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钟遇宵皱了下眉头, 躲开了晃照过来的灯光:“怎么回事?”
“惊喜啊。”
“……”
艹。
要是知道许临风说的惊喜是这个,他肯定掉头就走,绝对不会多留在这里一秒。
但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
灯光汇聚, 整个酒吧的人都被吸引过来, 无数道目光看向他, 钟遇宵有种进入坟地的感觉, 四周鬼影曈曈, 尤其是圈子里的gay, 眼睛跟冒绿光一样, 钟遇宵感觉自己像根肉骨头。
十几个舞男围过来, 将卡座围得水泄不通。
许临风扯着嗓子宣布:“Night, 今晚你就是酒吧最闪耀的男人!”
“……”
去你妈的。
钟遇宵想骂人, 许临风这狗东西, 活该被许乘月算计。
“客人,没想到你这么帅。”
舞男出台有酬金, 一晚上大几万十几万的都有,他们要不取向是双, 要不是纯gay,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意, 遇到钟遇宵这种极品帅哥千载难逢。
领舞的男人微微侧身,有意无意地展示着手臂上的肌肉:“我的技术不错。”
他暧昧地眨眼,冲钟遇宵wink。
酒吧的舞男之间也有等级划分,像是领舞, 比普通的舞男地位更高一些,他主动朝钟遇宵释放出信号后, 就算其他人对钟遇宵有兴趣,也不能上前争抢坏了规矩。
“哎哎哎, 我朋友是纯1,他从来不做下面的。”许临风插了句嘴。
听到他的话后,其他身形明显瘦弱的舞男明显激动起来,领舞是攻,要是撞号了,那怕是约不成了,这意味着他们有机会了。
长得帅,又有钱的客人,就算白嫖也赚了。
钟遇宵暗骂许临风多事。
舞男纠结了下,上下打量着钟遇宵,脸上的神色挣扎不舍,过了几秒后下定决心,按着卡座靠背俯身凑近:“要是你的话,我在下面也行。”
这男人太戳他审美点了,他不想放过。
他虚虚撑在钟遇宵的上空,做了个wave,抽身离开时偏头凑近,钟遇宵刚想躲,舞男就收住了动作,咬住他的眼镜腿退开。
四周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没了眼镜,钟遇宵身上的气势顿时变了,敞开的白衬衫成了斯文败类的代名词,淡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钟遇宵被舞男身上的香水熏得皱眉,刚想抬腿踹人,忽然瞄到不远处的吧台。
深绿色在绚丽的灯光下显得深沉,过曝的光线将郗时脸上的怒色照得一清二楚,钟遇宵怔了一瞬,被抓包的心虚感一闪而过。
还不到一秒,心虚就消失无踪了。
他放松身体靠进卡座,眉目舒展:“我很挑的,想跟我约的话,你得拿出点本事来。”
花钱的客人脾气多差的都有,端着架子很正常,舞男没有被打击到,反而跃跃欲试燃起了斗志,扔下眼镜,跨坐在钟遇宵腿上热舞起来。
“哇偶!”
贴身热舞!
许临风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钟二少吗?以往朝钟遇宵身上扑的人也不少,可没见他让人近身,又是坐大腿又是贴身热舞,看来结个婚,给钟遇宵憋狠了。
嘻嘻,他今晚的惊喜安排对了!
许临风沾沾自喜,没有人比他更会投其所好了。
舞男使出了浑身解数,钟遇宵依旧不为所动,他被钟遇宵迷了眼,陷入他神秘的金色眼眸当中,却没有发现,那双眼睛自始至终未曾看过他,而是越过他,紧盯着吧台的方向。
借别人来演一出亲密的戏码,手段称得上下流,钟遇宵一边鄙夷自己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一边又期待着郗时露出更多愤怒的表情。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认为自己的道德标准有多高。
他们之间不清不楚,停滞在一个尴尬的状态,他不知道郗时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钟遇宵的沉默被当成了默许,舞男兴奋地伸出手,摸上他的大腿。
自我厌弃的情绪涌上心头,钟遇宵眸光微沉,果然,这一步他走错了,太掉价了,他试探郗时的初衷掉价,手段掉价,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掉价了。
他钳住舞男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摸下去:“算了。”
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堪。
钟遇宵的声音不大,被音响中传出的声音吞没,旁人只看见两人靠得很近,只有舞男看见了钟遇宵骤然变得冰冷的表情,和那句“算了”一样没有一丝温度,昭示了他引以为傲的勾引有多失败。
舞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他被人抓着肩膀从钟遇宵身上撕了下来。
深绿色的发丝被闪灯晃成模糊的一团,直冲冲的映入钟遇宵眼底。
他心头一松,有卑鄙伎俩得逞的窃喜,掉价就掉价嘛,他和郗时又没有确定关系,况且郗时也来gay吧喝酒了,他凭什么不能来。
退一万步讲,是郗时先逃跑的。
钟遇宵不为所动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郗时,他冷冷地瞪了还想上前的舞男一眼,一脚踹翻了桌子:“滚。”
桌上的酒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音乐声骤然停下,郗时的声音清晰响亮。
“都TM给老子滚!”
许临风的第一反应是卧槽,哥们够凶啊,紧接着就在心里感慨,不愧是让人念念不忘的渣男,钟遇宵的魅力不减当初,瞧瞧,这么快就让两个男人为他打起来了。
他看看郗时,又看看被喝止的舞男们,不得不承认前者的质量更高。
虽然他不是gay,但他有眼,分得清哪张脸更漂亮。
许临风想继续看热闹,但一口一个老子的漂亮男人暴躁得像被抢了老婆一样,这种暴力挂的保不准会和钟遇宵打起来,他战战兢兢地问道:“Night,用不用我叫老板过来处理一下?”
郗时一个冷眼飙了过来。
许临风有种被盯上的感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长得好看的人果然都有毒,这么凶,一看就不好惹。
“不用。”
钟遇宵的语气淡淡的,但许临风毕竟和他相识多年,听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愉悦。
嗯?
嗯嗯嗯?
许临风看看钟遇宵,又看看郗时,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越看越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古怪,那眼神……不像是初次见面。
他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念头:这漂亮男人该不会和钟遇宵认识吧?!
刚刚对舞男那么凶,分明就是吃醋了。
许临风悟了,笑嘻嘻地打趣:“Night,这是你新找的小情儿吗?”
钟遇宵捻了捻指尖,没搭腔,挑着眉眼看郗时,大少爷被“小情儿”三个字哽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许临风絮絮叨叨不停。
“我还以为你一头扎进婚姻的坟墓,不打算继续玩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啧啧啧,你是不知道,你那些床伴有多伤心,你回国后把手机号换了,他们联系不上你,还去堵我,弄得别人还以为我弯了。”
……
郗时一脸麻木,许临风说的话在他脑海中一遍遍过,他半晌才总结出一点:钟遇宵在国外玩得很开,床伴一抓一大把。
眼前的钟遇宵和他认知中的大不相同,不是没情趣的老古板,也不是书呆子,钟遇宵有他不知道的另一面。
郗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许临风越说越上头,摸着下巴打量郗时,调侃道:“有一说一,你新找的这个小情儿好辣。”
“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的小情儿。”
沉默多时的钟遇宵终于开了口,他紧紧盯着郗时的脸,纡尊降贵地解释道:“是我老婆。”
“老婆”两个字像两道雷,分别劈在郗时和许临风的天灵盖上,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前者怔愣了一瞬,气焰熄灭,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后者则是一脸懵逼,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卧槽?!
“……你老婆?”
那他不就是郗时?!
许临风抖若筛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漂亮男人是郗时,刚刚成为晨曦国际CEO的郗大少……他刚刚说了什么?他把郗时认成了钟遇宵的小情儿,还说对方辣?
好辣……
哈,哈哈。
许临风想拿酒瓶子闷死三分钟前的自己。
“领了证,应该算是合法老婆。”钟遇宵语气随意。
从始至终,他都端坐在卡座里,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无论是被舞男贴身热舞的时候,还是被郗时抓包后,都没有解释过一句。
郗时心里刚刚熄灭些许的火又烧了起来,老婆就老婆,怎么还加个“应该算是”?
听起来不情不愿的。
大少爷受不了这气,脸直接拉了下来。
气氛尴尬,许临风身陷修罗场当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哈哈哈,郗大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别误会。”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委委屈屈地和钟遇宵小声抱怨:“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就是郗时?”
“看不出来吗?”
“……”
这谁看得出来,他又没见过郗时。
许临风委屈得像二百斤的胖子,瓮声瓮气道:“看起来不像。”
“不像什么?”
“不像你会喜欢的类型。”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许临风尴尬地冲郗时扯了下嘴角:“郗大少你好,我是许临风,Night的朋友。”
“原来是你啊。”
许家的废物老二。
郗大少友善地回了他一个笑容,就是看起来有点狰狞:“你是他的朋友,那一定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吧,说说看。”
他怎么就不像钟遇宵会喜欢的类型了。
他倒要看看,他差在哪里。
许临风向钟遇宵投去求助的眼神,对方冲他扬了扬下巴,一副你随意的架势。
艹!
他觉得他成了这对狗夫夫play中的一环。
许临风破罐子破摔,把钟遇宵以前挑选床伴的标准说了一遍,末了总结道:“总之不是你这种类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钟遇宵和郗时,他总要和一个打好关系吧?
他选钟遇宵。
钟遇宵的视线停在郗时脸上,煞有其事地附和道:“确实不是我的菜。”
郗时:“……”
不是就不是,他又不在意钟遇宵喜欢谁,但是——他为什么这么不爽?
旁边有吃瓜群众问了一嘴:“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你们为什么要结婚?”
