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孔明灯
空气一点一点剥离开来。
似乎是觉得总低着头不好受,谢之骁低头亲了一会儿便直接将她托抱到了窗台上。
尤今今推在他胸膛的小手渐渐转而变成揪紧了他的衣襟,仰头颤着眼睫去承受,腰间的力道越锢越紧,整个人都被迫陷入了他的怀里。
呼吸交缠的越来越深,温柔的木樨桂香和那冷冽的积雪松木气息紧紧纠缠,少女的抗拒逐渐无力,成了轻浅的回应。
而觉察到了她的回应后,他竟愈加猛烈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了开来,满夜空的银花,落下的时候又一阵“滋滋”的热潮声。
晕晕乎乎的尤今今想要去看,刚睁眼就对上了他漆黑的快要溢出墨的眸子。
漆漆沉沉,看不透的情绪藏在其中,浓烈的似乎要将她吞噬。
尤今今心尖一颤,下意识想要回避,却被他托住了后颈吻的更深了。
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直到酒肆里的小二上来敲门送菜,他还锢着她不放手,尤今今没办法只能红着脸将他一把推开。
再趁谢之骁开门去拿菜的间隙,小女郎立刻从窗台上跳下来,捂着脸跑进了厢房。
尤今今看着铜镜里小脸红扑扑的女郎,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和微肿的唇瓣,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那边菜已上齐了,谢之骁回头一看却没见到人影。
瞥向内室,便见小女郎站在铜镜前捂着脸羞恼。
谢之骁朝内室走去,尤今今听到动静便转头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眼,气氛颇有些微妙。
尤今今看着他同样微红的唇,不由得想到了方才窗户旁二人纠缠的画面,脸皮又开始泛起烫。
明明前世与梁珩也也有过亲密之事,可总觉得和谢之骁的不一样。
谢之骁的耳根也在发热,但更多的是意犹未尽。
尤今今怕他继续乱来,嘟嘟囔囔地说要吃饭,谢之骁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少女娇艳的如同花瓣似的唇瓣上,眼皮半压,漆色瞳孔为缩,想着他们时间还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而尤今今不知道的是,纯情种一旦开了窍,往往都很可怕。
尤其还是谢之骁这种精力充沛,每天吃的饭足够打死一头蛮牛的十九岁少年。
就像后面两人在厢房用膳的时候,尤今今总觉得谢之骁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像是丛林里窥视猎物的野兽一般凌厉而又危险,似乎再等猎物养肥了,便直接扑上来吃干抹尽。
果不其然,等尤今今喝完甜汤,那厢的谢之骁便轻睨她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
“吃好了吗?”
而尤今今刚点头,下一瞬便被他捏住下巴迫不及待似地亲了上来。
小女郎的反抗根本不起作用。
亲到最后,他甚至将人揽抱到了腿上,不依不饶地缠着她。
后来还是尤今今推着谢之骁呜呜咽咽说不是要去放孔明灯吗,他方才肯停下,但依旧用那双黑压压的眸子锁着她。
尤今今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剪瞳含着两汪春水,气息微乱,语气有些娇又有些埋怨,“郎君不是说要带我去放孔明灯吗?”
少女小巧的脸被他的手掌盖住了大半,此时掀眸看向他,娇憨又艳丽。
他没搭话,而是低头又亲了她一下。
最后谢之骁在惹恼尤今今前,终于将人带到了街市。
此时已是亥时时,但街上依旧热闹。如今在东魏管辖之下,各地都实行宵禁政策,但逢年过节,倒是不用管制,所以在年三十这日,百姓在家吃完年夜饭后,反而更愿意出来逛夜市了。
现下灯火通明,夜市里的小贩不停呦呵,整个街道好不热闹。
本只打算放孔明灯的尤今今在进了夜市后,霎时间就被各种摊铺吸引了。
糖炒栗子,酒酿圆子,还有一个个甜t香四溢的糖水铺子,浓浓的诱人香气又勾起了尤今今的味蕾。
而身旁的谢之骁一眼便瞧出来了她的心思,眼皮一抬。
“想吃?”
尤今今点点头,又有些犹豫。
她刚刚在酒肆已经吃了不少了,再吃东西的话肯定会胖的吧。
昔日在胭脂楼的时候,杨妈妈对她们这些女郎的饮食管控的极为严格,绝不会让她们多吃半点东西。
毕竟如今世道多追捧那些病怏怏好似弱柳扶风般的瘦美人,要走路款款,纤腰盈盈一握,要娥眉似蹙非蹙,西子捧心。
尤今今的腰其实很细,但却依旧被杨妈妈督促着少吃,而其中原因倒是有些羞于启齿了。
其实尤今今自己也很苦恼,她即使再瘦,可胸口的羊脂白玉却还是比寻常女郎要丰盈些的。
再后来杨妈妈终于知晓她这是天赋使然,无法改变,便让尤今今顺其自然了。但长时间的熏陶让尤今今自己也有些嫌弃胸口的这些肉了,她总觉得只有楼中那些瘦的此处不太明显的女郎的身姿才最好看。
因此尤今今后来也会控制着吃食,不想让她那处再长大了。
想到这里尤今今娥眉一蹙,便摇头说不想吃了。
谢之骁挑眉,有些不解:“怎么了?”
“再吃会变胖的。”尤今今苦恼看向那些甜点摊铺,眼神有些哀怨。
谢之骁闻言扫了她一眼,扯唇就笑了,“你这小身板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还怕胖?”
瘦?尤今今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不相信他的鬼话。
“才不瘦呢……”小女郎叹气,觉得谢之骁根本就不懂。
谢之骁也顺着她的目光一起落下,霎时脸皮一热,上次那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轮番回荡。
若是指的那处……那确实不瘦。
尤今今见他也看了过来不说话了,心中更难受了,咬唇有些愤愤然看着他,“郎君也觉得我胖是吗?”
“郎君是不是也更喜欢那些弱柳扶风的瘦女郎?”
尤今今心中顿觉一阵危机。
前世就有传言说关东小霸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的就是关东二姝之一的婉儿,那虞婉儿不就是知名的瘦美人吗?
听说她身轻如燕,能在鼓上跳舞,见过她舞姿的男人无一不为其所迷,天下英豪都拜倒在她的罗裙之下。
所以谢之骁也和那些人一样,前世才会那般喜欢虞婉儿吗。
谢之骁不知道小女郎那些小心思,他当然不觉得尤今今胖,此时听她发问,只觉好笑,“你还不够瘦吗?非要学那些不要命的瘦到皮包骨是吧。”
谢之骁自然也了解一些当下世家女郎以瘦为美的风气,他曾见到一个贵族子弟带着的妾室,简直瘦的如同一把骨头一般,哪里谈的上美了。
性命都岌岌可危了,还说什么美与不美。
而尤今今这样就正正好,当然谢之骁觉得她还可以再胖些,那样才健康。
见小女郎依旧噘着嘴,一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谢之骁捏了一把她嘟起来的脸颊,语调懒散。
“在这儿等着,我给你买吃的。”
本来尤今今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不会吃的,可等谢之骁将那些小吃甜汤买回来后,她闻着那些甜香,再也忍不住了。
看她那副想忍又忍不了的可怜巴巴的模样,谢之骁将剥好的栗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想吃就吃,忍什么,而且你胖一点更好看。”
虽然不相信他的那句“胖一点更好看的”鬼话,但诱人的糖炒栗子香浮在她的鼻尖,尤今今觉得自己真的好难。
“实在怕胖,大不了多动一动就是。”
动一动?怎么动?
见尤今今抬头看他,谢之骁便提议,“你可以就在我们院子里跑,不会有外人看见的。”
尤今今可耻的心动了。
她觉得谢之骁的法子好像真的可行。大不了她明日在院子里多跑几圈才是,反正院子大,也不会有旁人瞧见。
谢之骁见她动心,便继续将手上的栗子晃了晃,果然被她一口吃掉。
她满足的眯着眼睛,仿佛吃了什么人间美味。
“有那么好吃吗?”谢之骁挑眉。
“好吃。”尤今今弯眸,也举起一颗地递到了他的唇边,水润杏眼晶晶亮。
谢之骁迟疑地咬了一口,顿时嫌弃地拧起眉。
这么甜,哪里好吃了。
谢之骁想要吐槽两句,可看到小女郎那好满含期待的星星眼后,硬是憋了回去,只说了两个毫无杀伤力的字眼。
“好甜。”
好吧,他只能说不算难吃。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对谢之骁说,你这个小子,将来也是要跟在小娘子后面屁颠屁颠哄着她的。
谢之骁肯定会一拳揍过去,顺便再送他两脚。可现在他不会这么做了,他从未想象过自己也会对人有这般好脾气的时候,甚至有耐心到他自己竟然都不觉得厌烦。
带着好吃的,二人终于走到了孔明灯的摊位前。
摊子的老板正在做灯,看到两人过来,瞬时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招呼:“二位客官要买灯吗?我这里啥样的的都有,二位想挑什么挑什么!”
尤今今看着琳琅满目的灯,不禁有些看花了眼,正想问老板这些灯都有什么区别,便听身旁的谢之骁直截了当开口。
“把你这里的最贵的都拿出来。”
老板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从架子底下掏出来好几个灯,滔滔不绝地给两个人解释,什么这个飞的高啊,那个能两个时辰不落地啊,更甚者,还有许了愿望一定灵的灯,总之就是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谢之骁懒得思考,直接全部买下,摊贩老板看到银子的时候一张嘴都要笑裂了,恨不得给这位财神爷跪下磕两个。
而看着眼前那么多的灯,尤今今有些无奈。
“这么多,我们怎么放的完啊。”
“你不是要祈愿吗?当然是灯越多越好,自然保证你的愿望一定实现。”谢之骁看向她扯唇笑,两颗犬牙尖尖的,漆黑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笑的莫名像只炫耀的小狗。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尤今今觉得自己真是脑袋坏了,竟然觉得谢之骁像小狗。他才不是小狗呢,他就是个装小狗的大尾巴狼,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吃干抹净了。
有了孔明灯自然要祈愿,尤今今握着毛笔思索了一番,在那张米黄色的纸条上写下了四个字。
簪花小楷,字字娟秀。
摊铺老板忍不住赞叹,“女郎这字写的可真好啊!”
谢之骁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纸条,“岁岁平安?”而后看向小女郎,“你的愿望就这么简单?”
尤今今才不觉得简单。
乱世之下,死比生容易。前世她十八岁便死于乱箭之下,这一世她只想好好活着,平安活着。
谢之骁只轻笑,语调有些懒散:“求老天还不如求我,有我在,你一定岁岁平安。”
彼时的尤今今只当谢之骁是随口一提,她不知在接下来的数十年,数几十年,甚至往后余生,谢之骁真的做到了让她岁岁平安。
看到谢之骁提笔写字的时候,尤今今是意外的。她还以为谢之骁不信这些,肯定不会去放孔明灯的。
不过她倒是有点想知道,谢之骁这种人会祈什么愿呢?于是也好奇凑过头去看,可刚凑近,就被他遮住了纸条不让看。
尤今今顿时不满,娇声埋怨:“我刚刚的明明也让你瞧了,你的为何不让我看?”
谢之骁耳根有些红,语气颇不自然:“我就是不给你看怎么了?”
女郎闻言立刻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似被人狠狠欺负了一般,就这么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大有不给看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见她又要稀里哗啦地掉金豆子,谢之骁真是怕了,没办法,只能妥协。
“好了,好了,让你看行了吧!”他脸皮发烫,别别扭扭地将纸条递了过去。
尤今今见状立刻收回了眼泪,待看清那纸条上鬼爬似的字迹,她终于知道谢之骁为什么不让她看了。
“不许说话!不许评价!”谢之骁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眼神,恼羞成怒地喊。
不就是字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谢之骁在战场上靠的可是手中的刀打天下!他又不是那些靠笔杆子吃饭的酸唧唧文人!
谢之骁从小就开始练武,混迹赌场,外祖父在他的小的时候只教他认字,其他并不太重视。在谢父萧夫人征战回来,有空管他学问的时候,谢之骁已经快十四岁了,心野的早已无心去学什么四书五经,所以最后萧夫人也只能请私t塾先生教他些简单诗歌,好让他别和个文盲睁眼瞎一样。
而他的字就更不用说了,从来都没静下心练过,每次书信,萧夫人都要说一嘴他的狗爬字迹。
但其实谢之骁先前从未觉得自己字迹丑就丢人,只是今日在看到尤今今那标准的簪花小楷后,莫名的就是不想让她瞧见他写的字。
所以此时此刻见她眼底含笑,谢之骁便觉得有些丢人了。
尤今今倒觉得没什么,她只是意外谢之骁明明也是权贵子弟出身,竟然还能将字写成这幅模样,也是奇怪的很,不过字好坏也说明不了什么,倒是谢之骁这幅恼羞成怒的样子让尤今今觉得有些好玩了,惹得她更想逗逗他。
“郎君,以后我可以教你练字啊,就在我们的院子里练,不会有外人瞧见的。”尤今今娇声细语的看着他说话,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可谢之骁怎么就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
他眉头一拧,这就不是刚刚他劝她吃东西,大不了多动动的话吗?
“好啊你尤今今,你敢取笑我!”谢之骁将那纸条往旁边一扔,大步朝尤今今过来。
小女郎一慌,见他来势汹汹的模样,立刻就要跑,结果还没跑出半步就被他拽住了腕子。
“郎君,妾身知错了,妾身不敢取笑郎君的。”
尤今今最大的长处就是服软快,而这种长处大多数时候都是体现在和谢之骁相处的时候。
可这次谢之骁不吃她这一套了,狠狠捏了几把她的脸颊肉才罢休。
当然最后还要恬不知耻地让尤今今违心夸赞他的字天下第一好。
尤今今一开始还嘟嘟囔囔不愿说,可又怕他在大庭广众下乱来,只好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夸他。
最后天色越来越晚,二人终于在高台上将孔明灯放飞出去。
到了子时,除夕守岁的烟花终于在夜空炸开,实现了旧岁与新年的交替,这是她在冀州度的第一个新年,尤今今看着漫天的火树银花,从未觉得如此自在过。
而热闹了一夜,小女郎终于疲惫不堪,坐在谢之骁颠簸的马上,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两个眼皮越来越沉,后来就连自己何时被谢之骁从马上抱到屋子里的,她都浑然不觉。
这一睡便是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尤今今是被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吵醒的。
她起身,一头及腰青丝披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一侧空空的床榻,有些懵然。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干净的寝衣,微微有些诧异。
尤今今下榻走向窗边,“吱呀”一声打开窗户,便见那人不知道冷似的,赤着精壮上身在院子里练剑。
他身形修长,宽肩窄腰,劲瘦肌肉线条干脆利落,隐隐透着偾张力量感,也不知道练了多久的剑,此刻豆大的汗珠从那宽阔的背上滑落,让尤今今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女郎的视线,谢之骁立刻转头看了过来,尤今今下意识一慌,“啪”的一声又将窗户给关上了。
第52章 闹腾
就在尤今今关了窗户没一会儿,那人便大剌剌的赤着上身进了屋。
尤今今此时正坐在榻上,一头青丝散乱,脸蛋红扑扑的,似乎是被热气熏腾的。
谢之骁心下一动,直接朝小女郎走了过来,尤今今见他竟然就这么浑身带汗的过来,立刻着急冲他扬了扬手。
“你还没洗澡呢,不许过来!”
