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141:利用


    为什么四年前的那天晚上……云居久理会跟心鬼侑待在一起?


    从当时的报警记录和就医记录来看,并没有云居久理的存在。


    可是速水悠実对云居久理的那个声音非常熟悉,倒不是因为他们打过多少次交道,而是因为自从上次在神奈川输给了云居久理之后知道自己还要在法庭上再碰到她,所以对这件事格外的上心。


    云居久理之前处理过的那几起为数不多但是都很经典的案子录像,让速水悠実反复观看。


    所以对于云居久理的一些语速和语调都非常熟悉。


    心鬼侑和云居久理都是从云居莲花寺出来的孩子,如果她们四年前因为之前的交情而见面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在这四年里面她们就再也没有了任何交集。


    简直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还有……


    云居久理的男朋友是专门调查“传真炸彈犯”的刑警,而心鬼侑又是被以“传真炸彈犯”的嫌疑逮捕。


    这二者会有什么关系吗?


    速水悠実越想越乱,看着屏幕里滑动的屏幕,上面满满当当全部都是鬼心组的资料档案,但是脑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听说鬼心组之前是东京很有势力的黑社会呢,每年都有三千多个人想要投奔鬼心组,不过鬼心组的老大在十年前因为暴力拆迁和非法囚禁等一系列罪状,被判了十年。但是提前了七年出来,就把自己的女儿从寺庙里接走,但要不然怎么说小狗改不了吃屎呢。鬼心组的老大出来没多久,又因为涉嫌参与了非法人体实验再一次被逮捕,四年前就死在监狱里了……”


    旁边的资料员自言自语地说着,速水悠実原本对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是在听到“四年前”这句话的时候,速水悠実突然一愣:“四年前?”


    “唔,我也记不太清了,也可能是5年前,反正大概就是那段时间吧。是因为心梗猝死,法医鉴定完之后,就直接让他女儿把尸体带走了。”


    速水悠実静默下来,冷静沉思片刻之后,起身去调取心鬼治三的案件信息。


    在简单翻阅之后。


    速水悠実忽然恍然,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去了一个地方……


    *


    狭窄的甬道里面,那股浓郁的鱼腥味非常浓郁。


    随着氧气的缺失,松田阵平感觉到自己的眼前视线又开始影影绰绰的发黑。


    云居久理虽然站在他的身后,但是一点人气儿也没有,就连呼吸都没有任何的起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玻璃娃娃似的,只要被谁随手一推就会立刻被摔碎。


    没办法,松田阵平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谈判型的专家,以前在警校的时候虽然也有辩论谈判的相关课程,可是那个时候他一次都没去过。


    萩原倒是很喜欢去那种选修课,因为有很多女警都会选修这个课题。


    那个时候萩原那家伙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在他的耳边念叨着……念叨着什么来着?


    ——“不管是面对罪犯还是炸彈,都要找到最核心的那根弦。”


    松田阵平恍惚间耳边好像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普拉米亚距离他们已经非常近了。


    但是普拉米亚一直都没有开枪,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给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普拉米亚用的这种型号一旦开枪的话搞不好还会炸膛。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普拉米亚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的脑袋在昏沉和疼痛里面醒来,却又更加沉重得让她无法抬头。


    “你搞了一个所谓的闯关游戏,目的不就是想要让我想起之前的事情吗?现在我想起来了,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云居久理得声音发颤,她极力克制冷静,却在呼吸的时候嗅到浓郁的腥咸味道,让云居久理的胃部下意识地犯呕。


    在胃部抽搐的时候,云居久理脑袋里面的思路也跟着变得十分混沌。


    几乎是下意识从内心里面涌现出来的一个念头,让云居久理失声道:“难道你想要让我想起来我父亲的死因,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仇视检察厅?”


    普拉米亚嗤笑一声,虽然很是嘲讽,但微微眯眼的时候流露出了对云居久理某种赞同地点首:“小姑娘,看样子你还没有完全地恢复记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四年前,京都的那座云居莲花寺是被谁烧毁……”


    “住口!”云居久理哑着声音怒斥,她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狰狞。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每天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种极具憎恶仇恨的怒容,仿佛已经成为了她的肌肉记忆。


    但云居久理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一点太过激了。


    松田阵平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有多么地害怕,不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是因为云居久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他。


    普拉米亚好像什么都知道。


    但就是这样一点点放长线钓大鱼,将云居久理这只深水里的鱼绕地团团转。


    普拉米亚哈哈大笑:“因为在神奈川的时候从你们这几个小家伙的手里吃了点亏,我特地去调查了一下我那位尊贵的老师的女儿,谁知道真的被我查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难道你不想要听一听吗?小女孩?听一听你爸爸的财产都到谁的手里?听一听四年前为什么检察官会主动上门寻找你的养父?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啊。”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你是为了哈伊娜·乔恩的财产来的?”


    云居久理注意到普拉米亚的眼睑微微动了动,大概率是被松田阵平说中了心事。


    没错了。


    今天把他们绑架到这里,不管是检察厅还是普拉米亚,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哈伊娜·乔恩生前留下的巨额财产。


    松田阵平哼笑道:“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多么丰厚的数额,能够让检察厅如此大费周章。我想你的目的应该也不仅限于此,那么单纯吧,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对另外两个人做什么?”


    云居久理知道他所说的另外两个人指的应该是那两位公安。


    普拉米亚也没有绕弯子:“之前我为了调查出你们的信息,和村中努恋爱期间只查到了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的情报,而另外两个人不管我怎么查都查不到。而且在我们第一次在烂尾楼顶交封的时候,你们彼此间的称呼都是代号和昵称。而那两个人称呼彼此为’zero‘和’hiro‘,我想那应该也是某种’加密‘之后的特殊代号吧。


    再之后,我观察你们的时候发现你和伊达航跟那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基本上处于断联状态。我就猜到那两个人可能隶属于你们日本警察某一处比较机密的公关机构。


    而非常凑巧的是,日本有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一直妄图拉我入伙。在被我拒绝之后,那里的人对我的态度就非常恶劣。


    因为那个组织里面的人彼此之间非常谨慎,而且最忌惮的就是叛徒。碰巧让我知道了,那个组织里面有一个人居然自称是哈伊娜·乔恩的儿子,并且有哈伊娜·乔恩的部分设计稿,我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在说谎。


    因为哈伊娜·乔恩根本就没有什么养子,为了自保,也为了能够让那些人放我安全离开日本,我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可是没想到没过几天,那里的一个银发男人就对我下达了射杀的命令,说我欺骗了他们。


    我就猜到——一定是你,我的小姑娘,是你在暗中搞鬼。”


    普拉米亚的声音越来越寒冷,就像是喊着一块冰,让人的骨头都跟着发软。


    她的眼神也变得危险了起来,在步步紧逼之中,普拉米亚的手指扣紧了扳机并瞄准了松田阵平的脑袋。


    “小姑娘,我答应过检察厅那里的人不杀你,但我可没说不杀他。你最好老实跟我承认,那个让你配合着一起演戏的,是不是就是你男朋友的好朋友之一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自称是哈伊娜·乔恩养子的骗子,应该也是个警察吧。是zero?还是hiro?嗯?”


    松田阵平毫无惧色,眼底讥讽:“少胡扯了,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胡话。克里斯蒂娜小姐,我一直以为你臭的只是心,没想到你的嘴巴也这么臭,是不是来的时候吃了外面的咸鱼?如果你想要开枪的话,你现在尽管开枪好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你手里握着的这种樱花转轮射程是100米,这种短速强的迸射型可是非常强的。我们的距离挨得这么近,你难道不知道在你崩碎了我脑袋的时候,我的头骨碎片和子彈碎片会同时迸射到你的脸上导致你也负伤吗?”


    松田阵平绝对不会说的。


    因为那是公安的机密,也是他作为同伴的道义。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宁愿用自己的死亡来给云居久理换取一点挣扎的机会。


    松田阵平的语气说不尽的轻佻,完全就没有把普拉米亚当一回事。


    反而就是松田阵平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普拉米亚。


    一想到就是自己面前的这几个日本警察害得自己没有办法离开日本,不仅被那个组织的人追得满世界跑,而且还被迫要帮检察厅做事。


    普拉米亚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峰。


    但是她没有被激怒,而是放声大笑。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云居久理知道。


    云居久理心跳如擂,感觉上次受伤还没好透的耳膜又开始鼓鼓作响,就这样被普拉米亚的笑声撕裂。


    普拉米亚的眼神里面突然多了一些怜悯,看着松田阵平的时候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再可怜不过的人了,就连语气里面也多了一些欠揍的嘲讽和冷漠。


    “我一直以为村中努那个笨蛋已经够笨的了,没想到当警察的都是一群蠢蛋。你能看得出来我并不喜欢你的同僚,怎么就看不出来——


    你身边的这个好姑娘,也在利用你呢?”


    第142章 142:报仇


    云居久理的心跳越来越不规律。


    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就像是被人拿捏住了自己的命门。


    云居久理知道,普拉米亚在投靠检察厅的时候,肯定也借着检察厅的关系查了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普拉米亚猜到安室透他们是公安,有可能也是从检察厅那边得来的情报。


    而现在普拉米亚打算和检察厅分裂,就意味着自己必须要投靠那个犯罪组织。


    既然要投靠对方,就必须要拿出诚意。


    松田阵平大概明白为什么普拉米亚跟他们废话到现在了。


    很有可能……


    就是等着诸伏他们来救自己。


    “你故意在大街上把我们两个人带走,然后在原地留下我的车就是给警视厅的人传达信号,然后让他们来找我们。”松田阵平的手撑着自己右肩炸开的伤口,他的手染满鲜血,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肤色了。就连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尤为煞白,就像一张薄薄的纸,随时都会被撕开。


    就连现在和普拉米亚谈判,都用尽了几乎他所有的力气。


    每一个音节地交迭,都要来回换气。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关着我们的附近是不是有那个组织的那些人?再或者就是你做了一些准备,只要他们一来,他们是警察的这个身份就昭然若揭。你就可以拿去给那个犯罪组织邀功,证明你没有说谎,然后让他们给你开辟一条黑色渠道离开日本了,是吗?”


    普拉米亚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笑道:“哎呀,被你发现了。本来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是检察厅的人说让我’邀请‘这位新人律师小姐做客几天,我就想到了这个顺水推舟的计划。好了,我们也说了不少废话,小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是不打算杀你的,因为检察厅的人要你活着,所以只要我安全离开日本,只要这几个日本警察死亡就可以了。”


    普拉米亚说得多么义正词严,好像给云居久理让了很大的退路似的。


    刚才普拉米亚的那句虽然没头没尾,但确实在松田阵平的心里落下了一根针。


    这根针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而又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深处。


    然后松田阵平发现原来在心脏里面的位置,在隐隐作痛。


    很多自己之前并不想要深入猜想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被人用小刀一片片割开,鲜血淋漓。


    而最重要的是,松田阵平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似乎有些松动了。


    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就像是有人在用皮鞭抽打她的身体一样,经受不住地颤栗。


    普拉米亚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一些,就像是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在面对云居久理的时候说不出的亲昵。


    “伊莎,你难道还想不来吗?四年前的那场火——”普拉米亚意有所指,但是卡在了最重要的地方没有说出口,仿佛在等着云居久理自己回答。


    没错。


    普拉米亚知道。


    她一定是知道了!