郗时看着钟遇宵,没说话,显然是想看他会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一句商业联姻就能解释清楚,可郗时莫名的不想将他和钟遇宵的关系归结于联姻,好像那样说了,就彻底划清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可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泾渭分明的,约法三章就是证据。
钟遇宵抬眼,几天未见,大少爷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像是被工作榨干了精气。
宁愿去不爱去的公司,也不愿意回家面对他,如果不是今天碰巧在酒吧里遇到了,还不知道大少爷打算躲他到什么时候。
啧。
钟遇宵微微一笑,眉梢风流,语调散漫:“家里硬塞的联姻对象。”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郗时在Soul也算是名人,几年前一掷千金,今晚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圈子里的熟脸,认识他的人很多。
都听说郗大少不久前结了婚,浪子回头,不出来玩了。
如今这情况,这结婚对象似乎对他也不怎么满意,豪门圈子里联姻正常,但“硬塞的”三个字就不太好听了。
一时之间,其他人看郗时的眼神都变了。
第25章 第 25 章
酒吧老板姗姗来迟, 让人清了场,灯光和音响一关,整个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钟遇宵和郗时不像新婚夫夫, 更像下一秒就要抄家伙干架的仇人, 尤其是郗时, 眼神凶得像是要从钟遇宵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很带劲。
钟遇宵忽然觉得当块肉骨头也不错。
酒吧老板是尤嘉煜叫来的, 从郗时口中得知钟遇宵的身份后, 他就直觉今晚会出事, 果不其然, 真是好一场醋飞满天的大戏。
刺激!
尤嘉煜克制着看戏的心情, 打着圆场:“有话好好说, 别动手, 这酒也怪贵的。”
在场四个人哪有差钱的, 把酒吧里的酒都砸了听响也赔得起,这话也就是为了缓和气氛。
伸手不打笑脸人, 尤嘉煜主动冲钟遇宵打了招呼,还说不喜欢, 就郗时这生怕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架势,摆明就是对钟遇宵上了心。
他也算是郗时的娘家人了, 理应为兄弟的爱情之路贡献一份力量。
“你先出去。”
钟遇宵的回答不仅把他们之间的界限划得一清二楚,就连那点困扰郗时多日的暧昧心绪也被一盆凉水泼得彻底冷下来,郗时舔了下牙尖,冰火两重天只剩下酒液残留的微淡辛辣。
像钟遇宵对他的态度, 感觉是滚烫的,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郗时瞥了许临风一眼, 语气不怎么好:“把他也带走。”
不算许临风送给钟遇宵的大惊喜,就许临风“夸”他的那几句话, 郗时都在心里暗暗记了好几笔。他就像是火山口下沉寂的岩浆,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我不走!”许临风噌的一下站起来。
今晚这一出也算是他惹出来的,要不是他请钟遇宵来Soul,要不是他搞了个惊喜,要不是他说的那些话,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果钟遇宵和郗时真打起来了,两家的长辈还不得手撕了他?
投其所好大失败,许临风不嘻嘻,哭丧着脸劝郗时:“你冷静一点,别冲动,退一步海阔天空,Night学过格斗,一个能打你十个。”
在这方面,钟遇宵很有君子风范,从来不主动动手,只要稳住郗时,这架就打不起来。
说起来,今晚的钟遇宵好像不太正常。
许临风说不清是哪里不正常,似乎从钟遇宵放任舞男靠近他开始,事情就不太对劲了,钟遇宵对郗时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故意找茬。
让人幻视调皮捣蛋扯女生辫子的小男孩,用欺负人的办法吸引喜欢的人关注他。
许临风一阵恶寒,不可能,一定是他想错了,他认识的钟遇宵不是这么幼稚的人。
郗时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傻子,衷心建议道:“你要不趁早买张票回国外吧,丧尸都不会对你感兴趣,你还指望能斗得过许乘月?”
许临风没反应过来,怎么又扯到许乘月了?
晦气!
钟遇宵善解人意地解释道:“他说你没脑子。”
许临风:“……”
都是豪门里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直接动手,要是那么容易就会打起来,郗时十几年前揍时成泽的事也不会至今都是圈子里津津乐道的谈资。
退一万步讲,就算要打,也是关起门来偷偷打,不让人发现。
早就听说许家大少是个草包废物,果然够天真。
尤嘉煜忍着笑,把大受打击的许临风拉走了,卡座里只剩下面对面的钟遇宵和郗时两人。
较劲似的,谁也不开口,好像谁主动,就会在今晚这场闹剧中输了一样。
钟遇宵沉得住气,将山不来就我,我等着山来的信条贯彻到底。
他在花心的浪子身上看到了妒意,今晚发生的一切,把郗时从前几天的冷淡躲避中拉了出来,钟遇宵越发确认自己的猜测,郗时会推开他,并非出于拒绝。
探索欲是保持兴趣最好的养料,也许他对郗时的热度,不仅仅是三分钟。
过了不知多久,山终于动了,郗时磨了磨牙,掏出手机恶狠狠地戳了几下。
几秒钟后,钟遇宵收到了消息。
[金镶玉萝卜:请问钟老师,什么叫家里硬塞的联姻对象?]
明明前几天还喊他郗时哥哥。
骗子!大骗子!!
郗时越想越来气,回顾他和钟遇宵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就像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纯情男人,连钟遇宵的底细都未曾摸清楚过。
书呆子,假的。
正经禁欲古板,假的。
就他妈连钟遇宵这副乖乖牌的打扮,都他妈是假的。
还有什么是真的?
钟遇宵捏着手机,眼尾飞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家里硬塞的联姻对象,就是约法三章,互不干涉,有家不回的假结婚对象。”
他刻意咬重了“有家不回”四个字,将郗时这几天的避而不见搬上了台面。
钟遇宵打开照相机的自拍模式,对准郗时:“喏,这就是例子。”
郗时:“……”
“看清楚了吗?”
郗时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手机,宽大的掌心将屏幕完全罩住,往下压,他看到钟遇宵眼底的戏谑笑意。
他的心忽然安定下来:“我不是故意的。”
谁家大帅哥对亲嘴有心理障碍啊,郗时丢不起这人。
“我就是突然沉迷于工作,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让你体会一下当郗家少奶奶的感觉。”
“……”
郗时沉迷于自己构思的故事:“以后你家庭事业两手抓,就是学术妲己了。”
“……”
钟遇宵抽出手,冷笑:“我看你也有亡国相,待在公司里,小心把晨曦国际搞破产。”
郗时噎住,悻悻地打消了敷衍的心思:“开个玩笑,不知道宣布大事前都要讲个笑话缓和气氛吗?”
没听说过这规矩。
钟遇宵靠在卡座里,长臂舒展,搭在椅背上,他是直接从学校过来的,衬衫没换,只是解开了两颗扣子。
郗时的视线凝在他的领口:“你听说过晕车吗?”
钟遇宵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茬,挑了下眉,顺着他问道:“你晕车?”
在盘山公路上狂飙的莫非是郗时的第二人格。
钟遇宵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大少爷想一出是一出,还真有点精分的样子。
“我——”郗时指指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我晕嘴。”
啧啧啧,之前怎么没发现尤嘉煜的形容这么贴切。
“我怕死在你身上。”
“……”
钟遇宵嘴角抽搐,他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离谱的剧情。
他没说信还是不信,冲郗时勾了下手:“过来。”
郗时满头黑线,这TM训狗呢?
他哼了声,抬脚踩在卡座上,手肘抵着膝盖,郗时俯下身,语气挺横:“干嘛?”
“试试。”
试什么?
郗时还没来得及问,脖子就被勾住了,钟遇宵握着他的后颈,以不容拒绝的力度压着他低头。
钟遇宵迎上来,英俊的眉眼在他面前放大,他看到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里浸满了势在必得的锐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出鞘就势不可挡。
“试试我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郗时没来得及挣扎。
又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挣扎。
这几天的冷静没有扑灭蠢蠢欲动的心思,越是克制,越是渴望,钟遇宵的靠近是导火索,一下子点燃了郗时内心的疯狂,他喉咙发痒,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试一试,应该不会有事吧?
万一有事,他岂不是成为了第一个被亲死的人,这也太他妈丢脸了。
郗时思绪混乱,忽然唇上一凉。
他的第一反应是好软。
脑子里炸开了烟花,循环播放着三个字——亲上了,亲上了,亲上了……
“卧槽,他俩亲上了!”
暗中观察情况的尤嘉煜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
许临风捂着耳朵,故作镇定:“不就是亲上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内心OS:卧槽卧槽卧槽!亲上了!!
是钟遇宵的洁癖死了?还是郗时嘴上带安全套了?
这两个人打个架他都不会惊讶,可他们偏偏抱在一起亲嘴。
钟遇宵始终睁着眼睛,他没有忽略郗时脸上的表情,惊慌、震惊、茫然……郗时没有骗他,晕嘴是真的。
该不会真把人亲死吧?
钟遇宵心里直打鼓,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年近三十,阅尽千帆,亲个嘴比早恋的小学生还纯情,贴着就不动了。
要说爽不爽,郗时没感觉,但刺激是真的刺激,从钟遇宵亲上来之后,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神经系统像过了电,完全瘫痪,纯粹是心理冲击。
算了,亲都亲了。
爱咋咋地。
钟遇宵心一横,捏了下郗时的后颈。
这是一个信号,郗时浑身紧绷,下一秒,下唇就被叼住了。
钟遇宵咬着细嫩的唇肉磨了磨牙,微弱的刺痛令郗时绷紧了身体,钟遇宵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后颈,那里的皮肤柔软,包裹着微微凸出的骨头。
就像郗时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温和的表面下棱角分明。
钟遇宵被他那股劲儿拿住了,趁着郗时没反应过来,强势突破了他唇齿的屏障。
初次亲吻,没有一点技巧,全凭本能索取,难免显得蛮横。
袭来的痛感令郗时不得不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想象中的晕眩没有出现,他清醒的感知到,钟遇宵在缠绵地吻他。
撕去了伪装的钟遇宵是货真价实的斯文败类,骨子里的进攻性不再收敛,一手固定着郗时的头,一手按住他的后腰,完完全全掌控着他。
郗时被他的攻击性刺激到,本能地挣扎。
常年练习格斗的男人爆发力惊人,直截了当地镇压了他,钟遇宵变本加厉,吻得更凶。
从许临风和尤嘉煜的角度来看,郗时就像被他拢进了怀里,两人的姿势比舞男贴身热舞时还惹火。
许临风:嗷!
