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几声刺耳的铃声穿过大门院子落在了二楼两人的耳中,颜鹤和鹿佑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旖旎的气氛被打散,卧室里的气息重归宁静。


    也不顾自己还在害羞着呢,颜鹤恍然抬头,对上鹿佑青同样有些疑惑的双目,两人不约而同起了身向外走去。


    现在已是黑夜,天上布了厚厚的一层密云,浓稠的空气伴随着黑压压的云雾地让人缓不过来气,颜鹤拧开房门,看到院外好像有什么人聚集在别墅的大门之外,她缓缓皱眉向前走去。


    正走到大门准备抬手指纹解锁的时候,一只手却握住了她的手腕,颜鹤转头见是鹿佑青,鹿佑青眼神凌冽看向院外,确保安全后这才解锁大门,握着颜鹤的手顺手下滑同她牢牢十指紧扣。


    颜鹤:……


    外面的人见两人从里面出来纷纷朝后退去让开了脚步,颜鹤这才发现这些人是这片别墅区的保安,而在最中间的女人看到两人后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朝着两人奔去。


    “颜小姐,鹿小姐,求您们救救我奶奶吧。”


    颜鹤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面对眼前的女孩眼泪簌簌落下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为何心中忽地也生起一阵惶恐,而垂下的被鹿佑青握住的那只手的力度却加深了,她看向鹿佑青,不知为何就从这温暖的触感中感受到了几分心安。


    鹿佑青先是看向周边的保安,再看向身前的女孩,开口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保安走了出来向她们说明了情况,原是这位女生并不是这里的住户,这里是一片安保很严厉的别墅区,保安自然不能让女生一人进去,也觉得天黑不安全便来陪着她一起,并且询问颜鹤二人认不认识这位少女。


    颜鹤自然是不认识的,所以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了鹿佑青的身上,她记得鹿佑青之前说过自己的朋友和家人都在国外,所以这个人应该是鹿佑青的朋友吧。


    不曾想鹿佑青低下头缓缓思考了几许,对着保安缓缓点头,等到保安全都离开了之后她这才转头看向颜鹤。


    “阿鹤,这是之前在你家任职保姆的李奶奶的孙女。”


    颜鹤:“啊?”是她的朋友。


    “我的朋友?”颜鹤不可思议道,忙将目光落在了眼前少女的身上,少女穿着简单的白T短裤,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流着泪话都连不成一句。


    现在外面的风簌簌地响,她们二人穿着简单的睡衣都觉得有些冷,更别提面前的少女了,于是领着女生朝院子里走去,一段路的路程颜鹤知道了少女的名字叫李陶宜。


    李陶宜说,她的奶奶也就是之前在颜鹤家做了十几年保姆的李奶奶突然生病住院,医生说这病很严重,需要去省中的医院找专家看,但是她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专家,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专家。


    李陶宜想到了之前奶奶退休前任职的颜鹤家,和奶奶商量想要求她们帮忙,但是她没有联系方式,奶奶也不想让她去过多地麻烦颜鹤她们,原本李陶宜也将这些冒犯的想法压了下去,可是奶奶的病越发严重了,每天昏迷的时间越发长了,李陶宜实在是没有办法,她想起来之前自己考上清城大学的时候颜家那位小姐曾经请她吃过饭,说过自己目前居住的地方在哪里,有事可以来找她。


    明明是很麻烦的事情,但是奶奶的病真的很严重了,李陶宜每天做梦都在害怕相依为命的奶奶离她而去,走投无路的她准备今天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颜鹤她们两人真的在这里。


    “颜小姐,鹿小姐,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李陶宜忍不住声泪俱下,每天的担惊受怕早就让她的精神疲惫,现在连带着哭泣都有些费劲,她颤抖着双手紧攥着自己的衣服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


    颜鹤递过去一张纸,温柔看着她道:“没事的,你慢慢说。”她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李陶宜身前。


    李陶宜拿过纸,颤抖着开口道谢,她今天也是死马当着活马医,如果不来找颜鹤和鹿佑青,她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接过杯子将温热的水饮尽,这才感受到几分温暖,泪也止住了。


    鹿佑青站在沙发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唤了一声:“李同学。”


    “欸。”李陶宜察觉到她在喊自己,忙放下杯子攥着手看向她。


    “医生有没有和你说你奶奶生的什么病,要去找哪位医生帮忙看。”


    李陶宜忙放下杯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将她在腹中打了好久的草稿流畅地说了出来。


    鹿佑青听完她的话,沉思几许转而上楼,“我去拿一下手机,李同学你先请坐休息一下。”


    鹿佑青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只留下颜鹤和李陶宜面面相觑。


    看着李陶宜仍在发抖的身子,颜鹤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了下她的肩让她看向自己,目光如炬:“李妈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她现在失忆了,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但是人的生理本能还在,在听到李陶宜说李妈妈的名字的时候心口下意识的悸动和温暖不是假的,同时在听到李妈妈病情的时候心口也会同样产生刺痛。


    她想这位在她家任职了十几年的保姆对于她的意义应该是非常重大的,十几年,相当于颜鹤青春大半的岁月都是在这位李奶奶的照顾下长大的,情谊肯定很深厚。


    虽然失忆了,但是这份感情还在所以身体在听到李妈妈生病后会下意识地难受,于情于理这位生病的保姆都应该是她的半个亲人,更何况失忆后的她十分珍惜每个和她有关系的人的感情,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看到可怕的事情降临在她的身边人身上。


    不知是颜鹤的声音太过坚定,李陶宜发抖的幅度也降低了,她看着颜鹤定定点着头,同时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谢谢颜小姐,真的谢谢您和鹿小姐,我奶奶她一定会没事的。”明明只是雇佣关系且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可颜鹤和鹿佑青却愿意领她进来慢慢说,虽然不知道希望,但是李陶宜的心里总归不是一片断掉的深崖了,她的神色也变得没之前这么苍白了,两人就这么干坐着也不知道聊什么。


    颜鹤尴尬地挠头,她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主动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自己现在失忆了,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询问李陶宜之前她的事情,她记得李陶宜说过自己曾请过她吃饭。


    “陶宜,你是什么时候考上大学的呢。”


    “两年前,我今年上大二。”李陶宜坐正身子乖乖道,嗓音还是有些沙哑。


    颜鹤缓缓点头,又给她倒了杯水,她思考了下当时的自己的年龄:“你还记得当时我请你吃饭说了些什么吗,我有点记不清了。”


    李陶宜被她的问题问得有些蒙,但也很乖地开口:“当时我记得我考上了清城的大学,拿着录取通知书从老家来找奶奶准备告诉她这个惊喜,找到她的时候恰好颜小姐也在那里,你知道我考上了清大,于是就请我和奶奶吃了饭。”


    颜鹤点头,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笑了笑掩饰慌乱:“原来是这样。”正当她准备继续问仔细一些自己之前事情的时候,便听到了楼梯的脚步声徐徐而下。


    一时间楼下两人的注意力皆被鹿佑青吸引了过去,鹿佑青下楼的时候披上了一件坎肩,对着坐在沙发上两只小小的像小动物一样亮着眼睛看着她的女人缓缓笑了。


    “李同学,你奶奶转院的事情应该没问题了,我有一个朋友恰好认识这方面的专家。”


    李陶宜激动得“蹭”得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向鹿佑青的眼神里饱含感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真的吗,谢、谢谢鹿小姐!”


    鹿佑青微笑,拿出手机:“这是我朋友的联系方式,你先添加她,有什么事情尽管和她说就好,明天你给她发消息她会安排好李奶奶转院的事情。”


    李陶宜忙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再开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带上了哭腔:“谢、谢谢鹿小姐,谢谢颜小姐鹿小姐。”


    颜鹤起身扶住李陶宜,两人一同坐在了沙发上,李陶宜看着手机中的联系人,忍不住簌簌落泪,颜鹤也禁不住红了眼眶,她抬头看向鹿佑青,一双湿湿的眼眸闪着细微的光亮。


    “谢谢。”她无声说道。


    鹿佑青嘴角上扬,看向时间:“已经十点了啊,从这里到清大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这么晚回去学校应该已经熄灯了吧,李同学你先在这里住一晚吧。”


    李陶宜连忙起身,擦干眼泪摇头道:“没事的,我去我奶奶那里,这些天我向学校请了假一直住在医院照顾奶奶,已经麻烦了你们太多了。”她说着抬步就要离开,却被颜鹤拉住。


    “这么晚了,先住在这里吧,而且今晚可能会下雨,你一个人回去这么长的路也不太安全。”颜鹤道。


    鹿佑青视线扫过颜鹤抓住李陶宜手臂的双手,眼眸暗了暗,她不着痕迹地走到颜鹤的身边,伸手揽住颜鹤的手臂,将整个人的力量都依托在颜鹤身上,附和着对李陶宜道:“你现在回去医院也已经凌晨了,明天你奶奶的事情还有好多需要你去办,不如就在这里睡一夜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工作的时候顺便送你去见这个朋友,当面见面总比在手机里聊天更能说明你奶奶的情况,也正好能快些为你奶奶转院。”


    李陶宜明显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或许是也意识到自己这么晚去医院也只会吵到奶奶,她低着头紧握着手机点点头,满腔的感谢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不断地朝两人鞠躬道谢。


    鹿佑青笑了笑,看着少女狼狈的样子:“要不要吃点东西?家里面还有一点汤圆。”


    李陶宜就算没吃也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这么煞风景,看颜鹤和鹿佑青的装扮明显是要睡觉的打算了,于是坚定地摇头:“谢谢鹿小姐,我已经吃过了。”


    那鹿佑青就没什么想说的了,她将目光落在颜鹤的身上,一双眉眼灼灼地望着她,颜鹤有些受不了她的目光,转过头去不去看她,又转而想起了一件事。


    家里就只有一间客房,那让李陶宜睡在哪呢,难道她今晚真的要和鹿佑青睡在一起了吗,颜鹤的心脏忽地又急促跳动起来了。


    想着,鹿佑青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又紧了紧,颜鹤似乎能感受到温软挤压着她的胳膊,她意识到鹿佑青说她睡觉的时候并不喜欢穿内衣,此时是……


    她忙别开头不去想,可被鹿佑青抱住的手臂却是怎么都不敢动了,擂鼓般的心跳狂跳着,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鹿佑青和颜鹤两人谁都不说话,倒使客厅的气氛忽地落了下来,还是李陶宜主动开口说就睡在沙发上才使颜鹤纷散的思绪回归。


    “好。”颜鹤没再推脱,朝着李陶宜点头,将手臂僵硬地从鹿佑青的怀中扯了出来,她隐约还听到了鹿佑青的几声轻笑,整个人又羞又恼地上了“噔噔”上了楼,只给楼下两人留下了她的背影。


    李陶宜愣愣看着颜鹤明显闷气上楼的动作,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惹得她不开心惴惴不安想着要怎么开口。


    鹿佑青却看着颜鹤的背影宠溺笑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又惹她生气了,她这是去给你拿被子了。”


    “生气?”李陶宜傻傻地看向弯唇看向颜鹤笑的鹿佑青,她的眼眸中满是浓到溢出的爱意,怎么看也不像是吵架的样子。


    母单20年只喜欢学习的李陶宜不知道什么是调情,看着这两人微微皱着眉犯了嘀咕,这也是吵架吗,怎么有些不对呢,她要不要开口调解一下,不过看着鹿小姐甜甜蜜蜜的笑容自己好像也不需要调解吧,李陶宜适时地闭了嘴。


    很快,颜鹤抱着毛毯从楼上下来了,她将柔软的毯子放在沙发上,给李陶宜说明了楼下的浴室在何处,看着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便准备上楼睡觉了。


    鹿佑青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一同上了楼,同时还贴心地将走廊最亮的灯关上,只留下一盏能照亮道路的灯。


    颜鹤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这令她想起了自己之前住院的时候鹿佑青也曾这么体贴地只给她留下了床头一盏小灯,鹿佑青永远都是这么温柔,永远都在照顾她的感受。


    颜鹤心中升起一阵甜甜的海,她忍不住弯唇。


    走到卧室门口,颜鹤看向身后的鹿佑青,又看向楼下已经拿着一次性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的李陶宜,这才缓缓开口。


    “谢谢你。”


    她的声音通透又清澈,像是春天里的第一场雨,落在鹿佑青的心田引起一阵颤栗。


    鹿佑青忍不住心口发软,她*向前一步,将头搭在颜鹤的肩头,眷恋地看向她,她伸手勾着颜鹤散落的长发绕着自己的手指,颜鹤又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谢我什么?”鹿佑青幽幽开口,手指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耳朵笑道:“因为我帮助了李奶奶吗?”


    颜鹤这次没再躲,安安稳稳由着鹿佑青胡来,只觉得耳尖有些痒,似乎被触碰的地方泛起了密密的电流,却听鹿佑青笑道。


    “如果是因为这个,阿鹤多虑了。”


    颜鹤转头看她,不经意就和鹿佑青墨色如深海的双眸对上,鹿佑青的眼睛像有魔力般,轻而易举就俘获了她的目光。


    “为什么这么说?”颜鹤问道。


    鹿佑青却只是抬手勾了下她的鼻间,言笑宴宴:“因为李奶奶,对我也有恩呀。”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松开了握着颜鹤的手,转而打开一旁客房的房门靠在门边对着怔愣的颜鹤招手:“阿鹤晚安,要记得梦到我。”媚骨天成,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似的。


    颜鹤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局促,藏在发丝中的耳尖悄悄地红了,她低下头也忍不住笑了下,将坏情绪抛之脑后,不过等她准备开口询问鹿佑青她那句“李奶奶对她有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只听到“咔嚓”一声,鹿佑青已经将门关上了,看上去是真的有些累想要睡觉了。


    颜鹤看了看时间,发现也已经很晚了,只能听到楼下细碎的淋浴声,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人的呼吸。


    她走进卧室,站在窗户边,透过玻璃能感受到天边翻腾的墨云,她伸手将窗帘拉上,看来今晚会下场大雨了。


    不知是因为出院回家第一次睡在家里的缘故还是今天碰到了李陶宜听了一些自己之前的事情,颜鹤难得地做了一场梦。


    梦里依旧是潮湿的,似乎下着绵绵的小雨永远也不停歇-


    芜城一中并不是非常严苛学生的学校,除了不让学生在学校拿电子产品和禁止谈恋爱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特别奇葩的要求,校领导对学生的精神状态也十分在意,特别是将要高考的高三学生,就更是不愿将他们困在学校免得产生心理问题。


    月考后的第二个星期,校领导针对高三生举办了一个关于【山林勇进,高考必胜】的爬山活动,要求全体高三生必须参加,提高必胜心,凝聚团体凝聚力。


    颜鹤刚回家一个星期,又开学刚上了一个星期,这下又要去爬山了,她心中一阵无语,学校要求爬的山是芜城的一座不高不矮的山,据说已经有了好几百年的历史,看遍了芜城这百年的发展。


    颜鹤并不关注这座山的历史有多久,她只是想着能多给自己拿些吃的和喝的,毕竟她的低血糖可不会因为学校的凝聚力就因此不犯了,而等她乘着学校的车来到山脚下的时候,才刚看到山就感觉自己的低血糖要犯了,赶忙撕开糖果包装袋给自己喂了一颗。


    朋友乌喻看着这高大的山,忙不迭拉着颜鹤的衣袖扯着她跟上了班里的队伍。


    “难得高三了还能一起出来参加这个活动,你高兴一点嘛。”乌喻看着这四周郁郁葱葱的景色,打开手机就是一顿拍。


    颜鹤倒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就默默陪着乌喻到处走,顺便多吃几颗糖补充体力。


    “欸,没网了。”乌喻道,兴致缺缺地将手机放进口袋,“本来想发到网上去的,看来只能回去之后再发布了。”两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此时因为一直漫步目的,导致她们距离班级的队伍已经落下了一半距离。


    “我们赶紧追上去吧,我记得班主任说等到了山顶还要查人数呢。”乌喻道,顺便拿出水杯喝了一口。


    颜鹤嘴里的糖已经吃完好久了,此时的她脑袋有些晕,空气闷热让人浑身黏答答的,颜鹤很不喜欢这种环境,像是湿透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似的,她感觉等回到家她又会皮肤过敏了。


    颜鹤看向天空,发觉天边不知何时已经翻涌了一些残云,有几分想要下雨的趋势,她皱眉正准备唤乌喻过来,余光中忽地掠过了一道蓝色的人影,她眼皮跳了一下,转眼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树林的小路上依旧是安静的样子。


    “怎么了?”乌喻被她的目光引起了兴趣,放下手机走到她的身边询问道。


    “那边,不是学校让我们规定走的路吧。”颜鹤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道。


    乌喻抬眼看向这大片穿着蓝色校服朝上爬着山的人群,点点头:“是呀,我们不就只在这条路上走嘛,你看到什么了吗?”