    “你说这种搞笑的话是想要分化我们之间的关系?”松田阵平微微吸了口气,缓了缓自己伤口的疼痛,然后看着普拉米亚目光冷萧。“普拉米亚,你可不是什么玩弄人心的专家。做这种怀疑测试,真的非常低级。”


    普拉米亚知道松田阵平不会主动出卖自己的朋友,所以普拉米亚压根也没有打算从松田阵平的角度下手。


    事情说到了这里。


    云居久理终于明白普拉米亚想要的是什么了。


    她想要让云居久理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不为别的,而是因为普拉米亚知道——在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之后,云居久理面对着自己两位亲人的接连离世,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看样子你还没有完全想起来。”普拉米亚叹了口气,在看着云居久理说话的时候虽然语气里面听着很是惋惜,但实际上她的眼神非常讥讽。“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哪位即将被你辩护的叫心鬼侑的人,她的手是怎么被烧伤的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云居久理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正常。


    她的脑袋里面总是能闪烁出一些片段。


    在那些片段里面,她看到了很多东西、很多人。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


    大脑像是被绞肉机搅拌一样混沌而又凌乱,整个儿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所有的一切让云居久理既不敢相信但是又在自我怀疑。


    普拉米亚非常喜欢云居久理此时此刻的这个表情,就像是在泥潭里面挣扎了很久,好不容易走出来一点又迅速堕落回去。她一边欣赏,一边给予云居久理一定的引导。


    “在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之后,你去了哪里?哪里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你的家没有了,你会去哪里?”普拉米亚循循善诱。


    云居久理的记忆仿佛跟着她的声音被牵引,从废墟里面走到了一个繁华的都市。


    那个时候的她。


    什么都没有。


    两手空空。


    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只是穿了件衣服、不会哇哇啼哭而已。


    川流不息的人群就像汪洋的大海,将她在这个陌生又有一点熟悉的国家之中冲洗摇荡。


    视线再被拉回来的时候,她到了哪里?


    那是什么地方……


    云居久理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一条银河般宽阔而又空荡的高速公路,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犹如一片浓雾般的深夜。


    耳边是车轮碾压过地面的声音。


    从远处有有一道射光飞驰将至,停在了云居久理的面前。


    那时一辆黑色的摩托,骑着那辆摩托车的人从身形上来判断是个女人,在看到云居久理之后对方摘下了偷窥露出了心鬼侑的脸。


    云居久理想起来那个时候见到心鬼侑的时候,她的右手还没有被烧伤。


    时间是……


    “四年前……”云居久理声音低到尘埃里。


    她见到了心鬼侑。


    不,准确来说是她主动找到了心鬼侑。


    “四年前鬼心组的老大也就是心鬼侑的父亲死亡,原本在东京赫赫有名的黑社会瞬间瓦解四分五裂,属于鬼心组的一切都被下面的人分裂。心鬼侑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根本没有可能接手那个帮派的可能。所以……”云居久理声音发哑。“心鬼侑被鬼心组之前的那些成员们驱逐了。”


    松田阵平不明白。


    普拉米亚提及这件事,到底和他们与检察厅之间有什么关系。


    “心鬼侑被驱逐之后,就自己开了一个车行,晚上喜欢到各种高速公路上和一些小混混们飙车……”


    云居久理还没说完,话语又被普拉米亚打断:“不,你还没有说到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心鬼侑不仅仅是被之前的成员们驱逐,相反她还欠了一大笔钱。”


    松田阵平知道这件事:“鬼心组之前因为暴力拆迁和非法限制他人行为,导致有两个人为了逃跑不小心失足出了车祸。所以心鬼侑的爸爸也是因为这件事又被检察厅起诉并判刑。之后受害者的家属们索赔,因为当时检察厅判定心鬼侑继承了自己爸爸的一些产业,所以很多其余的债务都落在了心鬼侑的身上。”


    那是一笔非常可观的金钱。


    基本上相当于判定了一个人未来的余生都要在还钱当中度过。


    可是……


    “心鬼侑继承的所谓那些产业,全部都是空头账,看起来非常富有实际上内底空虚。所以她根本就没有钱还,反而被受害者家属们逼债。只是四年前的一天,心鬼侑帐头上的钱突然全部还清了。”松田阵平说到这里的时候,默默然回头看着云居久理。


    四年前。


    又是四年前。


    时间线为什么这么刚刚好?


    就在云居久理去东京见到了心鬼侑之后,心鬼侑突然还清了自己的所有债务。


    当时的心鬼侑已经是山穷水尽,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然而四年前也是“传真炸彈犯”作案的关键时刻,索要的金额也非常可观。


    这也是检察厅以“传真炸彈犯”的由头起诉心鬼侑的原因。


    就是因为心鬼侑没有交代清楚自己那笔还债务的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而能够给予心鬼侑这笔钱的人,想必很有可能就是公安估测身价上亿的哈伊娜·乔恩的女儿——云居久理了。


    “不、不会是我……我根本不知道爸爸的东西都在哪里,我怎么可能……”云居久理刚想要反驳,忽然又戛然而止。


    不。


    她有。


    她有这么多钱。


    就是在出租屋的木盒里,与背奈云墟一同放着的那张银行卡。


    里面就有这么多钱!


    普拉米亚笑道:“哈伊娜·乔恩的东西只有可能给你,他这个人我太了解了,既然他能想到用自杀的形式换掉那几个心怀不轨的检察官,就绝对会给自己身边的人布置好未来的一切。”


    从背奈云墟建立寺庙开始,到收养一些孩子,到云居久理不知道的很多事。


    那笔钱不是给了云居久理就是给了背奈云墟。


    背奈云墟也肯定会转交给云居久理。


    可她为什么要给心鬼侑还债?


    虽然听松田阵平他们说自己爸爸好像确实挺有钱的,帮心鬼侑这个忙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普拉米亚哈哈大笑。


    “我可爱的小姑娘,你还不明白吧?当然是为了——给你的两个父亲报仇啊。”


    第143章 143:生还


    云居久理得心跳如擂。


    这个念头曾经在她的思维里面浮现过很多次。


    哪怕是她自己在知道了哈伊娜·乔恩和背奈云墟的死亡之后和检察厅有关之后,她也有这样的念头。


    可如果是四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


    只是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可能连之后未来的生机也成问题。


    但松田阵平之前因为云居久理刚失忆而去调查她的信息时显示过,在云居久理就读大学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资金注入,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云居久理并没有勤工俭学或者有什么多余的人给予经济上面的支撑。


    一开始松田阵平以为可能是背奈云墟给云居久理留下了一笔钱,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哈伊娜·乔恩留下来的。


    这笔钱不仅足够让云居久理支付大学所有费用,还有之后的个人支出,甚至还能帮心鬼侑付清所有的债款。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普拉米亚说出了松田阵平心里的猜测,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居久理,一字一句道:“哈伊娜·乔恩的钱都在你这里,对吧?”


    没有错了。


    这才是普拉米亚真正的目的吧。


    再准确一点来说,有可能也是检察厅的目的。


    云居久理知道,但她也不知道。


    之前发现手机银行卡里的那一亿日元有可能就是哈伊娜·乔恩留下来的,但肯定只是一小部分。


    因为当时是另一个银行卡号汇给了云居久理,并留下那一句暗示着云居久理有着什么任务之类的话。


    任务……


    云居久理看向了松田阵平。


    而巧的是松田阵平刚好也在看着她。


    在对视上了松田阵平的视线之后,云居久理下意识地背脊发麻,眼神回避。


    这是出于她本能的某种躲避反应。


    在刑侦心理学讲座上,云居久理听到过讲师说过有关于这种态度的表达。


    那就是……


    被普拉米亚说对了。


    所以普拉米亚才想要让云居久理恢复记忆,才会拿着松田阵平的性命来要挟云居久理。


    普拉米亚置放炸弾,到处作案目的就是为了钱。


    如果能有一笔钱,让她一劳永逸,她也完全不需要再游走在这么危险的犯罪边缘,像一条狗似的被日本警察追得到处跑。


    “是的,我爸爸的钱在我这里。”云居久理承认了。


    虽然她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但她必须要这么说。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延长他们的生命时间等待救援。


    “但是银行卡不在我身上,想必你刚才应该也搜过我身上的东西,并没有发现银行卡吧?现在这年头,人也不会把这种东西随便带在身上,所以……”


    普拉米亚打断了云居久理的话语,并用枪口点了点云居久理的脑袋:“别以为我在日本待的时间不久我就不知道,就算你没有把银行卡带出来,那总可以绑定手机吧。”


    说完,普拉米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扔给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接住了自己的手机,看着状态越来越不好的松田阵平,抿抿唇道:“你以为这么大数额的金钱可以通过手机转吗?再说了,现在我们两个人这个样子,如果我把钱转给你结果你拿到手了就要杀人怎么办?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放了我们。”


    说完,云居久理故作惋惜道:“就当是花钱买命了。”


    普拉米亚蹙眉,明显不是很信任云居久理的思索片刻。


    云居久理紧跟着道:“不然你就等着检察厅的人过来吧,我想检察厅给你的命令应该是不能杀掉我们两个,只是让我错过心鬼侑的出庭,所以到时候你还是什么都没有。”


    普拉米亚又思索少许,开口道:“我怎么知道你活下来之后,不会把我今天和你们说的话再告诉检察厅……”


    云居久理哎呀了一声,故作讥讽地看着普拉米亚摊手:“喂喂喂,不会吧普拉米亚?等你拿到了钱,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怕检察厅吗?”


    松田阵平明白了云居久理的意图,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力气再进行阻止,只能伸手想要拽一下云居久理的袖口却又被云居久理反手摁住了手背。


    松田阵平的手指冰凉,甚至还夹带着一种类似于失血过多的痉挛颤抖。


    他等不了太久了。


    云居久理沉了沉心。


    普拉米亚是一个完全没有办法被讥讽的人,在听到云居久理的这句话后,怒道:“检察厅?我会怕他们?你在开什么玩笑?”


    “所以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要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让我们看到生还的希望。身为人头猎人的你应该也明白交易是建立在彼此都能看到利益的前提下吧,不然的话你现在就杀掉我们,我也绝对不会给你一円,你可以试试看,我说到做到。”


    云居久理的态度坚决。


    普拉米亚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个不怕死的人,所以在短暂的思索之后,点了头:“好吧,但他必须留在这里。这个地下水槽被我埋放了炸弾,如果你敢耍花招,我就会启动这里的炸弾。”


    云居久理点头:“好。”


    “喂!”松田阵平伸手拉了云居久理一下。


    云居久理用手指摁住了他的嘴唇,然后伸手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没事的。”


    她的语气说不出来的轻柔,虽然尾音有些发颤,但已经是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最大限度了。


    但——


    在普拉米亚看不到的地方,云居久理把小山医生给她的那枚定位器,塞在了松田阵平的领口里面。


    云居久理的举止非常迅速,就连松田阵平也没有任何察觉。


    “你在这里等着我。”云居久理说。


    松田阵平没有回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之前有很多次云居久理突然的消失,但都没有这一次让松田阵平这么慌张。


    话说到这里,松田阵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目送着两个女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甬道的尽头,然后随着一抹光线的折叠变窄最后到关闭。


    那根轻飘飘的草绳真的可以捆绑住风筝和船帆吗?


    *


    松田阵平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云居久理,也不是警视厅的同伴们,更不是安室透他们所带领的公安。


    而是……


    “怎么……”是你们?


    小山医生蹲在他的旁边,伸手先摸了一下松田阵平颈部的脉搏然后回头看着中条青方:“快过来搭把手。”


    中条青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小山医生的话,面色不善的走过来看着松田阵平:“云居律师呢?”


