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京夜-
谢逢青抵着后槽牙,细密轻咬,窗边忽逢闪电,照亮满室如同浆糊般难以搅开的气氛,他忽而笑了。
“不是不行。”他俯低身子点点办公桌:“想什么时候?”
严知希愣了下。
“今天?”谢逢青缓慢笑问:“地点呢,有想法么。令善国际,还是你家?”
她家就在隔壁,不超过十分钟路程。
严知希抿唇,心脏酥酥麻麻的痒。
即将获得梦寐以求的奖励,而且正在和她谈判详细内容,一点点达成所愿。
吞咽下激动,她尽量平静地说:“今天,就在这儿。”
谢逢青敲打桌面中的指骨微顿,笑道:“办公室啊?”
咬字清晰而缓慢,在严知希即将点头时,他转而笑问:“——可以,这一切都没问题,但严知希。”
这次见面他首次喊自己的名字。
严知希嗯了声。
她其实已经在想晚点的事儿了,要怎么接吻、用什么体位、甚至在情动时说什么话——
严知希没什么心思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心不在焉的面部微表情,急切而炙热的眼神,以及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谢逢青话抵舌尖,最后也只是笑了下,泄气般的靠在转椅上,眼底流露出几分失望。
“——严知希。”他低声呢喃,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吞咽下去,近乎自虐一般。
而严知希误会了这句呼喊。
她以为他结束了,迫不及待的坐人腿上,攀上他的肩膀,寻着他的唇接吻。
谢逢青撇开脸,眼底流露几分暗淡。
你养不熟的,严知希。
…
顶层办公室从首席执行官配置,咖啡厅健身房卧室侧厅一应俱全,谢逢青婚前最忙碌的那段日子天天睡在这边,压根没有完整的作息时间。
流放回来结婚后么,就没怎么在这儿睡过。
因此,床单被许空从黑白灰三色换成带蓝调的浅色,面料还是很舒服,柔软细腻绵绵冰凉,被人摁在被子里面也不觉丝毫疼痛……
但他的手太冷了,冷的严知希想哭,冰凉摁俯时,严知希被冰烫的颤抖咬舌才能忍住。
为什么?
他的手向来干燥温暖,为什么今天这么冷。
来不及深思,她轻声喊着,细细碎碎,还没发出完整的音,就被更重的一击顶,支离破碎。
高楼新立,粗旷暴雨狂拍洁净光滑窗面,一击又一击,一阵一阵的狂刮,狠狠冲刷明窗。
小雪在这场暴雨中微乎其微,雨滴包裹着坠落,泥土芬芳湿湿软软,砸出无法愈合的水坑来。
床好似被风吹的狂摇。
严知希最后嗓子都哑了,抽离后,她伸手,有气无力的想要抱——
男人推开她的手,起身,去浴室清洗。
眼神模糊地看着他背影绰约,隐去浴室,严知希有点撑不住了,合眼昏睡。
……
…
谢庄。
满庄寂静,谢二小姐眼神阴鸷,连声逼问,底下的人丝毫不敢出声。
“二小姐,阿诺虽常粗心大意,但投递消息这种事儿是万万做不出来啊!”
“二小姐,您与严家二小姐交往之事鲜少人知是真,但真不一定是咱们自己人泄密……”
谢徽柔听着众人七嘴八舌脱罪申辩,她没什么表情,冷淡神色与往日温和端庄大相径庭,叫熟人不敢相认。
“住嘴。”她被吵的头疼,冷声呵斥。
严繁和谢逢青同校,这么多年她对谢逢青身边一切都高度密切关注,却不想意外在MIT发现了这颗明珠。
谢徽柔多年前就秘密扶持多严繁,前些日子与她相认,坦白告知,自己就是多年前帮助她的东方商人。
谢徽柔也不需要严繁做什么,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与知遇之恩,只需要换一纸离婚协议而已。
谢徽柔阴沉着眼,心想,倘若这种事都做不到,严繁成长的如此迅速,她也是绝不会留下严家——
而不等她在仔细盘问,她那边就有消息传来——
【小青:[照片]】
【小青:你要的。】
谢徽柔紧蹙的眉骤然松开-
等人醒来,天际沉墨吞没醉阳,雪景盛大靡丽,高楼明窗清晰,又无比落寞。
严知希睁眼时,只觉得自己浑身清爽,全身只吊着一件纯白的吊带长裙,绸缎面儿,等她起身动了动,牵扯全身的疼痛叫她忍不住低呼。
缓了许久,才回过神,现在还有点恍惚。
四下无人,办公区域的卧室整体风格太冷漠严肃,而且现在小风小雨不断。
中空温度适宜,但她浑身都冰凉。
她自己睡不热,在家时都要各种暖宝宝热水袋电热毯才行,现在也可以说是被冷醒的。
冷的她实在受不了了,准备起身也没有拖鞋,严知希咬唇纠结着要不要光着踮脚时,隐约听到门外传来开门声响。
“……”
“……”
看着她准备下床的模样,洁白纤细而修长的小腿晃在床边,谢逢青也不急了。
靠在门边交叠着手,他单指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冒着热气。