长见识了,原来这才是钟遇宵真正热情的样子。
尤嘉煜:呜!
我可怜的bro,你在干嘛,你还记得你是个1吗?
你他妈被人亲得腿都快软了!
第26章 第 26 章
双唇分离, 钟遇宵往后退了些许。
郗时的口腔湿润,舌尖上残留着酒的味道,余味悠长, 和他今晚喝的不是同一种酒, 但比他的酒更好喝, 甜丝丝的, 加了糖一样。
让人喝了还想再喝。
钟遇宵舔了舔唇, 冠冕堂皇地道歉:“我好像把你的嘴咬出血了, 不好意思。”
嘴上说得好听, 脸上看不出一点抱歉的样子。
“看来效果不错。”
“嗯?”
郗时还懵着, 刚刚大脑宕机, 他连换气都忘了, 憋得脸通红, 胸腔里浸满了灼热的喘息,就连眼底浮着一层生理性泪水。
本来就精致的面容, 在酒吧特地调试过的灯光照射下,看起来更加动人心魄了。
钟遇宵的眸色深了几分, 他托起郗时的脸,拇指按在湿润的唇瓣上, 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亲昵得仿佛他们是一对恩爱伴侣。
肿了。
被他亲肿的。
接吻时的郗时丧失了所有主动权,乖得像没有脾气的温顺猫崽, 任人揉捏,就连腹部这种敏感的要害都会向他袒露。
只有他见过这样的郗时。
钟遇宵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被郗时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所取悦,喉结滚动, 滑出点笑意:“你没有晕。”
蹲墙角的尤嘉煜拍着大腿,疑惑低语:“奇了怪了,心理障碍还分人的吗?”
“什么心理障碍?”
“就是郗时的……”
尤嘉煜突然反应过来,把许临风充满好奇的脸推开:“关你什么事。”
许临风不服气:“我和Night是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是钟遇宵的朋友,尤嘉煜是郗时的朋友,都是对象的朋友,钟遇宵对尤嘉煜客客气气,郗时对他的态度就不怎么地了。
刚刚还阴阳怪气地骂他没脑子!
许临风委屈,许临风不服,他要争取身为朋友应有的权益:“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找Night告状,告诉他你知道郗时的小秘密。”
“……”
“Night脾气不好,你给他戴绿帽子,肯定会被他揍死。”
诶诶诶,怎么就变成他给钟遇宵戴绿帽子了?
这话可不兴说。
尤嘉煜连忙捂住他的嘴,随口胡诌道:“没有秘密,就是郗时这人吧,一生气就爱砸东西,他这回竟然没砸,我有点惊讶。”
许临风拍开他的手,满脸无语:“这算什么心理障碍?”
砸个东西罢了,他还以为郗时身患不可言说的隐疾。
砸坏了就赔,晨曦国际是上市公司,郗时现在的身家保守估计得有几十亿,就算把这一整条街都砸了他也赔得起。
长得帅,还有钱,全天下的好事怎么都他妈让郗时给占了?
“你和钟二认识多久了?”
“认识十几年了,不过是五六年前才熟起来的。”
尤嘉煜算了算时间,五六年,差不多是钟遇宵在国外待的时间:“那你很了解他喽?”
“当然。”要说对钟遇宵的了解,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许临风横了他一眼,“怎么,你想知道他的事情?”
尤嘉煜点点头。
他对钟遇宵没兴趣,但他对郗时喜欢的人感兴趣,从郗时对钟遇宵的上心程度来推算,日后他们少不了要打交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尤嘉煜决定提前做好准备:“钟二以前喜欢过什么人吗?”
“他的床伴不少,但要说喜欢……”
钟遇宵从来不哄人,和床伴之间连虚情假意都欠奉,几乎每个和他约过的人对他的评价都会提到两个字——薄情。
他似乎天生就不会爱人。
许临风话锋一转:“这是Night的私事,你要是好奇,不如直接去问他。”
尤嘉煜:“……”
“我知道你想帮郗时打探消息,但是吧,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皇帝都不急,你个太监急什么?”
许临风在国外口无遮拦惯了,压根没发觉话里有歧义,他拍拍尤嘉煜的肩,衷心建议道:“别和郗时走得太近。”
钟遇宵虽然薄情,但占有欲格外强,什么东西,亦或者是人,上头的时候他连碰都不会让别人碰。
现在钟遇宵对郗时很上头,且上头程度远超从前。
“尤其是在Night面前。”
尤嘉煜不置可否,朝酒吧二楼努努嘴:“老板在办公室里,你可以去结账了。”
话题跳得太快,许临风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皱眉:“结什么账?”
“地上那堆砸了的酒,还有清场的损失。”尤嘉煜学着他之前的动作,也拍拍他的肩,“有时候皇帝不急,太监也该主动分忧,既然你是钟二的好朋友,那就去把账结了吧。”
许临风大惊:“酒明明是郗时砸的,场子也不是我让清的。”
他倒不在意花几个钱,以往他和钟遇宵出去也没少抢着结账,但今晚这事和他又没有关系,他凭什么要当冤大头。
“那是谁把钟二带来这里的?又是谁给他安排舞男的?”
“……”
许临风灰溜溜地去买单了。
尤嘉煜的心气这才顺了,想了想,远远地喊了声:“你们亲完了吗?晕了没有?需要帮忙打120的话,随时开口,我一直在。”
他才不是太监,他起码是郗时的心腹大臣!
郗时:“……”
你他妈明明是心腹大患,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这情况,他不晕一晕,实在不好收场。
郗时内心痛苦哀嚎,真他妈日了狗了,心理医生的诊断不可能出错,以前他也实验过,连碰一下嘴都不行,怎么到钟遇宵这里就不晕了?
难道钟遇宵不是正常人,小嘴抹了毒?
啧啧啧,怪不得说出来的话那么不好听。
钟遇宵闷笑,体贴地问道:“要打120吗?”
郗时:“……”
艹。
他刚刚还和尤嘉煜夸下海口,现在承认钟遇宵与众不同,还不如让他直接晕过去。这还不是最令他头疼的,真正的问题是钟遇宵。
他俩竟然亲了!
亲了,亲了……钟遇宵为什么要亲他?
因为要试试。
试什么?试他有没有说谎吗?
他没有晕过去,那岂不是证明他不晕嘴,岂不是意味着他说谎了。
郗时头都大了。
不过亲嘴有点爽耶。
就是腿有点软,脑袋还容易晕乎乎的,像喝醉了一样,有点丢脸。
下次再亲,得换他来主导,这样丢脸的人就是钟遇宵了。
郗时在心里盘算着,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尴尬场面。
宕机了许久的大脑重新恢复运作,短短两秒内就思索出了对策,郗时眼睛一闭,哆哆嗦嗦:“不好,我我我,我好像要晕了。”
话音刚落,他一头扎进了钟遇宵怀里。
尤嘉煜站得远,看到他朝钟遇宵投怀送抱,划掉,看到他晕过去之后,连忙跑上前。
“诶呀诶呀,完了完了,肯定是受到刺激了,必须立马送医院。”他伸手去拉郗时,“放心,我绝不会让他有事。”
在钟遇宵看不到的角落,郗时默默冲他比了个OK。
还得是兄弟,有默契。
“我送他去。”
钟遇宵勾着郗时的肩膀,另一只手抄过他的膝弯,轻轻松松把他打横抱起:“多谢你的好意,郗时现在是我的合法伴侣,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尤嘉煜试图挣扎。
“可我觉得麻烦。”
钟遇宵眸光锐利。
尤嘉煜愣住,突然想到许临风对他的劝告。
郗时一米八多,少说也有一百四五十斤,钟遇宵抱着他毫不困难,步履轻松,飞快地离开了酒吧。
钟遇宵打了车,扶着郗时坐在后座上,司机问去哪里,钟遇宵没说去医院,直接报了住的地址。
艹,钟遇宵该不会发现他在装晕了吧?
都怪尤嘉煜,怎么能让钟遇宵把他带走,郗时在心里骂骂咧咧。
什么兄弟,靠不住的东西!
郗时提心吊胆,但他想象中的尴尬场面没有出现,钟遇宵一路上都没说话,到家后规规矩矩地抱着他上了楼。
难道钟遇宵没有发现?
郗时心中庆幸,就在这时,一道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朵上。
“晕了正好。”
钟遇宵笑声低沉,有如恶魔低语,暧昧又恶劣:“方便我艹。”
第27章 第 27 章
“……”
这他妈谁还能装得下去?
郗时这辈子没逃得这么快过, 他一把推开钟遇宵,拉过被子,骨碌一下卷了几圈, 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你这是趁人之危!”
他对钟遇宵趁他晕, 要艹他的卑鄙行为发出了强烈谴责。
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郗时如临大敌, 只露出一个脑袋, 家里的灯光比酒吧多了几分温和, 他像突然从土丘后钻出来的土拔鼠, 一双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
钟遇宵忍住笑意:“不装晕了?”