    松田阵平眉心动了动,一张口吐出来的是吃痛的哼声。


    小山医生把他扶起来的时候,让他肩膀的伤口彻底挣开,血液流淌不止。


    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松田阵平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强撑到现在。


    而小山医生也说了一句让松田阵平摸不着头脑的话,他只是看到小山医生的指尖捏着一枚类似于纽扣般大小的东西,面色沉重。


    “云居小姐居然把这个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才把我们引到了这里希望我们救走他。而她自己肯定是把绑匪引走,不然不会让松田警官一个人呆在这里。”


    “真是的!”中条青方低声骂了一句,但也无可奈何的看着半昏半醒的松田阵平。“他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之前伤口的缝针全部都炸开了,和他的血肉融在了一起,让伤口的范围变得更大更难以自愈。*再加上这里过于潮湿,我刚才看到伤口已经化脓发炎了。喂,松田警官,你要做什么?”


    松田阵平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正对着自己大敞渗着光的甬道跌跌撞撞走了没几步之后,眼前一黑再一次昏倒在地。


    视野天昏地暗,松田阵平已经感觉不到有疼痛,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的耳边回响着云居久理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在这里等着我。”


    她让……他在这里等着她。


    他不能走。


    第144章 144:警笛


    在跟着普拉米亚走出甬道的时候,云居久理被刺眼的阳光蜇了一下眼睛。


    因为在光线较于黑暗的地方待的时间太久,导致云居久理在走出来的时候有一瞬间恍如隔世的错觉。


    其实刚在普拉米亚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云居久理也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心鬼侑身上背负的债款真的是云居久理支付的。


    那么在四年前云居久理和心鬼侑之间的交际绝对没有上次在检察厅的时候,她们沟通时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再者。


    心鬼侑和中条青方他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之前小山医生说心鬼侑算是他们的头目。


    但绝对不是绝对的指挥者。


    云居久理内心远比她所表现出来的要更加慌乱。


    普拉米亚明显是对她进行过一系列调查的。


    刚才有松田阵平在,云居久理不想要让普拉米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就是因为云居久理自己现在处于失忆的阶段,岂不是普拉米亚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云居久理把小山医生给她的那枚定位器,放在了松田阵平的身上。


    因为甬道的位置很低。


    再加上松田阵平和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被普拉米亚收缴了,云居久理以“我必须时刻能得知松田阵平地活着讯息”为由,让普拉米亚留下了无线对讲机。


    把那微乎其微的信号投掷给了那枚定位器。


    想必要不了多久,小山医生那边就能看到定位器闪烁的信号,然后把松田阵平救走。


    至于她……


    云居久理抬眸看了一眼和自己并肩前行的普拉米亚。


    普拉米亚为了防止她逃脱,给云居久理和自己各掏了一件宽大的风衣。


    从明面上来看这两个年轻的女人关系应该非常好,因为她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贴得很近,并且有说有笑地在有笑地在人行横道上穿梭。


    但实际上,普拉米亚借着宽大风衣的袖口作掩护,遮住了对准云居久理的枪口。


    在得知那张银行卡里的金钱后,普拉米亚并没有流露出特别满意的意思,而是狐疑地睥睨了一下云居久理并说道:“就这些?”


    “……”云居久理。


    一亿日元啊。


    她还嫌不够?


    哈伊娜·乔恩到底多有钱?


    “别告诉我这些年老师留给你的钱就剩下了这些,如果你胆敢对我说这样的谎言,我就会立刻启动你男朋友所在地的炸弾。他现在可一点拆弾的力气都没有了,到时候他整个人会在火焰里面变成一团灰烬。”


    云居久理无语着,她是真的不知道爸爸其余的存款都在哪里,但自己这样说普拉米亚绝对不会信的。


    没办法,云居久理只能故作愠怒道:“没想到你的性格这么着急,难道你不知道银行是不允许除了卡号主人之外另一个人靠近取款窗口的吗?而且银行的安保系统是很先进的,你揣着的这个小家伙一定会被发现,我们现在只能分批次去不同的自动取款机,化整为零。懂吗?”


    普拉米亚怒道:“你怎么敢用这么无礼的态度跟我讲话,你……”


    “克里斯蒂娜小姐,我奉劝你也不要激怒我。现在我可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如果你在外面胆敢对我做什么的话,你以为你逃得掉?”云居久理朝着路边示意。“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想检察厅的人如果知道你擅自把我带出来,肯定也不会纵容和帮助你逃脱追捕了。”


    普拉米亚大怒:“什么!难道你完全不在乎那个警……”


    云居久理冷笑道:“难道我应该在乎他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单独把他留在那里,一个人跟你出来?”


    普拉米亚被云居久理脸上这副寡淡的薄情表情弄得有些发怔,似乎在判断云居久理是在说谎还是在说真话,直到想明白了为什么云居久理要一个人跟着自己出来,才从鼻腔里面挤出来一丝哼笑。


    “果然如此,你跟那个警察演得好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也是抱着跟我当初一样的打算。”普拉米亚的声音轻缓,卷着路边萧瑟的冷风,落入云居久理耳膜之中,就像是一根尖刺的针撩拨着云居久理还没好全的伤口。“当初我为了查出那四个日本警察,伪装自己爱上了村中努,利用村中努是刑警的身份调查出了其中两个人的身份。而你——也是打算利用松田阵平是警察的身份,调查检察厅的事情。”


    云居久理的牙根紧咬,仿佛要被啃碎了似的向外面挤出几个音节:“是,我一个没有社会背景的小律师为了报仇又能做得了多少事呢?当然要选一个能够为我提供一定情报的存在了。”


    云居久理这样说,其实也是想要判断普拉米亚自己调查出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与其被动地询问,不如主动性的引导。


    但普拉米亚对云居久理说的这件事倒是很感兴趣:“看样子检察厅那边的人猜测得不错,心鬼侑好像在筹备着什么。”


    云居久理哼道:“如果他们不心虚,为什么要怕别人筹划什么?”


    从检察厅的那位能和普拉米亚联手就能看得出来,在阳光下面看不到的阴暗事情还有很多。


    心鬼侑的爸爸之前是东京最大黑社会的老大,从事着所有涉嫌在法律游离边缘之外的事情。


    从云居久理知道心鬼侑的父亲在心鬼侑十岁那年就进过监狱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因为日本法律的问题所在,本身黑社会就可以进行一些灰色边缘的事情。


    一般出了事儿这些黑社会都会找下面的人去定罪,然后由黑社会照顾好顶罪之人的家人,或者给予顶罪之人一笔钱。


    正常情况下来说,是不会让一个帮派的老大进去的。


    除非……是负责这件事的人就秉着要把这个黑社会一举歼灭的心态,来处理这件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什么只关了心鬼侑父亲三年,再过几年又以另一个事件犯案为由,再一次逮捕心鬼侑的父亲并让心鬼侑负债。


    “听你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因为检察厅怀疑心鬼侑想要对他们做什么,所以才主动出击对心鬼侑下手?那枚炸弾……”话说到这里,云居久理忽然止住了声音。


    那枚炸弾的型号虽然和“传真炸弾犯”一样,但并不代表这种炸弾就是“传真炸弾犯”原创的。之前普拉米亚还暗示过,那枚炸弾也是炸毁了京都云居莲花寺的罪魁祸首。


    云居莲花寺的炸弾,心鬼侑车行的炸弾。


    唯一的联系人都是云居久理。


    普拉米亚哼笑一声:“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们日本人之间的事情我也懒得过问。好了,现在到地方了,先把这个自动取款机里面的余额都转到我的这张卡里。”


    云居久理按照她所说的,先转了三千万円。


    普拉米亚的这张卡应该是经过检察厅特别处理过的,没有实名采用她姓名而做得特别卡。


    大概率是个被特别处理过的绝密卡。


    很多内阁官员用的都是这种流动卡号,就是防止有人查到自己的一些经济去向。


    所以这笔钱如果交付到了普拉米亚的手里,百分之九十九也是追不回来的了。


    因为要前往好几个不同的自动取款机,来回取款和存款,所以变相也是在给云居久理拖延时间增加机会。


    只是看着普拉米亚这幅完全不想再跟云居久理有任何交流的样子,云居久理只能故作为难道:“如果你想要让我把所有的钱都转给你,那我们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不够,而且很有可能会让检察厅发现你有背叛他们的嫌疑。”


    “贪心嚼不烂,我只要你这张卡里的所有钱。”普拉米亚沉着脸,冷声道。“别耍花招,快点,下一个地点在哪里。”


    云居久理把两张卡都取出来,揣在口袋里:“知道了,我现在命都在你的手里,还能耍什么花招?”


    “那个警察都被你骗得真是团团转,谁知道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一会儿还会说出什么事情来拖延时间。”


    云居久理一点都不觉得这是普拉米亚在夸奖自己,她扁嘴:“这笔钱对我来说好歹也是我父亲留给我为数不多的遗物,哪怕是用这笔钱来买你的一点点时间,你也不至于吝啬到连跟我聊个天的余地都没有吧。”


    普拉米亚冷哼:“你最好还是先考虑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以为就算今天我放了你,就不会有人再盯上你吗?”


    “你是想说——检察厅?”云居久理正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突然听到耳边街道里面警铃大作。


    云居久理的心跳狂漏了一拍。


    从声音判断,明显是直奔云居久理和普拉米亚这个位置来的。


    糟了!


    怎么有警视厅的人过来了!


    云居久理没有搞什么小动作啊,难道是松田阵平提前被救出去了?


    还是有什么别的人,给了警视厅指令?


    这个警笛的声音简直犹如一把匕首,割开了普拉米亚的神经,让她的所有理智涣散。


    普拉米亚抽出手枪,对准云居久理,大怒:“你居然敢耍我!”


    云居久理哑口:“不!不是我,等……”


    子彈脱膛——


    “砰——”


    第145章 145:放心


    中条青方和小山医生在来的时候对这个地方进行了简单的勘察,具有一定侦察能力的梅泽一见确定了这里有一些危险的东西,对自己的同伴说。


    “这里有炸弾,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快点走。”


    松田阵平被中条青方和小山医生撑着站了起来,两条胳膊各架在他们的肩膀上奄奄一息,就连抬头说句话都用尽了身体里几乎所有的力气:“她呢?”


    “不知道,云居律师把小山给她的定位器放在了你的身上,想必是她在临走的时候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才把这个东西留给你。”


    怪不得……松田阵平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就觉得在医院的时候好想看到小山医生塞给了云居久理什么东西,但是云居久理没有承认他也就没有追问。


    但是小山医生居然能预料到这件事……


    “你们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有危险?”松田阵平看着眼前这三个暂时还分不清跟警察来说是什么立场的家伙们,心中的警惕性未减。


    但松田阵平心里明白。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云居久理可能和他们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中条青方冷哼一声:“我们太了解那个地方的人的想法了……”


    梅泽一见皱了皱眉,手握拳咳嗽一声,止住了中条青方的话语。


    虽然曾经松田阵平在梅泽一见的案子上面也出过力,但梅泽一见并不是很想要把事情跟这位警察后辈说得太详细。


    至少现在不能。


    中条青方听到了梅泽一见的暗示,赶紧噤声。


    松田阵平此时此刻也懒得过问这件事,他只想要知道云居久理被普拉米亚带去了哪里。


    “既然你们神通广大到能够吃到,我们可能会出事,我不相信你们对普拉米亚一无所知。看样子这件事还有一些幕后主使,这就是你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吧。”松田阵平语气轻飘飘地讲述着自己的判断。


    在这几个人出现的时候,松田阵平就大概率梳理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一个基本走向。


    “在我刚醒来的时候就想过一件事,为什么普拉米亚敢当着堂而皇之地将我和久理绑走。这背后肯定有人在给普拉米亚打掩护,而且他们的目标根本也不是我。”


    松田阵平喃喃自语。


    说了这么多,他都只是想要表达一件事。


    那就是……


    “你们猜测检察厅那边可能会对久理做什么,所以提前给了她联系你们的东西。你们这么保护她,目的应该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心鬼侑的辩护律师吧。”松田阵平的眼睛微眯,里面寒光闪烁。


    再换句话来说。


    检察厅的人居然敢联合普拉米亚当众绑架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估计也是看出了云居久理和心鬼侑之间关系密切的缘故。


    站在松田阵平面前的三个男人脸上同时流露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神情。


    而这种微表情恰恰也说明了松田阵平可能猜对了。


    故事的开始,就源自于云居久理的失忆——


    虽然这段时间云居久理多多少少都想起了曾经的记忆。


    但是在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云居久理离开京都来到东京之后的那四年里面,一切都是空白的。


    云居久理不知道,松田阵平也不知道。


    但是有的人看样子已经知道了。


    *


    “什么!?已经有了绑架松田警官的罪犯下落?”速水悠実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内,就听到一个区域内的同事们在讨论着这件事,因为捕捉到了关键性的字眼,所以他跟着走过去询问。


    另一个同事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是刚刚听到总务部那边的人说的,好像总务监视课那边的人还直接出警了呢。”


    “他们出警?”速水悠実越听越觉得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出警?这件事不是一直都是警视厅的人在调查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检察厅对这件事有过着手参与啊。”


    “好像是因为在逃的那位罪犯牵扯到检察厅之前的某个案子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了,哎!速水检察官你要去那里?!”


