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成一下手术室就听到了陆北有女朋友的事情,他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然后把邵阳给拎了进来,开门见山地问,“陆北有女朋友了?”
邵阳囫囵吞地咽着嘴里的饭,点头。
孟成脸色不是很好,“你见过?”
他何止是见过,邵阳心里想说的话有好多,比如说老师您家的宝贝白菜已经被人偷了,又比如说陆北那小子一直肖想做老师您的上门女婿,但是这些话他一句都不能说,因为他被人贿赂了。
他本来在愁过年的时候送他岳父大人什么礼物,他岳父大人不好酒也不抽烟,只爱书画收藏,但他老人家爱的那些书画,以他一个小医生的工资,现在暂时还买不起。
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陆北递过来了枕头,说他可以请他外公写一幅字,邵阳当下差点没跳起来,陆北的外公钟老那可是有名的书法家,他的一幅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要是能得一幅钟老的字送给他岳父,那以后他岳父看他绝对要两眼冒星星,没准还能一口一个“宝贝女婿”地叫。
为了能当岳父的宝贝女婿,邵阳昧着良心选择了摇头,他没见过陆北的女朋友。
孟成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耐烦地挥手放他走了,邵阳贴着门缝要撤,孟成叫住他,“让陆北进来。”
“得嘞,我这就去叫他。”邵阳兴奋的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
他倒要看看陆大医生要怎么应对,现在他只要说一句谎,日后事情要是败露了,老师想剁他的心就多一分。
陆北进来,孟成不说让他坐,也不看他,就把他干巴巴地晾在那儿,只慢悠悠地喝自己的茶,喝一口茶,吹一口气,原本温热的茶水,差一点儿就吹成滚烫的了。
十分钟过去,孟成才开口,“我听说你交女朋友了。”
陆北屈指蹭蹭自己的鼻尖,回,“应该是吧。”
孟成不满他这个回答,没了慢悠悠的淡定,把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茶水顺着杯沿洒了一桌子,“什么叫应该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交女朋友这种事儿是可以模棱两可的吗!”
陆北不慌不忙地走近,抽出几张纸,擦干净桌子上的水,又给孟成的茶杯里续上水,“师父,我还正想找你帮我出出主意,不是我模棱两可,主要是我女朋友吧……她只想把我金屋藏娇,根本不想对外承认我的身份,我第一次谈恋爱,有点儿摸不透她的想法,以您老的经验,您说她该不会是想着对我始乱终弃吧?”
孟成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他咳嗽一声,忽略掉“金屋藏娇”这种词,语气严肃,“什么叫不想对外承认你的身份?”
陆北回,“她说不想让父母知道我们的事情,她给我下了命令,我又不能不听,只是我这心里实在是没个主意,您说她这样,万一对我始乱终弃了,我该找谁做主去。”
孟成没好气道,“那她肯定是觉得你做得还不够好,你要是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肯定早把你带给她父母看了,就算她最后对你始乱终弃了,问题也必然出在你身上。”
陆北恍然顿悟,“还是师父您老人家看问题明白,那我得再继续努力,争取不让她对我始乱终弃,早点儿把我带到她父母面前,给我正式的身份。”
孟成端起茶杯的手停住,他是这个意思吗?
陆北虚心请教,“师父,您当初是怎么追到师母的?”
孟成轻哼,神色难掩骄傲,“是你师母追的我。”
陆北适时递话,“还是师父魅力大,回头我得向师母取经请教请教,我听说师父您当初可是医学院的高岭之花,师母追您追得应该很辛苦,想必会有很多追人的心得。”
孟成顿一下,抓起手边的书朝他砸了过去,蹬鼻子上脸的混账东西,他自己问题没交待清楚,还调侃起他来了。
书不厚,就是书角直直地怼到了陆北的下颌,锋利的纸张划过他的皮肤,留下了一条不算长的划痕,血很快洇了出来。
孟成愣住,主要是他没想到能砸到,还是砸到脸,之前每次他装样子扔东西,这混账东西躲得比谁都快,连根头发丝都碰不到他。
陆北抹一下脸,指腹沾上了血,不多,他正色,“师父,要是因为我破了相,我女朋友不要我了,您可得负责。”
孟成又攥起了手边的茶杯,一次也是砸,两次也是砸,反正也是破相了,那就砸再狠一点儿吧。
师徒两人一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对话,以陆北见血结束。
看到陆北脸上的伤,邵阳上钻下跳比谁都高兴,他狂拍照片留念,又捡了两张发了朋友圈,并附上文字,【某人要失宠了】,再加上三个邪恶的表情。
