—— ]啊!”


    傅深冲着走廊的尽头打了个响指,眼角处的血液像是眼泪,“好啊,既然阿黎想要,那不妨让阿黎多玩玩,玩个尽兴——来吧,送一只牛类[恶魔]上来——”


    “牛?”我也躺在了他的身边,睁眼闭眼都是我自己,残影效应受到了验证,看哪里都是自己,我什么姿势也没有讲究了。


    “奶牛,”傅深说道,“能产[哔—— ] ,玩腻了肉还能[哔—— ] 。”


    “不好吗阿黎?”


    [奶牛恶魔] ,黑白纹的耳朵,脖子上戴着个金色铃铛,手上提着一桶牛奶桶,就这么水灵灵地站在了我们面前,看起来茫然的要死,和从前在亚当拍卖会上见过的那些恶魔差远了。


    那些[恶魔]至少有思考能力,就像那只[小羊]。


    而这只[奶牛恶魔]的状态……


    比赛拉杜斯还要糟糕。


    我扯了扯嘴角,指着视野右下角的[奶牛恶魔]道:“你们的质检员不太行啊, xp也很烂,这都多少年前的xp了?只有[哔哔—— ]漫和[哔哔哔—— ]片还有人吃这口吧?那个铃铛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该上烧烤架?十字架那种,底下放炭火烤?那是不是该上个刀叉盘子什么的,我们吃西餐?”


    在我说话的同时,我看到那只[奶牛恶魔]开始自顾自解下了脖子上的铃铛,竟也跟随着我的指挥开始准备烧烤工具,天杀的,我只是口嗨还没bt到那个程度好吗?


    “真就烤牛肉?”


    “孜然味?”


    “这么听话?”


    我发出以上三连来表达我对溢出的香味的仰慕之情,牛肉肯定是别想“吃”了,祂已经先一步踏入了烧烤架中,我看着天花板,想,啊,靠,我甚至没有bt到敢亲眼看祂把自己烤熟。


    这个世界究竟还能b——到什么样子啊?


    说真的,我在这全部人三观都不正常的世界继续保持正常三观苦苦挣扎到现在还不疯的话我高低得给自己搬个奖了,奖金一千个亿,奖的名字就叫:


    最佳穿越者奖。


    如果我还是个正常人,现在绝对已经坚持不住底线崩溃地要变成所谓的圣父圣母把那酷似人形——即使本质不是人类,但外形与人类全然接近——的[奶牛恶魔]扒拉出火海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漠视着周围的一切,还要一边想——


    哇塞,这个世界烂成这样了怎么还不爆炸?


    可惜我没那么坚强的意志,苟活到现在我的三观已经炸裂地快要崩开了。


    随时随地都能炸死数十个方阵的人类。


    “恶魔是你研究出来的?你研究出来是为了做什么?”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这股烤牛肉的香味让我有点恶心,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不情不愿地爬起身,去看已经焦黑的[恶魔] ,然后撕开那家伙的衣服,用那衣服扑灭了燃烧中的火。


    耶!如我所料,那衣服果然有用。


    然后我又扯下了他身上的布料将其包裹住烧烤架,再将其丢到走廊的尽头,啊,听声音像是砸到了人,算啦,不管啦不管啦。


    “阿黎既然想知道,那我一定会告诉阿黎的。”


    他咀嚼着被撕扯下来的血肉,满足地眯起那双红色的眼睛,被我抓住了头发扯了过去,“我现在就想知道怎么办?”


    “别急啊阿黎,我们还有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在宇宙中永恒,永远在一起,我们有无数时间消磨,而我会一点一点慢慢的慢慢的,把阿黎一切感兴趣的东西都告诉阿黎,无论阿黎想要知道的是什么,我都会告诉阿黎的。”


    我垂眸整理自己的袖口,飞船的船门已然被关闭,即使知道飞船外的玫瑰正在小三,我也从未回过头,一片玫瑰花瓣在关闭的最后一刻挤入飞船舱,很快就被我碾碎在脚底。


    室内升温到26° ,作战服可有可无,于是利落地将被他撕扯掉的袖口撕掉一片,那里是正在飞速恢复的大块见骨的伤口。


    血不断地流出。


    却又不断地回流。


    无穷无尽。


    如无限循环。


    这很不正常,即使Alpha的伤口恢复再快,也达不到这种非人的成长速度,这速度,就像是电影中会被慢放但实际恢复速度极快的镜头,如撕裂倒放般重新愈合。


    我觉得疼,又觉得不疼。


    “什么都会告诉我么?”我轻轻点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低下头,从他的肩膀上撕扯下一块血肉,“那我想知道,你是什么味道的。”


    他展开怀抱:“我的一切,都是属于阿黎的,阿黎难道还不知道吗?”


    我没有吃人的习惯。


    血腥味也并不好吃,我咬过很多人,大部分人的血肉都是腥的,似乎从人体流出的液体都是大差不差的味道,但傅深的血肉,却莫名很甜很香。


    让我咬下一口险些将其咽下喉咙。


    是生而为两辈子的人的理智让我将他的血肉吐出。


    “傅深,你现在是个什么怪物?”


    “是吸血鬼哦。”


    我这才注意到他过分苍白的肤色,“吸血鬼标配白皮肤,你还真记下了?不存在在这个世界的物种你居然也能改造?真神奇,刚才在外面怎么不明显?”还不等他回答,我垂下眼,用食指在他的锁骨处刮上一圈,毫不意外地在指甲缝隙处看到了层淡粉粉末。


    还挺聪明,懂得伪装一下。


    “这算是初拥咯?”


