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一群平日里没少鱼肉乡里的恶霸, 下手也没个轻重，白溪音的祖母已经年迈，被他们推搡中，头磕到桌角给撞死了。
白溪音看到相依为命的祖母死了顿时伤心欲绝, 再一想到要被抓去给赵衙内那样的纨绔子弟做妾更是让她心灰意冷。
她不甘心受这样的命运摆弄, 遂宁死不从, 她绝了生念, 当即服下了一颗随身携带的毒丸。
那群恶霸看到她嘴角溢出的黑血吓坏了, 他们知道她是医女，又见已毒发将死了带回去也是一具尸体。
“晦气。”这群恶霸骂骂咧咧地走了。
丹纾听到这里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就要冲进去救她的救命恩人。
不过丹纾刚往里冲就被旁边的一个大娘拉住, 并急劝道：“姑娘，你不能进去啊！小巫医她, 她已经中了剧毒。而且她点了这座房子, 说是要跟她祖母一起焚为灰烬，所以我们都退出来啦。”
果然, 这大娘话音刚落，丹纾就见白溪音的家烧起来了。
屋顶冒起了浓烟, 火光冲天，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烈火即将把这里的一切吞噬, 丹纾急得双眼通红, 再也不顾大娘的阻挠, 也来不及解释就一把甩开她的手, 然后在村民们的惊叫声中毅然决然地冲进了火场。
丹纾刚跑进白溪音的家里，就看到她怀里抱着已死去的祖母坐在堂中。
她下巴无力地靠在她祖母的肩上, 人已昏迷了。
要是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紧急, 丹纾来不及多想，立即施法把白溪音带离火场。
而在村民们眼里，丹纾这个冲进火场救人的漂亮姑娘也没出来，眼睁睁看着她们三个都被熊熊烈火吞噬了，最后只剩下了一摊废墟，都纷纷感慨叹息不已。
丹纾把白溪音带回了她在山上的洞府里，而此时的白溪音已经奄奄一息了。
眼看白溪音命悬一线，就要毒发身亡了，丹纾咬牙剜了心头血救她。
不过很快丹纾就发现她的心头血只能暂时保住白溪音的命，要彻底解毒救人还需要她付出更大的代价。
剖丹，她辛苦修炼几百年的内丹。
不过她们狐族一旦内丹有损，修仙之路必毁，这意味着她将永远无法修炼成仙。
丹纾低头看着白溪音苍白的脸，不由想起三年前被她救下时的温暖怀抱。
她简直不敢去想象白溪音身体的温度慢慢流失，最终变得僵硬的样子。
丹纾最后还是咬牙做了决定，剖腹取丹。
她是妖，若没了内丹，她将会变回一只狐狸，未开灵智的狐狸。
也幸好族中长辈说过，只需半颗内丹就可以救凡人一命了。
丹纾忍着剧痛把自己的内丹劈成两半，一半喂给白溪音，一半裹上一层法力后塞回丹田。
三日后，白溪音醒了，是在昏迷的丹纾怀里醒来的。
丹纾醒来跟白溪音说了事情的经过，并直接直接变出了一条红艳艳、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佐证自己的身份。
善良的白溪音并不介意丹纾是个狐妖，愿意跟她做朋友。
白溪音又不想辜负丹纾救活她付出的巨大代价，并未再次寻思，只是祖母没了，她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丹纾知道后，就趁她熟睡，下了趟山，把赵衙内和他的手下都杀了。
丹纾本想带白溪音回狐族，但少了一半内丹的她，连自己都已经回不去了。
最后，因为白溪音是在人间长大，又身怀医术，还怀着一颗治病救人的心，丹纾就陪着她留在了人间。
丹纾女扮男装与白溪音假扮成人间小夫妻，她们一起在各地开药房，遇到没钱的老百姓就免费为其治病，甚至赠药。
白溪音吃了丹纾的半颗内丹，也因此拥有了比人类更长的寿命，且容颜不老。
因此，她们两个每过几十年就得换一个地方继续开药店。
只是在人间假扮夫妻久了后，两人的感情也渐渐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们日久生情，假戏真做了。
尤其丹纾，在白溪音给人看病时，她出于对人类的好奇，暗地里学了很多东西，回来就用在白溪音身上。
就这样过了几百年，她们两个在人间行善积德，竟感动了天地。
她们一起飞升成仙，最终成了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容青玹阖上书，心中被震撼得久久难平。
倒不是因为这是个神仙志怪的故事，而是两个女主之间坚定而长久的感情，让她心中对感情有了另一种认识。
原来，两个姑娘之间也可以有真正的爱情。
容青玹是个纨绔，吃喝玩乐样样在行，上京平康坊南曲她亦没少去。
所以她也不是没听过断袖之癖，磨镜之好这些，只是从未有如此之深的体会罢了。
就仿佛从原先的模糊概念，具体到真实的感知了一般。
尤其是这话本以细腻的笔触，描写了两个女子在一起的宁静而美好的时光。
甚至连她们的亲吻拥抱，及情到浓时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也描写得极为详细，让她看得热血沸腾。
丹纾和白溪音这两个姑娘，一妖一人，跨越重重阻碍，从恩情到友情再到爱情的转变细腻而自然，宛若涓涓细流，最终汇聚成大湖。
这一点让看杂书素来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只为打发时间的容青玹也不禁为之动容。
容青玹又低头看了眼这话本的封皮，很难想象这种像是开启了一片新世界一样的认知是这样一本小小的话本子带给她的。
她尚未从内心的震撼走出来，就听到绿苒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世子，阿柠回来了。”
容青玹抬起头，就见阿柠踏入大厅，缓缓朝她走来的画面。
阿柠已经沐浴更衣了，换下了玉春楼让她准备竞选花魁穿的那套过分艳丽的袒领襦裙。
她此时穿着一套白色交领襦裙，臂挽同色披帛，乌亮的长发挽成朝云髻，簪两支琼花形掩鬓，斜插一支白玉兰簪。
阿柠的这身打扮，再配上她晶莹剔透的肌肤，如雪玉雕琢的绝美小脸，宛若九天仙子临凡。
容青玹刚抬起头就见这样宛若仙子的阿柠从门口进来，一时不禁有些恍惚了。
阿柠一身白衣，逆光而来，周身似泛着一层淡淡的晖光，仙气卓然，美得极不真切。
容青玹突然想到了书中的白溪音，那个温柔美丽又心地善良的小女医，心想她成仙后大概就是阿柠这个样子吧。
她早就知道阿柠生得好，即使穿着花魁装也看得出原本的娇美清纯。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阿柠换上她买的衣饰后，会令她这般的惊艳。