看着小女郎皱着细眉娇滴滴嫌弃他的模样,谢之骁抬起胳膊低头闻了闻自己,而后拧眉,“我又不臭。”
“那也有汗!”她可是干干净净的呢,才不想被一身汗的他给抱住。
谢之骁无奈挑眉,只好,叫人提了两桶热水过来,随后转身去了内屋的盥室,
听着里头“哗啦啦”的水声,小女郎才放心。
没一会儿那人便带着一身蒸腾水汽出来,但依旧是不着上衣,只随意用巾子擦了几下精壮上身后便迈着步子朝她走来。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像是盯着猎物似的。
尤今今被谢之骁看的有些发慌,偷偷往床榻里侧挪了挪,可待他走近便直接被揽住腰一把捞坐到了他的怀里,小脸贴在硬邦邦的胸膛上,肌肤灼热又带着刚沐浴完的水汽。
这人明明才在冰天雪地里练完剑,却依旧带着一身的蓬勃的热气,竟是比一直待在暖屋的她还要热上几分。
尤今今有些嫌热便伸手推了推他肩膀,水润眸子看他,语气有些娇,“妾身该起身了,还要去东屋请安呢。”
谢之骁不理,将人抱得更紧了几分,低头埋在了她的颈项之间,谢之骁好歹是个高大男人,重量压的尤今今有些难受,且又见他不搭理自己的话,便不高兴地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可气的是,他胳膊肌肉硬邦邦的,她竟然掐都掐不动。
察觉到了尤今今的小动作,谢之骁压在她的肩膀低低地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嗓音微哑。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掐我了。”说罢他轻啄了一口她那截露在外面的白嫩颈子,馥郁的甜蜜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勾勾缠缠的。
“谁让你——”尤今今被他这突亲然的一下给惊到,杏眼瞠大,眼睫微微颤动,“你干嘛突然——唔!”
少女还未问出的话悉数被他吞没。
谢之骁掐着她的小脸,压制了一晚上的那股凌厉嚣张的劲儿又上来了。
侧着头蛮横地吻着她,不留一丝余地。
尤今今被迫仰头,下意识地想揪紧谢之骁的衣裳,但这次手心却触到了一片起伏滚烫的肌肤,霎时她便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立刻蜷起了指尖。
被他觉察后,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子,往上一拽,便就这么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下倒是更方便了,可尤今今真是烦死他了。
被他压着狠吻了一通后,小女郎再大的气性也发不出来了,小脸连带着玉颈都透粉一片,抬一下眸想瞪他,可那水汪汪的眼媚生生的,仿佛带着软钩子一般。
而餍足了一顿的某人也没啥脾气了,任由她掐她瞪。
甚至在她掐了半晌后,还细心地怕她累到揉了揉她那白嫩嫩的小手,咧嘴肆意地笑着说“继续掐啊。”
尤今今彻底没脾气了,瘫在榻上起也不想起,她看向窗外,天色其实并不明朗。
“现在几时了啊。”女郎有些蔫蔫的,似乎被人给欺负狠了一般。
“放心吧,才刚到辰时,还能继续睡。”谢之骁躺在了她的一侧,撑着胳膊侧着身就这么看着她。
目光灼热,实在难以忽视。
尤今今被他看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却又被握着肩膀强制着转了过来。
她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有些无奈。
“妾身真的要睡觉了。”
“这样也能睡。”谢之骁不喜欢她转过身背对着他,那样瞧不见她的脸,他会很不习惯。
“哎呀,你好烦呀。”女郎娇声埋怨却没再转过身去了。
不得不说尤今今是会恃宠而骄的,她本还有些忌惮着她和谢之骁的身份差距,想着自己只是谢之骁的妾室,如今又有夏荷这个威胁,她更应该讨好谢之骁才是,可是她现在才发现,谢之骁这个人和梁珩也那种人压根不一样。
他精力实在太旺盛了,太会折腾人了。
哪有人一大早就这样的。
不过这样也好,尤今今觉得她先前的计策或许真的会实现了。当初她可是想着去用自己的美貌勾引谢之骁的,最好让他沉迷她无法自拔,最后拜倒在她的脚下说爱她。
可如今她甚至什么都没做,他就能这样黏上来,若是再做了什么,那岂不是真的会有那样的一天。
明明他当初那样嫌恶她,到时候却要求着她爱他,尤今今就高兴。
越想越开心,尤今今眨巴眨巴眼地望着对面的谢之骁,也没什么睡意了。
谢之骁看着莫名就高兴起来的小女郎,微微疑惑。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她在想什么,当然不能让谢之骁知道了。尤今今拥着被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向谢之骁,“我昨夜的衣裳是郎君换的吗?”
她昨夜太累太困,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她也清楚知道,自己的寝衣绝对不是自己换的。
谢之骁听她发问,顿时耳根一烫,有点回避似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尤今今闻言那红艳艳的唇瓣顿时噘了起来,“妾身就想知道是谁将我的小衣穿错了呢。”
其实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身上的小t衣穿反了,当下就怀疑是谢之骁干的,毕竟蒹葭怎么可能连女子小衣都看不出正反。
而谢之骁一听女郎这话,已经不止是耳根烫了,脸皮也开始火烧火燎。
怎么会呢?他明明研究了很久那个小衣裳的样式,就是那样穿的啊,怎么会穿错呢。
“不可能,明明是对的。”他语气坚定。
“就是错的,都穿反了。”尤今今嘟囔,懒得继续和他掰扯,她自己的衣裳她难道还不清楚吗?
小女郎说罢又故意道:“郎君这般肯定,难道就是郎君给我穿——呀!”
尤今今腰间一紧,一个天旋地转就被谢之骁给禁锢在了床角,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的,他抬着眼皮,露出了黑压压的瞳孔,神色又变成那副凌厉嚣张的样子。
“就是我穿的怎么了,你是我的小妾,我难道还不能看吗?”
女郎垂睫不语,有些委屈的模样。
谢之骁心脏莫名一紧,松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有些气急,“你装什么——我都没用力气。”
“你怎么这么娇气,就没见过你这般娇气的。”
见小女郎依旧不说话,谢之骁真的有些怀疑自己了,他明明都没用力啊。可转念一想她这人本就娇滴滴的,轻轻一碰就有印子,说不定刚刚是真的将她给掐疼了。
“我真把把你弄疼了吗?”谢之骁低头看她,语气有些急,“那里碰疼了?”
见他翻来覆去地去看他,尤今今终于装不下去了,杏眼一弯,“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谢之骁这才反应过来了,顿时气急,“尤今今,你又骗我!”
知道自己玩的有些过火,尤今今起身,故意用那双水润润的杏眼巴巴地望着他:“郎君生气了吗?妾身只是想让郎君多担心些妾身而已。”
谢之骁觉得自己该生气的。
可看到她软绵绵的撒娇模样,他又觉得没什么好气了。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和一个小女子计较。
如尤今今所想,谢之骁果然好哄的很。只需要一句软话,他便又会贴上来了。
过了一会儿。
女郎按住某人作乱的手,气息有些乱,“不用,不用了。”
“不是说穿反了吗,我帮你重新穿。”谢之骁扯唇笑,犬牙尖尖,显然不怀好意。
听他无赖似的话,尤今今简直气急,娇声嚷嚷:“哪有这样穿的!”
“我不管……”谢之骁咬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哑,“我就要这么穿。”
…
二人就这么磨蹭磨蹭,待尤今今到了东屋的时候,天光都已经大亮。
尤今今穿着新裙裳坐在一旁,一张粉艳艳小脸有些气鼓鼓。
谢之骁觉得她像只河豚,只觉好笑,“都说了来得及,怕什么。”
尤今今不想理他,她平时可都是很早很积极过来给萧夫人请安的,今天这么迟,萧夫人若是认为她不真心了怎么办。
而这一切都怪谢之骁。若不是他那样…她哪里会这么迟啊。
萧夫人才从府外回来,刚一进屋便见到谢之骁扯尤今今的袖子,小女郎置之不理的样子,霎时和身边的郑媪笑着对视了一眼。
而尤今今看到萧夫人后,立刻起身给她行礼。
萧夫人则是笑着拿了个红包递给了她。
“拿了红包,岁岁平安。”
尤今今有些受宠若惊,看了身旁的谢之骁一眼,他轻笑一声。
“接着啊,白给的钱呢。”
萧夫人看出来了尤今今的不好意思,拉着她的手将红包直接塞进了她的手中“今儿你拿着,跟娘客气什么啊,这是我这个娘亲的心意,你可不能不要。”
听萧夫人这样说,尤今今也不好意思不要了,握着手中那沉甸甸的红包,心中还是有些雀跃的。
来了谢府几个月,她的小金库倒是越来越充盈了。
看着她那高兴的小模样,谢之骁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而后懒洋洋地朝萧夫人伸手:
“娘,我红包呢。”
“去去去,一边儿去。”萧夫人“啐”他,“就你昨夜那样,没罚你跪祠堂就不错了,还想要红包呢。”
谢之骁“切”了一声,底下那只修长的大掌却是握着女郎的小手捏了捏。
尤今今不解看他。
他冲她挑眉,似是在说,看吧,我都说了,我爹娘只会罚我不会罚你,一天到晚就别瞎操心了。
虽然依旧那副嚣张模样,可尤今今却觉得谢之骁又没那么讨厌了。
算了算了,看在他还算靠谱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今天早晨的事了。
还没待一会儿,那厢谢之祈和虞氏也过来东屋请安了。
几人坐在东屋陪萧夫人说了会儿话,正要走时,就见郑媪掀了帘子,匆匆进屋来。
“夫人,主君来了。”
萧夫人一听,便将准备回院的几人留下来,“既然你们爹也来了,那便都留下一起吃饭吧。”
尤今今一听谢父过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萧夫人好说话,可谢父就不一样了。昨夜谢之骁在饭桌上那般忤逆他,他指不定还要怎么罚他呢。
而且说到底谢之骁也是因为护着她才会那般的,若是他真的因此被罚了,尤今今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的。
尤今今在这里着急,身旁的主角却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见她慌张,还笑着对她耳语。
“慌什么,我皮糙肉厚着呢,老头子打也不死我的。”
本就害怕的尤今今,听到这话更惶恐了。
而谢成进来,本还喜气洋洋的面色在见到谢之骁的那一刻果然黑了下去。
“你这臭小子还敢过来!”
“我给娘请安啊,怎么不能来了。”谢之骁丝毫不怕。
尤今今见他竟然还这般嚣张,立刻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这逆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谢成气得大步迈了过来,看了一圈四周,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打人。
萧夫人和谢之祈等人立刻上前拉住了谢父。
“大过年的,你干什么呢!”萧夫人劝他,“父子之间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动不动就抄家伙打人,哪有这样子解决事情的。”
说着萧夫人便伸手将谢父手里的那根鸡毛掸子拿走。
“二郎,你就给父亲赔个礼就是,何必都僵持着。”谢之祈则是过来劝谢之骁。
谢之骁倚在一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有闲心地低头将尤今今扯他衣角的那只小手包到了手心慢慢揉。
尤今今也被他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给惊到了。
谢之骁冲她笑,“我都说了,别怕,他打不死我的。”
谢之祈无奈,虞氏上前拍了拍了他,二人便回到了位置上。
在萧夫人的劝解下,谢父总算不生气了,但对谢之骁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今日他们谢家确实有一桩喜事,他也懒得和这个逆子计较了。
而一家子用膳的时候,谢父则是将这件喜事说了出来。
萧夫人闻言一愣,放下筷子:“你的意思是官家让你们亲自去晋安领封赏?”
第53章 绝处逢生
谢成点头,看向萧夫人:“朝廷的人已经过来了,今天直接去了校场,带了圣旨,说是圣上的意思。”
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将布包递给了萧夫人,“这是圣旨,我找人验过了,是圣上的字迹无疑,上面还盖了玉玺,应当是没错的。”
萧夫人疑心接过,拆了那布包将圣旨缓缓展开,待看清内容后,霎时眉头轻拧。
这圣上封官倒是大方。
圣旨上说,镇压幽州叛乱,谢家一家功劳甚大,谢成赐乌远侯,而谢之祈和谢之骁也各有官职。
“夫人可是觉得有所不妥?”见自家夫人眉头不展,谢父问道。
“我若不说,你可还当是喜事?”萧夫人看了谢成一眼,娓娓解释,“从冀州去晋安,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三个多月,那难道这三个月里,冀州这边事情不管了吗?”
谢成此人向来粗枝大叶,为人过于憨直。今日礼部侍郎过来,他一听圣上要封他做乌远侯,当即就喜笑颜开,吩咐人好生招待那些礼部的官员后,便马不停蹄地回谢府,要将这个天大的喜事带回来。
可现下陡然被萧夫人冷水一浇,他便霎时觉得这圣旨不是什么喜事而是烫手山芋一枚了。
萧夫人见他眉头紧皱,就知道谢成是何想法,继而又问他。
“乔州牧可有封赏?”萧夫人问的自然是冀州牧乔用。
东魏是皇族刘徽被迫南迁后建立起来的王朝,今魏朝天下,有荆、江、广、交、徐、扬、益、宁,梁九州,以及司州、冀州t、幽州、豫州、并州、青州这关东六州,一共十五州,而北方的平洲等地在西魏时则是落入了鲜卑,羌族等异族之手,如今想要收复也极为不易。
各州皆设州牧,为一州之长。州刺史则为一州监察,当辅佐周末州牧之用。
如今北方外族对魏朝虎视眈眈,冀州因居关东,靠近北地,所以关东几州常年因抵御外敌而战事频繁。
谢成虽只为冀州刺史,可又是将帅之才,上阵杀敌十分勇猛,年轻便被为冀州牧乔用所用,后乔用年事渐高,所以便逐渐将权放给了谢成。
可以说谢成如今虽不为冀州牧,但早已行冀州牧之责了。
谢成听萧夫人闻到乔州牧,皱眉摇头,“未曾听礼部的人提。”
萧夫人叹气:“乔州牧好歹是一州之长,纵然如今再年迈,幽州镇压一事也是有苦劳的,可圣上竟然什么都不封赏,这实在蹊跷,况且又说封你为乌远侯,那封地呢,封地又在何处?。”
谢成皱眉,那圣旨上确实未提给他的封地,可他又不信圣上真的只是给他一个虚职,顿时挠头有些苦恼,迟疑道:“许是圣上忘了?”