    “是啊,”疯子俯在我的脖颈处,“阿黎现在也是吸血鬼啦。”


    我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


    我不惊讶。


    我有说过吗?在遇到这个疯子以后我死了不少次,每次他都能用不知名的法子把我复活,只是每一次把我复活后他都会虚弱不少,要问我为什么死?还不都是为了杀死他?但结果嘛,很不幸,只有装死的那次成功把人反杀了,却也不算完全成功,我在心里暗骂一声,杀了他他居然还能复活,一点都不科学。


    最后是怎么逃出去的?


    我死太多次了,把人耗晕了。


    没错,就是这么窝囊。


    不过现在,我的战斗力高了不少。


    也有了底牌。


    谁会刀了谁还真不一定呢。


    “是嘛?那我改主意了,”我笑着将正在啃咬我的脖颈的疯子压倒在地,听到他头骨被压碎的声音,愉悦地把人从地上猛地拉起,血腥味在空气中游荡,落入我的唇舌变成了甜蜜的味道,“我呢,现在更想看着你自己,把自己切割成人彘,怎么样?”


    说着,我把口袋里的小刀丢给他。


    切割过不少物品又受风霜侵蚀。


    钝的呀匹。


    他却是乐颠颠地笑了,“阿黎你现在可是吸血鬼,我失去四肢的话,阿黎以后不喝血可就活不下去啦!”


    我拿起烧烤架上本来准备用于食用西餐的刀叉,银光反射着落入刀叉边缘,是很锋利很好用的刀具呢,我抓着它,透过镜面反射,我看到他那碍眼的笑容。


    我叹了口气,对他招了招手,随后,“兹拉噗呲——”


    先是布料再次被撕裂的声音,再是刀具插入胸口的声音。


    血浆崩了我一脸。


    他不只是想看我身败名裂,更是想看着我为了他而身败名裂,在镜头下,在所有群众的见证下,他,要我向着他走去,在万众瞩目中,向着他走去,对于每一个要我不好过的家伙,我都不会让他好过的。


    “我帮你一次,下次要自己来哦,”我看到自己的黑发也被血液浸染地湿润了,不由摸了摸鼻子,好了,现在我的鼻尖也多了一抹血色,“啊,那边的画像是怎么回事?”


    女孩挺翘小巧的鼻尖上的血色娇俏晃人,傅深点了点那处,惹的女孩不快地离远了些,他也不觉得难过,又撒娇似地凑了上去——


    “阿黎你不知道,你的身边有多难侵入。”


    第118章


    直播恢复五分钟后。


    “唐秋哥!你流血了!”


    赫尔曼吃惊地指着唐秋的手指,唐秋微微低下头,眼光注视着自己的大拇指,那里的指甲已经有了痕迹,鲜血由于过冷的空气而让他毫无知觉,直到嘴里的血腥味后知后觉的传来,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啃了手指——他的心理年龄仍然比不过他的生理年纪,他的潜意识中依然保留着幼稚的习惯——焦虑的时候啃大拇指,这早在人类还在母星上生存,一个早已去世的科学家为此发表过论文,证实了这点是人还未完全成熟起来的象征。


    他略抬起头,眼前是元黎步入飞船的模样。


    帝国军校与联邦军校之中鸦雀无声。


    赫尔曼的那声惊呼久久在周围回响,甚至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雪崩,唐秋不自在地站了起来,特里斯坦注意到了,身为队长的职责让他问道:“怎么了?你要去哪里?唐秋,现在周围有被感染的异兽,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我们随时有可能遇上反叛军,留在这里,好吗?”


    “抱歉队长,我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元黎进入飞船,我不信她真的会背叛联邦,”唐秋个子很小,但速度极快,特里斯坦来不及追上,他就已经走远— —


    “站住。”


    一个冷傲的声音在此时疲惫道,向来以下巴看人平等地傲视所有人的皇太子此时卸下他的傲气,声音疲惫道,唐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真的停了下来,紫色的短发在寒风中凌乱地吹拂着,即使有头盔,但刚才为了啃手指,他露出了下半张脸,这下半张脸暴露在空气中,很快被风吹的苍白,紫色的短发不住地往他面上拍打着,唐秋强忍不适回过头。


    皇太子不是靠喊出的声音,刚才他们已经交换过频率了。


    可以互相听到对方对讲机中的声音。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再要分出胜负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管是帝国军校还是联邦军校,此时此刻都放下了芥蒂,事实上,他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血海深仇,大家都是同学,以后是同事,闹的太难看也不好,如果不是为了胜利谁愿意没事找事殴打以后有可能是同事的身份还差不多打好关系说不准还能借钱的同学?心理bt的除外。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试图联系上元黎或者艾尔斯,但不管是谁,每当他们试图寻找属于元黎的频率时,就像有只无形的手特意将他们之间的联系切断一样,得到的只有嗡嗡嗡的噪音。


    和一阵模糊的语音。


    身为圣骑士的特里斯坦学过这门语言:“是神语,反叛军那边也信仰莫洛斯神,会用神语并不罕见。”


    柏诽问道:“骑士先生,请问你听得到这段话的意思吗?”