过了好半晌，容青玹才回过神来。
这时阿柠已经走进大厅，容青玹下意识地把刚刚看过的话本拿起，迅速把它塞到一堆书的中间去了。
这种感觉，不禁让她想起在课堂上看闲书差点被夫子抓住的时候。
不过随即她想起阿柠根本就不识字，顿时又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好笑。
容青玹心里有些尴尬，但面上丝毫不显，她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阿柠。
阿柠心里则有些忐忑，生怕自己现在穿的衣衫会让容青玹不喜欢，遂步子迈得小心翼翼的。
她感受到了容青玹落在她身上的灼烫目光，只匆匆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了。
阿柠几乎是低着头走到容青玹跟前的，之前都是容青玹先开口的，可这一次她都已经走到面前了还没听到声音，她心里更不安了。
“见过世子。”阿柠用在玉春楼里学的规矩福身行礼，有些忐忑道。
她从玉春楼的这些礼仪，与世家大族教出来当然不一样。
相比大家闺秀的身姿挺立，端庄大气，她们的身段要更柔媚，声音更娇甜，还要给人一种娇滴滴的魅惑感。
容青玹见她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周身凝光消散后也无损她的美，尤其是微微低着头，看起来更加温顺柔美了。
真是远看清雅如仙，近看又娇艳清妩。
“阿柠。”容青玹抬手指向一旁，微笑道，“坐吧。”
容青玹要她坐在罗汉榻的另一侧，这可是平起平坐的意思。
阿柠那双澄澈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敢置信的惊喜，随即又小声道：“阿柠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容青玹轻笑一声，起身走到阿柠身旁，绕着她转了一圈，再次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美人，简直是书中的神仙妃子跃然于纸，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阿柠被容青玹这样看着，连忙害羞地低头。
容青玹则见阿柠这般羞怯可爱，不禁生了逗逗她的心思，遂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那是不是只要你成了我的女人，就敢坐我身边了？”
“世子……”阿柠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红瑶绿苒就惊呼出声。
听听她们家世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明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的女世子，竟还对阿柠说这样的话，简直太胡闹了。本 .文.由 攻 众号 飞/鸟sk集/中营 整 理
要是被长公主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再说了，阿柠那样美丽善良，世子真的忍心欺骗她的感情吗？
不过她们刚要再说点什么，就被容青玹投来的一个冰冷眼神制止了。
她们立即会意，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了她们的立锥之地，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当容青玹再次看向阿柠时，只见她被自己抬起的那张绝美小脸涨得通红，羞涩而懵懂，一双盈盈似水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慌与无措。
容青玹觉得这个样子的阿柠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
“阿柠，你还没回答我呢。”容青玹说完，用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上移了一些，指腹贴在她粉润的唇瓣上，并来回轻碾着。
阿柠的唇如三月桃瓣一样粉润娇嫩，触感柔滑，令人爱不释手。
容青玹本来是一时冲动，也仅仅只是想逗一下她，却迟迟舍不得放开她了。
而且如此近的距离，容青玹的鼻子极为灵敏，瞬间闻到了一种从未闻过的清幽香气。
那是一种未夹杂任何香料的清香，却比她之前所闻过的所有香气都要好闻。
阿柠感到唇上传来的一阵陌生的酥麻感，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当她发现容青玹竟在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时，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红着脸道：“世子，别这样……”
容青玹见她要逃，立即伸出长臂揽住她的纤腰往自己身上一带。
阿柠本就没站稳，直接随着容青玹的力道撞进了她的怀里，脸上的霞色又浓了几分。
而容青玹趁势稍稍凑近她的颈间，低头轻嗅，笑着说：“阿柠，你好香啊，用的是什么香？”
阿柠吓得身子僵在那儿不敢乱动，小声道：“没，没用香。”
在临波小院沐浴更衣时，杏红确实为她准备了各种香膏，香囊，香粉。
不过她一样都没有用，还执意选了一套素白衣裳。
阿柠从小到大都没穿过白色的衣裙，因为白色是最容易弄脏的颜色。
而她从小就被逼着干脏活重活，哪里能穿上奢侈的白色衣裳。
后来阿柠被卖到玉春楼后，就更是不可能穿白色的了。
玉春楼的姑娘们都要穿得花枝招展的，一个个穿红着绿，艳丽无比，而白色并不适合青楼的姑娘。
所以阿柠每当看到穿着一身白衣的人，心里都羡慕不已。
今日她终于也有机会了，便不顾杏红的劝阻，选了这一身洁白的纱裙。
柔滑洁白的丝裙为衬，外边是层层叠叠轻而透的薄纱，让她走路时裙裾飘飞，如云端漫步，心里喜欢极了。
不过方才走进大厅时，她心里还有些忐忑，生怕容青玹会不喜欢她这样素净的衣妆。
这会阿柠发现容青玹不仅没有嫌弃她，还说了这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成为容青玹的女人，阿柠心里其实是愿意的。