严知希瞧着他,只见他竟然也穿着睡衣样式的绸面长衣长裤,纯黑色,脸蛋亮眼的帅,发型是洗过的温顺。
她极少见过谢逢青这副模样。
这人就算是夜晚在家都西装打底发型精致,帅的能当场上国际T台走秀都说不准,服美役重度用户。
今晚她看的略微出神,被谢逢青轻哂一声打断。
“看吧。”他好笑道:“今晚过后,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严知希……她也不反驳,温和问:“手里的东西是给我的吗。”
让人送上来给她带的补充能量的,谢逢青随手递给她,拿了床头的万宝路和打火机,准备去外面点燃。
严知希留住了他,说,我有点头疼。
他停留,“要喻澈来么。”
严知希一噎,又改口,说好像不是头疼……
男人冷眼,居高临下。
严知希……她只好笑道:“我也想抽。”
旋即又立刻补充,生怕他直接走了:“我也从没跟你吸过,咱俩其实也算烟友吧?以后没机会了,行吗。”
……
严知希说这话都心虚。
她倒是很清楚为什么没有这种经历,因为自己身子差,所以谢逢青从来克制,不让她呛到二手烟。
包括为什么这人分明不吃晚饭,但总夜半把她拉出去吃夜宵。
她做好谢逢青转身就走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谢逢青随手递给她那支被她收走的银色巴黎钉。
夜色迷离昏暗,雨珠坠落时,男人清俊侧脸愈发锋利,但眼尾微微泛红,难以忽视。
严知希看愣了,甚至没来得及给他候火点烟。
等男人澡后清森气息附身袭来包裹住她全身,严知希慌乱的后仰,巴黎钉被抖落在侧。
谢逢青叼着烟,双手撑在她身上,眼神错落在那支打火机上。
“——喜欢这样?”他慢悠悠地笑问:“都做过了,你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他咬着烟,字词吐露的很慢,也不算字字清楚。
严知希耳尖是红的,没说出话。
谢逢青也不是要她说什么,就是看她这样,觉得好笑,也觉得她这样挺有意思的。
尽管笑着,但谢逢青眼底冰寒无法消散,戏谑似的瞧她,仿佛在看她劣质的表演。
既然得到了就不遗憾,又有什么好脸红的。
落座床头,敞开着腿,“过来。”
严知希眼含着迷,温吞侧过身,曲背,嗓音温软点燃巴黎钉,“少爷。”
他低头拢烟,猩红火光下,映照的他姿容清绝。
吞云吐雾间,将烟递给她,严知希看了半晌,轻柔拿住他的手腕,细细抿住烟蒂,他才咬过的地儿,深深浅浅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严知希眼角泛泪,病白容貌更显孱弱,整个身子都跟着抖。
谢逢青无动于衷,将她才抿过的烟继续含住,深吸过肺,才含笑悠闲地反问一句:“严大校花似乎从高中就开始烟史。”
言下之意的深意可不太好。
纵然严知希听的出来,但她不恼,只将手搭在他的腕上,缓慢解释。
“经常生病,就戒了。”
她理性,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烟瘾最大的时候,严知希可以一天不间断的抽,指尖都是焦黄的,各种货,南京利群芙蓉王。国内的吃完还要国外的尝鲜,其中万宝路最得她深爱。
后来吧,她发现这确实太影响她正常生活。
对任何事上瘾,都会令她心生恐惧。
以至于在最后一次将万宝路喜欢的口味都买完吃爽,她立刻戒。
期间自然难受到肝肠寸断,但她万事开弓不后悔。
现在是她戒烟的第两年。上次破戒,还是谢逢青回国,将万宝路落在她这儿。
她说完这句没再多说,谢逢青也不接话。
过了会儿,谢逢青摸了摸她那处,问她,疼不疼。
严知希……她缠上他手臂,嗯了声。
谢少爷漫不经心地说,晚点擦点药。
两人交换轮替,吞云吐雾间,他的轮廓愈发模糊而锋利,但隔却山水,叫人不可高攀。一支烟能有多久,很快就燃尽。
他垂眸,嗓音微哑,问她,再来一根么。
严知希沉默许久,点头应许,在谢逢青夹烟时,伏下身去,指骨细柔。
“……严知希——?”男人性感的闷哼一声,烟燃起,他喉骨上下滚动,凸棱清晰,隐忍出细汉。
他推开她脑袋,而严知希抬眸,水润秋眸那般看着他,纠缠着,不舍,难舍难分。
……谢逢青心软。
抽着烟,享受着,许久才结束。
他把人捞上来,就要搂在怀里接吻。
被她躲过去,“别。”
谢逢青知道她在顾及什么,恶狠狠的掐了掐她的脸:“你还知道?”但还是很深的吻过,仔细舔舐。
严知希人都被亲软乏力,被男人十指紧扣着骨掌深陷床里,衣衫凌乱,大片洁白无瑕细腻,春樱泛粉。
巴黎钉和烟扔在她身上,触感冰凉,她被冻一激灵。
随后,就看见他身姿探下,毛茸茸的头伏在双腿——
“不要…!”
严知希后缩,被男人宽厚大掌握着洁白纤细的脚踝,狠狠拉回来,撞在他身上!
“谢逢青…!”