    特里斯坦斟酌道:“是的,我听得懂。”


    “麻烦翻译一下,谢谢。”裴因自从看到直播中艾尔斯去世后,话语逐渐变得特别少,虽然不是完全的短句,但语调变得沉闷,好像从前那个高傲的王子殿下长大了。


    柏诽装作无意识地往柏诽那边瞥了一眼——自从裴因向他彻底摊牌后,为了方便沟通戏份,裴因向他开放了自己的光脑的视觉权限,他可以通过裴因的光脑备忘录看到裴因向自己下达的指令,他自己的?他没有[自己的光脑]——那里停留在和[Lily]的聊天记录。


    裴因自从怀孕后就对元黎有种莫名依赖感。


    他录了一段关于元黎的视频,每天听着元黎的声音入睡;他向元黎要了一身衣服,有时候贴身穿在内里,有时候抱在怀里,每天开着和元黎的聊天对话框已经不再少见,即使知道对面不会回消息,他也依然会把所有想说的话放在和元黎的聊天框中。


    元黎有时候看到感兴趣的会回几句。


    但一般都是不回的。


    现在他和元黎的聊天框中布满了他的崩溃:(撤回)(撤回)(撤回)(撤回)(撤回)(撤回)(撤回)(撤回)(撤回)(撤回)(撤回)(撤回) [元黎,你以为我没有感情吗?你觉得我是冷漠无情的机器人吗?我和艾尔斯也是发小,即使只是一只猫,这么多年也有淡薄的感情,你告诉我,绝对不是你让他下去的,是吧? ]


    3秒后,这句话也被撤回了。


    似乎只是短暂的崩溃。


    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


    假想中的自己。


    柏诽知道身为皇太子妃的自己这个时候该安慰皇太子,您和艾尔斯公爵并不一样,您怀有元黎的孩子,她的血脉,你们的爱情结晶,共同的生命延续,您不会落到小公爵那地步的,可柏诽却并没有安慰。


    比起皇太子妃的职责所在,他更担心皇太子冷漠地斥责他偷窥聊天记录。


    关于皇太子与元黎艾尔斯是发小这件事并不是秘密,许多媒体都对此有过报道,但在柏诽眼里,皇太子和艾尔斯只是在元黎面前争宠,彼此之间甚至不怎么熟悉。


    所以……


    这个时候,柏诽好奇的情绪反而更占上风。


    特里斯坦重复听了两遍频率,道:“皇太子殿下,我只听得出,他在喊我们不要靠近,前方是……[人造天堂](地狱)。”


    ***


    唐秋站定一分钟,随后看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入到他的手中,那是一根闪亮的项链,上面镶嵌着的是忒妮斯水晶。


    “拿着吧,找到元黎把这个拿给她,她会明白。”


    唐秋不明所以,但还是牢牢抓住了那根闪亮的项链,其他人也不明所以,只有裴因自己知道,那是他做的,最让自己唾弃的事情。


    是的,比起seyu,这件事更让他感到唾弃。他不为自己身为一个Alpha居然怀上了另一个Alpha的孩子而感到厌恶,更让他感到对自己觉得……无药可救的是这件事。


    新闻媒体上报道的当然没几个是真的,外人视角能看到的当然也没几个是真的,恐怕连元黎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的两个发小私底下的关系居然还挺不错的。


    艾尔斯和裴因都对对方做的那些事情有所了解。


    艾尔斯是因为自己的信息渠道多而丰富而了解裴因,他则是因为醋意而了解艾尔斯,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是对方最好的朋友。


    和元黎交往之前,他们是最争锋相对的对手,交往之后更是如此——


    艾尔斯那时还不是能做近视手术的年龄,正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从满是机甲的书本之上看他:“阿黎喜欢你什么?深蓝色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睛?”


    彼时正被锦衣玉食众人追捧的少年上位者尚未吃过爱情的苦头,也还未不成熟地分手,未经历过后悔的王子撑着下巴闲闲地搅拌着面前的甜点:“她喜欢你就会改变么?那就去整容呗,公爵家又不缺这点钱。”


    “不会,”同样有着傲骨且未被打折的小公爵坚定道,“我再爱一个人也不会为了她而失去自我,我的眼睛和发色是公爵家千年来高贵血脉的象征,我的祖先是海神的孩子,这是海的结晶,我为此而骄傲,我不可能就为了爱情而去整容。”


    然后,除了这一点,小公爵的傲骨被彻底的……


    折断了。


    元黎不属于海洋,她属于天空。


    那时候的两人哪里会想到,自己会为了一个人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一个失去自我失去生命轻易逝世,一个失去自尊失去本性怀上了她的孩子。


    可悲,爱情是毒苹果。


    触之即逝。


    艾尔斯帮元黎维修机甲的事情裴因是知情的。


    艾尔斯甚至主动在他的面前提起过元黎对那颗忒妮斯宝石的在乎,“那明明已经是好几年前的工艺了,用了这么多年了,虽然还没报废,但现在有更好的零件可以更换,即使大大提高机甲性能,阿黎居然不想换?”


    在意识到有谢晏璟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后,裴因就对元黎的一切异常无比敏锐,“阿黎有说是什么原因吗?明明可以换更好的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那块水晶的打磨技艺精湛?看手艺,的确是出自大师之手,连我都很难做的如此完美……这样的成品,即使过时了,拍卖出去绝对还是可以大赚一笔,阿黎最近看起来挺缺钱的,她难道是想留着增值拍卖?”


    不是,裴因自己在心里回答。


    谢晏璟也是一个机甲师。


    曾经风华正茂的如宝石般璀璨的机甲师。


    艾尔斯不知为何坚定不移地认为元黎的初恋一定是他,尽管裴因在知道那个人之前也同样自信,直到他突然发觉,原来他们三人之间不止有三个人,他们三人之间早已被插入了无数人,甚至被插入了一根锋利的白骨。


    艾尔斯,不好意思啊,说好的互通情报,我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元黎喜欢的不是深蓝色的头发和眼睛,而是黑发蓝眼,就连白发金眼也只是那位的附属品。


    元黎喜欢蓝色的眼睛。


    年少的他们以为只要是蓝色她就格外偏爱,可后来才发现,她爱的从来不是海洋深处的深蓝,也不是海洋表面被碎金怜爱的琉璃色,她爱的是天空般的淡蓝。


    那宽广而自由的淡蓝色。


    谁也抓不住。


    海洋与天空,从本质便不同的蓝色。


    只有孩童才会分不清天空与海洋,长大成熟的大人哪里还会分不清天空与海洋,成年人只会用他们那僵化了的思维一板一眼地教育孩子:“天空就是天空,海洋就是海洋,这都弄不清楚你还怎么通过考试啊?”


