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沈知韫消失在小区门口, 许颂章这才从便利店里出来,看着那辆车驶离的位置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回公寓。
昨天着急说出离婚的话,她有些后悔了。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己明明都睡着了还能占到他的便宜。思及此,许颂章看了看自己的手, 真流氓啊。
避着不好意思见他,同时一早上许颂章心里都害怕再从沈知韫嘴里听见有关离婚的话, 干脆躲着没见他。
明明面对别人都很勇敢,感情让人怯懦。
周一上班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精神, 沈知韫的位置空着, 平时不觉得有什么, 突然少了这么一个人都熟悉了的上班环境都变得有些陌生。
汤锐泽趁着周末又做了不少的饼干带来公司给大家吃:“上次你们说好吃的, 我就又做了一点。”
每块饼干都用单独的小包装包装好了,最后一起装在一个波点图案的大袋子里,很精美的包装就是兜售都没有问题。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包。
许颂章受宠若惊:“谢谢。”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包,但因为沈知韫不在, 李丰做主将那包拆了大家一起分掉。看着大家把沈知韫那包饼干拆了瓜分,许颂章觉得自己像是生病了一样, 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
干脆起身端着茶杯去茶水间放松一会儿,理一理自己纷乱的头脑。
没有喝咖啡而是被自己泡了杯普洱,许颂章站在窗户前, 闭眼感受上午的太阳,天气这么好, 航班应该会很准时吧。
拿出手机正想关心一下航班消息, 她却发现好久没有联系的宋河棋给她发了信息。
【宋河棋】:我前天和我妈妈打电话,我妈妈说她听费阿姨说你已经结婚了。恭喜啊。
【许颂章】:弟弟,谢谢啊。
回完消息, 许颂章以为宋河棋不会再发别的过来,手机又是一震。
【宋河棋】:是沈知韫吗?
许颂章还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猜到。
【许颂章】:是的。
【宋河棋】:也是,之前我脚受伤,那个时间点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送我去医院。
宋河棋的话一瞬间就像是钩子一样把以前的回忆都重新勾起。他所有对自己的好都一点一点浮现在脑海里,衬得她像个没良心的。
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人事王姐正在找她:“小许,你什么时候去踏勘啊?无人机给你准备好了。”
“我联系甲方问问时间。”许颂章将手机收起来仿佛无事发生。
王姐点头:“行,那你提前和我说,我帮你走借用手续。”
沈知韫不在,许颂章上班都觉得有些无精打采了。但这样没有干劲不是她的风格,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后,许颂章又元气满满地回到了工位。
李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他对面的安岚都好奇了起来:“李丰你在和谁聊天呢?”
李丰:“怎么就不能是我写论文呢?”
安岚笑:“这么文思泉涌肯定和论文没关系。”
李丰被戳穿:“沈知韫他们落地了,他跟我显摆风景呢。”
安岚:“他们不忙啊?”
李丰说:“林哥去忙了,他先回酒店了。”
安岚之前就是在日本念书:“他们去的是哪里?”
“东京吧。”李丰也不确定,他知道的日本城市就那么几个。
“你可以让他们晚上去六本木之丘看看夜景,吃吃看有一家叫Gonpachi的店。”安岚说起好吃的好玩的就很兴奋。
李丰都不知道这些地名和店名的打法,干脆让安岚自己找沈知韫说。
许颂章忍不住瞄着安岚的电脑显示屏,看着自己安静的列表,作为妻子,虽然是在吵架的妻子但也可以关心一下他的安全吧。
可她讨厌消息石沉大海,以前和左宣恋爱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消息发过去却得不到回复,那种感觉苦苦的折磨了许颂章很久很久。
加之万一他回复了李丰、回复了安岚就是单独没有回复自己,岂不是更尴尬了?
正犹豫着,汤锐泽突然出现将手伸过来,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他挥着手吸引许颂章的注意力:“徐总让我陪你一起去踏勘。”
许颂章:“好。”
熬到下班结束,许颂章最后一个才离开。
打车回到公寓,她虽然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久,却第一次觉得陌生和冷清。
随便点了外卖应付晚饭,期间费英兰来了一通电话,好再她不知情,许颂章随便就搪塞过去了-
挂了电话费英兰还是不安心。
丈夫服侍好婆婆睡下后这才上楼,看见妻子忧心忡忡的模样他以为是费英兰身体不舒服。
走到妻子身后,许和安将手搭在妻子肩上给她按摩放松:“怎么了?”
费英兰实话实说:“今天你姐给我打电话说昨天小懿和妹妹视频的时候听说小沈和妹妹吵架了,我刚打电话问你闺女,你闺女顾左右而言他,和我东扯西拉的。我怀疑真吵架了。”
许和安给妻子按摩的手一顿:“我就说那个串儿不行吧。”
费英兰拍了一下许和安:“你给人家起的什么外号啊。”
许和安哼了一声:“那混血首府人贩子就是不靠谱,才结婚多久就和闺女吵架?那以后怎么办?以后他们有了孩子,他让女儿天天带孩子做家务,早上四点天不亮就起来给他做早饭,给他当牛做马。你说怎么办!”
“万一是你闺女有错处呢?”费英兰反问,想一下丈夫的话她就想笑,“我们闺女是哪里都好,从小让人省心成绩好。但你扪心自问,就闺女那烤肉饼做成烧火碳的厨艺,小沈能吃下去,真是命硬啊。”
许和安一哽,许颂章的厨艺和她的成绩就是两个极端。
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从还没有出生就开始期待和喜爱的孩子,许颂章不管做什么在自己心中永远都是最好的孩子。
费英兰看着不说话的丈夫,想了想:“我想明天去洵川看看他们。”
报喜不报忧的孩子让人心疼,许和安点了点头同意妻子的做法,但一想到让自己妻子怎么担心,即便是最爱的孩子也忍不住要低估两句:“这孩子真是的。”
“我等会儿给你姐打个电话问问她能不能照顾两天妈。”思及此,费英兰拿出手机就给大姑子打了电话过去。
许和萍第一时间就答应了,还说许和安上班早,到时候她开车去把妈接走,顺道还让许和安明天下班了过去吃个便饭,省得下班了家里没人也没有饭吃。
周二下午,许和萍开车把奶奶接走了,还把费英兰送去了高铁站。
许颂章接到了费英兰的电话时,还在公司准备明天踏勘的材料和手续,她不得不和王姐请了假,打车去了高铁站。
费英兰拎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包站在出站口,许颂章下了出租车小跑过去就看见站立在初春寒风中的妈妈。
“你怎么来了?”许颂章从她手里要接过包,费英兰没给。
费英兰笑着一直盯着许颂章看:“来看看你。”
这话糊弄不了许颂章,这周末她才回过家,妈妈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洵川看自己。
知子莫若母,到底是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费英兰第一时间就看出女儿猜到了自己的来意,她干脆坦白:“我就直说了是你姑姑告诉我的,我昨天打你电话听你不肯说实话我就猜到肯定没和好,我给小沈打电话他手机关机,我不放心我一定得过来看看你。”
许颂章把费英兰带去了她和沈知韫住的公寓里,给费英兰解释沈知韫出差去了日本。
费英兰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里面都是些中午她在家里做好的菜,这会儿已经有些冷了,费英兰走进厨房:“围裙呢?”
厨房一直以来都是沈知韫的领地,她还真不知道围裙摆在哪里,费英兰看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就猜到她从不到厨房。
“一直都是小沈给你做饭?”最后还是费英兰自己在厨房的门后找到了挂在挂钩上的围裙。
“嗯。”许颂章点头,“早饭晚饭几乎都是他做,除非回来实在太晚了就叫外卖。”
费英兰加热菜:“这次为什么吵架?”
许颂章靠在厨房的料理台边,垂眸看着地面:“我前男友找我做了一个项目,他心里有些介意。我真的很喜欢我的工作,不管是谁找我做项目我都会接,我和我前男友要来往也只是工作上的。”
费英兰一边听着一边挥动着手里的锅铲:“然后你们没有好好聊聊就吵架了?”