当然这话谁都不信,能想到封侯,又怎会忘了封地呢。
见父亲眉头紧锁,谢之祈也开口道,“母亲说的有理,如今北地战事频繁,冀州断不能轻易离人,如此紧要关头,圣上却要父亲领着我们全去晋安受赏,未免有些儿戏了。”
谢之骁霎时嗤笑,“谁说冀州无人,指不定新的州牧就要来了。”
见他这高高挂起的痞样,谢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瞪我作甚?”谢之骁挑眉,“这圣旨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语气轻蔑,“给个什么虚头巴脑的乌远侯让你当,再把人骗去晋安,这不明摆着是场鸿门宴呢。”
谢成虽气谢之骁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又觉得他这番话说的确实没错,于是只能心中憋气,气得脸涨红。
他当真是白高兴一场了,本还觉得圣上看重他,给他封了个侯爷当,谁知竟是个虚职。他如今根基都在冀州,离开冀州去晋安,那不就是抻着脖子让人砍吗。
“那些礼部的人呢?安置在何处了?”萧夫人又问他。
谢成沉声:“现下一行人都还在校场侯着。”
“他们何时走?”
谢成迟疑:“那礼部侍郎的意思是要同我们一道回晋安。”
萧夫人闻言皱眉,“在校场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就将那行人先安置到我们家的客栈去吧,至于这封赏咱们就先拖着,看让他们先行回去行不行。”
谢成点头应了,“这也成,就按夫人的意思来办。”说罢又思索,“乔州牧那里我去知会一声,且看他有无消息。”
萧夫人也觉得可行:“这自然更好,圣上若是有心要赏,那也不必叫你们亲自去晋安,我们身在冀州,也不知如今朝廷是何风向,谁能知道这圣旨里又有哪个世家的手笔,咱们且先观望,不要轻易去蹚这趟浑水。”
而果然不出萧夫人所料,冀州牧乔用那里收到的不是圣旨而是一封秘信。
信中则是说他担任冀州牧一职多年劳苦,如今年事已高,便特赐粮食两千石,准他告老还乡,且不日便会有新的州牧过来接替。
乔用虽年迈但也不是傻子,这信一出,他便知如今朝廷那些人是开始准备除掉谢成了,而给他的这封信的目的也不是什么真的让他告老还乡,只是不想让他插手谢成的事罢了。
如今汉室衰微,朝廷无能,世家王氏把持朝政,天子只能算作摆设。
而各地又开始纷纷拥兵自重,天下早有大乱分裂之势。
乔用已年老,倒是可以辞官避世,可谢成正值壮年,又得他看重,若是就这么被那些世家所除,未免太可惜。
且乔用也有私心。
他自知早晚得退位让贤,便早就将手中的权力一一放给了谢成,为的就是等他从州牧这个位置上下来后,谢成为一州之长,还能照应他们乔家一家老小。
毕竟若是来了个新州牧,这冀州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与其被那群世家约束着,倒不如跟着谢成自成一派。
所以在谢成来乔府的的当天,乔用便将那封密信给他了。
谢成看到信后,果然大失所望。他未曾想他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为了朝廷抵御外敌入侵十几载,结果就被朝廷这般卸磨杀驴。
霎时一颗心如坠冰窖,恨不得杀上晋安去讨个公道。
而乔用见状只得劝他,“我已年迈,能闭耳不闻这天下事,可你还年轻,且又有雄霸一方的本事,如今幽冀两州又都在你手上,何必再屈居于人下。”
谢成闻言一惊,抬头看他:“州牧的意思是?”
“若子佼你愿意,我乔某人还有一千精兵,可随时奉上。”乔用看向谢成,一双眼犹如深潭,意味深长,“新州牧不日便要抵达,留给我们的时日可不多了。”
…
谢成回来心事重重,和萧夫人商量了一通后,便将谢之祈和谢之骁全都叫到了书房。
而听完父亲的打算后,谢之祈微微诧异,不过却也不意外。
谢之骁则更赞同了,他抬着那双黑漆漆的眼嗤笑,“早就该如此了,那些只会蹲在南边的世家算个什么鸟东西,这关东要是没我们谢家,他刘徽还当个屁的鸟皇帝。”
谢之骁的这番话虽糙了些,但道理可不糙。这些年若不是有他们谢家在冀州这边撑着,就不说那北方几个州了,这关东一带恐怕都要被那些外族的给夺去。
就像乔州牧说的,他有地有本事,何必屈居人下。
既已生了此心,那便要筹谋。谢成便秘密去了一趟道观,他本以为将此事告诉谢老夫人定会被严厉驳斥,谁知谢老夫人知晓后竟未反对,神色异常悲悯。
“母亲不怪我丢了谢家世代忠良的名声?”
谢成知道他的祖父和父亲以及叔父当年都是为了西魏战死。谢家父子仅以八百精兵替朝廷抵御外敌数十月,给刘氏南下提供了充足的时间。可后来东魏建立,他祖父和父亲的尸骨就这么永远留在了北方,明明谢家成年男丁因为那一战无一人归还,可朝廷却无任何封赏。
谢老夫人想到当年的事便觉心中郁郁,她看向谢成开口,目光炯炯。
“成哥儿,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祖父和父亲一辈子为了忠勇二字而死,死后却不得善终,你觉得这忠勇二字真的值得吗?”
谢成不知如何回答。
作为小辈,他无权去评判祖父和父亲所为,但若是他自己,他定不会那样去做。
他有母亲,他有妻儿,他还有自己想要雄霸天下的宏图抱负。
谢老夫人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有些语重心长:“若是明君,为其忠勇,死得其所,若是昏君,忠勇二字只会成了一道枷锁。我当初誓死不想让你们兄弟二人去参军,怕的就是当年之事重演。”
谢老夫人说到此处,语气更是悲愤。
“果不其然,如今他们刘氏又是这般背信弃义,不过好在你比你父亲想的要明白要清醒,且去吧,为了你的妻儿们,且去放手一搏吧。”
谢老夫人说罢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信任与疼惜。
谢成闻言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给谢老夫人重重磕了一个头才肯离去。
…
这几日府中的气氛尤今今显然也察觉到了。
自那日谢父在饭桌说了圣上召他们去晋安接受封赏的事后,谢之骁这几日便是早出晚归。
谢之骁经常深夜回来时,她都已经睡着,而醒来后他人则又是不见了,只留身侧一点余温。
尤今今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但也猜到是和那日有关的大事,便也没多管。
不过习惯了前些天他黏来黏去的日子,乍一冷下来,她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于是白日里闲着无事便去了虞氏的屋子里坐一坐。
虞氏正在窗边缝制小孩子穿的小衣裳,见尤今今过来忙起身要去迎。
“快快坐下,嫂子如今身子重就别这般客气了。”尤今今扶着她赶快坐下。
虞氏的肚子才刚刚显怀,听到尤今今这话顿时笑了笑,“哪就这般娇贵了,才三个月呢。”
“我昔日听那些生过孩子的妇人说过,就是头三个月才更要重视呢。”尤今今说完看向了虞氏箩筐里的小肚兜,顿时笑眼弯弯,“好漂亮的小衣裳,嫂子的手可真巧。”
虞嬏儿看着那些肚兜笑t容温柔,“就是些粗糙手艺罢了,这几日心慌慌的,便想着找些事打发时间,就随意扯了两块布做点小孩衣裳。”
“就是我这刺绣的手艺实在一般,想绣的花样也不会绣。”虞氏说着便将那绣了几针的肚兜翻着给尤今今看,“你瞧,绣了半天还是不知怎的绣。”
尤今今接过,“嫂子想绣什么?”
虞嬏儿顿时面露难色:“本想绣个小老虎来着的,可那老虎太难绣了,怎么绣都绣不出。”
“嫂子若是不嫌弃,便交给我来试试吧。”尤今今见那老虎花样并不难的样子便开口道。
虞嬏儿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那太好啦,我感激都要来不及,怎会嫌弃呢?”
尤今今接过肚兜和针线慢慢研究,虞氏便顺手做起了另一个肚兜,言谈之间颇为忧心忡忡。
“这几日总睡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夫君他什么也不与我说,只叫我别担心。”虞氏自然也知晓谢家最近有大动作,不论去晋安与否,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怕是都不太平。
“二郎那边有和你说过什么吗?”虞氏又问她。
尤今今摇头,这几日她连谢之骁的人影都见不到,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不过见虞氏颇为担忧便也劝道。
“既然兄长那般说了,那必然是无妨的,嫂子不必过分忧心,如今你有身孕,忧思过重,对孩子也不好。”
虞氏闻言点点头,“和你说说话还好些,不然闷在屋子里总会胡思乱想的。”
尤今今和虞氏又闲聊了一会儿,期间还吃了点茶点,待到了虞氏午后小憩的时候,尤今今便将那几件小衣裳带回自己的院子去绣。
…
谢之骁回屋的时候,便见小女郎坐在窗边,垂首一针一线地绣着什么。
低着的侧脸恬静温柔,长睫微垂,像是两把小蒲扇一般,乖巧的在小脸上投射了两道剪影。
尤今今正绣得认真,脸颊忽然一凉,就被人捏了一下,而后便听耳边传来一记清冽声线。
“干什么呢,这么认真。”
尤今今被他的手冰得娥眉一蹙,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是在给虞氏的未出世的孩子绣肚兜,那人便低头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小孩子衣裳?”谢之骁诧异,捻起了那箩筐的小衣裳仔细看了两眼,又看了看一旁娇娇俏俏的小女郎,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油然而生,霎时耳根发烫:
“你、你不会是在给我们的孩子绣衣裳吧?”
谢之骁只觉得自己此时握着小衣裳的手在隐隐发烫。
她竟然都想生他的孩子了吗?
她就这般喜欢他吗?喜欢到要和他生孩子?
尤今今不知道谢之骁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听他那样问,便抬着眼儿轻飘飘地白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软绵绵的撒娇似的。
“这是大嫂娃娃的,我在给肚兜绣老虎呢。”
听完她软声细语的解释,谢之骁霎时大失所望,心里某一块空落落的,也有些闷闷的赌。
“人家的你瞎热心什么啊。”
谢之骁瞥了眼窗外昏黑的天色,将她手上的肚兜随手一抽就直接丢丢到了箩筐里。
“天都黑了,再熬把眼睛瞧坏了,睡觉去。”说着便将倚坐在小榻上少女拦腰一抱,竟是直接扛到了肩膀上,几大步便将小女郎丢在了床榻上的一团软被里。
管天管地,竟是连她睡觉都要管了。
见他往身边死乞白赖凑,尤今今立刻推他,娇艳脸蛋一脸嫌弃,“快去沐浴,不沐浴不许上榻!”
“知道知道,马上就去洗!”
那人话是这么说着却硬是捏着小女郎亲了一口方才动身。
“尤今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呢?”谢之骁心思转来转去,还是飘到了那堆小衣裳上。
尤今今听谢之骁这话都想狠狠“啐”他一口,房都没圆就想着生孩子,他怎么不上天呢。
许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谢之骁脸皮一烫,低头凑到了女郎跟前,漆沉的眸子黑得发亮。
“这几天都在忙,今晚咱们都有时间。”
第54章 帮他
有时间是有时间,可是……尤今今听着盥室“哗啦啦”的水声,心情略有些微妙,澄澈眼底渐渐浮现一丝狡黠的笑意。
谢之骁在盥室擦干了身子,怕女郎嫌弃他,他今日可是特意用皂角好好洗了一通,搓澡巾子都快被他搓出火星子了。
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他耳根微微发热,脑海里的旖旎画面又开始浮现,谢之骁搓得更仔细了。
待出了浴室,他只松松垮垮地穿了条亵裤,便大步朝床榻走过来。
而今日的小女郎非但没有半分慌张,竟是斜倚在榻上,衣襟松散,雪肤微露,一副娇娇懒懒的模样,见他走过来竟然是躲都未躲。
谢之骁跨上榻,将人一把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少女软绵绵无骨似的,趴在他的肩上,馥郁的甜香缠到他的鼻尖,一头青丝就这么散着,触到他的脖子时觉得有些痒痒的。
“今天这么乖?”谢之骁对于女郎今日的乖顺格外诧异,哪像前几日,他不过是抱她多些,贴她紧一些,她就娇滴滴地说热,将他推远,哪里有今日这般好说话。
尤今今靠过去,把头埋进谢之骁的肩窝,嗅到他颈部的皂角和清冽的松木香,闭上眼睛,语调绵软。
“那郎君不喜欢我乖吗?”
谢之骁耳根一热。
他喜欢,他当然喜欢。不过女郎这幅样子实在让他受宠若惊。
尤今今嘴角噙着笑,而后仰头眨巴眨巴眼地看着他,水漾杏眼儿媚生生的,好似软钩子在他的心上左右上下地挠。
谢之骁被她盯得脸皮发热,漆黑瞳孔缩了缩,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猜测:
“你、是不是也想和我那样……”他耳根通红,看着今夜无比配合的小女郎,心潮澎湃。
她这般乖巧……其实就是表示她也想和他那样的吧?
是的吧……应当是的吧……
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剧烈地跳动,似乎要冲破胸腔,寂静的空气中好像都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谢之骁的衣裳微微敞开,露出了那截劲瘦的脖子,此刻突起的喉结微微起伏。
尤今今盯着谢之骁的喉结眨了眨眼,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于是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狡黠,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唇瓣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喉结后便迅速离开。
谢之骁瞳孔骤然一缩。
“你……”
女郎扬起下巴,眼尾飘扬,一副悠然自得模样,宛如一只偷食成功的小狸花猫,娇憨又可爱。
谢之骁眼底一团墨色顿时溢了开来,低头,掐起她的下巴就这么吻了上去。
呼吸瞬间被吞没。
带着刚沐浴完的水汽与清冽的松木香,一层层的将她包裹起来。
又是那般暴烈的,让人无法抵抗的。
“唔……”尤今今腰肢一软,抬手想要推他,却被他反箍住了手腕,吻得更凶了。
察觉他热切的蠢蠢欲动,尤今今有些慌了,她可不想玩火自焚。
她呜咽了两声,终于在得空喘息之际,趴在他的肩上,气喘吁吁地说:
“郎君,今天不可以……”
谢之骁顿时动作一僵,“为什么?”漆黑眼底划过一丝震惊,“你、你难道不想和我……”
可她刚刚明明那般热情,那般配合。
见谢之骁这幅模样,尤今今有些心虚,只好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小女郎语调娇柔,可说出的话却让谢之骁耳根一红。
尤今今冲他眨眨眼,浓密的眼睫像是两把小蒲扇,水灵灵的杏眼十分无辜。
仿佛再说,她癸水来了她也没办法呀,她也不是故意的呀。
而谢之骁脸热了一阵便反应过来了。
什么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自己那个来了,还故意、故意勾引他!
怪不得今日她那般有恃无恐,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似乎是吃准了他拿她没办法,小女郎掩唇弯眸轻轻地笑。
见她这般得意,谢之骁更气了,捏住她的脸不让她笑。
“不许笑!”她是高兴了,可他还难受着呢。
而他越这样,尤今今便越乐不可支。
谢之骁没办法,漆黑的瞳孔划过一丝难熬,只能平复了一下呼吸,掐着尤今今的下巴狠亲了她一口,然后才缓缓起身。
“我去冲个澡,你先别睡,我想和你说说话,明日我就要去兖州了。”他看向她,向来嚣张肆意的眸子竟是带着几分恳切。
尤今今闻言愣了愣,似乎是被他突然准备去兖州的消息给惊到了。
“明日就去?这么着急吗?”