    海洋永远不会变成天空。


    天空也不会变成海洋。


    于是分不清这抹蓝色的他们输了这场名为人生的考试,输的一败涂地,毫无余地,只是因为他们分不清天空与海洋,所以他们成了失败者。


    “艾尔斯你,为自己最爱的机甲而死……”


    “倒也不错。”


    他就当不知道艾尔斯是为元黎而死的。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


    但出于对好友的愧疚,皇太子殿下随着大流默认了,冰冷狂傲的王子,突然惊觉,自己好像,突然同时失去了狐狸和玫瑰——即使他们两人,从来不属于自己。


    即使他极力克制,也无法忍耐那苦痛与醋意。


    他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偷窃了那根项链。


    ***


    “阿黎,为什么不亲我的嘴唇?”傅深笑着,将唇瓣送到我的面前,上面沾满了我渴望的鲜血,我却始终没有含上,而是又撕扯下一片血肉。


    听得他叫了一声,同时在想……


    我很少会有错觉,我的直觉比什么都要准。回忆时便觉得,那并不是错觉。


    那么,拐角处的那个人,是谁呢?


    第119章


    把人搞了一顿后我就焉了,当你身处一个几乎每个人都想和你[哔哔哔—— ]的世界,要想[哔哔哔—— ]都不会只考虑对方的身材容貌了,当然,这点很重要,长得不好看的身材不好的不干净的我都挺嫌弃的,毕竟这不是挑朋友,这是挑[哔哔哔—— ],对吧?


    身为一个顶级1, 该身材焦虑和容貌焦虑的如果还不是0, 我做的这个1还有神马意思?不过说实在,说起容貌焦虑这个问题,我从来不觉得这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我想的很开。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被子,我的思维非常丝滑,在上辈子做普通女孩的时候我不会容貌焦虑也不会身材焦虑,我的想法是,你们男人又不会生孩子,生育权掌握在我们女孩们的手上,是你们求着女孩们为你们付出,你们男人凭什么对女孩挑挑拣拣,如果不能勾引到我的话,我又凭什么浪费时间精力去和你谈恋爱?还轮到你来挑我了?我扶贫的吗?嘛,话虽如此,我也是喜欢打扮的,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为什么呢?因为我高兴啊。


    所以一想到生孩子有可能导致的发福和身材问题,我从一开始就pass掉了生孩子的选择,为什么呢,因为生育权掌握在我的手上,如果在上辈子男人也能生孩子了,我是不介意有孩子或者怎么样……好吧,其实还是很讨厌孩子,这是生理性的厌恶,没有办法,如果是那种香香软软不会哭不会闹的孩子我挺喜欢的,但去哪里找那种孩子?怕不是自闭症。


    我是很讨厌吵闹的,孩子是如此,男人们也是如此。


    所以我一直在极力避免修罗场。


    这辈子嘛,我就更想得开了,完全不会有上辈子的生育权想法,毕竟[我]是谁,我就会从[谁]身上出发,这辈子我是女A,完全不操心身高,因为我是1,我个子再矮长得再萌我也是1,我不会因为外表的软萌可爱就变成0;不用担心生孩子会导致身材出现变化,因为我是Alpha,我站在金字塔的顶尖,有的是人天天来倒贴我,想给我生猴子,想上我的床,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还不能挑了?


    归根结底,什么都可以是别人的,身体可能是,流动的金钱更是,权力也是会更叠的,但我的精神绝对是我的自己的,不管我年纪多大,身在何方,只要我有我的记忆,那我都是我。


    我只会外耗其他人,我觉得这才是健康思维,不然天天焦虑抑郁一些无关紧要杞人忧天的事情,那我得操多少心啊,我为什么要活的那么痛苦呢,活都活了,那就别想那么多啦。


    在容貌身材之后,要考虑的就更多啦!


    首当其冲的就是我自己乐不乐意。


    我自己喜不喜欢。


    我自己开心吗。


    我不开心了我干嘛要和人[哔哔哔—— ][哔哔哔—— ]啊?如果是被迫的,那我回头一定要报复回去,就这么简单,所以在我心里的某个角落里记了不少名字,像我哥啊,疯子啊,还有那群每天闲的没事干就是给我找相亲对象在背后蛐蛐我的元家长老。


    最前和最后两类讨厌的理由很明显。


    至于疯子,原因更深点。


    ……


    要报复啊,只有不伤害到自己的才是真正的报复。


    我默默拿出了点脑细胞思考.ing


    ***


    别看疯子总是在平等地创死所有人,包括我,但创人的程度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我把人丢下以后那疯子也不生气,只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裤子跟在我的后面和我介绍这里都是什么情况。


    斑比和白斐那波反叛军都被锁在副船内,除非他下达命令,否则都不被允许踏入这里。


    “所以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我心不在焉地问道,好家伙,那问题就来了,那个走廊里被我不小心砸到的倒霉蛋到底是谁?