“我就说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离婚。”许颂章说完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费英兰。
果不其然,费英兰蹙起了眉头:“你这孩子!”-
日本东京黑目川。
他们来的时间不凑巧,还不是赏樱花的季节。
落地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沈知韫一个人带着两个人的行李去酒店,林照一个人匆匆敢去见甲方。
前台的英语带着些口音,听得沈知韫有些费劲,但还好办理入住很顺利。
换上在机场买的电话卡,连上酒点的wifi,并没有许颂章关心的短信。
哼,这个人嘴上说着讨厌冷暴力,却拿来这么对他。
沈知韫把手机丢到床上,看着黑色的屏幕,又伸手把手机拿了回来,在列表很下面找到了李丰。
不经常做的显摆,他都觉得刻意和无聊。
他赌李丰可能会在办公室里把正在和他聊天的事情说出来,这样或许许颂章就知道他现在很闲,可能就会给他发消息了。
他坐在床边,手机摆在旁边,他手肘撑在腿上,手托着腮,脚无节奏地敲击着地面,突然新消息弹了出来。
他第一时间将手机拿起来,结果是安岚。
林照回到酒店天都黑了,一打开酒店的门看见的就是倒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沈知韫。
他扯掉脖子里难受的领带,自己见完客户都比他有活力:“老子见甲方都没有你这么阳痿。”
“去死。”沈知韫竖了个中指给他。
在日本的第一晚两个人睡得都不太好,尤其是沈知韫工作都不在状态。
第二天甲方对接的人员里有一个姓张的国人。
林照侧头对旁边的沈知韫说:“……我真的受够了,为什么他们都喜欢花钱找设计师,然后告诉设计师要怎么设计。”窃窃私语结束,林照强压着怒意,继续用正常的音量对沈知韫说:“我们先送张……”
“许颂章怎么了?”沈知韫突然从神游中犹如惊醒一般反应巨大。
林照也是一惊:“什么许颂章,我是说我们先送张先生离开。”
沈知韫扶额:“不好意思。”
林照也对着对面的男人道歉:“他有点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
甲方的代表并没有在意,还叮嘱他们好好休息,接下来可以在东京好好逛一逛。
回到酒店,林照打开行李箱取出一套休闲的衣服,把身上这套束手束脚的西装换掉,从卫生间出来发现沈知韫还是在神游:“想什么呢?吃饭去了,饿死了。”
两个人去了安岚推荐的那家店,那家店离他们的酒店不算很远。里面很多都是世界各地的游客,店员的英语一般,好在手语是全球通用的。
店里的灯是暖黄色调的,店内装潢露出屋顶的结构,在建筑里算不上多难。头顶的竹竿上摆着几把油纸伞做装饰,上面的旋转图案在酒后有些晃眼。
林照点了店里的特色酒,算不上多好喝,借酒消愁人更愁,也更容易醉,虽然这特色酒度数不高但也架不住对面的沈知韫像是喝白开水一样地喝。
“有病就治。”林照骂他。
沈知韫把自己手机丢给他:“帮我拍张照。”
林照随手拍了一张,手机丢还给他。沈知韫却不是很满意:“把我拍得情感复杂一点,但最好还是帅的,让人看了觉得我过得风生水起。”
林照有一种回到了第一次和甲方沟通的错觉,甲方和他说要一个内透但又不怎么透,高但又不是很高,大胆前卫但又透着传统特色的大楼时的无语或许可以和这一刻相提并论。
“直接说能让你女朋友回心转意的非主流高冷照片算了。”林照不留情面,“有病就治,你到底什么毛病?还是烦你女朋友和她前男友见面啊?”
沈知韫吃了一口牛肉,抬手就要拿酒杯的时候被林照按下了。
林照没收酒杯:“都是前男友了,他们要是真爱,你怎么上的位,你怕什么?”
是这么个道理,但……很多美好的感觉她都对左宣产生过,却没有对自己产生过。
“她心里没我,不然也不会一直不给我发消息。”
“那就你主动,给老婆低头又不丢人。”林照说着就要拿沈知韫的手机。
沈知韫护食一样夺回自己手机,在酒精的刺激下,他解锁手机点开列表置顶的聊天框。
先把自己在日本临时使用的手机号发过去。
【沈知韫】:有事给这个手机号打电话。
发过去之后,沈知韫一直等到屏幕熄屏,许颂章都没有回复,托着腮看着一直黑屏的手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屏幕再次亮起,是软件的推送消息。
发现不是许颂章,沈知韫彻底安静了。
见他不说话了,林照抬手喊来服务员结账。特色酒后劲足,一开始还没有什么问题,结果回到酒店沈知韫抱着马桶就开始吐。
这是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他艰难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次玩偶熊和白色爱心的备注醒目。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二更) 告白短信……
【许颂章】:好。
【许颂章】:刚刚去洗澡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我妈妈来洵川了,能不能在你的公寓里住一晚上?
沈知韫已经眼冒金星了, 都快看不清手机上的字了。只能喊林照帮忙,林照帮忙念了一遍消息:“回什么?”
她终于给自己回消息了, 沈知韫想说的话有很多,但自己的脑子突然像是短路了一样, 接着自己就没有了记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林照已经不在房间里, 沈知韫翻了个身闻见了自己身上的烟酒味道, 嫌恶地扭过头。大脑一点点的清醒, 也开始回忆之前。
是做梦吗?他好像和许颂章聊天的。
想到这里, 顾不得脑袋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沈知韫起身找手机。
手机被压在被子下面,沈知韫翻找了好一阵才找到。手有些抖地点开和许颂章的聊天界面,看着没有什么记忆、像是凭空多出来的聊天记录,沈知韫有些懊恼自己喝多了。
昨天费英兰去了洵川, 许颂章问他能否借宿,结果自己就回了一个“好的”。
想了想还是继续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沈知韫】:昨天和林照一起吃饭喝了点酒, 妈,怎么突然来了?
发过去后,沈知韫起床, 从行李箱里翻出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感觉浑身筋骨都松了。在酒店随便吃了份早餐应付, 期间频频看向手机, 但许颂章一直没有回复自己,看了看工作群,好像今天许颂章和汤锐泽一起去现场踏勘了。
猜测她因为工作太忙太专注而不看手机, 心里有答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一直等着她的回复。
吃早饭也不认真,把随身携带的中药液交给酒店工作人员帮忙加热后,他正准备喝药,远远就看见一个眼熟的男人正和一群与他年纪相仿的人攀谈。
沈知韫与那人对视了一眼,拿起手机离开餐厅。等了没两分钟那人便跟了上来了,沈知韫侧身躲在暗处,等那人路过自己在走廊上左顾右盼才开口。
“爸。”
沈正文回头看见从暗处走出来的儿子,咋舌:“怎么不一直躲着呢?”
“你怎么在这里?”沈知韫问。
沈正文挺了挺腰背,一副自豪的模样:“我来参加亚洲经济峰会。”
“好高大上啊,爸。”沈知韫阴阳怪气地夸奖。
沈正文听得出这语气的好话,瞥了眼招嫌的儿子:“在这里叫我沈教授。就你一个人啊?出差啊?儿媳妇呢?”
“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沈知韫听沈正文说起许颂章心里苦闷,将袋装的中药咬掉一个小角。
沈正文没起疑,只是关心:“你怎么喝中药了?身体不舒服?”
“为了你儿媳我得保重身体。”其中更详细的内容不方便说,沈知韫没两口就直接把中药喝完了。
中药苦口倒是衬得他落寞的表情像是喝药喝的。
沈正文目光打量着他:“和儿媳怎么样了?”
沈知韫一愣:“你怎么知道?”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一紧张说漏嘴了。
沈正文摇头:“我不知道啊,但看你这反应应该是吵架了吧。”
两个人在楼下找了一家咖啡店,最近天气预报说日本多雨,街上行人匆匆。店里服务员在柜台后面忙碌,似乎是遇上突击检查,有不少意外状况出现。
沈知韫喝了口热拿铁,咖啡味道有点淡,早知道再加1shot了。
沈正文看着的儿子,自己以前还在挪威和英国教书的时候和儿子之间倒是有过促膝长谈,但随着儿子长大,父母和孩子之间自然而然有些隔阂和代沟,交流就变少了。沈正文都想不起上一次以长辈口吻好好和儿子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是自己教他怎么刮胡子。
“怎么就吵架了?”
沈知韫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沈正文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样?”
沈知韫听见自己爸爸语气轻松有点不服气,但真的很好奇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和妈妈之间他会怎么样:“你为什么能接受妈妈那样工作?”
“我和你妈妈……”说到妻子,沈正文脸上即便控制了还是会浮现难掩的笑容,“你妈妈生下你出了月子就回去工作了。在我们结婚之前,她就因为工作拒绝过我,但是我和她保证,我一定会支持她的工作,孩子和家庭不会成为她的牵绊。后来你出生了,我看着你那么小就要离开妈妈,我短暂地想过用你绊住你妈妈。但反应过来我就后悔了,我如果连她的选择都不尊重我又怎么能算得上尊重了她这个人呢。”
沈知韫一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你因为什么而爱上她?又为什么要磨掉她那一面呢?”沈正文看着儿子,“从小到大你妈妈和你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那你觉得你妈妈爱你吗?你妈妈做事很利索,整理行李十几分钟就够了。但你出生后她第一次回到工作岗位她花了三个多小时整理行李箱。她们一样,努力了那么久才光芒万丈,如果因为我们褪色了,我们有罪的。爱很广泛,它没有固定的表现,每个人的爱也有限量,它不能等量兑换。不是没有你给予的那么多,就代表那个人不爱你。别再吵架了。”
手边的拿铁已经冷了,再喝就有些苦涩了。
沈正文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后怕:“你知道你妈有多受欢迎吗?我结婚到现在就没有和你妈妈吵过架,我一旦和你妈吵架对你妈的追求者来说那是天赐良缘,我不爱她,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她有魅力让别人再次像我一样爱着她。”
“我老婆也很优秀。”沈知韫突然攀比上了。
沈正文随即认真地看向沈知韫:“所以你们这么吵架,我们家的儿媳妇还是我们家的吗?”