他不为所动,“礼尚往来。”
严知希咬着唇,大脑皮层都战栗,脚背绷紧到极点,呼吸急促又不敢大动作,细细声响轻轻地喘出来……
她抓着男人柔软的发,一开始是推搡。
后来就慢慢变了。
……
…
餍足饱餐,严知希窝在他怀里,缠着他说,再来一根。
谢逢青轻哂。
这根烟抽的非常礼貌客气,严知希甚至有点心不在焉,把玩着银色巴黎钉。
“我顺走了,你为什么又要找回来。”她想问其实不是这个。
不理会她拙劣的试探,直截了当:“不会用那支粉色巴黎钉。”
严知希果然被挑起兴致,“为什么?就因为是我送的?”
谢逢青只是撩眼怀中的赤。裸的女人,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抚摸她的温热。
“不算吧。”谢逢青淡笑一声:“因为迟早会有今天。”
“……”严知希适时闭嘴。
再说下去,怕被赶出这个温暖的怀抱啊。
这次对话过后,两人的气氛有点微妙,但总归还是温馨的,起码此刻,严知希冰冷的身体是温热的,是软的。
不过,等谢逢青随身携带的那包硬冰爵万宝路整盒销空,蓝色盒子里的包装也全部开完了,严知希还没完全过瘾。
“你办公室还有么。”她问的不止烟。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荤,就不太能停。
今晚荒唐,但有人必须清醒。
“就到这儿吧。”
这人眷恋的抚摸,嗓音带笑,转而指骨轻碾,从床头递拿过本该在她包中的协议书,转而递到她眼前:“把字签了吧。”
没等严知希,他起身离开,不带丝毫眷恋,身边温热骤空,严知希表情滞停。
很难受。
就像戒烟时的痒,抓心挠肝。
等人再来,表情全然冷漠。
深蓝色西服正装很显年轻,在墨夜高窗身姿挺拔,正在系纽扣与领带,因此微微仰着首,眼底流露毫不掩饰的冷淡,睥睨着人。
仿佛他们没有过整日缠绵般。
严知希无奈:“签了字,还能亲么。”
男人靠在台柱上,没什么表情,插兜腕骨出的双青蛇头精钢腕表反射出冷光,在浓夜明显。
只消一眼,严知希干脆利落练笔签了字儿,笑着递给谢逢青,“好了,谢总。”
谢逢青没接,只是深沉地看着她。
严知希肩颈都仍赤。裸,散发着盈盈光泽,在高窗明楼晦暗夜色中,白的发光。
她微笑着,保持与递给的姿势,看着自然,其实连纤臂都在较劲。
这样的对峙,落幕在谢逢青上前接过。
严知希原以为,起码他会在说一句体面话,来证明他们是好聚好散。
但他离开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眷恋不舍,步履稳健,连侧眸余光都不施舍半分,房间里安静的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满室寂静,窗外不知何时落起小雨,淅淅沥沥。
严知希靠在床头,纤长细腻的手臂在床里摸索,银色巴黎钉燃起刺眼的猩红,她也将私藏的最后一支烟点燃。
望着窗外寂静落寞,严知希深深吸了一口,这次没过肺,全然吐露,满室香雾缭绕。
高楼大厦视角太居高临下,严知希眼神冷漠遥远的眺望,银河似的街道现在都车水马龙,万家灯火生生不息——
而她现在只觉得冷。
冷的刻骨,血液都凝固,缓不过来-
谢大少爷与他还未算真正公开的妻子离婚,这件事算得上京市的大新闻。
无他,期盼他们分开与相爱的人都多,前段日子刚传出来谢逢青为爱发疯,还期待着真正公开那天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剧本被突然腰斩。
“所以他们真的就是标准意义上的商业联姻吧?严家起来了,小道消息说谢家三权鼎立,眼下正是分权时宜——这位小谢太太走的干净利落,真是一点苦都不想吃啊!”
“你们懂什么,嫁给豪门委曲求全,做回严大小姐才是真正自由啊!”
“卧槽真给我们大少爷遇到坏女人了?!”“心疼谢逢青。”“逢青哥哥…”“咱少爷就是太善良了。”
“现在支持茜茜公主不会被骂小三了吧?!嗯??”
“哎哟我去,这是……严,严知希的采访么?”
电视台上,严知希妆容很素,能最大程度的勾勒出她骨感很重的面孔。
乌青被细细一层遮瑕粉底掩盖,但仍不掩她冷倦疲色,眼神坚定而淡漠,漆黑锋利。
“是,严氏集团今年将由我妹妹严繁全权直系管理领导,将来会进军IT、医药业、数字生命……”
“我会继续留在严氏,也希望今后能以更好的精神面貌……”
主持人台本上原本没有这个问题,但她为了收视率狠下心来开口:“您与谢氏集团的小少爷是利益成婚,在谢氏最混乱而他最可能跌落谷底时离开,这是真的吗?众说纷纭,或者你们只是感情不合?”