    颜鹤看向乌喻,对着她忽然笑了一下,乌喻顿感不妙:“别这样,其他几个班的女生还准备等你爬上去之后找你玩呢,而且你刚从家回来几天,班主任如果没看到你又该头疼了。”


    颜鹤挠头:“我这不是有点低血糖吗,想休息一下,如果班主任问你,你就说我有点犯低血糖了没爬上来再休息呢,我想老班应该能理解吧。”说着颜鹤就踉踉跄跄地坐在了半山腰的椅子上休息,拉开蓝色冲锋衣拉链给自己透透气。


    乌喻看向已经走了好远的班级,又看向颜鹤,叹了好深一口气,对着她嘱咐了好几句让她不要乱走动这才前去追赶班级。


    道路两旁还有零零散散的学生朝山顶走着,颜鹤却偷偷摸摸地起身,朝着刚才她看到的道路走去。


    树林中的树木千篇一律,哪哪都是一样的树木遮天蔽日让这空气更粘稠了,小路交错横生,鹿佑青扶着一旁道路的树慢吞吞走着,浑身的注意力都被肚子的疼痛覆盖,她紧皱着眉,终于忍不住疼痛在一处小路拐弯的地方蹲下身子浑身发抖。


    她早知道今天是她的生理期,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比之前还要难受,疼痛像带着无数带着寒冰的针刺向她的小腹,她浑身出了大片冷汗。


    本已经和班主任说了情况,班主任让她去休息,可她自己因为疼痛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很偏离队伍了。


    鹿佑青已经顾不得这些,她感觉自己小腹在被锋利的刀绞着,疼痛令她根本就无法分出其他的思路,额头已经湿了一大片,落下的汗珠遮盖着她模糊的视线,隐隐有点点微凉的水滴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在原地蹲了多久,等手脚终于从冰凉麻木的触感中恢复,她这才扶着树木一点点起身,才发现天已经不知何时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本来是用来冲刷炎热带来凉爽的,可对于此刻浑身冰冷发抖还处在生理期的鹿佑青来说就是噩梦,尤其是看向天边翻涌的残云隐隐有打雷的迹像,她苍白的脸颊更加没了血色。


    鹿佑青抬脚想要离开,可小腹的疼痛还在继续,腿脚发软令她起身便只觉眼前一阵黑,浑身控制不住地就要倒下,鹿佑青已经不想再做任何的挣扎了,她放弃了力气任由自己朝下倒去。


    雨落在树叶的滴答声依旧在响,可是意料中的摔倒产生的疼痛却没有发生,而是被腰部一记有力的怀抱代替,羽睫被雨滴淋湿,颤抖地宛如蝴蝶,鹿佑青颤颤抬眸,对上了一双好看清澈的棕栗色双眸。


    “你在这里做什么?”颜鹤敛着眸子,眉眼都挂着落下的雨滴,两人距离陡然增近,被环抱的地方像是生了火焰般蔓延至两人全身,竟有几分缓和了鹿佑青的疼痛。


    鹿佑青愣愣看着颜鹤微蹙的双眸,睫毛被雨水打湿,她眨了好几下眼才看清颜鹤的样子,薄唇翕动,嘴唇上下开合颤抖好久才终于吐出一句话。


    “你怎么在这里?”


    颜鹤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转而抓住她冰凉的手腕:“我同桌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呢。”


    温暖从腰部抽离,鹿佑青又感受到了难熬的疼痛,她微弯下腰忍着疼痛,可心中却不受控制了生出了甜甜的糖。


    颜鹤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忙蹲下身子看着她:“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鹿佑青摇头:“没什么,生理期。”可她浑身都在发抖,颜鹤看着雨滴落在她的发丝都被她的颤抖而抖落下去,敛起眉眼,她松开了鹿佑青的手腕,鹿佑青心里忽地空了一块。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方才被握住的手腕,依稀还能感受到手腕处温热的触感。


    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响起,鹿佑青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保温杯,紧接着是颜鹤清透好听的嗓音。


    “喝点热水。”颜鹤二话不说,将保温杯拧开倒了杯水塞进鹿佑青的手中,又转过身去翻自己的背包。


    鹿佑青愣愣看着身前冒着热气的水杯,雾气似乎晕染了她的视线,眼前的颜鹤对于她的距离似乎不再是这么遥远不可及,好像她伸手,就可以触碰星辰。


    鹿佑青忍不住抬手触碰雾气,指尖点在热气之上,下一瞬雾气就消散了,她又清楚地看到了埋在背包中像只小仓鼠的颜鹤。


    鹿佑青低下头,抿了一口热水,温热的水滑入胃中,她似乎不觉得这么疼了。


    颜鹤从背包里翻出保温贴,将它撕开在手中抖了几下,而后转身看向鹿佑青,鹿佑青靠在一棵树下蹲着,手上捧着一杯还蒸腾着热气的热水,她的头发都被雨水淋湿,雾气中她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就这么直勾勾看着颜鹤,看起来像一只淋湿雨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颜鹤的心里忽地塌了一块,她将背包放下,忍住想揉鹿佑青脑袋的想法将保温贴递给她。


    “先贴上。”她柔声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声音有多么轻柔。


    鹿佑青伸手接过,将保温贴攥在手中却没了动作,颜鹤正疑惑她为什么不贴呢,却在下一秒听到了鹿佑青虚弱的声音。


    “你要看吗?”


    颜鹤:“?”她人有些愣住了,脑子也被雨水淋短路了,一时间没明白鹿佑青口中的什么意思。


    没有得到回复,鹿佑青将杯中的热水将杯子饮尽放在一旁,而后拉开自己的外套拉链,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将保温贴贴在了小腹。


    明明穿着是相称的校服短袖,可因为疼痛出的汗令校服已经贴在了鹿佑青的身上,呈现出瘦削的腰线,颜鹤这才知道鹿佑青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低下头,不知所措地挠了挠鼻子,又转而倒了杯热水重新递过去:“再喝一点吧,就不会这么痛了。”


    有了刚才的事情,鹿佑青这次倒很利索地接了水杯慢慢饮着,颜鹤就陪着她坐在一棵树下避雨,她也没去问鹿佑青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倒是自己也觉得此处的环境安谧舒服,如果不是因为下雨和身旁生病的鹿佑青,她可能还真的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学校的校服分为三种,除却普通的短袖外套,还有她们现在穿的这种类似冲锋衣材质的衣服,明明现在的天气是不适合穿这些的,太过闷热,可校领导怕山顶冷就让全体同学统一穿了这件衣服,这下倒因为下雨,冲锋衣完美发挥了它遮风挡雨的作用。


    虽然雨落下来很凉快,颜鹤还是觉得有些闷,她看向身旁脸色已经没这么苍白的鹿佑青,抬手替她将脑袋上落下的绿叶拂落下去,鹿佑青好像是在想事情,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看向她,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子就这么落在她的目光中。


    颜鹤指尖夹着一片叶子,朝她笑了笑:“叶子落下来了。”她说着,将叶子放在自己的手中把玩,又看了看两人现在已经湿透的头发,虽然现在鹿佑青脸色已经没这么不好了,但是下着雨她应该还是很难受的。


    颜鹤想着,先一步起身朝她伸出手,下一秒因为起身太快眼前一黑差一点自己也差点倒了下去。


    鹿佑青忙起身抓住她的衣服,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还因为疼痛无法动弹:“你怎么了?”她的语气焦急,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可言说的情愫。


    颜鹤揉了下自己的额头,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果,打开一颗放进了自己的口中:“有点低血糖,老毛病了。”说着她将另一颗糖果放进了鹿佑青的掌心。


    “走吧,班主任现在肯定在找我们了。”颜鹤叹了口气,握住鹿佑青的手腕转头看她,眉眼都落了水却令少女青涩的面容更显凌厉。


    “还很痛吗?”她关心道。


    鹿佑青定定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只觉得一阵温热自触碰之处蔓延,覆盖至她的全身,她摇摇头握紧手中的糖果,白嫩的耳尖随之颤动。


    颜鹤神情顿了顿,她看向鹿佑青仍在微微发抖的身子,视线落在了鹿佑青身侧的冲锋衣上。


    衣物摩挲的声音响起,鹿佑青抬起头便看到颜鹤已经将自己的校服脱了下来:“怎么了?”她疑问道。


    颜鹤指了指她的衣服,言简意赅:“我们换一下衣服。”


    鹿佑青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校服被划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此刻正有冷风源源不断地吹拂进去,也难怪她的小腹已经不这么痛了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鹿佑青想开口不换衣服,可是颜鹤已经将她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少女穿着校服,脸颊两侧还贴着湿漉漉的发丝,在安谧中朝着她弯唇:“快呀。”只这一句鹿佑青就再没有开口回绝的勇气,她听着话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而后被颜鹤照顾着穿上了她的外套。


    颜鹤将拉链拉到顶,确保不会让任何一份热气跑出,鹿佑青在她的动作下彻底没了任何动作,安安静静看着她,温暖瞬间包裹着她,似乎是被这热气熏陶,鹿佑青藏在发丝内的耳朵漫上了一层绯意,整个人也有些无力。


    颜鹤穿上鹿佑青的衣服,弯下身将身侧的背包背在身上,转身朝着身后低着头呆愣的鹿佑青伸出了手:“走吧,同桌。”


    同桌。


    她们成为同桌见面的时间明明只有短短两三天,可是颜鹤却如此轻快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借着朦胧的雨雾,鹿佑青在她身后大胆看着她,其实她的小腹已经没这么痛了,不被人搀扶着也是可以走的,但是颜鹤的眼眸真的很好看,温柔清透似乎能容纳所有,鹿佑青忽然就想知道,颜鹤能容纳之中的是否也有她,她就像是被歌声引着的海民,轻而易举就被蛊惑般将手伸了出去。


    林间的雨下得并不大,至少二人现在还是能看清眼前的道路,也幸好她们穿的是防水的冲锋衣,要不然现在肯定会感冒了。


    颜鹤背着背包在前方走着,似乎是怕两人分开,她的手就紧紧握着鹿佑青的手腕,鹿佑青看着她的身影,忽然很想问为什么颜鹤会出现在这里,可她不敢,她怕心中存的那几分希冀在颜鹤的解释下彻底化为灰烬,可是连鹿佑青自己都不知道,她这般纠结,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鹿佑青低下头,忍不住转动手腕让颜鹤握得更紧些,两人一路无言只在赶路,偏偏这时天公不作美,天际忽然升起一道密云,紧接着响起了一道雷声。


    巨大的轰鸣声直钻到两人耳中,颜鹤被吓了一跳,转身正准备询问鹿佑青的情况,雨在此时却下得更大了些,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颜鹤眨眨眼,伸手想要擦掉雨滴,却忽地感受到有什么温柔的触感拭过她的额头,脸颊,眉眼,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少女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幽幽落在她的鼻间,明明因为外套被划破后消散殆尽的香气此刻却陡然能嗅到了,颜鹤感受着外套上的鹿佑青身上的味道,任由鹿佑青帮她擦拭着自己脸颊,心口却突突地跳着,好像有什么想冲破胸膛跳出来一般,酸酸涨涨却又不想让它消失。


    彼时的颜鹤尚且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情愫,她只想让这份心悸的感觉能长长久久存着,可希冀总是很快消失,鹿佑青将她脸侧的水珠擦干净后就放下了手。


    “好了。”她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眸子中有光芒破碎的晃动,鹿佑青将纸巾放进口袋,却冷不丁摸到了一大把坚硬的糖果,低下头抿抿唇笑了。


    颜鹤如鸦羽般的眼睫缓缓颤动,她睁开眼,正对着看到的是鹿佑青微笑着的眼眸。


    “谢、谢谢。”颜鹤只觉得心脏跳动如擂鼓,已经能与这雷声共鸣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忽地听到天际又传来一声雷声,响声令她浑身一颤,紧接着猛地睁开眼眸从床上坐起身大口喘着气,脑袋昏昏沉沉的痛。


    颜鹤扶着脑袋缓了好一会,这才从梦境和现实中分出来,她低着脑袋靠在床边半阖着眼,想回忆一下方才的梦,天边的雷却搅得她的脑袋乱乱的,唯一记得的就是模糊中鹿佑青对着她弯眉笑的模样。


    她这是梦到了以前吗?


    颜鹤问自己也不知道,她看向窗外,依稀能听到凄厉的雨声和雷声,梦境中黏答答的雨和湿透的环境似乎与这黑夜相得益彰。


    颜鹤又坐在床头回想了下梦境,也没有记起太多的事情,只觉得嗓子有些生涩,她便准备起身给自己倒杯水。


    第一天回到家里,虽然是已经住了好几年的家,但失忆后的颜鹤对这里还是有几分不熟悉,她生疏地打开房间的灯,踩着拖鞋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雨依旧在下,而且听着隐约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道道闪烁着白光的雷声落在走廊上,颜鹤禁不住裹紧了自己的睡衣。


    她本准备着下楼给自己倒杯水,又想起楼下似乎还睡着李陶宜,自己贸然下去可能会打扰到她,便寻思着回到卧室找水,一来二去反倒在走廊待了一段时间。


    “咔嚓”又是一道雷声,颜鹤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皱眉看向外面落着雨的天,正准备抽身回到卧室,却忽地听到了在这雨中几道不明显的声音,声音细碎似乎是从客房传出来的。


    颜鹤抬眼,在凄厉的雨声和电闪雷鸣中,缓缓走近客房,她眼前忽地浮现梦境中鹿佑青被雨水淋湿的模样,可怜得像在挠她的心脏,颜鹤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放在门边,想要询问一下鹿佑青睡没睡着,可是手刚放在门板上,就听得“咔嚓”一声清响,门应声而开。


    门只是虚掩着,没有关。


    第23章


    突如其来的门开的场景令颜鹤有些哑然,门就这么慢慢在她的面前打开,恰逢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客房的窗户似乎是没有关严,雨滴从窗户的罅隙溅了进来,随着风缓缓翻涌,站在门边的颜鹤隐隐感觉有微凉的水汽落在她的身上,沾染着发丝。


    客房里的气温较走廊还有些冷,颜鹤蹙眉,抬眼看向客房里面,却惊讶地看到了床上坐着的一个清瘦的人影,她忙走过去,伸手将窗户关严实。


    窗棂的碰撞声音似乎吵到了房间发呆的鹿佑青,她被这突然的动静似乎吓了一跳,在电闪雷鸣中颤了颤身子,抬头看向前方站着的颜鹤。


    “阿鹤……”她眨了眨眼,装作一副刚苏醒的样子,对于出现在这里的颜鹤很是惊讶,嗓子像是被沙漠的太阳炙烤一般沙哑:“你怎么来了?”