谢之骁点头,眼底冷色渐显,“去解决一些必须得解决的人。”
“那郎君何时回来?t”尤今今抬眸,没问他具体要去做什么,只问何时归。
谢之骁见她似是不舍的样子,方才心中还有些的难受郁结,此刻已经全无了。
他扯唇露出了两颗尖牙,捏了一把她的脸,轻笑,“这么着急,是不是不想我走啊。”
“我先去冲个澡,等会儿再和你说。”
或许是他明日就要去兖州,又或许是他难受到要去冲澡的样子莫名让尤今今觉得他有些可怜巴巴,而自己刚刚还故意戏耍他,她突然就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良心不安了。
于是在谢之骁刚准备下榻的时候,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谢之骁回头,眉头微挑,“要干嘛?”
尤今今瞥了一眼他那还未消停的地方,脸颊红红,又拉拽了拽他,“你过来一下。”
谢之骁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俯下了身子。
接着小女郎便凑到了他的耳边,悄悄耳语了一句。
谢之骁的脸腾的一下就起了着了火。
“这、这样也可以吗?”他眸子微亮,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尤今今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咬唇瞪他,“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她可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就算前世做了梁珩也的妾室,她可是也从未对他那样的。
他若是不想要,那就永远也别想要了!
听小女郎娇声嚷他,谢之骁立刻点头,生怕她后悔似的,“要,我要!”
女郎扯他坐下,又害羞似的又将两边的床幔打散,而那厢谢之骁早已准备好,迅速扯下了一截暴露在空气之中。
尤今今眸子瞠大,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犹如小儿之臂。
前面几番,虽也蹭隔着衣衫有所碰触,只觉虽是个硕物,但也没曾想直观会如此可怖。
这哪是梁珩也能匹及的,简直就是吓人!
尤今今不禁有些后悔了,可谢之骁此时已经上头,向她的眼神黑漆漆发亮,像只等待骨头的狼犬一般。
尤今今无法,只能扶着他的肩膀,闭着眼摸了上去。如她昔日在那些书画中学习到的一般,几番撩拨。
空气中的甜腻木犀桂香和那积雪冷松四处纠缠,帐幔中热气潮潮。
谢之骁抱着她,耳根通红一片,黑漆漆的眼底难捱又迷茫,他已经快乐的找不着北了。
只能抱着小女郎,埋在她纤细的颈项低低地喘,在尤今今嫌弃手酸要放弃的时候,又黏黏糊糊地求她。
弄烦了后,尤今今实在觉得累,只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来来回回,还被他咬住耳朵说下次还要。
最后还是重新沐浴了。
床褥和被子也换了新的,当然这都是谢之骁换的。
尤今今无力瘫在被子里,任由他替她捏着酸软的小手。
“明日几时出发啊?”尤今今看着他,还没忘了他要去幽州的事。
“卯时走。”
谢之骁现下的心里满满涨涨的,怎么看她都觉得心中热意涌动。
“这么早呀。”尤今今想着卯时她估计还在睡着呢,于是戳了戳他的胸膛,“那你明早走时记得叫醒我。”
“好。”谢之骁躺在她身侧,撑着手臂看她,黑眸晶晶亮,“我十五前应该会回来,到时候带你去看花灯。”
他记得冀州街市的花灯好看的,虽然他不感兴趣,但每年元宵节,母亲和大嫂似乎都很期待出门去看花灯。
想必女郎应该都喜欢吧,她或许也会喜欢?
而尤今今果然很期待,她最喜欢看那些漂亮的花灯了。以前在胭脂楼没有出去的机会,只能站在阁楼上看街市上那些五颜六色的漂亮花灯,纵然托人买回来,却也体会不到那种热闹的氛围了。
后面到了青州梁府,就更没有出门的机会了。
所以现下听谢之骁说元宵带她出去,尤今今自然开心。
“那我等郎君回来一同过元宵。”她笑眼弯弯。
就连她笑着,谢之骁都觉得心口扑通扑通乱跳,捏她手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多用了点力气。
“疼……”尤今今皱嗔他。
谢之骁连忙收住了手,眼底有些歉意。
不过尤今今现在手也不酸了,只是今日来了癸水,腰和肚子那里都有些酸酸涨涨的难受,便将谢之骁的手带到了腰上。
“感觉腰也好酸。”她抬眸看她,那意思显而易见。
而谢之骁果然十分上当地替她揉起腰来,他的手掌修长宽大,掌心又带着他温热的烫意,力道适中,顿时缓解了腰上不少酸涨感。
他揉得太过舒适,不经意间,揉着揉着尤今今的睡意便来了,她靠在他的怀里,看着谢之骁认真的侧脸,有些迷糊的朝他嘟囔。
“明天你记得叫我。”
“好,睡吧。”
翌日天色将亮,谢之骁便起身了,洗漱收拾好后,看着恬静睡着的尤今今,还是没有叫醒她。
小女郎侧身睡着,瓷白的小脸睡得有些红润,长睫乖巧地垂着,毫无防备的模样太过娇憨。
谢之骁轻捏了一下她的脸后,转身便走了。
等尤今今睡到自然醒的时候,身侧那块床榻早已空了,她顿时皱眉。
不是说好了要叫她的吗?竟然不打声招呼就走。
女郎心中忍不住生了些怨气,而这份怨气直到长吉送来一件东西后才渐渐消散。
看着笼子里那白胖白胖的,冲着她“咪咪”叫小肥猫,尤今今心中再大的怨气也没有了。
“郎君说怕小夫人这几日无聊,便特意送来这只狸奴给小夫人解闷。”长吉咧嘴笑道。
谢之骁自己对这些小猫小狗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昨日看到尤今今那么热心的给大哥未出世的孩子绣肚兜,便猜想她应当是喜欢小孩子的。
可是他们如今没有孩子,那便只能送只小猫小狗陪她解解闷了。于是一大早便去集市,精挑细选了一只长得白白胖胖又乖顺的小肥猫回来。
尤今今当然是喜欢的不得了,小猫出笼熟悉环境后,她便那着那根逗猫的羽毛不停地陪它玩,且时不时地捏捏她的小胖脸和小肉垫。
看女郎嘴里“咪咪、咪咪”的叫着,蒹葭提议道:“女郎你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
尤今今撸猫的手一顿,她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她看着怀里圆溜溜的小肥猫,长得和个汤圆似的,顿时灵机一动。
“要不就叫汤圆吧,长得就像颗汤圆。”
于是小汤圆一跃成了北院的新主子,平日里都屁颠屁颠地跟在尤今今的身后。
而尤今今得宠如此,南院那两位自然是银牙咬着,心里记恨着。
自那除夕夜在饭桌上闹得不愉快后,东屋那边就再没叫她们祖孙二人去吃过饭了。
虽每日依旧好吃好喝招待着,但周婆子依旧觉得隐隐不踏实。
“这谢家二郎也不知去了什么哪里,竟是七八天都不曾回来,成哥儿和谢家大郎这几日也是早出晚归的,你说,这谢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周婆子嚼着瓜子,一边吐皮,一边和自家孙女闲聊。
夏荷摇头,忍不住埋怨:“如今谢府的那群婆子嘴巴一个个都跟上了钳子似的,什么消息都问不出来!”
从除夕夜一过,北院就将好几个爱嚼舌根的婆子打了一顿,赶出了府,其他人谁不是看在眼里,怕在心里。
杀鸡儆猴,谁也不敢再碎嘴。
周婆子听罢瞪了夏荷一眼,“还不是你,不争气的东西!这么些日子了,竟还未和那谢二郎单独说上话!”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那谢二郎整天都不见人影,我如何搭的上他!”夏荷气闷,又不是她不愿去勾搭,主要是她根本就碰不上人啊。
更何况,那谢家二郎这七八日都不在府上了,她上哪去找他去。
周婆子摇头,瞪她一眼:“那个萧氏昨天可是托人和我说了,有人在幽州发现你爹的踪迹了,到时候若他们真找到人了,我们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家过穷日子吧!”
夏荷闻言心里一慌,这些时日,她早就习惯了锦衣玉食,哪里还过得了穷日子啊。
“祖母,那我们怎么办啊?”
看自家孙女还知道着急,周婆子这才哼了一声。
“谢家二郎不成,那就换谢家大郎,那小子看着像是个温吞性子,比那小霸王可强多了!”
夏荷花一听要去勾搭谢之祈,顿时面露难色,“可那虞氏那样厉害,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婆子听罢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厉害有何妨,再厉害也是个有孕的妇人,还能管的住自家男人偷腥吗!”
第55章 香囊
南院这一番算计旁人自然是不知。
而尤今今这边和小汤圆玩了七八日后,又渐渐觉得无聊起来,虽每日看话本子都能看到深夜,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尤其是每日早上起身的时候,看t着一侧空空的床榻,竟然还生出了些许怅然来。
尤今今并不觉得这是种思念,她觉得自己或许只是习惯了谢之骁的存在。
这些阵子,谢之骁在的时候,尤今今虽有时候虽会嫌弃他总贴着她,可发现他在时,她似乎确实睡得很安心些,他总喜欢让她躺在她的怀里半搂着她,热气腾腾的,连炭盆都不用点那么多。
这几日他不在,她又多加了几个炭盆和汤婆子,可依旧觉得被窝似乎没那么暖。
用膳的时候也是,尤今今看着那一桌子的菜,也似乎觉得没有和谢之骁一起吃的时候香了。
今日已经十一了,想到谢之骁说十五前回回来,尤今今才觉得有些盼头了。
而这几日她也帮虞氏绣好了小衣裳,所以这日用完午膳,闲着无事,尤今今便带着那些衣裳去了西屋。
结果尤今今来的时候却是意外的碰见了夏荷,她坐在窗前殷切地和虞氏说着什么,虞氏对她神色倒是不冷不淡。
而在见到尤今今后,虞氏立刻笑颜一展,起身去迎她。
“正无趣着呢,你便来了。”
尤今今忙唤了声大嫂,笑眼弯弯道,“我今日是过来送衣裳的,那些肚兜我都已经绣好了。”说罢便将那装着衣裳的箩筐朝虞氏递了过去。
“你这也太快了,这几日累坏了吧,真是太麻烦你了。”虞氏闻言神色惊喜,忙伸手接过。
看着那肚兜上活灵活现的小老虎,忍不住摸着那绣面连连称赞。
“今儿你这刺绣功夫真是厉害,这样难的花样都会绣。”虞氏有些爱不释手,抬头对尤今今笑,“今日你必须留下用膳,费了你这么些时日,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尤今今抿唇笑,“不麻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绣点东西反而觉得有趣。”
而一旁的夏荷在听到虞氏说什么“正无趣”时,就面色有些难看了,她此刻看着二人旁若无人似的闲聊,心中更是闷闷。
若不是祖母让她常来西屋,好遇见谢家大郎搭讪几句,她才不愿意来与虞氏这里阿谀搭话。
此时尤今今来了,见她们二人聊的融洽,夏正想寻个理由离开时,便见虞氏的婢女匆匆掀帘进来,
“夫人,郎君回来了。”
虞氏闻言面色一喜,而夏荷也顿时眼神亮了亮,立刻消了回去的心思,掐着时辰,在谢之祈进屋的时候,朝虞氏开口道:
“荷儿平时最喜女工刺绣,若是嫂子不嫌弃,荷儿也能给小侄儿绣一些小衣裳。”说着便将自己的帕子递到了虞氏跟前。
碧色的绢帕上绣着一朵粉艳艳的荷花,确实栩栩如生。
那绣工确实出彩,不提尤今今和虞氏,就连一般的绣娘也比不上的。
尤今今生辰时收过夏荷做的香囊,知道她绣工不俗。
而本来听到夏荷的话后还不屑一顾的虞氏,在看到她那帕子上的精致荷花时,顿时起了点兴趣。
“这是你自己绣的?”
夏荷点点头。
虞氏有些心动,想着若是生了个女孩,让夏荷绣一些花儿鸟儿的也确实不错。可她又实在不喜夏荷这人,便有些犹豫。
谢之祈正是这时候进屋的,看到一屋子的女眷后微微诧异。
尤今今见到谢之祈便行了个礼叫了声兄长。
而夏荷则是含羞带怯地叫了声“大哥哥”。
谢之祈似是觉得女眷太多有些不方便,便冲虞氏点头说了声,“你们聊吧,我去书房。”
尤今今看出来他们夫妻两个想要说说话,便起身寻了个借口说要回院子。
虞氏知道尤今今是想给他们夫妻一点独处的时间,谢之祈这几日早出晚归,她也确实想和自家夫君说会儿话,可刚刚自己又留了尤今今吃饭,这会子见尤今今要走,便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留下来吃晚膳吧。”虞氏又留人。
尤今今笑着摇头,“改日再来吧,回去我还得喂汤圆呢。”
虞氏知道尤今今是用借口也不再去留了,只是心中确实抱歉,便殷切开口,“那下次定要过来。”
尤今今点点头,便起身离了屋,虞氏示意了一眼,身旁的婢女连忙跟过去送人。
倒是夏荷坐的安安稳稳,不似要走的模样。
虞氏霎时神色有些不愉,但也不好开口赶人。
谢之祈最后还是去了书房。
而那夏荷硬是在西屋待到了晚膳的点才不舍离开,若不是虞氏说自己乏了想要休息,那夏荷怕是还待着不走。
虞氏和谢之祈用膳的时候,虞氏便和谢之祈埋怨。
“那夏荷这几日总是过来,简直扰人清静,今日你回来,二弟妹都知道不打搅我们,结果她还迟迟不走,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虞氏说罢又看向谢之祈,“还说要替我们的孩子绣几件小衣裳,她绣工确实不错,你觉得可行吗?”
谢之祈闻言皱眉,有些不赞同:“若是再来打搅你,让下人回了她就行,衣裳自有绣娘去绣,不必轮到她,她再惹你不快,不必去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
谢之祈虽重孝道,知道这周婆子一家是父亲的远方亲戚,不好轻易怠慢。可他心中自然是更爱护自己的妻子,此时听妻子抱怨,心中对那周家愈发不快了。
见虞氏微愣,谢之祈又看向她正色道,狭长的眼里全然是温柔,“凡事要以自已为主,你才是最要紧的。”
虞氏一听,面色微红,“你这个老古板竟也有不古板的时候。”
…
这厢尤今今回院子后,便见小汤圆满屋子乱蹿。
而一旁的蒹葭见到尤今今后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刻上前,焦急开口:
“女郎,汤圆今日不怎么知道回事,总是在院子里乱跑,怎么叫它也不回来,我们想抓它,却又怕伤到它。”
尤今今看过去,见汤圆果然停不下来似的,蹬着小腿满院子里乱跑,累得小舌头都伸了出来,却一点不停,显然一副不太正常的样子。
“它这样多久了?”尤今今顿时神色担忧,看向蒹葭着急问道。
蒹葭闻言思索了一番,“好像是收拾完屋子后就这样了。”
“收拾完屋子?”尤今今眼底划过一丝疑惑,立刻快步走向屋内,待进了内室后,立刻扫了一圈,可是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
直到她瞥见了那只挂在了床榻旁的夏荷送给她的那枚香囊,这才皱起了眉头。
“这个香囊是今日挂出来的吗?”