    速水悠実匆匆拉上自己的制服,前往总务科查询情况。


    到了地方之后,他先走到课长面前,严词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地出警?难道你们不知道惊动了罪犯会直接导致人质的死亡吗?!”


    总务科课长也是检察厅的老人物了,虽然平日里很多人会因为速水悠実爷爷的身份以及他自己和总长大人的距离,而对他有一定的恭顺,但总务科课长并不吃这一套。


    “喂!小子!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总务科课长一拍桌子,指着速水悠実的鼻子怒道。“我这里可不是给你逞能的舞台,如果你想要刷一刷老检察长孙子的威风,你可找错人了!”


    “罪犯和松田警官他们现在在哪里?你不能这样做!你……”


    速水悠実被他的疾言厉色打断,总务科课长指着大门:“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事,现在总务科这里忙得要命,这位检察官你应该待的地方是裁判所。”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让速水悠実怒极,他还想跟总务科课长辩论几句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两位课长助理,一副如果速水悠実不自己离开就会被强行带离的姿态。


    速水悠実只能先推到门外。


    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他拿出手机给喜多总长打了一通电话。


    在等待的时候速水悠実都想好了如何先跟喜多总长致歉,毕竟这种小事来麻烦一位检察总长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可是速水悠実也不能看着检察厅置一位刑警的安危于不顾,这么贸然的只顾着抓罪犯抢功劳。


    但没想到,就在速水悠実手机里面显示连接中的下一秒,在他刚走出来的那间办公室内传来了让他非常熟悉的——喜多总长的手机铃声。


    “!”速水悠実几乎僵硬在地,木讷地回过头来看着传出手机铃声的虚掩门。


    他下意识地又摁在挂机键上,门内的铃声同时消失。


    这种几乎无差别的零秒让速水悠実可以笃定,喜多总长就在里面!


    难道……让检察厅直接插手缉拿绑架犯,就是喜多总长的主意?!


    可是为什么啊……


    以这样激怒罪犯有可能会导致人质死亡的方式?


    速水悠実得身体发凉。


    在虚掩的门内,喜多总长推开旁边侧室的门走出来,眉色神情看不出什么喜怒和波动,只是走到总务课长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嘴角弯弯道:“教给你的这件事,会做到让我满意的程度吧?”


    总务课长连连鞠躬:“是!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在简单的保证之后,他又有些犹豫地开口询问道:“您的计划堪称是未雨绸缪,这一招借刀杀人不仅能够解决掉那个让我们检察厅颜面尽失的’商人‘,也能引出您猜测的某个奇怪’势力‘。”


    喜多总长面色沉了沉,抬头的时候目光轻飘飘擦过对方,然后在窗外停止。


    “没错,那个孩子的眼神和她的父亲一样,直到现在都让我觉得触目啊。”喜多总长语气平静。


    “您说的就是那位律师吗?”总务课长自以为很了解地站在总长身边,一字一句分析道。“多年前您接见过一位美籍日本人,希望能他能够为检察厅效力。但是没想到那个人不识抬举,一味地想着别的国家完全就是叛国贼的行为嘛!甚至还想要用炸彈伤害您,害得您的腿到现在都……现在他的女儿长大了,还跟我们检察厅作对,被一群无知的愚民们说成了是检察厅的’镜子‘。


    您怀疑他的女儿可能和鬼心组的人有牵扯,暗中筹划着什么事情,想要让我们检察厅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才假意和克里斯蒂娜合作,借用这个国际罪犯的手解决掉她!您的智慧,真是让我自愧。”


    喜多总长笑笑,伸手拉开窗户,然后用自己的柺棒拨掉卡在阳台的树叶。


    每拨掉一颗,他就说一句:“你说的很对,但也不是完全对。一个女律师、一个前黑帮的遗腹子是掀不起来什么风浪的,她们肯定还有别的帮手。”


    “所以您——让克里斯蒂娜绑架那个律师,也是为了把她们所有的帮手都引出来吗?”总务课长赞叹道。“那些’乱臣贼子‘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喜多总长拨掉最后一片叶子,声音也跟着越发冷色。“无非就是做出点家家酒的角色扮演游戏而已,太天真了。”


    他手指漫不经心地揉搓着已经发白的拐杖,说到了另一件事:“人啊,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变得和窗外的这棵树一样。不管再怎么精心地培植和调养也没有办法鲜活。就算这株大树长得再粗壮、遮住的阴霾越多但内底里已经空了,就像我一样。”


    “哪里的话。”


    喜多结一郎眼睛眯了眯:“今年,是我最后一次竞选内阁议员的机会了。如果成功,我退休时间还能再延长几年,你们这些在我这颗大树下得到庇荫的人、做的一些事情才不会被下一任总长查出来,才能牢牢地坐在着昂贵的办公室内。你说是吧?”


    “当然,您一定会长寿的。”总务课长连连赔笑,但还是谦卑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愚钝的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就是今天检察厅前往缉拿克里斯蒂娜,警视厅那边的人肯定也紧跟其后,到时候克里斯蒂娜如果被警视厅的人抓获,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这可……”


    喜多总长凉飕飕地回头看他一眼:“所以我才要让你出马。”


    总务课长怔了怔。


    喜多总长笑道:“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总务课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一个小时后时事新闻将会播出一条’国际罪犯俄罗斯人在日本境内挟持刑警,被检察厅当场击毙‘的新闻,请您放心。”


    第146章 146:空了


    那颗子弾并没有落入云居久理的脑袋里,而是顺着云居久理的耳边擦着她的头发,击在了自动取款机墙角的监控上。


    嘎吱吱——


    镜头的玻璃碎片从中间裂开,一颗颗掉落在地面上。


    而那颗子弾也穿破了监控摄像头内的电缆,导致里面滋出来一些难闻的气味和电缆断路的火花。


    云居久理知道这是因为普拉米亚要先解决掉记录了自己模样的监控,所以才没有用第一颗子弾解决掉她。


    留给云居久理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要在普拉米亚动手之前想办法。


    果然。


    在门外警鸣声越来越响的时候,普拉米亚眼睛里那股子浓郁的杀意也更加明显。


    云居久理抬起手,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冷静:“等一等!如果你杀了我,你觉得你又能逃得掉吗?你现在看看这些赶过来警察们的架势,明显就是在宣扬着’快点吧!杀掉人质!‘的意思啊!”


    但普拉米亚那个状态明显已经是丧失了任何的理智,不由分说地冲着云居久理扣动扳机,开启了第二枪。


    云居久理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飞速做出了自保的举止,堪堪躲过普拉米亚的第二颗子彈之后,但还是因为这种关键时刻的紧急状态让云居久理急中生智。


    “慢着,如果你真的要杀我的话,你今天也绝对活不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到底是谁知道你的行踪吗?你对检察厅的那位没有什么忠诚度,难道那位就会对你完全的信任吗?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某种一箭双雕的阴谋呢!”


    云居久理也不管不顾地对着普拉米亚声嘶力竭了起来。


    而正是因为云居久理的这句话,稍稍让普拉米亚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那震耳欲聋的警笛声简直就像是催命曲,仿佛在对普拉米亚说“快一点,快一点杀掉这个女人吧”。


    虽然普拉米亚对日本警察没有什么好感,但多少也跟这些警察们打过交道,随着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才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


    如果她真的杀了云居久理……


    “如果你真的杀了我,那么外面的这些不知道隶属于哪个厅的警察,就有权利将你当场击毙。”云居久理见她稍稍犹豫,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赶紧趁热打铁。“就算你怀疑是我跟警察们通了信,但至少现在你不能杀我。把我当成你的人质,那些人在明面上为了保证我的安全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云居久理说的这句话起了作用。


    她心里清楚,此时此刻正朝着她们所在位置而来的警察一定非常了解普拉米亚。


    他们知道一旦普拉米亚发现自己的行踪被警察知晓,肯定就会恼羞成怒杀掉自己。


    云居久理见普拉米亚收了收枪口,从指着云居久理的脑袋变成了指着云居久理的胸口,她才松了一口气。


    普拉米亚和检察厅的合作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是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着崩塌瓦解的状态啊。


    云居久理眼睛微动。


    没错,她只能利用普拉米亚和检察厅岌岌可危的信任,才能给自己换取那么一瞬间的生存希望。


    “趁着他们还有一点距离,还不赶紧走?”云居久理小声提醒。


    人质主动提醒绑匪带着自己离开。


    这样滑稽的一幕幸亏没有被监控拍下来,不然云居久理的律师生涯将会有一笔讲不清楚的污垢。


    普拉米亚劫持了一辆不知道状况的路人的车,然后用枪指着云居久理让云居久理坐在驾驶座上开车,她负责指挥前进道路。


    云居久理开车技术不是很熟练,但之前用松田阵平的车做过模拟训练,平安上路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她不敢开得太慢,防止被跟过来的警察追上。


    真是……


    一边要想着自己怎么活命,一边还要想着普拉米亚暂时不能被警察抓住。


    云居久理第一次觉得事情这么棘手。


    普拉米亚的情绪看起来也很糟糕,外面有任何一辆车擦肩而过都会引起她的应激反应。


    云居久理知道她在慌什么。


    检察厅知不知道云居久理已经被普拉米亚带走了还不好说,但既然知道普拉米亚现在的位置想必也早就准备对普拉米亚动手了。


    现在对于普拉米亚来说,检察厅这条路断掉了。


    她只能求助于曾经向自己递出橄榄枝的那个组织。


    所以虽然普拉米亚没有说,但是云居久理明白普拉米亚所指引的这条路应该是联系那个组织的位置。


    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开阔,这条路通往的是前往鸟取县的高速公路。


    云居久理的心脏也越来越鼓。


    不知道松田阵平情况怎么样了……


    普拉米亚骂了一句俄语,大概意思是“我一定要宰了他们”。


    云居久理虽然很想嘲笑一下她,但现在自己的命门都被对方攥在手里也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地直接笑出声来,便微微扁嘴说道:“你去找那边的人,他们能保证让你安全地离开吗?”