    “是睡得不舒服吗,还是睡不着?我刚刚才醒过来的。”鹿佑青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这些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有多么奇怪,明明自己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才是最不容乐观的那个,开口却还是询问颜鹤的情况。


    颜鹤站在窗前定定看着她,鹿影后精湛的演技却在此时出了破绽,颜鹤自然能看出鹿佑青根本没有睡,鹿佑青身上单薄的睡衣根本无法御寒,而薄毯也被她放在了一边,她只穿着薄薄一层的睡裙,在这寒风细雨中不知道呆坐了多久。


    从刚才颜鹤进来鹿佑青就一直保持靠坐在床头的姿势,刚才的细雨令她现在还有些发抖,她散落的长发随着颤抖,颜鹤忽地就想到了方才的梦。


    一样都是寒冷潮湿的雨,一样是淋湿雨有些发抖的鹿佑青,同样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颜鹤眼底忽地沉了沉,她不露声色地将心底刚浮现一点的想法压了下去。


    “为什么不睡?”颜鹤直接拆穿了鹿佑青的谎言,将窗帘拉上,彻底将窗外的寒冷风雨声挡在外面,而后伸手按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顷刻间照亮了房间,也驱散了几分料峭和不安。


    淡淡的灯光落在鹿佑青白嫩的皮肤上,她左侧锁骨上的一颗小痣显得越发性感,她双手抱膝,抬着眼看向颜鹤,如瀑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吹落,犹如一幅动人的画卷,墨色的眼睛此刻只能映照出颜鹤的模样,眼角的泪痣漂亮得心惊动魄。


    听了颜鹤的询问,鹿佑青却只是重新将头埋了下去,她听着床边来回走动和门关上的声音,心口一窒,差一点就要冲出去唤住颜鹤的脚步,还好不过几秒就听到折返的脚步声,鹿佑青又重新靠坐在了床边。


    颜鹤打开房门,见鹿佑青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和白日肆意动作间都在发散着成熟媚态的鹿佑青不同,现在的她蜷缩在床头极其令人爱怜,这是颜鹤失忆以来从未见过的鹿佑青,也可以说,这是她只有在回忆的梦中才见到的青涩脆弱的鹿佑青,是十八岁的鹿佑青,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鹿佑青的另一面。


    颜鹤低下眸子,只觉得心脏都塌了一块,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柔软的床榻陷了几分,她伸手将鹿佑青抱膝的双手分开,一手轻握着鹿佑青有些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将水杯塞进鹿佑青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让鹿佑青抓着水杯。


    距离很近,依稀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水汽和温暖,昏暗中颜鹤身上带着的不容拒绝的气势,她握紧鹿佑青的手,将一侧的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又用掌心为她传递着温暖。


    鹿佑青抬头看着她,她一侧的脸颊被溅进来的水汽染湿,白日里看起来妩媚深邃的一双眸子就只能看到颜鹤的倒影了,听着颜鹤的问题,鹿佑青只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她俯身缓缓抿了一口水。


    颜鹤也不着急,慢慢看着鹿佑青发抖的身子停止下来,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模糊的回忆,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的身上,鹿佑青如鸦羽般的长睫缓缓颤动,蝴蝶振翅在颜鹤的心中引起波动。


    一杯水饮尽,鹿佑青这才动了动被颜鹤捂着的双手,颜鹤见状正欲松开手,却又被女人用力地回握住了。


    颜鹤失笑,现在的这种环境也不觉得有多么害羞了,只伸出一只手轻柔地将女人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鹿佑青这才抬头看她,开口声音已经不似方才这么沙哑了:“睡不着,心中很乱,在想事情。”


    颜鹤疑惑,什么事情是需要开着窗户任由寒风碎雨进来才能思考的,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询问,便听鹿佑青继续说。


    “以前下雨的时候,阿鹤总是会将我抱在怀里哄我睡觉,就像这样。”鹿佑青话未说完便陡然起身向前抱住了颜鹤,颜鹤未来得及反应怀中就落入了温香软玉,没有保持住平衡,她就这么抱着鹿佑青齐齐倒在了床上。


    女性的身子总是很柔软的,就算撞在了一起也不会觉得很痛,反倒是颜鹤倒下的身子不知道硌在了床尾的哪一处,她紧皱着眉差一点就痛呼出声。


    鹿佑青靠在她的胸口,感受着颜鹤心跳的跳动,心中空缺的地方忽地就被填满了,她忍不住双手收紧,恨不得将自己和颜鹤融化在一起,她的发丝有几缕在动作中落在了颜鹤的脖颈,随着她轻蹭的动作挠得颜鹤的脖颈有些泛痒。


    颜鹤的睡衣已经被掀起了一大半,此刻露在外面的腰部被鹿佑青紧紧抱住,她没有办法,只得先将心底深处的抗拒压下去,先行护住鹿佑青的身子避免她从床上掉下去,满脑子都是两人紧紧相拥的温软触感。


    怀中的女人动作似乎停止了,颜鹤也从疼痛中缓过来,垂眸看向鹿佑青,见她也在看着自己,一双清澈的眼眸映着昏黄的灯光,颜鹤忽然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


    “那以前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下雨你是怎么度过的?”她其实想问,在方才的回忆中,鹿佑青有没有害怕那场雨。


    “阿鹤好傻。”鹿佑青忽地笑了起来,她松开手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抬手点在了颜鹤的脸颊。


    “不是有手机吗,我们不见面的时候,晚上睡觉就用手机视频。”


    颜鹤哑然,回想一下也是,现在手机这么方便,只要打个电话就能看到对方哪还有什么分别许久见不了面,她也弯唇笑了下,趁机抱着鹿佑青坐了起来,又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让两人产生点距离。


    温暖的包裹触感消散,鹿佑青有几分失落地垂下了头。


    “还冷吗?”颜鹤询问道。


    鹿佑青摇摇头,开口问她:“这么晚了,阿鹤在做什么?”


    颜鹤:“有点渴,倒杯水喝。”她说的是实话,就是不知道鹿佑青相没相信,颜鹤意识到自己对于鹿佑青这个未婚妻的了解还不是很深,就比如她依旧不知道这么晚了鹿佑青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在想她的失忆吗。


    颜鹤不解,也不想继续这么乱糟糟地想下去,她将薄毯铺在鹿佑青的身上,又去看了看窗户有没有关严实,确保一切无误后这才放了心。


    鹿佑青就乖乖地躺在床上看着颜鹤在房间奔波,她的阿鹤一直都是这样,无底线地对着她好,即使失忆后也依旧会在意她的所有,鹿佑青掩在薄毯中的手指微微蜷缩,她忍不住一直看着颜鹤,心口溢满甜意。


    又忍不住想把阿鹤藏起来了。


    颜鹤复又拉上窗帘,转身看向床上乖乖躺着的鹿佑青,走到她的身旁心口发软:“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不许再打开窗户了。”


    虽然声音有些强硬,但语气却依旧是关心着她,真的好可爱,鹿佑青忍不住弯唇点头。


    正巧这时,天边又落下了一道雷声,凄厉的声音撕破长空,颜鹤几乎是一瞬间就回想起了方才的梦,而后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了鹿佑青的身上,却看到昏黄的灯光下鹿佑青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的样子,下一秒颜鹤就感受到手腕处的衣袖被人紧紧攥住。


    鹿佑青怕打雷。


    颜鹤看向自己被紧紧攥住的衣袖,心中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她抬手轻握住鹿佑青的手腕,让她放过自己已经被揉乱的衣服,忽地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她记得自己梦中的最后一丝记忆就定在了那道雷声中,那时的鹿佑青是否会怕那道雷。


    “睡不着吗”颜鹤暗哑着嗓子问道。


    鹿佑青抬眸,眼帘轻垂,清润微冷的嗓音响起:“睡不着。”似乎是黑夜给予了人无穷尽的勇气,鹿佑青得以开口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阿鹤可以陪着我吗?我好害怕。”


    颜鹤呼吸滞住,心口像被一阵风掠过引起阵阵轰鸣,一时间竟忘记了开口回答。


    鹿佑青继续道:“以前打雷的时候,不管在不在我身边阿鹤都会陪着我,已经好多年了,这次可以吗?”她的声音很低,但却足以在颜鹤的心中掀起波澜,颜鹤没有记忆,无法从颜鹤短短的一句话中回想起什么,却也能感受到此时的鹿佑青的无助。


    她*偏过头,心口发烫,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因为害羞只能胡乱道:“真、真的吗,那之前我们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上学的时候你也怕打雷吗?”


    鹿佑青心间一颤,一种莫大的慌乱充斥着她的胸膛,难道这么快颜鹤就想起了什么吗,她将慌乱的情绪压住,再开口的语气里却带上了几分苦涩,她尽量轻柔开口,不让颜鹤发现她话中的灼灼逼人:“阿鹤已经想到以前了吗?想到了多少呢?”


    两人的局势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颜鹤没有意识到鹿佑青语气的反常,只摇头借机将自己发烫的耳朵挡住:“没多少,应该是刚回到家的缘故,梦到了一点点高中的事情,梦醒之后就忘记了一大半了。”


    她抬头对上鹿佑青温和的眸子,薄唇翕动:“所以你高中的时候也害怕打雷吗?”颜鹤混沌的梦境中只能想到那一道雷声,隔着数年的岁月,她竟然有些担心当时的鹿佑青。


    鹿佑青定定看着她,并未在颜鹤的表情中看到任何伪装的样子,悬起的心放下了好多,闻言只轻笑了一声,坐起身来轻拥住颜鹤,将自己身上的重量依托在她的身上,再开口声音如碎玉般好听。


    “我一直都害怕打雷,但是有阿鹤在,就不怕了。”


    第24章


    鹿佑青的声音依旧这么好听,流水击涧般在颜鹤的心中响起一阵颤栗,不知是这雨声残响激起了颜鹤心底深处的柔软,这次的拥抱中颜鹤产生的排斥感不这么严重了,她温顺地抱住鹿佑青的身子,让鹿佑青得以靠在自己肩头。


    “那么,阿鹤现在可以陪我一起睡吗?”鹿佑青见她并不排斥自己的拥抱,忍不住顺藤摸瓜继续让她陪着自己,她嘴上是用着和颜鹤商量的语气,可是手却紧紧抱住颜鹤,大有颜鹤不答应就不松开手的气势。


    见颜鹤久久不说话,鹿佑青还不忘继续开口显露出她的柔软和脆弱。


    “以前阿鹤就是这么抱着我哄我入睡的,每一次的大雨都是如此,现在连拥抱也不可以吗?”


    “是我太过着急了,只顾着自己没有想到阿鹤现在失忆了,对于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我有点太唐突了,抱歉。”


    她幽幽地虚弱开口,一字一句都是在说着自己的不是,攥着颜鹤衣服的力气也渐渐消减,犹如破败残风中一束凋零的荷叶,这无疑击中颜鹤本就捉摸不定的心,只此几句,颜鹤心中想要离开的心绪就消失了大半,对鹿佑青口中自己陪伴着她的话深信不疑。


    现在已经凌晨了,雨是自两人分别就开始落下,鹿佑青怕打雷睡不着只坐在床头独自消耗这黑暗的时间,如果她今晚没有因为雷声醒来,鹿佑青是否就会这么呆坐至天亮。


    只是在脑袋里稍微一想,颜鹤就感受到自己心口泛起的阵阵酸涩,人最本能的反应不会作假,她之前应当的确是这么哄着鹿佑青入睡的,那么这次为什么不可以,只是因为她失忆自身产生的羞涩就该避开对未婚妻的关心,让鹿佑青一人在这黑夜难过吗,她这算哪门子未婚妻。


    明明吻过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还是她主动的,哄睡鹿佑青她应该也可以做到。


    颜鹤在心里反问自己,得到肯定且谴责的回答后,她鼓起勇气将羞怯和紧张抛去,再次看向鹿佑青。


    “好,我陪你睡。”


    鹿佑青嘴角绽出了笑容,明明很开心却还是要装作关注颜鹤的状况:“可是这样,阿鹤不会排斥吗?”她的语气又低了下去,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很委屈:“如果阿鹤真的不愿意,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睡着的,不用麻烦阿鹤了。”


    颜鹤都要被她气笑了,想让她留下的是鹿佑青,让她离开的又是鹿佑青,这个人怎么这么矛盾又可爱。


    “我愿意。”颜鹤抬手轻抚鹿佑青不安的脑袋:“没什么,只是睡觉而已,而且我们已经是订婚的关系了,这种事情在我失忆前应该每天都会做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自己也觉得这番话好奇怪,忙闭上嘴不乱说了,但房间就这么小,她的声音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鹿佑青的耳中。


    鹿佑青枕在她的肩头,听着颜鹤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连这恼人的雨夜都不觉得烦了。


    “好。”她答应道,“我们之前确实每天都会抱着一起睡的。”她抬手划过颜鹤颤栗的后背,掀开一旁的被子让两人躺在床上,整个人趁机翻身在颜鹤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这次阿鹤也抱着我睡吧。”她安安稳稳地靠在颜鹤身旁,将自己整个人缩在颜鹤温暖的怀中,已经先行一步抱紧了颜鹤,还不忘抬脚紧紧箍住颜鹤的双腿,整个人树袋熊一样。


    从颜鹤的角度只能看着怀中一团毛茸茸的脑袋,心都软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彷徨,忍不住僵硬抬手回抱住了鹿佑青。


    她安慰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认为现在产生的惶恐是因为第一次和鹿佑青睡在一起,就和她之前在医院和鹿佑青亲密接触一样,都是失忆后防备的身体对不熟悉的事情下意识产生的回避,慢慢来就好了。


    颜鹤的心缓缓平静下来,虽然知道什么都不做且两人是订婚的关系,但是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女人的柔软紧贴着她,隔着薄薄的布料根本做不成什么遮挡,她的耳尖还是红了些许,颜鹤不禁思考自己之前也是和鹿佑青这么睡在一起的吗,大抵之前是比现在还要过分吧。


    她竟有些开始期待恢复记忆之后她和鹿佑青之间的相处了。


    颜鹤抿唇藏起心跳,抬眼看向依旧在下着暴雨的窗外,极其轻柔地在鹿佑青的头顶道:“晚安,好梦。”


    夜色无声,雨声不知何时变得温润,滴滴答答落在叶子上的声音极其助眠,颜鹤怀中有依赖又可靠的人陪着,对于不熟悉的生分和不安在她心中消散,整个人变得无比困倦,明明是她说的要陪着鹿佑青入眠,自己倒是比鹿佑青先睡着了。


    意识逐渐沉沦,迷迷糊糊中似乎还能感受到怀中的人轻轻的动作,颜鹤抬手下意识抱紧了她让她不要乱动,随后彻底陷入深眠。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颜鹤的呼吸都已经变得清浅,房中才终于传出一点点衣物摩挲的声音,鹿佑青在颜鹤怀中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深沉地注视着她,颜鹤的睡颜很舒适,抿着唇瓣呼吸都是轻柔的。