只要真的跟了容青玹，那她就不用再担心会被赶走了，但她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羞涩与慌乱完全占据了她的心，更羞于开口。
毕竟两人今日才认识，她心里还没有准备好呢。
“哦，原来不是用的香，那就是体香了。”容青玹勾唇一笑，说完又几乎贴着她纤秀的颈子轻嗅了嗅，“真好闻。”
阿柠这会被容青玹半抱着，小脸几乎贴在了她的胸口，自然也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如竹露般清雅的气息。
她觉得容青玹身上淡淡的香气特别好闻，一点都不像那些隔得老远就可以闻到满身酒气的臭男人。
“世子，你先放开我。”阿柠的脸涨得越来越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开口央求道。
而且容青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缭绕在她耳际与颈间，实在是太暧昧了。
阿柠红润可爱的的小耳朵被容青玹的吐息缭绕，激起一阵陌生的酥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容青玹低头看着阿柠雪颊泛红，娇羞可人的样子像是在诱人品尝，不禁咽了咽口水。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就想低头亲下去了。
容青玹出身高贵，自小活得恣性又张扬，她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而阿柠是她帮着赎身的，如今也跟在她身边，她心里已经把阿柠视为己有了。
容青玹第一次看到阿柠就被她的美震撼，特别想保护她，看到别人欺负她就生气，想宠她，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尤其是刚刚看的那个话本子，让容青玹心里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容青玹这人行事向来随心，所以想对阿柠做点什么就直接做了。
阿柠的反应越是娇羞，容青玹越是觉得有意思。阿柠越乖，容青玹就越忍不住想欺负她。
容青玹笑着再问道：“阿柠，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突然发现像这样欺负阿柠太有趣了，竟比出去喝酒玩乐要有意思多了。
阿柠从小到大，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即使在玉春楼里，她也是被宋妈妈当做花魁苗子护养着的，自然是不可能让任何男人这般靠近她，更别说撩拨她，或者调戏她了。
所以她几乎本能地用力推开了容青玹，并后退两步。
不过当她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做错了，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她才颤声回道：“世子，那个，是不是太快了。”
“哦？”容青玹听后并未不悦，反而饶有兴致道，“阿柠，你这是在拒绝我吗？”
“不，不是。”阿柠吓得抬起红扑扑的小脸，急忙辩解道，“我心里是愿意的，只是，只是……”
容青玹有恩于她，把她从玉春楼救出来，让她免于沦落风尘。
而且容青玹身份尊贵，本人又生得这般好看，她心里确实是愿意的。
只是她心里总觉得两人才认识一天就谈这些，委实太快了一些。
而她一个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姑娘家，逃避几乎是最本能的第一反应。
尽管阿柠之前也想过以身相许，但这种事真的到来，还是会让她下意识地心生怯意，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阿柠第一次发现，原来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变得触手可及时，反而会感到惶恐不安，会不敢伸手去要啊。
她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太不真实了，仿佛那些一触即碎的梦。
“只是什么？”容青玹饶有兴致地追问。
阿柠低着头小声道：“我不知道。”
“不过，即使你心里是愿意的，我也要看你的表现呢。”容青玹说完又过去勾起阿柠的小脸，坏笑道。
阿柠惊得美眸圆睁，讷讷问道：“什么表现啊？”
容青玹放开还在阿柠腰间的手臂，轻笑说：“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留在我身边的，至于什么表现，则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坏，明明是她想撩拨阿柠，却反过来要人家自己贴上来。
“可是，我不会。”阿柠顿时感到十分窘迫，红着脸，声音也更小了。
她连陪酒都不会，更何况那些琴棋书画歌舞技艺，一时间她还真想不出自己能拿什么来讨容青玹的欢心。
尽管宋妈妈曾说过以她的美貌就算什么都不会，往那儿一站就能让男人为她倾倒。
但如今面对的人是身份高贵又风仪出众的容青玹，阿柠没这个自信。
容青玹见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心情很好地坐了回去，朗声一笑道：“别紧张，我刚刚是逗你的。”
红瑶绿苒虽被容青玹赶出去，但出了这种大事她们哪敢走远。
于是她们两个各站厅门的一边，贴着耳朵偷听着。
在听到容青玹跟阿柠说是开玩笑的后，忍不住互望一眼，彼此都顿时松了口气。
相比她们，阿柠却在听到容青玹这样说后眸光都暗了许多，脸上的娇羞化作了难掩的失落。
但她心里尽管难受，却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容青玹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命运，也决定着她的喜与乐，更因为她刚刚竟真的把贵人的话当真了。
在玉春楼时，带她的花娘姐姐就曾跟她说过千万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嘴。
她说他们只会骗取女子的心，达到目的后很快就会厌倦，甚至会弃之如敝屐。
而女子心思细腻，敏感多情，极容易受伤。
阿柠记得花娘姐姐是这样教她的，以其想从男人那里得到感情，不如得到他们的钱，甚至可以是他身上能利用的一切。