严知希微微愣住
时隔大半月了,听到这名字,还是忍不住愣神。
严繁在瞧姐姐这模样,心里不舒服,坐在椅子上,眼神阴鸷地让人切断,拒不回答就是。
直播突然进入广告,谢庄众人也不由松了口气。
这几个月来,新兴企业严氏声势浩荡的袭入各大热门行业,气势汹汹而各项生产线完整流程,资金充盈雄厚,无不是为各行各业强行注入一股为之沸腾的新鲜血液。
有人忌惮也有点欢喜,更有人思虑重重的扶持又防备,谢徽柔就是如此,给了严繁绝对的绿灯,又怕她临时反水。
看到严知希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她才缓缓松气。
谢庄堂前气氛古怪,瞧着其乐融融一团和气,但面对亲姑姑的嘘寒问暖,谢逢青不冷不热。
“爸年事已高,如今是我主事,逢青,离婚后也要多在家里待着,瑞宝年纪小,黏你——”她笑着抱着孩子过来:“来瑞瑞,喊哥哥。”
小孩子牙牙学语中,喊不清楚。
谢逢青冷眼相待,漠然开口:“先走了。”
他起身离开,不搭谢徽柔任何茬,餐桌众人看着都害怕,谢徽柔也确实瞬间阴下眼神——
“二小姐,烦您清楚。”谢逢青冷淡回眸:“我们是家人。”
这句警告很浅,其余的话,谢逢青自觉不必说的太绝。
他这人向来如此。
话说的再毒,都不算数,只有沉默不语直接动手,才是大祸临头,不给人丝毫后悔的机会。
消息太多,等他回到卧室,光线昏暗,他遮住眼,沉默的喘息。
卧室没有拉开窗帘,很暗,只有几缕很直很浅的光射进来,颗粒狂跳。
上次,在这里,她拉着自己卖乖,说想听Saxophone,自己只弹了钢琴,说,以后给她弹。
他在沙发上,回想起在电视台上见到她的模样。
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再无往日缠绵绯红。
不由自主点开和她的朋友圈,也是空荡荡一片。
谢逢青轻哂。
等他退出,一连几键,一路到最后的聊天框时——对方正在输入中。
电视台里,严知希职业装严肃大气,此刻她反复输入,最后竟然无话可说。
“姐。”严繁坐她身边:“谢家内部情况复杂,你不参与更好。”
严知希没说话。
“你和他的合作结束的非常完美不是吗?不要多想了,这些天去欧洲,去北极那边玩,岑锒哥不是喜欢你吗?你们一起去吧。”
严繁想的要更多,岑家不比自家的体量,岑锒又是个知根知底的人,今后姐姐和他在一起,她才放心。
严知希……她沉思片刻,应声,好。
随后摁灭手机,转身离开,也不再想着怎么给那人发消息。
严繁放心下来,转身,低声冷静的给人吩咐,务必要让严知希这段时间在国外玩的尽心,不要再被国内这些破事打扰,让她产生别的想法。
底下的人听的忙点头记录,但他眼神涣散,有点不确定的问了句:“小严总……那个,大小姐是要?”
严繁皱眉,抬头看了眼,只见姐姐踏入北京财经嘉年华娱乐直播中,笑容端庄大方,很温和……还带着一股隐秘的微妙情绪。
作为亲妹,严繁这是一眼就察觉到不对。
她来不及去劝阻。
“我是严知希,近期某舆论漩涡中心的主角之一,我想会有人认识我。再次过来,是为澄清些事情。”
她言辞非常简练,但一听,就知道,是临时打得腹稿——
“关于我和谢逢青离婚一事,并非谣传。”她垂眸含笑:“但他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贵人。”
“无论如何,严氏今后将倾力相助小谢少爷一人,条件不限。”
“我言九鼎。”
第52章 京夜
严繁那边浑身肃冷,踩着牛仔高靴,神色淡漠的靠在暗巷口抽烟,她身量高瘦,面无表情时不怒自威。
她在下面等姐姐,等到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谢二小姐。”严繁神色倨傲抬颌。
来人笑容很温和:“她的行为,我很失望。”
其实严繁也不满意姐姐这种行为。
但既然严知希这么做了,势必会遭到谢徽柔的打击报复,无可避免。
那么严繁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平静的说:“家姐性格如此。”
谢徽柔这遭过来,不远千里,还真就是只要亲口问这么一个问题。
看到严繁此番姿态,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小繁,你会后悔的。”谢徽柔眼底布满嘲讽不屑,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近乎怜悯的审判。
一走了之后,京市金坞发生巨变。
谢老爷子死讯很突然,出现的时间也很巧妙,几乎是踩着谢徽柔想要的一切而定。
在巨大的阴谋论中,金坞众望族世家都派了代表,前来参加葬礼,场合都充斥凝固森然。
谢徽柔作为主理,在葬礼上落泪,但又无比坚强的坚持主持着这场葬礼。她那才刚满一岁的小儿子跟在她腿边,表情怯懦扫着生人。
“各位,我父亲离开的突然,但谢氏不可群龙无首。”谢方泽在广众下开口:“徽柔将暂代理谢氏集团董事长一职,一切等老爷子入土为安——”
这话出来,周遭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看向陈黑色西服的年轻男人,他表情十分冷淡,瞧不出丝毫悲伤,相比谢徽柔的声泪俱下,他的反应称得上冷血无情。
最疼爱他的老爷子去世,难道就这副反应吗?
“非要失态才显情深吗?!”在旁的周明山忍不住大声嚷嚷愤愤不平:“我看这群人就是落井下石呢,觉得谢徽柔掌权了就能肆意评价谢逢青了是吧!”