    鹿佑青忍不住心口的悸动,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又怕自己的动作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颜鹤,只得隔着距离耐心地用眼神勾勒颜鹤的眉眼,想要将她的样子一幕幕刻进心里,一点也不想错过。


    细细想起,鹿佑青已经许久没能这么安稳地躺在颜鹤的怀里了,出了车祸之后颜鹤身上的伤让她不得不顾及着颜鹤的身体安全,那段时间纵使无数次想和阿鹤多亲密一点都要克制自己。


    可在颜鹤出车祸之前呢,鹿佑青的眼神忽地沉了下来,想起颜鹤那些决绝冰冷的话和自己犯的错误,好不容易温暖一点的心又被冻住了,她在寂静黑暗的环境中苦涩地弯了弯唇,复又抱紧颜鹤闭上眼睛不愿再去回想。


    阿鹤说她梦到了一些高中时期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恢复记忆了,那之后的事情她是否也会梦到呢,那些阿鹤厌恶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到她的事情是否也会想起,鹿佑青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只感受到心脏像被遭受凌迟。


    如果时间可以一直停留在阿鹤失去记忆的时候就好了,鹿佑青忍不住畅想着,却也知道自己是在奢求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心情忽地就沉在了海里,阴暗的想法不住地从她的脑海里升起,把阿鹤困住,困住自己身边就好啦,就像之前那样,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直被你一个人看到,只属于你一个人。


    真可笑,明明还想和阿鹤重新开始,却在意识到事情出现一点破绽的时候就想破釜沉舟,鹿佑青自嘲地笑了下,觉得自己真是越发像鹿凝韫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暴雨卷着雷声一道道落在她的耳中,鹿佑青身子蜷缩在颜鹤的怀中,像是把自己整个人都融在颜鹤身体里面,她告诉阿鹤的那句话其实没有说完,她不止害怕打雷,她还总是失眠,惹阿鹤生气的时候更甚,那个时候没有阿鹤陪伴就像今天这般呆坐着,纵使她用强硬的手端抱着阿鹤也只获得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就是这么患得患失一直抱着颜鹤到天亮。


    吃药也不管用,满脑子都是颜鹤,只想触碰颜鹤,只想和颜鹤在一起。


    紧贴的胸膛平缓跳动的心脏,她靠在颜鹤的胸口,像只好不容易获得可口的猎物却不敢再像下一步怕惊扰珍宝的捕食者,只敢侧耳倾听颜鹤心脏的跳动,动作小心熟练到她想起了之前许多个日日夜夜,她数着颜鹤的心跳声,支撑自己见到染红的日出。


    雨落的夜里,雷声总是格外的响彻,鹿佑青抱紧颜鹤的身子,将自己藏在她的怀中,借着自己怕黑怕打雷的由头,在她的怀中一次次获得慰藉,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只不过这次的颜鹤不再像之前那般抗拒她的行为。


    而她也终于能,睡个好觉。


    “阿鹤,好眠。”她的声音低低的,含着复杂的情愫,终于回答了颜鹤睡前的那句话-


    翌日,颜鹤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被耀眼的白光照醒的,她抬手挡住太阳光,借着被窗帘挡住的光亮看清了房间的装潢。


    意识逐渐回笼,她意识到这里不是医院,不是别墅的卧室,而是有鹿佑青在的客房。


    怀中的女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动作,在她的怀中不满地轻蹭了几下后又恢复了平静,颜鹤的动作顿住,垂眸看向怀中的女人,昨晚的大部分记忆如潮水般覆来。


    她就维持着抱着鹿佑青的姿势,两人一齐睡到了天亮,此刻想要起床都有几分困难,被鹿佑青枕着的手此刻还是有些酸麻,稍微动一下都有些无力。


    鹿佑青在她的怀中依旧沉沉睡着,刚才的动作好像只是睡着时下意识的梦呓,似乎之前的车祸也给鹿佑青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连睡着的时候她都在紧紧握着颜鹤的衣服不放手,好怕她离开的样子,颜鹤看着她沉睡安静的眉眼,动作也不由静了下来。


    之前见过的鹿佑青,是温柔体贴的,电视中的鹿佑青是明媚,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昨晚和今天的她却是脆弱需要依靠着她的,可不管什么样子的鹿佑青,颜鹤似乎都从未产生过真正的抗拒,她一直都很依赖鹿佑青,要不然昨晚也不会就这么快睡去了。


    任由鹿佑青抱着自己,也不管自己还在麻木的双臂了,颜鹤抬头看向天花板,脑袋空空的,女人发丝的细痒轻轻挠着她的皮肤,离得太近甚至可以看到鹿佑青藏在白嫩肌肤下青色的血管。


    任由鹿佑青继续抱了一会自己,再次看向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颜鹤便摸索着准备起床去做早饭,虽然她并没有真正动过手,但是一顿早饭她应该还是可以做出来的吧。


    正想着,颜鹤将鹿佑青的手从自己身上放开,自己就这么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扭扭酸胀的脖子和手臂,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忽地感受到身后一阵微风,紧接着就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早上好。”属于清晨女人刚醒过来的倦怠的嗓音传来,鹿佑青抵着她的肩膀含糊不清道。


    “阿鹤有没有想我,我昨晚可是一直梦到了阿鹤。”


    颜鹤伸展的动作停住,转眼看向身后,女人的头发还是一团乱糟糟,睡裙也凌乱地随便挂在身上,偏偏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依旧用充满眷恋的目光看着她。


    鹿佑青别过头去,视线到处乱看,心口好像有只小鹿在乱跳,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梦到,我一觉睡到天亮。”


    “那阿鹤的睡眠很好呀,第一天回家居然都没有不适应,我抱着阿鹤睡中途都已经醒了好几次了呢。”鹿佑青继续道,她附在颜鹤的耳边,故意用着气音开口问她,看颜鹤的耳朵被自己弄到泛红这才罢休。


    颜鹤半边身子都被她的话弄麻了,她低着头又变成了之前看到鹿佑青就成为了鹌鹑的样子,好像她们之前永远都是鹿佑青近她退,她近鹿佑青退。


    正当颜鹤受不了鹿佑青的这些话准备起身离她远点的时候,两人却在这时听到了隔壁房间的敲门声,还有女生小心翼翼的询问。


    “颜小姐鹿小姐,你们醒了吗,我做了一些早饭……要不要一起吃?”


    第25章


    “我做了一些早饭,要不要一起吃?”女生青涩又试探的声音隔着房门落在两人耳中,颜鹤准备起身的动作都出现了停滞,她转头和鹿佑青面面相觑,鹿佑青嗔笑着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又恢复了之前狐狸的样子。


    颜鹤抬头看向窗外,已经日上三杆,她和鹿佑青居然就在这里胡闹了这么久,还令楼下的李陶宜都发现了不对劲。


    想着,颜鹤有些尴尬地起身:“我去开门。”说着她抬脚离开,还不忘将薄毯盖在鹿佑青身上。


    李陶宜醒得很早,昨夜的狂风暴雨还有雷电令她一晚上基本上没有怎么睡着,还有关于奶奶的事情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中,天刚亮她就醒了过来,用手机给室友发去了报平安的消息后,又看了看时间,想着颜鹤和鹿佑青帮助她这么大一个忙,她不能就这么一直受她人之概。


    还好她之前曾在餐厅当过后厨,对于做早饭这件事还算得心应手,于是就为两人做了些早餐。


    可是早饭已经放在楼下许久,等到快要凉了她都没有听到楼上传来的声响,李陶宜不得不上楼,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这么奇怪地敲了敲卧室的门,其实她的声音都是虚的。


    一声叩没有得到回应,李陶宜的勇气也已经用光了,正准备转身赶紧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门应声打开的声音,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身看过去,正好对上了颜鹤还有些尴尬的神色。


    “颜小姐……”李陶宜的声音都卡壳了,她眼神在卧室和客房之间来回移动,满眼都写着为什么颜鹤和鹿佑青不在主卧却在客房的疑惑。


    “李同学……有事情吗?”颜鹤尴尬到浑身都有些发麻,不敢对上李陶宜的视线,明明她和鹿佑青什么都没有发生,偏偏现在的情况在外人看来就是这么微妙。


    李陶宜闻言忙道:“我在楼下做了些早餐,如果颜小姐和鹿小姐有些饿的话,可以下来吃。”说着她低下了头先道歉:“抱歉,我未经允许用了您们的厨房,你们把我当保姆就好。”


    颜鹤还未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感受到被人拥抱的触感还有轻笑的声音:“那多谢李同学了,正巧阿鹤和我都有些饿了呢。”


    鹿佑青轻快的笑声很快就将几人的尴尬轻扫一空,李陶宜连连点头说了句“去准备早餐”就匆匆下了楼,似乎也是觉得自己现在的瓦数太高了。


    人影在楼梯间消失,颜鹤看着鹿佑青抱住自己的手臂和两人如此亲密的姿势,叹了口气:“你这么说,像我们做了些什么似的。”


    “做了什么,抱着睡觉也不可以吗。”鹿佑青松开手,挑起颜鹤的下颌让她歪头看向自己,作势凶凶道:“连抱着睡觉都不可以说吗。”


    她没有骨头似地贴着颜鹤,还在不断地蹭着她的衣服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没关系的,李同学不会乱说的。”


    颜鹤:“?”她们做的事情有什么能说出去的必要吗?鹿佑青这番模里模糊的话倒是让她真觉得两人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羞于见人的事情。


    颜鹤不愿继续和她争论,反正不管她怎么说,鹿佑青总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害羞闭上嘴,她关上门,一手扶着鹿佑青的腰坐在床上,而后伸出食指抵住她的身子让两人产生距离,义正言辞道:“好了,我要去洗漱了,你不是还要工作吗,时间已经很晚了,再这么下去上班就真的迟到了。”鹿佑青这才不愿地松开了她,只是目送颜鹤离开的时候眼尾都带着勾人的笑。


    颜鹤逃也似地回到了卧室,看着镜子里红了大半张脸的她,不忘伸手捏捏自己的侧脸:“就这么容易脸红吗。”


    怎么说二人都是未婚妻的关系,明明之前什么暧昧的事情都应该做过了,结果失忆后就这么不经撩,颜鹤心脏还跳着,同时生出了几分甜意,等她彻底将脸上的红晕消掉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鹿佑青已经坐在了楼下和李陶宜相谈甚欢了。


    “是吗,李奶奶原来还这么说过阿鹤呢。”不知是聊到了什么,鹿佑青捂住双唇笑得眼尾弯弯,瞥见楼梯上徐徐而下的人,她勾勾手唤着颜鹤。


    “阿鹤快来,李同学和我讲你之前在家的事情呢。”鹿佑青换了一身火红的裙子,露出左侧锁骨的小痣,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明媚和温柔完美地融进了她的身体中,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吸引着人的视线。


    颜鹤坐到鹿佑青的身旁,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对李陶宜道谢,吓得李陶宜直摆手。


    “不不不不……没事,只是一顿早饭而已,不打紧的。”


    “李同学的厨艺真的很不错,阿鹤来,尝尝这碗粥。”鹿佑青抿去笑意,将一旁的瓷碗拿起,用瓷勺舀了勺粥就这么放在了颜鹤的唇边,暧昧的动作丝毫都不顾及其他人。


    颜鹤呼吸一顿,下意识看向对面的李陶宜,却见李陶宜已经将自己定义为一只鸵鸟,头都埋在碗里了。


    颜鹤:“……”她无奈偏头,对上鹿佑青一双温柔得能出水的眸子,红着耳尖将粥咽了下去。


    一整顿早饭就是这么熬过的,自从鹿佑青喂过她那一口粥后,无论后面颜鹤强硬自己喝粥还是吃饭,都感觉身旁有道无形的视线在注视着她,鹿佑青是真的把今早的“误会”坐实了。


    吃过早饭后时间已经很晚,鹿佑青今天要去巡场的影院距离别墅较远,且还要带着李陶宜先去见朋友,走得就比之前早了一些,临走时她还不忘叮嘱颜鹤不要忘记想她。


    “阿鹤如果能小一点,再小一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阿鹤带在身边也不会被发现,永远都不会看腻。”鹿佑青站在别墅门口,看着颜鹤忍不住眷恋道,眸光潋滟。


    上了车,目送着颜鹤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到,鹿佑青这才收回了依依不舍的视线,再转眼眸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她将目光缓缓落在李陶宜的身上,微微弯唇。


    李陶宜从一开始就乖乖坐在后座的椅子上不动,全然一副雕塑的样子,察觉到鹿佑青的目光,她鼓起勇气对上鹿佑青的眼睛,小心翼翼开口。


    “鹿……小姐?”


    “李同学,你放心,李奶奶对我有恩,所以她的病情我绝对不会疏忽。”鹿佑青开口,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却在此刻安慰了李陶宜仍惴惴不安的心。


    李陶宜心中的底气渐沉稳,这才舍得将自己已经紧扣的双手松开,其实从昨晚鹿佑青将朋友的联系方式给了她之后她就知道这个漂亮的女人和颜小姐一样都是好人,现在听到鹿佑青肯定的回答,心中的感激就更深了。


    “谢、谢谢鹿小姐,如果不是您和颜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李陶宜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她又要哭出来了。


    鹿佑青扫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昨晚在家里,你是不是和阿鹤说了些以前的事情?”