    普拉米亚回头瞪了云居久理一眼,云居久理也没有关心她的意思,只是想要缓解一下此时此刻这么紧张的气氛。


    就在云居久理以为普拉米亚不会理自己的时候,普拉米亚突然冷哼一声:“怪不得那个人这么忌惮你,确实是个很棘手的家伙。”


    刚才如果云居久理不是跟她分析了一下利弊,普拉米亚绝对会把她的脑袋怼成筛子。


    现在上了高速公路,普拉米亚意识到了刚才云居久理说的是对的。


    因为整个高速公路上面畅通无阻完全没有任何堵路的扎胎机,这就说明了来的人大概不是警视厅的人,也绝对没有对缉拿普拉米亚进行过什么特别防范的布控。


    说不准……检察厅私自出动可能连警视厅都没有知会。


    而且刚才在上高速之前,普拉米亚在警车里面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型号。


    她跟着喜多结一郎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就留了心眼调查过检察厅和喜多结一郎走得近的一些人。


    云居久理见普拉米亚愿意跟自己说话了,紧张的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一些:“是吗?我不觉得我有这么大的能力,会让堂堂检察厅忌惮我。”


    “真有趣,失忆会让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这么彻底吗?”普拉米亚一边紧盯着后视镜内看到的后面景象,一边说。“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京都云居莲花寺的炸毁……到底是谁放的火?”


    车身以不可察觉的频率微微抖了一下,这是因为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没有掌握好平衡。


    云居久理咬着牙:“你都知道什么?”


    “真像一条炸毛的小老虎,看样子我猜测得不错。我在检察厅的时候翻阅过那个档案,烧毁的位置非常平均没有一个主要着火点,这就说明了是有人故意纵火。检察厅那边的人竟称不是自己,并且我还看到了他调查这件事的痕迹。如果是检察厅的那位放了火,他又为什么要去调查这件事呢?所以就只有可能是另一个人……那个希望把自己生活轨迹全部都抹除掉的人。”


    云居久理的表情在车玻璃内映照得发白,尤为瘆人。


    “抹除掉了生活的轨迹,这就意味着自己未来要做别的事情的时候,会更加轻松。”普拉米亚的声音款款,又像是含着一块冰朝云居久理得耳边吹气。“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让他人代为完成因为那些人都是检察厅明面上被盯着的猎物。


    只有身为幽灵的那个人不会被检察厅发觉,才能够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就像是鬼魅一样藏在暗处的,等待着时机的到来就可以一口咬住敌人的脖子,然后慢慢看着对方挣扎死亡享受复仇乐趣的……oni。”


    嘎吱——


    车身突然被重重撞了一下。


    普拉米亚甚至都没有看到那辆从天而降的白色马自达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简直犹如神兵天降般撞弯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而正是因为如此,普拉米亚手里握着的枪才走火打歪在云居久理身后的车玻璃上。


    云居久理一眼就认出了那辆白车的主人是谁,也知道对方的意思,赶紧猛打左方向盘然后以内外挤压的形式,把普拉米亚所在的副驾驶座变成了夹心饼干。


    与此同时。


    白车的后车厢门忽然打开,身手矫健的男人一手扒着车门一只脚猛踹她们车辆的玻璃。


    嘎吱吱——


    玻璃因为对方的体重加上惯性冲撞,碎落成片。


    普拉米亚想要扣动扳机,但是被眼疾手快的云居久理用左手扣住手腕,防止普拉米亚掌握平衡。


    在连续打空了三发子彈后,云居久理狂喜。


    樱花转轮只有五次连发,普拉米亚的弹匣空了!


    第147章 147:公安


    从那辆白色*马自达车上闯进来的是诸伏景光,而驾驶着那辆白色马自达的不用说,云居久理也知道是安室透。


    在看到诸伏景光的时候,普拉米亚也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导致自己肩膀上嵌入子弾无法通过日本机场安检离开这个国家的罪魁祸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云居久理在想办法固定车身稳定的时候,普拉米亚和诸伏景光已经在狭窄的车厢内打了起来。


    拳眼飞溅,诸伏景光用一记勾拳击打在普拉米亚的手腕上,然后双手握住普拉米亚的左手手腕并用力一转,以一种反手擒拿的方式夺走了普拉米亚手里的手枪。


    白色马自达还在不停地碰撞着。


    云居久理不停地摇晃着方向盘来让这辆车能够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停下来。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混乱了。


    身为驾车新手的云居久理没有办法控制住这样强碰撞和歪斜的车辆,导致车头不小心撞在了高速公路旁边的灯牌柱上。


    车厢内的三个人因为惯性的原因全都朝着前方倾倒。


    云居久理得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前的玻璃上。


    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着,让她眼前骤然一黑,好像有什么湿漉漉的液体沿着她的额头下滑。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


    云居久理的脖子上抵着一把尖刀。


    而握着这把刀的人。


    就是普拉米亚。


    *


    中条青方他们刚把松田阵平送到医院,就看到了时事新闻里面报道的有关于云居久理被绑架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中条青方坐在医院大厅的显示屏前,一边听着里面的播报一边怒骂。“不会是那里的人在捣鬼吧……”


    梅泽一见端着手臂坐在旁边,面色非常不好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样。看样子我在神奈川遇到的那个案子,并不是偶然被检察厅想起了我这个人物,很有可能……”


    中条青方脑袋有些发麻,不太确信但还是问了一句:“难不成……很有可能……我们可能都被发现了?所以心鬼才会莫名其妙被逮捕?”


    梅泽一见没有说话,他的表情非常复杂。


    不仅仅是因为心鬼侑的事情,而且还跟此时此刻不知所踪的云居久理有关。


    “之前你就猜测检察厅会对云居律师做什么,所以才让小山把定位器给云居律师,现在定位器不在她的身上我们也没有办法知道她的位置了……”


    中条青方撑着头嘟囔,突然听到耳边梅泽一见也用非常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公安怎么来了……”


    中条青方赶紧支起耳朵,正色道:“什么?你说什么?公安?日本公安吗?”


    其实刚才梅泽一见也只是在新闻播报里面,看到有一个滚动的自调提及了公安介入的字眼。


    不过似乎公安的出现并没有被新闻当成主要报道的内容。


    毕竟这次是检察厅出警,警视厅辅助。


    能够惊动公安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就更加不同凡响了。


    中条青方还想要再问两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病房的房门突然大敞。


    有一个人从里面跑出来之后,小山医生紧跟在门后追了出来。


    “松田警官!你要去哪里?!”


    梅泽一见和中条青方同时站起来看着像已经跑向门外的人影。


    那个人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但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怎么回事?”梅泽一见跟了上去。


    小山医生手里还握着简单处理伤口的工具,在追出来的时候只能急匆匆地解释:“我刚帮他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缠纱布,他看到新闻播报里面说公安介入了这件事之后就拔掉了针头夺门而出。这可怎么办……”


    小山医生对这几个人里面体能最好的梅泽一见说:“你快去把他带回来,现在他这个样子哪儿都去不了!”


    松田阵平本身就有伤,跑了没多远就扶着墙捂着伤口气喘吁吁。


    他本来是想去找自己的车,在知道公安介入之后就明白肯定也有安室透他们卧底所在的犯罪组织,那群家伙可要比普拉米亚还要恐怖十倍,让他一个人待在医院里面等待着新闻是绝对不可能的。


    “回去!你现在过去就是在添乱!”梅泽一见跑过来摁住松田阵平,但是被松田阵平伸手打开。


    “少管警察的事,走开!”


    松田阵平一脸病容,却一点都没有减少语气中气死人的逞能。


    看着这无礼的后辈,梅泽一见如果要是按照他曾经的性格,绝对会直接用拳头说话的给松田阵平一下让他清醒清醒。


    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梅泽一见看着这小子油盐不进的样子,莫名想到了云居久理曾经在检察厅等候室内对自己说过的话。


    ——“现在的警察……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会有人笨到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要不管自己死活的


    梅泽一见一点都没有觉得到底哪里不一样。


    奸诈的依旧奸诈,笨蛋的依旧笨蛋。


    就和他一样。


    “你这个愚蠢的家伙,你现在过去只不过是多挨几颗子彈的作用而已。”


    松田阵平的脚步没有停止,虽然缓慢但始终坚定。


    他说:“我要去救我的同伴。”


    梅泽一见原本因为这家伙不听劝的火气骤然浇灭,他仿佛能看到支撑着松田阵平的某种信念,就像是一团带着温度的火在冉冉而升。


    刑警的同伴……难道是今天参与进来的公安?


    上次自己被检察厅带走的时候,也有公安的人把他带走想要询问有关于四年前的事情,难道……公安也对检察厅的很多事情产生怀疑了?


    在知道公安介入的时候,梅泽一见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因为之前不管怎么说梅泽一见也是做过一段时间刑警的人,对公安的行径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不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公安是不会出面的。


    松田阵平在知道公安介入之后第一件事是自己去事发地点,就已经让梅泽一见很奇怪了。


    原本小山医生是想让梅泽一见把松田阵平带回去继续接受治疗的,但是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梅泽一见决定跟松田阵平一起去。


    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人之后。


    小山医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闷不吭声。


    中条青方叹了口气:“一个个的,真是都不让人省心。”


    *


    公安确实介入了。


    不过不是因为他们几个。


    云居久理被普拉米亚的尖刀指着喉管,能高举着双手暗示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地跟着普拉米亚,从车厢内走下去。


    公安怎么来了?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但是普拉米亚知道。


    “听说公安一直在暗中调查检察厅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普拉米亚跟在喜多结一郎身边这几天,她自身也不是很相信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所以也对检察厅的事情进行过一系列的调查和研究,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如果跟检察厅闹翻了的话,可以拿一些东西当作自保的条件。


    现在看来。


    普拉米亚真应该为自己的智慧鼓掌。


    云居久理的大脑也跟着飞速运转。


    这是什么意思?


    公安现在到这个地方来,除了是救云居久理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逮捕普拉米亚。


    经过一系列的碰撞和追逐,他们沿着三号线高速公路来到了东京和川崎的边界线,这里早早就被公安防控了起来,可能也是因为安室透他们在组织得到了普拉米亚求救的信号,所以诸伏景光就直接在半路截胡了她们。


    诸伏景光就站在普拉米亚的面前,安室透也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的手里都端着枪指着把整个人都藏在云居久理身后的俄罗斯女人。


    “够了事情,到了这里你还要挣扎什么?”诸伏景光的手臂持平,手中握着的也是刚从普拉米亚手里缴械的樱花转轮。“现在组织那边也打算放弃你了,检察厅今天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现在跟着我们回去,你才有可能得到从轻的判决。”


    普拉米亚冷笑:“你们是跟着检察厅找过来了?公安的速度可真是要比检察厅快的多了。怪不得检察厅的那位在知道你们公安好像暗中调查他的事情之后,这么慌张。”


    “所以喜多结一郎才让你成为他的工具,借着你的手放纵你除掉我们。上次在神奈川,你也是在喜多结一郎手下势力人的手中才逃脱的吧。”安室透的语气要比诸伏景光严厉很多。


    普拉米亚用刀尖抵在云居久理的喉管位置,厉声道:“停下!再靠前的话哪怕是让我也立刻死掉,我也要让她跟我一起!”


    云居久理得额头隐隐作痛,因为玻璃碴割破了她的眉骨,血渗进了她的眼睛里导致她有一只眼睛睁不开。


    而另一只能睁开的眼睛,看着诸伏景光和安室透缓慢而又匀速的逼近,让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的时候,那柄尖刃也刺破了她脖颈处的肌肤。


    脖颈有一点微凉。


    似乎是有血珠涌出来了。


    第148章 148:落网


    就在松田阵平和梅泽一见他们刚走没几步的时候,松田阵平的车就被另外一辆车拦了下来。


    松田阵平眯着眼:“什么人?”