沈知韫起身:“我忙去了。”
沈正文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首府论文答辩?到时候你妈妈也要从非洲回来了,带上儿媳妇一块儿去你外公外婆那里吃个饭。”
沈知韫没回他,快步走出了咖啡店。
街道上的树木像是枯枝一样,找到几个好一些的角度能看见东京塔,歌舞伎町的繁华喧闹并没有蔓延到这条街道。
沈知韫不知道自己在路上走了多久,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公园,三月没有樱花但梅花却还没有凋零。
他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许颂章的微信。
打字的手停停动动,最后编辑了自己和许颂章加好友以来最长的一段话发送了过去。
「许颂章,我现在在日本东京的街头。
关于我们之前的矛盾在今天和我爸的聊天中我反思了很多。对不起,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竞争关系。我对你有很强的胜负欲,你不爱我的话,我应该更不爱你。
可那时候我发现我违背了当初结婚的初衷,其实很喜欢你,即便你选择在这段关系里你不爱我。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鲜活不屈、你对学业工作的专注,请一直这样无畏前进,飞向你的山。
我永远是你建筑事业的头号支持者。
最后,请别质疑我的爱。
这个世界上的爱都有很多种,占有欲、胜负欲、崇拜、钦佩都当属其中。
它们是爱的分支,也是我对你的全部。
我生气是因为我爱你,而我觉得你不爱我。现在我不在纠结了,请原谅我好吗?」
编辑完最后一个字,沈知韫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别字才发送过去-
在洵川过了一夜,费英兰一大早就起来去菜市场买了食材,给许颂章做了新鲜的菜,让她这两天可以少吃些外卖。
许颂章今天要去踏勘,索性没有去公司,先把许母送去了高铁站再自己打车去踏勘现场。
无人机让汤锐泽带了过来,许颂章不好意思地和他在电话里解释自己要送母亲去高铁站,汤锐泽二话没说就让她别着急,两个人在现场碰头。
还好高铁站过去更近,许颂章没让汤锐泽等自己太久。
左宣安排的人一早就等在了现场。
对方的自我介绍许颂章有些没有听清也不好意思再问第二遍。
找到相对空旷的位置,汤锐泽放了无人机拍下鸟瞰图,许颂章拿着测量仪器重新把补全的数据补上,看过现场之后她发现先前初稿还有不少要改动的地方。
今天日照特别好,许颂章测量完一半的数据就满头大汗了,从随行的背包里拿出水壶,刚要仰头喝一口就看见不远处一个撑着遮阳伞踩着小高跟的女人在和汤锐泽聊天,伞面遮住了她的面容,许颂章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他们的聊天很短暂地就结束了,许颂章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汤锐泽便和那人一起走了过来。
汤锐泽热情地给两个人做介绍:“这是左总的太太,夫人这位就是我同事许颂章。”
撑伞的人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五官端正看上许久也不会给人很深的印象,许颂章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来者不善,但面对甲方该有的礼貌还是不能少:“你好。”
“许小姐你好,我叫管乐怡。”管乐怡看了眼许颂章手里的测量仪,“都好了吗?”
“还有那边一般没有测量。”许颂章指了指北面,“但今天一天可以完成了。”
管乐怡望向北面若有所思,遮阳伞的伞柄搭在她的肩头,她缓缓转动伞柄:“那块区域是我和我先生预备作为婚房的地方,麻烦许小姐好好设计了。”
“作为建筑师,作品就等同于我们的孩子和荣誉,不管建筑的用途是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许颂章的回答无懈可击。
管乐怡审视着面前穿着简单球鞋和卫衣的人,她的妆很淡,因为晒了太阳,脸颊泛着健康的微红。看着很文静的一个人却不让人觉得羸弱,方才一进来现场,远远地就看见她操作着机器在测量,以前她也工作过,所以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工作时身上会流露出这么强烈的生命力。
“我先生也是学建筑的,听说你们设计师要了解甲方才能设计出好的作品。”管乐怡说着朝着许颂章还没有测量的北面走去。
这夫妻两个不愧是睡在一个被窝里的人,居然用一模一样的借口来逼她听废话。
许颂章跟上管乐怡的步伐,心理并不想知道但还是说:“如果你想说的话。”
管乐怡看向汤锐泽:“你去忙吧,我想单独和许小姐待一会儿。”
汤锐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了一眼管乐怡后才离开。
“我在国外学的是药剂专业,第一次碰见我先生是他来药房取药——抑郁症的药。后来我值班,他又来买纱布和碘伏,我看见他手腕上全是伤口,我以为他是和我一样家里落魄了没有钱再供他了,结果他住在三千美金一个月的公寓里,吃穿压根不用愁。我就好奇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说他爸爸宁可净身出户也要和他妈妈离婚,他妈妈悲愤之下差点拉着他爸同归于尽,一直到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里。”
管乐怡说着还不忘打量着许颂章的反应。
许颂章注意到看向自己的目光,她并不能知道管乐怡的目光是否是试探,面上是点到即止的同情,让人挑不出毛病。
管乐怡也不想继续唱独角戏了,站定住脚步:“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抛下他?”
见管乐怡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许颂章也明白她其实知道她和左宣的过去:“我抛下他?原来他是这么和你说的。他叫我陪他一起去国外,我拒绝了,我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我不可能因为感情就抛弃我一直努力到现在的人生。我拒绝之后,他开始冷暴力,随后我们就分手了。左太太您可以放心我不爱吃回头草,我对现在的左先生也没有任何感情。我很荣幸能为你们设计项目,也非常珍惜和重视这个项目。”
说完,许颂章看见正从不远处赶来的左宣,大约是一开始接待她们的助理去通风报信的。
左宣喘着气快步走过来,瞪了一眼管乐怡:“你不是说你今天约了销售去买衣服的吗?”
“没有看见喜欢的衣服。”管乐怡耸肩,“正好你之前刚找许小姐负责项目设计的时候她的同事也找了过来想要加入到这个项目中,我听说他今天一起过来踏勘,我猜许小姐来踏勘你肯定也会在,所以想介绍你们见见。”
汤锐泽听见管乐怡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礼貌的笑容,没有想到管乐怡没有忘记,他走到左宣面前自我介绍:“左总,我叫汤锐泽,我之前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全国的园林景观设计还拿过奖,在这个项目上我比许颂章更有经验。”
最后一句话让许颂章有些不悦,但很快就明白之前午休汤锐泽出门找人,大概就是去找左宣,只是左宣那时候在见自己,他找到的人是管乐怡。
左宣微微蹙眉:“不用了,这个项目我只准备让许工负责。”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我结婚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差, 管乐怡再一次打量着许颂章,又看了看左宣。
许颂章这才发现左宣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不是许小姐, 而是许工。
跟在左宣旁边的秘书最有眼力见。
大概就是他看见管乐怡来了之后立马通知的左宣:“左总,时间不早了, 您和管小姐要不要就在这附近吃个便饭?”