“……”
果然被发现了。
“你的演技也太差了。”比浮夸的电视剧演的还假, 钟遇宵毫不留情地点评道, “顶多骗骗许临风那种没脑子的人。”
郗时面子过不去, 恼羞成怒:“你就是故意看我笑话!”
他在钟遇宵眼里一定比小丑还小丑。
“我要是想看你笑话, 早就拆穿你了,还用得着一路抱你回来吗?”
钟遇宵停顿了一下, 补充道:“公主抱。”
郗时哽住。
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这三个字成了压垮郗时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少爷的气焰“噗”的一下灭了:“那你想怎么样?”
语气挺横, 可惜整张脸爆红,一副色厉内荏的逞凶模样。
倒真没想做什么, 只是逗一逗郗时,大少爷被揭穿后的反应很有趣,像只表面凶巴巴,实际上哪里都软乎乎的猫咪。
钟遇宵自觉不是多么喜欢小动物的人, 此时突然觉得养只猫也不错。
“艹是不能艹的,你要还惦记着这茬, 不如去做梦。”郗时警惕地补充道。
做什么梦?
和你翻云覆雨的春梦吗?
钟遇宵偏头咳了一声,郗时说话都像在他的笑点上蹦迪, 他面对郗时时得拿出一半的精力来克制自己不要笑出来:“那我没什么想要的了。”
“真的?这可是你自己说不要的,以后不能翻旧账。”
就这么放过他,钟遇宵又不甘心:“等等。”
大少爷的笑容瞬间收起,当场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变脸。
郗时在他笑点上来回试探,他要在郗时生气的点上反复跳跃,这样才算公平。
“其实,我是一只小羊。”钟遇宵神秘兮兮道。
“你吃错药了?”郗时一脸狐疑,他怀疑钟遇宵憋着坏。
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钟遇宵叫了他哥哥,然后他就被迫去公司里怀疑人生了。
“我没有吃错药,我只是饿着了。”钟遇宵清了清嗓子,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流淌出来,“所以,你可以给我草吗?”
小羊吃草,天经地义。
“你要什么草……”话音一顿,郗时突然反应过来。
艹!
钟遇宵眨了下眼睛,冲他做了一个做作的wink:“可以吗?”
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郗时出离愤怒,咬牙切齿地狞笑:“当然可以,明天我就下楼去给你薅草,一定让你这只披着人皮的小禽兽吃得饱饱的。”
把大少爷惹得要跳起来咬人了,钟遇宵浑身舒坦,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房间。
心情好,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月色温柔,平等的普照大地上的每一个人,有人住深沟,有人光万丈,这世界的境遇大不相同,有人安睡,就有人会翻来覆去睡不着。
郗时就是睡不着的那个。
房门一关,被子一盖,抱着手机哐哐哐地戳,给不争气的兄弟发消息。
[XS:其实,我是一只羊。]
[尤嘉煜:……]
[尤嘉煜:我是直男,你TM别打我的主意!!]
“……”
[XS:滚,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尤嘉煜:那就好。]
[尤嘉煜:你突然说这么吓人的话,我还以为你被诡计多端的gay盗号了。]
难道真是他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郗时泪目,他还以为自己是个潮男,结果连尤嘉煜都知道小羊吃草的梗,他却不知道。
岁月催人老,这就是年近三十的悲哀吗?
两个月后将迎来三十岁生日的郗大少忧伤地叹了口气。
[尤嘉煜:你还好吗?]
[XS:没死。]
[尤嘉煜:晕嘴的后劲儿上来没有?]
[XS:……]
郗时舔了舔唇,没太大的感觉,可能是酒喝多了,晕陶陶的。
当然也可能是被钟遇宵气的。
和钟遇宵亲嘴没晕这事,除了让他在钟遇宵面前抬不起头以外,还让郗时心底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担忧。
他翻身坐起来,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很长时间没联系的人。
凌晨两点,夜生活都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大少爷直接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后自动挂断,郗时不依不饶,又拨了一遍。
这次接通了。
“楚医生,你好,我是时郗。”
“……”
良好的职业素养令楚翊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他深呼吸:“你好,时先生。”
他对这位在网上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先生印象深刻,对方患有古怪的心理障碍,无法和别人进行亲密接触——接吻。病症古怪,以至于这么多年他都记得对方。
“请问您半夜打电话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睡得正香被吵醒,从语气上就能听出楚翊的不满。
“我和别人亲嘴了,没有晕。”别人的死活与他无关,郗时不管不顾,诉说着自己的困惑,“这是不是代表我的心理障碍好了?”
“……”
“楚医生?”
没得到应答,只有呼吸声证明电话没有挂断。
郗时思考了两秒,补了一句:“今晚的咨询费翻十倍。”
“……”
有钱能使鬼推磨,楚翊捏了捏鼻梁,认命地爬起来,从电脑中调出就诊报告。
报告上有记录,这位时先生对接吻十分排斥,情况严重到可能休克,他之前建议对方尽量避免和别人进行嘴部的亲密接触。
“个体的接触无法证明你的问题完全解决了,冒昧问一下,你和几个人亲过?”
“……一个。”
之前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心理障碍,随便找了个人实验,嘴对嘴贴上就分开了,都算不上是亲,严格来说,他的初吻对象是钟遇宵。
郗时舔了下唇:“目前为止我只和一个人接过吻。”
楚翊扬了下眉梢,之前他问过对方类似的问题:你是否有过X生活,或和别人有过其他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对方的回答是有,除了接吻,什么都做过。
并且有亲密接触的人不少。
只上床不接吻,现在的玩咖都流行这种人设吗?
楚翊想到了钟遇宵,听说钟遇宵和郗时结婚后相处得不错,郗时浪子回头,爱他爱得无法自拔,两人甚至在宴会上卿卿我我。
他眸光微黯,语气也低落下来:“影响因素太多,无法判断你没有产生应激反应的原因是什么。”
“什么意思?”
“你没有晕过去,可能是心理障碍得到了缓解或痊愈,也可能是接吻的对象对你而言很特殊,这在电视剧里是很常见的桥段——天命之吻。”
楚翊打了个哈欠:“建议你多试几次。”
郗时:“……”
钟遇宵亲他之前也说了试试,这就导致郗时一听到这个字眼,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当时的画面,他喉结滚动,舌根处泛起轻微的麻痒。
作为初吻,他和钟遇宵亲的太凶了。
“和你的天命之吻候选人多亲几次,方便的话可以和其他人也试一下,如果只有和他亲的时候不会晕,那他应该就是你的命中注定了。”
命中注定——这是一个十分微妙的形容,既让人期待它的降临,又让人恐惧因此而生的宿命感。
挂了电话,郗时给楚翊打了一笔不菲的诊金。
空荡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弱光亮。
郗时抱着膝盖,眼神茫然,露出罕见的脆弱模样。
命中注定……
如果他真的只对钟遇宵没有心理障碍,那该怎么办?
手机很快自动息屏,那点光亮被黑夜吞没,连同郗时身上的惊慌恐惧,都在悄无声息的夜色中抽离。
他下了床,找出次卧的备用钥匙-
有句话说得好,凌晨两点半还不睡觉,准没好事。
反之,凌晨两点半睡了觉,则可能有好事发生。
钟遇宵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一道轻微的“咔嚓”声,他睡眠浅,当即就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一片漆黑,月光被窗帘挡在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是谁?
安保严防死守,电梯入户要刷卡才能上楼,双重防盗门配置了市面上最精密的密码锁……在这些条件的叠加下,外人能闯进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郗时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到他房间里,来送草吗?
放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钟遇宵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闭上眼睛,将所有猜测都咽回了肚子里。
郗时蹑手蹑脚,来到床边。
床上隆起一个模糊的鼓包,看不清人脸,郗时俯下身,掌心湿润,薄薄的纸巾都快被浸湿了。
他连忙抖开纸巾,摸索着盖在钟遇宵脸上。
这是医生开的处方,我只是遵照医嘱,试一试会不会晕嘴,才不是想偷偷亲钟遇宵。
才不是!
做好心理安慰后,郗时呼出一口气,撑着枕头,头越来越低。
隔着纸巾,轻柔的碰触宛若蝴蝶振翼,几乎感觉不到。
但却引发了蝴蝶效应。
钟遇宵的心脏骤停骤跳,胸腔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万千海鸥穿过浪潮,直直地撞进他的胸口。
他伸出手,揽住了郗时的腰。
郗时骤然瞪大眼睛,来不及挣扎,钟遇宵忽然抱着他翻了个身,一米五的木床发出“吱呀”的响声。
郗时被压进柔软的蚕丝被里,纸巾从钟遇宵脸上滑落,覆在他的下巴上。
钟遇宵牢牢地压着他,用身体将他禁锢在床上。
仿佛又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他被钟遇宵禁锢在怀里,吻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
郗时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绷紧。
在不开灯的房间里,钟遇宵的嗓音如夜色般深沉,带着困倦的沙哑:“来爬我的床,想过后果吗?”
“你误会了,我,我是来给你盖被的!”
“这就是你带的被子吗?”钟遇宵举起那张薄薄的纸巾。
“如果我说我是来给你盖肚脐眼的,你相信吗?”
“呵。”
纸巾翻飞,钟遇宵准确地捉住了郗时的唇,用行动回答了他信不信。
又亲上了。
郗时眼前一黑,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好消息:他的目的达成了。
坏消息:他又他妈的没有晕!