    ’这辆车……我认识。‘梅泽一见说。“原主人早就死了,现在开着这辆车的是他的孙子。”


    在速水悠実从车上走下来之后,松田阵平知道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速水悠実直奔松田阵平而来,伸手敲了敲松田阵平的车后,示意松田阵平把车窗摇下来。


    梅泽一见对检察厅的人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松田阵平知道这些家伙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在车窗摇下来的瞬间,速水悠実先行开口:“松田警官,你现在是不是要去事发的现场?”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眯眼看他的时候,发现速水悠実也抬眼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置上的梅泽一见,然后露出了一点不是那么友善的狐疑眼神。


    梅泽一见和检察厅的渊源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不过速水悠実应该也没有想到松田阵平会和他们这些家伙搞到一起。但速水悠実好像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但是不能当着梅泽一见的面说,于是就变成一句:“松田警官,我有点事要私下跟你说明。”


    松田阵平没有这个闲工夫还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客套上面,他还要养精蓄锐等着一会儿出警,所以也直截了当的对速水悠実说:“速水检察官,我可没有你那么悠闲,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速水悠実知道此时此刻在这个车里的两个人对检察官都充满了敌意。


    而他要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给予检察厅一定负面形象,但是……刚才在得知喜多总长纵容检察厅出警恐吓绑匪的事情之后,速水悠実就没有办法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消息了。


    或许,他应该出面给予警视厅一些情报。


    或许,如果他做了这件事之后,能够让死亡的人减少。


    这不过都是他的一句话,不是吗?


    爷爷在去世之前最后一句话,是问他能否能够成为一位合格的检察官。


    在今天之前,速水悠実一直以为只要在检察厅里面恪尽职守,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规章制度进行,处理好每一场公诉案件不让任何一个罪犯在律师的巧辩之下逃离法律制裁就好。


    但是……


    现在再看好像并不是这样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速水悠実也想要知道,所以他来找松田阵平了……


    *


    云居久理的一只眼睛有点睁不开,刚入了春的东京到了傍晚时分,寒风还是有些凌厉刮人。


    云居久理身上穿着单薄的羊绒毛衣,脖颈被尖刀利刃抵着的时候,有些隐隐作痛。


    身前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逼近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手里端着的枪上,而枪口瞄准的位置就在普拉米亚的露出来的手背上。


    可是那个位置距离云居久理的喉咙太近了,只要稍微位置有一点点偏移就会直接导致子弾被射入云居久理的气管。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都决定还是让普拉米亚自己缴械比较好。


    云居久理倒是并不觉得害怕。


    因为现在公安已经把这条街道所有的出口都堵住了,云居久理感觉普拉米亚好像也大概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所以普拉米亚甚至连要说点什么厉害话逃跑的意图都没有。


    “普拉米亚,我们能出现在这里,你也知道意味着什么了吧?”安室透声音压低,“你现在放开云居小姐,跟我们回去还可以算作自首表现……”


    “少啰唆!”普拉尼亚又气又恼,她的处境确实被安室透说对了,但是又不想就这样向日本警察们低头。


    自从来到这里,碰到了这几个日本警察之后。


    她好像就没有得到过什么好处。


    从一开始像一只丧家之犬似的被到处追缉,到后来不得不投靠检察厅,替检察厅做一些脏活。为了能够摆脱这样的日子不得不联系到日本这里最大的犯罪地下组织,然后又被对方递出橄榄枝,希望能够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真是够了,我真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为什么我要遭这样的罪啊?这都是因为你们!”普拉米亚歇斯底里地愤怒嘶吼着,好像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怒气全部都在此时此刻发泄出来似的。“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工具似的,所有人都想要利用我。包括在我面前冠冕堂皇的公安你们,不也是因为调查检察厅但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想把我带走当成人证吗?”


    “是又怎么样?”安室透端着手枪,一刻不敢松懈。“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现在组织那边你已经去不了了,检察厅也不会容忍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活着。”


    普拉米亚冷笑道:“想要把我带走,然后给我判一个无期徒刑,让我的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生活,这样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你们也不要太天真了,以为我真的会这样束手就擒吗?以为我让这个小妞带你们来这里,就真的没有做好提前准备吗?”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面色一变。


    他们刚才在来的时候是截胡了检察厅的路线,而且也是背着组织做的这件事,再往前面就是组织和普拉米亚约定的地点了,如果闹大了的话势必会让组织发现这里的燥乱和提前暴露身份。


    所以因为来得比较匆忙,也没有时间对附近进行排控。


    难道……


    普拉米亚一只手握着尖刀抵在云居久理的脖子上,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遥控器。


    这只遥控器云居久理知道,就是自己被普拉米亚带出来的时候,普拉米亚恐吓自己可以远程操控关押着松田阵平位置的炸弾而拿出来的东西。


    云居久理的表情也有些不好。


    普拉米亚看着云居久理笑:“小姑娘,我骗了你这个遥控器确实可以引爆一些炸弾,不过不是在你男朋友所在的炸弾喔。而是……这里!”


    在说到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普拉米亚按下了绿色的按钮。


    轰——


    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被颠覆了似的颤抖着。


    脚踩的地面也发出了疼痛的声音。


    不远处某一个高角塔被炸得四分五裂,电缆线崩断、烟雾弥漫。


    云居久理的耳膜又在隐隐作痛,眼前所看到的倾倒的塔仿佛预告着云居久理和公安们不久之后的结局,都会变成齑粉。


    “你现在还做这样的事有什么意义呢?”云居久理不明白,难道这就是罪犯们的思想吗?宁愿带着一群警察跟着自己死亡,也不愿意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买单。


    普拉米亚的手指抚摸着旁边红色的按钮,哼了一声:“原本我也不是很信任那个组织的人,所以才会在见面地点的附近埋至我最引以为傲的巨型火焰,没想到要享用的人居然是你们。现在应该很后悔吧?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像蚂蟥一样甩都甩不掉的日本公安。”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表情都非常紧张,他们不知道普拉米亚在这里的什么位置放了多少个炸弾,但是看普拉米亚这幅视死如归的姿态,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小家伙。


    普拉米亚非常满意此时此刻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表情,她知道这两个日本公安还是不想要让自己的生命停止在这里的,所以这就是她的条件。


    “给我准备一辆直升机,加满油。神通广大的公安做点这种事情应该很轻松吧,十分钟内,我要见到那辆直升机。否则我们就一起去死,我说到做到。”


    普拉米亚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有了那辆直升机,她就可以逃往这个世界各地的任何地方。


    刚才的爆炸想必也引起了附近组织成员们的注意。


    他们等不到普拉米亚,一定会四处寻找,到时候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身份也……


    情况很糟糕。


    如果普拉米亚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拉着他们一起去死,这里所有的人都完蛋了。


    被普拉米亚支持的女人反而没有他们那么紧张。


    “’火焰‘?”云居久理的声音缓慢而又沙哑,“你知道为什么爸爸在研发出这款炸弾之后,并没有将它步入技术部门的研发计划吗?”


    而且在爸爸决定到日本的时候,甚至还带走了大部分有关于“火焰”的设计稿。


    一开始云居久理还以为是因为爸爸要把“火焰”的备份交给日本政府一件,但是现在云居久理明白了。


    在十岁那年。


    小小的她被爸爸抱在肩膀上,看着那场曼妙而又美丽的紫色火焰,对她说的那句话。


    “伊莎,’火焰‘是光明?还是灾难呢?”


    “虽然’火焰‘是爸爸最满意的作品,可是他也在担心这个东西的出现给予这个世界到底是更先进的技术代表,还是有可能会引发的战争。等到他来到日本之后,确实印证了他的这个想法。不管是美国那边还是日本这边,想要得到这些东西的目的都不是为了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民如何,而是为了能够拥有这样可怕的东西增添自己的利益。普拉米亚,你以为你现在所有的灾难都是日本警察带给你的吗?不,是你自己。”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暂时噤声,想给云居久理使眼色让她不要再激怒普拉米亚。


    但云居久理也不管了。


    她虽然看不到普拉米亚,但是声音却字字戳地,掷地有声。


    “普拉米亚,听说你是国际上非常有名的’赏金猎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满足雇主的要求,杀掉他们让你杀掉的人。这样的你不也是一个工具吗?一个制造罪恶的丑陋工具。”


    云居久理的声音逐渐提高,她能够明显感觉到普拉米亚握着刀的手在愤怒地颤抖,既然这样,在临死之前云居久理也打算骂个痛快了。


    “如果我是检察厅的话,我也会利用你来完成自己的事情。瞧啊,你自认为自己头脑聪明又精明,但实际上不也是被他们当成扳手的s傻帽?他们都说你报复心极重,你曾经为了向这些日本警察实施报复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怎么面对检察厅的时候就怂了呢?


    是啊,那毕竟是检察厅嘛,你害怕他们我也可以理解。”


    “谁说我害怕他们了!”普拉米亚怒从心起,真恨不得自己立刻按下这个按钮。“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你的小脸蛋划烂!”


    “随便你!”云居久理也不管了。“直升机他们是叫不来的,你应该也知道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两位公安是做什么的吧?如果他们真的动用自己公安的身份,叫来直升机就代表着他们卧底在那个组织的身份彻底暴露。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公安卧底们的性格是一定会牺牲掉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律师的,普拉米亚,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什么……”普拉米亚咬着牙。


    “好不容易抓到了你,而且你又是手握着检察厅一系列事情的证人之一,公安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你不是想死吗?我也做好准备了,普拉米亚,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云居久理几乎是狂吼出声来。


    她已经黔驴技穷了,唯一一点点赌注就是普拉米亚刚才向公安们索要直升机。


    普拉米亚应该也是不想死的吧。


    应该是吧。


    云居久理只能抱着一点点这样的念头,向天祷告着。


    她的眼角余光死死盯着普拉米亚握着刀的手,连吞咽的动作都不敢做,生怕这个疯女人真的刺穿自己的喉咙。


    但是在看到刀尖微微地颤抖后,云居久理觉得自己赌对了。


    普拉米亚还不想死。


    很好。


    只要她不想死。


    云居久理就有机会。


    这就是谈判的心理博弈。


    “检察厅的手段我想你也应该见识到了,只要他们不想要让你离开日本你以为你逃得出去吗?虽然现在这里都被公安围起来了,但是检察厅可还在附近转悠着呢。如果他们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阻止你离开,就算公安给你准备了直升机,你也走不掉。”


    先兵后礼。


    云居久理苦口婆心道:“就算日本警察之前跟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至少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掉你。哪怕是被他们带走判处了无期徒刑,至少你还能活着,只要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我想这个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不用我再告诉你了吧。


    可是检察厅却是正儿八经一定要杀了你,这个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公安的看护更安全!”


    普拉米亚被说服了。


    从今天检察厅派出一群人来缉拿自己就能看得出来,自己是准备被检察厅放弃了的棋子。


    对于这样一个倒戈了之后很有可能会出卖自己的棋子如何呢?


    不用说,普拉米亚也知道。


    好像向面前的公安妥协,成了她唯一的一条路。


    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就是因为不想死,当初才会选择帮检察厅做事。


    而现在……


    架在云居久理脖颈处的尖刀松开了。


    普拉米亚的骄傲和愤怒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荡然无存,就像是被一根针扎破了的气球,让她无力地跌坐在地。


    距离普拉米亚最近的景光立刻箭步冲上前,伸手先夺走了普拉米亚手里的尖刀和遥控器,然后安室透从怀里拿出手铐套在了普拉米亚的手腕上。


    云居久理呆站在原地很久。


    直到普拉米亚低着头,双手被手铐铐住背在身后的时候,才彻彻底底地长舒一口气。


    她活下来了。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精神在高度紧绷之后得到的纾解让云居久理的脑袋发懵,一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让她连站立的平衡都没有找到,倚靠着旁边的一棵树才稍作缓解。


    “辛苦了。”诸伏景光走过来,拍了拍云居久理的肩膀笑道。“真不赖啊伊莎,谈判技术一流。”


    云居久理实在是笑不出来,她看着垂头丧气的普拉米亚,声音发涩:“谢谢你们来救我,阿仁他……”


    “松田没事,已经被送去医院了,我们也是刚从那里过来。公安接收的消息要比警视厅早一点,我们猜到检察厅的目标可能是普拉米亚所以就提前过来了。”


    虽然知道有可能是公安的精密事件。


    但云居久理还是想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检察厅和普拉米亚之间的关系的?”