最不该的是把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傻傻地送出去，以至于等到年华逝去，容颜不再时，却什么好都没捞着。
容青玹见阿柠咬着下唇站在那儿，如莹玉雕琢的绝美小脸上露出委屈，甚至带着些恼意的小表情。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便问道：“阿柠，你生气了吗？”
“世子，可不可以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阿柠抬头看她，神情声音里都在不自觉中带着些许控诉。
是呢，阿柠本来就不喜欢男人，好不容易愿意接受容青玹这样一个气质清正，救过她又对她这样好的人，却被对方这样戏耍。
而且阿柠刚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容青玹那样撩拨，她的脸红心跳是真的，害羞心慌也是真的。
可转眼容青玹又告诉她这一切的都是开玩笑的，她就算性子再软，心里也是会不高兴的。
容青玹见阿柠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气性倒不小，竟敢当着她的面提出质疑。
就连扬州太守全善玉都不敢这样对她说话呢，看阿柠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欣赏。
当然容青玹一想到阿柠可是敢从青楼逃走的奇女子，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好。”容青玹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着说，“不过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慢慢考虑。只要你能让我动心，我便纳你为妾。”
容青玹突然有些理解前几日所做的那些梦了，如今的她遇到阿柠这样的美人，竟也动了收入房中的心思呢。
至于明媒正娶，容青玹倒是没想过。
毕竟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随意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的。
尤其她现在对阿柠的感情只是处于颇感兴趣阶段，不足以让她去对抗整个家族为代价去娶阿柠为妻的。
至于她将来会不会娶或者找个男人，现在的她还没有考虑过。
阿柠是从小到大唯一让她动过这样念头的人，所以她就是想把阿柠留在自己身边。
不过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又让容青玹再一次不得不再去考虑那些梦的真实性了。
阿柠的身份暂且不说，单单是她视为己有的东西，就不可能拱手让人了。
所以即使梦中的一切是真的，她也决不会让自己早死，让阿柠最终落到三皇子的手里，她要改变梦中话本的结局。
红瑶绿苒刚松一口气，又听到容青玹这样说，差点冲动跑进去劝阻了。
她们互望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容青玹一向率性随心，我行我素，更何况她们只是她身边的侍女，根本就是人微言轻，劝不动她的。
而现在她们又不在京城，无法请长公主出面，都急得快要跳脚了。
容青玹自小习武，自然知道红瑶绿苒这两个侍女就在门外偷听。
不过她并不在乎，她们两个都是她的人，无须避讳。
阿柠想了想后，还是决定放弃不该有的期待，道：“世子，你还是让我做个丫头吧。”
她在青楼见过太多负心汉，刚刚容青玹的态度也让她觉得有些轻佻，她不敢拿自己的一生去赌。
思来想去，阿柠还是觉得乖乖呆在容青玹身边，做个跟红瑶绿苒一样的侍女要来得稳妥一些。
这样一来可以受到容青玹的庇护，让她不至于如浮萍般漂泊无依，再者也不至于担心将来万一被厌弃了，惨遭抛弃的命运。
总之，阿柠的穷苦出身和被卖入青楼的经历，都让她的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遇到这种情形，她心里会想着与其要时时忐忑不安，倒不如退而求其次，稳妥安心比什么都重要。
容青玹的手在小炕桌上的那堆话本子上轻轻拍了拍，看向阿柠，微笑道：“阿柠，你先坐下来说。”
“哦。”阿柠这一次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没有再推脱，而是直接坐到了罗汉榻的另一个位置。
容青玹转头看她，笑着问道：“阿柠，你为何想要当一个丫头。”
阿柠鼓起勇气迎上容青玹七分散漫，三分玩世不恭的眼眸，老实回道：“因为当丫鬟能让我觉得更安心一些。”
容青玹闻言微怔，继续问道：“可是你一旦成为我的女人，以后跟在我身边享尽荣华富贵，谁也不敢欺负你，岂不是更能让你心安？”
阿柠眨了眨眼睛，认真回道：“可是，我可以做一辈子的丫头，却不能保证一辈子都做你的女人呀。”
坎坷的身世，漂泊的命运让阿柠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她没什么野心，只想要过安稳的日子，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她不想每日担惊受怕，也不想拼尽全力去讨好一个人。
容青玹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里不禁十分意外。
毕竟像阿柠这样在她都已经有所暗示的情况下，也没有赶紧伸手去抓她抛出的高枝，反而不为所动。
这可是像阿柠这种出身的女子改变命运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却放弃了。
容青玹见过太多使劲浑身解数却讨男人欢心，一心想攀高枝的女人，更觉得阿柠能抵抗住诱惑的品质尤为可贵。
看着阿柠清澈而坚定的眼神，让容青玹觉得她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又对她多了几分钦赞。
不过容青玹面上不显，反而佯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会对你始乱终弃么？”
阿柠闻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仍用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反正男人就是靠不住。”