蒹葭见状看了过去,忙答道,“今日晒被子和香包,之前听女郎说这香囊有安神助眠的作用,这几日女郎你又睡不好,婢子晒完后便将它挂出来了。”
“除了这个还挂了什么其他香包吗?”尤今今又问。
蒹葭闻言摇摇头。
尤今今立刻快步上前,将香囊摘了下来,轻嗅了一下,发觉先前淡淡的香气此时已经微微刺鼻,顿时娥眉一蹙。
若是寻常香料和干花做成的香囊,适当的晒一晒反而会让香味更充分,即使暴晒过后也不会有这种刺鼻的味道。
可夏荷送的这个香囊此时味道却是有些刺鼻,显然不太正常。
“汤圆今日是嗅过这个了吗?”尤今今捏着香囊又问蒹葭。
蒹葭霎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时瞪大眼睛道:“是了是了,今日挂好后,汤圆将这香囊当成小球,和它玩了好一会儿呢。”
尤今今闻言立刻将香囊取下,拆了开来,只见里面包着一些不知名的干花瓣和一些干的香料。
花好似只是寻常的茉莉花,就是这香料尤今并不识得了。
“蒹葭,你先去叫两个小厮将汤圆给捉回来,再抓紧去找个郎中过来。”尤今今急声。
蒹葭也知事情紧急,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叫人去了。
…
烛火摇曳,屋内灯火昏黄,气氛却是沉闷异常。
老郎中将香囊中的干花瓣和香料倒在了黄纸上,用银筷挑开,仔细辨认,又用手碾了碾,将花瓣和香料一一送到鼻尖轻嗅,霎时眉头紧锁,脸上浮现一丝骇然。
尤今今见老郎中神色不对,立刻上前去问:“先生可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老郎中摇头叹气,“这香囊里头的干花瓣就是寻常的茉莉花制成,但这香料可就大有来头了。”
“是何种香料?”
“幸亏老身祖上曾有人在宫中做过御医,因此识得这味香料,这是用西域渠香草的所制,对女子有大害,平时气味微弱,但若以日光暴晒,其味便会充分发散出来,若是女子长期闻其味,便会伤其根本,再无孕育子女的机会了。”
老郎中这一番话说的尤今今甚是惊心,看到一旁跑累了此刻又开始昏昏欲睡的汤圆,目光担忧。
“那猫儿闻到了会如何t?”
老郎中又去看汤圆的状况,拨开了它的眼皮,又看了看小肥猫的舌头。
“猫儿无事,这渠香草气味刺鼻,容易激起动物兽性,睡一觉便无事了。”
听到老郎中的这番话,知道汤圆没什么事后,尤今今方才安心。
只是那香囊的主子,周家祖孙二人,必须得好好处置了。
第56章 归来
此时已到夜间,尤今今怕打搅萧夫人他们歇息,便只将那香囊和香料一并收好,准备明日将东西带到东屋让萧夫人去定夺。
对于这个香料,尤今今其实很惊诧。她虽知道夏荷也想搭上谢之骁,可未曾想她们祖孙二人竟如此大胆,敢这般明目张胆的送她掺了东西的香囊。
就是苦了小汤圆,尤今今摸了摸小肥猫的脑袋,有些心疼,想着明日可得给它多加些小鱼干。
而翌日一早,待尤今今带着那香囊到东屋时,竟发现虞氏和谢之祈也都在,而最为惊诧的则是那夏荷竟是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样子,身旁也跪着一个婆子,战战兢兢地磕着头说自己冤枉。
虞氏见尤今今到了东屋,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那张俏丽气得发白。
“今儿你快来瞧瞧,我就知道这人没安什么好心思,今日还想给人下药,幸亏我的婢女机灵,现下人证物证并在,我看她还怎么狡辩!”
尤今今一时有些懵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萧夫人则是一脸沉色,她看着跪在地上了夏荷,厉声道:
“夏荷,你还作何解释!”
“叔母,真的不是我,都是她,是她陷害的我!”夏荷哭哭啼啼,指着身旁的婆子喊道。
那婆子一听夏荷竟是将罪责推全都卸给她,顿时急了。
“夫人,这些都是夏女郎吩咐奴婢的,她给了奴婢一些金银首饰,说是只要奴婢将这药放在大郎君的茶水中就行!还说什么只要她日后做了大郎君的小夫人,定会提拔奴婢的,奴婢当时一时鬼迷了心窍,这才答应的呀!”说罢那烧火婆子便将衣袖里的首饰“哗啦啦”一把全掏了出来。
“夫人,您瞧瞧这些首饰,这都是夏女郎给奴婢的啊!”
看着那满地的首饰,萧夫人眉头紧拧,神色凝重。
那些首饰全是前阵子她让人送到南院的,当时只当周婆子是谢成远亲,便想着不能怠慢,就送了好些东西过去。
现下倒好,成了这祖孙两收买人心的工具了。
“叔母,荷儿是被陷害的,荷儿真的不知情啊!”看到那些首饰夏荷立刻矢口否认,佯装一副可怜模样。
因为她知道她若是真的认罪,那必然会被赶出谢府去的,所以此时此刻,就算看着铁证,也觉不承认是自己所为。
且若不是祖母给她出的这个馊主意,她才不会如此着急。要怪就怪虞氏身旁的婢女太警觉,不然今日这药只要一下,她和谢家大郎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凭着与谢家这层远亲关系,谢成定会让谢之祈给她一个名分的。
而尤今今听到现在也算是明了情况了,原来这夏荷竟是要给谢家大郎下药,结果未曾想被虞氏给抓到了,还一把连人证带物证地送到了萧夫人这儿。
尤今今不禁心中暗叹,她只知道这夏荷之前盯上了谢家二少夫人的位置,竟不知她连谢之祈都不放过,实在是野心不小。
眼下看着夏荷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模样,尤今今也并不同情。
原先她只当夏荷和她一样,生在乱世,身不由己,不过只想寻一处安稳之地罢了。人想要攀上高枝无可厚非,可以伤害他人为代价,那便太过不该了。
而虞氏见夏荷还在狡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想踢她,却被一旁的谢之祈拽住了手腕。
“小心身子。”他朝虞氏拧眉,而后又看向萧夫人神色肃然,“母亲,今日害我事小,若是因此伤害了嬏儿,那儿子死一万次也不为过,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家中再也留不下这样的小人,还请母亲将他们周家祖孙安置别处。”
夏荷一听谢之祈要赶她走,顿时哭红了眼,冲谢之祈道:“大哥哥,荷儿真的没有做!荷儿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可她一番哭诉并未得到谢之祈的半分怜惜。
见谢之祈神色实在冷淡,夏荷又跪着爬到了萧夫人的跟前,声泪俱下:“叔母,真的不是荷儿做的呀,荷儿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啊!”
若不是尤今今知晓了那香囊的事情,此时此刻说不定也会夏荷这幅凄凄惨惨的样子给骗过去。
于是在见着萧夫人神色似是松动的样子,尤今今觉得自己也该是时候揭开这对祖孙恶真实面目了,轻声开口道:
“夏荷妹妹,难道你送我的这枚香囊,也是被陷害的吗?”
尤今今说罢便将那香囊拿了出来,提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此刻正哭诉着自己委屈的夏荷,在听到尤今今那娇柔声线时霎时一愣,而看清女郎手上的东西时顿时面色就慌了。
“今儿,这又是什么?”萧夫人惊诧,似是没想到尤今今也是来告状的。
尤今今闻言看向了萧夫人解释道:“母亲,这香囊是夏荷妹妹先前送我的生辰礼,昨日被我的婢女晒过之后,气味有些刺鼻难闻,汤圆闻到之后,一直满屋子乱窜,不能近人,后来经郎中查验,这枚香囊里竟是装了极为罕见西域渠香草,若是女子长久佩戴,便会伤其根本,使其永不能生育。”
尤今今这番话一出,屋内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虞氏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立刻指着夏荷扬声唾骂道:“怪不得你要替我未出世的孩子绣衣裳,怕是也要加上这些劳什子的害人香料吧,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谢之祈听这话也是眉头紧锁,冷冷看向了夏荷,眼底杀意渐显。
夏荷在尤今今说出这番话早已慌乱无主了。她实在不知尤今今竟然会如此之快地发现那香囊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怪那只可恶的畜生,若不是它,尤今今哪里会察觉。
夏荷眼底憎怨,一口银牙都快咬碎。
见夏荷哑口无言,萧夫人也是震惊至极。
她只当这祖孙二人眼皮子浅显,有些爱慕虚荣罢了,没曾想竟然狠毒到如此地步,竟是在她的后院害起人来了。
如此祸害自然不能再留,当下她便没再拖泥带水,直接叫人将夏荷拖回院子,收拾东西打发出去。
结果还未等那些粗使婆子来拖人,那厢便听屋外匆匆赶来的周婆子哭天喊地的过来。
“成哥儿,你可要为我家荷儿做主啊!”
萧夫人皱眉,下一瞬便见屋帘一掀,谢成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哭天喊地的周婆子。
看着满屋子的人,以及那跪在地上的夏荷,谢成眉头一皱看向萧夫人,“夫人,这是发生何事了?”
“天爷啊,你们这一屋子的人都欺负一个姑娘家,还讲不讲天理了啊!成哥儿,你可得给我们荷儿做主啊!”周婆子见夏荷跪着,立刻上前哭丧似的喊。
萧夫人见那过来气势汹汹,跟讨伐似的周婆子,顿时嗤笑一声,神色冷冽,看向那脸色惨白的少女:
“夏荷,你不如来说说,你和你这位好祖母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听完事情原委,谢成的面色沉如锅底。
夏荷哭哭啼啼,周婆子也在一旁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求他。
“成哥儿,荷儿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小辈计较啊!”
“她年纪小,你也年纪小吗?”谢成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斥责:“我念及你是远亲又是长辈,便准在你们在府上长住且替你们寻亲,你们就是这样对我们家的!”
谢成实在心中有怒,不顾周婆子和夏荷的哭喊,便让人将两人拉了出去。
谢成本在气头上,说是直接将二人逐出冀州去,后来经萧夫人一劝,说是如今关头这么做不妥,最后只能给了点银钱派人将其送回扬州老家去。
…
这厢尤今今解决了一桩烦心事,那厢谢之骁也在兖州劫到了朝廷安排的新来的冀州牧。
自得到新的冀州牧已经北上的消息,再得到各方线索后,几番筹谋谢成便让谢之骁一路南下,而这几日谢之骁也成功在兖州取下了这新来的冀州牧王泙的脑袋。
王泙是王氏一族的人,此番能轮到他来做冀州牧,自然是王令章这个魏朝王相从中操纵的缘故,皇室无能,如今朝廷由王氏把控,如此重要的关东州域自然不能落入他人之t手。
可王氏未曾想过,谢成已有自立为王之心,所以这王泙还未踏入冀州的土地便被谢之骁给在兖州斩杀了。
待谢之骁带着俘虏王泙的头颅一路秘密回到冀州后,正好赶在了正月十五这日。
这段时日,那些候在冀州的礼部官员,也被谢家安置在客栈酒楼,每日歌舞升平,好酒好肉好生招待着。
而就在这群礼部官员醉生梦死时,正月十五这日却被一群冀州兵用刀架上了脖子。
被押入校场的那些礼部官员,再看到那挂在高台上王泙的头颅时,顿时一个个目眦欲裂。
谢成一袭甲胄,站在高台之上,身后的谢家旗幡高高飘扬。
那刑部侍郎大惊失色,“谢成……你敢谋反?!”
那群官员被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是不敢置信谢成真的敢反抗朝廷,反抗那些世家大族。
而谢成睨了那侍郎一眼,神色轻蔑:
“王氏一族把控朝廷已久,早已为魏朝祸害,今日我谢氏诛王泙,以正清明之风!”
谢之骁和谢之祈立于校场之下,谢之骁听到谢成这番话后,挑眉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立刻举刀迎声。
“君侯威武!”
少年清冽坚定的嗓音落入风中,底下众将领纷纷举刀符合。
“君侯威武!君侯威武!君侯威武!”
而自此之后,再无冀州刺史谢成,唯有君侯谢成。
…
谢之骁从校场回来便匆匆回了北屋。
他今日从兖州带回王泙的头颅后,便随父亲和大哥去了校场,一直忙到了下午才得空,得空后便快马加鞭赶回谢府。
到北屋时,天色已近黄昏。
女郎趴在窗台上百无聊赖地给小汤圆用小木梳梳着毛,可看着越来越晚的天,心中有些闷闷不乐。
她知晓谢之骁此番去兖州定是有什么不能耽搁的要事。
且他纵然是正月十五前不能归来,也轮不上她去说三道四和不满什么。
纵使谢之骁答应了带她去看花灯又如何?她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妾室而已,爽约了又怎样呢。
尤今今长睫微垂,心思怅然,只能闷闷地给小肥猫梳着毛,而梳着梳着,似是一绺猫毛打了个结,木梳刚扯到了那个结上,汤圆立刻龇牙“喵”了一声,小短腿一跃而起就往窗外的院子里跑。
“汤圆!”女郎见状立刻起身绕向门外去追。
而待她踏出屋门,便见那挺拔如小白杨的黑衣郎君正捏着汤圆的后脖子,挑眉肆意地逗弄,小肥猫似是不服似的,蹬着四条小短粗腿冲他龇牙咧嘴的“哇呜”叫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尤今今的视线,谢之骁立刻转头看了过来,霎时狭眸一弯,咧嘴一笑,露出了那两颗尖尖的犬牙。
尤今今扶着门,那张娇艳小脸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长睫微眨,“你、你回来了?”
谢之骁见她懵懵的样子,立刻提着小肥猫大步朝她走来,那双沉漆漆的眼有些黑得发亮,“都说了十五带你去看花灯,自然不会食言。”
尤今今胸膛微鼓,似是没想到谢之骁会这般说。
谢之骁倒没多想,而是提着手里的小肥猫冲她扬眉调侃,“才十几日不见,它都快被你养成猪了。”
汤圆似乎是听懂了谢之骁的话,立刻蹬着短腿,晃着圆脑袋“喵喵”叫的反对。
尤今今被这一人一猫逗笑,说了句“汤圆才不胖呢。”便接过他手上的小肥猫,抱在怀里摸摸安抚着,小猫才安静乖巧下来。
“这肥猫叫汤圆?”谢之骁挑眉,打量了几眼那肥猫,继而掀着眼皮低低地笑,“也确实,圆滚滚的,真像颗汤圆。”
刚刚才安静下来都小肥猫一听谢之骁又叫它肥猫,霎时又不高兴了,又冲他“哇呜哇呜”地叫。
尤今今见状立刻低头哄着怀里的汤圆,语调温柔:“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爹爹不是故意说你的,咱们汤圆一点也不胖。”
本还沉浸在小女郎的恬静温柔中的谢之骁,在听到她娇娇柔柔的说什么“爹爹”的时候,霎时脸皮一烫。
“你、你说什么?谁是爹爹?”