左宣顺势而下:“嗯,大家一起去吃吧。”
秘书应下, 拿出手机不过一通电话的时间就订好了附近饭店的包厢。等他们抵达饭店的包厢菜都已经陆续端上来了,许颂章瞄了眼秘书真不知道多少的工资能配得上这么高的执行力和眼力见。
这地方的商业化程度还不高, 估计等着一片基础生活措施都建好了, 招商才会好起来。
左宣坐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问开始上菜的服务员卫生间在哪里, 服务员指了一个方向, 可他自己却没有去。反倒是正在包里翻找洗手液小样的许颂章记住了卫生间的方向,随后过去。
管乐怡目送着许颂章离开,也不顾桌边还有别人在:“这么多年了你倒是还记得她这点习惯。”
“求着和我领结婚证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你不在意的吗?”左宣瞥了她一眼,给她倒了杯茶, “下午去找你的那些朋友喝下午茶逛街,别找她的麻烦。”
“我怎么就找她的麻烦了?我还准备拜托她好好造我们的婚房呢。”管乐怡有气没地方出, 看了眼面前的餐具,没事找事,“服务员麻烦帮忙换一套餐具。”
左宣知道这波火又烧到自己身上了, 揉了揉眉心:“你妈最近想去度假了,我看你闲着没事一起去吧。”
“你怎么不干脆把我送进去陪你妈呢?”管乐怡吼他。
她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旁边的左宣一瞬间脸色差到极致, 他搭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手背青筋凸起,眼底的阴翳与戾气浓得仿佛四周没人他就要动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管乐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下便乖乖没了声音。
汤锐泽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 主动找了个也要去卫生间的借口。
许颂章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拿着水杯问服务员接了一杯子热水。回到桌边发现气氛又变得很诡异。
许颂章这个不挑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管乐怡的注意力也不在饭菜上,而是一直盯着许颂章看。许颂章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停了筷子。
“你已经吃饱了吗?”许颂章问。
管乐怡还没来得及回答,左宣便先开口了:“吃饱了我就叫司机先送你回去。”
“我不要,我不放心你们在一起。你下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管乐怡摇头。
一个左宣就够许颂章烦的了,下午再多一个管乐怡她还不如换一天踏勘算了。
一上午晒着太阳水补充不足,她扯了扯领子有些热,端起水杯刚喝了口大麦茶,便听见管乐怡狐疑的声音。
“好特殊的项链。”
许颂章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子,坚硬的钻石硌手。前一段时间她还穿着高领,这条项链就一直藏在领子下面,这两天回暖了,她没多想就直接换了低领。
许颂章还没有来得及把项链塞回领口里面,管乐怡眼睛一亮:“是戒指吧。”
很大的一颗钻石,看款式也不像是时尚单品。
管乐怡不等许颂章否认,语气肯定:“是婚戒吧,你是结婚了还是订婚了?”
然而这对夫妻不给许颂章开口的机会,他们两个就把全部的戏唱完了。
餐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左宣的反应大得就像是第一次听说管乐怡怀孕一样,两次都是惊吓,没有一丝开心。
左宣讲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刺着他的喉咙:“你结婚了?”
这一瞬间大脑很快就分析出了肯定和否定这两种回答之间会造成的影响。反正合同已经签了,现在收回项目违约的也是左宣。说出来之后或许管乐怡和左宣也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他们之间也能回归到正常的项目合作关系。
许颂章没有犹豫:“对,我结婚了。”
她说完,桌边的人表情各异。
左宣猛地站起来,餐具摔在地上惹得服务员开门查看。许颂章朝着门口看过去,发现汤锐泽和服务员站在一起。
管乐怡最先反应过来,看向左宣的眼神有些挑衅:“碗碎了,心也碎了。”
许颂章看着震惊中的左宣依旧淡定:“项目我还继续做吗?”
左宣没有回答,夺门而出。
倒是管乐怡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看着左宣离开时打开的门,从容不迫地挎上她的香奈儿包缓缓起身:“当然啦,当然还需要许小姐继续负责。”
送走了那两人,许颂章重新拿起筷子,一桌菜都没有动几筷子,汤锐泽看起来表情不太好,但还是入座了。
想到他之前的毛遂自荐,许颂章心里有些介意,现在只希望那对小夫妻在离开前可以把钱付了,她的这点工资可不够请这么一桌。
没吃两口菜,汤锐泽起身离开了。无人机用不着了,许颂章让他回公司的时候帮忙交还给王姐。
一整个中午许颂章都泡在现场,忙得她连手机都没有多看两眼。好不容易喝口水喘口气,检查了一遍数据都齐全后许颂章正准备离开,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安岚的电话。
许颂章还以为是安岚要问她借用什么东西:“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声音焦急:“你结婚了啊?”
中午才在左宣他们面前说出口,许颂章没想到现在公司里就有人知道了,这么快传回去的可能性只可能是汤锐泽说的。
安岚没听见许颂章回答,她这会儿躲在女卫生间里偷偷打的电话:“中午汤锐泽回来,把公司的无人机交给了王姐,又问王姐要了你入职前发过来的简历,他说你已婚但是在简历上写的是未婚,说你骗公司。”
听着安岚的话,许颂章觉得晒着自己的太阳光都发白,让人容易晕眩。这时候她有些想要感谢董子卓和吴岱了,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在学生时期就给她上了强度,这种时候她很有可能已经直接昏过去。
“我知道了,我这边踏勘也结束了,一会儿就回公司。”许颂章还不忘和安岚道谢,感谢她提前通知自己。
这位置有点偏僻,好在能打到车。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大概跟许和安年纪差不多大,看见许颂章从工地里出来,有些关心:“小姑娘你做土木的啊?辛苦啊。”
许颂章也不想解释,只是苦笑一声:“没准马上就要不辛苦了。”
到时候工作就丢了。
人家是没了老公升官发财,自己没了老公还丢了工作。
看着窗外的街景,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仿佛这就是每个人人生最稀疏平常的一个午后。
许颂章收回目光,从包里拿出平板。
原本去哪里都堵车的洵川,今天路况却极佳,一路畅通。
前台看见走进公司的人,发现是许颂章后表情有些八卦,许颂章朝她一笑没说什么,中间的办公区里看见她走进来的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她。
倒是汤锐泽目光躲闪。
许颂章无视了所有人走到自己办公位,从包里拿出平板,里面有今天一天整理好的所有数据,连同项目书一起抱在怀里,转身去找徐晏清的助理:“徐总在办公室吗?”
助理正在处理手里的事情,从一堆资料里抬头:“在。”
“谢谢。”许颂章道谢完走向徐晏清的办公室。看着紧闭的棕色木门,许颂章深吸了一口气,指骨轻扣着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徐晏清的声音:“请进。”
他没在工作,也没有坐在办公桌边,他蹲在茶几边,茶几桌上摆着两个网上买的手工模型。徐晏清似乎是蹲累了,随手扯了一个坐垫丢在地上席地而坐。
徐晏清看见许颂章手里的东西,以为她是来谈工作的,摊了摊手:“今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得带回去的,能原谅我得坐在这里听你谈工作吗?”
许颂章蹲下身:“两份?”
“双胞胎,没有办法。”徐晏清叹气,随后眼睛和手专注在模型上,但抬了抬下巴让许颂章有事就直说,“找我什么事?”
许颂章站起身,随后出乎徐晏清意料地鞠了一躬:“一开始我联系公司投简历的时候我确实未婚,但后来我结婚了。我不是有意瞒着,后来我想着如果有机会转正我一定会如实填写自己的婚姻情况,当然我也知道我隐瞒在先,现在说这种话也没有信服力。但我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如果您介意要开除我的话,这些事我整理好的手上项目的资料和进度,我会尽快交接的。”
徐晏清放下手里的胶水,仰起头看向许颂章:“面试后要填写入职资料,你在入职资料上写的是什么?”
经徐晏清这么一说,许颂章发现自己脑海里根本就没有这一段记忆。
徐晏清知道她想不起来,公布答案:“在入职资料的表格上没有婚姻情况的表格。”
许颂章一愣。
徐晏清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许颂章坐下来:“脖子酸。”
等许颂章坐下,徐晏清继续手上的模型制作:“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员工是否结婚是否生育,我只需要关心你们的能力,其余的不是作为老板的我需要知道的,那是你的隐私。当然,我不关心你结没结婚,但我们公司还是有婚假的。但你是在入职前结的婚,这就不算了。但产假可以正常放给你。”
许颂章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一切都和她设想中的剧情不一样。
徐晏清看见她还呆愣愣的,挑眉:“你做简历的时候没问问沈知韫吗,他那份简历没有性别、年龄、婚姻情况。”
“没有。”许颂章摇头,但否定完看徐晏清的表情似乎不像是随意提起沈知韫。
徐晏清吹了吹接口处的胶水:“他入职前问我能不能谈办公室恋爱,我看见你们是同校就猜到是你。”
居然这么漏洞百出?
许颂章还在消化突然起来的巨大信息,徐晏清抬着没有离开的许颂章:“还有事吗?”
“没事了。”许颂章摇头。
徐晏清:“但办公室恋情我不反对,可也不算很支持,你们两个注意在公司保持一点距离。没事的话那你快回去工作。”
走出徐晏清办公室时,许颂章还有点懵,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她拿出手机,发现是沈知韫传来的消息。
一点开对话框,突然出现的长段文字让她有些心惊。
将屏幕下滑,从头看起那段信息,视线扫过一行行字,眼眶微红,她缓缓打字。
【许颂章】: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寂静。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二更) 骑马
沈知韫是周五晚上十点的航班抵达洵川, 许颂章正好加完班,两个人在小区门口一前一后下了网约车。
吵完架后他去出差,两个人分开这段时间和好也是在手机上, 有些话用手机打字出来和见面说出来的感觉不一样。
许颂章抓着背包肩带,早知道自己就早半个小时下班了。沈知韫站在离小区门口更近一些的位置, 知道她现在有些尴尬,他便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她上前。
许颂章慢慢走过去, 垂着眸。
“这地真黏脚啊。”
许颂章走了没两步就听见头顶传来这句话,一句话便让她的尴尬和紧张消失了, 闻声抬头看他, 对上那比欧泊还好看的眼睛, 许颂章开口:“回来了?”