容青玹自幼习武，耳力极好，自然听到了。
反正她只是女扮男装的女世子，而非真正的男子。阿柠骂的是男人，又不是她。
所以听到阿柠这样说后，容青玹的心情反而十分愉悦，更觉得阿柠骂得好，实在是可爱极了。
相比在门外偷听，心里急得要死的红瑶绿苒两个，容青玹则心情很好地继续逗阿柠。
“可是，当丫头要受人欺负，万一惹我不高兴了，可能还会把你扔给牙婆卖掉，至于会被卖到哪里就不一定了。”
阿柠吓得一脸惊讶地抬起头，想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为自己争辩道：“可是你已经把卖身契还给我了，我现在是良家子。我是在你身边做工的，你不可以发卖我。”
刚刚她沐浴更衣后，还把自己的籍契贴身放着，这会还下意识地去摸了摸怀里。
阿柠确定它还在身上，心下稍安了一些，说这话时也带着些软软的底气。
容青玹轻笑一声，心说阿柠还是太天真了，以她的身份和手段，若是真的想要对付一介平民，是何其容易之事。
但她正是喜欢阿柠的这种单纯与简单，遂不忍心揭露残忍的真相，便装模作样地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果然，她话音刚落，阿柠就露出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本来就是。”阿柠轻轻嘟哝一声。
容青玹见她粉润的樱唇微微嘟起，配着她那姣好的侧颜，雪里漾红般的细嫩肌肤，看起来实在是清纯无辜，惹人生怜。
面对这样带点小娇气的阿柠，容青玹表现出鲜有的耐心。
容青玹不仅肯坐下来陪她说话，还心情很好地继续逗她道：“不过，我说过了，我为你赎身，可不是身边缺人伺候的。”
阿柠急了，立即起身跪在容青玹面前道：“世子，求你救人救到底，我帮你做工不要工钱，你只要给我吃住，保证我的安全就好了。”
在玉春楼的那段时间，让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容貌越来越出众了。
若是无所倚仗，她一个弱女子难逃被人肆意亵玩的命运，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留在容青玹身边。
毕竟难得遇见容青玹这样与众不同，也是唯一一个不会让她心生抗拒，又有能力保护她的人了。
容青玹没想到阿柠的反应这样大，连忙起身把她扶了起来。
看着阿柠一双大眼睛盈满了清泪，泪光楚楚的样子，容青玹知道自己有些过了，是真的吓着她了。
容青玹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颇为心疼道：“这怎么还哭了呢，我刚刚不是说了，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阿柠抬起泪眼，愣愣地看着容青玹那张如雕似琢的脸，一时辨不清是真是假，“真的？”
“自然是真的。”容青玹含笑点头。
阿柠的肌肤晶莹剔透，触感细腻柔滑，容青玹刚碰触到她的脸就舍不得把手收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阿柠才从容青玹帮她擦泪中反应过来，她面色微红地别开了小脸，退后一步道：“世子，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对她这种内心缺乏不安的人而言，容青玹的玩笑真的会让她心慌和不安。
她心里还有些生气，却又不敢生容青玹的气。
曾被家人卖进青楼的经历，让她真的特别害怕被再一次抛弃。
阿柠这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容青玹特别想哄她，无条件地哄她。
容青玹心里想了，便顺从心意照做，轻哄她道：“好了，别哭了，方才是我的不是。”
阿柠先是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容青玹竟然会哄她，心里的那一丢丢的小怨念也瞬间云消雨散了。
“哦。”她吸了吸鼻子，乖乖地应了声。
阿柠以前就算是哭了也从没有人哄她，在家里干活时伤到哪里哭出来了的话，还要遭她那心狠手辣的父亲的毒打责骂。
被卖到玉春楼后，虽然也哭过，但宋妈妈等人也不会哄她。
她们只会让她识相点，不要不识好歹，甚至把她带去看那些不听话的姑娘是怎样被惩罚的来吓唬她。
可以说从小到大，只有容青玹会这样不带任何目的哄她，让她忍不住又哽咽起来。
容青玹带着她坐回罗汉榻上，发现她竟哭得更厉害了，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道：“给你。”
“哦。”阿柠接过来，捏在手里好一会，才低头用它擦脸上的泪痕。
此时门外已经三个人在偷听了，杏红也加入了红瑶绿苒当中。
听到容青玹先是把人家阿柠欺负得哭了，再哄她，杏红更加觉得世子是对阿柠有意的。
杏红原来只是容青玹身边的二等丫头，自然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所以这会心里已经暗暗期待着跟在阿柠身边过上好日子了。
而红瑶绿苒则清楚容青玹是女子的，她们很是担心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控制。
她们倒不是担心容青玹，而是担心阿柠会陷得太深，到时候会受情伤。
这并非她们太过自信，而是容青玹在京城时就已经惹过不少桃花债了。
毕竟容青玹出生在顶级世家大族的陈国公府容家，她又是世子，未来的公爵之位的唯一继承人。
容青玹的母亲还是溧阳长公主，与皇族沾着亲，血脉尊贵。
而且容青玹本人虽然纨绔了一些，但她生得一副天人之姿，那姿仪风华，往人群中一站就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再加上她并非一无是处的草包，而是堂堂正正的一甲进士出身，如今也是朝廷命官。
若非她行事肆无忌惮，脾气也很不好，又喜好吃喝玩乐，不然纨绔的名头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所以像容青玹这样拥有无比优越条件的世家子弟，即使在整个大晋朝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如今容青玹又马上到了可以议婚的年纪，自然被无数上京的名门淑媛视为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人选。