    李陶宜抹去眼角的泪痕,回想了下然后点头:“嗯,我和颜小姐就只见过那一次面,我记得那次您也在。”回想到当时的氛围,李陶宜忍不住皱起了眉,当时的那种混乱的场景,颜鹤没理由不记得呀。


    “我记得当时您是突然闯进去……”


    “过几天我会和阿鹤去看李奶奶。”没等李陶宜继续说,鹿佑青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颤抖的眼睫遮挡着阳光进入,她墨色的瞳孔一片漆黑。


    “阿鹤最近受了些伤,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太好,现在我陪着她慢慢恢复,医生嘱咐还是不要在她面前提到太多以前的事情,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要和李奶奶说一下。”她开口,将李陶宜要说出口的话堵住。


    李陶宜想,她也没提到很多之前的事情呀,她就只记得那一件,但是转念一想,当时在餐厅里颜鹤和鹿佑青之间的氛围就很奇怪,就像是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一样生疏,就连现在的她回想起来都有些心颤,她差点以为这两个女才女貌的人就要因此分开了,但是目前来看这两人也是恩爱甜蜜的样子,也是她多想了,现在提起这些往事还真的像是多嘴。


    “好,我记住了。”李陶宜坚定地点头,将心中的疑惑彻底地压了下去,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嘴唇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鹿小姐和颜小姐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有些事情说不说她自己心里也能分清楚。


    鹿佑青温和地弯唇,露出了这两天看向李陶宜时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声音也比之前更加软和:“好,我相信李同学不会让我失望的。”-


    目送着车子驶离别墅区,颜鹤转身回了家,空荡荡的别墅此时只剩下了她一人,这么大的地方只能听到她一人的脚步声,颜鹤心中忽地就升起了几分恐惧。


    她折返回了书房,想着可以趁这些时间看一些书,试着能不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她太高估了自己,失忆产生的后遗症像一个密不通风的网将她团团围住,她能感受到自己做什么都很费力气,就像个运行迟钝的机器需要反应好久。


    书房是呆不下去了,她又去了厨房,想着试一试能不能做饭,同样也是生疏,还差点炸了厨房。


    无奈,颜鹤只得灰扑扑地回到了卧室,倒在床上发散着意识,余光中却无意间瞥到了一旁紧闭着的抽屉。


    她记得,这个抽屉昨天她就没有打开,想到鹿佑青昨天似是而非的笑和威胁,颜鹤心中的好奇更甚了,从床上坐起来开始认真研究抽屉了。


    她发现,这个抽屉的锁芯是十字的,和最上面两个抽屉完全不一样,而且看锁芯的样式,这个抽屉的锁比上面两个严密了不少,鹿佑青居然重新换了锁,这个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颜鹤心中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里面放置的东西,应该会解开她现在的大部分疑惑。


    隔壁的储物室的门也一直关着,颜鹤没有找到钥匙,想着自己总有一天能打开。


    颜鹤起身拿出手机,她本没想和鹿佑青发消息,可是心中的澎湃却令她不受控制的打开了和鹿佑青聊天的画面,可没想到自己期待又紧张想着可以看到很多新消息的联系界面,打开后还是只有她和鹿佑青早上的聊天记录。


    鹿佑青:【我到达工作的地方啦。】


    鹿佑青:【(图片.jpg)(图片.jpg)】


    鹿佑青:【想阿鹤了,想快点下班见到阿鹤。】


    颜鹤:【注意安全。】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一腔隐藏的欢喜化为了水,颜鹤恹恹地放下手机,也对面前的抽屉丧失了大半性质,脑袋里都是鹿佑青。


    她觉得自己不能被鹿佑青掌控着所有,又想起来到处走走,可是自己在楼下走了一圈又来到楼上走了一圈,最后真正做的就是打开手机查看鹿佑青的最新消息。


    就看一点,就看一点,我只是看看鹿佑青下班了没有。颜鹤在心中这样道。


    【鹿影后最新电影路演照片!】照片中的鹿佑青穿着的依旧是早上的那袭长裙,在和粉丝的互动中引起众人欢呼,和身旁她不认识的应该是剧组的同事互动得有说有笑,看向镜头时是不露任何破绽的完美笑容。


    鹿佑青依旧好看,依旧美艳,如仙人般吸引人的目光,可不知为何一种淡淡的失落感笼罩了颜鹤,好像现在的鹿佑青距离她很遥远,即使是一样的长裙和笑容,却让她只能驻足仰望。


    颜鹤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又忍不住将这些照片保存了下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矛盾得不像话。


    怎么做什么都在想鹿佑青。


    颜鹤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才会一直想着鹿佑青,翻身起床准备去外面走走,她刚才在手机的地图上看到,两人住着的地方不远是一处风景区,那一片风景介绍似乎很好看,她想着去看看,试试能不能找到失去的回忆,还能在景区找点饭吃,她现在的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


    说走就走,颜鹤很快换好衣服和鞋子,又带上一顶遮阳帽和口罩,遮遮掩掩地就走到了别墅的大门,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离开家,站在这大门前心中油然升起一阵紧张感。


    颜鹤将手放在了别墅大门的指纹检索上,大门很智能,手掌刚放在门口的检测上就立刻发出了检测失败的提示音。


    第26章


    颜鹤陡然皱起眉头,站在原地定定盯着这扇冰冷的大门,大门的黑色油漆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发光,冰冷的硬件折射着温暖的光亮,可颜鹤却觉得这扇门让她很不舒服。


    之前有鹿佑青在身边还没觉得,现在就她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看着这扇比两个她都高的黑色大门,只觉得心中发冷,是人体深处下意识的反应。


    颜鹤动作都顿住,脑袋里不住地勾画着一幅幅可怕的景象,浑身不断冒出冷汗,抬脚下意识就要离开,最后还是突然想起来鹿佑青之前和她说过因为她喜欢用密码,所以大门没有她的指纹的事情。


    颜鹤咽下口水,转而松开手在大门上输入密码,果不其然这次就听到了密码正确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推开门,宽阔的道路上映着淡淡的光芒,四周悠荡着轻缓的风,吹拂着她的衣角。


    沁人的空气流入肺腑,颜鹤全身都放松下来,她松了一口气扶额苦笑,觉得自己是不是失忆后安全感太不足了导致看见什么都害怕会害到自己,她刚刚居然以为鹿佑青……


    颜鹤抬手好笑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赶紧中断自己这天花乱坠的想象朝目的地走去,在她身后大门缓缓合上,别墅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颜鹤虽然在车祸中失去了记忆,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有些东西稍微上手一段时间基本上就学会了,前几天的使用中她也已经摸透了手机的使用方法,此刻正打开地图软件正一丝不苟地看着地图上的路线朝景区走着。


    城郊的别墅区很清净,也代表着环境优美,所以景区距离这里并不太远,颜鹤多半的时间都花在了在路上赏风景,等兜兜转转走出了别墅区,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寺庙。


    检票进了景区,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居然已经下午了,颜鹤有些惊讶,怪不得她觉得有些饿了,但是人已经出来了就继续向前走着。


    工作日的景区人是没这么多的,她很快就来到了寺庙,相比其他地方,寺庙里的人就多了许多,大多都是为了烧香祈福并不吵闹,颜鹤抬脚进入寺庙,寺庙内一个扫地的僧人看到了她对她双手合十打招呼,又低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寺内蝉鸣此起彼伏,树叶枝桠在微风中显出婆娑树影,燃香和木头的味道令人心静,颜鹤很喜欢这个味道和环境,自她进入寺庙后她能感觉自己对这里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想来在她失忆之前她应该经常来往这里,也不觉得有多么陌生了。


    寺庙很大,香燃烧的味道和古朴的肃静气息融在一起,能依稀听到蝉鸣,颜鹤随着人群在寺庙内逛了一会,又插香虔诚地拜了拜佛,感觉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怕自己会低血糖,颜鹤转身准备折返离开寺庙去吃点东西,可等她走到了寺庙大门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颜施主留步。”


    颜鹤脚步定住,循着声音回头望去,是方才那个扫地的僧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颜鹤惊讶询问,随后又意识到刚才这僧人也向她打了招呼,想来自己之前应当是认识这小僧人的,于是赶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有什么事吗?”颜鹤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询问。


    僧人将扫帚放下,利落地起身朝着远处伸手:“请随我来。”


    颜鹤疑惑地跟着他走了过去,以为他要带自己去见寺庙的主持,走过几座庙至庙深处,四周的环境变得静谧,古朴的木质味道更加浓了些,抬脚走过最后一道门槛,颜鹤终于看到了这小僧人领着自己走来走去到底要干什么。


    “阿鹤。”鹿佑青站在寺庙树下唤她,庙内的树随风摇曳,斑驳树影落在她的身上增添点点光亮,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也卸去了脸上的妆容,将长发扎成低马尾束在身后,清秀的面容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一双眸子里盛着颤动的光亮。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知道这里的路线?”鹿佑青忙走到她的身边,而后对着小僧人双手合十以显礼貌。


    小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下就转身离开了,院内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鹿佑青便不再遮掩,伸手将颜鹤的帽子摘了下来。


    “热不热,还带着帽子。”她嗔道,已经拿着熟练地拿起纸巾擦拭颜鹤额头的汗了。


    颜鹤任由她擦着,目光四处看着这座庙内深处的院子:“下班了?”她问道,语气淡淡,实际上心脏在看到鹿佑青的时候就鲜活跳动了起来。


    “当然,上班的时候一直都在想着阿鹤,想阿鹤什么时候才会给我发消息,阿鹤却不肯理我,我只能早点下班来找阿鹤了。”鹿佑青指尖戳着她的脸颊装作埋怨,可是已经牢牢握住了颜鹤的手。


    颜鹤偏过头去,忍不住在心里想:你都想我了,下班后不马上回家见我却来这里,肯定是说谎。


    她默默地偏过头去不看鹿佑青,可嘴角却忍不住翘起,今天一天的失落在看到鹿佑青的那一刻彻底烟消云散,颜鹤意识到自己想了鹿佑青一整天,和鹿佑青想她一样,她们都在思念着彼此。


    “阿鹤还没告诉我怎么会来这里呢?你想起这里了吗?”鹿佑青将她脸侧的发丝别到而后,和她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只是手还在牵着不肯松开。


    颜鹤手碰了碰院内的古树:“我在家里无聊,恰巧看到这里离家也不远,就想来这里看看,顺便试试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鹿佑青:“那阿鹤想到什么了吗?”


    颜鹤摇头,声音有些低迷:“没有,只是觉得这里有些熟悉,除此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像不管她迫切地想完成些什么,都会出现很多的阻碍,不过好在颜鹤的心态已经从一开始的自责变为鼓励,这些都还算不上什么。


    她垂着眸子看地上的落叶,丝丝脉络自她眼前飘落,淡淡的清香覆及,她回神,看到鹿佑青依旧站在自己身侧,言笑宴宴。


    “你怎么也会在这?”她问。


    鹿佑青悠然一笑,笑意自她漆黑漂亮的眸子里倾泻而出,她伸出手,张开手掌,掌心是一圈很好看的玉石手链,颜鹤这才发现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背着手,原来是在藏着这个。


    “给阿鹤祈福的。”鹿佑青道,又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手腕,手腕处也有一个和面前的手链一模一样的玉石手链,几颗小巧却又珠圆玉润的淡绿色玉石被圈起,玉石色泽温润,几乎没有瑕疵的纹路,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着淡淡的光,只是远远看着就知道价格不菲。


    “阿鹤之前受伤了,有我的原因,如果我当时在阿鹤身边阿鹤或许就不会出事了,我好害怕,我怕不在阿鹤身边阿鹤会再次出事,所以就忍不住为阿鹤祈来了这个,可以保平安的。”


    鹿佑青不由分说扯过颜鹤的手,将玉石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好啦,这样我也能放一点心了。”她抬起目光,将视线从玉石上离开落在颜鹤身上,恰逢微风刮起,丝缕头发随风而动,轻抚她的脸颊,眸中汹涌着赤诚滚烫的爱意。


    颜鹤听到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鹿佑青的视线灼烧般地落在她的身上,一同烧到了心里,被温软手掌包裹着的手腕被玉石触碰泛起点点凉意,似乎能听到两个相同的手链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颜鹤无所适从地呼吸滞住,她听到鹿佑青随风裹挟而落的嗓音,流水击涧般响彻在她的耳中。


    “阿鹤,不许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我,我真的很害怕。”


    她同样,也听到了自己无法自控地回答。


    “好。”


    视野中,鹿佑青的眸子忽地弯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都变得如深海般温柔,她执起颜鹤的手不说话,只是终于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放在唇边轻吻了她的手背,像对待珍宝般缱绻又真挚-


    跟着鹿佑青离开寺庙,她的车就在寺庙外不远的地方。


    簌簌风声落在车后,颜鹤将目光从身后的寺庙上转回,落在了车内和鹿佑青交握的手上,两个白皙的手腕处圈着同样的玉石手链,不知是这清透的玉石衬得手腕更为纤细,还是手腕的雪白衬得玉石更好看。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本和她虚虚握着的鹿佑青的手忽地翻转,指节钻入她指缝之中同她十指紧箍,玉石相触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鹿佑青的心情似乎很好,托着下巴弯唇看着她,她好像喝了点酒,能嗅到身上淡淡的清酒的味道,很好闻,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悠闲的气质,就像积郁在心中已久的一处地方突然通了瘀血,柳暗花明。


    颜鹤很想问问她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但是目前她有比这更疑惑的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你方才在庙里说,我出车祸的时候你没有在我身边?当时发生了什么?”


    鹿佑青嘴角的笑意滞住了一瞬,微垂下眸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陷入了纠结的回忆,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笑意却还是让颜鹤发现了端倪,颜鹤心忽地提了起来,这是这么久一来她第一次如此接近自己车祸的事情,说不想要知道绝对是假的,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可是她心中虽极其迫切想要知道来龙去脉,可在看到鹿佑青伤心的表情时这份激动忽地又动摇了。


    “算了。”颜鹤叹了口气,摇了摇和鹿佑青相握的手吸引她的注意:“我总能想起来的,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更何况是关于自己的事情,虽然颜鹤很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当时的情况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是一件已经发生且忘记的事情,对于鹿佑青来说,讲述这件事情无异于重新掀起那段记忆,引起她心里的痛苦,颜鹤不愿意逼她经历这些。


    想着,颜鹤又忍不住轻吐出口气,暗道自己的记忆什么时候才会恢复。


    鹿佑青看着颜鹤落寞却还要安慰她的神情,心中像有暖流掠过,她的阿鹤即使心中有万般情绪,却还是会先顾及她的心情放弃询问这些事情。


    总是会无数次对阿鹤对她做的事情心动,真的没有办法不爱她,已经完全离不开阿鹤了呢。


    鹿佑青颤抖着双眸,死灰般的心重新猛烈地燃烧起来,一只手死死地扣着一旁的座椅,指节逐渐扭曲泛白,眼底是无法控制的翻腾情绪,叫嚣着想要把颜鹤珍藏起来,最后又被她深深地压制下去,再抬起头又是方才我见犹怜脆弱模样样子。


    “当时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她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让人的勇气也大了些,她闭上眼选择将那天的事情道来。


    “当时我在工作,阿鹤没有在我的身边,等我再见到阿鹤的时候,你就已经出事了。”鹿佑青深深吐出一口气,回忆似乎又将她带入那天,满地的血、玻璃碎片和燃烧的汽油味道,她的阿鹤就倒在血泊中浑身是血,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鹿佑青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看不见任何的色彩,她的视野里皆是红色的血。


    呼吸变得急促,血液都变得冰凉,鹿佑青无法控制地攥紧手,整个人害怕地向前紧紧抱住颜鹤,祈求在她的怀中得到几分温暖。


    “如果那一天我和阿鹤在一起,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在阿鹤身边,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吵架都在家里,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鹿佑青的语气逐渐变得沙哑,她靠在颜鹤的怀中,每一句话都是在说着自己的错误,颜鹤感受到胸前的衣服被泪水濡湿,些许微凉透过衣衫落在她的心口,酸涩翻涌,她的眼圈也忍不住红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颜鹤想回到几分钟之前堵住自己的嘴,可此时能做的也只有抱住鹿佑青让她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她挣扎着回想着方才鹿佑青说的话,想说些什么转移鹿佑青的注意力。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在家,当时是我自己想要出去,出事情了也只是因为我自己。”颜鹤道,“你说那天我们吵架了,我们当时为什么会吵架?”