“嗯。”沈知韫说着, 眼底的笑意和爱意翻滚流转,随后继续促狭,“机场跑道不粘轮子,还飞得起来。”
说完, 沈知韫挨了一拳头,这一拳头打下来, 沈知韫觉得一切都熟悉了。
从许颂章肩上拿过她的包挎到自己身上,一只手牵着许颂章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两个人肩并肩朝着单元楼走去,洵川限电后, 建筑内透之美也得到了很好的展现。
路灯就像是参加接力赛一样,将他们的影子一一逐个传递。
许颂章脸颊红红的, 低头看着他们的影子。
“你冷不冷?今天怎么加班到这么晚?”
许颂章没回答, 想着他刚才打趣人便故意不接话。
沈知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挑了挑眉:“我这次出差拍了很多日本建筑,看吗?”
就像是触发了禁词魔法一样,许颂章这块禁魔石立马就有了反应。
“看呀。”
沈知韫哼了一声:“一说建筑你就理我。”
虽然这样显得自己有些没良心, 但拿这种照片来诱惑一个建筑人,他也同罪。
被握住的手挣扎了一下,许颂章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又在下一秒反握住沈知韫。
有人厚颜无耻,比如沈知韫他能主动到尽头。
像许颂章这样内敛的人,这已经是示爱的一种表现了。
被自己父亲点拨后,他明白对许颂章来说,真正的爱是一瞬的犹豫和停顿,他要那犹豫和停顿的一秒钟。
家里没有剩饭剩菜,两个人点了一些夜宵。
许颂章从冰箱里拿出仅剩的四瓶啤酒,沈知韫点了泰国菜和日料。
两个人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一瞬间给了许颂章回到了首府的错觉。
“所以,他们怎么会知道你结婚了这件事?”沈知韫把看着最好的三文鱼寿司夹给许颂章。
许颂章蹙起眉,想开口说话却被芥末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喝了口啤酒缓了一下,这才慢慢说起了他不在洵川这段时间自己经历的事情。
“……汤锐泽就毛遂自荐,我估计他是看左宣铁了心只让我做项目,那天中午听见我说我结婚了之后就去和徐晏清举报我已婚欺骗公司,毕竟女性就业很困难,国内不少公司都存在隐形的性别歧视。”
许颂章有些庆幸还好徐晏清不是这样的人,庆幸完的瞬间她又想到一些别的:“不是因为你吧?”
沈知韫:“你很优秀,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吗?如果之后他们不准办公室恋情,再三考虑之后可能开除我都不会开除你。”
这话就说得有些过了,许颂章还是知道社会里人情世故。两瓶啤酒快见底了,许颂章眼角眉梢都有一些醉态了:“你这个头号支持者太看好我了。”
“许颂章至上主义者。”沈知韫笑着,但很认真。
他举着手,黑黑的眼瞳像是容纳了北极圈所有极光一样漂亮。北欧的骨相、东方的皮相,他是杰作。
像是磁铁翻了一面,磁铁相吸,恶人相爱。
许颂章头脑一热,吻上了沈知韫。而沈知韫,他早已等待多时。
从客厅到浴室再到卧室,他们相互扯着彼此身上的遮挡物,完全将自己投身于原始的冲动。
之前沈知韫说他对她有原始的征服欲,她在这一刻也体会到了。
沈知韫被推倒在床上,她比自己想象中要主动。初中的时候沈知韫已经学了五年的小提琴了,但玛丽安·乌曼发现单单是小提琴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孙子变成如同他爷爷一般彬彬有礼的绅士,于是在得知同教会有人拥有马场之后,升入初中的沈知韫多了一项课后的“折磨”——骑马。
沈知韫骑的第一匹马是叫卡塔利亚的冰岛马,在沈知韫摔断了两次胳膊后他奶奶放弃了让沈知韫继续学骑马的想法,最终认为小提琴还是最安全的办法。
虽然见效缓慢甚至可以算上毫无效果,但至少她的孙子不需要再打着石膏,并不再有机会用石膏砸晕同学。
“骑过马吗?”沈知韫突然问许颂章。
许颂章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掉:“没有。”
在沈知韫狐疑的目光中,许颂章从床上下去,走到了衣柜前。她打开衣柜门从里面拿出了第一次来这里时就看见的小提琴琴盒。
……
沈知韫将小提琴驾到肩上,看着不着寸缕的自己,忽得一笑:“被我奶奶知道又要说gentleman是不会这么做的了。”
许颂章还是第一次尝试,手搭在沈知韫腿上,她还没低头只是握着,沈知韫气息就乱了,琴发出揉弦的杂音。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沈知韫喘着粗气,“万一我没忍住,你嗓子会难受的。”
“就像是冰淇淋一样,我试试。”许颂章看向他手里的琴,“来一首经典曲目?”
“这种时候的话……”沈知韫和她对视,“春天奏鸣曲?”
许颂章大脑里的理智像是被酒精烧没了,又或许只是自己想对那条道歉短信做出一点不好意思直接言明的感谢:“春天可不适合吃冰淇淋。”
沈知韫将琴弓搭在琴弦上:“但春天嘛……对樱桃树做的事。”
下一秒,沈知韫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他喉间发出难抑的声音,揉弦拉弓的两只手都乱作一团,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大脑。
他抽空视线往下瞟了一眼,随后他发现视觉冲击更为震撼。
奶奶曾挂在嘴边的感叹,这一刻像是变成了他的口头禅——亵渎神明,他会下地狱的吧。
许颂章听见琴声很杂很乱,不成章法,如果被他小提琴老师听见大概会气死。
还没有来得及同情他的小提琴老师这么多年的教导成果复制流水,许颂章就被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一样的招数用在了自己身上,她又一次被他仅用嘴巴就摘到了月亮。
他翻身让许颂章体验骑马的感觉,并说起了自己第一次学骑马时的感受,抓着许颂章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很——颠。”
许颂章躲了一下,他是个严格的老师,可不准学生犯错退缩。双手钳制住她的腰肢,她常年健身跑步,腰腹部皮肉紧实。他又人高马大,手也大,她的腰才和自己一只手差不多宽,这片白皙比他见过的二十多年的挪威雪还要美。
沈知韫没有先前的怯战之姿:“好学生只会迎难而上。”
嘴上这么说还是起身抱住了许颂章,许颂章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火给包裹住了,紧了紧身体,她就听见沈知韫哼唧的声音。
他声音很好听,也很会叫。
她想要拥抱也想要一个吻,于是去寻沈知韫的唇,可有不想错过他的声音,便去吻他的耳垂,于是她得到了更多的声音。
察觉到她使坏,他像是草原上还未被驯服的野马,脖子上即便被套上绳索也会继续奔跑。
许颂章想去卫生间,指甲在他胳膊上留下小月牙:“停一下。”
沈知韫知道这时候不能停,便听见她说要拿马鞭抽他。沈知韫笑,下巴搁在她肩头:“抽我。”
拉着她的手,像是挥舞马鞭似得,在他身上比划着:“抽这。”
……
索性明天不上班,许颂章由沈知韫抱着去洗了澡后裹着被子睡下了。她说口渴,沈知韫说给她去倒水。
结果说完,许颂章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许颂章翻了一个身发现床边没有人。
卧室门半开着,她记得沈知韫和她说去拿水喝了,大概不想开关门的声音吵到她。
客厅里传来人声,他在打电话。
“……嗯,你看着实习期后处理掉汤锐泽吧。”
电话很快就挂掉了,沈知韫将茶杯放到许颂章那边的床头柜上,打开恒温的杯垫,正要绕到另一边许颂章睁了眼,睡眼婆娑。
“和谁打电话呢?”
“徐晏清。”沈知韫细声回答,轻哄,“快点睡。”
“你让徐晏清开除汤锐泽?”许颂章伸手抓住沈知韫的裤腿,他顺势在床沿边坐下来。
“这种人存在也不利于公司内部团结,我不说徐晏清也不会久留他。”沈知韫将她被子掖好,“这件事你别管,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想左宣的项目。”
这话说出口和以前好像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不再觉得别扭和阴阳怪气。许颂章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沈知韫,意识有些沉,她好像又睡着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避雷
汤锐泽这件事许颂章想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想到自己结婚这件事并没有让项目取消,左宣还是执意要和她合作,只谈论工作许颂章也不在意别的。
安岚作为一个女性工作者对汤锐泽的所作所为极其鄙视, 一时间整个公司除了李丰因为合租还和他说话,更多人除了工作都不愿意和他有别的交集, 毕竟谁都不想随口说的一句话有朝一日会被他拿去告诉老板。
中午李丰和沈知韫出来吃饭,还好汤锐泽自己带了饭, 不然不叫他一起吃午饭不好,叫了也不好。
李丰要了一份叉烧饭, 三两口就把预制的煎蛋给吃了:“现在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我说话也不好, 不说话也不好。”
沈知韫的那份还没上, 他看着无限续杯的柠檬茶里还没有融化的冰块,想着自己喝中药最后还是没给自己倒上一杯。
没人搭话也不影响李丰自己和自己说话:“不过完全想不到许颂章居然已经结婚了。你说她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啊?哇靠,什么男的这么有福气?嫉妒死我了。”
“很高很帅很聪明。”沈知韫给了一个自认为非常贴切的评价。
李丰却是一脸不可置信。
沈知韫有些生气了,倒不是觉得自己被质疑了, 而是李丰难道觉得不是这么完美的人难道配得上许颂章?