    傅深点了点头,他在忙着舔自己的手心。


    显然,他根本没尽兴,但在又啃了我几口把我啃死又把我复活后(我也啃死了他好几次)(复活的时候真吓人)(是绿江不能写的部分,所以省略),把我逼急了把他胳膊卸了塞他嘴里了他唇角裂开了三次后他也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路过一张巨型壁画的时候,我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上面画了一个——


    wc? (某不太好出现在这里的地点名)


    “你画这玩意做什么?什么邪恶重口癖好?我可不陪你玩这play ,”我一脸深沉地回头看他,然后又被这家伙的颓废感惊了惊。


    傅深即使披着一身麻袋也遮盖不住浑身那股疯疯癫癫的气质,更不用说他现在身上穿的还不是麻袋了,只是破烂了点,但那些银啊宝石啊,还是很老实地遮盖住了重点部位,随着他的步伐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响声,若隐若现……


    哦,也不是很明显的疯,就是冷静的疯,眼光幽深晦暗,红暗的底色的像是能逼出亮光,脸上身上又是血又是汗,脸上好几个我的牙印,和我本能的哭泣的湿痕,但浑身上下去打量一遍下去,肌肤真是白的不像话,果然是吸血鬼。


    却又莫名圣洁,让人不由自主想到一个词——


    邪神。


    没错,就是神性。


    他有这能耐。


    他的笑容放大,这让我本能地拽住了他的耳垂,上面是一串长的离谱的银质耳饰品,画着蛇啊蜥蜴啊等冷血动物,触手生寒,不过比起白寒星上的温度,这就不够看了,我轻松地把人的耳饰拽到手心,带下汩汩鲜血,我冷漠道:“行了,知道了,你别说了,把这幅画拿开,我要看外面的风景。”


    傅深挥挥手要叫其他人来,被我扭断了胳膊,“你来,我要你挪,不要其他人。”


    “哇哦~阿黎~你现在居然这么喜欢我吗?果然我的魅力是无穷哒~”两个音节拖长,他激动地眼含泪光,疯子不愧是疯子,他感动地拖着那被我扭断的胳膊跑去挪开画像。


    这么一个病号如此凄惨地听从我的指令替我挪画像什么的,我是不是该感动一下?哈,别被他表现出的表象骗到了,他可是个比我还阴晴不定的疯子,而且是个有能力把想到的一切都实现的疯子,这可不一般,危险程度总要分个先后是吧。


    不信?


    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疯子上一秒还是肌无力,下一秒那只手就和吃了大力菠菜一样,唰一下就把用上了走在联邦最前端最高科技的最坚固的固定无痕螺丝轻松撬开,露出画像背后的风景,接着就把那画像不管不顾地丢开,听得一声声巨大的响声,下一秒,他的胳膊又恢复了肌无力的状态。


    他拖着累赘的胳膊,被我一拳打飞。


    下一刻,又黏了上来。


    打飞。


    黏上来。


    打飞。


    黏上来。


    打飞。


    黏上来。


    打飞。


    黏上来。


    ……


    打。


    黏。


    打。


    黏。


    打。


    黏。


    如此反复,每当我觉得自己的胳膊撑不住的时候,他就会焦急抓住我的胳膊,让我不至于把他甩飞,接着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事情,我的胳膊就又变好了,真的就和虚假的游戏一样,我总觉得这个世界是神明为了防止自己无聊而编织的游戏,只是后来玩脱了变成神小鬼了一样。


    “喂,傅深,你是神吗?”从前没人的时候我这么问过他,但他的回答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什么是神?对人来说无所不能的神,那科学家也是神,可对同样无所不能的神来说神还有所谓是神吗?如果神是一个概念,那曾经存在的神如果不存在你的脑子里,那他还算不算是神?如果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神,那他还是神吗?神如果做的不是好事,这是否又是神呢?拥有了神明的权限但不做神明之事的神,到底算不算神?”


    ……


    话题的终末,变成他向我提出问题:“阿黎,我问你,人为什么是人?你为什么是你?如果你是由你的记忆构成的,那其他人所接触到的又真的是你吗,那会不会只是你的身体?既然你都不是你了,那人又为什么是人?只是因为会思考吗,可在人类的假象中,神也会思考,那神又为什么不是比较全能的人类呢?只是因为长生的话,吸血鬼同样也是长生种,拥有如人类想象中神的力量,恶魔也是如此,人类之中也有不做好事的人,堪比恶魔之人,那会不会恶魔只是更低劣的人类呢?”


    再后面,我无比后悔和他扯那些有的没的的宙斯希腊神话,引来他更多更多更多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在他的口中,人们认知中的神,不仅没有提供给人们任何帮助还在不停地给人们带去苦难,就这样人们还要信仰,那群任性妄为无拘无束还滥[哔哔哔—— ]的神,语气越发无法理喻。


    “也许是因为人们期待自己能活成那样呢?”我随口道。


    “如果是这样,阿黎你,才更像人们希望成为的神啊。”


    他却无比认真,双眼带着浓厚的兴趣。


    ——别惊讶,不止我没听懂。


    ——我的脑子也没听懂。


    太绕了。


    而且我有那么过分吗!


    我又不搞骨科!


    ……


    假的不算!那是伪骨!