孟玳玳坐在暖烘烘的猪肚鸡店里,边喝汤边刷朋友圈,刷到邵阳时,手指顿住,照片里只有一个下巴,但她一眼就认出了下巴的主人是谁,下颌角青了一块儿,还有一道洇着血的划痕,她不自觉摸上了自己的下巴。
孟玳玳同感心有点儿重,就是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谁受了伤,她也会觉得疼转到了自己身上,所以她从来不敢看那种血腥的画面。
她倒回微信对话框的页面,犹豫半秒,按灭屏幕,继续喝自己的汤,她下午要去博物馆整理资料,不能迟到。
孟玳玳整天说自己是待业啃老族,其实她每月的进项不算少,除了导师老板给她发的工资,她在历史专业领域的杂志上有自己的专栏,还在本市的一家历史博物馆担任助理顾问的职位,给的钱虽然都不太多,但这个那个加起来,每个月也能给银行卡的余额做点儿贡献。
只是这点钱根本看不到沈清英眼里,不过沈清英也从来没拿女儿都读到了博士,工资却这么点儿这件事说过一句嘴,钱谁都会挣,书可不是谁都会读,她读不好书,所以最喜欢读书好的学问人,他们家就有两个。
孟玳玳从博物馆出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暮色四合下的万家灯火,总能让人对冬天生出眷恋,她本打算在楼下饭店随便吃一点,解决掉晚饭,最后决定还是回家自己做。
电梯门打开,她的脚刚要迈出去,又停住,她从医院的楼梯间逃出来,可没打算在今天见他第二面。
倚墙站着的人抬眼看过来,眉眼生笑,“回来了。”
他几步走过来,帮她撑住电梯的门,看到她两手提着的菜,笑意更浓,“我也买了菜,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孟玳玳的视线掠过他的下巴,问得随意,“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你爸把我给揍了,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今天提前放我回来了。”
孟玳玳看他,“为什么揍你?”
陆北回,“他老人家一直想让我当他女婿,现在他知道我交了女朋友,当不成他的女婿了,生气了,就开始各种挑我的刺儿,我一句话没说对付,他一本书就砸了过来。”
孟玳玳举起一兜菜,朝他砸过去,“活该你被打,还打轻你了,就该打到你开口说不了话。”
这父女俩扔东西砸人的架势简直是一模一样,陆北稳稳地接住袋子,戏虐道,“原来我当不成他老人家的女婿,你也生气。”
孟玳玳每次说不过他这张嘴,就想上脚踢他。
陆北好心给她提醒,“你的脚要是碰到我一下,我就得换女朋友了,我说过我的身体只能我女朋友碰。”
孟玳玳及时刹住闸,收回脚,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生气就是上了他的当。
她将手里的菜全都扔给他,按开门锁密码,心平气和地开始报菜单,他不是想做饭,那就做个够好了。
只要能进了这道门,别说是五道菜,十五道菜陆北都能做出来。
孟玳玳不想帮他的任何忙,由着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她窝在沙发前,边吃草莓边看资料。
陆北受职业习惯的影响,做什么事情都有条理性,看不得任何脏乱,这个良好的习惯也延续到了做饭上,他做饭的同时料理台也收拾出来了,饭做完,料理台干净得跟没做过饭一样。
他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坐到她后面的沙发上,目光锁着她被草莓浸得红润的唇,低声问,“甜吗?”
孟玳玳卷翘的睫毛眨了眨,回头将手里的草莓递到他嘴边。
陆北挑眉,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还是张开了嘴。
他欲咬草莓,孟玳玳的手往后退一下,草莓也跟着退,陆北没咬到,刚阖上唇,草莓又送过来,他倾身够,她偏手躲,草莓沿着他唇形的线,似碰非碰地划着,草莓的顶端被唇抵碎,清甜的汁水流到嘴里,让人不禁想吃到更多,可她偏偏不肯给他一个痛快,每次他快要吃到的时候,草莓就在他唇边溜走了。
陆北慢声警告,嗓音沙哑,“孟玳玳,你在玩火。”
孟玳玳表情无辜,“就一颗草莓,能玩出什么火来,你不是想知道草莓甜不甜吗,我就想让你尝尝,”她顿一下,又道,“我可先声明,我一点儿都没碰到你,是草莓在碰你,你别想讹上我。”
陆北含糊地低笑,他这是把软包子给惹急了,软包子开始奋起反抗了。
孟玳玳无视他的笑,捏着草莓,沿着他的唇角向下,划过他下颌的伤痕,刀削的棱角,紧绷的脖颈,落到他的喉结处,她往他跟前凑了凑,再懵懂不过的语气,“你这儿怎么红得跟草莓一个颜色了,还动得厉害。”
陆北的气息倏地变沉。
孟玳玳拿草莓点点他快速翻滚的凸起,小声问,“陆小北,你很渴吗?”
……他何止是渴,他的嗓子都快烧着了。
草莓到了她手里,是真的能玩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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