别说晕了,他还清醒得要死,就连钟遇宵顺着他衬衫下摆摸进去的手都感觉得一清二楚。
“下次想要了,直接和我说就是了,咱俩可是一张床上的,我肯定不会拒绝你。”
“……”
郗时偏开头,喘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腕:“你把‘合作伙伴’漏掉了。”
他们是一张床上的合作伙伴,少了合作伙伴,就显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
……虽然他俩现在的关系也不怎么清白。
郗时自欺欺人,不想承认这一点。
钟遇宵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逃避心思:“你会和合作伙伴接吻吗?”
郗时沉默。
钟遇宵笑了笑:“我也不会。”
从唇齿交缠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不再是单纯的合作伙伴了。
“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郗时无法反驳。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在半夜鬼鬼祟祟地潜进了钟遇宵的房间。
酒吧的荒唐一吻已经了结了,他仍旧执着于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害怕。
他怕钟遇宵是他生命中的例外,是楚翊口中所说的命中注定。
“从一开始,就是你主动招惹了我,承认吧郗时,你想要我。”
钟遇宵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松手。”
第28章 第 28 章
事已至此, 纠结无益,及时行乐才是正道,郗时破罐子破摔:“我要在上面!”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从来都不只是关系的定义, 还有体位, 要他躺平是不可能的, 至于钟遇宵……郗时努力睁大眼睛, 试图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表情。
书呆子老干部可能会妥协, 但纵横情场的Night绝对不会。
“你在想什么, 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世俗的欲望?”钟遇宵严肃地批评, 手腕一转, 挣开他的桎梏,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命门, “为了报答你半夜三更不睡觉, 特地过来给我盖被子的大恩大德,我决定让你快乐一下。”
说着他的手动了动。
郗时浑身一抖, 额角迸起青筋:“你,你他妈的!”
怎么还骂人呢?
钟遇宵啧啧:“因为小羊不打算要草吃, 所以失望了?”
“……”
“滚蛋!”大少爷的声音都扭曲了,又气又怒, “失望个屁,我他妈是疼的!你没撸过吗?手劲儿这么重,我看你是嫉妒我雄伟,想废了我!”
钟遇宵被吼懵了, 愣了几秒,控制不住狂笑起来。
胸腔震动, 笑意通过紧密相贴的身体传递到郗时身上,他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 酥麻劲儿在胸口处蔓延扩张,郗时沉默两秒,没忍住笑骂了声。
“艹,你故意的吧?!”
钟遇宵偏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因为刚刚笑过,声音里浸满了笑意:“郗小草,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自己解决的次数寥寥无几,兴致来了要么找个人口,要么等着自然消退,他有着强大的控制力,不允许自己陷入自渎的狼狈境地。
在这一点上,钟遇宵堪称变态。
“再说了,只有不如别人才会嫉妒,我嘛——”钟遇宵笑了下,意有所指,“在这方面,我没什么好嫉妒你的。”
郗时:“……”
见好就收,钟遇宵试着放轻了动作,他实在是经验匮乏,没撑过半分钟,郗时就受不了了,嘶嘶哈哈地叫了停:“我还是觉得你嫉妒我。”
听声音怪委屈的。
钟遇宵也很委屈:“你再让我试试,我肯定会进步。”
“你把我当小白鼠了?”
郗时没好气地推开他,钟遇宵顺势松开手,往床上一躺。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强迫郗时,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做这种事,强行摘下的月亮会失去光辉,不如自愿向他奔赴而来的月亮。
他想要的是月亮心甘情愿,落进他的怀里。
“啧,我就教一次,你好好学。”
钟遇宵怔住,宽松的睡裤很容易就被拉开,他下意识摁开了灯,暖白色的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他看到郗时骤然瞪大的眼睛。
四目相对,郗时的脸上迅速浮起一层红,像是晕开的朱砂。
郗时掉头就跑,钟遇宵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两人重重地摔在一起,木床不堪重负,发出“咯吱”的声音。
钟遇宵关上了灯,声音很轻:“我会好好学的。”
他捏了捏郗时的手,暗示意味明显。
黑暗给了人勇气,滋生的欲望豢养了肆意妄为,理智和冷静被彻底抛下,在逐渐散开的麝香气中发酵,成为一场心照不宣的放纵-
结个账的工夫,钟遇宵和郗时就不见了,许临风战战兢兢,第二天才拨通钟遇宵的电话。
“Night,你还好吗?”
钟遇宵“嗯”了声,语气愉悦:“挺好的。”
“那郗大少还好吗?”
花瓶里的桂花被换成了玫瑰,钟遇宵看了眼桌上的早餐,郗时又买多了,这次比上次剩的还多,不仅有包子,还有三明治,中式西式一样不缺。
“应该也挺好的。”
他早上醒来郗时就不在家了,桌上除了早餐,还有一张便签纸,粉色的。
【我去上班了,早餐买多了,你解决一下。】
落款是大少爷龙飞凤舞的签名。
“应该?”许临风倒吸一口凉气,“你俩昨晚没打起来吧?”
钟遇宵动作一顿,昨晚他想检验一下学习成果,但小白鼠不配合,他俩闹了一通:“没有,差一点,怎么了?”
“没,没怎么。”
没打起来就好,许临风暗暗松了口气:“昨晚我真没想到会遇到郗大少,要是早知道,我也不准备什么惊喜了。”
钟遇宵把手机放在桌上,一边吃早餐,一边听他抱怨,许临风说完昨晚的事,又说到了许家。
“我家老爷子情况不太好,今天清醒了一点,让我去公司上班,我哪是那块料啊。”说着,他话锋一转,“Night,你家郗大少今晚是不是要去临江坊应酬?”
“不清楚。”
他没过问过郗时工作上的事情。
钟遇宵喝了口水:“你有工作上的事要找他?”
许临风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郗时,涉及到应酬,势必是和公司的业务有关系,听说最近许家想开发一条产业线,放眼霖城,晨曦国际是最好的合作方。
钟遇宵拿起手机:“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约他。”
“真的吗?”许临风惊喜不已,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事都秃噜出来了,“是有个项目想拉投资,许乘月那家伙盯上了晨曦国际,今晚约了公司高层的人去临江坊,你也知道,那地方是出了名的销金窟,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我寻思以你和郗大少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去那种地方。”
挂了电话,钟遇宵立马给郗时发了消息。
[在干什么?]
郗时很快就发来一张照片,是郗崇阳聘请的助理,正在给他开小课。除了必要的文件签署等工作,郗时正在助理的帮助下学习管理公司。
[金镶玉萝卜:任何人成了老师后,都会变得面目可憎。]
钟老师挑了下眉,这是指桑骂槐呢。
[有点工作上的事想和你聊,公司见。]
他动动手指,给郗时换了个备注。
[郗小草:工作上的事请直接联系我的助理。]
[郗小草:微笑.jpg]
钟遇宵轻笑,按住语音键:“那就不聊工作,聊一聊私事,我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公司,麻烦郗总抽出时间和我见一面,不然我就去民政局起诉,有人钻法律的空子假结婚。”
他今天没课,可以休息。
“郗总,这是威胁。”
[郗小草:……]
钟遇宵换了身衣服,拿到那副最近常用的黑框眼镜时,动作停了下,他没有戴,转手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又拿出另一副。
金丝边,是他在国外常戴的平光镜,没有度数。
钟遇宵不近视,眼镜只是个配饰,回国后戴得时间多,也是为了看起来更成熟一些。
在小区门口打车的时候,保安探出头来:“请问你是1栋10层的住户吗?有你的快递。”
钟遇宵看了眼地址,没错,但联系方式不是他的,是郗时的,大概是从网上买的东西,足足有一大箱,单子上没有显示是什么,私密发货。
钟遇宵没往心里去,给了权限,让人把东西送到楼上。
到晨曦国际楼下,前台直接迎了上来:“郗总吩咐我在这里等您,郗夫人,请随我来。”
“……”
钟遇宵的眼皮抖了抖:“夫人?”
前台忍俊不禁,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眼神:“郗总特地吩咐过,夫人请见谅。”
钟遇宵沉默两秒,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裁专用电梯直通最顶层,电梯一打开,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员工,每人手里一张A4纸,上面是思源宋体的打印大字,组合起来是一句话——欢迎夫人莅临指导。
整个秘书办的人整齐列队,一见到钟遇宵,立马恭恭敬敬地喊道:“热烈欢迎夫人大驾光临!”
声音洪亮,听得钟遇宵眼前一黑又一黑。
郗时站在秘书们身后,举着手机哈哈大笑,刚刚钟遇宵呆愣的表情全都被他拍下来了。
“你可真是好样的。”一进办公室,钟遇宵立马垮了脸,“郗总,挺会玩啊。”
郗时看他一眼,又看看手机里的录像,一对比,笑得更开心了:“一般一般,夫人过奖了。”
“……”
“手机拿来。”钟遇宵冲他伸出手。
向来从容不迫的钟二少表情略有些焦躁,郗时没有忽略他耳根的薄红,勾了下唇,把手机锁进了抽屉里。
他转而拿起准备好的咖啡,放在钟遇宵手上:“特地给你准备的,卡布奇诺,双倍糖。”
相亲那天,钟遇宵往咖啡里放了两包糖。
咖啡的香气和奶甜香混合在一起,钟遇宵的眉头松了松:“这就是郗总的待客之道吗?”
他一语双关,郗时听得出来,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来威胁我的,算不上客。”
好嘛,都记着仇呢。
钟遇宵喝了口咖啡,奶香使得苦甜味融合得更加丝滑:“你面目可憎的助理去哪里了?”
“听说钟老师要过来,他退位让贤了。”郗时似笑非笑。
自从昨晚的互帮互助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了,调侃打趣,像刚结婚的时候,但又比那时候暧昧多了。
如果代入正常谈恋爱的阶段,他们现在的所有行为都可以用一个词概括——调情。
“我今天不是来当老师的,是来威胁人的。”钟遇宵放下咖啡,“今晚七点,鼎香楼,请我吃饭。”
郗时被逗笑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钟二这么霸道:“不巧,今晚约了人。”
助理上午汇报过行程,今晚要应酬。
“去临江坊?”