    鹿佑青的声音顿了下:“很小的事情,我忘记了。”忘记反驳她的上一句话了。


    颜鹤闻言点头:“很小的事情啊。”回想近些天和鹿佑青的相处,鹿佑青的性格在那,她们之间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会吵起来的可能,便也对鹿佑青的回答深信不疑。


    “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阿鹤那天要去做什么。”鹿佑青从颜鹤的怀里起身,眨着一双泛红的眼,因为哭过脸颊有些红润,眼睛却比之前更加明亮了些,她又想起了什么控诉道:“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去哪里,我连你当时去做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颜鹤自她离开家之后不久就开车离开了别墅,如果她能早些发现阿鹤想要做些什么的话,或许就不会出现现在的事情了。


    “所以,以后不许不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离开我的视线。”鹿佑青一字一句道,每一个字说出她握着颜鹤手的力度就重了一分,有几分颜鹤不答应她就不罢休的气势。


    颜鹤被她弄得有些想笑,此时的鹿佑青像只生病了却还要对着她露出锋利牙齿的小猫,很可爱却又令人心疼,她忍不住开口。


    “我如果说不的话,你是不是还要将我锁住呀。”话说出口流畅到在场的两人都没有觉察到这句话有多么地随意和自然,就好像这种话对于两人来说已经发生了千百遍一样。


    鹿佑青扭过头不去看她,一双眼睛红红的,她开口嘟囔了一句什么,颜鹤没有听清,但是车里的氛围总归不再是之前那般冷寂了。


    车窗外景色徐徐掠过,二人依旧牵着手,手腕的玉石手链散发着清透温润的光泽,落下的阴影融在了手腕处,远远看着像一根黑色的细线,将她们缠在一起-


    回到家时间已经下午了,接近一天没有吃饭的颜鹤差点再次犯低血糖,还好鹿佑青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块糖果撕开塞入她的口中,酸甜的味道充斥口腔,颜鹤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看着熟悉的包装袋,颜鹤意识到鹿佑青身上备着的糖果是因为她低血糖的缘故,心中升起糖果般的甜意。


    鹿佑青握过她的手,将糖果袋从她手上拿开,催促着她快去洗澡换衣:“你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身上肯定出了很多汗,洗个澡可以凉快一下。”


    颜鹤想到她今天外出工作应该也出了汗,现在浑身应该也很黏腻,下意识开口:“你不洗吗?”说完她就后悔了,她这话说得像是邀请鹿佑青和她共浴一般。


    果不其然,鹿佑青闻言看向她,一双深情眼氤氲着笑:“阿鹤是想和我一起洗吗?”


    颜鹤转身上了楼,假装冷静的声音落在楼下:“当我没说。”


    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鹿佑青忍不住笑了下,注视着颜鹤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她从方才就一直保持着的良好状态终于维持不住,整个人卸去了所有的力气,几乎是跌在了沙发上,从五脏六腑传出的难受令她蜷缩着身子浑身发抖,鹿佑青能感受到自己在发烫。


    头好沉,根本就抬不起来,骨头缝里都在泛着刺骨的冷,还想吐,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鹿佑青倒在沙发上,抬手用手背挡住客厅刺眼的灯光,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只想睡觉,昨天那扇没关的窗户溅进来的冷风和雨还是让她经受不住。


    刚才在车上尚且能保持正常和颜鹤交流的状态,亏得她的职业是演员才没有被发现,可现在颜鹤不在,她的伪装便也失去了目的,显露出最真实的状态,躺在沙发上难受地浑身发颤,连起身关灯的力气都没有了。


    休息了好一会,意识到颜鹤洗澡的时间不会太长,鹿佑青挣扎着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拖着沉重的脚步去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板止痛药,她定定看着那板药良久,眼神晦暗,最终还是选择将它放回原位。


    踉跄的脚步声逐渐远离,那杯放在桌上的水从热至凉,直至最后鹿佑青也没喝。


    第27章


    颜鹤洗完澡下楼已经是几十分钟之后的事情,等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地来到楼下还未见到鹿佑青就先嗅到了一股很香的饭菜味道,勾人似地钻入她的鼻间。


    颜鹤当即就感受到前胸贴后背的饿了,循着脚步走过去,便看到了鹿佑青在厨房内忙碌的身影。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鹿佑青转身看去,一张精致红润的脸颊盛着笑意,她穿着最简单不过的家居服,身上围着围裙,如瀑的长发低扎着乖乖束在身后,歪着头对颜鹤微笑,灯光恰好落在她的身侧,为她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马上就开饭了。”鹿佑青启唇,殷红的双唇翕动,吐出好听缱绻的声音。


    颜鹤不知不觉就被她的声音被她的目光吸引全部注意,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鹿佑青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同,她想起了电视媒体给鹿佑青的“谪仙人”的称号。


    “你做了饭吗?”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么怔愣,颜鹤慌忙低下头别开视线,手足无措地四处看着。


    “我来帮忙。”她赶忙开口,生怕鹿佑青又取笑她。


    饭菜被端上了餐桌,有了昨天的经验,颜鹤特地看了看这些菜,发现有些并没有放辣椒,这才松了口气,鹿佑青不能吃辣,她也不愿意鹿佑青要迁就她而又让自己难受。


    颜鹤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饭了,这顿饭吃得极为开心,但是相比之下鹿佑青就没有这么大的兴致了,全程她拿起碗筷的时间还没有她托腮看向颜鹤的时间长。


    颜鹤自然也发现她的反常:“不饿吗?”


    鹿佑青摇头:“中午吃得有点多了,现在还不太饿。”


    所以这顿饭就是特地为了颜鹤而做的,颜鹤忽地这么想到,目光看向鹿佑青的时候都带上了复杂又沉重的情绪。


    鹿佑青强撑着精神,拖着下巴看着颜鹤:“怎么了,菜不符合胃口吗?”


    颜鹤低下头,将心中翻腾的情绪藏起:“没有,很好吃。”


    鹿佑青陡然笑了:“好吃就多吃一点,是我疏忽了,忘记阿鹤失忆后不会做饭了。”


    颜鹤放下筷子,想到了厨房里被她倒掉的黑暗料理:“你都知道了。”


    鹿佑青拿出纸巾擦拭颜鹤的唇角:“没关系,阿鹤之前做饭很好吃,只是失忆后忘记了而已,慢慢来嘛。”她靠近颜鹤时带来一阵清甜的香气,不知为何落在颜鹤脸颊的触感比平日热了几分。


    颜鹤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抬手想要触碰她的双手,还未碰到鹿佑青就已经将手快速收回了。


    颜鹤微蹙起眉,意识到鹿佑青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不愿让她知道,心中平白无故升起了几分郁气,正准备起身仔细看一下鹿佑青,却见鹿佑青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微微笑道。


    “你先继续吃,我去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收一下。”说着她就转身离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颜鹤看着她的身影进入浴室,皱起眉,她心中暗暗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未等她思考就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非常大的声响,颜鹤猛然起身,腿脚下意识地奔过去。


    浴室中,鹿佑青单薄脆弱的身影倒在冰冷的瓷砖上,她浑身发着抖,倒在地上徒劳地想要起身又重新倒了下去,洗好的干净衣服乱糟糟地掉在她的身边,一头长发凌乱地散着。


    颜鹤忙走过去想要扶起鹿佑青,甫一触碰到她,滚烫的气息就自鹿佑青身上源源不断传入她的四肢百骸,颜鹤愣了一瞬。


    感受到身旁冰凉的温度,鹿佑青像在沙漠中渴了许久的旅行者终于找到水源般朝颜鹤的怀里钻,她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眼中朦胧着雾气,整个人看起来糟糕透了。


    饶是已经难受到浑身发颤,但是在看到颜鹤深深皱着的眉眼后,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安慰着颜鹤:“阿鹤,我没事的,就是脚滑了一下,就是衣服需要重新洗一下了,”


    说着,她挣扎着想要从颜鹤的怀中起身,像极力证明自己没有问题一样,可是刚站起一半又脱力地倒在了颜鹤的怀里。


    凌乱的长发挠着颜鹤的皮肤,颜鹤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无法呼吸,只能感受到怀中鹿佑青异常滚烫的温度,心口都在随着发颤,等听到鹿佑青明明很难受还要安慰她的时候,这份绷着的情绪终于断了。


    她不由分说地抱起鹿佑青,在鹿佑青的轻呼声中抱着她上了二楼的卧室,打开房门动作轻柔地将鹿佑青放在床上,又替她把被子盖上,唯恐鹿佑青会因为她的动作再难受几分,全程鹿佑青一言不发,像只漂亮的娃娃一样,只是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身上不曾离开。


    “家里的药都放在哪里,我去拿药。”颜鹤将被子盖好,脑中思考着生病后要做的事情,抬脚就要离开,却被人握紧了手腕,她回头对上了鹿佑青含着水的视线。


    “我中午喝了酒,不能吃药。”鹿佑青颤着眼睫,声音有几分沙哑,又加上她此刻脆弱的神情看起来更加虚弱了,看着颜鹤的一双眼睛因为发烧蕴着泪水闪着熹微亮光,映着颜鹤的倒影。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鹿佑青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非常害怕颜鹤从她身边离开,即使是短短的几分钟都不愿意,虽然已经难受到马上就想昏睡,却还是使着全身的力气握着她的手腕阻止她离开。


    颜鹤心口堵住,满腔的心疼在此刻化为了实质让她无法呼吸,她深吐出口气,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蹲下身子,身影笼罩着鹿佑青,她抬手将鹿佑青脸侧贴着的发丝别到而后,露出干净精致的脸庞。


    “我先去给你倒点水喝,马上就回来,你闭上眼睛再睁开我就出现了。”她哄小孩似的,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些。


    鹿佑青听话地闭眼又睁开:“好了,阿鹤出现了。”手上握着颜鹤手腕的力气又重了几分,小孩赌气般地不许她离开。


    “你今天还答应我没有我的允许不会离开,这么快就要食言了吗?”


    颜鹤:“……”


    离得太近,颜鹤甚至能感受到鹿佑青身上滚烫的气息,灼热地烧在她的心口,鹿佑青眼角的泪痣因为高烧越发明显,苍白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润,脆弱却又矜贵,像易碎的宝石。


    她红着双眼死死看着颜鹤,似乎怕自己这一松手颜鹤就要消失一样。


    纵使心中对她的目光再多心生颤动,颜鹤还是狠下心挣脱开鹿佑青的手腕,留下了句“马上回来”就匆忙离开了卧室。


    鹿佑青就这么注视着颜鹤的身影消失,直至门被关上彻底看不到她的背影后,一双朦胧的眼眸瞬间坠入黑暗。


    她转过头颓废般躺着,浑身的滚烫令她发着抖,可是心中却一片凄冷,没有颜鹤在的卧室的温度骤降,她将自己蜷缩在被子中,被子上颜鹤的气息已经变得很淡,淡淡的清冽香气已经被她身上的气息取代,她却疯了一般想要留住这份味道。


    不知是高烧烧得她的意识有些模糊,鹿佑青看着天花板,脑中满满的都是颜鹤,却忽地回忆起了之前她和颜鹤上学的时候,她好像也发过这么大一场烧。


    高三有一段时期,学校曾组织过她们去徒步登山,但是登山的那天却落了雨,她回来后就一直发烧。


    向学校请了假,自己一人呆在庞大的别墅里,孤独和黑暗已经是司空见惯,以前尚且还能和鹿凝韫抱团取暖,虽然是她照顾鹿凝韫的时间多,但是起码可以和姐姐说话,她也不会太孤独。


    家里的保姆怕鹿凝韫会发疯,从不敢和她们二人有过多的交流,后来姐姐去世,保姆从怕鹿凝韫变成怕她了,鹿佑青便将她解雇了,只找了每固定一段时间会来家里打扫的清洁阿姨。


    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倒在家里的床上浑身泛着冷,鹿佑青浑身没有任何力气,黑暗又寂静的房间像抽去了全部的空气挤压她的心肺,她真的很害怕自己会这么死去。


    黑暗像席卷而来的丝线,困住她岌岌可危的意识,鹿佑青任由自己沉沦在黑暗和痛苦之中,像往常一样默默忍受着身体和心理的煎熬。


    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鹿佑青能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烧得很模糊了,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似乎掉进了深渊中,一直在往下落,最终意识混沌没抱有一丝希望地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空依旧是昏暗的,没有任何变化,鹿佑青感受到自己并不难受了,恹恹地想要起身,却忽地自额头上却落下了一个一块湿毛巾,紧接着手边的床单忽地一动,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


    鹿佑青动作的身影顿时僵住,她猛地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颜鹤居然坐在她的床边,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看着她,还打了个哈欠。


    “你……”鹿佑青震惊到说不出话,嘴唇剧烈地颤抖,鹿佑青记得很清楚,这是她贫瘠的印象中唯一鲜亮的色彩,在这一瞬她听到了自己山呼海啸的心跳跳动声音,一寸一寸将盘踞她在心中的黑暗驱散。


    “你怎么在这?”她问。


    颜鹤揉了揉眼睛,抬手将掉下的湿毛巾拿起又放在她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落在额上很是舒服。


    “和我才坐了几天的同桌这么久没有来学校,我这个当同桌的不得来看看,好啦你快躺着,烧还没退呢。”


    “怎么会发烧呢,难道是上次登山淋了雨的缘故吗?那就更要好好休息了。”


    少女依旧在絮絮叨叨,好像不知疲倦般,鹿佑青的意识混沌着,处于不可置信中的她开口的话就很令人不适。


    “你来做什么?”话一说出口,鹿佑青就后悔了,她并没有任何想要赶走颜鹤的意思,可是她还是这么说了,那时的鹿佑青十八岁,骨子里的骄傲比什么都重,即使心中已经后悔到想牵着颜鹤的手求她不要走,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么说的颜鹤声音猛地顿住,愣了半天才气笑地吐出口句。


    “我来拿我的校服。”


    鹿佑青忍住心中的酸涩坐起身,湿毛巾掉在了被子上,濡湿被子,她的心也湿透了。


    看吧,她就说没有任何人会真正的想起她,她即使有一天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人注意,真是高烧烧糊涂了,刚才她见到颜鹤的那一瞬间,居然也会妄生自己也会被人记住的念想。


    真是可笑。


    鹿佑青掀开被子,开口的声音已经和平常冷淡得没有什么两样。


    “我去给你拿。”


    只是她没有下床,手腕就被人牢牢箍住,她皱眉看向颜鹤,却对上了那人一双比她皱得还要深的眉头。


    “躺好。”少女冷冷道,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了床上,脆弱的身子经不住这么重的力气,身体很痛,但是心里却很开心。


    颜鹤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粥熬好了我去看看,你别乱动,要是我回来没有看到你在床上你就完蛋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明明没有开灯,鹿佑青却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她真的就乖乖听着颜鹤的话,等着她回来。


    颜鹤端着一碗粥打开了房门,用勺子舀起还不忘吹凉再送到鹿佑青唇边。


    “快吃点。”


    鹿佑青乖乖的张唇吞下粥:“谢谢。”


    颜鹤哼一声:“不客气,原来你还会说话。”


    鹿佑青低下头,睡了一觉后她的烧已经退了很多,也没这么难受了,意识到颜鹤还在生自己的气,她低下眸子蜷缩指节,指甲用力嵌入掌心。


    “再吃一点。”颜鹤没发现她的异常,继续喂着她,嘴里不停地说。


    “你应该一天没有吃饭了吧,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鹿佑青抬起头:“你进了厨房?”


    颜鹤:“我不进厨房怎么熬粥啊,我的大学霸,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别把高智商烧糊涂了。”


    “上次登山我们就应该早点把衣服换了的,当时打雷又下雨的,你还生理期,虽说打完雷后不久我们就找到老师了,但是还是淋了很长时间的雨,我应该早发现你衣服破了的。”


    鹿佑青又被她喂了一口粥,听着颜鹤絮絮叨叨地讲话,只觉得心脏深处一片空寂的地方被柔情填满,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下意识地想要延长。


    “你会做粥?”