不怪周明山反应这么大,谢家当年确实富可敌国,但国内政策不欢迎一手遮天的财富量级存在,特别是谢家当年还踩了红线,倘若不是陈楚辛与谢厉霆付出生命代价,谢家在国内不可能如此顺畅。
严知希倒是若有所思着,神色很淡的凝望车窗外,开口道:“他还在谢庄么。”
周明山愣神,去查了下,说在。
严知希其实觉得很蹊跷。以她对谢逢青的了解,这种情况下他要么当场离席要么大发雷霆,不可能隐忍至此。
为什么?他在谋划什么?他在隐忍什么?是还有绝境逢生的后招所以才如此气定神闲,还是——
严知希忍不住咬唇,心想。
还是,他真的受伤了。
自从那天她当众挑明过后,严家站队问题变得敏感,也让谢徽柔更加如履薄冰。
而她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清晰明了了,但谢逢青那边没有与她有任何明里暗里的接触。
能有现在的顺畅,无疑是谢逢青在那段严家最难熬的时间,给了托底的支持,让严知希能从焦虑的深渊得到喘息。
——严知希叹息一声,无法掩饰心头如同山浪般的狂热思念。
她想见他。
但眼下连他愿不愿意见自己都说不准。
严知希思虑围困。
周明山那边的消息也传来两个字。
他看清后慌乱隐藏,严知希眯眼定睛,“给我。”
……
…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许空笑眯眯的代表谢逢青发言,结束后,葬礼后堂所有谢家人脸色都不好看。
谢逢青还是那副表情,无波无澜,甚至有点无聊到在转双蛇头腕表,俨然不把任何人的愤怒当回事。
谢徽柔要实权,可以。
谢逢青对此没什么意见,但他对其他人非常苛责,从股份资产到各种软财产,几乎到了吝啬的程度。
谢徽柔不清楚他搞什么,但这种对他百害反而有利于自己的事,她沉默着。不发言,也就等于了默许。
谢逢青转身将走,还有人想上来理论,被谢逢青一个眼神劝退。
他们对谢逢青还是畏惧的,恐惧下隐藏着不甘心,恨不得等二小姐真正掌权后,就把他撕碎一般怨恨。
离开在谢庄常年昏暗而没有一丝阳光的走廊,许空纠结反复,本还有话想说,但意识到身后还有上前!
忙凛冽转身呵斥,看清来人后,却直接愣住。
谢逢青却听出他有话要说,散漫开口:“我有想过留余地的。”
年轻男人步调缓慢沉稳,他背影很高很阔,因为出席葬礼,头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和轮廓锋利冷硬的眉骨,双手插着兜,姿态很淡漠。
“陈楚辛说我心软,我总不以为然,心软没什么不好的吧,那会儿谢徽柔还帮我说话,说什么?她说,小男孩心软,以后对老婆好。”
他笑了笑,眼底流露几分对过往的怀念。
身后的人听的忍不住皱眉。
那是个非常温馨完美的永恒瞬间。
谢家所有人都在,一团和气。
谢徽柔瞧着温和,但骨子里极冷,也只有在谢厉霆面前,她才会流露几分真挚的柔软;谢方泽自小被长兄锋芒打压,却也生不出嫌隙,只要是哥哥姐姐们说的话,他都听得进,打心底的仰慕。
以至于在谢逢青后来的记忆里,谢家的一切都恍若黄粱一梦般。
直到陈楚辛和谢厉霆离世,这一切才慢慢变了。
谢逢青十分平静地开口:“你说,我追求的那份和气,是不是挺可笑的。”
“因为它永远都无法再重现了,但我还心存妄念。”
空气凝滞,身后的“许空”以沉默作答。
这条走廊恍若无穷无尽,让她有种错觉,就好像她不回答,就能一直一直,陪他走下去。
但很快,前面的男人更加紧迫的追问一句:“你不想说吗。”
她跟在他身后,仍无反应时,就见前面淡然丢下一句:“——说说吧,知希。”
“在电视台那番话,是你一时兴起,对吗。”
……
冗长的沉寂,只有脚步声交错,皮鞋与细高跟都极为缓慢,严知希嗯了声。
“看到你孤身一人,我不忍心。”她坦白。
谢逢青笑了笑。
既然他已点名道姓,严知希上前一步,和他并行,她来时匆匆,路途略有小雪,染红她纤白指骨与鼻尖。
严知希埋入血红围巾深吸一口,才开口:“那你呢,协议给你之后,你为什么迟迟没有去公证。”
那份具有法律效应的离婚协议书,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得到官方盖章,严知希去查时,略微惊讶。
“怎么查这个?”
“我舍不得。”
“严小姐,并非谢家混乱,你就有资格高攀。”
“你说这话,觉得我会信吗。”
谢逢青笑了声,但里面的情绪很淡,几乎听不出什么高兴的意思。
随后,他拿出一支巴黎钉,是粉色的,是严知希送他的那支。
“知道为什么我不用吗。”
严知希皱眉:“你说我们迟早会有分开的今天,所以没必要在一起时加深羁绊。”
这个回答他很早就说了,何苦再问一遍?