    于是我问:“我为什么要思考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凭什么拿出我的脑细胞来思考这无关紧要的问题?如果该我知道的,我总能知道。 ”


    “如果我真的想知道,我可以花钱养一堆哲学家让他们天天为我浪费时间思考这些问题,因为这是他们的工作,而我给他们工资,但相反,没有钱我什么都做不到。”


    “而我不浪费时间思考,是因为我知道思考了对我而言也并没有好处。”


    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很简单的事情。


    跳出他那弯弯绕绕的逻辑。


    他却变得更加癫狂,犹如找到了一个宝藏一样,从此对我更加痴迷,唉,魅力值太高也不太好,疯子惹了就甩不掉了真令人糟心。


    在回忆中,我看向眼前的窗户,wc画像的背后是一面与它一般大小的全景窗户,它被完整的镶嵌在这里,严丝合缝,就像它本来就该待在这里一样,但对这扇窗户来说,它却是不速之客,对它来说,那画像根本没有必要存在。


    明亮的玻璃后,是浩瀚的宇宙星空,群星璀璨,无限地延伸,无穷的黑暗,无数的星球化作星星点点,白寒星在我们的身后越行越远,我们已然向星云深处远行,目标航线显而易见,是这片宇宙的边际,再往前不远就是虫洞了,可以进行空间折叠跳跃,那时候,联邦再想追寻反叛军的航线那可就困难了。


    一个拥有神权的人类,怪不得联邦一直打不死反叛军。


    “我会怕阳光吗?身为吸血鬼?”我摸了摸角落似乎变得有些尖锐的虎牙,抬起眼看傅深,尽管我现在还没有吸血鬼应该有的吸血欲望,但不排除这是因为我刚刚吃过傅深的血。


    皮肤变白我也没有什么感受,冷白色和暖白色本就没有那么鲜明的界限。


    我抽空观察过手部的皮肤,飞船内的光纤由各类复古风的烛火提供,实在是看不出来,其他的,怕水银啊怕十字架啊,还没有条件试验。


    “身为初代吸血鬼,阿黎会拥有最接近完美的吸血鬼基因,而高贵的吸血鬼是不会怕阳光的,只有低级的吸血鬼才会害怕阳光,这些……”他亲吻我的发梢,“不都是阿黎你和我说过的吗?”


    “那可说不定,这个世界原本不是没有吸血鬼的吗?”


    “是啊,但我可以为阿黎创造,将这个世界打造成阿黎喜欢的样子。”


    我看向他,问:“我的房间在哪里?麻烦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我强调以下几点,不然你就等着啃生肉吧你,我会把你的舌头切下来塞进你的喉咙,不要半夜钻我床,不要半夜钻我床,不要半夜钻我床,不要半夜钻我床,不要半夜钻我床,不要半夜钻我床。”


    不强调的话他绝对会半夜偷偷钻的啊! ( ╯‵□′ ) ╯︵ ┻━┻


    所以就又有了以下的反人类对话;


    疯子:“为什么不能是阿黎的舌头?”


    我:“因为我会疼。”


    疯子:“阿黎不疼是不是就可以了?”


    我:“……不可以,我只有一根舌头。”


    疯子:“阿黎有两根舌头是不是……”


    我:“不可以。”


    疯子:“那三根呢?四根呢?”


    我:“不可以。”


    疯子:“是不喜欢人类的舌头吗?我帮你换老虎,换狮子?换……”


    我:“闭嘴,别说话。”


    疯子:“唔,知道了!阿黎更喜欢我的舌头,所以——!”


    我:“。”


    救命!我是个正常人啊!


    我是三观正直的三号公民啊!


    不许带坏我!


    谁敢信这是真实发生的对话啊?


    我忍不住了,当场切了他的舌头塞他喉咙里,他却依然和没事人一样,随口就咽下了喉咙间的舌头,再张开嘴就和变术法一样对我张开嘴,里面赫然是他完好无损的舌头。


    “阿黎,这么喜欢的话我也是会苦恼的呢。”


    “舌头的味道不好吃,我要阿黎的。”


    他靠近我,被我咬了一下舌尖,沁出血来,他拉长了舌头,无比缱绻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还在流血的舌尖,黏糊糊湿腻腻,画面极度糜烂诡奇暧昧。


    舌尖的血在挤压之下滴落在画满我头像的地板上。


    画这幅画的画师一定被他塞了几个TB的我的照片资料,否则不会画的这样像我,像是全然熟知我的一颦一笑,可以这么说,画中的我,比我更像我自己,画面里的我穿着一字肩的玫红色小短裙,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长手套,珍珠宝石好不吝啬地填满了我的手指手腕脖颈头发,却又不会显得那样突兀和繁琐,微微侧身看向画外。


    我们刚才走过时,画像上竟然也没有脚印。


    可那滴血,却能牢牢挂在[我]的肩膀上。


    显得……


    出离的,涩。


    不是我,是这幅画,太过真实,以至于会给人这样的感觉,我正踩在这幅画的[我]的脸上,遮盖住了画像的眼睛。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轻笑一声,先是半跪着抓住了我的小腿,随后优雅地抬起头,与我垂下的视线相交,又很快地低下头,在地面舔舐着那滴血,但莫名的,让人觉得他并不是只是在舔血,而是在舔我的肩膀。


    “啊,对了,阿黎爱干净……”而后,又他又随意地切割下了自己的舌头,换上了新鲜的舌头,陈旧的舌头在他的手中融为玫红色的颜料,他的手指微微运动,两指之间的位置变换做了一只画笔,他陶醉地用画笔沾染颜料,将画中人身上的玫红涂抹地更深了些。


    我想起来,这个疯子原来也是个画家……一想到他脑子有1TB我的照片……我就……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可以炸?


    我想点引线。


    最后,他抬起头,娇娇地问我:“满意吗?阿黎?这是世间最纯正的玫红……没有一点杂质……”


    我:=口=


    这是个加强无敌版的神经病啊! ! !


    这么一对比斑比都正常起来了! ! !


    我现在会这么癫,这个疯子功不可没。


    #绝对#肯定#功不可没


    #疯批受#暗黑系#邪神


    #麻麻我要报警!