“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郗时就反应过来:“许临风跟你说的?”
许家做东,在临江坊摆了一桌,牵头的人是许乘月。
虽然看不上这人,但工作上的事容不得脾气,郗时没打算推掉,他既然决定来公司上班了,就一定会做好。
“嘴够碎的。”
钟遇宵点点头,表示赞同:“我来截胡,许乘月那边推了吧。”
郗时抬了抬下巴,拿乔起来:“给我一个理由。”
“我还不够吗?”钟遇宵故作惊诧,“我以为凭我们的关系,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呢。”
“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好像又回到了在酒吧的时候,当时钟遇宵说他们是被迫联姻的关系。
郗时紧盯着他,一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不松口的样子。
钟遇宵推了推眼镜,人靠衣裳马靠鞍,换成金丝眼镜后,他看起来和教导主任完全不搭边了,俨然是斯文俊秀,搁在古代会被公主看上当驸马的。
郗时喉结滚动,舔了舔唇。
除了腿以外,他好像又多了一个性癖。
“我们啊,当然是你半夜爬床的关——”
“系”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推门而入的秘书打断了。
“不好了,郗总……不好意思。”秘书一把关上门,两秒后又拉开,“郗总,有位叫郗乐的女士闯进了公司,她自称是您的表姨,在楼下闹着要见您。”
对方带了保镖,气势汹汹,保安都拦不住。
郗时的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不见,把她赶出去,她要是继续纠缠就报警。”
“是。”
“等等。”
秘书眨眨眼睛:“郗总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郗时哽住,想起钟遇宵刚刚被打断的话,轻咳一声,“通知时峰盛,让他快点滚回公司处理他的家事。”
因为郗乐的出现,郗时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差了,钟遇宵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许家老爷子属意许临风,你可以考虑和他合作。”
许乘月的风评太差,还特地约了临江坊,居心叵测,跟他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相比之下,许临风蠢一点,反而显得真诚可靠。
郗时不置可否:“我不差许家这一个项目。”
“这不仅仅是一个项目,还是一个机会,要是许临风上位了,那许家以后都会成为晨曦国际的合作方。”
这要搁在古代,就是从龙之功,是双赢的局面,就算许临风不争气斗输了,有他在,对郗时和晨曦国际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他找我帮忙约你。”
“许临风和你的关系可真好。”郗时轻嗤一声,“他给你送舞男,你拿我给他送资源,你俩真是比亲兄弟还亲。”
钟遇宵对钟知礼都没这么上心!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钟遇宵神色微妙,这阴阳怪气的样子,说不是他都不信。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帮许临风。”郗时赌气道,“你也不必为了他来约我,我不去。”
“好吧。”
钟遇宵在会客区坐下,端着咖啡,一言不发地喝着。
郗时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也不见他离开,忍不住问道:“你想干什么?”
“等你下班。”
“我说了我要应酬。”
“临江坊的菜不好吃,许乘月别有用心,许临风是更好的合作对象……”钟遇宵停顿了一下,无奈地摊摊手,“这些借口都打动不了你,没办法,我只能等你了。”
他说这些都是借口,许临风也只是一个借口。
郗时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等我干什么?”
“等你改变主意,接受我的约会邀请。”
钟遇宵放下杯子,咖啡已经被喝得见底了,他舔了舔唇角:“昨晚没亲够,我今天来威胁你,想要的不是一杯咖啡。”
不就是纵横情场的老手,这段位比他见过的人都高。
郗时被撩得心痒痒,故作不解:“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钟遇宵拖长了调子,忽然一笑,“请我吃个饭。”
郗时:“……”
艹。
见他表情变凶了,钟遇宵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吃完饭后,再请我吃个嘴。”
第29章 第 29 章
许临风被放了鸽子。
他特地做了造型, 换了衣服,等着晚上和郗时见面,先许乘月一步拿下晨曦国际的单子, 结果却等到了钟遇宵的一句“改天再约”。
许临风震惊:“你没约到郗大少?”
昨晚两个人亲成那样, 他还以为钟遇宵一出手, 肯定是手到擒来。
“约到了。”
钟遇宵笑了下, 想起郗时表面不情不愿, 背地里殷切地叫助理推了许乘月的局, 又偷偷让人订花的操作, 如实道:“但今晚我们要去约会, 二人世界带上你不太方便。”
许临风:“……”
“他又是找餐厅, 又是订花, 看起来很期待今晚的约会。”
许临风:“……”
“你也知道吧, 我这个人心软。”
许临风语气幽幽:“所以呢?”
“要是他知道有你这个电灯泡,说不定会被气哭, 我最受不了别人露出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了。”钟遇宵一边说着,一边脑补了一下郗时满心欢喜落空的模样, “我估摸着,我八成会心疼他。”
所以不如从一开始杜绝这样的情况, 避免让大少爷露出那样的失落表情。
许临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认真的吗?”
郗时会被气哭?郗时会可怜巴巴?
“你说的郗时是我认识的那个郗大少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太保守了,情人他妈的根本就不长眼才对!
还估摸着,还八成会心疼,我看你的心你的眼都落在郗时身上了才对, 你只看得到他会难过,你他妈的想过我吗?
钟遇宵, 你想过和你一起在异国他乡吃喝玩乐的我吗?!
郗时哭没哭不知道,反正许临风快被气哭了。
“好了, 不说了,他要下班了。”钟遇宵挂了电话,想到和许临风的通话内容,还想笑,要是郗时知道他在背后这么编排,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郗时在休息室换了一身衣服,他不爱穿正装,一下班就换。
钟遇宵眼睛一亮:“今天怎么没穿你钟爱的花衬衫?”
大少爷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随口道:“公司里没有,只剩下这件,怎么,不好看?”
纯色修身羊毛衫,搭配了长至膝盖的大衣,有点像小女生喜欢的韩剧男主的装扮,慵懒气质拉满,配上他那张什么古怪风格都能驾驭的脸,钟遇宵瞬间就有了感觉。
他很确定自己以往喜欢的不是郗时这一款,许临风说的没错,郗时就不是他的菜。
但现在,他的口味好像变了。
“好看,就是有点不习惯。”
郗时以为他更习惯看花衬衫,刚想开口,就听到钟遇宵慢悠悠地补充:“我还是更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
钟遇宵打量着他,视线在大少爷变得精致有型的头发丝上停留了几秒,嘴角的笑意压不住:“刚洗完澡,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样子也凑合。”
郗时没好气道:“我们是出去吃饭,又不是出去开房,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世俗的欲望?”
“我只是陈述一下我的想法。”钟遇宵耸耸肩,一脸无辜,“你上次在裁衣行换衣服的时候,的确比现在更帅一点。”
郗时的第一反应:他夸我帅。
还没得意,紧接着又拉下了脸:“所以我现在不帅吗?”
这一套衣服还是他下午特地让人去买的,是今年的爆火搭配,号称男女都斩。这样钟遇宵还没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眼光会不会太高了一点?
大少爷生平头一次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怀疑。
“没有说你不帅,是我的私心。”逗郗时一定是会上瘾的精神鸦片,钟遇宵暗叹一声,“我在暗示你,我馋你的身子,郗小草,你连这都听不出来吗?”
郗时哑口无言。
餐厅早就订好了,郗时再次成为司机,他看了眼自觉坐上副驾驶的钟遇宵,啧啧:“这回不拿我当司机了?”
“毕竟关系不一样了。”
“哦~也对,毕竟现在我不是家里硬塞的联姻对象了。”车子停在开到路边,郗时按下了车窗,从绿化带里薅了一片冬青叶子,塞给钟遇宵,“现在我升级成为钟小羊的饲养员了。”
冬青叶子散发着植物独有的气味,钟遇宵哭笑不得。
“快吃吧,刚摘的草,很新鲜。”
“……”
这回被堵得哑口无言的人变成了钟遇宵。
到了目的地,是霖城有名的情侣餐厅,位子是郗时订的,他请客。
冬青叶子在手里捂热了,钟遇宵没有下车:“按照约会的流程,你现在应该主动给我解开安全带。”
郗时挑眉:“那我需不需要帮你打开车门?”
“严格来说是需要的,但考虑到我们是第一次约会,关系还不是很确定,要礼尚往来,所以你帮我解开安全带,我帮你打开车门,这样才公平。”
郗时听得一愣一愣的,恍然间有种错觉,昨晚从许临风口中听到的旧事都是假的,钟遇宵还是那个古板禁欲没情趣的书呆子。
“换过来也行,我帮你解开安全带。”钟遇宵按住他的手,解开安全带的同时,把一片温热的叶子塞进了他手里。
只是转瞬,那个一板一眼说约会要礼尚往来的书呆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很会玩的钟二少:“我只吃一种草,下次请精准投喂。”
直到进了餐厅,郗时才反应过来,他手里还捏着那片叶子,连开车门的时候也没丢。
“想吃点什么?”钟遇宵拿着菜单,问道。
“这不公平。”郗时一脸严肃。
“嗯?”钟遇宵迟疑了两秒,把菜单递给他,“那你来点。”
“……我不是说这个。”
他说的是刚刚的事。
钟遇宵撩起人来太得心应手了,荤话一套一套的,说尽了十八禁的事,却不下流,他连回嘴都不知道怎么回。
“那是什么不公平?”
郗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要说你手段太高,我感觉自己被拿捏了吗?
那也太丢脸了。
主动权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抢夺,大少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下次你开车,你请我吃饭,我约你,你得推了和别人的约会。”
钟遇宵:“?”