    景光笑笑:“简单跟你说一点能说得信息吧,你知道我们卧底所在的那个组织人脉是很复杂的,警察厅之所以派公安前往卧底调查第一是在调查该组织的成员名单和行事,还有就是要知道那个组织里面有没有和公职人员牵扯的事情。”


    云居久理联想到检察厅和普拉米亚之间的关系就知道,公安们的猜测是对的。


    于是她缓缓询问:“所以你们查到了相关的事情吗?”


    景光点点头:“是的,我们发现了很多踪迹都指向检察厅,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断大概率和检察厅有关。而检察厅那边的警惕性也非常高,好像知道公安一直在暗中调查他们,所以我想检察厅那边的人之所以能和普拉米亚这样的家伙合作,也有可能是想要通过普拉米亚除掉让检察厅觉得碍眼的家伙们。”


    云居久理明白了。


    怪不得安室透和景光他们来得那么快,是因为公安早就盯上检察厅了。


    明明是日本这个国家掌握着全国人民安全的三厅,却因为一些奇怪的利益纠葛而互相背德。


    看样子,检察厅里面的某一个人确实坐不住了。


    “有了克里斯蒂娜,我们的调查可以更进一步了。”景光笑笑,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帕递给云居久理,让她捂住自己额头的伤口。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能够得到解决,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普拉米亚的落网,既可以证明心鬼侑的无辜,也可以给公安们提供更多的情报。


    但是……云居久理总觉得检察厅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地让公安把普拉米亚带走。


    “那个……”云居久理刚想要开口。


    景光口袋里手机的铃声缓缓响起,他也面露奇怪地拿出手机,接通电话之后说了一声:“伊达班长,怎么了?”


    在问了第一句之后,景光的脸色忽然骤变,然后冲着正要带着普拉米亚去旁边车上的安室透吼道。


    “zero!趴下!!!”


    与此同时。


    在安室透面前的那辆警车忽然“轰”的一声爆炸开来,整个车厢四分五裂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因为爆炸地冲波而尽数散落开来。


    距离警车最近的安室透和普拉米亚受到了波及,被爆炸的余波震倒在地。


    云居久理也惊呆了,放下遮挡住热浪的手再看的时候就是昏迷在地的安室透和普拉米亚,还有冲向安室透查看他们情况的诸伏景光。


    居然敢把炸弾装在警车上?!


    这也太大胆了吧!


    疯了吗?


    如果炸死了警察……


    也是了。


    那个人根本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吧。


    安室透的情况好像要比普拉米亚好一些,景光摇晃了两下,安室透就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看向云居久理,都露出了惊讶和恐慌的表情,然后同时喊出声——


    ——“快趴下!”


    云居久理看到自己脚底的黑影在逐渐扩大。


    在黑影蔓延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的一栋休息站综合楼犹如绷倒了的大山,朝着她的位置倾倒而来——


    第149章 149:想起


    事情发生非常突然。


    在云居久理他们所在的这个领域里,只不过是短短三秒钟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连续性的爆炸。


    第一个爆炸是普拉米亚按动的引爆器,但是在公安派来的警车上绝对不是普拉米亚动的手脚,


    看样子是有的人坐不住了,哪怕是要杀掉无辜的警察也要去除掉这个知道自己很多事情的家伙。


    而云居久理身后的楼宇也早早被安置了杀伤力极强的炸彈,再准确一点来说虽然公安提前预判了普拉米亚的动向,但是检察厅那边可能也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那栋楼宇在云居久理的身后从地基的位置被炸得支离破碎,顷刻间犹如崩倒的大山,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倾斜而来。


    飞沙走石,尘土弥漫。


    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行驶而来的一辆黑色马自达风驰电掣般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而来。


    车门大敞,从车厢内伸出一只手几乎是在塌房的楼房湮没云居久理之前,抓住了云居久理的肩膀然后用力一带将她朝着前往一拉。


    云居久理被这股车身带动的惯力带到,整个人因为失去重心而向前倾斜,膝盖跪地的时候整个骨骼仿佛都在和大地进行摩擦,疼得她话都说不出来。


    天旋地转的摔倒再加上身后尘土压倒之后,大地的颤意和晃动,让云居久理连睁开眼睛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陷。


    “快抓住!”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犹如混沌地狱般的爆炸声中,将云居久理的灵魂拉扯。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瞧见自己身下的大地出现了一道裂纹。


    这里是高速弯桥。


    桥断了。


    四面八方的声音嘈杂。


    一时之间所有人好像都在冲她说话。


    云居久理一句都听不到。


    她只*知道在那辆黑车里面的人,正


    松田阵平的嘴唇张合着,却被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云居久理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他绝望地看着身体逐渐下陷的自己。


    脚底踩着的石块开始变成粉块下落。


    云居久理甚至连站起来的平衡都找不到,跟着那些碎裂的石砖一起跌落。


    但是在彻底跌落之前,那辆黑车猛踩油门朝着裂纹横生的地方横冲直撞而来。


    松田阵平不在车上。


    车上的人是谁?


    在车身距离云居久理越来越近之后,云居久理透过车玻璃,看到了梅泽一见逐渐清晰的五官和双目炯炯视死如归的激进。


    他踩满油门,用车身抵住了断裂的钢筋,以一种九十度的垂直角让摇摇欲坠的桥梁得以暂时缓解。


    云居久理在逐渐下跌的身位得到了暂时性的缓冲。


    但是脚底踩着的这座桥裂开的缝隙实在是太大了,那些碎石块噗噗往下掉的时候,让云居久理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因为只要她稍稍移动这座犹如蜘蛛网般裂开的桥面就会彻底崩塌。


    横着的裂纹将这座桥切割成了两份,松田阵平和景光他们在另一侧,而云居久理和梅泽一见在最摇摇欲坠的地方。


    梅泽一见用车卡在了断裂处,但是前车盖的缝隙里面挤出来的浓烟滚滚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车内的温度迅速上升,梅泽一见只能从车里走出来然后冲着云居久理喊了一声。


    具体喊的是什么云居久理完全听不见。


    因为在他和松田阵平来的时候,被检察厅的那位速水检察官拦住,并得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请尽快把事发现场的所有警员都驱散,哪怕是不得已放走普拉米亚,也不要在那个地方逗留太久。”


    在来的时候,梅泽一见并不太理解速水悠実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到听见了第一声爆炸,他才明白。


    有可能是速水悠実在检察厅里得到了什么内部的消息,提醒松田阵平在检察厅抓捕普拉米亚的过程中有可能会做点什么极端的事情。


    不管是公安还是警视厅的人,全部都和普拉米亚一起死亡。


    所以松田阵平才会给公安通电话,让公安提前在这附近部署。


    公安们原本就蓄势待发,得到消息之后动作也非常快,一切原本都按照计划进行,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被截和了的检察厅真的敢同时点燃这里的所有炸弾。


    谁都知道普拉米亚是置放炸弾的罪犯,就算真的害死了几位警察或者是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检察厅的人也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普拉米亚的身上。


    普拉米亚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才愿意在向云居久理低头、愿意跟公安走。


    可她也没有想到检察厅做事情居然会做得这么决绝。


    接连不断地轰炸简直就是死亡的割魂曲。


    烟雾已经完全遮盖了所有的氧气,而给予这座高架桥最后一击的是来自于黑色马自达的爆炸。


    浓烟带着气流扑面而来,将云居久理整个儿卷入一种被挤压和烧灼的空气之中,她的眼睛睁不开了,混乱之中的梅泽一见好像帮她挡了一下最近的爆炸余波。


    但世态根本没有给予云居久理缓冲的时间,就让她和石块一起七零八落地往深渊的位置跌落、跌落、跌落……


    耳边的声音太乱了。


    人的声音、急救车的声音、还有桥梁崩塌之后碎石掉落的声音……


    云居久理浑身上下除了疼痛之外没有任何的感觉,伴随着的还有一种无意识的昏厥,将她拉入永无天日的黑暗之中。


    “久理……”


    有人好像在叫她。


    是谁?


    这个声音……是背奈叔叔?


    她想睁开眼睛,但是浑身骨头像是被碾压了的剧烈疼痛让云居久理实在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只能听着那个一直在呼唤着自己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个……是给你的成人礼物……”


    云居久理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的问道:“这是什么?”


    背奈叔叔笑了笑:“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给你买过什么礼物呢,不过高中毕业的时候也是你的成人日。这个礼物我是精心准备过的,你现在不能拆喔,一定要等到你十八岁成人的当天才开始拆掉。”


    “好吧。”云居久理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非常无奈地回了一句。“谢谢。”


    “你一点都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云居久理淡淡道:“有什么可值得好奇的吗?这么小的木盒,里面装的大概是香水?钢笔?还是什么有收藏价值的邮票?总不能是张巨额银行卡吧。”


    背奈叔叔哈哈大笑,然后神秘兮兮道:“你怎么知道就不会是张银行卡呢?”


    背奈叔叔的声音越来越远,四年后的云居久理在意识昏沉的时候聆听着四年前自己和背奈云墟最后一段对话。


    说完之后。


    云居久理就去东京参加高考前夕维持一个月的突击训练营了。


    她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说到做到的性格。


    答应了背奈云墟不会提前拆开。


    所以云居久理一直放在自己的身边,在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她结束了自己的高考,乘坐着新干线回到了那座已经变成了废墟的云居莲花寺旧址处。


    搭在肩膀上的帆布包滑落到脚边,没有什么花纹看起来很普通的木盒从背包的口袋里掉出来,木盒的盖子从纽扣的位置脱离,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云居久理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她只知道里面放着一枚银色的天平葵花章,还有一张……银行卡以及写着银行卡密码的纸条。


    被纸条包裹着的,是一盒火柴。


    背奈云墟不抽烟,云居久理也不抽烟。


    他给云居久理留下了一盒火柴,目的只有一个。


    ——让云居久理烧掉云居莲花寺。


    “云居律师、云居律师……”


    云居久理被叫醒的时候,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喉咙发干又苦,连呼吸道肺腔里的空气都是灰尘。


    她站不起来,因为一抬头就碰到了压着她的石块。


    梅泽一见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一直在不停拍打着云居久理的也是梅泽一见的手,他像是一只搜救犬,用一支根本没有办法提供多少亮度的手电筒扫着云居久理所在的位置。


    “你先不要动,我们被碎裂的建筑物压在地下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有那辆车给我们做搭桥才没有被石头压死。现在只能祈祷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们尽快解决掉附近的炸弾,否则再有一颗炸弾爆炸的话,我们就会被压得更沉,到时候就算他们找到了我们而我们也会因为没有氧气被活埋死亡。”


    “我……你……咳咳……”云居久理一张开口,被满是粉尘的空气呛到说不出话来。


    “你先不要说话,所有的氧气都非常珍贵,在我们掉落的时候我把你拽进了车厢内,我们现在是靠着松田警官的车才勉强支起一个’桥洞‘等待救援。”


    云居久理在他手电筒的灯光中,才看到这个车厢好像被简单地用几根棍子支撑了一下内部,利用了垂直支柱或由悬索连接的塔架支撑让车厢能够保持承载人在里面的构造。


    她因为横躺在后车厢内,双腿被已经压扁了后车顶挤压而有些酸麻,暂时性地失去了知觉。


    梅泽一见让她休息一下,不要立刻站起来防止血压失衡。


    云居久理看着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被梅泽一见简单清理掉了碎石的四周,长舒一口气,让大脑恢复思考。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跟着他一起来……是因为上次我在神奈川……咳咳。”


    梅泽一见拿着手电筒,扫视着四面八方被碎石挤压成犹如山洞般密不可分的底部,没有回头。


    “是也不是。”他说。


    云居久理不明白:“什么叫是也不是?”