“不,不止。”谢逢青眉眼平静,自顾自的点烟,咬出烟雾茫茫。
“高二那年你的状态太差了,七班孟婧还记得吗,你低血糖晕倒在多功能,她把我喊来抱你去医务室,她有事离开,我留下,给你写了句话,你没当回事。”
“下学期,文茜那群朋友为难你,你状态不好不想回应,看见我路过,借着你我的绯闻躲在我身后,那次事后,我以为会和你有些交集,再相见时你避之不及。”
谢逢青说到此处,停下脚步,回头眼神冷沉的看她,看见她眼底逐渐布满的惊讶与不可置信。
“你……你都还记得?”严知希略艰难的问。
这些点滴其实还有很多。
她一直在骗自己,试图隐藏自己的记忆,但无法否认的是,他们确实不算清白到无辜的高中同学。
他们之间,很早就有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默契,那是在人群中自然而然就识别到同类的敏锐,难以隐藏。
诚如他所说。
几乎每次他们即将可能有一点感情上的实质进展时,严知希都会以近乎恐惧似的姿态逃走。
她的回避在那时就非常严重了,谢逢青看得出来,所以从未逼迫过她。
“所以当年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很后悔,严知希。”年轻男人靠在墙上,抽着烟,很淡的看着她。
他原本以为只要不逼迫她,让她做自己,她迟早有天能自己出来。
严家对她造成的影响比他预估的还要深。
这场婚姻是谢逢青深思熟虑推定的,效果也是他预估中的好,起码让严知希恢复到了媲美高中刚入校的精神状态。那么事已至此,离婚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更别提谢家如此,谢逢青也不想让她卷进来。
“所以知希,你不必急切的对我表忠心。”他终于对她露出几分真诚的笑意:“即使不是夫妻,我们也会是非常好的朋友。”
他这个语气当真是没有任何轻浮,庄重友善,就好像真的在和她说心里话。
把严知希说的眉头紧蹙:“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意识到自己来是何用意,所以这么长这么一大段的剖心,竟然都是为了堵死她想要说的话。
“当年的事我确实深感抱歉,毕竟谁也不能预知今天我们还会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交情,你又何必非要把我拒之门外?”严知希忍不住上前一步咄咄逼人:“谢逢青,我不信你不会喜欢我。”
喜欢又如何呢。
谢逢青被她逼的靠在墙上,抽烟,漫不经心的吐露在她清丽漂亮骨感冷清的面孔上,含着笑,咬着烟含糊不清,道:“有必要吗。”
“都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变过吗?”他撇开视线:“继续勉强在一起也只会消磨掉你对我的热情和耐心,把对彼此的滤镜停留在此就好了,非要闹到难以收场吗。”
这番话几乎说死了。
严知希沉默了会儿,说:“一定要离婚,是吗。”
他点了点头,吝啬到连字眼都不想再吐露。
空气凝滞,两人挨的有多近,两颗心就有多远。
“行。”严知希似乎终于下定某种决心,退后一步,精疲力尽般揉了把脸,平静开口,“走吧,我开车。把证拿了。”
第53章 京夜-
严知希开跑车习惯是极速飙驰,今晚从谢庄蜿蜒而下却异常缓慢,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谢逢青。只见他侧着脸,支起下巴,遥望窗外夜景。
她喜欢看他,为他的相貌,为他的冷淡而意兴阑珊,从不会热情到令她窘迫。
一路沉默着,她打转向灯,远灯把前途夜色照得昏茫。
眼见前路越发明亮,终于有人在沉寂中开口。
“前段时间,我见了萧景亨。”她抢断了谢逢青的质问,前路坦荡峰高路阔,她面无表情,换来谢逢青情绪略动。
“我知道。”
“不是那次。”严知希单手拧弯:“后面还有一次。”
“……”
萧景亨无疑是恨她的。
但彼时,萧家绝无能力与此刻的谢严两家撕破脸,最终萧景亨选择帮她一次,只当换来自家喘息时刻。
他说,谢逢青极少,甚至可以说从不会主动来参加他们那群公子哥的局,这人清高且不好接近,大家伺候着也累。
也说,谢大少爷那段时间敲打过自己,倘若不是他镇坐,自己对待严知希绝不可能手软。连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心肠手段都硬。
还道,谢逢青让他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萧景亨那时早被逼的没想法也不敢有想法,索性问道,既然少爷您喜欢,我便是顺水推舟也能让人与您成了,为何不说呢?
谢逢青那晚眼神很淡,隔着单向透明玻璃,瞧着在喧闹中而格格不入的女人。只见她平静外表下,是一颗绝无波澜的心。
谢逢青说,无法被触动的人,不必大费周章。
从重逢的第一面,他就给她定了死罪,自觉预感推演了他们之间所有悲呛的结局,所以每一步都计算着离开。
他好残忍。
如果萧景亨不说,她是不是永远也无法知道这些事了?