“什么表情?”
李丰嚼着荷包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狐疑表情:“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猫和耗子一块儿喝酒了。你和许颂章这么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你居然会夸她老公。”
沈知韫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认真也很心平气和,于是引导李丰:“既然你觉得我不可能夸她和她老公,但我夸奖她老公这件事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你觉得唯一的可能性是什么呢?”
说完,沈知韫还朝着李丰微微一笑, 手有意无意地都在指向自己。
李丰蹙眉, 就像是在解决一加一等于三的数学题一样:“因为你……嗯……你……”
主语对了,他怎么样呢?
沈知韫正期待着李丰继续说,李丰忽得视线一晃:“你的河粉好了。”
李丰好意提醒, 可只得到沈知韫重重的一声叹气,他不明白为什么沈知韫看起来有些像是沮丧和死心了。
“你怎么了?”李丰好奇。
沈知韫将筷子和勺子换了个位置:“突然觉得老师很难。”
就像是引导学生说出一加一等于几一样,恨铁不成钢又有想动手把“二”字从学生嘴里抠出来的冲动。
“老师?”李丰纳闷,“怎么突然说到了老师?哎呀,别说老师也先别管许颂章老公了。我现在在想我要不要从和汤锐泽合租的地方搬出来,但好端端的突然搬走也不好,而且现在房子难找。”
李丰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翻出这几天偷偷看房的成果,他的钱只够租到一切很破很小的房子。
沈知韫看了他手机一眼:“你要不去挪威犯个法?挪威监狱都比这好。”
李丰被扎心了:“行,犯什么法我都想好了,比如给你下点哑药。天爷,保佑我女神千万不要找到你这样的男人当老公。”
先前还毒舌黑脸的沈知韫这下心花怒放了,笑容灿烂:“你平时拜什么?我避雷一下。”
“我什么都拜。”李丰说完感觉这话有点奇怪,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沈知韫的手机来电铃声就断了他的思绪。
电话是徐晏清打过来的。
没聊两句,两个人就挂了电话。
沈知韫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李丰嘴里还有饭,口齿有些不清:“怎么了?公司有事?”
沈知韫将自己的碗挪开了一点,防止被李丰的口水攻击到:“徐晏清想从总部调一个人过来,那个人是我爸爸的学生,我也认识,徐晏清让我帮忙交涉一下。”
李丰已经忘记了先前自己纠结疑惑的点了,只是大快朵颐:“哦,好吧。”-
许颂章和安岚一起拼了外卖,许颂章现在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用,不想把饭菜味道弄得办公区都是,于是两个人拿着外卖去茶水间吃。
正巧汤锐泽也进来热饭,热饭菜的三分钟内气氛极其尴尬。
汤锐泽一离开,安岚就压低声音,上半身都快从趴到桌上:“我和你说一件事,我高中同学就在洵川本地念的大学,和汤锐泽是校友,听说他之前家境还不错,后面他爸爸经营破产了,念书的时候他就举报过别人,把前面几名举报掉了,他自己拿了奖学金和助学金。这些都是老手段了,之前给我做饼干看着像个老好人,但真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你前男友这个项目他是真眼馋,要是能分一杯羹转正肯定是板上钉钉。不过老板也挺好的,居然不在意婚姻情况。唉,我们女性真难。”
许颂章认同安岚的话:“但是我第一次大设计课作业,把公共场所的女厕所面积增加到男厕所的两倍时,我觉得我下辈子还是想当个女生。”
关于汤锐泽许颂章也不想评价太多,经历过被造谣抹黑,这样不痛不痒的背刺她都不想在意了,毕竟她无权决定公司是否应该开除汤锐泽,所以与其浪费精力和情绪在这件事上,不如好好忙自己的项目。
一个人处理工作量这么大的项目,许颂章待在公司的时间比徐晏清都要长,没想到有一天她能有机会在一个项目上把自己学到过的所有造景手法都用上,层层叠景。
她的妆容一天比一天素淡,到最后只有口红提气色了。
她用于提神的眼睛喷雾和咖啡摆在一起,眼睛被薄荷一刺激人立马就精神百倍。
沈知韫余光看见她抬头,第一时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她用力地眨眼,眼眶里是被刺激出来的眼泪,有些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要休息一会儿吗?”
“垂花门画完就去倒杯茶。”许颂章已经把去茶水间倒杯茶当做休息了。
虽然许颂章是苏城人,但大学学的主要方向并不包含园林和古建筑。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比往常都累。
终于画完后许颂章的腰和脖子已经纷纷亮起了警报灯。
整个公司就只有他们两个还在,灯关得只剩下中间办公区两盏。
茶水间里,只有冰箱运作的声音。两个人慢悠悠地端着水杯走了进来,办公区漏进来的光线足够,沈知韫在两个杯子里都加入普洱,许颂章站在一边背靠在料理台上,闭眼站着就能小憩一会儿。
沈知韫看她累极了的模样:“实在困和累要不我们早点走?”
许颂章歪倒着身体靠着他:“再忙半个小时就走。”
别人是凑游戏时长,沈知韫真没有见过除许颂章之外第二个凑工作时长的人。
“骨头吃得消吗?”沈知韫往杯子里注入热水,茶香四溢。
“下周我准备回去一趟,奶奶有个徒弟针灸很厉害,奶奶帮忙约了她。”许颂章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看见帮自己泡茶的人,拳头又落在他肩上,“给你也按摩一下。”
“按摩啊?”沈知韫促狭,“我以前怎么就想不到这种说辞呢,当时我要是把和同学打架说成给同学按摩,我奶奶就不会逼着我去学小提琴和骑马了。”
“讨厌。”许颂章说得字正腔圆,但带了点被促狭后的窘态和笑意,沈知韫听着像撒娇。
“没听清。”沈知韫故意。
许颂章正想再给他一拳头,不远处的昏暗里突然传来响动,下一秒茶水间的灯亮了。
许颂章被吓了一跳,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冲到了门口,回头这才看清是林照。
沈知韫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很多感觉到了很多,脑子一半的脑细胞在思考为什么林照在茶水间里不开灯,一半的脑细胞在思考许颂章的反应速度为什么可以这么快。
两相比较好奇程度,他开口还是先问许颂章:“你跑这么快?还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许颂章半个身体已经在茶水间门外了,心脏突突地跳着,伸手指向林照。
沈知韫心领神会,瞪向手还搭在灯控开关上的人:“你有病啊?在茶水间为什么不开灯?”
林照黑着一张脸重新坐到了懒人沙发上,腿搭在面前的茶几上:“黑夜利于思考。我在思考有没有可能这一刻都是虚假的,而我们不过是模拟出来的产物。”
沈知韫给了一个白眼,转身想给茶杯加水,发现这边的电路被切断了:“把这里的电打开,神经。”
“哦。”林照伸长胳膊,乱按了一通才找到正确的那个开关。
沈知韫把水杯递给许颂章,看着瘫在懒人沙发里的林照拉了拉嘴角:“没灵感就回家。”
“没有,美术馆已经结束了。我只是最近没有新工作,我太无聊了。”林照将外套的帽子戴上,“离开的时候帮我关个灯,酷哥。”
“酷哥?”从茶水间出来,许颂章感觉自己的心跳还在加速。手捂着胸口,但也好奇,“林照为什么喊你酷哥?”
“你幻听了。”沈知韫不解释,但自己刚说完,关上的茶水间门被从里面打开。
林照从里面探出头:“因为那天他说要酷一点。”
他神出鬼没的,许颂章又被林照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到了。
大约是怕沈知韫把手里的水泼过去他说得极快,许颂章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什么呀?”许颂章想走回茶水间问。
与其被林照抖出来,还不如自己坦白。
沈知韫认栽:“就妈前一段时间来洵川看你,你问我妈可不可以在我们公寓里留宿,我不是给你回了一个‘好的’吗,其实那天我和林照出去喝酒了,喝得有点多,我那时候在吐,我让他帮我回复,林照问我回什么,我说要冷酷高冷一点,最好不显得我像个舔狗。他就叫我酷哥了。”
自己说完就听见了许颂章的笑声,猜到她会笑所以沈知韫才不想说的。
沈知韫用胳膊撞了撞笑着的人,咬牙:“倒是你刚才跑真快啊,你这个人挺酷的。”
许颂章哪能听不出来这里面的阴阳怪气,但假装听不懂就能不安慰。于是流里流气地抬下巴:“所以现在可以开始膜拜我了。”
预想中沈知韫的反应却没有出现,他不语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位,许颂章逗完人现下有点怕了:“不会生气了吧?”