他是爹爹?他是谁的爹爹?他难道是这只肥猫的爹爹?
而小女郎被他问的一怔,继而笑眼弯弯,举着小肥猫朝他甜甜地笑,肯定了他的推测:“你就是汤圆的爹爹呀。”
汤圆是他买的,当然他就是汤圆的爹爹了。
而谢之骁听完耳根发烫,漆黑眸子瞅她:“那它娘亲是谁?你吗?”
尤今今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可现下被他乍然一问,莫名有些脸红,只能支支吾吾地嘟囔。
“郎君要是想要替它找别的娘亲,那妾身也没有办法。”
听着小女郎别别扭扭回答,谢之骁心里舒畅了。
本来还觉得当一只小肥猫的爹爹实在奇怪,可这小肥猫的娘亲是她的话,那可就另说了。
他微微俯身,捏起了肥猫的爪子,冲它道:“肥猫,我是你爹爹,你可得有点儿眼力见,别一天到晚就黏在你娘亲怀里,知道吗?”
尤今今听他说这番话还以为他是嫉妒汤圆只亲近她而不亲近他,殊不知某人只是在嫉妒这肥猫能一直赖在那温香软玉的怀里罢了。
都十几日不见了,他都还没抱她呢!
第57章 委屈
汤圆似是听懂了谢之骁的话,不满地“喵喵”叫了一声,短肥的身子更往尤今今的怀里钻了几分。
谢之骁“啧”了一声,伸手想要把这肥猫从小女郎的怀里揪出来。
尤今今拦了一下,语气有些娇,“汤圆可是大功臣呢,你不要欺负它。”
说罢尤今今便将夏荷送的渠香草香囊的事情和谢之骁说了。
谢之骁听完立刻紧张地握着女郎的双臂低头仔仔细细地去看她,语气有些焦急:“她会不会还下了什么别的毒,你呢,有没有事?找郎中看过了吗?”
尤今今点头,眉眼弯弯,“我没事,屋里也都查过了,没有其他东西。”
听到她说没事后,谢之骁方才松了一口气,继而眼底怒意渐显,转身怒气冲冲就要去算账:
“敢动我的人,我看他们是活腻了!”
尤今今见状立刻扬声唤住他:“母亲已经将她们送去扬州了,人也是得了教训的。”
“送走了?”谢之骁拧眉,神色顿时不悦,“就这般轻易放过,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
尤今今闻言抱着汤圆朝他走过去,粉艳艳的裙衫随着风微微荡漾,额前的碎发扬起,娇艳小脸笑意浅浅。
“她们毕竟是父亲的远亲,自然不能重罚,送走已是很好了,这应当是最妥当的法子了。”
少女神色宛然,瞧不出任何不愉。
送走已是很好了?
谢之骁看着眼前的女郎,狭长眸子半敛,漆黑的眼底神色有些晦涩,似乎是有些难以理解她的情绪。
“她们害了你,你难道不委屈,不恨吗?”
尤今今闻言神色微晃,似乎是没想到谢之骁会这样问,她水润剪瞳里划过一丝迷茫。
委屈吗?恨吗?她似乎也不知道。
在得知那香囊里有致女子不孕的渠香草时,她是有些惊诧的。
但或许是发现的早,对她的身体并未造成损伤,亦或是尤今今自己对孩子也并无什么期待,所以惊诧过后便是平静,甚至到最后连最开始的委屈都渐渐消散了。
因为自幼便是如此。
未被父亲卖掉前,尤今今的委屈只能换来一顿辱骂与毒打。
在胭脂楼时,委屈这种东西更是廉价的不值一提。
而青州梁府时,在大夫人潘兰儿的磋磨下,她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和着眼泪一并忍下。
被梁珩也送上城楼献给谢之骁时,她也是委屈。
可再多的委屈有什么用呢?她死在了乱箭之下,无人会去怜惜一个人微言轻的卑贱妾室究竟有何委屈。
香囊的事,尤今今或许是委屈的。
但尤今今也知晓,夏荷未对她造成实质的伤害,且她们又是谢父的远亲,对其好坏,关乎名声。
孰轻孰重,尤今今自然知晓。
所以她下意识是以为谢之骁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未曾想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顺手就将此事揭过,而竟是问她委屈与否。
尤今今有些茫然地揉捏着怀里的汤圆,而小肥猫似乎是被揉烦了,往外一跳就离开了女郎的怀中,尤今今反应过来,想要低头去找,却被对面那人给扯住了胳膊。
笃定低沉的语调在耳边响起,尤今今眼睫一颤,对上了谢之骁漆沉的眸子。
“尤今今,我不在乎什么是最妥当的法子,我只想知道,你委屈吗?”
那双眸子黑压压的,似乎是含着沉沉的墨。
小女郎莫名眼眶一酸,晶莹的泪珠就这么无措地落了t下来。
她嗫嚅着,有些慌张地去擦眼泪,不知要说些什么:“我…我没事……”
可这次未等她的话说完,她便被一把拽到了一个坚硬却又温暖的怀里。那是谢之骁清冽的、带着冷冷积雪松木香的、久违的怀抱。
修长有力的大掌抚着女郎的后脑勺,粗糙指腹去抹她挂在粉颊上的泪珠,他眼皮半掀着,有些被她气笑了。
“都这么委屈了,还要说没事,尤今今,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小女郎闻言鼻尖猛地一泛酸,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埋在谢之骁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裳低低地抽泣。
尤今今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最后她抬头时,眼泪都已经打湿了他胸前的一小块衣襟了。
哭完了的尤今今确实觉得好受多了,她看着谢之骁的那块衣襟,哭久了的嗓子有些懵懵然。
“你衣裳湿了。”
谢之骁按她的眼皮,“你眼皮肿了。”
…
爱美的小女郎知道自己的眼皮肿了后,眼泪掉的更凶了。
最后还是被谢之骁吓唬说再哭下去眼皮就会肿成冀州大馒头,这才抽抽噎噎收了声。
窗外天色已渐黑,屋内也点起了烛灯。
小女郎坐在榻上乖乖闭着眼睛,任由黑衣郎君用包着绸布的水煮鸡蛋给自己滚着哭肿的的眼皮。
“好了吗?”尤今今抽噎问他。
谢之骁认真看了一下,“还肿着。”
尤今今闻言更委屈了,又想哭了:“花灯都要开始了,我这样要怎么出去嘛?”
一想到今日可是要去街市看花灯的,自己却只能顶着一双肿肿的丑丑的眼皮过去,女郎就觉得心里难受。
“都怨你让我哭,不然眼皮才不会肿。”
听着女郎娇气无理的埋怨,谢之骁依旧任劳任怨地给她敷着眼皮,笑着露出两颗犬牙。
“好,都怨我,都怨我。”
说完谢之骁好像记起来什么,一手举着热鸡蛋,另一只手立刻去自己怀里掏东西,好半天,才将一个裹得极其严实的油纸包拿了出来。
“差点都给忘了,你尝尝这个!”
尤今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油纸包,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兖州的特产,你肯定喜欢吃!”
谢之骁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层层的油纸拆开,可最后一层拆开,只见好几块碎成渣块的乳白色糕点静静躺在其中。
似是没想到会这样,谢之骁懊恼地“啧”了一声,“怎么碎成这样子了。”
这糕叫甜米糕,是用大米、牛乳、蜂蜜还有桂花做成的。
谢之骁当时抵达兖州取了王泙脑袋后,返程路过街铺,听到小贩叫卖,得知了这甜米糕乃是他们的特产,极为香甜可口。
想到尤今今爱吃甜食,谢之骁当下便将小贩的铺子上剩下的一些甜米糕都买了下来,用油纸包好后,便将它塞到怀里仔细护着一路匆匆赶了回来。
可没想到他都塞到怀里那般小心了,这甜米糕竟然还是碎了。
“算了,别吃了。”
谢之骁看着那碎渣渣,懊恼地想要拿走扔了,却被小女郎按住了手。
“它只是碎了,又不是坏了。”说罢尤今今便拈起了一小块送入了口中。
霎时满口清香。
虽然碎成渣有些影响这米糕原来的口感,可它的味道依旧很好。
糯糯的大米配上蜂蜜的甜腻,再加上淡淡的奶香和桂花香,吃到嘴里时只觉得清香怡人。
不过比起这米糕的美味,更让尤今今诧异的是,谢之骁竟然如今出门都会想着她,不免让她有些许感触。
或许他对她是有那么些喜欢的,不论是喜欢她的容貌还是别的什么,不说往后,至少现在是有的不是吗?
“好吃。”尤今今弯了弯眼睛,又捏了一块去吃,看着他笑容甜蜜。
谢之骁耳根微烫,见女郎是真的爱吃,心里才自得了些。
待尤今今吃完了那甜米糕,心情好了许多后,才又闭上眼睛让谢之骁用热鸡蛋给她敷眼皮。
最后敷了好几圈,小女郎的眼皮终于消了肿。
而漆黑夜空里也在此时挂上了明月。
照了好久的镜子,确认眼皮彻底不肿后,女郎才别别扭扭出了屋子。
本就乌发云鬓,粉面桃腮,此刻又着粉裙雪氅,更显娇憨。
谢之骁斜倚在门前等着,此刻见尤今今出来了,漆黑眸子霎时亮了亮。
“你再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真的不肿了呀。”尤今今还有些不放心,走到谢之骁面前,朝他仰起了小脸,闭着眼睛让他去看她的眼皮。
谢之骁呼吸微窒。
那双美目阖着,眼睫轻垂,娇艳瓷白的小脸毫无防备地朝他仰着,娇声催促他。
而未等到回答的尤今今,刚想继续催他,而下一瞬便觉眼皮上一暖,肆意清冽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
“不肿了,漂亮死了。”
…
坐在谢之骁的马上,盖着他的大氅,埋在他的怀里,一路风驰电掣到了街市。
被他抱下马时,尤今今脸蛋还是有些红红的。
“盖好帽子,不然回去又要说脸疼。”谢之骁将她的氅衣,连带着后面的毡帽一同系紧围着,又裹了裹她脖子上的白绒毛,只让小女郎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尤今今乖乖点头,目光早已被那到处挂着的花灯给吸引了。
此时应是戌时了,天色早就黑了。
但街道上花灯明亮,颜色形式皆是各异,行人摩肩接踵,热闹极了。
甜汤铺子四处飘着元宵的香味,芝麻香的,红豆沙的,甚至还有桂花牛乳香的。
整个街道甜香四溢,好不诱人。
晚膳特意没吃留着肚子的小女郎,立刻雀跃地拉着身旁的郎君去了铺子。
点了两碗汤圆后,二人便坐在了靠近街道的位置上。
谢之骁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可小女郎非说什么元宵节不吃元宵就不能圆满,硬是看着他吃了两颗汤圆下去才安心。
嘴里的甜豆沙似乎还未化开,甜腻甜腻的。
谢之骁看着眼前吃着汤圆眼里满是幸福满足的小女郎,突然觉得就算这时候她让他吃一碗汤圆,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吃完汤圆,谢之骁便带着她去看舞龙灯,舞鱼灯。
她在人群中,被他保护的很好,一点也未被挤到。
龙灯壮观,鱼灯新奇,全都让尤今今意犹未尽。
逛到最后,尤今今自己都已经困得不行了,还硬是拉着谢之骁猜了几个灯谜才肯走。
最后尤今今又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而这一睡直接就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醒来时已是在北屋,女郎迷迷糊糊睁眼,发觉自己躺在了床榻上,她坐起身,觉得身上似乎有些黏腻不舒服,便准备起身去沐浴。
而许是睡得有些迷糊了,小女郎竟忽视了盥室里那正“哗啦啦”的水声,惺忪着睡眼,一路褪掉了不舒服的裙裳,就这么不着寸缕推开了盥室的门。
正在用水冲凉的谢之骁猛然一怔,便和做梦似的看到了门口那浑身雪白的女郎。
第58章 盥室
那雪白女郎似乎是还未觉察,半闭着眼朦朦胧胧地往水雾中去。
直到水声渐停,尤今今才恍然清醒,睁眼瞧着那蒸腾热气里的高大身影,霎时脸蛋飞霞,转过身就要落荒而逃。
可下一瞬,她腰上一烫,一条热气偾张的有力手臂直接将她揽了过去。
盥室里连通着后山的温泉眼,用干竹铺成管道,设了木制的阀门,使用时便有源源不断的热水流出来。
此刻盥室热气腾腾,白雾似的瞬时将尤今今笼罩,腰间的那只手臂劲瘦而滚烫,箍在她的腰上,力道越收越紧。
女郎白腻的肌肤和他晒的微黑的胳膊形成了鲜明对比,柔软而又纤细,轻轻一握,仿佛就能折断一般,谢之骁都不敢再多施几分力气。
他低眸,此刻朦胧水汽中,依旧能窥见那身绝色。
乌发及腰,肌肤丰腴而雪白,嫣红之处更是艳色无双。
谢之骁喉结微动,收尽所有旖旎之色。
多日的念想终在这一刻溢出,他握着她的腰肢,滚烫而炙热。
似是觉察到了他滚烫的视线,尤今今慌张抬手去遮。却被他钳住了腕子,被迫退后几步压在了那打磨光滑的竹板墙上。
后背碰触到那抹微凉的墙壁,女郎忍不住嘤咛了一声,她颤着眼睫抬头,看到了他漆黑眼底那簇愈来愈烈的火苗。
尤今今有些被惊到,慌张就要扭头,却被谢之骁掐住了下巴,低头夺去了呼吸。他俯身,劲健的背肌起伏偾张,垂头热烈地吻着她。
蓬勃的热气将女郎强悍包裹住,鼻尖全然是潮湿的冷松香。
盥室潮湿的水汽,蒸腾的热气,还有t竹板墙上那倾泻着往外流淌的清澈温泉水。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空气中热烈纠缠的气息,温热的水流汇聚在二人的脚下。
尤今今有些腿软地站不住,却在滑落之际,又被他牢牢箍在了怀里。
谢之骁将她的腕子松开,分开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霎时,劲瘦起伏与娇软馨香紧密相贴。
这样灼热暴烈窒息的吻,就在小女郎觉得肺部中的空气都要被剥夺殆尽时,谢之骁终于停了下来。
他埋在她的肩上,呼吸间热气喷在了她细嫩的颈项上,低低地喘着。
“我要你。”他低沉微哑的语调在她的耳边响起。
不是商量,而是笃定又不容拒绝的语气。
他的渴望不言而喻。
尤今今知晓这一天迟早会来,毕竟她是谢之骁的妾室,早晚都要侍寝的。
可她未想到会是这般情形。
盥室,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场景,会不会太过出格了。
可谢之骁似乎……尤今今咬唇,脸颊在热气的熏腾下粉扑扑的红。
她掀眸,看了他蓄势待发的那处一眼,又飞快错开了眼。
“那你、你要轻一点……”
小女郎娇柔的语调落入了潮湿的空气中,轻轻的,似乎要被水汽而吞噬,但砸到了谢之骁耳中,犹如天籁。
他瞳孔一缩,漆黑眸子霎时亮如曜石。
盥室中的水汽弥漫,热气腾腾的白雾笼罩。甜腻馥郁的木犀桂和凛冽冷松木香在潮湿的水汽下浓密地纠缠着。
院外的夜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下起了雨,雨柱倾盆而下,篱笆里才开不久的娇艳花骨朵,躲都躲不及这及时雨,可怜兮兮地被浇灌了个彻底。
…
这时辰好像快了些。
一刻钟?