    颜鹤挑眉:“当然,好吃吧,这都是李妈教我的,李妈是我家的保姆。”


    鹿佑青:“谢谢李妈。”


    颜鹤皱眉抗议:“什么啊,不应该谢谢我吗。”


    鹿佑青弯唇,心口泛滥着甜意,她第一次感觉到家里会这么温暖,甚至有几分不真实了。


    “谢谢颜同学。”她再次开口,这一次的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真挚,十八岁的少女青涩,可却有着包含天地的勇气。


    冰凉的触感触及额头,鹿佑青的回忆被打断,视线聚焦,她看到了一脸焦灼的颜鹤。


    “会不会很难受。”颜鹤紧张地看着鹿佑青,和七年前的她相比,颜鹤成长了许多,面容也变得成熟,可依旧是站在那里就会让鹿佑青心动的存在。


    鹿佑青摇摇头,抬手握住颜鹤落在她脸侧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


    她想,她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放手了。


    第28章


    鹿佑青喝了酒,现在还不能吃药,颜鹤就将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进行物理降温,她拿着体温计先让鹿佑青量着,又去倒水给鹿佑青喝,忙前忙后一点都不敢懈怠。


    鹿佑青脸颊晕着红,一双朦胧的双眼里闪烁着颜鹤走来走去的身影,整个人都被幸福和甜蜜包裹。


    她好开心,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颜鹤都是那个一心一意照顾着好的人,她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生怕眼前的场景只是自己的幻想,一觉醒来这里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她的阿鹤也会离她而去。


    颜鹤脑中回忆着从医生那里询问得到的降温方法,忙前忙后地为鹿佑青进行降温,眼瞅着鹿佑青的体温终于开始慢慢降下,这才腾出手擦去脸颊的汗,轻轻地长舒一口气。


    她将体温计放回去,看了看时间准备半小时后再量一次鹿佑青的体温,才刚抬起头余光就不由自主地对上了藏在被中的一双眼睛。


    她一愣:“怎么还不睡?”


    鹿佑青不说话,依旧直勾勾看着她,房间里因为怕扰到鹿佑青的眼睛没有开灯,鹿佑青混乱的思绪让她有些分不清此刻是回忆还是现在,怕自己一张口会温柔照顾她的颜鹤就消失了。


    鹿佑青不回答,颜鹤就只能走过去,*伸手覆在鹿佑青的额上,鹿佑青忍不住颤着双睫,一双眸中盛着熹微亮光。


    掌心温热不再是之前滚烫的温度,颜鹤这才彻底放了心,她正准备移开手,却被女人握住了手。


    即使退了烧,此刻的鹿佑青看上去依旧不容乐观,精神状态和神情都恹恹的,眼尾还泛着红,像雨落之后的荷叶,她就这么看着颜鹤,将自己的脆弱和病态完全呈现在她的面前。


    “怎么了?”颜鹤忍不住放轻声音,心口都在心疼,反手将鹿佑青的手握在掌心,又凑近了些询问:“还很难受吗,睡不着吗?”


    她满眼都写着担忧,并没有意识到此刻的两人的距离有多么近,近到鹿佑青的眼中只能装下她,近到咫尺的距离能感受到颜鹤身上清冽的香气,不知不觉中,房中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一呼一吸皆是心跳。


    好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昏暗的环境令人的心跳声更甚,已经听不清楚耳边的心跳到底是谁的,安静的室内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越发接近,呼吸的节奏越发一致,完全融为了一体。


    眼前鹿佑青绝色的面容不断靠近,颜鹤忽然觉得心口一窒,心脏剧烈跳动到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她下意识产生了想要离开的想法,握住鹿佑青的手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就是这几乎不可察觉的一下,却令鹿佑青泛着甜蜜爱意的心脏陡然破了一个大洞,狂风猎猎刮过,彻底将心底的甜蜜吹尽,留下了一地酸涩。


    鹿佑青眼尾瞬间红了,一颗炽热燃烧的心陡然浇灭,藏在被中的手紧紧攥着被单指尖用力到泛白,极力压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用自己最精湛的演技伪装着心中的疼痛,眼底藏着阴翳。


    阿鹤还是不能发自内心地接受她。


    颜鹤也意识到自己自己身体的异常,她心中不禁懊恼,自己身体这下意识的动作真是害人,明明她已经对这件事情不排斥了。


    颜鹤并没有想到自己害怕亲密接触或许是有鹿佑青的原因,只认为是自己失忆后的防备心理还没有完全褪去,对鹿佑青的愧疚心更强烈了些,心里沉甸甸的无法抒发。


    两个人各自思考着自己的事情,房间内旖旎的气息很快消散,颜鹤回神,让自己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表情,握紧了鹿佑青的手。


    “快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鹿佑青轻轻点头:“嗯。”她的声音都是虚弱的,听着格外令人怜惜。


    有了颜鹤的这句话,不管是真是假,鹿佑青心中的惶恐都少了好多,她乖乖地闭上眼睛不再和自己疲惫的精神对抗,真的陷在了睡眠中。


    房间内陷入了久久的沉寂,颜鹤看着窗外的天色从昏暗步入黑夜,她的神情也彻底隐没在夜色之中。


    床上的鹿佑青睡得很没有安全感,颜鹤只是稍微动一动和她交握的手她就会很难受地哼唧,还会皱起眉头,一来二去,颜鹤反而一点都不敢动了,生怕令好不容易睡着的鹿佑青醒过来。


    本以为只是干坐着陪鹿佑青会很无聊,可是颜鹤没想到自己居然看好久鹿佑青的睡颜都不会腻,看得时间长了甚至都不忍心眨眼,睡梦中的鹿佑青的睡颜藏在黑暗中,模糊却另有朦胧的美感。


    颜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想到方才自己回避的动作肯定又令鹿佑青伤心了,失忆恼人啊。


    一想到鹿佑青会因为她而难过,颜鹤一双眉眼都愧疚地耸拉下来,她在心底谴责自己的失忆,又暗暗下了要改正的决心。


    每每看到鹿佑青难过的样子,她的心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抽痛,颜鹤知道这是自己身体下意识的感受,是来自她内心深处的情绪亦是失忆前的她对鹿佑青感情最真实的证明。


    即使失忆了,疼痛不会作假,颜鹤仅从这一点点的感受,就能窥探出她和鹿佑青之前感情的恩爱,心中竟不由自主产生了期盼。


    如果她和鹿佑青之前的感情真的是她想象的那般,那对于她来说,失不失忆都无所谓了。


    颜鹤咬唇,目光落在鹿佑青温和的睡颜上,薄唇轻启,道了句无声的“晚安。”-


    鹿佑青的电影路演已经结束,再加上后面发了高烧,薛漪也勒令她好好在家呆着哪都不许去,她忽然多出来了好多的休息时间,就心安理得地在家呆了一周。


    一周的时间很是安逸,而且有颜鹤陪着怎么都不算无聊,传言中“进组狂人”的她居然也开始倦怠工作了,和颜鹤呆在一起的时间很舒服,就连无法和她睡在一起的烦恼都被抛之脑后了。


    早上和颜鹤一起吃饭,之后两人或者出门散步或者宅在家里,鹿佑青会教颜鹤做菜,下午的时候就窝在书房,她看剧本颜鹤看书,很规律却很喜欢。


    书房很大,书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书籍,颜鹤失去了记忆,脑海中对于一些事情的认知还很模糊,就更恨不得一天看十几本书,因此两人一天的好多时间都是泡在书房。


    只是,她看着这么多的书籍,下意识地觉得这里或许有自己的职业。


    “我的工作是什么?”颜鹤询问。


    鹿佑青正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看着剧本,闻言托着下巴看向她,露出狐狸般的笑,她的烧早已经退了,便不顾颜鹤的脸红穿着一件吊带睡裙,露出大片白嫩肌肤。


    “阿鹤想知道?”她没有回答,反而伸手勾了勾颜鹤,笑着的眼尾都带着媚:“我可以告诉阿鹤,只是阿鹤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颜鹤想都不用想她口中的事情就是让她晚上抱着鹿佑青睡觉,便头也不回地转开了,她的目光掠过一层层的书架,心中逐渐有了眉目。


    “我的工作,应该和摄影有关吧。”


    鹿佑青挑眉:“阿鹤怎么知道?”


    颜鹤指了指上面的一排排书:“书架里的书里有好多都是关于摄影的,你是演员,应该不需要看这些,那只可能是我的了。”


    鹿佑青嘴角噙着笑:“阿鹤答对了。”她将手中的剧本合起放在一旁,颜鹤的余光瞥见了剧本下方模糊的日期。


    “阿鹤的确是一名摄影师。”鹿佑青道,“只是已经很久没有拾起这份工作了。”


    颜鹤闻言愣住,她刚才还想问为什么自己是一名摄影师,家里却没有一台摄影器材,原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工作了嘛。


    不知为何,听鹿佑青提起这个,颜鹤的心忽地痛了一下,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很疼但却很快就恢复如初。


    “为什么?那我之后再做什么工作,我不会没有工作吧?”


    鹿佑青被她的自问自答逗笑,忍不住捂住唇笑弯了眼,她伸手揽住颜鹤的手臂靠近了她些,让两人的动作更亲密了些:“当然不是。”


    “你之后去做了我的助理,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她幽幽开口,嘴角依旧噙着笑。


    “助理?”颜鹤疑惑地皱眉,“可,你的助理不是林乐吗?”


    鹿佑青:“那是之后了,林乐之前一直都是你在我身边。”


    颜鹤还是不解:“你的助理,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助理?”


    虽然她失忆了知道得并不比别人多,但是颜鹤从手机中看到了好多人的评论,都在说如果爱人之间是在一起工作的话,难免会产生矛盾,这样会不利于两人的感情。


    鹿佑青:“不知道,当时是阿鹤和我说自己不想做摄影师了,但是我觉得也有另一层原因。”


    颜鹤:“什么?”


    鹿佑青唇角浮起一抹笑,她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抬手指尖轻点在颜鹤的胸口,一点一点地画着圈,在感受到颜鹤陡然僵住的动作后才幽幽开口。


    “或许是阿鹤,不舍得和我分开呀。”


    颜鹤心口发颤,本就因为鹿佑青动作发麻的心被撩拨得狂跳,她别过头去,强硬道。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阿鹤讨厌,我看明明就有这个原因在。”鹿佑青松开手,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却嗡地响了起来,鹿佑青却只是轻扫了一眼就移开眼去,并没有想要拿起查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阿鹤想开始工作了吗?”


    鹿佑青也很疑惑颜鹤为什么突然不想做摄影师了,颜鹤为了这份工作曾和颜素弈大吵了好多架,后来颜女士眼不见心不烦地出了国,按理来说阿鹤应该很喜欢这份工作,可那次和她说了不工作之后,就真真切切不再拿起那些器材了。


    可如果真的让颜鹤重新开始工作,鹿佑青凝着眸子,眼底藏着深沉的暗色,她不喜欢。


    颜鹤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我身上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应该开始工作了。”


    而且她现在失去了记忆对什么都是零记忆,她觉得她现在从零开始熟悉工作已经完全可以,她也不想整天都呆在家里。


    “况且,我现在……”


    桌上的手机又发出了一声狭长的嗡嗡声,颜鹤的说出口的话被打断,目光落在了手机上。


    鹿佑青微皱起眉,神色是被打扰的愠怒,她伸手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第29章


    电话那边是薛漪熟悉的声音,但由于鹿佑青并没有打开扬声器,颜鹤只能听到对面很模糊的交谈声。


    “好的薛姐,我知道了。”鹿佑青听完后就只是淡淡地应答了一句,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叹了口气。


    颜鹤试探着开口:“怎么了,你经纪人说什么了?”


    鹿佑青转头,神情有些落寞,眉眼都有些耸拉:“说什么来什么,我下部戏马上就要开机了。”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整个人呈现出一副颓废又坚持的状态。


    “还想和阿鹤多呆一些时间呢。”她低柔道。


    颜鹤闻言目光落在她放在一旁的剧本上,白色的纸张上已经被鹿佑青标注了很多笔记,下方写下的日期就在几天后。


    应该就是那天了。


    她伸手,学着之前鹿佑青安慰她的样子轻抚她的脸颊,道:“我们不是已经呆了很久了吗,再这样继续休息下去就真的消弭于人声鼎沸之中了,你的粉丝会不开心的。”


    鹿佑青享受于颜鹤对她的照顾之中,忍不住舒服地阖上眼睛,人也歪头靠在了她的肩膀,能嗅到颜鹤身上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你还知道我的粉丝?”她开口,轻佻地勾着颜鹤的下颌让她看向自己,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哪还有刚才虚弱需要被人柔声关照的样子。


    “你还挺关注我的呀,颜大摄影师。”最后的称呼是她凑近颜鹤的耳畔吐气如兰一字一字地缓缓说着,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称呼,却在这越发奇怪的氛围中安上了一层其他的意思,身上的香水味道越发浓郁,无法避开的飘到人的心里。


    颜鹤半边身子都酥了,她伸手捂住耳朵不让她再经受鹿佑青的摧残,开口声音生冷,可若仔细听还是能听到她嗓音的发颤。


    “没有,你的工作不是演员吗,我打开手机给我推送的就是你的消息,躲都躲不掉。”


    她丝毫不说是因为自己总下意识的在社交平台搜索鹿佑青,才使得大数据推送十条有九条都是鹿佑青,若是此时鹿佑青要看她的手机,她定躲不过鹿佑青的糖衣炮弹,万万不能给她看。


    “而且干什么用这个称呼,我什么时候成为摄影师了。”


    鹿佑青弯唇笑了:“是吗,那看来阿鹤是真的不关注我哦。”她的声音蓦然变得失落,尾音都带着落寞,像落了一场大雨的深秋,只留一地残叶。


    颜鹤心口一颤,抬眸看向她,却见鹿佑青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做什么?”颜鹤疑惑道,却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鹿佑青握住她的手,再次开口声音没这么令人心碎了,反而带着几分雀跃,很快就将方才的难过抛之脑后。


    “阿鹤不是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为摄影师了吗,我现在带着阿鹤去看一下自己的摄影工具。”


    鹿佑青打开书房一旁的抽屉,从中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钥匙,就这么握着颜鹤的手,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缓缓走进走廊最深处的房间。


    这间杂物间自颜鹤回到家开始就一直关着,期间颜鹤想无数次打开它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却因为找不到钥匙而放弃,而现在鹿佑青马上要打开这间令她好奇的房间,颜鹤心中产生了几分紧张感。


    鹿佑青将钥匙插进了锁扣中,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门成功被打开,鹿佑青转动把手将门推开,颜鹤终于见到了这件杂物间的真容。


    房间没有光亮,唯有打开的门外走廊的灯光堪堪照亮了门边的角落,里面的场景有些昏暗看不清楚。


    鹿佑青松开颜鹤的手,非常熟练地走进去打开了房间的灯,只是一瞬灯光照亮房间,颜鹤才真正看清了这间杂物间的里面,一间和卧室客房差不多大小的房间,错综复杂地摆着一些物品和纸箱子,有些箱子上面还落了一层薄薄的灰,看着有些时间没有打开了。


    在房间的角落,摆着一块非常宽大的大镜子,镜子是正方形的,约莫有一人半这么宽,镜子上没有蒙上布,看着也比一旁的纸箱子新,所以灯光刚一亮起颜鹤就看到了那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大镜子,以及镜子中照出的自己的样子,顿时她的脑袋突地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蹙眉按了一下额头,正准备仔细看时身旁传来的鹿佑青的声音。


    “你的摄像器材都放在这个里面完好保存着。”鹿佑青说着,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个摄像袋,拉开拉链,将里面的相机递给颜鹤。