“生气老得快,你之前就说过国外人更不扛老,我哪里还敢生气。”沈知韫叹气,“等会儿去卫生间里哭一会儿就好了。”
许颂章回到工位上,把自己带的饼干丢给他:“等会儿,我再画个洞门就结束了今天的任务,到时候来我宽广的臂弯里哭。”
沈知韫笑,许颂章说完拢了拢两侧的碎发简单深呼吸后就又投入到了工作状态中。沈知韫把饼干拆了,走过去饶有耐心地一块块往她嘴巴边递。她倒是也配合一边吃一边画图。
随手拿起一旁的纸,很漂亮的垂花门,沈知韫对这类建筑风格了解得不多,那天陪许颂章去园林采风,到处都是人,古代抄家算上官兵都没有那么多人实在是欣赏不好。
拿饼干的手看着干净但也有油,他便只用另一只手翻看着。
随着洞门画完,许颂章今天的计划也完成了。虽然很累,但她还是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停车场里空荡荡的,脚步声回荡。许颂章难得幼稚地故意踩重又加快脚步,沈知韫背着她的包,扭头看见她幼稚的举动没阻止反而加入了。
两个人就这么走到车边,沈知韫把她的包放到后排:“过两天我爸爸以前一个学生要来我们公司上班,做工程造价的。”
许颂章一上车整个人就像是冰淇淋一样融化在椅子上,后脑的发髻抵着脑袋有些不舒服,她扯掉发圈,在脑子里找到了沈正文这个学生的一些记忆:“爸这个学生是不是就是之前帮忙接爷爷奶奶的那个女生。”
“记忆力很不错嘛。”沈知韫打着方向盘还能抽空给许颂章竖起一个大拇指,“嗯,之前她给我打电话你不是还接到过嘛。”
“是啊,之前你爸不是还想撮合你们吗?”许颂章打他的手,让他好好开车。
这个点路上车算不上多,大厂996的员工加班到这时候也有很多,就是这样的办公群体组成了建筑群的内透美。
沈知韫观察着路况,轻踩刹车,用余光打量许颂章:“那你吃醋没?”
“吃过一点点。”许颂章坦白。
沈知韫蹙眉,像个计较今天菜价为什么贵了一毛钱的抠门之人:“为什么就一点点?”
许颂章立马像是安抚炸毛小狗一样安抚沈知韫:“因为那时候虽然是有点喜欢你,但是我觉得你并不属于我,你喜欢谁都是你自己的自由。我又是那种再喜欢也能逼着自己不喜欢的性格。”
“好了别说了,不然那我哭了就看不清路况开不了车了。”
红灯就在前面,沈知韫踩下刹车停在前车后面,说完还用后脑勺对着许颂章。
虽然是沈正文的学生,但许颂章从来没有见过来人。
人还没到,楼上的独立办公室就给对方整理了出来。看着新订到货的办公设备在工作人员的搬运下一件件到了楼上。
李丰托着腮看得起劲,随后又飞快地萎靡不振:“我得努力多久才能坐进独立的办公室啊?一个人一个办公室,摸鱼都方便。”
这话正好被拿着文件夹路过的徐晏清听见了,徐晏清笑:“楼上还有一间空办公室,下个月实习期结束,谁表现最好那间办公室就给谁。”
看见徐晏清来了,没活干的人立马手搭在鼠标上放下手机假装很忙。
李丰听见了撇了撇嘴:“徐总你直接说要在沈知韫和许颂章之间挑一个算了。”
徐晏清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沈知韫:“你们两个要竞争一下吗?”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二更) 办公室争夺战……
徐晏清“挑拨”完员工关系让沈知韫看完文件去找他便离开了。
许颂章忙着左宣的项目对两个人的聊天也没有多在意, 偏偏没有戴耳机,耳朵很灵地听见了“竞争”这个词。
她抬头下意识看向沈知韫,那人也福至心灵地望过来, 两个人之间只是简单地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文件里是一个歌剧院的项目, 沈知韫看东西很快,匆匆过了一遍项目书便起身去敲徐晏清的办公室门。
徐晏清刚准备看看儿子们在幼儿园里的表现, 托班老师发过来的视频都还没有点开沈知韫就来了。
“没你这样破坏夫妻关系的。”沈知韫扯开徐晏清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翻开项目书, “当地有比较传统的木偶戏, 我感觉可以延用相关的元素。”
徐晏清等的就是沈知韫这么说:“这么有想法你负责。”
地点在西川, 还得去现场踏勘。
他不太想出差异地, 而且是和民俗有关的不是沈知韫擅长的他并不想接:“林照不是闲出屁了吗?找他。”
说完,沈知韫就起身了。徐晏清丢出杀手锏:“手里没点项目怎么配得上你老婆。”
短短一句话又成功把想要离开的他按在了徐晏清对面的位置上。
“旁边还有学校,得着重考虑公共空间。”沈知韫伸手拿起徐晏清的铅笔将自己一闪过的灵感记录下来-
办公室争夺战,发起人是徐晏清。
沈知韫觉得应该有一个更准确的形容词, 那就是夫妻关系挑拨者,连带着好几天看徐晏清都有点不顺眼。
许颂章第一次给徐晏清喊冤:“那你可以提前投降。”
沈知韫听见了许颂章说话的声音, 抬头取下脖子里的颈枕:“你这话不是劝降,是挑衅。”
“不见棺材不掉泪。”许颂章添了一把火,生怕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胜负欲还没有到达顶点。
下了班两个人都自觉留下来加班, 难得准时下班也会把工作带回家。许颂章感觉到才工作没多久身体状况就直线下降,果然锻炼还是不能松懈。
起身放松身体, 沈知韫认真画图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许颂章的身体不适, 抬头看她很是关心:“腰不舒服?”
说着他已经伸出手。
许颂章知道他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帮她按摩,配合地走过去。
沈知韫手劲大,按起来很舒服。
许颂章:“感觉我应该去买一个护腰的, 或者是按摩靠垫,可以缓解长时间工作的腰痛。”
他手上动作着:“长时间工作腰痛应该休息而不是买按摩靠垫让自己继续工作。”
“不工作不行。”许颂章总觉得一个人没有工作没有一点事业就像是赤身裸|体在海里游泳,万一突然退潮了怎么办?
“我们努力干活倒是便宜了徐晏清和林照了。”沈知韫叹了一口气,“你说我要不要也买点股份?”
“少说些让人民群众去死的话。”许颂章感觉到腰部的酸痛减弱了不少,正准备回到位置上坐下来,就感觉腰部连着大腿的筋很不舒服,“不行,我得下楼走走。”
清明快来了,南方还没真正转暖,沈知韫拿了件外套给许颂章穿上。
华灯初上,这周许颂章得回家扫墓。夜里寒风瑟瑟,沈知韫怕冷地牵着许颂章的手,冲锋衣防风但到了晚上总觉得走在四下无人静谧的小路上后背发寒。
“这样晚上的散步好像是在拍电影。”沈知韫望着头顶被树冠遮住大部分灯光的路灯,路灯被树冠包裹,就像是有一颗星星掉进了树枝里。
小时候在挪威上幼儿园,每周都会去森林里睡觉,风吹过树叶的白噪音总能让人心安。
“讲得好浪漫……”许颂章意外他对爱情浪漫电影的涉猎,便听他继续说。
“明天会上新闻的那种,环卫工人在小路发现可疑肉块或者是编织袋,碰上什么情侣杀手之类的。”沈知韫补充道。
说完他胳膊一痛。
许颂章下手狠:“嘴巴快点闭上。”
沈知韫以为她怕了,立马改口促狭:“怕什么,反正你跑得快,想想那次被林照吓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许颂章真没有想到这样的旧账都能被他翻出来:“想去路边上抢个乞丐的碗拿在手里,然后我可以发动那一招叫作吃饭的时候别为难孩子的终极大招。别散步了,我们还是回去做设计吧,做设计虽然费脑子,但没有陷阱和坑等着我。”
“不过你会讨厌我翻旧账吗?我撒娇应该到哪个程度,你和我说说我之后也好有把握。”沈知韫没纠结这些事,面对许颂章的时候他并不是一个爱记仇和翻旧账的人。
这些不过是种情|趣手段。
过日子本来就需要两人慢慢磨合,许颂章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你不是逼着我非要哄你,其实我都还好。”
原本身体里还有一些困意和倦意,被夜风这么一吹人也精神了,腰腿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不少。眼前他们就要走到了小区门口,一阵风带来了远处的烧烤味道,不知道多少夜跑的人会为此功亏一篑。
肚子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许颂章好奇:“你带钱带手机了吗?”