尤今今怎么觉得和梁珩也的时辰差不多呢?
虽然谢之骁的那…外貌明显更可怖一些。
不过男人都是这样的吗?那确实没什么好可怕的呢,她身子乏了,想要休息。
尤今今轻轻呼吸,觉得身上有些黏腻,便推了推他的胸膛,杏眸清润。
“沐浴歇息吧。”
谢之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惊诧到了。
怎么会?他怎么会?
懊恼之际,似乎又被小女郎的神情给刺激到,谢之骁闻言脸皮发烫,羞恼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歇息?还早呢!”
…
这场纠缠持续了很久,从盥室到内室。
直到天蒙蒙亮,屋里的动静才渐渐停下。
床榻上被褥散乱,纱幔中尽是浓郁的桂花香和积雪松木香,而整个内屋中隐隐透着石楠花的气息。
尤今今瘫软在被子里,一头青丝散乱,哭得小脸酡红一片。
不一样,根本就不一样,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谢之骁撩开她汗湿的额发,将女郎从那团软被中捞了出来去亲。
尤今今浓密的眼睫微颤,剪瞳中水雾弥漫,她掀眸瞧他,知道他又要继续,顿时惊恐地推了推他。
“别、不要了,妾身好累呀……”
谢之骁被她推的一愣,继而又凑上来去亲女郎的小脸,漆黑的眼底有些失措,语调低哑祈求:“最后一次好不好。”
尤今今一听这话,心尖一颤,顿时就怒了,杏眼狠狠剜他:“你明明一个时辰前就是这么说的!”
谢之骁耳热,却依旧死皮赖脸地求她。
最后谢之骁还是得逞了,他抱着女郎低声下气地哄,卿卿乖乖宝宝的胡乱叫着,身下的力道却是半点未卸。
不知过了多少个“最后一次”,他才终于歇下。
昏睡过去的那一刻,尤今今欲哭无泪,她觉得谢之骁就像一只被激发出食肉本性的饿狼一般,根本就令人难以招架。
什么和梁珩也一样,怕是一百个梁珩也恐怕都敌不过一个谢之骁!
翌日,尤今今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身侧空空如也,榻上的被褥都已经换好了,屋内热意融融,她身上的寝衣也换了一件干净的。
一切恢复如初。
若不是此时腰肢还酸软着,小女郎都要以为昨夜的全是梦境了。
强撑着酸软的身子,尤今今坐了起来,正想要唤蒹葭进来,可在低头窥见那满身的红痕后霎时止住了口。
前胸后背,甚至一路蔓延到脚背。
尤今今脸颊瞬时火烧火燎。
谢之骁这个色狗,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啊。
而谢之骁就是在尤今今愤愤揪着被褥的时候进来的。
他刚进内室,便看到了小女郎哀怨的眼神。
谢之骁耳根一烫,大步走到了榻前。
他俯身去捞女郎起来,却被她没好气地拍掉了胳膊。
“还疼吗?我找郎中拿了药。”他看她雪白胸口那点点显眼红痕,眼底有些不好意思。
她真的太娇了,明明没用多少力气,稍微碰一碰,就会留下痕迹。
尤今今扬着眼儿剜他,可那美目水光点点,似是带着软钩子似的,毫无一点杀伤力,反而徒增了几分软绵绵的媚意。
谢之骁顺势黏了上来,将那药膏盖子揭开,漆黑眼瞳晶晶亮,“我给你抹,这次一定轻轻的。”
尤今今拥着被子,眼里全然不信,经过昨晚那一遭,她再不敢胡乱相信他的话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自己来吧,郎君放这儿就行。”
看她防狼似的揪着被子,谢之骁脸皮微烫,想到自己干的那些好事,确实不能怪小女郎不信他。
可他又不是禽兽,她都这样了,他当然不会继续折腾。
于是将尤今今一把捞过来后,不顾她的抗议,就给她浑身抹起了药膏。
尤今今一开始以为谢之骁又要做那事便去推他,后来见他确实规矩涂药后,这才没再抗议,不过任他揉搓了好一阵后,还是被人捞在怀里狠亲了好几口,直至娇人儿两腮泛红,杏眼含水才罢休。
而接下来的日子,尤今今才知晓,一只野兽一旦尝过荤腥,那便也再也回不到过去茹素的日子了。
就好比谢之骁,自从十五那晚后,便是各种黏她。就算她撒娇埋怨说疼,他也会各种低声下气地哄她,就算不做到最后那步,也能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招式去胡乱折腾。
不过尤今今埋怨归埋怨,几日一过,她似乎也觉察了一些昔日从未有过的极致欢愉。
前世在梁珩也的府上,她虽也曾侍寝,可就如先前所觉得的那样,梁珩也往往只有半刻钟,通常刚开始就结束了。
尤今今大多数时候是不曾有过欢愉的,她还怀疑过,若是这种事情这般无趣,那为何胭脂楼中那么多的人沉溺于它呢。
毕竟当初楼里的一名女郎还对她说过,男女之事乃是世间之极乐,若是遇到极品郎君,女子才会享到极致欢愉。
以前的尤今今觉得那只是杨妈妈哄骗她们留在楼中的说辞罢了,可如今的尤今今倒是懂了,原来那女郎并未骗人,这世上竟是真的有这种欢愉……就是有些令人难以招架罢了。
想到了这些,尤今今一阵脸热,立刻遮掩似的去喝桌边的茶水。
所幸小女郎如此情状并未被旁人察觉,萧夫人和虞氏还在热切聊着。
“你们父亲自立后,这些日子有不少人来投诚,大郎二郎也忙的脚不沾地,府上人多嘴杂,后院的事也只能多辛苦你们两个打理了。”萧夫人目光慈爱,笑意盈盈地看向面前二人。
虞氏闻言立刻笑,“哪里辛苦,这都是我们应做的。”
尤今今闻言也轻轻点头。
自谢父自立后,各州纷纷拥兵自立,如同前世一般,乱世局面已成。她知道谢家父子如今在谋划大业,现下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她若是能在后宅帮上一二,自然最好。
毕竟谢家安稳,于她百利而无一害。
萧夫人又同二人说了几句,虞氏似乎想起了什么,朝萧夫人开口道:
“母亲,昨日我叔父来信,说是冀州自立,他定会支持父亲,只是兖州局势紧张,唯有我堂妹他着实不放心,便想着能否将堂妹送来与我住一段时日,待局势平稳后,再接回她。此事嬏儿不敢私自决策,便想着来问一问母亲。”
一旁的尤今今闻言瞬时怔住。
虞氏的堂妹?
便是那个能鼓上一舞,引众人追捧的虞氏女郎,关东二姝之首的虞婉儿?
萧夫人闻言笑答道:“这无妨,你叔父帮你父亲甚多,如今只是送女儿过来暂住,我们自然得答应。你如今又身子渐重,你堂妹过来,也能照顾照顾你。”
尤今今知道萧夫人这话的意思便是答应了,心里便隐隐有些发慌。
从东屋回到北屋后,女郎心里还是难捱的紧。
而这难捱的原因自然是那个要过来t借住的虞婉儿。
尤今今对虞婉儿的了解只存在于前世的记忆中。不论是她的家室,还是她的才气与美貌,昔日的她唯有羡慕,而羡慕之余便再无其他情绪。
可如今不同,她是谢之骁的妾室。
前世便有传言说谢之骁迷恋虞婉儿,曾为她冲冠一怒为红颜。
尤今今不知道传言具体如何,她只怕二人的情缘便是从此番借住开始的。
若是届时谢之骁真的如同前世一般,迷恋上了虞婉儿,那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尤今今叹息,倚在榻上情绪低落。
而女郎这份低落的模样,到谢之骁回来准备同她用膳时便被一眼发现。
“怎么不高兴,难道被我娘骂了?”谢之骁知道尤今今去了东屋,于是凑到尤今今的跟前去看她的小脸。
“不应该啊,我娘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骂你。”谢之骁皱眉,想到了什么,厉声,“是不是又有碎嘴婆子说你小话了,我把人赶出去!”
尤今今急忙扯住他衣袖,神色蔫蔫。
“我没有不高兴。”
谢之骁揪她脸蛋,“嘴巴噘得都可以挂油壶了,还说没有呢。”
尤今今闻言立刻抿住了唇,杏眼眨巴。
她表现的真的这般明显吗?
“说吧,咋不高兴了?”谢之骁大刀金马地坐到她面前,将小女郎被风吹乱的额发顺到了一旁。
尤今今见他问的认真,心里有些纠结,最后还是迟疑开口:“郎君认识关东二姝吗?”
“认识啊,不就是大嫂和她堂妹吗。”谢之骁答的随意,握着女郎的小手揉揉捏捏。
“那郎君见过大嫂的堂妹吗?”尤今今心思惴惴,好奇地问他。
谢之骁闻言挑眉看向她,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下,“你怎么突然对她起兴趣了?”
第59章 惹怒
尤今今闻言一怔,继而眼睫微颤,向他解释:
“今日大嫂说她堂妹要过来住一段时日,我有些好奇罢了,毕竟关东二姝那般出名,我也曾听闻过。”女郎说罢杏眼微转,朝他轻轻道,“听说大嫂的堂妹能作鼓上舞,郎君可曾见过?”
“鼓上舞?你喜欢跳舞?”谢之骁对小女郎提的什么关东二姝没什么兴趣,听尤今今这样说,还以为尤今今也想跳舞。
尤今今听他这样说,一时有些无言。
她本以为谢之骁是故意岔开话头,可见他神色自若,一点也不似佯装模样,又觉得他好像真的不在意那位有名的虞氏女。
可尤今今又不敢轻信谢之骁是真的不在意。毕竟前世他和虞婉儿的传言那般多,就连她当时深处青州梁府的宅院,甚少出门,都能听见一二,可见那传言之广之多。
尤今今还依稀记得,那前世传言曾说,虞氏二姝之首的虞婉儿十六岁时,众世家郎君求娶,其中就有谢家二郎。但虞氏女最终却嫁入东宫,成了刘氏太子妃,而谢之骁心有不甘,便一路南下讨伐刘氏。
梁珩也则是刘氏拥趸,在谢之骁南下的途中,青州无力抵抗,便直接沦陷。
而后的事情尤今今便不知晓了,毕竟她当时已死在乱箭之下。至于谢之骁最后有无讨伐刘氏成功,夺得美人,尤今今就更无从得知了。
虽然尤今今不知这传言是真还是假,谢之骁又是否对虞婉儿有情,但可以确信的是,虞婉儿确实姿容极其出众。
不然当初梁珩也也不会在虞婉儿嫁入东宫后而哀叹连连,甚是惋惜了。
而虞婉儿的美貌,这也是让尤今今觉得自己最岌岌可危的地方。
虽然她与谢之骁如今关系算是融洽,谢之骁对她也颇为宠爱,可尤今今知晓现下谢之骁对她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这幅皮囊罢了。
男人都是一样,贪图的不过都是女子的那身好皮囊。
当初夏荷在时,尤今今虽心中也有慌张,但当时隐隐自恃美貌,觉得夏荷容貌不及她,算不得太大的威胁。
可若是与虞婉儿相比,尤今今便有些不安了。
美貌家世才能,虞婉儿皆有。而她,除了一副尚可容貌,根本无所依傍。甚至她还出身女闾,与虞婉儿的权贵家世,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虞婉儿与她,明眼人都知该选谁。更何况,虞婉儿还是如今最盛行的瘦美人,比她可要轻盈多了。
尤今今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情绪低落。
谢之骁终于察觉到不对,伸手抬起了小女郎的下巴,漆黑眸子去看她的小脸,见她眼中愁云密布,顿时眉头一拧。
“怎么了,今日怎么总是不高兴?”
女郎抬眸对上他漆沉沉的眼,眼神似愁非愁,似怨非怨的。
“郎君喜欢妾身吗?”她绵绵看向他,语调轻柔。
听她冷不丁的这么一问,谢之骁耳根猛然一烫。
“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喜欢?他喜欢尤今今吗?
谢之骁不仅耳根发烫,脸皮也开始烫了起来。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但现在的他却是总想着尤今今。出门会想,在校场会想,看到什么好吃好喝的,也都会想是不是这个麻烦精也喜欢。
若这就是喜欢,谢之骁确实不可否认。
可此时被小女郎这么直愣愣地问出了,他就有些羞于启齿了。
不过她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意味她也喜欢自己。
谢之骁这么想着,胸膛的那颗心脏“砰砰”跳着,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尤今今以为他不肯回答,便垂下浓密长睫,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般情形了,于是她咬唇,轻轻开口。
“若是再遇到了旁的姿容更出众的女郎,郎君是不是要舍弃妾身了?”尤今今抬着那双水汪汪的眼,湿润又娇气,“那日后郎君若是真的娶了心爱的女郎,能不能给妾身一个恩赐,让妾身出府去?”
本还脸颊滚烫,心中澎湃的谢之骁再听到到这话后,犹如被人陡然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凉了个彻底。
尤今今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想着若是谢之骁之后真的喜欢虞婉儿,要娶她为正妻,她与其在府中倍受磋磨,还不如出去一个人轻松自在。而现下,趁着谢之骁对她还有些怜爱,尤今今便想着求个出府的机会。
小女郎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合情合理,既不会在府中碍他日后正头夫人的眼,自己也能过上安稳日子,简直是两全其美。
可她未曾注意到那厢某人的面色却是越来越沉。
谢之骁看向那神色淡淡的女郎,仿佛刚刚那句放她出府酝酿已久,说出来也丝毫不觉难受。他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密密麻麻的凉意裹上了心脏,让他的心口刺刺的痛。
“你想走。”他启唇,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生怕错漏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尤今今能那般自然地将离开说出口,便意味着她心里对他其实并无多余的感情。
不然若是真的在乎,又怎会将离开说的这般轻巧。
见他神色冷肃,尤今今虽不理解,但也放软了语调,“妾身的意思是说若是郎君有了真正喜爱的女郎,妾身就不必在府中碍眼了,不是说现下就要离开。”
女郎娇娇柔柔地解释,可看着他愈发冷的面色,她的声便音越来越轻,直至最后轻轻抿了抿唇,语调轻轻:
“既然郎君不喜欢,那妾身就不提了,还是先用膳吧。”说着便要起身出去传膳,可还未走出半步,便被身后人一把拽住胳膊给扯了回来。
尤今今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那人咬牙切齿的声线。
“尤今今,究竟是我不喜欢,还是你不喜欢?”
小女郎闻言心尖一颤,被迫对上了他黑漆漆带着怒气失望的眼。
见她又是一副无辜模样,谢之骁心中更是堵得慌。
总是这幅无辜模样,明明都是她先招惹的,却总要摆出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明明受欺负的是他!
