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时只是着凉发热,院使来诊脉后又开了药。
他看过后,还快速瞥了眼穆晏华。
穆晏华并未因为有人来而将宁兰时单独放下,宁兰时就在他的怀里,院使搭脉时都小心翼翼的,主要是有些吓人了。
指他看到的场面。
不过也正是因此,院使大概判断了下,便多说了几句:“千岁,殿下身子骨弱,这几日吃食要注意清淡些,不宜进食补物。等好起来后,也要清淡两日,另外最好让殿下多锻炼锻炼,不然日后这样的事还会不少。”
穆晏华垂眼看了看靠在自己怀里好像睡安稳了的人,语调淡淡:“天气太冷,叫他多动出个汗,又得着凉发热。”
院使这下是真有些诧异了。穆晏华竟然这般上心……?
他心里惊疑,面上也是应声:“倒也是…不过也可以叫殿下在宫里走走,简单打打拳。”
院使低声说:“千岁应当知道一些简单、适合殿下的拳术。”
穆晏华嗯了声:“去熬药吧。”
他还记得宁兰时喝药时的模样,不忘多说了句:“想法子弄得好喝一些。”
院使:“……”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么?
院使沉默几息,到底是记得穆晏华不能惹,这才忍着脾气开口,连一句“良药苦口”都不能说,只能绞尽脑汁道:“这药不同于调理身子的那些个方子,还能用药膳慢慢进补,臣就算是再怎么调,这药毕竟是药。”
穆晏华瞥了他一眼。
院使里衣都快要被汗浸湿了,生怕穆晏华一句废物然后叫人把他拖下去杀了。
但还好没有。
穆晏华只是说了声去吧,院使便磕了个头,随后藏着自己的颤抖起身去了。
他以为他藏住了,可其实每一次穆晏华都知道。
知道他怕他,也知道他恨不得能杀了他,不过是没有机会和本事罢了。
穆晏华也懒得计较。
这世上怕他、想他死的人太多了。
穆晏华要是一个个算过去,只怕大乾的血都能流成海。
他垂眼望着怀里被他搂住后就一直很安分,一动不动,连眉头都舒展开了的宁兰时,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都说人同动物一样,即便是个傻的,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尤其是迷糊时,本能和直觉往往能救命。可宁兰时倒好,不仅把他当暖炉,还要往他怀里钻,还搂着他的腰身不叫他走。
他想起昨日宁兰时说的话,这会儿终于彻彻底底信了。
穆晏华轻拍着宁兰时的脊背,乍一看跟哄孩子似的,细品却能够发现,他展露出来的那份温柔,是会叫人无端不寒而栗的,有一种诡异的悚然感。
尤其穆晏华还声音很低地说了句:“殿下,这是臣最后一次信人,你若是辜负了……”
他的手压在宁兰时的脖颈上,轻轻收拢了一点。
晕着的宁兰时毫无所觉,依旧在他怀里睡得很香,只是呼吸因为烧着,所以一直有点沉闷错乱,听着就让人觉得难受。
杀了?
穆晏华的舌尖轻扫过自己的后槽牙,直至尖牙的尖尖才停下。
杀了…穆晏华有点舍不得。
宁兰时不同于夏士诚,也不像皇帝,他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的草根了。
穆晏华松开手,又轻轻抚着宁兰时的发丝,手顺着往下滑,意味不明地在宁兰时腿上点了点。
.
太医院熬好药时,穆晏华把人唤醒来,让宁兰时先吃点东西再喝药。
宁兰时脑海里就没这个概念,他从前都没人管,嬷嬷也求不来药,每次发热只能不断地给他擦身体,熬一熬,就熬过去了。
所以在被穆晏华喊醒时,宁兰时还因为不舒服来了点脾气:“别吵我。”
他声音都烧得有点含糊了,端着粥的小圆子却差点给他跪下,想喊一声祖宗你睁眼看看喊你的是谁。
但穆晏华却没半点脾气,还觉得有趣似的轻哂了声:“怎么病着的时候反而敢亮爪子了?”