“想买什么?”
许颂章吸了吸鼻子:“这么香喷喷的烧烤味道你闻不见?”
沈知韫学着许颂章的动作,不瞎说他真的什么都闻不见:“想吃?”
“想吃,但是感觉现在吃这个好不健康。”许颂章心里有点纠结。
沈知韫故意不解风情:“确实,掉头回去吧,我觉得我已经散步散好了。”
“听不见,听不见。”许颂章说着已经把人往小区外面拖了。
本来就打算带她去吃,沈知韫很配合地往前走。
循着香味许颂章很快就找到了哪家,拿着小餐盘夹了一堆自己爱吃的和沈知韫爱吃的食材,老板是操着一口东北口音的大哥,个头大大的,店里“掌勺”的是老板娘,看着个子不高但是动作麻溜,老板一个大个子却像小鸟依人一般坐在收银台里收款,时不时就挨老板娘两句骂。
店里已经没有位置了,
许颂章拿了号码牌,找个位置又拿了两瓶啤酒,
沈知韫把自己手机给了她,随她去扫码付钱,付完啤酒钱,许颂章刚在座位边坐下来,抬眸就看见公司的人事王姐正在阻止一个初中模样的孩子走进来,许颂章几乎已经是本能反应一般地低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甚至假装有东西掉在了地上,大半个身体都钻到了桌子下面。
沈知韫这人长相好,就是丢进人堆里都惹眼。王姐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正因为许颂章钻到桌子底下正狐疑的沈知韫。
“好巧啊,小沈。”
沈知韫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回头发现是王姐,有礼貌地打招呼回应,也明白了许颂章为什么要躲到桌子下面了,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毛:“好巧,王姐一起坐吧。”
说完,桌子下面自己的腿挨了一拳头。
王姐摇头:“不吃不吃,我就是刚路过店外看着好像是你。”
“妈妈,我想吃。”小孩撒娇。
“不行。”王姐拎起小孩的衣领把人往外拽,“小沈我们先走了,好叫你女朋友从桌子下面出来了,弯着腰也挺累人的。”
桌下的许颂章后背都沁出了汗,在听见沈知韫笑声后朝着他脚来了一拳头。看着桌边的鞋子离开,一双手伸到桌下,许颂章拉着那双手慢慢从桌下挪出来,在听见沈知韫说的一声小心后头顶撞到了桌子。
沈知韫把手搭在她头顶,心疼但笑:“好瓜。”
原以为自己又要挨一拳头,但是她只是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眼珠子里的算计和埋怨看着不吓人,反倒是让沈知韫品出了一丝可爱生动。目送着她走去找老板讲话,没一会儿老板就搬了一箱子啤酒过来。
她打开啤酒,揣着自以为藏得住的阴谋给倒酒。
沈知韫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是配合地喝。
她倒多少自己就喝多少。
许颂章原以为劝酒是一件难事,但沈知韫似乎一点都没有多想地开始喝。
啤酒就像是白开水一样下肚,就在许颂章以为他千杯不倒,结果对面的人一歪,倒在了桌上,声音不大,她报仇一般地把“好瓜”这句话换给了他。
连拖带扛地把人回了家,许颂章累得直喘气,感觉每天除了跑步自己有必要再去锻炼一下上肢力量。
看着沈知韫脚步踉跄地倒在沙发上,许颂章第一次发出反派一般“桀桀桀”的笑声。
终于把人灌倒睡觉了,许颂章满意地拍了拍手上根本就没有的灰尘。
现在开始她要弯道超车,撸起袖子离开。
感觉到站在自己旁边的人离开,沈知韫这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支起上半身朝着许颂章方向脚步走去的方向望过去,好老婆没去厨房给他倒水、也没有去卧室给他拿毯子、也没有去卫生间给他拧条毛巾擦脸,而是坐在餐桌边正奋笔疾书地画图。
因为酒精微微泛红的脸上出现笑意,沈知韫倒回沙发上,手背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唇角边是压都压不下去的笑容。
兵不厌诈,但是许颂章画完图准备回卧室洗漱睡觉,看见因为酒精真的睡着的沈知韫时,内心还是有些惭愧。
估计他明天起来要头疼,许颂章想了想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醒酒汤的制作方法。
第二天早上沈知韫醒来的时候,许颂章已经跑完步回来了,她换上了居家服,头发用马利铅笔绾起来,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饭。
这画面属实难得一见。
沈知韫走过去,看着锅里的不明液体,有一种许颂章昨天那都是障眼法,阴谋现在才展露出来的恐惧感。
许颂章听见脚步声,扭头看他:“醒了?”
“还能再睡一会儿的。”沈知韫看着锅,莫名心慌有些想逃避。
“喝完再睡。”许颂章关火,去拿碗将醒酒汤从锅里倒出来。
……
今天日头不好,毕竟清明时节雨纷纷。
说是清明放假大家都来了精神,王姐送完孩子到公司险些迟到。大约是王姐都来了,李丰这才反应过来沈知韫到现在还没有来。
昨天也没有听说他跑外务,李丰拿起手机正准备给沈知韫发消息时便听见王姐问沈知韫人呢。
王姐说起昨天晚上自己去补习班接孩子在烧烤店碰见了沈知韫:“和他女朋友一起吃烧烤呢。”
“他有女朋友了?”李丰有些不相信。
兄弟有对象是比兄弟发财了更让人难受的事情。
喝水的许颂章轻咳的一声,好在没有人注意到她。
“他没女朋友才奇怪吧。”王姐八卦,“就是没看清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子。”
听着,许颂章将头埋低低的。
正聊着天,徐晏清才来,他拿着手机在打字,一边走路一边处理工作,路过公共办公区突然停住了脚步,倒也不是不准员工聊天。他看向人事部门:“沈知韫请假。”
王姐:“什么假?”
徐晏清:“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说是中毒送到急诊去了,你写病假,后面找他补条子。”
许颂章又有些想躲桌子下了。
目送着徐晏清离开,王姐心有余悸,还好没有让自己家孩子去吃那什么烧烤。
沈知韫输完液状态好了不少,医生说再多吃一点,再严重一些就要洗胃了。
回到家身体还有些虚弱,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不着急的他也没有处理,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正好赶上公司午休,罪魁祸首还算有良心打了电话过来。
“喂喂喂。”电话那头的许颂章语气讨好谄媚。
“难怪都说很多凶手杀完人之后都喜欢返回案发现场,你打电话过来是想确认我血槽还剩多少,准备再下毒手吗?”沈知韫先发制人。
电话那头的人内疚,但又有些想笑:“我真的是找个网上教程一步步来的。”
沈知韫沉思了一下:“找一找举报键在哪里,我觉得这危害社会公共安全了。”
听他还有力气和自己开玩笑,许颂章知道他现在肯定没有什么危险:“听你还有力气和我开玩笑,看来情况还好。”
“早上那东西连锅一起丢了的话那家里暂时没有危险了。”沈知韫躺在床上,他躺的位置是自己睡觉总睡的那半边,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许颂章的声音,他想了想挪到了许颂章那半边,枕头上全是她身上的香味。
“哎呀。”许颂章想到了早上他刚喝了一口就差点昏过去的场景,“晚上我给你煮粥,煮粥我还是有把握的。”
泡面调料包煮的白粥?
沈知韫叹气:“大侠饶命,这点钱就别省了,让外面的店赚吧。”
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别人叫许颂章一起去吃午饭的声音,沈知韫没再继续说什么,叮嘱她好好吃饭-
许颂章原以为沈知韫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结果晚上许颂章买了海鲜粥带回来给他吃,可没吃几口就开始胃痛。许颂章没想到自己普普通通一碗醒酒汤杀伤力这么强,忙不迭打电话给许和安问情况。
许和安问了情况后和白天去急诊做的检查结果后,让沈知韫先禁食。如果明天再难受就去医院门诊做更全面仔细的检查。
许颂章良心过意不去,蹲在床边看着胃痛的人,掀开被子把手伸进去,掌心贴在他的胃部,轻轻揉了起来:“都怪我,我一开始骗你喝酒其实是因为我想你早点睡我偷偷多努力一会儿,因为要报仇你故意叫王姐过来和我们一起吃烧烤。都赖我,我坏。”
昨天啤酒威力远远小于她今天的一碗醒酒汤。想用啤酒放倒他,没有想到出于好心的醒酒汤是最终一击。
沈知韫继续促狭:“就一个办公室而已,别痛下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