虽然不理解,但他尊重郗时的要求:“行。”
回去就报名考驾照。
相比于其他情侣的甜蜜,钟遇宵和郗时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两人既不拍照打卡,又不甜蜜喂食,和四周冒粉红泡泡的气氛格格不入。
离开餐厅的时候,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郗时结完账提前出去开车,让钟遇宵在餐厅门口等他,估摸着大少爷是要去拿订好的花,钟遇宵答应了。
没想到等了十分钟都不见人来。
钟遇宵去了停车场,才发现郗时的车被十几个人围住了,穿着得体的女士堵在郗时面前。
“郗时,我们聊聊。”
“我没什么好和你聊的。”
“郗时,我是你的表姨,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郗乐上前一步抓住了他,“郗悦姐一定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
郗时挣开她的手,脸色难看:“闭嘴,你没资格提我妈。”
精心准备的玫瑰花在推搡中掉到了地上,花瓣被高跟鞋踩碎,零落一地,沾上了泥污。
郗时忽然想起郗悦,她就像养在温室里的花,娇艳欲滴,却被命运捉弄,连花期都没有过,就在最美好的年纪,匆匆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双眼发红,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女人:“要不是你勾引时峰盛,要不是你故意把怀了孩子的事告诉我妈,害她流产,她根本不会出事!”
就连郗崇阳都不知道,郗悦患上抑郁症并不仅仅是因为流产,其中还有郗乐的故意刺激。
“我没有,我没有,她的死与我无关!”不知想到什么,郗乐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郗时,你难道甘心眼睁睁看着公司的股份落到时峰盛手里吗?”
她自以为抓住了郗时的软肋:“我们联手,把他赶出晨曦国际。”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郗时觉得可笑,“股份是你给时峰盛的,怎么,现在发现被他骗了,坐不住了?”
大概是吸取了郗悦的教训,时峰盛和郗乐结婚之前做了财产公证,郗乐一直把股份攥在手里。
这次时峰盛以召开股东大会为由,郗悦终于松口,把股份“借”给了他,谁知道时峰盛压根就没打算把股份还给她。
本来郗乐并不担心,她和时峰盛有儿子,股份就算不还给她,最后也会留给时成泽,但最近她发现,时峰盛竟然在背地里整理名下的资产,还准备了离婚协议书。
郗时轻哂:“我不可能和你合作。”
郗乐还想说什么,郗时忽然走近,压低声音道:“我喜欢男人,你生的儿子也喜欢男人,性向是天生的,你就没想过是基因出了问题吗?”
郗乐嘴唇嗫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郗时刚把车掉头,就看到了钟遇宵,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你都听到了?”
钟遇宵颔首:“不仅听到了,还看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花被扔到了地上,郗时哥哥,你得赔给我。”
郗时沉默下来。
他知道钟遇宵是故意这样说的,叫他哥哥,也是为了逗他开心。
大概世界上真的有命中注定一说,钟遇宵见过他在股东大会上的狼狈,看到了他对待郗乐的不留情面,还能克制他的心理障碍。
他不得不承认,钟遇宵是他生命中的例外。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郗时呼出一口气,“关于上一辈的事,关于我不愿意去公司,关于我对接吻的心理障碍……全都可以问。”
“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告诉你。”
钟遇宵的眸光微微闪动,淡金色的瞳仁注视着他,给郗时一种被深爱着的错觉。
郗时的手插在外衣口袋里,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仅限于今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郗时,我想问的是——”钟遇宵靠近他,像下车前帮他解开安全带那样,越过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之间的界限,“可以接个吻吗?”
第30章 第 30 章
“不可以。”
亲亲被拒绝, 但钟遇宵从郗时嘴里听到了一个无比恶心且复杂的豪门狗血故事。
天之骄女被gay骗婚,怀二胎的时候发现老公出轨表妹,表妹还有了身孕, 惊怒之下流产了, 事后又收到了老公和其他男人的亲密照, 才知道自己被骗婚了, 老公在外面一直养着男人, 她承受不住打击患上了抑郁症, 郁郁寡欢, 最后自杀身亡。
总结起来很简单, 寥寥几句话就概括了郗悦充满悲剧色彩的后半生。
“时峰盛, 郗乐, 时成泽, 以及把照片寄给我妈的奸夫,全都是害死她的凶手, 他们都该死。”
钟遇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当时年纪太小, 对郗悦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母亲和郗时,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曾从人贩子手里抢下他, 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时峰盛,郗悦将永远都是开在锦绣堆里的水仙花,平安顺遂。
钟遇宵给许临风发了个信息,过了没多久, 收到了回信。
他收起手机,指挥郗时开车:“去临江坊一趟。”
郗时还没从愤怒的情绪中抽离, 钟遇宵俯身帮他扣上安全带,顺势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这是报酬, 好了,可以出发了。”
什么报酬?
郗时一头雾水。
临江坊附近的小巷子里,许临风已经等候多时。
“喏,你要的东西。”
他把一个黑色手提袋递过去,看了看状况之外的郗时,小声对钟遇宵道:“Night,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放心,忘不了。”
钟遇宵没多说,拎着袋子,拉着郗时去了车后座:“时间紧迫,没空找地方了,凑合一下在这里换衣服吧。”
说着,他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郗时看不是,不看也不是:“为什么要换衣服?”
上衣已经脱掉了,钟遇宵赤着上身,闻言冲他笑了下:“因为要带你去做坏事,换个衣服,免得被人认出来。”
许临风准备的是连帽卫衣,黑色宽松版,还有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一整套装备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钟遇宵打量着郗时,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一缕露出来的绿色发丝:“你这个头发太有辨识度了,很容易被发现。”
“你到底要带我去做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钟遇宵下了车,“你在车上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郗时看到他和许临风说了几句话,许临风似乎不太情愿,跑进了对面的商场,没一会儿拿着一瓶喷雾回来,鬼鬼祟祟地递给钟遇宵。
“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
“何必呢。”许临风想不通,“雇一群小混混就行了,干嘛非要亲自动手,万一被发现了,对你的名声可不好。”
至于郗大少,名声已经够差了,再不好能不好到哪里去?
“不会被发现的,要的就是亲自动手,不然怎么出气?”钟遇宵拿着喷雾摇了摇,冲许临风喷了一下。
“啊啊啊,我刚染的头发!”
许临风染了一头红发,被喷到的地方瞬间变成黑色,钟遇宵满意地点头:“效果不错。”
“……”
“项目的事,我给你解决。”
“你真能给我解决?”许临风双眼放光,瞬间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头发了。
“当然。”钟遇宵看了眼不远处的车,车窗放下来一半,郗时翘首以盼,扒着车窗玻璃眼巴巴地看过来。
那一瞬间,钟遇宵觉得郗时跟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一想怎样去摘。
“要是他不跟你合作,我找我大哥帮你。”
还有这样的好事?
许临风当即点头,掉头就往巷子口跑,生怕迟疑一秒钟遇宵改变主意:“我现在就去望风,等人出来了再叫你们。”
钟遇宵回了车上:“这是染发喷雾,给你乔装打扮一下,省得被发现。”
钟遇宵仔细地挑起他的头发,一点点往上喷颜色,比拿许临风做实验的时候认真多了,聚精会神,仿佛在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
一头非主流的绿色头发逐渐变黑,郗时抬眼看过来,眉目温润,乖顺的气质扑面而来。
钟遇宵旺盛的探索欲得到了满足,掌心向上:“手给我。”
郗时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在他手上。
巷子里光线昏暗,只有巷口的路灯兢兢业业散发着光亮,但由于距离过远,再加上车子的阻隔,郗时几乎看不清钟遇宵脸上的表情。
无名指上的戒指被捏住,郗时下意识蜷起指尖,阻止他摘下戒指。
“你要做什么?”
今晚不知第多少次,他又问出这个问题。
“戒指先交给我保管,等会儿再还给你。”钟遇宵捋直了他的手指,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连手都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这双漂亮的手,戴素净的戒圈可惜了。
钟遇宵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仔细挑一款戒指。
两枚戒指被放在一起,碰撞时发出“叮”的一声。
“你喜欢钻石吗?”
钟遇宵问得突兀,郗时愣了两秒才回神,如实答道:“还可以。”
钻石被宣传标榜成真爱的象征,钻戒更是成为了结婚的标配,郗时不是会在爱情里上当的小男生,对此没有特殊的感觉。
“我更喜欢黄金。”
金戒指……
也不是不可以。
继花衬衫之后,钟遇宵的接受能力有了质的飞跃,别说黄金了,现在就算郗时说他喜欢穿裙子,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接受。
许临风在巷子口探头探脑,没一会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报信,满脸兴奋:“Night,人出来了。”
钟遇宵给了他一个眼神,许临风会意,立马把车钥匙双手奉上:“颜色款式都是按你要求准备的,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你当不知道这事就行,车钱事后会给你报销。”
“客气了,车子送你们,祝你们有个痛快的夜晚。”许临风大手一挥,乐呵呵地离开了。
郗时震惊:“你不是不会开车吗?”
“不会开你开的那种车,但这种车——”钟遇宵指着停在巷子口的粉色电动车,“我不仅会开,而且技术非常好。”
“……”
坐在电动车后座上时,郗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钟遇宵递给他一个粉色头盔:“戴上。”
“要不还是我开车吧。”
“你会骑电动车载人?”
郗时噎住,他都没坐过电动车,更别说骑着载人了:“我会开跑车载人。”
“跑车太招摇了,咱们是去做坏事的,那样容易被抓。”钟遇宵拿起另一个头盔,戴在自己头上,“将就一下,电动车也很拉风的,不比跑车差。”
郗时看了眼自己踩着地还绰绰有余的大长腿,陷入了沉默。
哪里拉风?