“青岸每次与你拉开距离,是因为我那时情绪不稳定,文茜紧盯着你,爸妈也让我不要与文家小姐作对。”
“我不喜欢在聚光灯与万人仰慕下,因此那场高三的文艺晚会,是我私心想与你有次光明正大的接触。”
风吹山草堂,清辉夜色风光无两。
年轻男人沉默着,但夜色中那张俊朗的面孔,略有不忍与松动。
“这段关系里,到底是谁在不断退缩与回避,到底是谁永远准备着后路,但会把前路给我铺清楚。”
严知希声音很轻,车也背道而驰的高歌猛进,两旁枯树渐消,露出山峰之巅的雪夜盛景。
今晚的天空特别蓝,蓝到让谢逢青的心在那一刻都产生动摇——
她的话音在耳边落下,明璨如昼的烟火爆炸在不远万里的蓝色边际,途径夜京繁美悬空之上,如同金璨银白不息的壮丽银河。
“……”谢逢青问:“开车上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吗。”
敞篷已开,严知希侧目,只见他松闲靠坐,满空璀璨烟花在他清俊面孔上映照生辉、精彩纷呈,唇角挂着些很随性的笑。
“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也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垂了下来,细碎星光染上几分显而易见的落寞。
严知希也轻笑了下。
他说陈楚辛那段往事时,神情于现在几乎一致。他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难过吗?是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吗?不可能的,人都需要感情的。
不在一起他也能继续爱她,但为什么非要这么曲折呢?严知希眼神很深的看着他:“但我不能这么欺负你。”
“我很喜欢你。”严知希轻握上他冷硬的手:“你可以继续偏爱我,但我要保护我的小狗。”
但我要保护我的小狗。
盛大烟花在此炸开时,将他们所有晦暗旖旎照的灿烂辉煌,终在此刻,天光大亮。
“……我从不知,你还这样花言巧语。”
在严知希亮晶晶地注视下,他面孔流露出几分笑,很轻很浅,几乎转瞬即逝,瞧不真切。
她……严知希略有不可置信:“你…你答应我了?”今晚,其实她做好败兴而归的准备。
“答应你什么了。”
“不离婚!和我在一起。”
她整颗心都难掩兴奋的狂热,连灵魂都为之战栗。
前半生都极少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刻,此刻她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谢逢青身上——
“嗯。”他笑了下:“其实,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他计算过无数次他们离开的场合,或难堪到一地鸡毛,或好聚好散到相忘江湖,或相敬如宾到让世人都想不起他们曾有过一段夹杂着利益的婚姻。
“但我想过。”严知希高兴道:“我从未爱过任何人,只有——!”
还没尽完的告白被男人轻柔吻过,细密吞噬,咬着她的唇舌轻咬,严知希瞪大眼睛。
距离之近,她能看清男人闭眼吻上来时,他轻轻颤抖浓密的睫。
他从未主动吻过自己。
这个吻炙热而强势,偏生谢逢青仍在隐忍克制,严知希此刻不知,倘若他真的不再克制,这份感情该有多么波涛汹涌。
严知希忍不住闭眼,攀着他的肩膀,在天际泛蓝银辉璀璨之际,回应着他气息滚烫的吻。
天际再次炸开盛大浪漫时,严知希被吻的脸色泛粉,水眸湿润。
男人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绯红,气息滚烫,低声哑问:“接受得了吗。”
“……”严知希很轻,甚至带着点期待的嗯了声。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不是简单的亲吻,更是问她,他主动倾泻的情感吗,可以承受的住吗。
“身体有不适,要告诉我。”谢逢青眼中含情,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手指颤抖、心慌恐惧、呼吸不畅——”
这个角度,严知希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正经的事。
她只能看见他薄唇微张,湿润,形状完美,非常性感。
——谢逢青看出她压根没听。
等严知希等来第二个吻时,她脑海中那个念头愈发强烈,令她忍不住回应的要很热情一点。
她好像,真的得到他了-
谢氏集团高层洗血愈演愈烈。
长达整个新春的权利纷争,落幕的悄无声息。
谢逢青不断纵容膨胀谢家人的欲望,引导几方自相残杀,甚至将最尖锐的那端指向谢徽柔,毫不留情的清理谢氏异党。
以至于谢徽柔不可置信的问他,小青,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姑?
谢逢青没有多说,是许空留下,以最官方的语言阐述生意场上的话术,不夹带丝毫个人情感。
两人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是在谢老爷子的坟前。
“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谢徽柔一身庄肃黑裙,皮手套紧裹,面纱遮住她近日憔悴,再不见往日温柔强大。
特助给她撑着黑伞,眼中满是对小姐的心疼,和对谢逢青的警惕。
谢徽柔挥手,让特助别紧张,与谢逢青并肩而立面对冷坟,嗓音平静。
“他知道你我之间矛盾以深,劝不住我,所以将死期也交给我计算,谢氏今后归谁都听天由命。”
谢逢青沉默着,没说话。
他一直都知道。
这么多年来,老爷子无论再怎么栽培于他,最偏爱的始终是这个小女儿。
在陈楚辛和谢厉霆离开后,谢逢青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聊。是一种冷漠的无聊,他很多次都懒得周旋。
“他也知道,你不会对我下死手。”谢徽柔轻柔地说:“和严知希和好了吧?”