    颜鹤接过,对着手中的相机陷入了沉思,她能感受到自己对这个相机是有点触动的,会下意识地按下开机键,等着屏幕内容亮起,颜鹤抬起相机,鹿佑青的身影恰巧入了相机的镜。


    米色针织长衫包裹着她的身姿,一头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房间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房中,细小的灰尘飘荡在空中,显出光亮的形状。


    鹿佑青站在房间中央对着颜鹤弯唇笑,光亮倾落在她的身上,为其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没有化妆,不施粉黛的面容足以令人为之颤动,一种惊心动魄却又润物细无声的美感。


    只是相机中的一眼,颜鹤的目光就被定在了屏幕中鹿佑青的身上,一时间蝴蝶振翅,心脏都滞住了,她不由自主地按下了拍照键,只听得相机聚焦的一声轻响,鹿佑青温柔的模样就被定格在了相机中。


    颜鹤陡然回神,她慌忙抬眼看向面前的鹿佑青,却见她依旧是弯唇温柔地看着她,如水一般的眸子温润地包裹着她的心脏,对上视线还不忘开口询问。


    “怎么样,相机有没有坏的地方?”流水击涧的声音幽幽落在颜鹤的耳中,颜鹤看着画面中定格得堪称完美的女人,忽地红了眼圈。


    是一种对于美到极致的心颤与无以言表。


    “没有。”她复又按下关机键,将相机的照片藏起,反常地,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生出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张照片的心理,强烈到她无法忽视,在她心中叫嚣着占据着她所有的心神。


    “那我们走吧,这里灰尘好多。”鹿佑青没有发现颜鹤的小性子,走过去非常自然的揽住她的手臂,似乎真的被灰尘呛到了,拉着颜鹤赶忙离开这个地方。


    颜鹤回首意味深沉地看了眼角落里那块巨大的镜子,转回了视线-


    鹿佑青这次的戏要去很远的城市拍摄,而且一去就是好些天连轴转不能回来,在她离开的前两天,颜鹤和她一起去了医院看望李妈。


    在车上,鹿佑青简单地和颜鹤讲了些李妈和她之前的事情。


    李妈全名李仪芳,是颜鹤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在颜家照顾着她的住家保姆,她之前照顾颜素弈,后来颜素弈生了颜鹤之后,工作非常忙,基本上大半时间不在家,可小颜鹤又太小了,没有办法她只得请自己信得过的李仪芳来照顾她。


    可以说,李妈是看着颜鹤长大的,可以说是颜鹤奶奶辈的存在,颜鹤对她的感情自然也非常深厚,颜鹤上了大学之后,李妈就退休了,此后就一直在老家芜城,这段时间生了病才来到了清城治病。


    听着鹿佑青的讲述,颜鹤的情绪逐渐变得沉郁,一个这么喜爱自己自己也爱着她的老人生了重病,她现在却无法真正的以“颜鹤”的心情感同身受。


    只是如此一想,还未见面她就已经在心中勾勒出一个和蔼的老人模样,心中越发复杂了起来,如果她现在没有失忆,她现在的情绪应该比现在还要难受。


    饶是颜鹤这么想着,等她跟着鹿佑青的脚步进入医院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之后,眼泪还是下意识地夺眶而出,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她身体下意识地反应,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抬手,摸到了满脸的泪水。


    看着病床上虚弱的老人,颜鹤泪如雨下。


    “李奶奶。”她不禁开口,嗓音是连她都震惊的沙哑。


    “小鹤,你怎么来了,快让我看看。”李仪芳从病床上坐起身,笑着对着她招手,颜鹤忍不住心中翻腾的情绪,径直走了过去,下意识地松开了和鹿佑青握着的手。


    鹿佑青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颜鹤手掌的温度,漆黑的眸子里情绪翻涌,看着颜鹤和李仪芳的身影,她从之前一直高高挂起的心终于安稳落地,禁不住苦涩笑了下,心口泛出密密麻麻的酸涩。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伴侣啊,居然一直在害怕爱人恢复记忆,居然一直在阴暗的希望颜鹤不要这么快恢复记忆。


    鹿佑青阖上双眸,将积郁在心口的沉重和痛楚咽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露出异常的反应,只是垂在身旁的手却止不住地攥紧,指甲用力抠破的掌心的皮肤,点点痛意才让她恢复了些清醒。


    没关系的,她安慰着自己,即使颜鹤之前会下意识的避开她,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也对她产生了依恋吧,她不需要很多,只要知道颜鹤喜欢着她,爱着她就好,所以才会没有安全感的让颜鹤答应她那些请求,所以说什么都不愿颜鹤离开她。


    虽然现在的阿鹤还是对她有些防备,但是她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让阿鹤重新爱上她,她们会重新开始的。


    说什么都不会让颜鹤离开。


    第30章


    颜鹤踉踉跄跄地走到病床前,看着面前和蔼可亲却又虚弱的老人簌簌落下泪来,一种生理上的难过席卷着她。


    李仪芳见着她的样子,也红了眼圈,她伸出手握住颜鹤垂在身侧的手,粗糙却温暖的触感包裹着,让人很是心安。


    “真是麻烦你和小鹿了。”她开口,声音也是处于颜鹤混沌记忆中熟悉的嗓音,年老又温和。


    鹿佑青走至床前,伸手轻柔擦拭颜鹤眼角的泪,看向颜鹤的目光里满是温柔,开口替颜鹤回答。


    “奶奶,这些事情是我和阿鹤应该做的,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有我和阿鹤呢。”她的声音异常坚定,像一面网织住了颜鹤往下落的心。


    颜鹤擦干眼泪,点点头:“之前不知道有这些事情,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您好好休养,等病养好。”


    她没了记忆,不知道要如何诉说,又怕自己乱开口反而惹得本就年迈的李仪芳担忧她的记忆就不好了,于是决定能少说一些之前的事情就少说,只提现在。


    听到两个孩子这么安慰她的话,李仪芳的眼更湿润了些,她抬手擦着眼角的泪,满是褶皱的手显现了她几十年的辛勤工作,开口声音有些哑。


    “瞧瞧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掉眼泪。”她笑自己道,“我的病真是辛苦你们两个帮忙了。”本来她是不愿意陶宜做这些的,可李陶宜没有告诉她就去找她们,这何尝不是一种冒犯呢,可她也真的没想到,颜鹤和鹿佑青会念及旧情帮她。


    李仪芳握起鹿佑青的手,将她的手放在颜鹤的掌心与她贴合,又紧紧握住这两只相握的手,满脸欣慰。


    “我一把老骨头了,看着你们从认识到在一起,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可算是真正稳定下来了。”她忍不住感叹道,想起这两个人这几年的感情纠葛,再看向这两人女才女貌恩爱的样子,露出笑容。


    “现在看到你们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她嘴角噙着笑意,弯着眉眼看着面前两人,和蔼的人连笑都是温暖人心的。


    颜鹤和鹿佑青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正巧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传来的声音暂时打断了病房内交谈的声音。


    “奶奶,要做检查了。”李陶宜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位医生。


    看到病房内颜鹤和鹿佑青的身影,李陶宜忽地一愣,随即露出笑意,走路的步伐都加快了。


    “颜小姐鹿小姐,你们怎么来了!来之前怎么不和我说,我好来接你们!”她的声音都是雀跃的,面色也红润了许多,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变得阳光起来,和之前在别墅见到的落寞的样子好似不是同一人。


    “只是来看一看李奶奶,谈不上什么接不接的。”颜鹤主动开口道。


    “那怎么可以。”李陶宜便将轮椅推到病床边说着,“就得来接。”她扶着李奶奶从床上下来坐到轮椅上,动作已经非常熟练。


    见李仪芳要去做检查,颜鹤和鹿佑青对视了下,不约而同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你们要走了吗?”李仪芳身上盖着一条毯子问道,她其实还不太想两人离开,可又没有什么理由让两人留下。


    颜鹤看着她和身旁的医生,想了想,看向鹿佑青,等从鹿佑青眼中看到了微笑的意思,这才开心的从李陶宜的手中接过轮椅把手:“正好我也没事,就陪您去做检查吧。”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去就好了,做检查要很长时间,会耽误你们的时间。”李陶宜忙道,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下,她回头,是笑着的鹿佑青。


    “没关系的小李同学,你一直照顾奶奶辛苦了,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正好也想问你一些关于奶奶住院的事情呢。”鹿佑青唇角上扬,一双墨色的眼神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李陶宜动作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就知道鹿佑青的意思,于是没再推辞转过头对着面前的两人道。


    “那,麻烦颜小姐了。”


    颜鹤摆摆手,推着李仪芳两人有说有笑地跟着医生离开了,病房内很快就只剩下了鹿佑青和她。


    李陶宜愣愣地站着,听到鹿佑青的脚步在病房内走动,随后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李同学坐。”


    李陶宜闻言赶忙走到沙发上,不知为何,和鹿佑青呆在一处总让她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我告诉了奶奶颜小姐的事情了,所以奶奶应该不会多说一些事情。”她主动开口道。


    鹿佑青为两人倒了杯水,水杯在她修长的手中晃来晃去:“谢谢李同学了。”


    她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玻璃杯。


    李陶宜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就开口:“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


    “颜小姐,她知道您和她之前的事情吗?”


    鹿佑青晃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水从杯中溅出,几分落在她的手上。


    “她没必要知道。”她只开口,声音笼了一层雾,听不透任何情绪。


    李陶宜浑身僵住,这些天的推测全在鹿佑青的一句回答中成了真,再想开口说的话忽然就像缠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无法开口。


    她想问。


    就算没有她和奶奶,如果颜鹤碰到了其他认识的人,鹿佑青又怎么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告诉颜鹤那些呢。


    她突然笑了下,意识到就算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鹿佑青大抵也会回答她能保证。


    因为鹿佑青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她的眼中能看到她的黑暗,不择手段与病态,在浓烈的黑夜里藏着偏执与热烈的爱,而她的所有情绪所有波动,都是因颜鹤而生,亦是因颜鹤而藏。


    不由地,李陶宜默默地为颜鹤捏了把汗-


    从医院回来之后不过一天,鹿佑青就要离开家里前往横店剧组拍摄,因为拍摄的地方在另一个城市,鹿佑青没有办法经常回家,她担心颜鹤失忆会照顾不好自己,说什么都想雇一个保姆照顾颜鹤。


    颜鹤自然是一脸拒绝,她都已经二十五了,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也是一个成年人了,而且这几天鹿佑青也教给她一些做菜的方法,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能自己烧制饭菜了。


    于是,在颜鹤的激烈抗议下,鹿佑青终于还是没能雇保姆照顾颜鹤,相应的,颜鹤要答应她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鹿佑青微微一笑,眼角的泪痣越发显眼,像是狡黠的狐狸,她伸出五指,一个一个的数着。


    “早上阿鹤要和我说早安,晚上阿鹤要和我说晚安,不能没有我的允许私自前往不熟悉的地方,不能不告诉我自己要去哪,还有。”


    鹿佑青伸出最后一根手指,勾了勾颜鹤的鼻子,语气带着嗔意:“不可以随便和其他人聊天。”


    颜鹤失笑:“这都是好几个了。”


    鹿佑青捧起她的脸,凑近她,二人鼻息交错,能嗅到对方身上清冽的香水味,她微皱起眉,好看的眉头蹙起,朝着颜鹤撒娇:“可是我真的很想阿鹤呀,一想到要和阿鹤离开这么久没有办法见面,我就难受到没有力气,想现在就马上拍完戏和阿鹤在一起。”


    颜鹤伸手制住她在自己脸上放肆的手腕,弯起唇故意道:“不可以,不是还有视频吗,可以视频聊天。”


    鹿佑青没有皱得更深了:“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视频碰不到阿鹤。”感受不到阿鹤落在她身上的气息,触及她身体的温热,这都是她想要的。


    颜鹤叹气一声,无奈着默默点头:“好,我知道了,我都记下来不会做的。”


    鹿佑青这才放心,转而叮嘱她:“家里的贵重物品都在书房上着锁,锁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她把能说的都告诉了颜鹤,这才依依不舍地乘车前往机场。


    看着车辆缓缓驶离,颜鹤弯着笑的眼渐渐地沉了下来,她关上大门耸拉着肩回到家里躺在床上。


    家里没有鹿佑青的生活对她的影响还是蛮大的,她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心无旁骛,可是在看书会想到鹿佑青,做饭的时候会想到鹿佑青,看书的时候会想到鹿佑青,就连睡觉时也会梦到鹿佑青,即使克制住自己,颜鹤也在想着鹿佑青,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总是忍不住看手机鹿佑青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想要主动和鹿佑青交谈,晚上聊天时也开始期待鹿佑青和她的视频电话。


    颜鹤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她认为自己现在产生的是戒断心理,之前一直都和鹿佑青生活在一起,在医院的时候,回家的时候,陪伴她的只是鹿佑青,她开始建成的记忆里也只有鹿佑青,现在鹿佑青离开了,生活里却处处都是她的记忆,颜鹤自然会一直想着鹿佑青。


    她决定找点什么其他的转移注意力。


    晚上洗漱准备睡觉的时候,颜鹤刷着牙,抬头漱口的刹那余光扫到了面前映着她模样的镜子,她忽地想起来之前鹿佑青带着她进入杂物间时在角落看到的那一块大到离谱的镜子,眉头忽地皱了起来。


    她记得当时自己看到那面镜子的时候,总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它一样。


    她突然想去再看一看。*


    看了看时间,距离鹿佑青和她约定打电话的时间还早,颜鹤决定先去杂物间一探究竟。


    去了书房拿了钥匙,颜鹤几乎是飞奔到二楼走廊尽头的杂物间,将钥匙插入房门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因为紧张产生的惴惴不安。


    按动把手,颜鹤推开的房门,掺杂着灰尘的气息扑到她的鼻间,颜鹤忍不住咳嗽了两下,房间里有些昏暗,颜鹤抬手按开了一旁的灯,随着光亮落入房间,她这才看清了房间的全貌。


    和上一次进来时一样,房间里东西的摆设依旧是之前的样子,角落里的镜子依旧映照着灯光,光亮被折射到她的眼中,颜鹤抬手挡住,随后慢慢地走到了镜子的面前。


    镜子很大,将她的全身照了进去还有空余,颜鹤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模样,自己愣目的样子和羽睫般煽动的眉眼,一种心灵深处的颤动像擂鼓般震荡她的全身,她的脚步下意识退后了半步,好像面前镜子中的自己像什么洪水猛兽,再走近一些就要将她吞掉。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象是怎么产生的,总之就是对这镜子没什么好印象。


    这么大的镜子摆放在这里,颜鹤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做什么的,她仔细看了看,这镜子的四周也没有框,就真的只是一面镜子,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


    她动,镜子里的自己也随之而动,不知为何,颜鹤对这面镜子产生了很强的排斥心理,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打破它的欲望,可怎么看这只是一面很普通的镜子,只是大了些。


    颜鹤咽下口水,强忍着疑惑,抬手指尖轻轻触碰镜子中的自己,她看到了自己另一只垂下紧攥着的手,冰凉的触感点在指尖,她全身忽地一颤,朝后退了半步,凝眸深深看着这面镜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卧室,颜鹤坐在床上,眉头紧皱着,眼底藏着化不开的疑惑。


    一旁的手机突然在此时响了起来,吓了颜鹤一跳,同时也将她乱想的脑袋掰了回来,颜鹤赶忙拿过手机,是鹿佑青给她打来的视频电话,她下意识看了时间。


    比之前提前了三十分钟。


    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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