“快点戴上头盔,钟师傅要准备上路了。”钟遇宵催促道。
郗时看了眼粉嫩嫩的头盔,表情一言难尽,不情不愿地扣在脑袋上:“为什么我的头盔是粉的,你的是蓝的?”
还好现在是晚上,不然戴这么个玩意儿出去,他的脸都要丢光了。
他怀疑钟遇宵故意整他。
“粉色和蓝色是情侣款。”钟遇宵故作惊讶,“你该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我的意思是,我想要蓝色的。”
“你不是最喜欢粉色吗?”
为此,他还特地让许临风买了一辆粉色电动车。
“谁说我喜欢粉色?”郗时皱眉。
“圈子里都是这么传的,郗大少最喜欢粉色。”
郗时无言以对。
他对这事有所耳闻,前段时间还一直有人故意打扮得粉嫩嫩往他跟前凑,鲜少有男人能把粉色穿好看,他的眼睛为此受了不少罪。
谣言都他妈传到钟遇宵耳朵里了。
钟遇宵打量着他,满意地拍了拍他的粉色头盔:“不错,很适合你,看起来像颗粉粉嫩嫩的水蜜桃,让人想咬一口。”
郗时的表情裂开了:“你能别说这种话吗?听着像油腻男。”
“……”钟遇宵气闷,捏着他的下巴抬高,一本正经道,“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过分吗?”
他这么帅,哪里油腻了?
“确实很过分。”郗时做出了反省,“你不是油腻男,你只是说话时略有些猥琐,像个变态。”
“……”
钟遇宵大受打击,一言不发地上电动车,背影中透着一丝伤感。
郗时闷笑,搂着他的腰,光明正大地摸了两把:“你的身材不错嘛。”
“禁止对司机耍流氓,违者罚款,一次一万。”
“罚款等会儿就转给你。”
郗大少财大气粗,左摸一把右摸一把,一边耍流氓,还一边报数:“一万、两万、三万……要不我直接充值几百万,你把衣服脱了,好好给我摸。”
钟遇宵差点把车骑到绿化带上,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手:“你当办会员呢,要不要我再给你打个折扣?”
“那敢情好啊,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能省一点是一点。”
“……”
“到底是谁在对谁耍流氓?”钟遇宵很无奈。
郗时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是流氓。”
字正腔圆,不以为耻,听起来还挺骄傲的。
钟遇宵彻底没了脾气:“你变了,郗总,你刚刚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刚刚他逗一逗,大少爷都会露出无措的表情,可纯情了。
“大概是粉色头盔激发出了我的少女心。”郗时圈着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钟二哥哥,我要是对你耍流氓,你会报警抓我吗?”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再叫钟二哥哥,就让你下不了床。
往事历历在目。
郗时没有作声,钟遇宵只当他忘记了。
钟遇宵停下车,马路对面是一个不大的酒店,酒店的位置很偏僻,附近灯光昏暗,就连路灯都坏了一个,来往的人寥寥无几,这种地方,竟然有一辆豪车开了过来。
郗时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的车牌号,是时峰盛的车。
“把头盔摘了,戴好帽子和口罩。”钟遇宵解下车座后面绑着的棒球棍,递给郗时一根。
郗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满脸不敢置信。
停车的地方一片昏暗,车灯关了后,更是看不到人影,时峰盛一下车,就被钟遇宵一闷棍敲晕,捂着嘴拖到了巷子里。
“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也算是他自找的。”
怕郗时下不了手,钟遇宵还从兜里掏出一个麻袋,套在时峰盛头上:“沙包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出气了。”
简单,粗暴,出乎郗时的意料。
见他一动不动,钟遇宵又道:“这里是监控死角,放心揍,出了事我担着。”
钟遇宵做事很直接,既然罪魁祸首是时峰盛,那就去教训他一顿,只要不打死就行。
这叫替天行道!
郗时长久地注视着他,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第一次见面,他拿钟遇宵当借口,揍完时成泽又打时峰盛,被钟遇宵告了一状。这一次,钟遇宵亲手把时峰盛带到了他面前,让他尽情打,还说出了事他担着。
他仿佛看到了冰川崩裂,天光大亮,世界的奇迹降临在钟遇宵的眼里。
“万一我失手把他打死了怎么办?”郗时的嗓音发涩。
钟遇宵思考了两秒,半真半假道:“那就只能祈祷上天,把咱俩分到同一所监狱做狱友了,后半辈子一起劳动改造,争做模范夫夫。”
艹,神他妈模范夫夫。
郗时笑骂一声,他阴郁了一整晚的心情在此刻拨云去雾,重新放晴。
“那我努力不失手,不进监狱,让你后半辈子跟着我住大别墅。”
他不会打死时峰盛,如果他真想这么做,早在过去的二十年就动手了。
为这么个人渣搭上一辈子不值,他亲眼看着郗悦毁在时峰盛身上,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钟遇宵的眼尾弯了弯,从郗时口中说出的后半辈子,比他听过的所有承诺都要动人:“不仅要住大别墅,还要吃香的喝辣的……郗总,你以后可得好好工作,我就跟着你混了。”
“好。”
郗时扔下棒球棍,对着倒在地上的时峰盛拳打脚踢,钟遇宵在一旁指点,教他打哪里最疼,打哪里很长时间都好不了。
看起来最容易冲动的大少爷却最理智,下手极有分寸,只留下了皮外伤,做鉴定的话连轻伤都构不成。
时峰盛痛得蜷缩在一起,看他快醒过来了,郗时拉着钟遇宵就跑,两人骑着小电驴扬长而去。
粉色小电驴慢悠悠地在马路边上前进,路过的车辆快速驶离,一快一慢,在同一个世界同一条马路上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郗时曾经是坐在跑车上的人,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屈着大长腿,心甘情愿地坐在一辆粉色电动车上。
“你为什么会骑电动车?”
“觉得好玩,就学了。”
好玩——钟遇宵是兴趣至上者,这两个字足以成为他做任何事的原因。
“你想学吗?”钟遇宵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想。”大少爷拒绝得十分干脆。
钟遇宵没多意外,在郗时眼里,骑电动车可一点都不拉风,大少爷喜欢飙车,喜欢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喜欢追逐刺激,喜欢做出格的事,喜欢轰轰烈烈,站在世界的中心。
“你会骑就行了。”郗时的手从后面抱上来,搂得紧紧的,他埋头在钟遇宵的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檀木的香气,“我开车载你兜风,你骑车带我去伸张正义,礼尚往来,这样才算公平。”
钟遇宵愣住了。
他自以为猜中了郗时的心思,却没有想到,真正的原因是他。
“我不想进公司,不想好好工作,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英年才俊,我希望别人一提起我就满脸鄙夷,说‘凤凰男的基因就是差,烂泥扶不上墙’。”
钟遇宵没有问的事情,郗时主动告诉了他原因。
他想做腐烂的垃圾,用一身脏污证明他身体中一半的血液肮脏卑鄙,他要成为一个污点,无论时峰盛把自己包装得多么人模狗样,都甩不掉曾犯下的罪孽和骂名。
“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幼稚?”郗时闭上眼睛,声音很轻。
钟遇宵停下车,月光从树梢落下,他回过头:“你早就知道时峰盛是同性恋,却没有将这件事曝光,是因为郗悦阿姨吗?”
郗时知道奸夫的存在,知道对方曾经挑衅过郗悦,他大可以把一切公布出来,让时峰盛身败名裂。
但他没有。
世人眼里的郗悦被出轨,郁郁而终,如果这件事公布于众,那郗悦就会成为被骗婚的同妻,所有人都会知道郗家的姐妹都被同一个gay哄骗,相继生下了孩子。
郗时不否认有这个原因:“可能更多是因为我害怕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丑闻曝光,不仅晨曦国际的股价会受到很大影响,就连郗崇阳也会知道真相。
“我妈妈会认识时峰盛,会和他在一起,也有外公的撮合。”
时峰盛在晨曦国际上班,那时候是郗崇阳的助理,他偶遇了去公司探班的大小姐,两人因此结缘,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外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钟遇宵突然明白了郗时吃醋的原因,郗时原本看上去更在乎郗崇阳。
“我不想外公难过。”
郗悦的死已经给郗崇阳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如果郗崇阳知道这一切都是时峰盛早有预谋,是他亲手将女儿推进这种境地……郗时无法想象,郗崇阳会有多愧疚。
时峰盛能隐瞒这么多年,还和奸夫暗中勾结,少不了郗时在背地里帮忙。
他厌恶时峰盛,却又不得不帮他遮掩。
郗时攥紧了拳头,他本来打算好了,当郗崇阳不在了后,就和时峰盛清算一切。
钟遇宵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那你为什么又告诉郗乐了?”
看郗乐那副疯魔的样子,肯定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时峰盛已经把手伸向了公司,我不能再放任他继续下去了。”郗时圈住他的腰,低声喃喃,“外公把晨曦国际交到了我的手上,他不希望我继续浑浑噩噩下去,或许是我错了,我早就应该把一切说出来,早就应该面对真相。”
这么多年,一切该有一个了结了。
他终于决定,走出时峰盛这潭泥沼。
都说了这么多了,也不差一个心理障碍了,钟遇宵好奇地问道:“那你晕嘴是怎么回事?”
郗时身体僵住。
“和过去的事有关吗?”
郗时眼底浮起一层阴霾,他往钟遇宵怀里拱了拱,闷声道:“钟二哥哥。”
“……”
“你是在撒娇吗?”
钟遇宵惊奇地看着他,这还是他认识的郗时吗?
“我没有忘记。”郗时突然开口,他抬起头,挑衅地看着钟遇宵,又喊了一声,“钟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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