“嗯。”谢逢青没有多说:“你之后有什么安排。”
谢徽柔沉默。
“出去吧,谢二小姐。”谢逢青垂眸,轻轻转动腕表,漫不经心:“北欧也好,澳洲也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你仍是荣华富贵的谢二小姐。”
“……”她攥紧了手。
沉寂许久,她终于笑着开口,带着释然:“这么多年,不止谢方泽被压在你父母的锋芒之下。我也是。”
“不过现在,终于要解脱了。”她掩唇轻笑,俏皮道:“谢氏交到他们的孩子手上,算物归原主啦。”
谢逢青皱眉,沉默片刻,喊了声:“局势稳定,你还是能回来。”
“不了。”她笑眯眯道:“看到你和知希在一起,总是无法克制的想起哥哥嫂嫂,烦得很。”
旋即转身,细高跟踩的优雅端庄,毫不失态:“幸福下去吧,就当完成所有人的未尽夙愿。”
冷风轻吹,墓碑前的年轻男人神色冷硬,唯独垂眸时,错失几分惆然。
此刻,手机震动,发来消息。
上面的人让他今天早点回来,她做了一桌子菜,想请他来品鉴一二。
这段话来,谢逢青无法克制的在脑海中想象出她窈窕身影在厨房忙碌的模样。
黑发垂后扎成丸子温柔的搭在纤白的颈上,前额碎发微垂,薄唇轻抿着,穿着V领白衫,冷清而温柔。
但是,她做饭天赋不高。往往忙碌两个小时,端出一堆厨房垃圾来。
谢逢青很浅的笑了下。
【Tks:好,等我回来。】-
严知希等了他很久。
客厅点了一盏昏黄的落地吊灯,暖融融的,平层中空暖气开的足,她在软包里漫无目的看书,不知何时轻搭在书上昏沉。
等她听见屋内悉悉索索的动静时,还有些睁不开眼,直到被人温柔的抱起,感觉到自己脸颊与眼被人温热亲吻。
“唔…”严知希喉间呜咽,发出细碎的呻。吟。
年轻男人抱她抱的很稳,手臂紧紧禁锢着她的大腿要背,低头在她脸上亲密的低语:“起来了。”
他回来了。
严知希懒散着抱上他,不刻意压低的声音其实很软,带着刚睡醒的温,有点畏光,轻轻埋进他怀里:“晚了。”
一语双关,怨他回来太晚了呢。
谢逢青很低的笑了声:“谢太太手下留情。”
他好讨厌。
严知希模糊地想,但自己怎么会对他如此包容。谢逢青今后夜不归宿可怎么办,自己可管不住他。
“你以后不能这样。”严知希缓了过来:“我们在一起了,你要早点回家。我很想你。”
谢逢青被她这番认真的话逗笑了。
“我们是第一天在一起吗。”他憋着笑掐她脸:“以前不回家,你高兴的不行。”
那时他只是晚归回来拿个文件,都被她嫌弃警惕着。
“嗯?是不是?以前很嫌弃老公?”他恨不得咬一口她。
严知希刚睡醒,思维略缓慢,见他这样,自己忍不住笑了下。
“好了,放我出来。”她温和道:“我去给你热热饭菜。”
谢逢青挑眉,笑着嗯了声:“老婆,你好贤惠。”
严知希依然起身,进了厨房,细碎前发垂落,修饰了几分她过于锋利的下颌骨,更显她此刻的平易近人。
谢逢青靠在中岛台边的台柱上,眼神玩味的瞧着她纯白吊带裙的窈窕背影,见她动作缓慢而娴熟,不过多时,才说道:“过来,帮我把菜洗了。”
谢逢青挑眉:“我?”
不是他还能有谁。
她还有别的老公吗。
“嗯。”严知希轻声道:“快点。”
谢逢青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他走近,打开水洗清上海青,指骨修长,随后将沾冷水的上海青装进筐里,递给严知希。
严知希没看,随意嗯了声,准备让他出去等着时,就被男人宽厚温暖的胸膛从后环抱住。
刚沾冷水的冷硬指骨细细缠绕上自己柔软的小腹,他的下巴拢在自己肩颈出,含着浓笑,吻了下自己的侧脸:“今天怎么了。”
“不想和我上床了?”将她纤细腰瘦楼的更紧,严知希忍不住侧头,力道轻柔的瞪他一眼。
“哪个正经夫妻,见面就是上床的?”
用油炒烂的番茄被吨的软烂鲜香,虾头炒出油,米香浓厚,小黑锅腾升起浓郁的香雾,满室都是海鲜烩饭的气息。
她要舀粥,身型微动,谢逢青只好抱着她轻微摇晃,第一次听她直接说这种字眼,也忍不住笑:“到底谁喜欢?”
“…那也不能次次都这样。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严知希轻轻躲了下他:“而且,小时候,我爸妈感情好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谢逢青愣了下。
“我爸爸要更爱妈妈,妈妈很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会做一道爸爸很喜欢吃的菜。每次吵架,妈妈想低头的话,就会去做这道菜去哄爸爸。爸爸每次都会原谅她。”
她嗓音温厚,如同潺潺温水般徐徐到来,谢逢青安静听着,轻嗯了声。
那段时间还没有严繁,也是严知希童年时最幸福的时刻。
“然后呢。”谢逢青被她代入进去,也很温和的继续追问,由衷好奇。
“……然后。”严知希略苦涩的笑了下:“因为爸爸每次都无条件的溺爱,导致妈妈酿成大祸,乃至长达二十几年,爸爸都无法真正的放下。今朝得以离婚,至今不复相见。”
“……”
谢逢青指骨收紧,隐约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逢青。”她轻声道:“我很爱你,我不希望我们会走到那一步。”
婚姻需要两个人都认真的经营,走不了半点捷径,但凡有人生出异心,无论那般,都容易支离破碎。
她知道谢逢青这些年在谢庄过的不算好,权利纷争下难存真情,或许他从很早就习惯用权势财富换取安稳,才会提出和自己做朋友也能让她自由。
严知希看得出他的脆弱与不安。
她想保护他。
“谢逢青。”见他陷入沉默,严知希催促他,快点答应自己。
冗长沉默后,谢逢青叹息一声。
更深的迈入她颈窝里,连呼吸都灼热滚烫,带着无可奈何,但又十分踏实的满足。
“真要被你打败了。”
她怎么如此会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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