不少贵女，已经开始频频对容青玹暗送秋波了。
更有些个大胆一些的贵女，甚至使出了颇有心机的招数，比如用故意在她面前摔倒来引起她的注意之类的。
总之，如今的容青玹在上京虽名声不大好，脾气也差，但只要她愿意，就有无数贵女对她投怀送抱，挤破脑袋都想嫁给她。
只是以前的容青玹对那些女子的爱慕向来无动于衷，她甚至为此感到头疼，尽量躲着她们。
毕竟她深知自己是女扮男装的，不可随意招惹那些贵女。
而且她对她们那种时时刻刻端着，一举一动仿佛从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仪态感不大喜欢，哪有阿柠这样灵动又乖巧可人。
当然容青玹见过阿柠后才知道，那是美貌作祟，她本就是个对长相要求极高之人，而阿柠那旁人望尘莫及的惊世美貌足以让她忽略很多其他的条件。
大概正因为这样，容青玹在遇到阿柠后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竟然主动撩拨起阿柠来了。
可阿柠并不知道容青玹是女子啊，只当是一个贵不可言又风华无双，还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公子对她有意呢，会被撩得芳心怦然也是正常的。
阿柠擦完眼泪，想把手帕还给容青玹，却又觉得把手帕弄脏了不好意思，面色微红道：“世子，这手帕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容青玹则微笑道：“送你了。”
阿柠纤指绞着手帕，迟疑了一会道：“这不大好吧。”
她可是听说了，像手帕，玉佩，发簪这些乃是贴身之物，不可随意送人的。
这类私密之物若是私相授受，那会不会当做定亲信物呀。
那容青玹送她手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真的喜欢她？
这样一想，阿柠的雪白的小脸又红了几分，她心跳加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忍不住去想这个可能，一颗懵懂而纯洁的少女心湖，就这样被容青玹轻易掀起了阵阵涟漪。
不过阿柠又想到她刚刚才拒绝成为容青玹的女人，如今再收下这手帕确实不太妥当。
容青玹到底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人，很少人敢忤逆她的意思，更没有她想送还送不出去的东西。
她不喜欢被人拒绝的感觉，便道：“有什么不好，你听话便是。”
阿柠察觉到容青玹有些不高兴了，偷偷觑了一眼后连忙小声应道：“哦。”
容青玹发现自己竟能轻易感知阿柠的情绪，知道刚刚的话可能吓着她了，遂又温声道：“阿柠，你别怕我。”
她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阿柠似乎成了那个例外，却又奇怪地觉得这种新奇的感觉并不坏。
“其实我的脾气很好的。”容青玹又补充了一句。
常柠诧异抬头，脑海中不由浮现她们初见时容青玹直接一脚踹翻玉春楼打手，以及宋妈妈，莫掌柜等人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又战战兢兢却依然被容青玹嫌弃的画面，那毫不客气的样子，脾气绝对不算好。
不过阿柠也知道容青玹对她确实是好到没话说，不嫌弃她的出身，对她处处包容体贴，她甚至能从红瑶绿苒的反应看出容青玹对她是有些偏宠的。
刚刚她即使没答应做妾，容青玹也一样没对她发怒，反而放下身段来哄她，这会也会特意跟她解释自己的脾性，担心她害怕自己。
阿柠想清楚这些后哪里还能无动于衷，声音有些哽咽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容青玹深望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在门口，吩咐那三个在门外偷听的侍女道：“进来吧。”
红瑶绿苒和杏红三人闻言面色发窘，不过容青玹有召她们哪敢耽搁，遂互望一眼连忙走进大厅，躬身行礼道：“世子，请问又何吩咐？”
容青玹看了一眼刚被她指派给阿柠做贴身侍女的杏红，问道：“阿柠那边可缺什么？”
杏红偷偷看一眼与容青玹坐在一张罗汉榻上的阿柠，心里不由暗暗高兴，随即老实回道：“世子，院里所需的东西都齐全了，暂时没有缺的了。”
在容青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懂得看眼色的，阿柠如今正受世子重视，又有哪个敢不怕死去怠慢她。
甚至连下面的粗使丫头听到了一些关于阿柠的身世，也不敢拿她的青楼出身说事，更不敢私底下议论纷纷。
容青玹赏罚分明，对下人好是好，一旦过界了绝对不会再留。
毕竟无论是被送去向下的庄子，还是找来牙婆发卖，都是下人们的噩梦，是绝不敢轻易犯错的。
“嗯。”容青玹听后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阿柠，想看看她怎么说。
阿柠会意，连忙感激道：“确实什么都不缺了，多谢世子。”
岂止是不缺，她从没住过临波小院这样的好地方，而且里面的东西都精美而花样繁多，都是她从未用过，也不敢奢望的好东西。
沐浴的地方更是让她叹为观止，因为浴房里竟然有个巨大的浴池，水面上还洒满了香气扑鼻的花瓣。
要知道她没被卖时，家中只有一个全家人共用的，狭窄而蔽塞的木板围起来的沐洗小隔间。
而且沐浴时是要自己提一桶热水进去，然后半蹲在水桶旁，用一块毛巾沾着桶里的热水往自己身上浇洗。清洗全身只有一桶水，还要十分省着用，不然无法洗干净。
到了玉春楼更好了一些，她沐浴时会在她房里用屏风围棋一角，会有婆子扛进来一个较大的浴桶，可以整个人坐进去舒舒服服地泡浴，也不用她自己提热水了，因为粗壮嬷嬷帮她打水。
本来她以为在玉春楼的日子是够好的了，没想到跟容青玹来到这里后让她对富贵人家所过的日子有了新的认知。
临波小院那浴池里都可以供五六个她同时沐浴了，若她会浮水，还可以在池水中游水呢。
还有那用精致银盘盛放的香膏澡豆等沐洗之物，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都是上好玫瑰花，香气蒸腾，再加上池面雾气氤氲，让她觉得如梦似幻般的不真实，恍惚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唯一让她感到不好意思的是，只是从未被人近身伺候的她，不太习惯杏红在旁伺候。