不过尤今今确实无辜,她真不知晓谢之骁为什么生气。
她只当今日多提了虞婉儿的事,亦或是自己自恃受宠,向他求了出府恩赐的事,而这些事或许是触怒了他的权威,所以他才会一时之间便怒了。
尤今今心中惴惴,想着自己果然安稳日子过多了,竟然都开始惹怒谢之骁了,当下就柔声道歉。
“郎君不要介怀,妾身只是今日多了几句嘴,往后再不会了。”
听着女郎的柔声歉语,谢之骁心脏顿顿的痛。
像是有人将他的心脏揉搓揉搓,又撕成了一块块的。
她不在意,她全然不在意,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t么!
谢之骁握着她的胳膊,忍不住多用了几分力。
尤今今被捏的有些痛了,轻呜了一声,而后便惴惴不安地看着不说话的谢之骁。
见她呼痛,他终于沉沉开口,那双漆黑的眼中风暴欲来。
“痛吗?原来你也知道痛。”
见他神色阴郁,尤今今莫名有些慌张,下意识想要离开,却被谢之骁扯着胳膊一把拽到了跟前。
“郎君、郎君,你怎么了?”被拽得有些痛的尤今今心中慌乱,却真不知他在气什么。
“我怎么了?”谢之骁嗤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瞳孔漆沉,话似乎都是从齿缝中一个个挤出来的,“尤、今、今,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我……”女郎睁着杏眼,泫然欲泣,嫣红的唇瓣微张,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思索再三,想继续说什么好话,却被他伸手用长指抵住了唇。
“在我消气之前,我不想再在这张嘴里听到什么让人生气的鬼话。”
尤今今眼睫微眨,水润眼底似乎有些不解。
而她唇上抵着的长指在重重摩梭了几下唇瓣后,便迅速抽离回去,下一瞬,未等她开口,冷冽肃然的气息便迎面扑来。
以吻缄口。
暴烈、狂放、刺痛,带着无尽的怒气,丝毫都不温柔。
尤今今杏眸微瞠,身子被迫后仰着,眼泪蓄在了眼角,似乎有些无力承受。
可始作俑者却捏着她的下巴,俯身毫不留情地夺着她的呼吸。
谢之骁已被怒气冲昏了头,这一刻他只想好好教训这个能说出这般话的心狠女郎,而惩罚的方式就是狠狠地吻着,吞噬着那些让他听着不高兴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尤今今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肺部的空气渐渐抽离,承受不住一般,晶莹泪珠慢慢从眼角滑过,最后自脸颊落到了唇畔。
唇齿相磨之间,苦涩渐渐弥漫了开来。
似乎是尝到了那份苦,谢之骁终于将人松了开来。
女郎无力地攀着他,眼角含泪,嫣红微肿的唇瓣微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谢之骁也没好到哪里去,眼尾泛红,薄唇也是殷红一片。
他低喘着气,伸手去抹她粉颊上的泪珠,而后指腹又落在了那红艳艳的唇瓣上。
“知道我有多生气吗?”他问。
唇上刺麻麻的痛,尤今今只能懵然点头,眼泪汪汪的。
谢之骁摩梭着她的唇瓣,眼底墨色愈发沉郁。
“我不会有旁的女郎,也不会放你出府。”未等尤今今答话,他便俯身微重地咬住了她的耳垂,低哑的嗓音竟是带着一丝委屈,“尤今今,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
所以休想摆脱我,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第60章 嫉妒
自那日过后的几天,二人之间的氛围便又开始怪怪的了。
每日谢之骁在校场忙完后,虽还是回到北屋和她歇在一起。可那一张大榻,却各自占着一边,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中间似是要隔出一条河来。
不像之前无论多晚,谢之骁一上榻必会死乞白赖地黏她黏的紧紧的,明明有两条被子,他却只和她盖一条,将她搂在怀里,推也推不走。
可这几日,二人沐浴完便熄灯歇息,隔的远远的半句话也不说。
尤今今其实也不知谢之骁到底在气什么,那日他吻她撒气,过后又一句话不同她说,她也着实不明白。
若是说谢之骁是因为她随意说了出府的事情而生气,那她后面不是也认错了吗?
难不成是觉得她认错的姿态还不够吗?
可这几日尤今今都对他小意示好,恭敬谨慎,他竟理都不理。
几次过后尤今今也实在没法子了,只能任由他作了,想着他总有气消的一天,届时再说吧。
这几日沐浴完后,两人便各睡的。每日早晨尤今今醒来,身侧也早就空了。
不过意外的是,谢之骁依旧会在走后给她的身侧装上一个汤婆子。
这让尤今今一时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了。若是真心厌恶她了,又为何会怕她冷。可若是还怜惜她,又怎会几日都不同她说话,故意冷着她呢。
其实谢之骁这厢也很是别扭,他生气也不过是气自己。
原先他以为尤今今对他小意温柔,定是因为喜欢他,可如今他却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尤今今可以随口胡诌一个什么不存在的人,假定他要娶别人,然后再轻飘飘地说什么要出府的话,言谈之间之淡然显然对自己毫无感情。
若是真有感情,不该气愤伤心吗?尤今今却完全不见得。
谢之骁忍不住气自己随意就她动了心,又气她连一点真心都不给他。
后面吻她泄气,她竟还不知他在气什么,只会愈发恭敬且小心翼翼地待他,完全不复往日的亲昵娇憨。
这不禁让谢之骁心中更憋闷了。一想到她可能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一切不过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假意讨好,他就更拉不开脸去贴着她了。
于是每日夜里躺在榻上,看着她躺在床角背对着他的身影,谢之骁只能心中憋闷,想要抱她,又觉得自己贱得很,最后只能心中默默憋屈。
……
那厢二人在闹别扭,这厢已是忙的热火朝天。
自谢成自立冀州,各地纷纷有人前来投诚。所以谢府这些时日,总有不少人来投帖拜访。
扬州阮氏本自谢成祖父一辈便曾有所往来,如今谢成自立,阮氏一族再三考量之后,便派长子阮裕来冀州拜访,以示交好之心。
谢之骁少时曾在扬州小住过一段时日,这段日子与阮裕做了玩伴,而阮裕从小乖巧懂事,谢父对其也很有好印象。
如今阮裕温润如玉,气度翩翩,在书房与谢成交谈表明来意后,谢成自然喜不自禁。
他如今势力皆在关东,若是能得扬州阮氏的助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之骁从校场回来听闻阮裕来后,便回府去见。
而刚来东屋,便见阮裕正坐在院中,和谢成萧夫人二人谈笑风生。
看到谢之骁进屋,萧夫人看向谢之骁笑道:“正好你们年轻人一同说说话叙叙旧,二郎你带世修去街市逛逛,正月里这冀州正是热闹。”
谢成拍了拍阮裕的肩膀,也冲谢之骁笑道:“这段时日世修就住我们府上,你这小子可得多关照些。”
“放心,世修是我兄弟,我还能怠慢了他不成。”谢之骁挑眉,语气懒散。
其实谢之骁在前几日就已经收到了阮裕的书信,知道阮氏一族有结交的意思,而阮裕又是他幼时玩伴,他自然不会轻待了他。
且当谢之骁收到信时,心中也是高兴了会儿,可转头一想,心里又不是那么愉悦了。
若是前几个月,阮裕能来冀州,谢之骁定然是开心的。而是如今这其中的变化,自然是屋里的那个小女郎了。
谢之骁不免想到自己与尤今今的初见,就是在阮裕替他办接风洗尘宴的船上。
那日旁边的小乌篷船曲声幽幽,他虽不懂这乐曲之道,但也觉格外动听,只是当时觉得那人居心不良,有故意引诱之嫌,便故意道是靡靡之音。
但阮裕向来好乐,顺其自然地便去邀人。
那乌篷船上女郎掀帘而出的时候,雪肤花貌,娇艳夺目,谢之骁的心和船上众人一样,瞬时都漏了一拍。
可那女郎见到她却像见了鬼似的,竟是一脚踩空,直接坠入了湖中。
船头的阮裕立刻跳下水去救人,结果连自己不会浮水都忘了。
最后还是谢之骁直接下水将两个人都捞了起来,替那女郎按了几下胸口,逼她吐出几口水后,便没再多管。
谁曾想她竟误闯了屋子,以为阮裕是救她的人,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谢之骁不是傻子,听完她的话便知她今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有心勾引阮裕,借他攀附权贵。
亦或是明明是自己救人却被误以为是阮裕救的缘故,也或是女郎勾引的手法太拙劣,谢之骁当时内心说是恼怒也不为过。
后来尤今今成了自己的妾室,他还当是她勾引阮裕不成,又换了他这条路走,可现下想来,似乎不是这般。
只是……谢之骁想到他屋里的那个小女郎,看向阮裕的眼神不由得变了变,心里那种异样之感也分外明显了。
那日船上那么多人,可尤今今一开始看上的,怎么就是阮裕?
二人从东屋往北屋走,谢之骁明面上淡定如常,心里却是半点都没有放松的。
他看着阮裕笑意清浅,风度翩翩的模样,心中不断揣测。
她喜欢的难道就是这样的?
似乎是盯得久了,阮裕有些不自在,出声问道:“谢兄,t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谢之骁目光移开,状似不经意,“没什么,我随便看看。”
二人往北屋走,才进院落,便听见几声悦耳的嬉笑声。
阮裕抬眸望去,只见一粉裙女郎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身后的侍女推着秋千,粉裙女郎笑容明媚又娇艳。
他眉头微皱,觉得女郎的模样有些熟悉,刚想细看,眼前便挡了一个高大身影。
“坐下喝茶。”谢之骁冷不定地对他道。
视线霎时被他遮得严严实实,阮裕微疑:“谢兄,那女郎是…?”
谢之骁轻咳了一声,耳根微热,“我的内人。”
那厢尤今今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从秋千上起身,透过花丛,看着谢之骁身旁似乎还
有一人,想着应是谢之骁的客人,便准备进内屋避一避,而刚准备走,便见长吉从那头小跑过来。
“小夫人,郎君请您过去一趟。”
尤今今微愣。
这几日谢之骁都不与她说话,没想到今日竟还会找她,而且刚刚见他身旁似乎还有客人,怎么会突然叫她过去呢。
不过她一个妾室,如何能做主,理好衣裳发髻,将怀中的汤圆抱给蒹葭后,尤今今便随着长吉过去了。
待尤今今进了亭下,便见谢之骁正倚在柱旁等人似的,见她过来,那漆黑眸子瞬时一亮,可似乎想到什么又别扭转了过去。
尤今今见他又是这副样子,一时无言。往亭中走了几步,下一瞬她轻轻抬眸,便被石桌旁的男君给惊住了。
那青衣郎君也同时看了过来,脸庞清俊,气质温润,人也如朗月清风一般。
阮、阮裕公子?
看清那人容貌后,尤今今心中惊诧,可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阮裕先行开了口,看向她的那双眼睛笑意清浅还透着几分怅然,“尤姑娘,好久不见。”
“阮郎君。”回过神来的尤今今朝他微微福身,唤了一声,心中也是感触颇深。
“先前未能帮的上姑娘的忙,阮某实在心中有愧,如今见姑娘一切都好,便能安心了。”
阮裕已经知晓尤今今如今是谢之骁的妾室了。开始他还惊诧向来不近女色的谢兄竟然纳了妾,后得知妾室竟然就是那位擅弹琵琶又命苦的尤女郎后,心中有些许微涩。
当初他去胭脂楼替尤今今赎身,那老鸨在看到银票后本还喜笑颜开,可在镇国公府的人一来后,便瞬间变了脸色。
蒋云霁的为人阮裕再清楚不过了,好色成性,若是尤今今做了他的妾室,只会一生同众多女子禁锢于后宅之中。所以当时阮裕想以更多的银钱去打动那老鸨的心,可那老鸨一听镇国公府的名头,便直接回绝了他。
晋安不是扬州,天子脚下,更不是他们阮家的地盘。
只不过后来公主下嫁蒋云霁,其中确实有他的手笔。
阮裕知晓福宁公主跋扈,绝不会容忍蒋云霁后宅的一群莺莺燕燕,所以在圣上有意为公主择婿时,便故意提了几次镇国公家。
而皇后也正有此意,想要巩固自己母家,便打算来个亲上加亲。
于是一番筹谋之后,蒋云霁便顺理成章地成了驸马人选。
阮裕本以为尤今今会和蒋云霁后宅里其他女子一样,都会被胡夫人一一遣散,谁知他派人去查后,竟发现从国公府里遣散的女郎并没有尤今今。
而后他心中便一直有愧,亦或是愧疚以外,又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今再见,她成了谢兄的妾室,阮裕宽慰之余又不免有些失落。
在尤今今心中,阮裕虽没有成功让自己脱身于胭脂楼,可他也是当初唯一个向自己伸出援手之人,她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尽。
所以再见面,她心中也亦是感恩。
“阮郎君之恩,今今永不会忘。”尤今今朝阮裕坦然笑了笑,眼里全是感怀之色。
而这一来一往,落在谢之骁的眼里,便是二人情意绵绵了。
谢之骁本想着,尤今今过来,他能宣示主权,让阮裕知晓她是他的人。
可他的话还未说,他们二人便是一副脉脉不得语的样子,谢之骁心中更是憋屈到发狂,他走上前一把拽住了小女郎的腕子,立刻对阮裕扬声道。
“世修,你在这里喝茶,我和她还有些话要说!”
…
小女郎被谢之骁一路拽进屋里,阖上门,还没站稳就被他一把按在门板上。
“你是不是就喜欢阮裕那样的!”谢之骁压着嗓子,漆黑的眼里全是嫉妒。
他就说她怎么一点也不在乎他呢!离开他出府的事情就那般随口挂在嘴上,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了!
方才二人那般眼神,好一个含情脉脉啊!郎才女貌,简直一对璧人。
而他就像尤今今看的那些画本子里那些棒打鸳鸯的恶棍似的,蛮横无理,硬生生地融入不进去他们二人一点!
是啊,阮裕是清朗公子,长得温润如玉,性格也是温和有礼,才华更是出众。
和他一比,自己就是个不通文墨的粗鲁武夫罢了。
她喜欢那样的人也是情有可原。
可、可他难道就那般差吗?谢之骁懊恼又委屈。
想想她看阮裕的温柔眼神,再想想了船头初见她时,她那副见了鬼的惊吓神情,谢之骁心中就嫉妒得发狂。
而被一路拽过来的小女郎,一开始还有懵然,再听到谢之骁质问的话后,更是愣住了。
可谢之骁见她不说话,便只当她是默认。心里更是气急,嫉妒的语气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阮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脸长得白了点,读书多了点!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也可以涂粉变白,找个夫子读书去!我还比他高比他壮,武功更是比他强得多!”
谢之骁气急败坏的说了一大堆,而尤今今终于听懂了其中意思。
于是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女郎直接踮脚仰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谢之骁呆住了,漆黑的瞳孔缩了缩。
“你……”反应过来尤今今对他做了什么的时候,耳根和脸皮都开始发起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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