    “有那方面的原因,但如果只是因为在神奈川你帮我打赢了那个案子,我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云居久理早就明白他说话得直白,然后又问道:“所以还有别的原因吗?”


    梅泽一见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四面八方都被封死了的环境下找到几块松动的石块。


    但是在确保足够安全之前,他也不能随便拆除,因为有的石块是起到了不让上面的碎石倒塌的作用,如果为了活命就漫无目的的伸手扒拉上面的石块,很有可能会导致原本不会倒塌的石块跌落然后把他们两个人彻底活埋。


    云居久理缓得差不多了,从狭窄的车厢里面爬了出去,然后发现梅泽一见已经找出来一个类似于挖矿工人行走的小道可以往上爬。


    “这里能出去吗?”云居久理问。


    梅泽一见摇摇头:“对我们现在来说,最重要的是氧气补给。”


    不知道为什么,云居久理觉得梅泽一见现在的这个状态和松田阵平还挺像的,可能骨子里还留有着自己之前身为刑警的某种警惕性吧。


    梅泽一见在透过手电的光线寻找有可能输送氧气的位置,因为过道过于狭窄所以他们两个人只能蹲着匍匐前行。


    松田阵平的车看情况大概率是报废了。


    云居久理几度欲言又止,倒是梅泽一见很有眼力见地看出来云居久理想要问什么:“你的男朋友骨头挺硬的,那么重的伤都活蹦乱跳的,现在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对了……你刚才昏迷的时候,好像说了一个人……”


    云居久理微微屏住呼吸:“什么?”


    梅泽一见的语气逐渐放缓,听不出来有什么个人情绪波动:“背奈云墟这个名字,真的是让我很怀念了。”


    云居久理的心脏猛然一跳,记得四年前梅泽一见还是刑警的时候主动找上了背奈云墟,她急急道:“那个时候,你找到我是想要说关于检察厅的事情吗?你现在已经不是刑警了,之前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一些吗?因为我……”


    梅泽一见停下扒开石砖的手,侧目透着黑暗看着她:“因为什么?因为你也想要知道当年为什么背奈云墟要自杀?”


    云居久理僵住了:“自杀?!”


    梅泽一见紧紧盯着她:“怎么?你不知道?那个火不是你放的吗?”


    “……”


    死寂一般的安静,让云居久理的身体逐渐发抖。


    是的。


    那个火是她放的。


    梅泽一见作为当年调查这件事的刑警,掌握的信息跟定要比别人多很多,所以他能推理出来当时到底是谁置放了炸彈、又是谁补上了那把火。


    可是背奈云墟自杀这件事……云居久理很惶恐却不诧异。


    或许她潜意识里曾经想过这个念头,所以在听到梅泽一见说起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惊诧。


    如果不是背奈云墟自杀,他为什么要在送给云居久理的成人岁礼物中放一盒火柴呢?


    这一定是因为背奈云墟早就想过了自己的结局,也早就替云居久理想好了要做的第一步。


    虽然云居久理和梅泽一见所在的环境光线非常暗淡,但他感觉自己好像能够依稀看到这一位年轻女孩的脸上呈现出怎样一种让人心碎的表情。


    “根据我当时的调查可以判断爆炸点就在背奈云墟的卧室,根据当时云居莲花寺的平面图可以看到卧室和游客区是有一定距离的,而炸彈在爆炸的时候恰恰受伤区最轻的就是游客区。如果真的是’传真炸彈犯‘所为按照他的习惯一定会把炸彈放在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


    再换句话来说,一个人的私人寝室主人是最熟悉不过的。多一个东西少一个东西什么的,也很容易会被发现。作为一个罪犯,私人寝室是最不会被选择的地点。而且卧室是什么样的地方?当时的背奈云墟可是在跟检察厅的几位检察官会面,会随随便便邀请别人到自己的卧室里面谈事情吗?


    所以很有可能是背奈云墟自己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安装了炸彈,然后以某个不寻常的理由把那几位检察官骗到了自己的卧室,随后引爆炸彈。这个操作,和十年前的你的父亲非常相似,不也是如此吗?”


    他说:“很多人都觉得,那场火销毁了云居莲花寺留存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一点痕迹。有可能是罪犯想要销毁自己犯罪的过程。但是那些人的猜测只对了一半,确实是有人想要销毁那一切,但不是为了销毁犯罪的经过而是销毁自己存在的痕迹……”


    存在的……痕迹?


    云居久理听着他的分析,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画上等号。


    “……只有销毁了自己存在的痕迹,让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儿,才有可能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因为敌人的耳目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手眼通天、无所不能。掌握着所有媒体的话语权、又能控制人民的信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一个不愿意把自己的发明用于引发战争的科学家说成背叛日本的卖国贼,也能把一位看透了黑暗想要为弱者发声的律师扭转成为了钱而选择为罪犯脱罪的’黑心商人‘。”


    直到此时,云居久理忽然意识到梅泽一见所说的“是也不是”代表着什么。


    他虽然是为了救她,却也是为了制造这样独处的机会,然后来问她这一句——


    “你还没有记起来吗?


    背奈久理?”


    第150章 150:只有你


    地下的人并不知道地面上发生的事情。


    所有救援队的警察将这附近围绕得水泄不通,但是打头阵的却是那个身负重伤的松田警官。


    “为什么梅泽会出现在这里?”景光和安室透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外面,只能找了一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看着那些先清理上面残骸的警察在工作着。


    “刚才听松田说是他带过来的,因为松田身体不适所以是梅泽在开车。”安室透说,“但是我看他现在这幅打了鸡血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身体不适。”


    “没办法,他的女朋友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景光沉思片刻,跟安室透提及了自己之前说过的一件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4年前在萩原牺牲的时候,我在现场见到过哈伊娜·伊莎和心鬼侑的事情吧?”


    安室透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了?”


    “心鬼侑和梅泽一见的关系匪浅,而哈伊娜·伊莎在神奈川的时候还帮梅泽一见处理过他的案子,这次又接手了心鬼侑的案子。虽然心鬼侑不是’传真炸彈犯‘但是检察厅从心鬼侑的车行里面搜出来的炸彈可是真的,而那枚炸彈的型号和四年前炸毁了云居莲花寺的炸彈型号一致、和’传真炸彈犯‘的炸彈型号也一致,你不觉得……有些太巧了吗?心鬼侑私自藏匿的那枚炸彈……她想要做什么?再准确一点地说,心鬼侑和她身后的那群人,想要做什么?”


    安室透沉默着,在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铃声。


    安室透按下接通键还没听一会儿,突然脸色微变,然后回了一句“好,我会处理好的”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景光察觉他神情的不对劲,赶紧询问:“怎么了?”


    安室透抬眸,眼睛里满是焦灼:“是组织的电话,他让我把普拉米亚带回去。”


    “……”景光。


    组织估计也知道了普拉米亚这边的事情。


    现在检察厅找普拉米亚的目的他们知道,而组织的人也在找普拉米亚可能也是为了普拉米亚的能力。


    他们绝对不能把普拉米亚带回去。


    她已经知道了景光和安室透的身份。


    安室透甚至怀疑,组织在现在要把普拉米亚带回去,很有可能也是怀疑景光的身份。所以……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用这个方式了——”景光站直了身体,在和安室透双目对视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不远处的松田阵平身上。


    松田阵平的身上缠绕着升降绳和一个工具包,而他正准备往搜查部队扩建好的救援洞口下沉。


    “这太危险了吧?这附近不知道还有没有炸彈,松田警官你……”旁边一个搜查部队的警员十分不安。


    松田阵平咬着手电筒,然后开始放缠绕着自己的升降绳,脚踩着洞穴的边缘开始往里面走。


    随着他的身位下移,上面散落的石块也跟着扑扑下掉。


    整个洞口狭窄到只能让一个人通过,所以其他人都只能在上面等着,而且……


    刚才在地面上进行排查的时候,松田阵平发现这里并没有那么简单,好像——还隐藏着一个非常可怕的大家伙。


    *


    哈伊娜的音译就是背奈的罗马音。


    如果按照哈伊娜·乔恩移民之前的姓氏来推算,云居久理的名字确实如此。


    看样子梅泽一见对云居久理的了解,要远比云居久理自己更清晰。


    “在你十八岁之前,你在云居莲花寺内生活的轨迹都是以背奈云墟命名,是你十八岁成年之后在更名档上进行了更名申请。”


    云居久理出声反驳:“可是阿仁他之前查过我的记载,我之前……”


    “是我帮你处理掉了。”梅泽一见的这句话让云居久理整个愣住。


    “什、什么……”


    “很奇怪吧?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要做那件事,作为当时在调查这件事的警察。发现我想要前往了解情况的对象死于爆炸之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孩突然改了名字。我就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兴趣,但是因为你当时离开了京都再加上后续又发生了一系列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就没有立刻去找你。”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云居久理不懂。


    “或许是命运的某种安排吧,在我被开除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我对那些冷漠者们的私心’报复‘,我总觉得这个女孩在那个时间点改名字好像想要做什么。所以我就抹除并更改了很多有关于你18岁之前的事情,你的男朋友所看到的都是那个年代资料记载并不详细的陈旧记档。”


    所以……云居久理像是第一次见到梅泽一见般的,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梅泽一见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了。


    再准确来说。


    上次在神奈川的时候,可能也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去找叔叔?你想要跟他说什么事?为什么你刚找完没多久检察厅的人就会找上门来?”云居久理因为刚才摔落而疼痛难忍的身体随着情绪的波动,而导致疼痛感更加清晰,她用力地说着每一个字眼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却又像是被人用重拳打在肺部一样难受。


    尽管她咬着牙根,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小兔子一样细微。


    甚至还没有梅泽一见伸手敲击石块的声音大。


    对于云居久理的这个提问,梅泽一见只是长长缓了一口气,略微怜悯道:“心鬼侑是什么人?”


    他问的这个问题很奇怪。


    云居久理说:“车行的老板,现在的’传真炸彈犯‘嫌疑人。”


    “我是说以前,在她和你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


    梅泽一见并没有明确地把答案告知给云居久理,仿佛在进行某种奇怪的引导,想要让云居久理自己想起来曾经发生的事情。


    ——“像我们这样的人,做那些自以为很高贵的事情就会变成高贵的人吗?”


    云居久理童年时期在孩子们面前残忍地指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呢?


    像他们这样的人、这样的……孤儿?


    不,心鬼侑那个时候虽然爸爸入狱,但也算不上是没有监护人要沦落到要被当成孤儿对待的云居莲花寺内。


    因为云居久理自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所以她下意识的认为当时在云居莲花寺内的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但仔细想想好像并不是。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留在背奈云墟身边?其他的孩子们都去哪里了?”


    梅泽一见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拧开了封锁在云居久理心里面的那扇门。


    透过门被拉开的光线,云居久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山明水秀、与世隔绝的京都郊区。


    烟雾环绕、钟声叠起。


    每天清晨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泉水声,孩子们会在寝室内依次摆放好自己的床褥。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


    原本摆放着的五十张床变成了三十张、二十张、十张……最后只剩下了云居久理自己。


    那些孩子……


    “都被他们的家里人接走了。”梅泽一见的回答,让云居久理想了起来。


    是的。


    她曾经站在寝室的窗户边,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被他们的家里人带走,最后就剩下了云居久理自己。


    那些孩子并不都是孤儿,而是……


    “……被检察厅宣判有罪的人的孩子,因为那些人出狱了,所以那些孩子就都被带走了。”梅泽一见说。“所以最后,云居莲花寺内就只剩下了你。”


    “……”云居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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