    ***


    我想休息==


    ***


    但这疯子不允许。


    ***


    就算这家伙是个[哔哔哔—— ] 。


    我也不行了。


    ***


    我不行没关心,疯子会自力更生。


    ***


    他欣赏完自己画的画,就又打上了我的主意,他费劲扒拉地抱着我的腿,被我一脚踹飞依然依依不舍地重新追来,联想到刚才不断重复的惨剧,没关心,我会开摆,只是没想到,我不管他了,他居然做的更过分了。


    ***


    众所周知,嘴巴不只能说话,能吃东西,嘴巴的用处多了去了。


    别多想,我还是1,那个永远的1。


    我是永远的1。


    天塌下来有我这个1顶着!


    ***


    虽然但是,我还是安详地躺在了床上。


    身体精神,精神疲惫,耶!


    我的精神状态非常非常良好。


    良好到本来想纯靠脚力今晚就把飞船逛完的精力也没有,即使本来有精力,但被疯子一路[哔哔哔—— ]到尾巴,这也太可怕了吧?我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思忖起来,我回宿舍做什么,首先,是为了甩掉疯子,再多的精力碰到那个疯子就像是遇到了一个正在活跃期的虫洞。


    会被无穷无尽地吸纳进去。


    疯子没收我的光脑,但在这儿也没信号,推测是飞船内装了什么设备导致的,甚至可以再大胆一点,或许这和白寒星上的设备差不多,在白寒星上我没办法,在这里能有什么办法?从这点可以看出傅深很自信,对自己的自信。


    房间很大,放了菠萝味的香薰,通体为我喜欢的马卡龙色调——粉蓝黄三色和白色,傅深对我不错,但我不喜欢别人[施舍]给我的东西,与其在这里待着,不如把我丢进垃圾堆,那里比这里适合我。


    “唉,我就知道,”我抠了抠床头的小缝隙,抠出一枚微型摄像头,将其碾碎,我搜了一遍房间,果然在许多地方都发现了这些微型摄像头的踪迹,感谢多年被狗仔跟拍的经验,我对镜头和偷窥的视线格外敏感。


    其次……


    ***


    关门之前,我当然还是记得正经事的,走廊拐角处的乖宝宝,我没忘记你,我还是很惦记你的,“你能给我一份监控吗?要整个飞船的。”


    疯子欣然允许。


    但最后我还是没要,因为什么呢?如果疯子的监控能记录下走廊拐角处那位是谁的话,那疯子也就知道了,我根本逃不了,最多只能在他的坟头上多烧一把纸钱多送两朵花。


    掩耳盗铃很符合我的精神状态。


    我和疯子要了这艘飞船的图纸。


    要干嘛?


    要逃啊!


    ε =ε=ε= ┏ (゜ロ゜;) ┛


    第120章


    区区一张地图——


    我随意翻阅了几页,脑中便刻印出这艘飞船的大致地形,傅深拿假地图偏我的概率是千分之一,他了解我的脑子有多好用,不过就算这是一张假的地图也无所谓,只要我在这里略转上几圈,我的脑子就会自动开始刻印新的地形并将其归纳进生存必备区域。


    略一用力,被消耗殆尽的图纸从手指飞出,刺向角落我原先懒得搭理的显眼监控,监控撕裂破碎,我从床头柜中翻出口香糖,将其丢向半空,短暂地反射出明亮的光线,便落入口中。


    走咯, 去探索去咯!顺便救下那个和我一样倒霉的可怜蛋。


    ***


    唐秋知道自己大概已经暴露了,他没想到这艘飞船上除了元黎和那个疯子外居然没有任何人,连变脸都没有机会,在目睹了火烧[恶魔]的菜单制作过程后,他将自己缩在最不明显的角落,身后是与他身上作战服同色调的画像,他的脸上湿津津的,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


    以往遇上事情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避, 初赛发烧了,他和元黎想的就完全不一样,元黎想的是再坚持坚持,他想的是那要不然就退赛吧,大不了退学吧。


    初次遇见元黎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因为过于软弱而被校园霸凌,如果那次不是元黎及时阻止了那些人,他或许早就转学了,他也早就想这么做了,那些人再不收敛他一定会退学的,那是他最接近转学的一次,没想到元黎就那样降临在他的面前,原先退学的想法才被短暂地遏制下去。


    他是胆小鬼门,在外人面前都不敢承认自己和元黎的关系,怕有流言蜚语。


    这是第一次,他鼓起了勇气。


    又因为担心自己再受伤害,他喊家族送来赫尔曼,又改变了自己的形象,染起了头发,将外表裹上一层厚厚的刺,摆出一副别来招惹我我不好惹的样子。


    ……


    唐秋捏紧了手中的手枪。


    手心也是湿的。


    口袋里用忒妮斯水晶做成的项链有些咯人。


    ……


    后来看到元黎进了校队,他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斗争,才敢鼓起勇气,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顺利,他凭借着家族遗传的射击天赋进入了帝国军校的校队,成为了里面最顶尖的一员,成为从前他最看不上的特权阶级,从前欺负他的家伙们再也不敢看轻他,相反,他们还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向他道歉。


    这是第二次。


    他鼓起了勇气。


    收获了回报。


    现在是第三次。


    唐秋赶到直播现场的时候,元黎已经跟着那个黑发红眼的怪家伙上了飞船,他是趁着飞船马上就要闭合的时候,才滚进来的。


    ——随后,便看到了充满了血腥暴力的一幕幕。


    还来不及细思元黎为什么会和反叛军的首领有所勾搭,就看到了所有的一切,他好不容易包裹的外壳险些要撑不住了。


    刀,血,舌头,火焰,满眼的红色。


    残忍血腥的晚宴。


    从来不该是他该踏入的地方。


    也许是前面两次鼓起勇气后得到的回报迷了他的眼,又或许是看着艾尔斯毫不犹豫地跳下去那一刻的后悔,这一次,他居然也敢大着胆子跟过来,连皇太子都不敢跟过来,他竟然敢跟过来,他哪里来的胆子啊,居然敢跟过来。


    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皮鞋的声音,很重,身为Omega和需要时刻注意敌情的射手的经验告诉唐秋,这不是元黎会发出来的——体重影响,元黎的脚步向来轻盈,走起路来要么没有声音要么也只会有细微的声音,将脚步踩的这样重,却又不是刻意的重,脚步的声音应该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高的男人。


    这里只有三个人,除了唐秋自己外,还有谁?