不过杏红在伺候她宽衣时规规矩矩的，面上也是一副正经认真的样子，让她很快放下心中的羞耻，开始享受浴池泡浴的惬意舒适了。
阿柠是个很容易知足的性子，再加上她并未见过什么世面，对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非常的满意，对容青玹当然也格外感激。
她觉得容青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
这样一想，她心里又开始后悔了。
容青玹既然想纳她为妾，她就不应该拒绝的。
就如她自己说的，留在容青玹身边做工，恐怕做一辈子的工也赚不来容青玹为她赎身花的五百两了。
这还没算上容青玹为她买那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所花的银子的。
阿柠越想越觉得容青玹给的实在太多了，让她无以为报，刚刚的拒绝是不应该的，是不对的。
随即她心里又难过起来，认为自己不识好歹，更为她的自私感到愧疚。
容青玹见她的头越来越低，不禁开口问道：“阿柠，你怎么了？”
阿柠从来没有遇见过让她这么纠结的事，而且她在成为容青玹女人这事上已经反反复复好几次了。
一开始就想以身相许，可在知道容青玹的身份后就不敢想了，可容青玹自己提出来，她又下意识地拒绝了，这会又感到后悔。
她无法处理这些复杂的心绪，只能暂时压下，连忙道：“没，我没事。”
不过阿柠还是低垂着着一颗小脑袋，不敢去看容青玹。
容青玹则以为阿柠因为刚刚哭过，不好意思让她看，便吩咐红瑶道：“去准备些茶水点心。”
“是。”红瑶立即称是退下。
阿柠低着头，容青玹就放肆地看着她姣好的侧颜，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温柔乖顺，亦是美得令人赏心悦目。
不一会儿，红瑶就送来了精致的点心和新沏的茶水。
这时的容青玹也从话本里丹纾与白溪音的感情中走出来了，心里冷静了一些后再看阿柠，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控制不住地生出那些荒唐的想法了。
容青玹认真考虑了一会后，起了个心思，便道：“阿柠，我看这样吧……”
不过，她刚说到这里就突然顿住了。
“什么？”阿柠那双清澈的眸子望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道。
容青玹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下，“没什么。”
稍稍冷静下来后，她觉得话本子里的世界到底跟现实不同的。
再说她也不确定自己对阿柠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只是有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她想把阿柠这个人锁在自己身边。
关于这一点，容青玹倒是可以用她看重相貌，喜欢看美人来说服自己。
毕竟阿柠的美貌是她生平仅见，褪下严妆，换上了这一身素雅白衣后，更是美如仙子。
尤其是阿柠方才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让她一个女子看了都不禁心神摇曳。
所以既然是阿柠因缘际会之下来到她身边，那她就不想放开手了。
但容青玹是绝不可能真如阿柠自己要求的那样，让她做个侍女的。
其实容青玹刚刚提出让阿柠做妾，也只是她看那话本子后的一时兴起。
现在她冷静下来后，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而且还把红瑶绿苒二人给吓得不轻呢。
那么怎样才能让阿柠合理地留在身边呢，在等红瑶送来茶水点心时，容青玹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觉得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不过容青玹刚要开口说出来时却被自己绊住了，因为她心里竟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容青玹方才要说的是她想认阿柠为义妹，这样一来，阿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作为她妹妹的待遇，也可以留在她身边了。
不过话都到了嘴边，容青玹又不确定自己这样做了，将来会不会后悔。
毕竟阿柠生得瑰姿玉貌，又有着娇软天真的性子，惹人疼招人爱。
似乎阿柠一切，都是为她量体裁衣一般的合适。
所以容青玹不敢确定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再生出想把阿柠变成自己的女人的想法。
若是以后她改变主意了，而又把她认作了义妹，那岂不是要乱了伦常。
这样的话，先不说她父母会不会反对她认义妹，她母亲定会第一个不会同意让她把认的义妹收入房中的。
容青玹看了阿柠一眼，故作淡定地端起茶盏来饮。
阿柠见她止住了话头，一副显然不想再说的样子，却也懂事地没再追问。
容青玹见她这样心里更是觉得满意，目光移到桌上盛着精致点心的碟子时，微笑道：“阿柠，你尝尝这个桃花酥吧。”
而阿柠却被放在点心旁的那一堆话本子吸引了，不过她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认得出这些是什么书，便好奇地问道：“世子，这些是什么书啊？”
阿柠想起容青玹曾答应过她要教她读书写字的，所以看向容青玹的目光晶亮晶亮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容青玹顶着阿柠期待的眼神又不由轻咳一声，故作高深道：“这些书是典籍，你看不懂的。”
阿柠出身贫苦，对读书人是向往而羡慕的，看到书时目光也带着虔诚。
听到容青玹这样说，阿柠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里更是写满了钦佩，仿佛把容青玹看作是当世大儒来崇拜了。
一旁的红瑶绿苒则知道她们家世子是什么德性，见她把话本子这类闲书说成高深典籍不由抿唇偷笑。
她们家世子，竟然在阿柠面前如此爱面子了，以前她可是对这些向来不屑一顾的。
阿柠听后却一脸羡慕道：“这样啊，那是不是以后等我能认字了，也可以看了。”
容青玹尽管知道阿柠误会了，但心里莫名地觉得受用，遂略微尴尬地轻咳一声后认真点头。“嗯。”