他捏捏宁兰时的手掌,耐心地哄人:“殿下,你得喝点粥吃些东西,然后把药吃了再睡。”
宁兰时装听不见,把脑袋往穆晏华怀里埋得更深。
他是着了凉,就感觉自己虽然烧着,但冷得不行,只想往穆晏华身上贴。
穆晏华捏了一下他的后颈。
宁兰时就像是被提溜住了的猫,瞬间清醒了大半,微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穆晏华,就对上穆晏华那双眸色过深的眼睛,见穆晏华轻笑着,半威胁着跟他说:“殿下,吃粥、喝药,嗯?”
宁兰时:“……”
他理智回来了点,也意识到自己趴在穆晏华的身上,连腿都搭在他的腿上……
救命…这是什么姿势……
他慢慢僵硬住,却又难以思考,只知道不能惹穆晏华生气、穆晏华喜欢乖的,听话的,所以便点了点头。
穆晏华调转了一下他的身体,帮他调整姿势,却还是将人圈在怀中。
宁兰时有些僵硬地看着他端起粥,然后舀了一勺,吹了吹,自己抿了下,再递到宁兰时嘴边:“张嘴。”
宁兰时自打有记忆起,就没被人喂过饭了。
他僵硬了半息后,还是慢慢张开嘴,含住煮得偏稠的粥。
第一口,宁兰时没品出来是什么味道,喝了好几口后,才意识到放了白糖,甜甜的,很好喝。
他喝了大半碗后,就有些撑了,便不由小声地说:“厂公。”
他不确定穆晏华是不是要他全部喝完。
“饱了?”
“…嗯。”
穆晏华便将碗搁下,随后挥了挥手。
小圆子去端药进来,宁兰时嗅到了一丝药苦,试图挣扎:“厂公,我撑了。”
喝不下了,能不能不喝。
穆晏华微扬眉,手覆盖在了他的腹部。
他今天没戴扳指,两只手都空空如也,也因此手显得更加修长且大,一只手几乎就覆盖住了他的腰腹。
宁兰时只穿了里衣,所以穆晏华的掌心贴上来时,触感很明显。
他僵硬着,不敢去看,感觉到穆晏华用掌根压着胃那一块儿揉了揉。
动作不重,很轻,所以才会叫宁兰时起鸡皮疙瘩。
吃了些东西,宁兰时精神也好了很多,他也意识到穆晏华今天有点不对。
……感觉,很温柔。
难道是因为他生病了?
穆晏华漫不经心地给宁兰时揉着微鼓的腹部,感觉到怀里的人又一点点放松下去,不由扯了下嘴角。
总觉得像猫。
还是胆小的猫。
动一下就绷紧神经弓起腰背,发现没危险又慢慢舒缓下去。
宁兰时没忍住,偏头看向穆晏华:“厂公……”
他觉得方才那一碗粥里肯定有熊心豹子胆吧,不然他怎么敢跟穆晏华谈条件的:“可以不吃药么?我……”
“不可以。”
穆晏华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看着人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又笑起来:“不过你若是乖乖吃药,在你登基大典前,我可以带你出宫去玩一玩。”
宁兰时本来又因为病而有些困顿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可以出宫?!”
穆晏华心说还像个孩子…不过也确实是孩子。
还没到弱冠呢。
穆晏华嗯了声:“前提是你乖乖把药吃了。”
宁兰时是真的很惊喜,他这辈子都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可以走出这座宫殿:“好。”
穆晏华望着他亮亮的眼睛,又有些心痒:“这么高兴…不好好谢谢我?”
宁兰时真心实意道:“谢谢厂公。”
穆晏华轻啧了声:“不想出去了是吧?”
宁兰时:“?”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穆晏华,就见穆晏华的眸色不明,混沌的思绪运转了片刻后,终于明白了穆晏华的意思。
他顿了顿,慢慢抬头凑了上去。
这事有一就有二,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尤其昨日都亲了那么多次了,宁兰时也已经可以平静对待了。
更别说这会儿他病着,脑袋有几分晕乎,也没法去想太多。
然而就在要亲到穆晏华时,宁兰时又停住:“…厂公,我生病了。”
会把病传染给他的。
穆晏华是真的意外了。
他挑起眉,看着认真的宁兰时,觉得好笑,又无端生出几分他都难以去明晰的情绪。
最后穆晏华动了动唇,含糊不明地笑了声:“……你以为我像你?吹个风都能倒在这儿。”
宁兰时觉得自己的男人尊严又被挑衅到了。
所以他抿了抿唇,干脆利落地在穆晏华唇上亲了一口,心道最好给他传染过去。
让他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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