    唐秋咬了咬牙,将手中的枪械又捏的紧了紧,他刚才已经观察到了元黎的房间是哪一个,如果不是他想要再搞清楚些情况再去找她的话,他在刚刚就要跟着进她的房间了。


    现在他有两个准备,A方案是直接拿出手枪和那个疯子拼了,B方案是想办法用枪械吸引那家伙的注意趁机跑进元黎的房间,如非必要,他不愿意牵扯到元黎。


    突然,他的嘴唇被捂住了,温热的触感让唐秋不由僵住了,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明明是才不久之前听过的声音,唐秋却想哭,暖热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嘘,别哭。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略一晃神,唐秋就发现自己身后的门开了——原来他的身后是一扇门——他吃了一惊,刚想问为什么要进这个房间,就想起刚才女孩的嘱咐,于是努力克制住了,他咽下喉咙中的疑惑,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


    但在看清这个房间的同时,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根本不算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标本室。


    无数透明的胶囊中,每一个都封着一具极其美丽的[人] ,这些[人]千奇百怪,有的长着鹿耳鹿角有的长着毛茸茸的猫耳猫尾,还有的像极了普通人类,但直觉会告诉你,这些绝不是真人,甚至有许多动画中才会出现的恶魔角的形象,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人外标本]收集室,忽然,他的眼睛瞄到了一个角落,险些失声尖叫了起来。


    ——最不引人注目处,一个与其他透明胶囊无甚区别的容器中,躺着一个黑色短发面容精致的男人,那是,图兰斯特,教官。


    只有元黎一点也不惊讶,像是习以为常了般,开口道:“去过[亚当拍卖会] ?”她居然还有闲心把玩起他脱落的手枪——手枪不小心从手中掉了出来,但被元黎接住了——抬起眼看着他,“这里,应该就是[恶魔]的原产地了。”


    ***


    我的脑子很好用,甚至有点太好用了,我只要想起一个关键词,我的脑子就会自动给我回应,将有关的记忆都翻出来。


    尤其着重翻阅在亚当拍卖会时候的场景。


    芬尼安,拍卖会的会长。


    会做饭,很会勾引人。


    但为什么单就对我这样,在知道这些都是傅深制造出来的皮囊后,一切迎刃而解,他的一切疯狂有了理由,仔细一看,原来是傅深克制自己的疯癫却藏不住的模样啊。


    [恶魔]的来源与拍卖就更好解释了。


    至于图兰斯特,我就说嘛,我怎么老觉得他长得人山人海的,看看这一房间的皮囊,我饶有兴致地一一打量过去,很快就发现了傅深的心思,这里大部分的皮囊都是黑发或是白发,长相虽然各有千秋,但好像总有那么一些熟悉,我思考了一会儿,醍醐灌顶。


    呀,这些不都是[谢晏璟]吗?


    长得不像[谢晏璟]的就不配留在他的标本收藏室中,聪明的毒哑了嗓子送去拍卖会会场里当服务员,傻点没用的就会被当成商品,废物利用。


    只是傅深没想到我觉醒了新的XP。


    居然喜欢上了人外。


    所以那次才会那么惊讶吧?


    ……


    我有些好奇,这些皮囊都张开眼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神制造人类的失败品会不会就是这些皮囊。


    这些皮囊在被傅深占据身体之前会不会和赛拉杜斯一样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想法,会想逃跑,思维与普通人无异,甚至只要正常学习就可以成为一个[人],只是傅深没有给祂们这个机会,祂们只是他手下的提线木偶。


    ……


    怪不得总不见图兰斯特,明明是个教官,无处不在的占有欲简直都要具象化了,但又什么都没做,原来只是个监控啊,顺便用来试探我品味的监控。


    该死的,这么多年了我的品味居然没变过。


    这么一想,啧,傅深这家伙是真可怕呢。


    不过,他是不可能[可怕]过我的。


    ***


    门外的脚步声越发近了,面前的女孩却兀自陷入沉思,唐秋不安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女孩笑盈盈地逼近他,冰冷的手枪突然抵住了他,“糖球,我大概要死了,在死之前,我有一个愿望,你可以满足我吗?”


    “……什么?”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的笑容愈发大了,手枪温柔地沿着他的脸颊脖子肩膀手臂一直到腰上滑过,“糖球,我想试试这样的。”


    唐秋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突然钻进了几百只挥舞着尖牙利爪的小猫,又痒又疼还吵翻了天,他不自觉地重复:“你想试试,什么样的? ”


    “来来来,把腿[哔哔哔—— ]开。”


    “——!枪?!这样会死人的!!!”


    “嘘嘘,小点声,难道光彩吗?”


    “不行……这样真的不行……塞不下的……!”


    “唔,真的不行吗?”我装作沮丧似的蔫了,嘴上却又无比宽容道,“那好吧,看来你没有做好准备,是我做的太过了,我还是去找……”


    “去找谁!”他和炸了毛的猫一样,“我不答应你就要去找那个疯子吗!”


    “那,你是答应了?”


    “……我,我也没说我不答应……”


    “~!”


    “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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