红瑶绿苒见状想笑却不敢笑，忍得十分辛苦。
容青玹看了眼阿柠越发地觉得自己不太对劲起来，想自己一个人再冷静一会，便等她尝过点心后道：“阿柠，你先回去吧。”
见阿柠诧异抬头望过来，一双水眸满是慌乱与不安。
容青玹看得有些心疼，不禁开口解释道：“我这儿还有点事。”
“哦。”阿柠乖巧点头，起身朝容青玹福身行了一礼后，心怀惴惴地往外走。
阿柠一颗心忐忑不安，担心自己方才是不是在不经意间惹容青玹不高兴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在乎容青玹，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容青玹只需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一生，她害怕再次被抛弃。
所以容青玹哪怕只是让她先回自己的院子，又补充了解释，她还是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她再一次发现，她内心无比渴望过上安稳的日子。
阿柠走出门时，忍不住回望一眼，发现容青玹手里拿着扇子正一下一下地轻敲着的自己额头，似乎在为什么事而苦恼着。
看到这一幕，阿柠心里很想倒回去问问容青玹在为什么而烦恼。
可她转念一想，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去安慰容青玹的资格，只好默默离开了。
容青玹此时确实有些苦恼，她对阿柠的产生的那种感觉十分的新奇，那是一种让她心里痒痒的，却又有些害怕去触碰的感觉。
她向来不喜欢无法完全掌控的一切，更不喜欢被什么东西左右自己的情绪。
而今却总在无形中被阿柠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影响，又无法狠心把这个影响消除。
容青玹让阿柠回去，也是想自己单独一个人再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处置。
还有刚到扬州时做的那些梦，梦中的三皇子萧丰烨会杀她这事也让她不得不重视。
那么只有阻止萧丰烨登上皇位了，但若是这样，她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混日子了。
一想到梦中的沈昭昭被萧丰烨抢走后，虽被封为皇后但过得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最后自戕了，她的心就很疼。
尤其是梦中沈昭昭那双美丽而决绝的眸子，令她的心震撼无比。
可以说沈昭昭是为她而死的，让她心中动容，心疼不已，甚至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若阿柠真的是梦中的沈昭昭，容青玹是绝对舍不得让萧丰烨把她夺走的。
所以容青玹为了容家，为了母亲，也为了阿柠，都得振作起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所事事，不务正业了。
可她过去的十几年都是过着纨绔子弟的日子，也不可能一时全改过来，只好慢慢来了。
阿柠走后，容青玹独自坐在那儿想了很久。
直到施毅回来了，她仍没有想清楚她对阿柠到底是什么感情，为此颇为头疼。
施毅带回来了容青玹之前吩咐的他买的，启蒙书和字帖等，她吩咐他先把东西拿去书房。
红瑶也去帮着施毅去摆放这些东西，等回来时才看到容青玹已经不坐那儿了。
容青玹背着手站在厅门外的檐下，望着被晚霞映得彤红的天际。
夕霞漫射，似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红瑶即使一直在她身边伺候，也不由呼吸一滞。
她家世子这倾世姿容，实在是世间罕见。
在她看来，唯一能在美貌上与她家世子一争高下的人，只有阿柠了。
只可惜她家世子也是个女子，无法真的娶阿柠，更无法跟阿柠生下孩子。
红瑶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后，上前禀道：“世子，书房已经布置好了，晚膳也备好了，可要去把阿柠请过来陪您一起用膳？”
容青玹收回目光，转身就回了大厅并道：“不必了。”
红瑶听到她这个回答感到十分意外，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是，世子。”
容青玹走到罗汉榻前，看了看阿柠坐过的位置，又看了看小炕桌上被吃掉了一块的桃花酥瓷碟，不由想起了阿柠姝丽惊人的模样。
阿柠的美，让容青玹都惊叹，觉得光看到她就足以赏心悦目了，陪着自己用膳的话肯定更有胃口。
但容青玹的理智却告诉她，阿柠虽娇美柔弱，却也十分危险。
阿柠就像一朵美丽却带毒的花，会让她到无法自拔地沦陷。
容青玹独自用晚膳，在临波小院的阿柠也是一个人吃饭。
按说她们都已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但因为中午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就让彼此都不由想起中午在一起吃饭的情形。
阿柠离开容青玹的院子时心里就有些不安，等到了用膳时间，那边也不见有人来叫她过去陪容青玹一起用晚膳，更是让她的一颗心惴惴不安了。
她心想一定是她拒绝为妾，惹容青玹不高兴了，进而疏远她了。
不过既然容青玹已经答应过不会赶她走，而且多养她一个人，对身份高贵的陈国公世子而言，也只是轻而易举之事。
阿柠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后，就慢慢放下了。
还好阿柠并不是个容易钻死角尖的性子，她心里虽感到有些不安，却也至于忧虑到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的程度。
对她而言，现在的日子就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好的日子了，能这样好好地活着，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阿柠相信像容青玹那样的大人物，一定不会骗她这样一个弱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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